大唐的裂变(套装共5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8-04 00: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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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澄明、黎晓春

出版社: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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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裂变(套装共5册)

大唐的裂变(套装共5册)试读:

总目录

CONTENTS

封面

版权信息

大唐的裂变·遍地诸侯

大唐的裂变·遍地狼烟

大唐的裂变·遍地天子

大唐的裂变·遍地胡虏

大唐的裂变·华夷天下

目录

CONTENTS

公元八九一年,唐昭宗大顺二年

错字

刘开道

清奇君

国舅爷

公元八九二年,唐昭宗景福元年

条列状

山民妻

斗门

水龙王

疲兵计

公元八九三年,唐昭宗景福二年

鼠祸

长安雪

金头王

墨昆仑

虎笼

公子泪

公元八九四年,唐昭宗乾宁元年

罗平国

八大书记

公元八九五年,唐昭宗乾宁二年

杀虎

燕帅

三节度使

李亚子

鹰鸟性

公元八九六年,唐昭宗乾宁三年

诱敌

天怒

借刀

英雄人

纪功诗

马龙骧

迎驾

公元八九七年,唐昭宗乾宁四年

十一王

十二星君

弱女子

百姓王

青口之战

神笔

公元八九八年,唐昭宗光化元年

明白人

长安本色

公元八九九年,唐昭宗光化二年

国之疆

河朔战略

千里驹

黄泉路

夜叉

公元九〇〇年,唐昭宗光化三年

老鸦堤

说客

易水红

七巧楼

问安宫

公元九〇一年,唐昭宗天复元年

三使相

报恩

球祸

忠臣

谗言

武功

公元九〇二年,唐昭宗天复二年

白珩居

状告天子

宰相债

徐氏女

使宅鱼

人质

六主大将

公元九〇三年,唐昭宗天复三年

后院起火

和解

天子之威

兖州之主

酒量

大江起火

卧底

公元九〇四年,唐昭宗天祐元年

敬酒

报应

公元九〇五年,唐哀宗天祐二年

白马祸

国夫人

负国贼

打钟槌

公元九〇六年,唐哀宗天祐三年

六州错

惊梦

公元九〇七年,唐哀宗天祐四年,后梁太祖开平元年

称帝

老和尚

返回总目录公元八九一年,唐昭宗大顺二年错字

正月十日,正是科考放榜之日,金榜之前人山人海。杜荀鹤、张曙、吴仁璧、李琪与罗隐虽然一大早就赶了来,但还是来晚了,只得在人群后踮着脚尖巴望着金榜。

杜荀鹤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姓名,不禁欢叫道:“昭谏兄,你看,有我,第八名。”张曙、吴仁璧、李琪也在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各人兴奋之情自是不言而喻。罗隐心中虽然有些发酸,但他毕竟是豁达之人,随即也就释然了,连连向四人道贺。

罗隐是节前奉了钱镠之命来长安供奉面君的。他到长安的当日,即找见了杜荀鹤,由此也结识了李琪、吴仁璧等人,但有些事情他却并不知晓,杜荀鹤此次应举,是带了朱温给主司春官裴贽的荐函来的,而张曙则在考前拜谒了新任宰相崔昭纬。

崔昭纬自从中和四年得中状元之后,凭着他善于钻营的本事,果然一路官运亨通,仅仅七年就当上了宰辅,罗隐不禁想起了卜者罗尊者当年之言。

张曙与杜荀鹤同年而生,今年刚好都是四十五岁,而杜荀鹤的生辰恰巧又是此次放榜之日——正月初十,罗隐大感有趣,特意献诗道:

金榜晓悬生世日,玉书潜记上升时。

九华山色高千尺,未必高于第八枝。

春闱过后,张曙、李琪准备留京候用,杜荀鹤想去大梁,吴仁璧则打算先回苏州老家省亲,罗隐自然是要回杭州,但表示愿陪杜荀鹤到汴州一游。吴仁璧与罗隐一见如故,故而也愿意先陪他们去大梁。杜荀鹤大喜,三人便结伴东行。

三人行至陕州,听说朱温正在攻伐魏州,罗隐突然提出要往魏州一游。杜荀鹤深感不解:“魏州正在用兵,别人躲都躲不及,咱们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罗隐尚未回答,吴仁璧却插口道:“魏州眼下虽有杀星,但不久就会月明风清。”罗、杜二人知道,吴仁璧精于易术,颇有先见之明。

罗隐说道:“罗某此番进京,钱公还给了我另一个使命,那就是借机交好北方诸镇,尤其是汴、魏二州,以共同应付淮南之乱象。眼下,汴、魏却打起来了,罗某必须弄明白,这朱温为何无缘无故地攻伐魏州呢?”

罗隐哪里知道,朱温攻伐魏州,纯粹是为了出气!去年,朱温怂恿朝廷大举出兵讨伐李克用,可谓声势浩大,却被李存孝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搅得七零八落,丢尽了颜面,致令朝廷雪上加霜,更加一蹶不振,而汴州更是损兵折将,声威大减。朱温心中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便移怒于罗弘信,竟以魏州交好河东不助王师军粮之名,令各路大军向魏州杀去,敬翔苦劝不住。

汴军进入魏州后果然是所向披靡,各路捷报频传:丁会、葛从周、牛存节连取黎阳、临河等十邑;先锋将牛存节竟以千余人大破魏军一万二千人;庞师古、霍存则接连攻陷淇门、卫县。朱温转怒为喜,当时就有了借机平定魏州的想法,便亲自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进了魏州。

罗弘信大恐,匆忙召集了八万大军,并在内黄摆开了大阵,意欲与汴军大举决战。不想,两军接战之后,汴军五战五捷,魏军大败而逃,汴军一直追至永定桥,斩首一万余级。

罗隐等进入魏州后,先遣人给罗弘信送去了一封自荐信。

罗弘信此刻正为魏军连败之事烦着呢,哪有工夫看信,便让节度判官安乘亿代阅。不想,安乘亿拆书看罢,竟气愤不已,对罗弘信言道:“这个罗隐真是狂妄至极,书中叙述家世,竟称主公为兄长。此人不过杭州一介幕僚,竟敢如此蔑视朝廷大镇诸侯,实在可恶!”

罗弘信虽说是行伍出身,识字也不多,却极看重文士,一听说是罗隐的书信,当时就把信夺了过去,并对安乘亿说道:“罗隐名震天下,许多王公大夫都被他轻薄,他能称呼老夫为兄长,老夫已经是够荣幸的了,他现在何处?”

安乘亿答道:“罗隐和新科进士杜荀鹤、吴仁璧马上就要到魏州城了。”

罗弘信一听,当即起身,亲至郊外迎接,并以兄弟之礼与罗隐相见,随后就延请他们至节度使厅,设宴招待。席间,罗弘信殷勤备至,一口一个“贤弟”,其子罗绍威虽也年过三十,但对罗隐更是恭谨有加,张嘴闭嘴地叫着“叔父”。罗隐见罗弘信对自己如此谦恭,心中甚是满意,又见罗绍威状貌堂堂、英姿勃发,更是喜爱不已,一张丑脸满是笑意。

魏州掌书记李山甫与罗隐素有交往,说话也就随便些,说道:“昭谏可知,少帅虽是武将,文采却也不俗,尤其喜欢你的诗文。你不是自号江东生吗,少帅便把他的诗集取名为《偷江东集》。”

罗隐大感兴趣,笑道:“我老罗有什么好‘偷’的?快取来让我瞧瞧。”

罗绍威忙令人取来了《偷江东集》,双手呈给罗隐,谦恭地说道:“都是小子涂鸦之作,定会辱没‘江东’二字,还请叔父不要笑话!”

罗隐接过,就在席上翻阅起来,只见佳作连篇,其中一首《咏柳》诗道:

妆点青春更有谁,青春常许占先知。

亚夫营畔风轻处,元亮门前日暖时。

花密宛如飘六出,叶繁何惜借双眉。

交情别绪论多少,好向仁人赠一枝。《咏白菊》诗道:

虽被风霜竞欲催,皎然颜色不低摧。

已疑素手能妆出,又似金钱未染来。

香散自宜飘渌酒,叶交仍得荫苍苔。

寻思闭户中宵见,应认寒窗雪一堆。

罗隐连声称好,再看《夏荷》一诗,当读到“楼前淡淡云头日,帘外萧萧雨脚风”时,不禁拍案起身,连称“妙得很”,当即令人取笔墨来,要为罗绍威赠诗。罗绍威大喜,赶忙磨墨伺候,罗隐立成一律:

寒门虽得在诸宗,栖北巢南恨不同。

马上固惭消髀肉,幄中由羡愈头风。

蹉跎岁月心仍切,迢递江山梦未通。

深荷吾宗有知己,好将刀笔为英雄。

罗绍威视若至宝,后来,他将该诗放在了《偷江东集》的卷首。

众人复又入席。席间,军报不断,竟全是魏军败北、汴军挺进的消息。罗氏父子心情烦躁,越喝越无味,罗隐却充耳不闻,只管与李山甫、杜荀鹤、吴仁璧谈诗饮酒。罗弘信父子见他酒兴正浓,不忍打扰,可安乘亿却忍不住了,说道:“罗公有所不知,汴军眼下正大举攻魏,情势已十分危急,今日这酒恐不能尽兴了!”

罗隐丑脸一抬,奇道:“这与我等饮酒何干?”

罗弘信此时终于忍不住了,说道:“贤弟有所不知,我军连败,情势危急,正拟遣使太原,向李公求救呢。”

罗隐一听,连连摇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为何?”罗弘信问道。

罗隐见罗弘信一脸的挚诚,也就不再卖关子了,正容说道:“自从李克用占据邢、洺之后,魏州已夹在汴、晋之间,成二雄必争之地了。罗某观之,李克用有勇少谋,不足依赖。朱温属下文武满帐,称霸中原就在眼前。魏州欲保安定,必须与朱温罢兵言和。”

罗弘信道:“汴军此时势头正劲,岂会罢兵?”

罗隐道:“罗某明天就去见朱温,定保汴军撤兵。”

罗绍威闻言大喜,说道:“若能如此,则是魏州大幸,只是有劳叔父,侄儿心中难安。”

罗弘信虽然心中有疑,却没有说破。

次日,罗隐三人即与罗弘信父子拜别,罗绍威道:“侄儿盼望叔父早日返回,早晚好请教一二。”

罗隐道:“见过朱温,我须得及早回杭州复命,就不再返回魏州了。”

罗弘信父子闻言,脸上陡现失望之色。

汴军入魏之后,连战皆捷,多少有些出乎朱温的预料,他本来只是想惩戒一下罗弘信,以解北伐兵败的怨气,此时见魏军如此不堪一击,便与敬翔商议,不如趁机彻底灭掉魏博军,占据魏州。敬翔此时也有些心动,但一时拿不定主意。正当二人在内黄筹谋如何用兵之时,杜荀鹤到了。朱温已知杜荀鹤登第之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心中暗想:看来此人倒是没有忘本,当可大用。

杜荀鹤拜见过朱温,便回说一同来的还有罗隐、吴仁璧。朱温一听罗隐之名,连忙问道:“罗隐在哪里?”“就在营外!”

朱温急遣人将罗、吴二人迎入帐中,不一会儿,二人进帐,分宾主落座。

朱温暗自打量吴仁璧、罗隐:这二人一俊一丑,真是天差地别。一个美,真如潘安再世;一个丑,活脱脱就是庞统再生。朱温看着看着,就有些忍俊不禁,这自然逃不过罗隐的眼睛,笑道:“对不起,东平王。”

朱温道:“先生何出此言?”

罗隐道:“小可五官错位、颜色不正,实在有辱大王观瞻。”

朱温哈哈大笑:“这又不是先生之错。”

罗隐脸有不悦:“那是谁的错?”

朱温随口要答,敬翔连忙插嘴道:“是上天之错!”

罗隐大感兴趣,一双三角小眼直视着敬翔,追问道:“敬夫子如何说?”

敬翔从容言道:“定是上苍嫉妒。玉帝曾言:‘隐有腹中锦绣,面无观瞻之颜’,这个‘隐’,不就是说先生吗?”

罗隐哈哈笑道:“久闻敬夫子韬略可比孔明,未曾想也是如此有趣之人。”

敬翔看着杜荀鹤,笑道:“说起有趣事来,我倒想起一件更为有趣的事:彦之自去年离大梁赴京之后,你的大名在大梁可就路人皆知了。大梁有个富家子弟,人称杜四郎,心慕杜荀鹤大名,竟更名为杜荀鸭,还经常在其墙壁上题诗。亲朋好友见其诗实难让人拜读,只好用黄泥涂抹。杜荀鸭随后又继续题,家人又涂抹,就这样,题了涂,涂了题,已有半年之久,墙也加厚了一倍。最后,这位杜荀鸭气坏了,便在新墙上写下两行大字:三十年来尘拂面,如今始得一锨泥!”

众人听罢,皆捧腹大笑。

朱温笑罢,正颜问道:“昭谏公此来有何指教?”

罗隐煞有介事地说道:“罗某正在替东平王筹划一件大事情。”“哦?”朱温大感兴趣,忙问,“何事敢劳尊驾如此费神?”

罗隐正色道:“我三人离京东来之时,路过广武,夜里做了一个怪梦,竟梦见了黄帝和仓颉。黄帝问仓颉:‘卿家造字功在千秋,但是,有两个字却造错了!’仓颉道:‘哪两个字?’黄帝道:‘射字和矮字!射乃寸身,自然应是矮的意思,矮是委身发矢,本为射的意思。’仓颉道:‘这只是一解,矮也可解作如箭矢如禾苗一样高的女子。如照陛下解释,魏字不就是委身于鬼了。’黄帝道:‘魏地多战,也真有此意。’”

罗隐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半晌不语。

在座之人皆面面相觑,不知他什么意思。良久,朱温问道:“先生是不是觉得朱某伐魏不妥?”

罗隐双手一拍,笑道:“大王果然英明!”

朱温沉下了脸:“请问阁下,有何不妥?”

罗隐一张丑脸直视着朱温,从容言道:“不妥有三:大王宏图大志,天下可敌者唯李克用也,大王一旦占据魏州,势必与沙陀直接接境,将成来往对决之势,两虎过早相争,无论谁胜谁负,势力都将削减,难道还有余力争霸四方吗?此一不妥;大王已占据中原,正可趁势自强,尽早占有兖郓、青齐、江淮、关中,以魏州做粮仓与缓冲之地,然后再图沙陀,如此当水到渠成,此时伐魏,徒增消耗,此二不妥;闻听李克用已出兵援魏,大王一旦不如意,则魏必为沙陀所有,汴州平添一强敌,此三不妥。”

朱温沉吟良久,问道:“那么,依先生之见呢?”“不如趁胜与魏修好,罗公必会感激涕零,魏州自然也就成了大王称霸的有力后援和粮仓。”

正说之间,罗弘信的使者到了,其来意自然是厚礼请和。朱温当即下令:停止焚掠,归其俘虏,全军班师回大梁。

罗隐见朱温处事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心中大为敬服。

罗弘信归附汴州的消息传至邢州后,邢洺节度使安知建见朱温兵势越来越大,担心汴、魏对他用兵,便密遣人致书朱温,表示愿与汴州通好。不想,此事被李克用安插在邢州的心腹探知了,他连忙遣人禀告给李克用。李克用大怒,便任命李存孝为邢洺节度使,让他替回安知建。安知建大惧,慌忙率三千军士逃出了邢州,奔青州而去。朱温听说后,当即将此事奏告给昭宗,昭宗即授安知建为神武统军,令其至长安任职。安知建行至齐州接到圣旨,不禁大喜,连忙率麾下取道郓州赶赴京师。此时,朱暄正欲结好李克用以应对朱温,得知此事后,便伏兵于黄河岸边,将安知建及三千兵士全部斩杀,并将安知建首级送至太原。

朱温得知消息后,不禁怒火中烧,但也无可奈何。

汴军自魏州收军回到大梁后,朱温依照敬翔建议,令丁会领军一万围攻宿州,令庞师古率军五万继续攻取徐州。

庞师古临行,敬翔对其言道:“徐州能战之人当属刘知俊,闻听刘知俊为人极为孝顺,将军可令人至沛县将其家属接至军中,刘知俊必降!如此,徐州则可指日而下。”

庞师古大表赞同,依计而行。刘开道

罗隐、吴仁璧在杜荀鹤的陪同下在大梁游览了十多天后,即向朱温告辞。朱温本欲留罗隐、吴仁璧在大梁,罗隐说他现在正效力于杭州,不可朝秦暮楚,但表示回杭州后会劝说钱镠永世与汴州修好;吴仁璧则表示回乡省亲后,再来大梁效力。朱温也不强留,只是暗召杜荀鹤,一番密谈后,便令他一同南归,嘱咐他莫要入朝为官,只管回乡等待他的书信。杜荀鹤虽不明白朱温是何打算,但也不敢直问,只好陪同罗、吴二人离开了大梁。

三人一离开大梁,吴仁璧就说道:“我观朱温,实乃人主之貌,只是难以善终,二位何不效力于他呢?”

罗隐道:“此人实乃当世枭雄,只是罗某已投靠杭州,不能再改投他人了,你二人又为何不留在大梁呢?”

杜荀鹤不语,吴仁璧却道:“我回乡省亲后,再作打算吧。”

罗、杜、吴三人刚走,杨行密、孙儒的使者几乎同时来到了大梁。杨行密约朱温南北共击孙儒,孙儒则约朱温共击杨行密,朱温一时拿不定主意,忙召集众幕僚商议。

张廷范道:“杨行密此人智勇兼备,近来又攻取了常州、润州,其志不小,咱们不如联合孙儒,除此大患。”

李振道:“孙儒眼下有近五十万大军,一时恐难灭除;杨行密远在江南,灭之无益,不如任其相攻,我军可坐收渔翁之利。”

敬翔道:“一旦孙儒吞并杨行密,江淮也就连成一体了,其势也随之坐大,到那时,该当如何?”

裴迪道:“若是杨行密吞并孙儒,其害不是更大吗?”

……

一时之间,众幕僚争执不下,商议了一个上午,也没拿定主意。朱温回府后,张兰舒见他面色不定,问其缘由,朱温便把实情告诉了她。张兰舒道:“孙儒乃蔡之余孽,讨之理正,若能灭除,淮南则可与汴、蔡相连,中原也就稳固了。”

朱温素来对张兰舒言听计从,当即就把孙儒的使者斩杀了,令杨行密使者回复杨行密,共同夹击孙儒。

朱温正欲亲率大军南下,馆吏突报谢瞳到了。朱温大喜,忙亲自出府迎接,问候别后情由。谢瞳道:“自别主公之后,属职先到陵州做了一年的刺史,后又到通州为刺史,日前,主公遣人来接,属职便星夜兼程地前来拜望。这些年来,属职屡屡闻听主公喜讯,可谓战功赫赫、威名远播,属职心里也兴奋不已。”

朱温将别后情由一一详告,语气中自然带着压抑不住的自豪与得意。谢瞳一边听着,一边陪言欢笑,不时地赞扬几句。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当前之事上,谢瞳问道:“闻听主公将要出兵征讨孙儒,不知是真是假?”

朱温便将事情缘由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问道:“子明的意见呢?”

谢瞳沉吟良久方才说道:“孙、杨江淮争雄,依谢某看,主公最好作壁上观,两不相帮。如今,还是应该倾力夺取徐州,再攻兖、郓,以此为据,西可与朝廷相通,北可联络河北、争夺河东,南可相机夺取江淮,此乃霸业之路。”

朱温有些犹豫,谢瞳见状,也就不再多言了。

次日,朱温想留谢瞳在大梁任节度判官,仍如以前一样参谋军事、政务,谢瞳却道:“军事机划,我不如敬翔;内谋外交,我不如李振。主公帐下,现今已人才济济,不缺谢某一人了。若蒙不弃,主公可给我一郡治之,好让我为主公养兵存粮。”

朱温想了想,最后答应了他,上表奏请朝廷以谢瞳为亳州团练使兼太清宫副使、宣义军节度副使,赐府第、别墅各一区,钱千缗。谢瞳临去亳州,对朱温道:“许州等地,连年战乱,属职来大梁时一路上看到人烟稀少,土地荒芜,主公可否由人口稠密处迁移一些百姓来,以繁荣当地。”

朱温连称“好主意”,当即下令由汴、兖交界处迁徙数千户百姓到许州落户。

不久,好消息相继报至:先是丁会遣使报捷,宿州城破,张筠投降;一个月后,曹州裨将郭绍宾杀其刺史郭词,举郡来降;当月,刘知俊在其父母书信劝说下,率其部属两千人投靠了朱温,朱温得此大将,自是喜不自胜,当即任命刘知俊为左开道指挥使,当时之人皆称刘知俊为“刘开道”。

张筠被押至大梁后,朱温念其才具过人,不但没有治其反复之罪,还任用他为右直都副将。

刘知俊投降汴军、宿州归服大梁之后,时溥已是山穷水尽。此时的徐州,庞师古、丁会陈兵四野,百姓历经连年战火,又频逢水灾,户口已减六七成,已是困顿至极。时溥无奈,只得遣使向朱温求和,朱温回复道:“时公只要离开徐州,立时就可以罢兵。”时溥只好答应了他,朱温当即奏明朝廷,请朝廷指派朝官接替时溥为徐州节度使。

朝廷接到朱温奏表后,即以尚书刘崇望为徐州节度使,改拜时溥为太子太师,令其回长安候命。不想,圣旨到达徐州后,时溥又担心一旦出城,朱温就会加害自己,竟又不愿意离开徐州了,并遣使者劝刘崇望回京。刘崇望此时已到华阴,闻听时溥反悔,只好又回归长安。

时溥此举不但惹恼了朱温,也让昭宗大怒不已,当即诏命朱温出兵讨伐。朱温亲自率军全力攻打徐州,时溥大急,连忙向兖州求援。

朱瑾亲率三万兵士救援时溥,朱温闻报,立令丁会率十万大军拦截。丁会领命之后,率军连夜疾进,于金乡设下埋伏。朱瑾正中埋伏,被杀了个大败,激战两个多时辰后,朱瑾拼死杀出重围,单骑逃回了兖州。

天下第一富都扬州历经吕用之、毕师铎、秦彦、杨行密、孙儒等战乱蹂躏之后,已是满目焦土、饿殍遍地,而号称天下第二富都的成都,如今也好不了多少。韦昭度、王建、顾彦朗率诸道之兵十余万围攻成都已经两年多了,成都虽然没被攻陷,但城中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大街之上,随处可见丢弃的婴儿。百姓们实在难忍饥饿,便有胆大之人摸出城来,潜入王建的行营中买米,却被巡逻的兵将拿获了,报于韦昭度。

吴融对韦昭度言道:“成都百姓也是我大唐子民,既然满城饥饿,又怎可忍心不救!”韦昭度知其所言在理,便将他们全都释放了,而且传令围城将士,允许城中百姓出城买米。

守城将吏得知此事后,连忙报告给了陈敬暄、田令孜。田令孜当时就要以通敌之罪处置这些出城买米之人,但陈敬暄道:“百姓何罪?他们饥饿难忍,只恨我无法相救,既有如此办法,也就不要禁止了。”于是,出城买米者越来越多。不过,所买之米毕竟有限,城中已是饿殍狼藉了。到了后来,一些兵卒们实在饿极了,竟然闯入百姓家中到处抢劫。陈敬暄闻讯大惧,担心会惹起民怨,便令巡街将吏严惩这些乱兵,不过,此举非但未能制止乱兵,反而使抢劫之风更加盛行了。一时间,成都百姓人人自危,个个怨骂。田令孜大怒,立令以酷法禁乱,断腰、斜劈、凌迟、油烹,无所不用其极。开始还真管用,但十几天后,乱军就不害怕了,反而闹得更凶。百姓们实在熬不住了,就有许多人暗自出城投降。田令孜闻报,严令抓捕出城之人,只要被拿获,就满门抄斩。此令一下,成都几乎每天都有数百人被杀。

内外都指挥使文武坚为人一向仁慈厚道,他见不少无辜百姓被杀,心中就有些不忍,便设法救了数千人。田令孜听说后,当即把他叫到跟前,尖着嗓子斥责道:“你身为指挥使,掌握着生杀大权,却未见你对一人用刑,你如此违抗军命,难道是想背叛我等吗?”文武坚大惧,忙从狱中拉出一些战俘,当众杀戮于市,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前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在襄阳时,道士申屠生曾教给他一些冶炼黄金的法子,田令孜之弟路过襄阳时曾有耳闻。几年前,刘巨容迁至成都寓居,田令孜曾多次向他索要炼金的方子,刘巨容却死活不给,田令孜恨之入骨,此时,便趁机将其满门杀害了。成都百姓闻听后,人人切齿,个个痛恨。

田令孜为筹集军饷,还专门设置了征督院,凡有资财者,如有藏匿、瞒报,一旦发现,便施以酷刑,一时间,满城血雨腥风,几如人间炼狱。清奇君

成都城内艰难,城外围城的王建大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朝廷此时也对成都之事有些为难了,诸道十几万大军已围城两年了,军饷、粮草供应已难以为继,大多朝官欲息兵解围。昭宗无奈,只好下诏恢复陈敬暄的官爵,令韦昭度、吴融回朝,顾彦朗、王建各自率军回归本镇。

王建接到罢兵制书,拍案大叫道:“大功眼看就要告成,怎能放弃?”

黄崇嘏道:“明公息怒,此诏书对明公说不定是大好之事呢!”“何以见得?”

黄崇嘏一张俊脸上满是神秘:“陈敬暄、田令孜眼下已是内外交困,成都城可说是朝不保夕。请明公想想看,若此时攻下成都,西川节度使该当由谁接任?”

王建道:“韦相公为主帅,十有八九是他。”“明公所言不差!”黄崇嘏又问,“那么,明公所为何来?”“这个……”王建略一沉吟,当时就明白了黄崇嘏的意思,说道,“是啊,此时取得西川,王某最多就是个虞候或司马,朝廷肯定不会让王某独领西川的。”

黄崇嘏笑脸如花:“所以说朝廷的这个撤兵诏书来得正是时候,明公不如趁机劝韦相公还朝,由我军独领朝命,自取成都!到那时,明公不就是当然的西川之主了吗?”

周庠连连点头:“崇嘏之言甚是。”

王建心领神会,当即求见韦昭度,说道:“陈敬暄、田令孜罪不可赦,朝廷既然诏命韦相公回朝,韦相公只管回京,微臣愿独自承命以剿叛臣。”

韦昭度一听,当时就想返回长安,吴融却暗自劝道:“成都已经撑不下去了,眼看大功即将告成,相公若此时回长安,岂不功亏一篑?”韦昭度一时犹豫不决,故而,昭宗的诏书都下达二十多天了,韦昭度仍迟迟不愿离开。

王建此时已等不及了,巴不得韦昭度赶快离开,便对韦昭度说道:“现今关东诸藩镇互相吞蚀,这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相公乃天子重臣,宜早归庙堂,好给圣上出谋划策。陈敬暄不过是疥癣之疾,有末将就可替朝廷办理了,何劳相公在此劳神呢!”

王建见韦昭度仍在犹豫,便密令东川将唐友通等人于行府门口将韦昭度的亲吏骆保擒住,用大锅煮了,分其肉给兵士。韦昭度闻听后,便命王建处置唐友通等人,王建却若无其事地答道:“军中缺粮,军士们饿坏了,见骆保长得肥胖,就把他煮着吃了,唐友通是东川将,王某不敢越权。”

韦昭度自己长得比骆保还肥胖,闻听此言,当时就吓得心胆俱裂,忙召吴融商议,吴融道:“王建此举,分明是赶相公离开。”

韦昭度心有余悸地说道:“罢了,罢了,本相若再贪此功,必有性命之忧。”

吴融见韦昭度如此,长叹了一声,也就不再劝阻了。次日,韦昭度就将印节全都交给了王建,并当众宣布王建为三使留后兼行营招讨使。

韦昭度、吴融离开之时,王建亲自送至新都,跪于韦昭度马前敬酒,泣不成声,似是难分难舍。但是,韦昭度一出剑门关,王建就派了一支心腹部众守关,并嘱咐守关将士:“你们给我记住,没有我的允许,决不许一兵一卒由东进入!”至此,两川与朝廷阻绝。

韦昭度一走,王建即令全军急攻成都,环城建烽燧、堑壕、土垣,长达五十多里,但是,急攻了一个多月,仍不能奏效。

周庠道:“须得遣人入城探听虚实,方可设计攻取。”

王建问:“谁可担当此任?”

周庠道:“周某已物色好了,此人姓王,名鹞,入军前以杀狗卖肉为生,此人不仅胆大,而且能说会道。”

王建连忙把王鹞叫来,当面许诺他事成之后升他为都将,王鹞大喜。当日,周庠便以“违抗军纪”之名,将王鹞当众责打了三十军棍,王鹞趁机“逃”进了成都城,并设法见到了陈敬暄、田令孜,对二人言道:“韦昭度离开后,王建兵疲食尽,也准备撤兵了。”二人早就听说韦昭度离开西川后,王建已无朝廷供给了,又见王鹞伤重,便信以为真。王鹞见过陈敬暄兄弟后,便扮作个茶叶商人,串街走巷,到处游说,他对百姓们的说法与对陈敬暄兄弟的说法则完全相反,说王建如何如何英武,战将如何如何勇猛,兵势如何如何强盛,粮食如何如何充足,不日就要大举进攻,成都怕是守不住了。成都军民听后,大为恐慌。如此一来,陈敬暄、田令孜及军将们坐等着王建撤兵,而城中百姓与普通兵士则惶惶不可终日,都在做着成都易主的打算。

王建随后又用苦肉计遣其将郑渥进城诈降,陈敬暄竟然用郑渥为将,让他负责守城。郑渥一直在成都呆了十多天,才又逃回了军中。如此一来,城中虚实、兵力布防,王建自然就一清二楚了。郑渥也因此被王建收为了养子,更姓名为王宗渥,并被擢升为亲从都指挥使。

就在郑渥回到军中的第二天,王建即大集诸军,传令发起总攻。他对将士们言道:“成都城中繁华富庶,一旦攻取,金帛、美女任你等享用,至于西川节度使,王某愿与你等轮流去做!”

此言一出,全军士气大为高涨,皆拼力急攻。当日午后,各城门就有些守不住了。田令孜、陈敬暄这才醒悟过来,捶胸顿足地大叫上当!万般无奈之下,田令孜只好登上城楼向王建哀求道:“老夫一向对八哥甚厚,八哥何以如此相逼呢?难道必置老夫于死地,你才肯罢手吗?”

王建却假惺惺地流着眼泪,哭泣道:“父子之恩岂敢忘怀!但朝廷命我讨伐不遵朝命者,儿臣又怎敢抗旨不遵呢?时至今日,如果陈太师能改弦更张,献城出降,儿子倒可以为阿父向朝廷求情,定保您老晚年无忧。”

田令孜、陈敬暄此时已走投无路,二人反复商量后,最终决定献城出降。当晚,田令孜亲自携带着西川节度使印节前往王建大营,王建强按着兴奋,故作泣不成声之状,连连向田令孜叩头谢罪,说道:“自今而后,王建定当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侍奉您老,我父子定当和好如初。”田令孜信以为真,并要王建承诺善待陈敬暄,王建自是满口答应,田令孜这才将印节当众交给了王建,将士们听说后,皆高呼:“万岁!万岁!”

田令孜忙遣人入城通报陈敬暄,次日一早,陈敬暄就大开城门,迎接王建大军进入了城内。

入城之前,王建特意任命张勍为马步斩斫使,令其先行入城。随后,他就对将士们言道:“我与你等历时三年,大小百战,今日方得成都,也就是说,成都自今天起,就是咱们自家的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得像爱惜自己的家一样爱惜成都,对待成都的百姓也要像对待我们的家人一样,因此,进城之后,你等千万不要焚掠坊市,更不准欺负百姓!我已令张勍维护秩序,一旦你等违抗命令,被他拿获,如果我知道了,还可以赦免;但若是张勍先斩后告,我也就无法相救了!”

军士们之前已听王建说成都的金帛、美女任他们享用,如今眼看就要入城了,他又如此下令,便有一些军士不以为然,进城之后,仍大肆抢劫剽掠。不想,张勍果然执法严酷,竟将违抗戒令者一一拿获,而且当场就用大棒捶胸而杀,然后又把尸体堆放在闹市之中,以警诫诸军。入城的第一天,张勍就杀了一百多兵士,军士们这才大惧,第二天就没有人再敢犯令了。因此,当时之人皆称张勍为“张打胸”。不过,成都却因此很快安定了下来,王建遂自称西川留后。

小校韩武数次在节度使厅前上马,牙吏出言制止,韩武怒道:“王公曾经亲口许诺,我等轮流做节度使,何况在厅前上马这区区小事了!”王建闻听之后,当晚就密遣人将其斩杀了。如此一来,就再也没有人敢提及轮流做节度使一说了。

陈敬暄此时已心灰意冷,想回乡养病,王建大喜,特意以其子陈陶为雅州刺史,并让陈敬暄随陈陶去雅州安度晚年。至于田令孜,王建仍尊称他为西川监军,田令孜大感欣慰。

王建随后即命周庠按照功劳大小及才干,选派有功将校前往各郡、县赴任。陈敬暄将佐有才干者,王建也一一选用,军将文武坚、谢从本则被他认做了养子,分别更名为王宗阮、王宗本。很快地,成都及西川境内就安定了下来。王建随后遣使上奏朝廷,报功请赏。

王建终成一方诸侯,这自然少不了周庠的辅佐之功,王建对其甚是感激,不但用其为行军司马,而且将陈敬暄的旧第赐给了他。

周庠也颇为高兴,特意设家宴庆贺,黄崇嘏自然也应邀参加。酒酣之际,周庠问黄崇嘏道:“世侄年近而立,为何还不成家?”

黄崇嘏言道:“当此乱世,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何必连累他人?”

周庠很不以为然,说道:“男子立世,当修身、齐家、平天下,世侄仪表俊美,才能过人,又怎可独善其身呢?”

黄崇嘏低头不语。

周庠道:“世侄既是如此,周某就替你作主了,周某长女月华已过二八,她一直对世侄倾心,容貌、才情你也是见过的,你若同意,近日就把大事办了吧。”

黄崇嘏唯唯称是。

然而,酒宴过后,黄崇嘏却突然遣人送来了一首诗,诗曰:

一辞拾翠碧江湄,贫守蓬茅但赋诗。

自服蓝衫居郡掾,永抛鸾镜画蛾眉。

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

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

周庠读罢大惊,方知黄崇嘏竟是女儿之身,当即召来仔细询问,才得知黄崇嘏确是女扮男装。她自小受其父熏陶,读书甚多,成年后,便自负才学,欲学男子般进京应进士第,不想路遇大火,被人陷害,幸得周庠搭救,又圆了她“学男子般做官”的美梦,这才留了下来。然而,几年来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已使她心灰意冷,她早就想辞官隐居了。

周庠嘉其贞节,便顺从了她的意愿,厚赠钱物,准许她辞官归乡里。

王建得知此事后,也大为惊奇,特意奏请朝廷封黄崇嘏为夫人,并加号清奇君。

黄崇嘏回乡后,依母姓改名杨姑,隐居于铜鼓山中,后贫病而死,终年四十一岁。

黄崇嘏死后,后人以其为奇女子,争相传颂,竟将其传为女状元,与女侍中(魏元义之妻)、女学士(孔贵嫔)、女校书(薛涛)、女进士(林妙玉)并称“五才女”。国舅爷

昭宗接到王建的奏表,才知道王建已攻占了成都,他隐隐觉得,对于朝廷而言,王建任西川节度使并不一定就好过陈敬暄,但此时已别无他法,只得下诏授他为检校司徒、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云南八国招抚使等职。

过了没几天,韦昭度、吴融回到了京师。昭宗一见韦昭度,气就不打一处来,次日就把他贬为了东都留守,吴融则改授侍御史。

张浚、孔纬、韦昭度相继被贬离京后,外朝大臣的“南司”力量陡然削弱,内宫宦官的“北司”几乎控制了整个朝廷,除了杜让能、杨崇望等几位朝臣外,内、外朝中,几乎再没有人能与杨复恭抗衡了,杨复恭也因此更加肆无忌惮,昭宗心中的不满自然也就日甚一日。

李顺节自从被昭宗擢升为殿前指挥使并赐姓改名后,暗暗发誓要效忠天子,他见天子已对杨复恭生厌,便也与杨复恭疏远了,并向昭宗密告杨复恭的种种不轨之举,昭宗自然也就把李顺节视为了心腹,并想借助他来制衡杨复恭,故而对他恩宠备至,不久,又擢升他兼领镇海军节度使、同平章事。

杨复恭眼见得李顺节平步青云,将相一身,对他这位干爹不但日渐疏远,而且越来越倨傲无礼,不禁大为懊恼,既后悔当初把李顺节送给昭宗,又担心这个“干儿子”会对自己不利。

太后有一族弟,姓王,名瑰,原本整日里斗鹅、跑马、蹴鞠,是悠闲惯了的,此时却突发奇想,心心念念地想去做一镇节度使。他一本正经地对昭宗道:“臣已年近四十,不能再蹉跎了,就请圣上给我一座藩镇治理,也好让臣为圣上尽一份力。”

昭宗见他说得至诚,便问杨复恭有没有藩镇让王瑰去任节度使。杨复恭道:“王莽乱汉,武三思危唐,这都是前车之鉴,外戚绝不可封拜外镇!如果陛下真的喜爱国舅爷,何不在朝中委任他个高位呢?”

昭宗一想也是,便依其所言赐给王瑰一个工部尚书的实职,不想,王瑰不但不领杨复恭的情,反而对他心怀怨愤,自此之后,一见到杨复恭就恶言相加,百般辱骂。杨复恭暗地里发狠道:“好好的国舅爷你不当,工部尚书的肥差你不做,偏要找死!好吧,老夫就成全你。”于是,他假装忍气不过,对昭宗说道:“既然国舅想做诸侯,干脆答应他算了。”

昭宗大喜,问道:“天下大镇,哪里有空缺啊?”

杨复恭假作思索状,半晌方道:“黔南节度使李义府新近去世,朝臣们正在商议接任人选呢。”

昭宗遂以王瑰为黔南节度使。

王瑰心愿得偿,大为高兴,诏书一下就带了上百位宾客、亲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长安,前往黔南赴任。

王瑰刚一离开长安,杨复恭即遣心腹飞马送给新任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一封密信,让他设计除掉王瑰。杨守亮当即遣人在王瑰等人将要乘坐的舟船上做了手脚。

不久,噩耗报至长安,王瑰一行的坐船,在吉柏津全部沉没,王瑰及其宗族宾客二百多人全都溺水身亡,无一生还!

昭宗又惊又痛,李顺节趁机奏告:“臣已探知,此事乃杨复恭指派杨守亮所为!”昭宗大怒,当时就火冒三丈,一气之下把杨复恭贬为了凤翔监军。

杨复恭恼羞成怒,不但不去凤翔赴任,还赌气上表请求致仕。昭宗正在气头上,也没多想,当即便答应了他。

杨复恭气恼至极,竟丧心病狂地遣心腹张绾,将宣读圣旨的中使刺杀于半道之上。

杨复恭府第位于昭化坊,靠近玉山军营,而玉山军使杨守信恰是杨复恭的养子。因而,杨复恭致仕后,杨守信就经常前去看望。李顺节得知此事后,密告昭宗道:“杨复恭与杨守信整日里密谋,看样子要谋反。”

昭宗怒道:“杨复恭擅杀中使,早就成了悖逆之贼,他想谋反,朕一点都不奇怪。既是如此,不讨伐何以立朝廷之威?”他也不与朝臣商量,便命李顺节率领神策军以杀害朝廷中使的名义,捉拿杨复恭,而且,他还亲自率军至安喜门为李顺节壮威。

李顺节大喜,当即率领神策军把杨府围了起来。杨复恭一不做二不休,一面令张绾率领家兵迎战李顺节,一面遣人通知杨守信。杨守信一接到通知,即率玉山营军前来协助杨复恭。李顺节军少,不敢主动与杨守信交战,只好列阵与其对峙。

天子率军捉拿杨复恭、玉山营军造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朝里朝外、大街小巷,流言纷起:“杨复恭和神策军打起来了!”“杨复恭反了!”“玉山军反了!”“天子御驾亲征了!”

正在宫中值守的刘崇望探知昭宗在安喜门后,当即策马前往护驾。行至含光门,就见一群军士闹哄哄地聚在宫门前,连忙探问究竟。

原来,此时宫中大都还不知道杨复恭致仕之事。杨复恭原本掌典神策军,而驻守含光门的神策军兵士一听说杨复恭被攻,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皆聚集在宫门前,想去护卫杨复恭。

刘崇望大急,当即立马于军前,大声说道:“杨复恭已经谋反,天子正亲自在安喜门督战,你等皆是朝廷宿卫之士,不去护卫天子,难道要去护卫反臣吗?你等当杀贼立功,莫要贪图小利,自取恶名,否则,将是灭门大祸!”

军士们这才醒悟过来,纷纷跟着刘崇望直奔杨复恭府。

正在和李顺节的神策军对峙的玉山营兵士,一见刘崇望率神策军前来,不禁大惧,呼啦一下全都溃逃而去了。杨守信见状,只好率领心腹卫士和杨复恭家兵护卫着杨复恭冲出通化门,逃往兴元。李顺节随后追袭,却只追上了张绾,将其擒获斩首。

杨复恭逃至兴元后,杨守亮、杨守忠、杨守贞及绵州刺史杨守厚皆举兵赶到,诸杨一商量,都认为事情既已如此,只能有进无退了,便决定以讨伐李顺节的名义与朝廷对抗。

杨复恭被赶走后,李顺节自恃功高,也变得骄横起来,甚至经常率兵出入禁宫。两军中尉西门君遂、刘景宣甚为不满,屡屡提醒昭宗,说李顺节小人得志,一定要提防他犯上作乱。昭宗见李顺节日渐跋扈,也担心李顺节会有不轨之举,再加上诸杨对抗朝廷打的是“讨伐李顺节”的旗号,遂让二人设法除去李顺节。

二人便请昭宗颁发圣旨,宣召李顺节进宫见驾。李顺节听到诏命后,像往常一样,带领一队兵士进入了宫中。行至银台门时,刘景宣低声对他说道:“陛下正在与大臣议事,让李相公在仗舍稍候。”

李顺节也没多想,便将属兵留在了门外,随西门君遂、刘景宣进入了仗舍。刘景宣假意与他攀谈,西门君遂则趁着李顺节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自李顺节身后挥刀,将其首级斩了下来。随后,二人即高举着李顺节的首级登上银台门楼,对门外的李顺节属兵高呼道:“奉圣旨,已将逆臣李顺节斩首!”

李顺节的随从兵士一见李顺节血淋淋的人头,不禁大惊失色,连喊带叫地跑出了宫门。一到长安街头,他们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皆担心天子接下来会惩处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街市上大肆抢掠开了。天威、捧日、登封三都神策军也随之大乱,在永宁坊大肆劫掠,一直闹到黄昏方才安定下来。

骚乱刚刚平息,东川又有使者来报:东川节度使顾彦朗因病薨逝了!惊魂刚定的昭宗也没多想,便颁下诏书,以顾彦朗之弟顾彦晖为东川节度使,并遣中使宋道弼赴梓州宣诏。

杨守亮听到这一消息后,忙和杨复恭商量。杨复恭道:“我等既已和朝廷反目,不如趁机扩大疆域、壮大实力,东川大丧,正是我等的天赐良机,应当赶快起兵攻取。”杨守亮深以为然,并令杨守厚于半道上截拿宋道弼,夺其旌节,自己发兵攻袭梓州。

顾彦晖闻报大惧,连忙遣使向王建求救。

王建自从占据成都后,留心政事,纳言求才,因而西川渐有复苏气象。其实,王建也有攻取东川的念头,只是碍于顾彦朗之前相助的恩德,难有兴兵的借口,这才一直没有动手。顾彦朗一死,他便暗地里整顿军备,伺机攻取东川。恰在此时,顾彦晖的求救使者到了,王建自然欣喜不已,当即遣王宗侃、华洪、王宗弼率军救援东川。

大军临行前,王建密对诸将道:“你等击退杨守厚之后,顾彦晖必会亲自犒师,你们可于行营中设宴,趁机将其拿获。如此,东川就不用再劳兵攻取了。”

西川兵至梓州后,连破杨守厚七座军寨,将杨守厚赶回了绵州。顾彦晖果然携带厚礼前来犒赏西川军,诸将便按照王建之计准备设宴宴请顾彦晖。

王宗侃生性忠厚,他担心一旦此事传出,会坏了王建的名声,竟密遣心腹刘延成去阻住顾彦晖。刘延成假装成樵夫在半道上等着顾彦晖,对其说道:“小人偶然听说西川诸将将要在宴上谋害令公,令公万不可前往。”

顾彦晖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连忙假装急病,掉头回去了。公元八九二年,唐昭宗景福元年条列状

立春之后,天气丝毫不见转暖,一场接一场的大雪,再加上像刀子一样的西北风,凛冽得刺人心骨,长安百姓一连好几天都龟缩在家里,不敢出门,然而,朝中大臣的心似乎比这连天的风雪还要僵冷。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邠州节度使王行瑜、同州节度使王行约、华州节度使韩建相继上表,言称:杨守亮容匿叛臣杨复恭,其罪已是不赦,不出兵征讨不足以安朝野之心。

四节度使不知道,朝廷又何尝不想征讨诸杨呢?只是李顺节刚刚被除掉,内外朝尚不安定,京城百姓惶惶不安,如此乱局,又如何能大举发兵呢?但四节度使好像一天都不能等了,请战表章一封接着一封,而且要求以李茂贞为招讨使。昭宗无奈,只得召宰相杜让能、两军中尉西门君遂等内外朝臣商议对策。

杜让能道:“臣听说此事是李茂贞挑起的,他此时联合三镇奏请讨伐诸杨,难保没有其他用心。如今形势必须先求朝廷内安,然后才能征伐。”

昭宗深以为然,再次下诏,令四镇与杨守亮和解。不想,诏命到达凤翔后,李茂贞不但不听,还鼓动王行瑜擅自出兵,并且分别致书杜让能、西门君遂,说他们只顾自己安居,不顾朝廷威望,书中词语多有不敬,甚至对朝政也妄加评议,大表不满。

昭宗不禁火冒三丈,急召众宰相、御史在延英殿商议对策。此时,朝廷大臣大多与李茂贞、王行瑜私下往来,因而,朝廷所议之事,二镇很快就知道了。众朝臣为求自安,皆不敢多言!

昭宗见众大臣只是呆坐相视,缄口不语,不免龙颜不悦。给事中牛徽见状,只好说道:“先朝多难,李茂贞有护驾翼卫之功,再说诸杨以武力对抗朝廷,确实也亟须征讨,李茂贞疾恶之心原也出于对朝廷的一片挚诚,只是不该不遵诏命,擅自用兵。现今,二镇之兵已过山南,百姓多有受害,陛下若再不以招讨使授之,用国法加以约束,臣担心山南之民将受其荼毒。”

昭宗无奈,只得颁下征讨杨守亮的诏书,并加封李茂贞为山南西道招讨使。

杨守亮闻听李茂贞、王行瑜发兵来攻,忙召集诸杨及众幕僚商议应对之策。时为掌书记的李巨川对诸杨反叛朝廷大为不满,闻听李茂贞奉天子诏命来讨,便想挑动王建从南面攻袭诸杨,以加快诸杨的败亡。于是,他对杨守亮说道:“李茂贞此来并不难对付,李某担心的是王建会乘机攻我腹背,明公须得多加防备。”

杨守亮自从得到李巨川,一向对其言听计从,便依其建议,一面筑垒备战李茂贞,一面令杨守厚联合彭州节度使杨晟共同对付王建。

杨晟接到杨守亮书信后,当即遣其都将吕尧率兵两千与杨守厚合兵一道攻袭成都。王建闻报,立命行营都指挥使王宗弁迎击吕尧。王宗弁领命,设伏以待。吕尧正中埋伏,全军被歼。捷报报至成都,王建大喜,令嘉州刺史王宗裕、雅州刺史王宗侃、威信都指挥使华洪、茂州刺史王宗瑶合兵五万乘胜攻伐彭州。杨晟闻讯,只好亲自率军迎战,但寡不敌众,大败而回。西川军追至城下,趁机将彭州围了起来。杨晟见西川军势大,只得遣使向杨守亮求救。杨守亮依李巨川建议,遣杨子时、杨子迁、杨子钊及新近来投的符道昭等将各率数千人救援杨晟。“笑面虎”符道昭自从离开秦宗权后,辗转投到了杨守亮的帐下。杨守亮见他状貌雄伟,武艺高强,并言之凿凿,对自己忠贞不贰,便重用他为中坚都指挥使。

符道昭在率兵前往彭州的路上,得悉围攻彭州的蜀军有五万之众,而成都守军却只有数千人,便想立一奇功,以报答杨守亮,竟改道突袭成都。经过一日疾行,当日傍晚符道昭即抵达成都城北的三学山。他原本想连夜突袭成都,但士卒们在长途跋涉之后已疲惫不堪,只好在山林之中扎营歇息,待次日黎明攻袭成都。

西川探马探知此事,慌忙报于王建。王建一听,当时就吓得脸都白了,慌忙遣人急赴彭州,召华洪回援成都。

华洪接命后,一面命副将谭延吉率大队步卒急速回援成都,一面亲率数百精骑赶赴三学山。

到达三学山时,已近五更。华洪知道,天一放亮符道昭就会向成都发起攻击,而谭延吉的大队步卒至少要到巳时才能赶到成都,到那时,成都很可能已陷落了。他急中生智,当即将数百精骑分成了八组,让他们分别从八个方向驰马击鼓,高声呐喊。

霎时间,符道昭营地的四周响起了“咚咚咚咚”的战鼓声,伴随着“杀符道昭啊”、“不要让符道昭跑了”的喊杀声,静夜之中,听起来格外骇人,正在熟睡的符道昭兵士皆被惊醒了。

符道昭仔细一听,发现战鼓声有远有近,而且四面八方都有。他孤军深入,本就悬着一颗心,此时发现已被西川军“包围”了,不禁心胆俱裂,连忙下令:“趁着天还未亮,火速撤出险地!”

华洪待符道昭退去后,方才入城向王建禀报。一夜未眠的王建这才松了一口气,大赞华洪道:“将军智勇双全,堪称我西川第一良将啊!”

符道昭撤兵的消息传到杨子时、杨子迁、杨子钊三人的耳中后,竟变成了“符道昭败退回兴元”。三人皆想:符道昭七千多人一夜未过即被西川军击败了,他们三人虽有两万多兵马,但恐怕也很难与西川军相抗,又听说李茂贞大军正在逼近兴元,声势甚为浩大,去了也是送死。三人商量了半天,最后竟率二万余众投降了王建。

消息传到兴元,杨守亮大为恼火,只得遣使杨守贞、杨守忠、杨守厚攻取东川,以解彭州之围。

东川梓州守将窦行实原为神策军都将,与杨守厚一向交往甚密,杨守厚便密遣人与其联络,想让他在内策应,窦行实答应了他。不想,窦行实的贴身女仆把此事密报给了顾彦晖。顾彦晖大恐,当即率兵将窦行实的府第围了起来。窦行实猝不及防,全家皆被擒杀。

顾彦晖随后即遣人赶赴成都,向王建求救。王建此时已把东川看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又怎肯让诸杨抢夺?再者说,他也想稳住顾彦晖,故而,当即令王宗侃率军火速救援东川。

杨守厚率数千人抵达涪城后,便得知了窦行实被杀的消息。他见东川军已有准备,哪里还敢孤军冒进,只得匆匆退军。随后赶到的杨守贞、杨守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盘桓于绵州、剑阁之间。王宗侃听说后,趁机发兵攻袭,先是在钟杨大败杨守忠,斩杀了三千余人;随后又于铜牟大破杨守厚,俘获一万五千人。三杨大惧,只得率残军逃回了兴元。

各路杨军败走之后,西川军就再无后顾之忧了。王宗裕、王宗侃、华洪、王宗瑶等趁机率五万西川军,分为东、北、西、南四座大寨,将彭州围了起来。不想,彭州虽然城小,但围攻了好几个月,总是不能攻克。彭州马步都指挥使安师建、内外都指挥使赵章颇知兵法,双方攻防数十次,互有胜负。州内百姓为避战乱,纷纷逃入了山谷,致州内居民为之一空。西川诸寨兵士见状,竟在战暇之时到山中捉拿百姓、抢劫财物,还美其名曰“淘虏”。对于“淘虏”来的百姓,年轻力壮的男子、年少美貌的女子就分给各都将做奴做婢,老、弱、妇、幼则分给士卒。

一日,北寨大寨前来了位年轻的军士,说有机密要事求见指挥使。北寨指挥使王宗侃素来礼贤下士,当即召请他到帐中相谈。这位军士到帐后,王宗侃见他极为文弱,便关心地问他是哪里人,找他何事。这位军士说他叫王先成,是新津人,原本是一介书生,因世乱而被强征为兵。

王宗侃一听他是书生,不免叹息了一声,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当兵了?我可以……”

王先成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属下有些想法,不吐不快。”

王宗侃令亲兵拿了个座位,倒了杯水,说道:“你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王先成缓缓说道:“彭州本为西川巡属,当初,王司徒来西川,陈敬暄、田令孜召杨晟来,割四州以授,让他共拒朝命。现今,陈、田已平,而杨晟仍占据着彭州,彭州名义上是藩镇,州内百姓都知道那是陈、田私授的,成都才是朝命的治所,王司徒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官,所以,成都大军一来,百姓们不入彭城,而入山谷躲避。”

王宗侃听王先成开口就谈正题,且条理清晰,见解明朗,不禁肃然起敬,忙向前挪了挪坐椅。

王先成继续说道:“百姓们在山中,日日暴露于酷暑淫雨之中,夜夜残伤于虎狼蛇蝎之口,孤独、危险、饥饿、伤害,整日里威胁着他们。可是,成都大军已到数月,百姓们不但没有听到招抚的消息,却还遭受军士们如盗贼般的劫掠,他们的资财被夺,畜产被占,老弱妇女做了奴婢,父子兄弟流离愁怨。他们起初并没把杨晟看作主子,如今他们认为王司徒对他们不加存恤,也就只好依赖杨氏了。”

王宗侃听着,心中就有些恻然,又往前挪了挪坐椅,问道:“你说的确是实情,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王先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更有甚者,现今各寨每日早晨出兵六七百人进山‘淘虏’,到薄暮方才回军。幸好彭州城无人,万一有智者为杨氏献策,先在城门之内埋伏精兵千人,待‘淘虏’兵远去后,便遣弓弩手、炮手各一百人,集中攻我军一面营寨,随即命五百工兵背负薪柴土石填壕为道,然后出精兵焚烧营寨,同时又在另三面城下各自出兵佯攻,到那时,我军各寨只能各自防御,无暇相救,城中即可集中兵力攻击我军一面营寨。一旦攻破,其他各寨士气必然受损,到那时,我军岂不……”

王宗侃直听得瞠目结舌,后背冷汗直冒,连忙把坐椅挪到王先成跟前,拉着他的手急问道:“请先生指教,眼下该当如何处置?”

王先成道:“此事还得写成条列状,请王司徒准许。”

王宗侃忙令人取来笔墨纸砚,亲自磨墨。

王先成毫不犹豫,奋笔疾书,不一会儿,条列状就写好了。

王宗侃当即遣快马驰报成都。王建接状,忙令周庠阅读,状中大略为:

事凡七条:其一,乞招安山中百姓;其二,乞禁诸寨军士及子弟无得一人辄出淘虏,仍表诸寨之旁七里内听樵牧,敢越表者斩;其三,乞置招安寨,中容数千人,以处所招百姓,宗侃请选所部将校谨干者为招安将,使将三十人昼夜执兵巡卫;其四,招安之事须委一人总领,今榜帖既下,诸寨必各遣军士入山招安,百姓见之无不惊疑,如鼠见狸,谁肯来者!欲招之必有其术,愿降帖付宗侃专掌其事;其五,乞严勒四寨指挥使,悉索前日所虏彭州男女老幼集于营场,有父子、兄弟、夫妇自相认者即使相从,牒具人数,部送招安寨,有敢私匿一人者斩,仍乞勒府中诸营,亦令严索,有自军前先寄归者,量给资粮,悉部送归招安寨;其六,乞置九陇行县于招安寨中,以前南郑令王丕摄县令,设置曹局,抚安百姓,择其子弟之壮者,给帖使自入山招其亲戚,彼知司徒严禁侵掠,前日为军士所虏者,皆获安堵,必欢呼踊跃,相帅下山,如子归母,不日尽出;其七,彭州土地宜麻,百姓未入山时多沤藏者,宜令县令晓谕,各归田里,出所沤麻鬻之,以为资粮,必渐复业。

王建听罢,连声称妙,喜道:“没想到宗侃能有如此见识,真是长进了不少。”

周庠却沉吟道:“这未必是宗侃的主意。”

王建道:“何以见得?”

周庠道:“此状既为百姓想,又为军国计,论事明白,条理清晰,有问题,有办法,招安、安置、协理、总责、奖罚、人情、地理、生计诸事,面面俱到,非智者,难以有此筹划,宗侃虽贤,尚无此能。”

王建道:“先生此言不错,待宗侃回军,定召此人重用。”

王建榜令送至各寨,全都按照王先成所申请的办理。威令赫然,四寨将士凛然遵命,一一照榜执行。正如王先成所言,三日后,山中百姓便竞相出山,纷纷赶赴招安寨。很快,招安寨就不够用了,只得又加建。众百姓见村落无劫掠之患,在招安寨住了几天后,就相继告辞回故里了。一月之后,招安寨便空无一人了。

很快,“王司徒爱民如子”的赞誉便传遍了两川,王建不禁大喜,一再奖赏王宗侃。王宗侃不敢居功,连忙上书向王建推荐王先成。王建当即授王先成为节度判官,暂于彭州参知军事。

不久,探马来报,李茂贞已先后攻取了凤州、兴州、洋州,兵临兴元城下,杨守亮大将符道昭临阵倒戈,投降了李茂贞。杨守亮、杨复恭、杨守信、杨守贞、杨守忠等已经逃到了阆州。

王建即令华洪率兵直击阆州。华洪领命,率军杀向阆州。杨守亮无奈,只好亲自率军迎战,没想到,刚一出城,就有不少兵士逃奔而去,临阵之时,又有不少将士弃械投降。杨守亮见状,只好带着残兵败将逃回了阆州,紧闭城门,龟缩不出。

王建欲趁机围攻阆州,周庠却道:“诸杨已难有作为,杨复恭乃朝廷叛臣,剿之无益,不如撤兵。”

王建大悟,当即令华洪收兵而回。山民妻

朝廷、汴州及河朔三镇大举讨伐河东之后,河东军民人人胸中憋着一口气,皆欲复仇雪耻,只用数月,军力便已恢复了。此前,李克用出兵征伐总还要找个堂皇的名义,自此之后,他就再也无所顾忌了。云州赫连铎与沙陀之间,既有旧仇,又有新恨,自然就成了李克用复仇的第一个目标。

李克用先遣薛铁山率军至云州城下挑战,赫连铎果然出城迎战,薛铁山佯装不敌,节节败退,赫连铎随后追击,一直追至御河沿岸,进入了李克用大军的埋伏圈。河东军伏兵大起,激战两个时辰之后,赫连铎见云州军已死伤大半,只得率残军退回了云州。李克用志在必得,亲率大军自后追击,随即就把云州围了起来。围城百日之后,云州城粮尽矢绝,赫连铎无奈,只得率军突围,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李克用率兵追至柳会,一阵屠戮之后,云州兵就所剩无几了,赫连铎死战方得脱身,只能落荒而逃。他先在吐谷浑部藏了一个月,后来又逃到了幽州,投奔了“金头王”李匡威。

李克用终于夺得了云州,赶走了赫连铎,心中的一口恶气也算是出了,自然是倍感快意,率大军奏凯而回。

接下来,李克用要报复的就是幽州和镇州了。幽州眼下兵多将广,更兼“金头王”李匡威勇猛过人、颇有兵略,一时还难以剿除;倒是镇州,虽然地广人多,但其兵势并不太强,更没有多少良将,再加上王镕年轻识短,当可趁机征服。恰在此时,李存孝从邢州派来使者,上书李克用道:“镇州王镕托附汴人,谋乱河朔,北连燕寇,孩儿愿乘云、代之捷,出兵平定燕、赵。”

李存孝一被任命为邢州节度使,心中的郁闷之气就烟消云散了,他急于立功,因而主动请缨。李克用看罢书信,不禁面露喜色,高举着书信对众将道:“你们看,咱这里刚平定云州,飞虎子就忍不住了。很好,很好,我看此次征伐镇州,就让他做这个主帅吧!”

不想,李克用此言一出,众将皆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出言附和。李克用大感意外,问道:“怎么?你们不同意吗?”

众将仍是不语,只有李存信说道:“父王,云州刚定,燕、赵尚强,存孝急于立功,这个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他毕竟年轻识浅,如此大事,还是稳妥一些为好。依孩儿看,此事还得劳烦父王亲领大军征讨才行。”

李存信刚一说完,众将全都随声附和。李克用见众人皆是如此,知道李存孝此时尚不能服众,便改变了主意,决定亲自率军伐赵。他先在太原大举征兵,随后又率军南巡泽、潞,攻伐怀州,做出要大举南征的声势后,这才突然率大军进驻邢州,兵锋直指临城。

王镕闻讯大惊,一面遣使向李匡威求救,一面亲率五万大军救援临城,扎营于常山西麓临城西北之龙尾岗。

李克用立令李存孝率飞虎骑军进攻临城,令符存审、李存贤率步兵攻袭龙尾岗。双方激战了大半日,镇兵大败,被斩杀一万余人,李存孝则一举攻陷了临城,大军随后合势进攻元氏。恰在此时,邢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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