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屠龙传5:绝地惊龙(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8-04 03:3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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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管平潮

出版社:浙江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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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龙传5:绝地惊龙

少年屠龙传5:绝地惊龙试读:

第七十六章 风中魔语

原来,皎洁的月光中,回头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沧雪;沧雪显然也根本没想到尾随自己之人,竟是苏渐!“沧雪!你怎么在这里?”苏渐率先惊声叫道。“什么叫‘你怎么在这里’?”沧雪没好气道,“我还要问你呢!这可是我们圣龙帝国,你一个人族战将来这里干什么?”“呃!”苏渐闻言一惊,忙道,“你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战将,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罢了。对对!是我搞错了,我不该惊诧的,我这就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便想走。“哈?想走?”沧雪见状,立即冷笑一声,随手一挥,苏渐的双脚周围顿时冰棱丛生,就像一座冰牢般将他牢牢困住。“别、别冲动!”苏渐蓦然想起上回将少女撞入冰窟之事,此刻她困住,禁不住惊恐万分。“哼!”沧雪见状,立时冷哼道,“看你这惊慌的模样,果然有鬼!我真要好好审审你了。说——”

还没等她问,苏渐立即焦急道:“沧雪大人啊,我来龙国,实在是有苦衷,不是来做探子的,是因为我——”

正当他想紧急编个谎话儿先蒙骗过去时,没想到沧雪立即打断他,道:“谁要听你的苦衷?我要审问你的是,刚才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显然没认出我来。那我就要问你,在黑夜荒野中,你尾随一个单身女子,究竟意欲何为?”“啊?我、我没想干什么啊……我只是……”苏渐没想到沧雪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免手足无措,回答得支支吾吾。“哼!”沧雪见状更恼,一张俏脸如罩寒霜,大声叱道,“好个苏渐,色迷心窍,刚才定是以为碰到落单的龙女,又身材姣好,便偷偷尾随,然后择机扑倒,欲行奸骗!”

沧雪越说越恼,最后竟挥手召出冰潮法杖,作势要朝苏渐打来。“住手!快住手!”苏渐见势不妙,立即大叫道,“沧雪,亏我不惜背负叛国罪名,千里迢迢来寻你!”“什么?”沧雪闻言,顿时一愣。“对啊!就是来找你的。”苏渐眼见现编的惊人之言果然有效,立即大受鼓舞,继续说道,“你也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吧?告诉你吧,因为战后清算中,我被查出竟对你心生情愫,眼见就要被抓,幸亏我见机得快,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逃了几天后,我一想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来龙境中找你了。”“真的假的?”沧雪满脸怀疑地看着苏渐。“当然是真的!”苏渐拍着胸脯,赌咒发誓道,“这不刚才赶夜路,我瞅着前面之人很像你,又不敢贸然上前搭话,只好尾随了两三里。“刚才冲过来,也是因为忽然看见野地里冒出黑影,怕你有危险,这才着了急。”“算你讲得有几分道理。”沧雪点点头,想了想道,“你说得对,像我这样姣好的身形,就算在龙族中也是少见,你肯定认得出来——啊,我说这个干吗?”

沧雪有些羞恼,忙看着少年急声说道:“苏渐,幸亏你还有良心。告诉你,刚才那黑影不是什么妖魔怪兽,是我早就察觉到有人跟在后面,想引他过来,所以便随手在野地里召唤出一头冰熊。”“太好了太好了!”苏渐立即抚胸欢呼雀跃道,“刚才真是担心死我了!唉,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哼!别甜言蜜语了。”看着少年这副一往情深的模样,沧雪却是冷然说道,“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你我是敌族,不可能在一起的。况且现在我要专心做别的事,哪有闲工夫弄这些情情爱爱的?我看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吧!”“那好啊,我也觉得是。”刚才还情根深种的少年,立即道,“不好意思,打扰了,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他拔剑挥舞一圈,削断周围冰棱,转身就走。“回来!”沧雪叱喝一声。“啊?还有什么事?”苏渐心不甘情不愿地回过身来,一脸的无奈。“也没什么事。”沧雪淡淡道,“本龙女念你一心爱我,此心甚诚,就格外开恩,允许你左右随行。来,你把这包裹拿上。”

说着话,她随手一掷,就把她一直提着的包裹扔给了苏渐。

苏渐见状,不敢怠慢,连忙探手将包裹接住。

本来他以为女孩儿随身带的包裹,无非是饰品衣物之类的,能有多重?没想到这一入手,他却“哎呀”一声,手臂一沉,差点没抓住。“什么东西,这么重?”苏渐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只包裹。“机密。”沧雪冷冷地道。“哦,对啊,”苏渐面容顿时一肃,郑重说道,“原来是机密,那作为敌国之人,这样的机密之物,我不宜久拿,还是还给你吧。”

说着话他就要把沉重包裹塞回给沧雪。

没想到沧雪这时一振手中冰潮法杖,顿时杖头一片寒光灿然,然后便听得她语调森冷地说道:“苏渐,给我听着,你若不老老实实地拿着,我包你变成冰棍。”“哪里话?就不该让女孩子拿重东西!”苏渐立即正义凛然地说道,同时把拿着包裹的双手迅速缩了回来。“这才乖嘛,”沧雪冷笑道,“你们人族不是有个故事说,西行买什么书的几个英雄,其中有一个就是专门负责挑担子的吗?现在给你重担,是你的荣幸!你放心,回头我就给你买个扁担,让你和你们的挑担英雄一样!”“那太好了……”苏渐一脸尴尬地道谢。“那就这样了。我们继续赶路吧。”沧雪手一挥,收起冰潮法杖,便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苏渐跟在她后面,也往前走,表面一团和气,内心却无比悲凉。

他在心中哀叹:“究竟怎么了?我今年真是时运不济啊。被奸臣陷害,流落异乡,有国难回也就罢了,怎么没事走走夜路就能碰上这女魔头?还被她拉了当壮丁?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这样满怀悲怆地跟着走了一阵,当某次沧雪不放心地回眸看了他一眼时,苏渐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往哪儿走啊?”“魔语海渊。”沧雪答道。“魔语海渊!”绝望中的少年,一听此言,立时忍不住喜动神色!“怎么回事?”天才龙巫女捕捉到他这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立即逼问道,“魔语海渊怎么了?你为什么笑?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怎么可能!”苏渐叫道,“魔语海渊,虽然不知道干嘛的,但听着名字就害怕啊,我能笑得出来吗?哦,可能笑了,那也是苦笑啊!”“不过呢,沧雪大人,”苏渐一脸真诚地说道,“其实,能和你一路同行,我真的特别有安全感。”“那倒是。”沧雪展颜一笑道,“我可是最强大的冰龙巫女,你跟着我,除了我,没人能杀死你,当然不用怕了。”“嗯!”苏渐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道:“我当然不害怕了,因为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就在我身边,还承诺暂时不害我,哪还会有比这更让人有安全感的呢?“不过呢,沧雪这魔头,还真给我带来了好运呢。本来那魔语海渊,在狂风巨浪的远洋中,我还不知道怎么过去。现在有她这么个龙族高手在,正巧可以带我到那去了。“当然她不可能是去销毁永寂之矿的,看样子应该是去研究的。但我可以见招拆招啊,等她松懈之时,我就找机会把永寂矿洞毁掉!”

心中打定主意,苏渐对沧雪的态度,立即变得更加讨好。

魔语海渊的精确位置,苏渐并不清楚,所以弄明白沧雪也奔那儿去后,苏渐便老老实实地跟着她走。

本来按苏渐的走法,肯定溜边儿走,根本不敢靠近大城,但现在跟着沧雪,这冰龙巫女却满口打包票,说只要跟着她,完全没问题。

于是这一日下午,苏渐便跟在沧雪后面,朝东北方向的雷龙国大城敦煌而去。

敦煌城,本是华夏古国的西北边城,但这时已经属于雷龙国,成了圣龙帝国的内陆城池。

对苏渐这样的人族来说,最感伤的时刻,莫过于看到异族占领下的故国城池。

虽然从小并不能见到,但看了那么多怀想故国风物的诗词篇章,苏渐不免对神州故土的城池充满了怀念与伤感。

当终于要亲眼见到故国之城时,这种感受变得格外地强烈。

还没等走近敦煌,苏渐路过它西南方的阳关旧址时,情绪已变得黯然。

阳关,华夏强极一时的西北关隘,今日已成了风沙掩埋下的断壁残垣。

曾传递了多少紧急军情的烽火台,此时已坍塌成破碎的黄土堆;千百年流传的丰功伟绩,也早已风化成一捧捧流沙。

苏渐见到阳关时,正是夕阳西下,大漠苍凉;此时再回想起当年的名句,“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心情就变得更加地伤感。

看到他情绪不高,沧雪哪还不知道为何?但以她的身份和立场,这时候不仅不可能劝慰,反而忍不住流露出胜利者的傲慢与快慰。

阳关过后,再往东北数十里,便到了敦煌城。

遥望雄伟的城关,沧雪想起了苏渐路过阳关时的伤感,便忍不住道:“苏渐,你有什么好难过的?现在你们华夏国已经不要你了,你就安安心心地跟我走吧。“你不是说奸臣诬陷你叛国吗?那你就快意恩仇,索性坐实,以后跟着本龙女,当我的助手。“等哪天圣龙帝国再打过去时,我一定帮你抓住奸臣仇人,让你手刃仇人报仇。”“不可能。”面对她的好意,苏渐却摇了摇头,执拗地说道,“你不知道,我苏渐什么都可以变通,唯独这个不可变通。”“你!”沧雪闻言气道,“你真是个榆木脑袋!这是‘愚忠’,你懂吗?”“我懂啊。”苏渐淡然一笑,“愚就愚吧。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要傻一些。沧雪,我觉得,换了你,也一定会这么选择的。”“我?不可能!”沧雪立即挺起胸脯,傲然说道,“我们圣龙帝国,政法昌明,绝不可能发生这般荒唐之事;如果有龙族之人被定罪,那他一定就是有罪了!”“我不信。”苏渐撇着嘴道,“你们从海外而来,侵占神州,哪是讲理之人?对了你看——”他手一指道,“你看前面城墙边,贴着几张画影图形;我们过去看看吧,看看有没有被冤枉的人。”“好啊!”沧雪不以为然道,“根本不用想,一定不会错的。不过既然你是榆木脑袋,那就去看看吧,今天一定要让你心服口服!”

本来,这只是旅途中偶然说起的一个赌约,苏渐只是拿来解解闷而已。只是,当他俩走近敦煌城西门洞边时,苏渐眼尖,立即觉得有点奇怪。“你先等等。”大概离着通缉告示还有二十来步的时候,苏渐忽然停了下来,扯了扯少女的衣袖。“怎么了?”沧雪也停下来,转身奇怪地看着他。“喏,你看那边,”苏渐努努嘴,示意沧雪看那些龙族特色的牛皮告示道,“你看,左边那张,你难道不觉得,通缉之人的样貌很像你?”“是吗?”沧雪回过头朝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咦?”这一看,还真让她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她低声叫道,“怎么那画儿很像我?不可能啊!”“我觉得也不可能。”苏渐也不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孪生姐妹在世间?”“怎么可能!没有。”沧雪斩钉截铁道。“那就怪了。”苏渐又瞅了那边几眼,最后看着沧雪道,“你可别怪我乌鸦嘴,真的很像你。”“我不信!”沧雪恼道,“不行,我要过去看看。”话还没说完,她就要往那边走。“别急!”苏渐将她一把扯住,“你先别着急过去,我先过去看看吧。”“有必要吗?”沧雪奇怪地看着他,“肯定不可能是抓我的。”“怎么不可能?”苏渐抬杠道,“一个月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怎么样?我现在还不是跟你这种人在一块儿。”“什么叫我这种人?”沧雪大为不满道,“苏渐,你给我说清楚,我是哪种人?”“你是龙族人啊,”苏渐道,“现在也不是吵嘴的时候,你听我的,别忘了我可是华夏最精锐的玄武卫,这种事我最懂行了。这样吧,你先待在那边棚巷的阴影里,我不叫你过来,你千万别过来。”“好吧。”沧雪不太情愿地说道,“就听你一回,看你搞什么鬼。”“这就对了。”苏渐点点头,转身就朝城门洞那边去了。

沧雪此时也依言闪到一边,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目视着少年往城门边去。一边看,她一边在心里想道:“苏渐,若是你想借机逃走,就打错了主意!”

此时红日西斜,暮色降临,苏渐在夕阳的余晖中朝城门口走去,修长的身形在地上拖出细长的暗影。

在走过去的途中,他从街边顺手捡了一顶破旧的笠帽,戴在头上掩饰行迹。“这家伙,真鬼。”沧雪见状,在心里评价。

很快,苏渐走到通缉告示那边,根本没有凑到告示近前,只是抬头扫了几眼,便又不动声色地转身走回来。“怎么样?”还没等他走近,沧雪便忍不住上前问道。“快走!”苏渐低低说出这两个字,便停也不停,径直往西边荒野中快步走去。“啊?”沧雪吃了一惊,连忙跟了上去。“苏渐!”追上他后,沧雪不满地叫道,“你在弄什么鬼啊?难道那张告示真是通缉我的?”“当然!”苏渐压低声音道,“我还能骗你?那上面写得分明,说你无君无国,以锻造奇兵利刃为名,私自吞没珍贵宝矿,要抓你回去训问呢!”“什么?!”沧雪大吃一惊,立即停下脚步叫道,“这怎么可能??”“就知道你不信。”苏渐也停下来,无奈地看着她道,“还是你自己过去看一眼吧,不然你不会相信的。”“那当然。”沧雪立即道,“你这惫懒家伙,为了赢我,就编谎话骗我;骗就骗了,偏偏还编得这么离谱,真是可恶!”

说着话,她便足下生风,返身朝城门洞而去。

冰龙巫女的身形,淡若冰风,快如疾电,在城门口一闪而回,那些看守的雷龙士兵还以为一阵冷风拂过,根本没能察觉。

飘然而去,倏然而回,虽然身形还是那样优雅飘逸,但情绪已经完全不同。

回返的少女,神色变得十分沮丧,刚才的傲气消失不见,现在满脸都是迷惑、愤怒,还有沮丧。“看,我没骗你吧?”看着垂头丧气的龙巫女,苏渐想了想,忽然吃惊道,“沧雪!难道你真的私吞宝矿了?”“当然没有!”沧雪瞪着他道,“难道你觉得我会吗?”“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话没说完,苏渐猛然就见少女双眸森冷如雪,眨眼间一阵无形杀气弥漫周围。“你确实不会。”苏渐立即改口道,“虽然咱是敌国,我还是要说,罗织这个罪名的人,脑子肯定有问题!”“就是!”沧雪怒气冲冲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就把他冻成冰块,从山顶上扔下去!”“真狠……咦?对了,”苏渐乐呵呵道,“忽然想起来,某人先前好像说了一些话,很有道理的样子。所以呢,沧雪啊,你也别难过了,现在龙国已经不要你了,你就安安心心地跟我走吧。“他们不是说你无君无国吗?你就快意恩仇,索性坐实,以后就跟着我干,当我的助手吧。哪天我一高兴,封你当个铁徽卫也说不定。等将来咱华夏国再打回来,我就替你做主,帮你抓住诬陷你的小人,让你手刃仇人报仇。”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揶揄少女,苏渐只觉得心情极为痛快。不过说这番话时,他手握血歌剑柄,全身灵力运转,时刻防备沧雪的暴怒突袭。

苏渐如临大敌之时,一直低头不语的沧雪,忽然抬起头来。

苏渐下意识地猛然往后一跳,却见到冰丽无双的少女并无任何动作,只用一双晶莹闪烁的明眸,静静地看着自己。

沉默良久,好似有万语千言要说的少女,只是轻轻地说道:“苏渐,我们走吧。”

说罢,她便朝西边走去。

暮霭沉沉,戈壁无垠。

雪衫白裙的少女走入其中,情景极为苍凉萧索。

见得如此,苏渐对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一声叹息。“等等我。”叫了一声,他便迈步追了上去。

跟随沧雪往北走,虽然再也不能走通衢大道,但总比他自个儿瞎撞要强。

没过多少日,他们这两人就越来越接近北方的大洋了。

跟随心目中的魔头行走,苏渐的心情自然十分煎熬;但随着离魔语海渊越来越近,苏渐又发现了另外一件怪事。

一路向北而行,也不知从哪一刻开始,苏渐总觉得冥冥中,有什么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呼唤。

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但当他静下心来时,发现本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而当他仔细倾听脑海中的这一缕声音时,他有些羞涩地发现,这声音竟然是女声。

能让他羞涩,自然不是一般的女声。

这声音语调柔媚,略带沙哑,回响时若隐若现,余音缭绕,甚至要比青楼中招徕客人的女子的声音更加妖媚诱人。

发现这一点,苏渐先羞后惊。“怎么回事?我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靡靡之音?”

对这样的情况,苏渐十分惊恐,因为他觉得不管自己再怎么不拘小节,还算大好少年,等将来平反之后,还要继续搏个好前程呢。

本来发现了怪状,有了苦恼,最应该跟身边的人说一说,只可惜苏渐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冷傲无双的天才冰龙巫女。

别说沧雪不太善解人意,就算她是温良贤淑的女子,苏渐又能跟她怎么说?

难道说“自己脑子里整天盘旋着女人诱惑呻吟的声音”?这种话苏渐打死也不会说的。“唉,”最后他只得叹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遭人陷害、碰上女魔头也就罢了,怎么还被邪魔入侵,得了这样难以启齿的荒唐病呢?”

在这样的郁结之中,苏渐强打着精神,继续跟随沧雪往北而行。

在这之后,他便发现,越往魔语海渊而去,脑子里这怪异声音便越清晰,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到了最后,他还十分吃惊地发现,原来这怪声不止一个,而是一大一小,一强一弱,两缕声音交缠在一起,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旋。

当他快靠近北方大洋时,苏渐终于区分清楚了这两缕怪声。

他十分惊悚地发现,这两缕女声,竟还分属于不同的人!

最先听到的那缕女声,相对响亮,依然如妖媚呻吟,充满了挑逗和诱惑;后来才分辨出的轻柔语声,却是低回婉转,哀婉清泠,风格和另一缕截然不同。

当苏渐仔细辨别之后,忽然有了个很奇怪的想法:

如果说妖媚女声,能激发人的原始欲望,那么那个清泠哀婉的声音,却能让他产生爱情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当然非常奇怪,苏渐立即联想到了“魔语海渊”的“魔语”二字。

只是,当他旁敲侧击,试探询问沧雪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时,却被少女当白痴一样看着。

见得这样,苏渐彻底没了办法,只能在难以描摹的煎熬中,随沧雪一步步接近北方大洋。

越往北行,沿途所见的景物就越加荒凉。而且随着离北方大洋越来越近,陆上的气候也变得越来越寒冷,到最后,苏渐甚至在夏季之时看见了雪地冰原。

他们这一路本来不需要特别投宿,但在这样的雪地冰原里,到了夜晚,便不得不寻找能够栖身的温暖场所。

毕竟,沧雪出身高贵,又一直高高在上,被人捧着,所以到了冰天雪地里,便不能再忍受露宿荒郊野外。

而这一晚,临近傍晚时,北方的冰原里还刮起了风,下起了雪,这让饥寒交迫的龙巫女,更渴望有个栖身之所。

当他们再往前走了两三里地时,沧雪忽然看见远处的荒原中,竟矗立着一座高大整洁的客栈,便忍不住欢呼起来。“苏渐,”她立即转头跟少年说道,“天气寒冷,我再也不想卧冰尝雪了,你看前面有那么好一家客栈,今晚我们就住那里吧。”“这……”和少女毫无心机不同,苏渐显然想得更多。

顺着少女的目光,他看了几眼,便忧心忡忡地道:“沧雪,不是扫你的兴,我族中老人有言,‘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想想,这冰原方圆上百里,都没什么村镇人家,这儿突然来这么一家上好的客栈,你不觉得很可疑吗?”“可疑什么?”沧雪不以为然道,“苏渐,你太多心。正因为没有村镇人家,在这儿开家客栈生意才好呀。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真是笨啊!”“但是……”苏渐还想再争,却不防少女转身看着他,蛾眉倒竖,冷若冰霜地说道:“苏渐,你还没弄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做主!别忘了,你的奴仆身份,本龙女可还没取消呢,我说要住哪儿,就住哪儿,你个随从少瞎操心!”

说罢,也不等苏渐辩驳,她便一转身,衣带当风地朝那客栈奔去了。

见她这样,苏渐无法,也只得跟了上去。“应该不会有事吧?”一边走,苏渐一边安慰自己,“也许,真是我多心了呢,毕竟沧雪对龙境之内的风土人情,更加了解吧。”

很快他们两个就走到了那客栈门前。

一到这里,苏渐便上下打量。

他发现,这家客栈名为“冰葭舍”,名字取得还算有文化,光这个就不像黑店。而他家门头和墙壁,还都十分古朴,无论是斑驳暗绿的冰苔,还是风雪冰雹留下的痕迹,都昭示着这家客栈年代已经不短。

不管如何,一家老店总能让人心生信任,于是苏渐放下心来,安心地随沧雪走进客栈。

刚进客栈,便有个掌柜打扮的中年龙族人迎了上来。“打尖还是住店?”这掌柜身形修长、长相憨厚,一脸殷勤笑容地发问。

听他相问,沧雪却是一脸傲然,并不作答,回头看了苏渐一眼。

苏渐立即会意,忙上前跟掌柜道:“是住店。我们俩在这儿要住一晚。”“住店啊,没问题。”掌柜笑容可掬道,“你们是小夫妻俩吧?那应该要一间房,行吗?”“啊?”本来一脸矜持的沧雪,一听此言,脸儿顿时微微一红,羞涩地低头不语。

见她如此,刚才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生气的少年,心中一动,顿时促狭一笑,故意大声说道:“掌柜你这是说哪里话?你不知道吧,这妮子一直爱慕我的人才,一心想嫁给我;但我岂能这么容易让她得逞?两间房!”“你!胡说!”沧雪一听此言,气得脸色通红,扭头朝他怒声呵斥。“啊?”苏渐立即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连连说道,“是我胡说,是我胡说,那就一间房吧。”“好嘞!”掌柜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去安排。“……回来!”直到这时,沧雪才反应过来,含羞带愤地说道,“两间房,两间房。”“行嘞。”这时候掌柜也听出味儿来,连忙按照沧雪的意思,上楼安排去了。

外人离开后,沧雪立即转过身,直盯着苏渐,正是“面似寒霜,眸如冰剑”。

苏渐被她看得发毛,连忙举手讨饶:“算我不对,算我不对。不过你也别恼,别忘了你现在还被通缉着呢,在外面伪装一下也好,免得被人发现异常。”“哼,你倒都有理,”沧雪恨恨道,“就算要伪装,也不能趁机……算啦,不跟你多计较。”

当他们二人,终于安顿下来,用过晚餐后,便发现客栈外的风雪也渐渐停止了。

下过一场雪的冰原,空气更加澄净清凉。

苏渐和沧雪都住在客栈的三楼,凭栏远望,便看见苍穹的东方明月高悬,如一抹雪亮的银钩,四射着水银般的灿烂光华。

冰原之中,水泊也是星罗棋布,此时都结上了坚冰,在灿烂如银的月光照射下,反射着闪亮的光华,使得广袤的冰原好像散落着无数发光的镜片,景象梦幻而壮观。

冰原夜晚的空气,寒冷、澄澈,好像本身就闪着水晶的光,让人的思绪变得更加清醒灵澈。

沧雪想起了一些往事,便跟身边的少年说道:“苏渐,现在我觉得,其实,我们圣龙帝国不都是好人,你们人族也不都是坏人。”“咦?”苏渐有点惊奇地道,“你终于能这么想了?那你倒说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坏人!”沧雪毫不犹豫地恨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想骗我,我不会再上当了!我现在只是利用你,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的!”“我没有……”苏渐想反驳,但口角嗫嚅半天,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这时他发现,无论自己是不是从大义出发,面对少女的指责时,他都很难辩解得出口。“其实……”看着少女怒气冲冲的样子,苏渐心中有些不安地想道,“要是你知道,我现在跟你走,也是要利用你,要毁掉你珍视的宝矿,你知道了,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苏渐的情绪变得有些低沉。

看到他这样,沧雪不明所以,以为是威吓成功,她的脸上浮现出胜利者的微笑。

不过很快,她的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为了排解这种情绪,她忽又说道:“苏渐,你们那个什么怒雷神剑,不是好人。”“嗯?”苏渐一愣,脱口道,“你说承天大哥?他怎么不是好人了?”“当然不是好人了!”沧雪有些生气道,“我跟他交过两次手,一次在泪原,一次就是几月前的大战。我知道他仗着晶海神器‘怒雷神剑’,就大肆屠杀我们龙族军民。苏渐,你不知道吧,他的残暴之名,传遍了整个龙境,有好多龙族的母亲,拿他的名字来吓唬小孩呢。”“哦。”苏渐想了想,这次没再隐藏自己的看法,“沧雪,你错了。你说承天大哥是残暴坏人,不过是视角不同;对我们来说,杀龙族越多的人,越是我们的大英雄。”“哼!随便你怎么说。”沧雪一脸冷漠地看着他道,“轩辕承天,他那些残暴罪行,我们永远不会原谅!”

对她这句话,苏渐有心继续反驳,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在龙境,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话题不宜太过纠缠。

于是他立即“哈哈”一笑,打岔道:“沧雪啊,你可小心了。我们人族的那些话本故事里,都说开始不对付的两个男女,最后肯定成了姻缘呢。”“呸!”沧雪怒啐一口道,“成你个大头鬼!要跟那什么大屠夫成姻缘,我、我还不如嫁给你这个大骗子呢!”“啊……”听到这里,苏渐终于意识到,自己无论哪个话题,都不宜多说了。

于是他伸了个懒腰,语调昏沉地道:“哎,今天赶路太累了,都困了,我们早点回房睡下吧。”“哼。”见他这样,沧雪心道,“看,真的被试出来了,他对我是没太多情意了;一听话茬就装困,唉,我以前,也是太傻了……”

想到这里,她便冷冷地说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困了。都回房睡觉去吧。”

于是他们两个,也就各自回房睡去了。

不过苏渐回到房里后,一时并没有睡着。

虽然耳濡目染了这么多明争暗斗,但刚才一番对谈,让苏渐想起了少女那表面恼怒、暗中纠结的模样,便头一回开始反思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

纠结之时,窗外传来远方冰原野狼的嚎叫,时高时低,时短时长。

不过和前几日不同的是,冰原夜晚常见的狼嚎,今晚却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之后便完全销声匿迹了。

纠结心事的少年,并没有留意这一点异常。过了一些时候,他便沉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的苏渐,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回事?这屋子怎么在变小?”苏渐揉揉眼睛,还有些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没醒又做梦了?”

但很快,他发现这完全不是自己的错觉!

借着窗外照来的皎洁月光,他赫然发现,不仅墙壁在移动,屋顶在沉降,连窗户都开始缩小了!

这样奇特的变化并不算快,但很显然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因此当苏渐惊醒时,整个房间已经缩小到原来的四五分之一,就剩下他的床位没受影响了。“不好!”见此情景,苏渐的睡意一扫而空,他立即披衣起身,仗剑就往外闯。

只是当他刚刚碰到门时,这奇异的屋子就好像有灵性般,猛地一阵剧烈抖动后,就开始加速收缩了!

很快,别说想从门闯出去了,整个屋子都好像不复存在,原先的客房转眼就变成一只大口袋,将苏渐囫囵装在袋里!“哎呀不好!”苏渐大吃一惊,立即挥剑朝袋壁砍去,想将它砍破。

没想到以血歌剑的锋芒,砍到袋壁时,只是“扑扑”几声,如同砍在坚韧牛皮上,急切间竟然根本砍不开来。

苏渐顿时冷汗直冒!

到了这一刻,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自己之前的怀疑,根本不是多虑;突兀出现在冰天雪地的客栈,果然有问题!

生死时刻,他的神志变得格外清晰,先前所有的蛛丝马迹,全都在眼前浮起。

这时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前几夜常见的冰原狼嚎,今晚会这么快就变得安静。不用说,一定是出现了更凶猛之物,吓得冰原的王者们噤若寒蝉。“会是什么东西呢?”苏渐惊惧地想道。

很快,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浮现在他的心头:

暗中设下这圈套之人,目标究竟是沧雪,还是自己?“不会是我!”他很快做了判断,“这一路我并没有泄露身份,就算泄露了,甭管我在京华城折腾得怎么风生水起,在他们高傲的龙族看来,我还只是个小人物,他们绝对不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如果没猜错的话,困住自己之物,绝非凡品,竟然能变幻成偌大的客栈模样,还苔痕宛然,能在一夕之间缩小成坚韧的口袋。所以这等奇物,他们一定是拿来对付极难对付之人!”

分析到这里,隐藏暗中的敌人想对付的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转念至此,苏渐立即大叫道:“喂喂!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大喊之时,苏渐根本不敢提沧雪之名。“我在这里,”沧雪的声音,忽在近旁闷闷地传来,“苏渐,这是家黑店!”“是黑店……我知道了。”苏渐苦笑一声道,“不管怎样,咱们先冲出去吧!”

话音未落,他便挥剑奋力朝原来窗口的位置刺去。

苏渐想得很好,不管那客房的窗口现在缩得多小,总归算个漏洞;从它入手,应该能撕扯开囚牢。

只是无论他怎么砍,那已缩成小孔的窗户,丝毫不见扩大。

而这时候,这奇异的囚牢还在慢慢缩小,苏渐发现自己的立身之处越来越小,连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第七十七章 沧雪之心

见得如此,苏渐不再迟疑,立即催动灵力,周身霎时火焰升腾,金霞四射,焰羽飞扬——他竟在这狭窄黑暗的空间里,一下子将“神焰朱雀”星流术施展了出来!

这时候,他不仅周身金焰飞腾,血歌剑上也覆盖了一层灿耀的金色光芒,这时再劈刺出去,威力与之前绝不可同日而语。

很快,只听得“呲啦”一声,那不知是何材质的囚笼霎时破灭,苏渐破壁而出,重又立在清寒阴冷的冰原之中。

一出牢笼,苏渐立即收起星流术,生怕被敌人看出他的人族身份。

刚脱险境,他立即环顾四周,想看看沧雪有没有事。“真慢!”这时候,沧雪不屑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你怎么才出来?等你半天了。”

苏渐闻声看去,只见沧雪已经俏立在前方,旁边青色的碎片散落一地,上面沾满了冰碴。“哪有你法力强?”苏渐见状,苦笑一声道,“你别忙笑我了,此地有古怪,我们快走吧!”

说话间,他转身就想朝来路方向跑。

谁知就在这时,四周荒野中忽然浮现无数黑影,将他俩团团围住!“想跑?做梦!”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叫嚣,先前客栈掌柜的身形,在黑暗中悄然浮现。

苏渐闻声一看,却见先前的客栈老板已经大变模样——他哪里还是和气生财的小老板,分明是全副武装的龙族战将!

这龙族战将,手持一柄尖刺黑铁鞭,浑身覆盖青黑色奇形铠甲,甲面上长满倒刺,犬牙交错,造型十分狰狞可怖。

见他这模样,苏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你到底是谁?”沧雪愤怒叱问。“我?哈哈!”神秘龙将仰天一笑,然后阴恻恻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今天你们俩都要埋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他一挥手中尖刺黑铁鞭,朝沧雪劈头盖脸打来。

见他这一动作,四周那些神秘武士全都一哄而上,朝苏渐二人猛攻而来。

见得如此,苏渐心都凉了半截。

不过这时秦玉老师那句话突然浮现心头:“勇气或许不能所向披靡,但胆怯根本无济于事。”

一念及此,他立即左手飞火,右手挥剑,将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和这些神秘的敌人拼死战斗。

就在他奋力抵抗时,沧雪急挥冰潮法杖,召唤出漫天的冰刀霜剑,也和敌人奋力相抗。

本来苏渐整个心都凉了,但和敌人交手了几个回合,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些伏击他们的敌人并不太强;如果不是这样,这么多敌人潮水般涌来,他早就被吞没了。

以苏渐的战力还能拼死抵抗,沧雪那边就显得更加轻松了。

随着她冰潮法杖奇光闪华,霎时间周围冰雪狂舞,阴风怒号,任何想逼近的敌人,都被劈头盖脸的冰风雪雨打得鬼哭狼嚎。

见此情形,为首的龙将暗暗吃惊,心中转念想道:“不得了,姐姐交代我来杀她时,说她十分厉害,我还不信;这一看,姐姐真没骗我。唉,可惜刚才那幻灵蛇龙蜕没能将她困住,否则也无需这番苦战了。”

原来,这龙将正是翡蕊咝的弟弟,名叫翡莽。翡莽的真实身份是蛇龙国的将军,这回受了姐姐之托,带着亲信家将在这里设伏截杀沧雪。

当然,虽说翡莽对沧雪暗自惊惧,但直到这时,他也没把苏渐放在眼里。

眼看久攻不下,自己的人却躺倒了不少,翡莽再无迟疑,立即退后几步,一声呼哨,霎时那些蛇龙将士们阵型一变,全体向后退却。

见他们退去,苏渐和沧雪还有些高兴,以为他们知难而退;谁知转眼间,竟听弓弦之声响成一片,无数利箭带着凄厉的呼啸破空而至,直朝他俩站立处射来!

暗夜中,这些箭矢都闪耀着碧油油的异光,看来一旦有谁被射中,必然要中奇毒。

见得如此,苏渐躲闪之余,心中连连叫苦:“哎呀,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安排下这么大阵仗要杀沧雪?平心而论,沧雪虽然是我族仇人,却是你们龙族的功臣啊,怎么这样下死手?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刚想到这里,正如回风舞雪般躲闪箭矢的冰龙巫女,忽然间好像想通什么事,立时脱口惊声叫道:“幻灵蛇龙蜕、蛇毒碧油箭——你们是蛇龙族!”“嘿嘿,终于想到了啊?”翡莽闻言桀桀怪笑道,“可惜啊,现在就算看出我们的来历,也没用了。蛇龙蜕没困得住你,碧油箭你还躲得过?小娘们儿,你的死期到了!”

凶狠地说到这里,翡莽却忽然注意到,光影迷离的碧色箭光里,极力躲闪箭雨的少女,姿态比白天还要婀娜百倍。

本来沧雪的风格,缥缈冰灵,宛若女神,但这时腾挪躲闪,不免动作多变,娇躯转折,平添了好几分人间烟火味。

那腾挪之际,沧雪娇躯曲线凹凸有致,婉转曲折,翡莽看见时,竟勾起了无穷欲望。

正是“色胆包天”,一看到沧雪这样,翡莽立时忘了姐姐的嘱托,碧色箭光下,他色迷迷地叫道:“沧雪小娘们儿,我不管你脑袋瓜多好使,闯下多少名声,你总不过是个女人。看这毒箭跟下雨似的,要是我不吐口,你一会儿肯定没命。“啧啧,看你身段这么苗条,眉眼这么清纯,分明还是个雏儿,那死了多可惜啊。怎么样?只要你讨一声饶,从了我,你就不仅死不了,还能跟我过神仙日子!”“恶贼!”别说答应了,沧雪光听这话,就觉得受到天大侮辱!

于是极力躲避箭雨之际,她于百忙之中挥起冰潮法杖,想唤出强力冰龙,尽力将这奸贼杀死。

这时候,旁边那个一直左蹦右跳的少年,见状却连忙道:“沧雪,别冲动!所谓随机应变,龙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我觉得你可以使‘美人计’呀!”“闭嘴!”听他之言,雪发蓝眸的少女,气得几乎把即将唤出的冰龙招呼到他身上去!

按理说以苏渐、沧雪二人的功力,无论单打独斗,还是面对十几人的围攻,想脱身都很容易。但翡莽听了姐姐的千叮咛万嘱咐,乃是有备而来,不仅带的人多,对作为撒手锏的箭阵也下足了心思。

只见暗夜中,蛇龙族箭阵层层叠叠,四散开来,即使部分人一时被解决,也丝毫不影响整体的攻击力。

更何况,所有箭头上还淬了蛇龙剧毒,只要一沾上,不死也残。

苏渐很快就看出门道。

还别说,他刚才想让沧雪使“美人计”,真的不是调侃,只可惜沧雪“不知变通”,不了解他的苦心。

当然他也想过要不要施展星流术,那样的话可能会很快打开局面,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念头。

很明显,星流武士是龙族的死敌,要是他在众目睽睽下施展星流术,除非杀死所有在场的蛇龙武士,否则他甭想活着走出龙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苏渐十分着急。“不行,得立即想办法!”本来还想观望一下,但看看箭雨丝毫不减,苏渐意识到不能再拖了。“沧雪,”箭雨流光中,他忽朝身畔少女叫道,“既然你死脑筋,不肯施美人计,那我只好投降了。”“什么?”沧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我要‘投降’了!”苏渐大叫一声,话音未落,便挥舞着血歌剑,打落几根箭,朝翡莽大叫道,“我投降我投降!别射我了!”“投降?”翡莽三角眼斜过来,冷笑道,“就你这样还想骗我?”“真不骗你,我怕死啊!”苏渐张皇失措地叫了一声。“不行!”翡莽叫道。“哪不行?”苏渐不服。“你这家伙笑得有点贼。”翡莽道。“哎呀!”苏渐心中叫道,“遇到高手了啊。”

他立即道:“将军肯定看错了,光线暗嘛。”“那好,”翡莽目光闪动道,“你把剑先扔了。”“扔就扔。”苏渐毫不犹豫,立即把血歌剑往旁边地上一扔。“苏渐!”沧雪刚才还以为少年在拖延时间,一看他竟把锋锐无比的血歌剑给扔了,她顿时傻了眼。“苏渐!”沧雪反应过来了,立即蛾眉倒竖,气愤叫道,“算我看错你了,你果然就是个软骨头、没胆鬼!”“我胆小,你才知道啊?”苏渐白了她一眼,满脸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见他这可恶样子,要不是箭雨正急,腾不出手,沧雪还真想给他来一记寒冰箭。“哈哈,什么没胆鬼?”这时那翡莽忽然大笑道,“美人儿啊,这才叫‘识时务,真英豪’,你真该向他学学!”

说话间,翡莽一抬手,做了个手势;他的下属会意,顿时停了向苏渐发射的毒箭。“小子,你先到阵后去。”翡莽叫道。

从他这句话就可以看出,虽说他答应了苏渐,想用来瓦解沧雪的抵抗意志,但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好吧。”苏渐听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下,便慢吞吞地朝翡莽身后方向走去。“臭小子,别磨蹭!”翡莽见状立即朝他吼道,“都已经缴了械,就别再打鬼主意,快点跑!”“好嘞!”苏渐一听,顿时脚下生风,朝翡莽这边跑来。

苏渐一旦发力,脚力极快,跑到翡莽这边,只不过眨眼工夫。

当然他跑过来的路径,离翡莽还有一两丈距离;如果不是这样,翡莽也不放心让他这么干。

只是谁也没想到,处在重兵包围之中,还扔了唯一武器的苏渐,却在一路奔跑到接近翡莽的时候,突然间变线!

说时迟那时快,苏渐身形一折,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快如闪电般朝翡莽扑去!“好小子!”见他如此,翡莽不怒反笑,“你一个瘦弱少年,还想跟本将军拼拳脚不成?”

要知道翡莽在蛇龙国中,乃是一等一的徒手搏击勇士;所以见苏渐突然奔袭,他根本没有任何惧意,反倒是心中一喜,心说正好在美人面前露脸。基于这想法,他还特地扔掉了手中的尖刺黑铁鞭。

很快,急奔而至的苏渐拳头就到了他眼前。“来得好!”翡莽大叫一声,猛然挥起醋钵大的拳头,朝苏渐对轰而去。

只是,想象中实打实的撞击没有到来,苏渐这一拳竟是虚招!

原来苏渐的力量根本没用实!一见翡莽拳头轰来,他立即收势,拳头只是在翡莽拳头上轻轻一点,便顺着敌人拳头的来势,飞速后退,根本不让对方打实。“搞什么鬼?”看少年用尽心机,只为了碰触自己的拳头,然后整个人都向后倒飞而去,翡莽实在难以理解。“难道你想用这种方式逃出去?”翡莽心中冷笑道,“这四周都是我的人,你能逃到哪里去?”

刚想到这里,他却发现少年倒退的身形,如鬼魅般倏然一转,那拳头虽收回,另一只手却一掌劈来,正打在翡莽的左臂左胸交界的胳肢窝处!“不好!”翡莽立即眼神一缩,面露惊恐之色。

原来,此处竟正是翡莽唯一的命门!

虽然蛇龙族也没什么命门概念,但翡莽在无数次的演练和实战中,知道自己浑身功夫,一旦运起,坚硬如铁,就是左前胳肢窝处,不管怎么练就是经不起打。

本来他觉得自己浑身如同铜墙铁壁,就这一处稍有欠缺又怎么样?真正生死搏杀时,敌手哪会这么巧在第一时间打中这拇指大的地方?

但这样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在这晚冰原上,发生了,对方还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

面对早有预谋的苏渐,翡莽根本来不及反应;当苏渐势若雷霆的一掌击中命门后,那样豪勇粗莽的蛇龙战将,顿时浑身酸软,瞬间提不起任何劲来。

高手过招,生死输赢一线间。

更何况,苏渐还是早有预谋!“血瞳心眼”发动后,他就等着这一刻。

于是在翡莽无力的瞬间,少年扑身上前,一招就将他擒住!

刹那间,刚才还“胆小如鼠”的无名少年,气势瞬间发作,在那些蛇龙族士兵的眼里,霎时间就如同顶天立地的枭雄!

苏渐火焰腾腾的手掌,这时已放在翡莽脖子上了。“快叫他们住手!”他大喝一声道。“住手!快住手!”翡莽毫不犹豫地大叫——这不是因为他多胆小,而是已经感受到少年毫不作伪的腾腾杀意。

一声令下,漫天箭雨顿时消散。

这变起突然,沧雪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当箭雨消歇时,她还收不住势,左躲右闪了几回,这才堪堪收住了身形。“掌柜的,”制住了翡莽,苏渐一脸笑谑道,“既然开了客栈,就服务到底吧,麻烦你把我俩送出去。”“……”翡莽还有些不情愿,没想到苏渐毫不拖泥带水,掌中火倏地一吐,顿时灼得他哇哇乱叫。“你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苏渐翻着眼看着翡莽,“别忘了咱可是付了钱的,送送客人不应该吗?”“应该,应该!”形势比人强,纵然翡莽气得发昏,到这时也只得点头称是。

于是,苏渐挟持着翡莽,沧雪在一旁警戒,顺手还捡回了血歌剑,很快他二人就穿过了敌阵。

终于逃出重围,苏渐并没立即把翡莽放掉,而是挟持着他多“陪走”了一两个时辰的路程。

在这过程中,苏渐还大放厥词,痛骂今晚龙族的卑劣行径;那言辞之激烈,都让翡莽心中十分诧异:“咦?这臭小子骂得也太过分了吧?把龙族骂成这样,倒好像他不是咱族人似的。”

心中想时,他偷眼看看旁边的沧雪,却见冰龙巫女面沉似水,虽然明显不愉,但始终没有作声。

对翡莽来说,这一路十分煎熬。

他不仅要面对死亡的威胁,还要忍受少年好像发自肺腑的激烈咒骂。

一直等到最后少年骂累了,一掌击在他脖子上,让他晕死过去,他才终于解脱了。

将翡莽无情地抛在冰原荒野后,苏渐便和沧雪继续往魔语海渊赶去。

一路上,苏渐还抱怨沧雪先前不知变通,没对症下药地施展“美人计”,害他出了这么大一份工,还流了不少汗。

面对他无耻的抱怨,沧雪有心发作,但一想起他先前冒死制住敌酋,心中刚腾起的那股火儿,也很快熄灭了。

当他俩继续往海滨行进时,翡莽这边醒转后,也含羞带痛地回去找姐姐说明情况了。“什么?”听说他失败了,翡蕊咝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他,“翡莽!我都替你全部筹划好了,先用幻灵蛇龙蜕困住他们,如果困不住,再来重兵绞杀,实在不行,还有蛇龙毒箭阵,你怎么还让她跑了?”

面对姐姐恨铁不成钢的吃惊样子,翡莽有心辩解,却觉得被一个无名少年制住,实在太丢人,于是口角嗫嚅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说出真相。

看到他这灰心丧气的样子,翡蕊咝的心也有些软了。“算了,不怪你。”妖媚的蛇龙小妾挥了挥手,“沧雪这贱人,既然能被人捧得这么高,自然有她的门道。这么说来,弟弟你一时让她逃脱,倒也不能完全怪你。”“是,是……”翡莽听了这话,点头称是时,笑容却十分勉强。

见姐姐这般宽宏,他也冲动地想告诉姐姐真相。

他想说,其实不是因为大名鼎鼎的沧雪才坏事,而一个不知名的少年奸贼耍了手段,自己十分屈辱地被他绑架要挟,这才坏了事。

但最终,他还是没说,因为他怕好不容易原谅他的姐姐,一听这真相,会再发火。“对了,翡莽,”这时倒是翡蕊咝心念一动,看着弟弟道,“你倒说说,自始至终,到底是怎么回事——记得每一个细节都要说清楚!”“好!”听姐姐这么说,翡莽松了一口气,倒好像解脱了一样,要知道从小到大,他都不习惯跟姐姐隐瞒什么。

所以,他立即把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跟翡蕊咝说了一遍。

毫不意外,当翡蕊咝听到他竟然被一个无名少年耍手段制住时,惊异之余,变得十分恼怒。

不过,在这样的惊奇和怒火之外,翡蕊咝总觉得弟弟的叙说中,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蛇龙女人天生的敏感直觉,让她对这种感觉十分重视。于是她苦思了良久,又让弟弟重复描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事。“原来,你喜欢那个少年啊……”翡蕊咝注意到弟弟提到两人开一间房时,沧雪那一抹羞涩的笑颜。

想到这里,翡蕊咝沉默了片刻,那细长的嘴角便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贱人,”她充满怨毒地叫道,“你不是一贯装得冰清玉洁吗?好好好,我改主意了!我现在不想杀你,我要让你比死还要难堪百倍!”“到那时,我倒要让夫君看看,他迷恋的女人,究竟成了什么样!”“要是现在我把你杀死了,他却会记住你一辈子!”“姐姐你……”看见她这样疯狂地叫嚣,翡莽十分吃惊。

其实,别说翡莽了,就连狂禅也没想到,自己这位蛇龙小妾对沧雪的嫉恨,已经达到了极点。和狂禅的交代不同,翡蕊咝这哪是想抓捕沧雪?分明是想将她置于死地!

所有人都不知道,对翡蕊咝来说,最让她发狂的是,明明自己已经嫉妒得发疯发狂,但还要装作持心公正,为狂禅出谋划策,帮助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得到情敌的芳心。

这样的感觉,简直如同深渊的毒蛇咬噬着她的心。

相由心生,翡蕊咝心中无尽的怨恨表现出来,让她美貌的面容这时也显得无比狰狞。

看到姐姐这样,翡莽心中其实并不大认同。

作为一个男子,他很难理解姐姐为了争个宠,一定要弄到这样的地步。

虽然不认同,但接下来翡蕊咝跟他交代事宜时,他还是低眉顺眼,言听计从。

翡莽的心里十分清楚,在群星璀璨的龙族之中,自己的资质只算平庸;他能有今天四处横行的局面,完全是靠搭上了巫龙国执政官的亲姐姐。

不过即使这样,接下来翡莽听到姐姐的计划时,依然为其中散发出来的浓重邪恶气息,惊得浑身颤抖。

这时的苏渐和沧雪,对此还一无所知。

当他们一路往北急行时,苏渐也反复问过沧雪有什么仇家,但沧雪一片茫然,完全没有头绪。

见她这样,苏渐觉得有些悲哀,心说真是流年不利,本以为和沧雪同行是找到靠山,没想到居然也招来了仇家。

虽然心中不安,但让苏渐感到既幸运又不解的是,接下来这段路程中,先前闹出那么大一场动静的蛇龙族,居然没有跟过来追杀。

就这样紧赶慢赶,又过了七八天,他们俩终于到了北方大洋。

第一次见到极北之地的大洋,苏渐就被来了个下马威。

刚到大洋边时,正是狂风暴雨。

整个浩大的北地天空阴云密布,如同一口铁锅倒扣下来。

黑暗云空下,整个海面巨浪滔天,激烈动荡,如同无数桀骜不羁的猛兽,不断冲出深海,想要吞噬整个人间。

面对天地之威,即使以沧雪的威能,也只能找海边一座高耸的礁岩临时躲避。

接下来一两个时辰里,沧雪只能和苏渐缩在礁岩的阴影里,听着狂风的怒号、波涛的震荡,看着暴雨在眼前瓢泼如注。

风声雨声里,苏渐和沧雪,渐渐地生出某种奇怪的感觉:

我们居然同风雨、共患难……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住,波息浪停。

见风雨渐止,苏渐和沧雪从礁岩的庇护下走了出来。

他们惊讶地发现,先前如浓墨染黑的云空,这时却青空如碧,白云如画,鲜明得都让人觉得有些刺眼。

对于汪洋大海,苏渐还是第一次亲历,加上又是陌生的龙境,这时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沧雪早有准备。她在前面带路,沿着海滩一直往西方走,大概走出七八里地,便寻得那处海湾中的港口。

北海之滨的海港,其繁华程度完全无法和南方相比。

当苏渐第一眼看到这个挂牌名为“黑潮港”的海港码头时,只见到几艘形制简陋的大船,在几座黑松木搭成的码头边摇摇晃晃。无论船上还是码头边,都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龙族水手到处闲逛,场面极为凄清。

到了龙族的海港,苏渐身份尴尬,便站得很远,由沧雪上前说话。

站在远处,苏渐也不知沧雪跟那几个水手说了什么,然后便看见她朝自己这边招了招手。“船订好了吗?”走到近前,苏渐压低笠帽的帽檐,朝沧雪低声问道。“订好了。”沧雪朝码头外面指了指,“最外面那艘‘黑龙号’帆船,会载我们到魔语之海魔声岛。”“好。”身处险地,苏渐并不多言,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在沧雪后面,随龙族水手们登上了黑龙号帆船。

上船后,又等了一会儿,随着船主的一声号子,水手们便熟练地解开缆绳,扬帆起航,朝北洋的深处驶去。

初次出海,还是这样神秘诡谲的极北大洋,苏渐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

为了低调起见,他把自己关在了船舱的房间里,默默地出神,想着心事,没有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他终于耐不住了,便推开舱门,通过扶梯走上了甲板。

出了船舱,他才发现,原来外面已是夕阳西下,黄昏降临。

走上甲板,他发现沧雪已在那里。

他看见,少女此时正伏在船舷栏杆边,看着西天的落日,静静出神。

海风吹拂,雪色的发丝在少女身后飘摇;落日霞光从西天照来,将整个娇躯涂上一层彤红的颜色。

在苏渐的心目中,沧雪法力渊深,傲视人间,撇去国族纷争,客观上沧雪犹如高不可攀的冰雪女神。

但这时候,他看着她趴在栏杆上,两手托着腮,看着海上落日怔怔地出神,便觉得她好像忽然从天上降到人间,变成了一个有着自己心事的小女孩。“你在想什么?”苏渐走到她旁边,开口问道。“也没想什么。”沧雪神气恹恹地说道。“咦?你病了吗?”苏渐关切地问道。“没有。”沧雪转过脸来看着他,“怎么,你关心我?”“当然关心了。”苏渐毫不犹豫道,“你看我,有国难回,现在全靠你了。若是你病倒了,不能动了,我可真的无依无靠了。”“哦……”沧雪沉默了片刻,悠悠地说道,“原来,我还是有用的……”“当然有用了。沧雪,你到底怎么了?真没生病?”看着她颓然的样子,苏渐真有些焦急了,毕竟他还指着她带自己混进魔语海渊,破坏永寂之矿呢。“没什么。”面对他的关心,沧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你,我真的没事。我现在,只是有点不开心。”“怎么不开心了?”苏渐忙问道。“我……苏渐,”沧雪明眸如海,看着苏渐,“你知道吗?我自幼钻研法术,颇有成就,日后便更加醉心于此,一心想着研究出惊天禁术,从此为我族开疆辟土。“可没想到,我忠心对待的国度,却忽然说我是罪囚;尤其让我不能接受的是,竟然说我无君无国,还私吞宝矿。苏渐你说,我是这样的人吗?”

说到这里时,沧雪心中气愤难平,那耸峙的胸脯一起一伏,犹如船舷外的海浪波峰。“你当然不是这样的人。”苏渐看着她,斩钉截铁道,“虽然你我立场敌对,但你一心为国,此是我亲眼所见;实不相瞒,为此我还挺恨你的。”“哈,所以你说,好不好笑?”沧雪看着苏渐,神色如痴如狂,“你看,你一个敌国之人,却知我懂我;我那些国族同胞,却一个个罪我谤我,甚至有的还恨不得要我去死!”“而苏渐,你不也一样?”沧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也是忠心报国,却被人说成是我们的奸细,这可连我都不知道,你说可不可笑?“这世道究竟怎么了?我怎么觉得,这些事情,比那些神秘高深的上古神术,还要难懂?“对了,苏渐,还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你究竟为什么,要一次次地帮我?上回雪山冰湖,帮我解围;飞天大战,帮我跟轩辕魔头求情;几天前又甘冒奇险,舍命挟持刺客首脑,将我救出箭阵重围。“你到底,图什么?像蛇龙首领那样,图我的美貌?可你分明不是好色之人!”“呃,我……”听得沧雪这番话,饶是苏渐作为龙血者、玄武卫,经历过专门训练,必要时脸皮可以极厚,这时也禁不住十分汗颜。

沧雪提到的三次事情,其实只有最后一次,勉强算是苏渐救了沧雪;就算这次,若认真计较起来,还是为了利用她到达魔语海渊,这才出的手,动机十分不纯。

至于前两回,事实真相根本相反,完全是苏渐铁了心要对付她。

所以,当此时面对苦主的真诚言谢,苏渐表情尴尬,一时作声不得。

见他如此,沧雪不仅不恼,反而放松了表情。

彤红的霞光中,只见她嫣然一笑,柔声说道:“苏渐,你不必着急回我。照这船行之速,今晚星月交辉之时,我们便能到达琉璃海。“到那时,你出来,还在这里,你我二人一起观月赏星,把苦恼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好……”苏渐擦了擦汗,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海洋陷入黑夜之中。

苏渐依约出得舱门,正见到东方一钩明月,升于海隅,灿烂如银。

月色当空,偶尔回头西望,还能在西边紧挨着海波的天空,看到赭红余晖一缕,在星月辉映下淡若无存。

苏渐登上船首最高处的甲板,发现一身白裳的沧雪已经立在那里。

虽然沧雪是龙族,但此刻阔袖长裙,衣带飘摇,看在苏渐的眼里,就好像月宫的广寒仙子落在船头,飘飘扬扬,随时会御风归去。“你来了?”听到他的脚步声,沧雪转过身来。“嗯。”苏渐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旁。

他俩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船头,看着北方大洋上的夜景。

此时正是戌亥相交之时,夜色渐浓。

明月东升,漫天星辰逐次闪亮。

原本幽邃的苍穹,在这一刻开始变得生动,像一匹镶满水晶的巨大丝绸,又好像无数多情的眼睛一齐闪烁。

星穹烂漫,大海也渐渐变得平静。

只有亲眼看到,苏渐才会明白沧雪所指的这片海域,为什么会叫“琉璃海”。

在经常刮起风暴的北方大洋上,眼前的海域难得的平静。

相比别处苍蓝色的海水,琉璃海之水颜色更加多变,水色更加透明。当黑龙号帆船在琉璃海中航行时,就像在一大块斑斓晶莹的琉璃上浮动,又好似于空若无物的天穹滑行,场面极为梦幻动人。

因为海水能见度极高,即使在夜晚,只借着星月的光辉,苏渐都能看到海底深处一群群海鱼游过。有些鱼群,大得超乎想象,快速游动时好像在海底刮起一阵风暴。

僻处西域的苏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不由得整个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景物中,一时忘了说话。

到最后,还是沧雪先开了口:“苏渐,这样的景象,你是第一回看到?”“嗯。”苏渐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哦。是很美吧?”沧雪道。“是的。”苏渐答道。“苏渐,”沧雪沉默了片刻,忽然语气幽幽地问道,“苏渐,我想知道,你熟识的那些人族女孩,是什么样的。”“嗯?”苏渐闻言一愣,想了想,便知无不言道,“我熟识的女孩儿,并不多。有一位是学院的教习,表面上性格热烈佻达,但内心沉静贞洁,外人都误解她了。“有一位是学院的同窗,性格清冷,法技卓绝,和你倒挺像。“还有个是红晶族的女子,来历奇特,性格和女教习一样热烈,性情无比善良单纯。“对了还有个小女娃,整天吵吵嚷嚷地要杀我,其实我看得出来,她只是缺少家人的陪伴,这才纠缠着我不放,想想也是可怜。”“嗯。”听到这里,沧雪点点头道,“你的朋友倒挺多,还都是女的。”“啊?”苏渐一愣,忙道,“是你问我人族女子情况的啊?要问男的好友,也很多啊,比如——”“我不想听。”沧雪摆摆手,截住他话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你混在一起的能有什么好人?比如那个轩辕魔头,不就是你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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