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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8-04 09: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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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蔡骏

出版社:河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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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下)

人间(下)试读:

题记

启示录十三1 我又看见一个兽从海中上来,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著十个冠冕,七头上有亵渎的名号。

Rev. 13:1 And I saw a beast coming up out of the sea, having ten horns and seven heads, and on his horns ten diadems, and on his heads names of blasphemy.

启示录十三2 我所看见的兽,形状像豹,脚像熊的脚,口像狮子的口;那龙将自己的能力、座位和大权柄,都给了它。

Rev. 13:2 And the beast which I saw was like a leopard, and his feet like those of a bear, and his mouth like the mouth of a lion. And the dragon gave him his power and his throne and great authority.

启示录十三3 兽的七头中,有一头似乎被杀至死,但那死伤却医好了。全地的人都希奇,就跟从那兽。

Rev. 13:3 And one of his heads was as it were slain to death, and his death stroke was healed. And the whole earth marveled after the beast.

启示录十三4 又拜那龙,因为它将权柄给了兽;也拜兽说,谁能比这兽?谁能与它争战?

Rev. 13:4 And they worshipped the dragon because he gave his authority to the beast; and they worshipped the beast, saying, Who is like the beast? And who can make war with him?

前言 与幽灵对话(下)

2009年,夏天。

大约一年前的夏夜,我在河边漫步之时,遇到一个自称梅菲斯特的幽灵。

梅菲斯特给了我一个灵感,说有个青年正为“我是谁”而苦恼,他将会遇到无数不可思议的事。

于是,我与幽灵打赌——这个青年会实现自己的使命。

一年之后,我已创作完成《人间》上卷“谁是我”和《人间》中卷“复活夜”。

漫长的创作过程,让我收获许多痛苦与喜悦,为主人公们的喜而喜,为他们的忧而忧——尤其是莫妮卡。

就在下卷准备动笔之前,我又去凉爽的河边漫步,在夹竹桃盛开的树丛边,背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喂!作家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我匆忙回头一看,没想到却是那个幽灵——梅菲斯特。“是你?”“谢谢你还记得我,我看了你的《人间》上卷与中卷,虽然写得都还不错,却已经到了2010年——你怎能未卜先知?”

幽灵飘浮在我的身边,但我丝毫都不怕他,厉声说道:“我相信主人公的力量,他一定能完成这些使命的。”“其实,那也是我的力量。”“那我该感谢你吗?”

虽然,我话里带着嘲讽,幽灵却认真的回答:“请相信,在你的故事的结尾,将由我来决定他的命运。”“也许吧。

梅菲斯特的语气又变得玩世不恭:“我听到你的读者们都在抱怨,说你为什么把莫妮卡写死了?他们正强烈要求这个美丽女孩复活呢!其实,我也非常喜欢莫妮卡,你还是让她活过来吧。”“人死岂能复生?”“她会的!”“好吧,我答应你。”

但他没完没了地喊道:“还有,你必须要有一个谁都猜不出来的结局,足以让所有人崩溃的结局!”“毫无疑问,我一定会做到的。”

幽灵仿佛成了我的御用编辑,戴上一副眼镜学究似的说:“要一个惊人的大转折。”“放心,我至少将安排三个惊人的大转折。”“嗯,大结局的最后一句话呢?”

全书最后一句话?

我早已胸有成竹:“你会在中卷某段场景中看到,给你一个提示——那段场景与雪有关。”“最后一个问题,下卷的名字?”“拯救者。”

往事

那时候,还没有我。

只有白色天空下的恐怖。

下雪了。

阴冷的风掠过旧上海街头,飘来黄浦江上外国轮船的汽笛声。所有行人神情冷漠,彼此假装陌生互不说话,以免被某只耳朵偷听到,否则很可能某个小巷里,突然冲出几个黑衣人,将你绑住押上铁皮汽车,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现在,你看到一辆1930年款的黑色福特车,顶着白色风雪驶过街道。行人们纷纷惊恐地避让,就算被这辆车压死,也是顶多赔偿三块大洋。

司机身边坐着一个黑衣人,腰间别着一把勃郎宁手枪。

后排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带着黑色礼帽,三十岁左右相貌平平,只有一双眼睛如野狼般锐利,冷峻而警惕地盯着窗外。

另一个人衣着破旧不堪,却是做工精细的西装,不知为何被糟蹋成了这样。虽然反复修饰过,脸上还有被殴打的痕迹。眼睛里充满血丝,长长的头发掩盖受伤的额头,嘴唇和下巴一圈布满胡茬,仍难掩英俊的外表——简直是世上罕有的美男子,眉目之间英气逼人,既不像一般中国人的平面,也不像欧美人过分立体生硬,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协调。

难以想象,一个男人会有这般漂亮?并非当时流行的京剧名角的那种阴柔之美,而是富有阳刚男子气的自然俊美,就像东方版本的大卫雕塑,足以令所有女人为之倾倒,也会使一部分男人心猿意马。

然而,在他重瞳般明亮的眼睛里,却射出两道恐惧颓丧的光,忽而看着窗外肃杀的风景,忽而看着身边阴冷的面孔。但美男子的双手戴着手铐,就连双腿也系着脚铐和铁链。“我从来都一诺千金,只要找到那件东西,就立刻把你放了。”穿着蓝色中山装的男人,转头阴阴地说,“倒是你——我最亲爱的朋友,似乎从没有过真话,但愿这次不要再骗我了。”“最亲爱的朋友?你还当我是最亲爱的朋友?”“高云雾——”蓝色中山装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你也不再是过去的你,往事不用再提了!”

名叫高云雾的美男子苦笑一声:“其实,我们都没有变,那么多年你一直嫉恨着我,现在终于被你抓到机会了。”“这是你自己给我的机会,谁让你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又是谁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罢了,彼此彼此。”“什么意思?”

蓝色中山装始终警惕地盯着车窗外,看到城市的建筑越来越破烂,街道上的人越来越稀少冷清,便示意司机加快速度。前排的黑衣人已掏出手枪,预防可能的突袭。“其实,你们蓝衣社也是魔鬼!”

高云雾咬紧牙关,恨不得吞噬掉眼前的男人。“谢谢,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的溢美之辞。”“你的脸皮真厚。”“既然我们两个都是魔鬼,那就用魔鬼之间的法则来往,不必再遵守人间的法则。”“放了我,我会一辈子感谢你。”“你真是个天真的魔鬼!”蓝色中山装阴冷地笑道,“就像你的脸,多么漂亮的脸蛋啊,我的美男子朋友,就像一张天使的脸,但——只是假象!”“假象?”

高云雾摸着自己英俊的脸,忽然用力地撕扯一下,疼得几乎叫起来。“我并不想成为魔鬼,我只是一个牺牲品!牺牲品!”“人的一切道路,都是自己的选择。”

车窗外已变成白色世界,城市在后渐渐远去,两边是萧瑟的广阔田野,点缀着黑色的农舍,裸露在风雪中的干枯树枝。

蓝色中山装伸手搭在高云雾的肩膀上,指着车窗外说:“在哪里?”“再往前,很快就要到了。”

一分钟后,公路边出现一道围墙,几排建造中的楼房,这是无锡荣家最新投资的工厂。“怎么是这里?你耍我?”

高云雾战战兢兢地说:“不,就是这里!”“拐进去!”

1930年款的黑色福特拐进一条小路,经过一棵奇形怪状的大树,高云雾忙喊:“到了!”

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后排的两个人依然坐在车里。前排的黑衣人先举着枪下车,小心翼翼地在四周转了一圈,旁边就是无锡荣家的工地。但在这棵大树的底下,却是一间残破不堪的关帝庙。

黑衣人回来敲了敲车窗:“安全。”

蓝色中山装裹上一条围巾,戴着墨镜下了车,将高云雾也拖下来。

狂野的风雪让高云雾剧烈地咳嗽,蓝色中山装将自己的围巾脱下来,裹到他的阶下囚的脖子上。“就是这里吗?”

抬头看着那棵大树,干枯的枝桠如死人的骨骸,扭曲畸形地伸向天空,在大风雪中凄惨地呼号,孤独地陪伴小小的破庙。

这棵树早就死了一百年,也许还将再挺立一百年。

高云雾的腿上戴着脚铐,艰难地走进关帝庙。

黑衣人始终用手枪顶着他的后背,司机跳下车在外警戒,腰间同样插着一支枪。

这座庙实在太小,年久失修建筑沉降,走进去几乎抬不起头,只有一个黑黑的关公塑像,从柱子上的碑文来看,这座庙建于清朝乾隆年间。

怎么可能藏在这里?看来更像冬天流浪汉寄宿的小屋,蓝色中山装冰冷地盯着高云雾。“在下面。”

高云雾绕到关公塑像后面,破庙的后面还有道小门,跨出去是个小小的院子,外面根本不可能发现。

小院已被白雪覆盖,除了中间那口井。

井。“就在井里?”“是。”

看着高云雾英俊的脸,蓝色中山装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手下的黑衣人说:“你,下去。”“我?”

黑衣人看着狭小的井口,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忘了你是蓝衣社的一员吗?忘了要绝对服从吗?”“可是,这会不会是他的花招?要我们到井里去送死?”“下去!”

蓝色中山装不怒自威,容不得手下犹豫,黑衣人只能点头遵命。他将枪别入怀中,随便捡起一块石头扔入井中,许久才听到“扑通”一声。“好深啊!”“下去!”

黑衣人苦笑着说:“请照顾好我的老婆孩子。”

他把身体像猫一样弓起来,慢慢爬进狭小的井口,像重新爬入出生的产道,迅速被深井吞没,连一点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司机还在破庙外面守着,小院里只有蓝色中山装和高云雾两人,他用枪指着美男子的鼻子:“五分钟内他不上来,我就开枪。”“不,你不会开枪。”高云雾胸有成竹,“在你拿到那件东西之前,你不敢杀我。”

蓝色中山装沉默许久,雪花飘落到脸上缓缓溶化为水。

五分钟后。

井口突然有了声音,先看到黑衣人的头,然后整个人爬出来,全身上下沾满黑色污泥,站在白雪覆盖的地上,活像地狱的恶鬼。

看不清黑衣人的脸了,他跌跌冲冲地抱着一个铁匣子,交到蓝色中山装手中。

随后,他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说:“不要......不要......打开......”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死了,一双瞪大的眼珠,惊恐地对着飘雪的天空。“常效忠,你是蓝衣社的好同志!”

蓝色中山装面不改色,抱着从井里掏上来的铁匣。

他举枪对着高云雾说:“你,蹲到角落里,背对着我,不许动。”

可怜的美男子照办了,蹲在角落一动不动,像只待宰的鸡。

蓝色中山装后退两步,小心翼翼打开铁匣——

他,看到了。

表情从期待到激动再到惊讶最后是彻骨的恐惧。

合上铁匣,整张脸已变得苍白,这像漫天遍野的大雪。

蓝色中山装再度举起手枪,对准高云雾的脑袋。“别杀我,求求你,我的太太刚怀孕!”“啊,太遗憾了,拙荆也怀孕六个月了。”

蓝色中山装露出即将要做爸爸的幸福眼神,声音却如此冷酷:“高云雾,永别了!”

抠下扳机,撞针击中子弹,旋转出枪管,在高云雾睁大眼睛同时,打穿了他漂亮的眉心。

子弹从后脑勺飞出来,深深嵌入后面的墙壁。

他死了。

像条狗一样死去,鲜血从眉心的弹孔流出来,渐渐染红他的脸,也染红满地白雪。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简直惊为天人的一张脸。

蓝色中山装收起杀人的枪,抬头看到那棵干枯的大树。一粒雪籽穿过扭曲的枝桠,坠落到他的眼里,凉凉地变成一汪泪水。

最后一滴眼泪,落在高云雾死去的脸上,双眼惊恐地看着苍天,随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时间,世界上最残酷的是时间,转眼已过去了七十多个年头......

她。

这里是地狱。

不,是但丁笔下的炼狱。

到处是炽热的火焰,如缠绕的毒蛇,张开每个鳞片,勒紧她的脖子。又像毒蛇的舌尖,带着剧烈毒液,舔过她的脸颊。火焰跳跃着闪现微笑,这是魔鬼吃人时的微笑,也是撒旦诱惑时的微笑,更是末日审判时的微笑。这张微笑的红色脸庞,伸出一排锋利牙齿,咬过她的每寸皮肤,将一切撕碎、熔化、吞噬,送入更下一层的世界。

那里才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脸部皮肤开始脱落,就像平常撕下面膜,却轻轻揭下一个女人全部的生命。她确切感受到了痛楚,一开始是彻入心底的疼,接着是阻断神经的麻木,身体麻木到极限,又是撕心裂腑的痛苦——周而复始,不断将她扔入刀山火海,再抛入沸腾油锅。

她哭了,大喊救命,身体却无法动弹,四肢都已在高温中融化,只剩下大脑还如此清醒——如此清醒地感受痛苦、恐惧与绝望。

耳边此起彼伏着惨叫,大多是健壮的男人,却先于她化为灰烬。

真的是炼狱吗?

然而,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不,为什么不是炼狱?

她宁愿自己坠入深深的地狱,化作永远空白的虚无,而不必再遭受这样的折磨。

但是,在即将被死神亲吻前,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在黑暗中爬行,穿过肮脏污浊的地道,穿过尘土飞扬的大地,穿过开满有毒鲜花的荆棘,穿过谎言与罪恶编织的城市......

他不该独自一人去面对。

所以——

她也不该那么早就坠入地狱化作空白,即便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一无所有,至少烈火无法融化她的心。

于是,她醒了。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从左眼,到右眼,最后是心眼。

她看到了与他刚醒来时相似的情景——白色房间,窗外有绿色树叶,墙边粉色柜子,摆着一些奇怪器具。身下是柔软的床铺,盖着白色薄被。床边高高挂着瓶子,某种透明液体缓缓滴下,通过塑料管子和针头,流入她左手的静脉血管。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看起来条件还不赖。

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刚才做了个梦。

一个非常可怕的恶梦,关于但丁笔下的炼狱。

幸好只是一个梦。

她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美国,佛罗里达州,一家私立医疗中心,隐藏在辽阔的湿地深处。在电话本和互联网上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只有一条曲折小路可以进入,万一迷路便会淹死在沼泽之中。

床头柜上放着日历,今天是2009年12月31日,再过几个小时就是2010年了。

日历旁边有面椭圆形镜子,却被一块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如某种原始的巫术仪式,与干净整洁的病房极不协调。

窗外,可以看到大片茂密丛林,泛着夕阳金光的池塘,昆虫与鸟儿不时飞过。佛罗里达州气候湿热,即便12月也感受不到冬天,正是适合她居住的地方。

忽然,菲律宾籍女护士走进病房,挤出职业化的笑容说:“小姐,有位先生要来见你。”“一位先生?”她紧张地皱起眉头,“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就说您不想见他吗?”“嗯。”

她下意识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遵命。”

当女护士走出去时,她烦躁地叫了一声:“等一等!还是请这位先生进来吧。”

五分钟后。

病房里走进一个中国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一件小马哥的风衣,绝非泛泛之辈。

原来不是那个他。

而这个五十多岁的他,看到半躺在病床上的她,第一眼无比恐惧,几乎从门边摔倒在地;第二眼却是巨大震惊,仿佛天空瞬间坍塌;第三眼竟是难以言说的痛苦,缓缓流下悲伤的眼泪。

他早就准备了许多话,此刻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倚靠在病房的墙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大概防备突发心脏病。看着这个男人如此难过流泪,让她刚从恶梦中平静下来的心情,也变得灰暗绝望起来——她认得这个男人,很久以前就认识。

她的悲伤持续了好久,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几乎瘫倒在墙上,就这么僵持在病房里,如同提前举行葬礼。

半晌,夕阳渐渐从窗台隐去,她才发出声音:“你,别哭啊。”

老男人擦了擦眼泪,重新站直身体,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内疚地说:“抱歉,男儿有泪不轻弹,是我的不对。”

他的声音带着台湾腔。“没关系,我已习惯了。”

然而,她越这么轻描淡写,就越让他难过:“虽然,他们已对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也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想不到......想不到......”

他再度哽咽说不下去了。

她只能像安慰受伤的小孩,安慰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自以为微笑着说:“我在这过得不错,每天看看窗外的风景,听听音乐,不必为我担心。”

但他剧烈的摇头,更加激动:“不行,你不能一直这样,我一定会拯救你的!”“拯救?”她冷冷地回答,“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你需要!”

此话似乎暗有所指,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什么意思?你让他知道了?不,千万别让他知道!”“没有,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他的。”“你必须发誓!”

老男人无奈点头:“好,我指天发誓,绝不泄露这个秘密!否则天打雷劈,堕入永恒的地狱不得超生。”

她这才柔和下来:“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但是,我不理解,一直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能够告诉我吗?”“不,你只需要保密就可以了,不需要知道理由。因为这是一个更大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必须灭亡。”

他让步了:“好吧,我答应你不再问了。”“谢谢!”“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我很好,不需要什么。”

说完她闭上眼睛,意思是你可以出去了。“不,你需要的,我会帮助你的。”五十多岁的男人退出房间,“再见,你会好起来的。”

送走客人,重新支撑起上半身,看着窗外渐渐黑暗,打开床头台灯。

白光笼罩房间,她把脸缓缓转向床头柜,看到那面被黑布蒙起来的镜子。

艰难地伸出右手,一把扯下镜面上的黑布。

遮盖多日的镜子,发出耀眼的反光,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脸。

犹豫了几秒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

又过了四分之一秒,她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如遭受地狱酷刑,传遍整栋死寂的小楼,惊醒湿地中所有沉睡的动物。

镜子照出了一张魔鬼的脸。

一张比兰陵王的面具更可怕的脸。

而刚刚做的那个梦,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梦。

至于她?

你们也许已经猜到——她的名字叫莫妮卡。

第一章 诱饵

“梅菲斯特,我以自己的命运保证——你将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大结局!”“对不起,没有什么能出乎我的意料。”“那么当年从我昏迷醒来,今天成为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你早已经预料到了吗?”“是。”“你在撒谎!”仰望凄凉的星空,同时注视自我内心,“谁都无法预料命运,即便早已被注定——我丢失了全部记忆,拥有了读心术,开始怀疑从前的人生,一个叫莫妮卡的混血女子闯入我的世界,让我发现真正的自己......”“然而,你却步步坠入精心策划的陷阱。”梅菲斯特躲在我的右心房,抽丝剥茧地帮我回忆,“为了所谓蓝衣社的任务,你飞往遥远陌生的美国,甫一落地便被诬陷谋杀。经过一场无望的审判,你以一级谋杀罪被判终身监禁,关入阿尔斯兰州荒漠中的肖申克州立监狱。”“住嘴!卑鄙的幽灵!”我一个人对自己狂吼,保镖们都感到恐惧,“肖申克州立监狱,我的名字叫1914——那是一场恶梦,从被捕收押到越狱逃亡,消磨整整一年的青春。这漫长的一年,我结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也逐渐懂得人生的真理,发现自己的使命与责任。我九死一生逃出监狱,并奇迹般地洗脱罪名,虽然至今真凶仍是个谜?”“但给你最大打击的是莫妮卡。”“莫妮卡......”浩瀚神秘的星空之上,浮起这张美丽面容,颤抖着伸手想要触摸,却只有一把虚无的空气,“我得到了她,却转眼失去了她。这是我人生唯一快乐的时光,可惜那么短暂,就像一颗匆匆滑过的流星。”“但她的牺牲,为你换来无尽的财富与权力。你这个史上最强冒牌货,竟然鸠占鹊巢继承大统,在全球财经界翻天覆地,在所多玛国横行霸道,成为这个星球上最富有的人。”“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换回她的生命。”

幽灵却嘲讽似地冷笑:“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好像举世无双的痴情种——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来到此地?妄想得到第二位女神?莫妮卡已被遗忘了吧?可惜当你的小美人——端木秋波恢复光明的刹那,却被人捷足先登!”

这个梅菲斯特为何如此刻薄?每句话都如锋利尖刀,正好插中我的软肋痛处!我被他说得无地自容,直到那句“却被人捷足先登”!

那个人,是与我在纽约漫天飞雪中,结下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誓言的神秘美少年。

慕容云。

他在我最需要秋波的时候,却抢先一步带走了她,为什么?

就像我可以读出别人的心里话,我的每一句心里话,也被梅菲斯特听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吧。”“你知道?是,你一定知道?快点告诉我,慕容云究竟是什么人?毫无疑问,那是个假名字,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幽灵无情地回答:“对不起,我不能泄露天机。”

低头沉默片刻,我独自躲到黑暗中说:“不管你泄露与否,我都会找到那个人!”“古英雄,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其中一定有我的力量!请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但你不可以对你所拥有的一切产生留恋,否则你的灵魂将永久地被我占有!”“我不会自食其言!”

今晚,2010年5月12日,上海西郊,外资医院。

两小时前,我从非洲所多玛共和国飞回来,却没接到刚完成视网膜移植手术的秋波。保镖们带走所有录像资料,开始紧锣密鼓地调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端木秋波和慕容云。

而我,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高能”,则将踏上本书大结局——HEAL THE WORLD的不归之路。

秋波彻底消失了。

她的导盲犬贝贝也失踪了,在她住院动手术之前,就把狗送到了宠物店。但在她双眼拆线前几小时,就有人从宠物店接走了贝贝。

我雇佣了数百人寻找她,还花重金在电视台发布寻人启示,至今却毫无进展。甚至没发现端木秋波的出境记录(她连护照都未领过)。她还在中国?也许就在这里某个角落——隐藏一棵树很简单,移栽到一大片原始森林;隐藏一滴水更容易,洒进汪洋的大海;而这座两千万人的城市,是隐藏一个人的最佳选择。

至于另一位,我的“结义兄弟”慕容云(姑且如斯称呼吧),我请美国联邦调查局帮忙,发现确有其人——英文名字叫JOHN MURONG(约翰·慕容),个人资料的照片显示,正是我认识的美少年慕容云。

然而,他的出生年月却令人目瞪口呆——全美人口数据库显示,JOHN MURONG出生于543年4月5日,出生国家为“CHINA”,出生地为“YE”,1986年12月获得美国国籍。

543年?!

就算前面少了个“1”,也不可能吧!

公元前还是公元后?

为了让我确信这个数字,FBI做了全美人口数据库的截图,显示出这个荒谬的结果。

假设,仅仅只是假设——这位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慕容云,真的出生于公元543年,活到2010年岂不是1467岁?

1467岁的美国公民JOHN MURONG。

这是慕容云的荒谬?还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荒谬?

543......543......543......我努力在脑中搜索这个数字,忽然想起一个人。

兰陵王!

公元543年,正是历史学家推测出来的,兰陵王最有可能的出生年份,他的生日却从来无人知晓——不过JOHN MURONG的4月5日不正是清明节吗?

至于这位JOHN MURONG的出生地,根据全美人口数据库的记录,“CHINA”就不必我来翻译了吧,那么后面的“YE”呢?

历史上的兰陵王,当然出生于中国,但他的出生地在哪里?不需劳烦历史学家,他们有学问的关在学校书斋里,能说会道的在去央视百家讲坛的路上,我自己也可以用搜索引擎给出答案——

兰陵王,南北朝的北齐王族。北齐建立于公元550年,其时兰陵王已经出生。他出生的543年前后,是祖父高欢把持东魏朝政之时,表面上是拓拔后代元氏为君,实际统治者却是高氏家族。高欢一手操纵建立东魏傀儡王朝,迁都于华北古城“邺”,旧址位于今河北省邯郸市附近。高欢死于547年,兰陵王高长恭的父亲,是高欢的长子高澄。兰陵王出生之时,他的父亲与祖父应当都在东魏京城的邺——自然就是全美人口数据库里JOHN MURONG的出生地“YE”。

但联邦调查局只能提供这些资料,除了出生年月与地点,就是那张清晰无疑的照片,以外全是空白。

JOHN MURONG在1986年入籍美国的资料,几经查找都没有发现,FBI调查结论居然是档案遗失!他的居住与入学记录也是空白,那张照片来历也无答案。没有他的就职记录,没有名下房产记录,更无任何纳税记录,从未领取过社会福利,这类人基本就是流浪汉。

如果,是这样一个穷光蛋,又怎会出现在纽约拍卖行,一掷数百万美元拍下南北朝古董,令腰缠万贯的阿拉伯油王颜面扫地?!

慕容云。

好一个神出鬼没天外飞仙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的江南慕容。

但我绝不相信他是兰陵王。

这位一身汉服的美少年,从进入我的世界第一秒起,就沾上了“神秘”二字。

根据中国的边检记录,持美国护照的约翰·慕容,5月10日从浦东国际机场入境。三天后搭乘另一架航班出境,航空公司登机表显示,他独自从上海飞回纽约,同机乘客名单中并无“端木秋波”。

秋波一定被绑架了,因为她是个关键性角色——不在于秋波本人,而是她的两位下落不明的亲人——哥哥端木良,还有爷爷——当年蓝衣社的核心人物,至少是骨灰级元老。

只有端木秋波的爷爷,这位神秘莫测的老人,才掌握着那把致命的钥匙,令无数人疯狂的千年密码,使古英雄和高能家破人亡的宝藏——兰陵王的秘密。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慕容云瞄准的猎物,正是兰陵王高家与蓝衣社古家拼死相争的这个秘密,也是我命中注定难以逃脱无处藏身的秘密。

至于可怜的秋波,不过是他精心布置的棋局中的一枚棋子,是引诱端木良与端木老爷子的鱼饵。

第一条上钩的鱼却是我。

拳王穆罕默德·阿里说:“我不会做你们要我做的人,我要做我想要做的人。”

透过舷窗外的云层缝隙,眺望辽阔的北美大陆,一大片反光的蓝色,是烟波浩渺的大西洋。这是天空集团公务专机,从上海飞回集团纽约总部,召开本年度最重要的董事会。我半躺下来听着耳机,以前秋波做电台节目的录音,仿佛仍在电波之上,戴着午夜面具,倾听不同的人生——她已失踪几个星期,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数分钟后,我踏上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的停机坪。

御用直升机早已准备好,将我再度带上天空,飞往钢铁森林的曼哈顿,降落在天空中心大厦的楼顶。

虽然,这次董事会极其重要,但我仍保持低调,没有惊动下面的数千员工。借着所多玛石油项目东风,天空集团重新赢得全球投资者信心。天空银行的财务数据,在最近艰苦的三年内,第一次有了好转迹象。集团资产负债率开始下降,宝贵的现金流增长明显。

来到88层的最高会议室,董事会全体成员正襟危坐,有老面孔也有新提拔上来的。他们早已被我的权威折服,绵羊遇到狮子般唯唯诺诺——除了一个人,财务总监希尔德,我们的“小萨科齐”。

我一言不发地坐在上首,阴沉着脸瞥向每个人。最近几场董事会都在亚洲召开,第一次回到美国总部,小萨科齐又一次缺席,显然是故意挑衅。以往他一直带头反对我,暗中与外面勾结,处处挑战我的权威。但他毕竟掌握集团财权,拥有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要砍倒这棵大树绝非一朝一夕,难度远远超过推翻所多玛国独裁者。我一直隐忍至今,也是为了集团内部稳定,不要因内讧被神秘的Matrix乘虚而入。然而,最近的秘密调查发现,集团现金流发生异常,某些帐面数字出奇的高,令人越来越怀疑有内鬼?

不等我发问,我的全球助理史陶芬伯格解释道:“财务总监希尔德先生,已经一个月没来过总部了,三天前他和我通过电话,说是突然身患重病,目前在欧洲一家医院治疗。”“哪家医院?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着实非常想念他呢!”谁都明白我在说反话,“安排我飞去探望病人吧。”“不知道。”史陶芬伯格皱起日耳曼人的金色双眉,“对不起,他没有说在哪家医院,连哪个国家也没有说。”

我还是保持喜怒不形于色,董事会的每个成员,却能通过每一毫米的空气,深深感受到我的愤怒。

平静地直视对面墙上的照片——莫妮卡,天空集团前任董事长,昨天打电话关照他们特意挂上的。面对这张美丽的脸庞,她的声音宛在,我只是戴着高能的面具,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脑海中真正闪烁的,是她和兰陵王家族的灵魂。

沉默半晌,我终于说话:“这次董事会,主要就是讨论集团的财务问题,既然希尔德先生患病不能出席,那么会议就此取消,散会!”

纽约,长岛,仲夏夜。

高思国的私家庄园,现在完全归属于我。然而,我天生就不适合奢侈生活,绝大多数人员早已裁撤,停止一切不必要开支,数月不见竟已杂草丛生,宛若哥特小说的闹鬼古宅。

但为了我的安全,几天前加派了数十名保镖,全副武装日夜巡逻,重建了整套安全系统,包括高达三米的红外线墙壁。

我挑选了最不起眼的一栋房子,据说高思国生前从未用过,屋里的装修也非常普通,就像最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更没什么艺术品陈列——全被我拍卖捐献了。

窗外数十米,便是当初莫妮卡居住的房子。仍然完整保留她生前的一切,每天有女佣去打扫整理。好像这座庄园唯一的女主人,依旧欢快地享受她的青春。我颤抖着关紧窗户,再也不敢看那个方向,不敢想象她曾经的脸。然而今夜我相信,混血儿的美丽眼睛,带着丝绸之路的忧郁幻想,镶嵌在庄园黑夜深处,关爱地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即便我已移情别恋。

想到这便胸闷不已,似乎她的灵魂已飘到身后,等待我回头献上虚幻中的红唇。

不论能否找到秋波,我永远都无法逃避莫妮卡的影子。

因为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全来自她无私慷慨的给予。

我所亏欠的莫妮卡的,是我奋斗毕生也无法偿还的。

所以,恳请我深爱过的人,在另一个世界原谅我的无情,并且护佑我实现对你的承诺!

徘徊几近子夜,我与上海的白展龙通完电话,没有端木秋波的消息。

疲倦的脱衣准备上床,内线电话响了起来:“董事长先生,有位女士想要见您。”“女士?”

三更半夜,有“女士”来访我的庄园,难道是......不,这怎么可能?“是财务总监希尔德先生的夫人。”“她?”居然是“小萨科齐”的老婆,传说中的大美人,我却从来无缘得见,“你确认就是她本人吗?”“是,两年前财务总监夫妇来庄园作客,她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什么又是深刻印象呢?“好吧,请她进来。”

五分钟后,我打开别墅大门,一个女子穿着黑色晚装,戴着有面纱的古典帽子,只能看到朦胧的五官——晚上这么穿简直就是精神病。“希尔德夫人?”“是。”她的英语带有法国口音,“尊敬的董事长先生,非常高兴见到你!”“为什么深夜来访?”“我有一些重要的信息,能否与你单独谈谈?”

她身边站着我的两个保镖,我犹豫片刻点点头,让保镖守在别墅门外。

希尔德夫人走进房子,随手关紧大门,这使我有些尴尬。希尔德是集团内最大的反对派,也是我想方设法要除掉的对手,他的老婆却半夜跑到我的房间......

客厅明亮的灯光,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保养得如此之好,如刚出道的小明星。我面对美女总是笨拙不堪,即便已贵为财富亿万的强者,不禁咽了咽口水:“请——请坐。”

她风情万种地坐上沙发,脱下遮挡脸庞的黑纱帽,露出一张模特般标致的脸蛋。

我想所有初次见到她的男人,都会为她心头狂跳不已,果然是“小萨科齐”之妻,竟有几分像那位昔日名模!

这位年方三十许的大美人,优雅地翘起二郎腿,裙下露出白斩鸡似的大腿肉。我手忙脚乱地给她端来一杯饮料,试探着问道:“希尔德夫人,是你的丈夫让你来找我的?”“不,他不知道我过来。”

这个女人瞒着自己的老公,跑到老公董事长的房间里,真是一桩大丑闻啊。“这可不太好!我想你应该赶快回家去。”“我想他已经不可能再知道了。”“什么意思?”“我猜我的丈夫很可能早已死了。”“财务总监希尔德先生死了?”这个女人半夜跑来报丧?怪不得要戴着黑纱帽子,“可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察觉到的,但他的反常从去年就开始了。”“等一等!他最近不是去欧洲看病了吗?”“我的丈夫去欧洲看病?”希尔德夫人苦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呢?”“你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我也没办法联系到他,但我早就有了预感。”美人眼睛盯着我,红色嘴唇咬着吸管,颇有暗示性地吸着红色饮料,“还是从去年十月说起吧。”

我警惕地往后靠了靠:“愿闻其详。”“虽然,我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有天他半夜回到家里,突然变得非常冷淡,再也不愿和我睡同一个房间。他的改变完全没有预兆,也不肯说出任何原因,从此我的生活就彻底毁了。他不断出差很少回家,经常一个月只见几面,更谈不上任何亲密行为——董事长先生,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个问题又很暧昧,我尴尬地回答:“我是成年人,当然明白。”“好的,你该明白我的痛苦了吧,我们的婚姻变成了装饰品,我的丈夫与我形同陌路,也从来不接我的电话,与他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他甚至连碰都不碰我!”“他是不是有了外遇?”“一开始我也这么怀疑,雇佣私家侦探,想掌握他出轨的证据。然而,侦探完全无法跟踪他,我的丈夫行踪太诡异了,每次都能把侦探甩开。他经常坐直升飞机转来转去,很多时间不在美国。他的电话也无法追踪,就连窃听他的办公室也没用——因为他几乎从来不去。”

我拧起双眉点头,根据史陶芬伯格的报告,财务总监“小萨科齐”神出鬼没,难以掌握具体行踪。他对集团财务的控制,主要通过秘书和网络完成。集团其他高管也证实,最近几个月极少见到他本人,只有重要会议时才现身,但转眼就无影无踪。“希尔德夫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安排专人了解你丈夫的动向。”“董事长,请听我说下去!”她身体前倾靠近了我,红色的灯光底下,故意显露低胸晚装,不免令人心猿意马,“一个月前,我的丈夫终于回家过夜,但还睡在另外一间卧室。我作为一个女人,已独守空房半年多,怎能忍受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在凌晨摸进他的房间,没想到他在床上痛苦挣扎,说着一些奇怪的梦话,竟是某种外星球的语言。”“外星球的语言?”

我想起了肖申克州立监狱里的“教授”研究的那些神话。“总之,不是人类的语言。”美妇人骤然惊恐异常,几乎扑入我的怀中,“当时,他突然醒了过来,看见我偷听他的梦话,就愤怒地一把将我推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从此再也没回来过——直到今晚。”

我可不敢怀抱“小萨科齐”的老婆,赶紧跳起来后退两步,红着脸说:“夫人,请不要激动,更不要害怕,集团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

希尔德夫人整了整凌乱的衣衫,略带羞涩地点头:“谢谢!你对我真好!”

读心术已扫描她的双眼,证实这一切所言非虚。“你是集团高管的家属,我们肯定会帮助你的。”“不,我怀疑现在的希尔德,根本就不是我的丈夫,而是另一个人!只有梦话才不会骗人!我的丈夫很可能在半年多前,就已遭到毒手,被人顶替身份,成为天空集团的内鬼。”

面对这位美人冷酷的双眼,我胆怯地沉默许久,就像我怀疑过自己不是高能一样。

既然我是冒牌货的高能,那么我们的财务总监也可能是个冒牌货!

尽管,他想方设法疏远“妻子”,不与她产生任何亲密接触,但女人是最敏感的动物,总有某个空隙被抓到蛛丝马迹,就像莫妮卡第一个发现我的秘密。“希尔德夫人,非常感谢你的来访,告诉我这个重要信息,我们一定会彻底调查,还你一个真相。”

我站起来打开房门,准备要送她出去。

然而,这位美妇人却神色慌张,宛如无家可归不知所措的孩子,屁股像在沙发上生根,喃喃地说:“不,董事长先生,我已不敢回家,每夜都会做恶梦,害怕那个魔鬼突然回来,将我勒死在床上。请允许我今夜留在这里!可怜可怜我这个失去丈夫的女人。”

这个请求让我一阵冷汗,怪不得她要深更半夜跑来,穿得如此诱人性感,原来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虽然,她的老公贵为大集团财务总监,但哪及得上集团董事长?大腿要捡粗的抱,这样美艳的女人岂能不懂?当丈夫已不能依靠,自然要赶紧一脚蹬开,快点攀上一棵更大的树。何况,我至今保持单身,她当然要抓紧良机。

还在我为如何打发她发愁之际,美人却主动靠近我,装作浑身瘫软无力的模样,两颊绯红如喝醉了酒,顺势倒在我的怀中。

刹那间,满屋香艳,仿佛抱着一团柔软的肉,她的头发摩擦我的下巴,撩拨得我心头跳不止,从耳根子到头皮全都红了。一种叫做欲望的小虫子,正从我的血管深处,缓缓爬出每一根毛细孔。“董事长,请收留我吧,我愿意把一切交给你。”

她的手勾着我的肩膀,嘴角露出浅浅微笑,心想已用西方女子的美艳,彻底征服了这个木讷的中国男子。

然而,美人的眼睛却泄露了秘密:“小子,你果然上勾,谁都无法阻挡我的魅力!掌握了你就等于掌握了天空集团,让希尔德去死吧!今夜我要让你享受快乐,从此你要让我永远快乐!”

就当她强行把嘴凑近我的嘴唇,却被我粗暴地推开说:“希尔德夫人,请你保持尊严!”

我还没说出心里话——这个女人真让我厌恶!这就是上流社会的贵妇人?这就是绝望的主妇们?请你继续绝望下去吧,直到钓上另一个冤大头。

美人面色变得煞白,不敢相信我坚决的态度,大概在引诱男人方面,她还从未失过手吧。

读心术扫出她眼底的一句话:“中国小子,你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吧!算我瞎了眼睛。”

我无情地冲到门口,对外面的保镖说:“请护送希尔德夫人回家!”

回过头来,她已重新放下面纱,在外人面前保持高贵外表,颇有礼貌地向我致意:“董事长先生,感谢你的关照,再见。”

两个保镖护送她离去,我关上房门回到卧室,孤独地躺在黑暗深处,脑中轮流浮起两个女子——莫妮卡与秋波......

纽约的第一夜。

从辗转不停的恶梦中浮起,那些曾经在我身边,却已消失入地狱的脸庞——陆海空、高思祖、华金山、常青......接二连三闪现,放肆地大声狂笑,如潜伏在我心底的梅菲斯特。

清晨,独自躺在宽敞的床上,惊恐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吵醒我的不是恶梦,而是急促的手机铃声。

是我的助理史陶芬伯格打来电话:“先生,抱歉那么早打扰你休息了。”“没关系,是什么紧急的事情?”“是,我们的监视人员报告,凌晨四点,财务总监希尔德,回到了新泽西的家中。”“凌晨四点?”

赶紧看了看时间,是两个钟头前。“就是他与妻子常住的豪华别墅,身边还跟着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根据一分钟前的报告,财务总监依然与妻子、两名菲佣,以及不明身份的男子在家里。”

小萨科奇回家了?他不是身患重病,在欧洲一个谁都讲不出名字的国家治疗吗?

最近,我们雇佣了许多侦探,日夜监视他的各地房产,监听他的电话,但从来都是徒劳无功,如今他却自投罗网回来了?

可笑的是,昨天半夜,他的老婆还跑到这里,向我告密自己的老公不是人,现在却回来和老婆团聚了?

半分钟后,我收到了史陶芬伯格发来的视频。

画面虽是凌晨时分,但夜视系统非常清晰,几乎能完整分辨人脸——两个男子走进“小萨科齐”的豪宅,为首自然是他本人,看起来身形矫健,丝毫没有病入膏荒的样子。第二个男子身材高大,长着一张奇怪的面孔,凶狠的秃鹰似的眼睛,既不像白人也不像黑人,而是典型的北美印第安人的模样。

阿帕奇!

没错,我还记得这个名字,肖申克州立监狱最令我印象深刻之人——这个阿尔斯兰州的印第安人狱警——如果他就在我的眼前,或许还能闻到那股腐烂尸体的气味!

即便相隔了那么久,从阿尔斯兰州到东海岸,从荒凉的死亡山谷,到财务总监希尔德的家门口。

就是这张脸!杀死了不死的童建国,却将越狱的我从枪口下放走......

他!怎么会和天空集团的财务总监“小萨科齐”在一起?

很快收到一张清晰的照片——天色已经大亮,拍摄时间显示清晨六点,附有文字说明:“十分钟前,不明身份的男子,出现在财务总监家的花园,警惕关注周围大约五分钟,然后回到房子。”

图片显示是花园,背后是财务总监的豪宅,这回阿帕奇的脸特别清楚,尤其锐利的眼睛——百分之百就是他!鉴定完毕。

希尔德夫人说的没错,她的丈夫早已是另一个人,一个与魔鬼为伍之“人”。

手机又响了,还是史陶芬伯格:“董事长,我在监视财务总监的现场,希尔德先生与不明身份男子,刚刚走出别墅,坐上一辆凯迪拉克轿车,前往波士顿方向的高速公路。”“赶快跟踪!”“我们已经有一辆车跟在后面了,我和两个侦探还留在这里。”

果然是我亲自提拔的得力助手,史陶芬伯格行动迅速坚决,这也是我信任他的原因。“刚才离开的只有两个男人?”我想起昨天半夜,那位暧昧来访的大美人,“如此说来——财务总监的妻子还留在家里?”“是的,希尔德夫人没有出来过。”“你赶快去按门铃,我担心她可能出事!就以我的名义去拜访。”

挂下电话,我心神不安地起床洗漱,打电话叫了早餐,不知还会发生什么?

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脸,看着自己不再如三年前的小职员那样年轻时,手机再一次响起。“董事长,希尔德夫人——”史陶芬伯格的语气相当慌张,带着深深的恐惧,“她——”

我已猜测到了那个最坏的结局:“她死了?”

是的,财务总监“小萨科齐”的妻子希尔德夫人:她死了。

一小时后。

加长版林肯带着我穿越纽约,来到一水之隔的新泽西。这里有许多中产阶级社区,他们白天在纽约上班,晚上回到新泽西的家里。年薪千万美元的天空集团财务总监,也在这里置下了一套豪宅。

在“小萨科齐”家门口下车,附近已布满警察,大门口拉着警戒线。

史陶芬伯格已等待良久。他是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德裔美国人,具有典型的日耳曼民族外貌,挺拔强壮的身材,金黄头发与眉毛,坚强目光与嘴角,一脸严肃不苟言笑。他永远穿着笔挺的西装,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尤其衬衫领口就像党卫队制服。去年,我将他从欧洲分公司上调纽约总部,培养为我的全球助理,也是我在集团心脏安插的亲信耳目,负责监视董事会成员的一举一动。

此刻,史陶芬伯格那双碧绿的眼睛,如荒野上空饥饿的秃鹰,牢牢盯住财务总监的豪宅。他看到我就来一个立正,抬头挺胸直视前方,就差高举右臂“嗨!希特勒!”。

这套动作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我不用怀疑他的忠诚,敷衍地点头:“奥托......约瑟夫......什么情况?”

我总记不住他那冗长拗口的全名——奥托·约瑟夫·卡尔·威廉·冯·史陶芬伯格,前面四个名字是德意志帝王常用的,第五个“冯”则代表贵族身份。据说他的曾祖父是德意志第二帝国的一位公爵,他的祖父则是第三帝国潜艇部队的海军少将,到了他的父亲却移民美国,摇身一变为中情局特工——虎父无犬子,他现在成为集团情报部门首脑,每名高管对他胆战心惊,生怕哪天惹得他不高兴,就到我面前奏上一本。显赫高贵的家世血统,也有利于史陶芬伯格与各国政府打交道,尤其欧盟那些老顽固很吃他的面子。

他挺起宽阔的胸膛,低声汇报:“财务总监离开不久,我按响他家门铃,向菲佣说明我代表您来访。菲佣进去通报女主人,没想到很快就尖叫着跑出来,大喊女主人自杀了!”“自杀?”“是,我们立刻打911报警,警方初步调查说,希尔德夫人在卧室自缢身亡。”“不是他杀吗?”

史陶芬伯格拧起双眉:“我刚和警长聊过,从现场勘察角度来看,确实没有任何他杀痕迹,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凌晨四点左右。我向警长提供线索——这正是财务总监回家的时间,警方准备调查他,但目前不可能采取强制手段,更不能通知沿路警察设卡拦截。”“财务总监现在哪里?还在跟踪他吗?”“放心,董事长先生,我们的车还在跟踪,正在康涅狄格州境内,他们似乎没有发现。”

警方运出希尔德夫人的尸体,装在黑色裹尸袋中,抬上一辆白色警车。

警戒线外引起一片尖叫,几家消息灵通媒体赶到拍照,准备登上报纸头条——“天空集团财务总监妻子自杀,薄命红颜引起能源巨头内部地震”,我已为《纽约时报》拟好了标题。

目送僵硬的裹尸袋离去,这具美丽的尸体,不到十个钟头前,还是那么风姿绰约,悄悄造访我的庄园,还想与我共度一夜——她的理由是不敢住在家里,极度害怕“丈夫”将自己勒死在床上。

然而,我却把这当作诱惑的借口,竟没想到都是真的——如果我答应她的请求,让她留在我的庄园过夜,哪怕只是在其他房间,她也可以逃过一劫保住性命。我却粗暴地拒绝她,还让保镖送她回家,却是把她送回鬼门关,数小时后便直接坐电梯下了地狱。

是我害死了她?警方会不会怀疑我?毕竟除了她的丈夫以外,我是她生前最后接触的人——接触,这个词让我不寒而栗。

不,绝不是我的原因,她不是因为屈辱而自杀的,她也根本不是有勇气自杀的人!她对生活对男人对物质充满欲望,对危险与死亡极度恐惧,怎敢亲手结束自己生命?我的眼前浮起这张美人的脸,还有丰满诱惑的身体,却即将埋入三尺黄土。

是她的丈夫“小萨科齐”干的。

显然,所谓自杀实为障眼法,必然是“小萨科齐”发现妻子告密——也许我的私家庄园内,就暗藏他的眼线,紧急从治病的“欧洲”——也许就是新泽西,带着残忍的阿帕奇,赶回家中将她杀死,巧妙伪装成自杀假象。

借用一句中国的流行语——“被自杀”。

我不奢望新泽西州警方会有其他结果,就像不指望阿尔斯兰州警方会抓住真凶。

史陶芬伯格刚接了个电话,神色紧张地低声说:“跟踪人员在罗得岛州报告,财务总监希尔德先生,与不明身份男子一起,驾车开进一座小型机场,不久有一架直升飞机起飞,从此消失。”“该死!早就被他们发现了,所以才会开到飞机场,换乘直升飞机甩开尾巴。”我望着新泽西州的蓝天,倔强地咬着牙齿,“必须查到那架直升飞机的下落。”

罗得岛州,美国五十州中最小的一个,也是美国最古老的州之一。

在联邦调查局的官僚主义特工抵达前,我已带领大队保镖赶到这座小型机场。

机场由私营公司管理,听说天空集团董事长驾到,即刻向我们全面开放。根据当日航空记录,上午只有一架直升飞机起降。查看机场监控录像,确认财务总监“小萨科齐”与阿帕奇上了飞机,起飞后航向不明。租赁这架直升飞机的,是一家名为Matrix的公司,注册地点为英属维尔金群岛。

Matrix!

=矩阵=黑客帝国=?

果然又是这家公司!数个月来处处与天空集团为敌,差点夺下所多玛国石油项目,将我推到悬崖边缘的Matrix。就像乌云背后的黑夜,谁都不知道Matrix的真相——就像人类或许真的活在黑客帝国中,只是我们自己浑然不觉。

我们的死对头Matrix,租下这架直升飞机,带走天空集团的财务总监——“小萨科齐”希尔德,至此他的真面目已大白于天下,果真是我们心脏中的特洛伊木马。

刚刚联系上飞行员,直升飞机已回到波士顿,报告刚才载了两名男子,降落在新英格兰海岸外的一座小岛。

得到小岛的具体位置,史陶芬伯格通过联邦调查局,发现小岛属于私人所有。几年前,岛主是国际著名卫星电视公司的老板,后来那家公司倒闭,老板也在东南亚某神秘之地失踪。去年,小岛连同岛上全部产业,被Matrix公司以三千万美元买下。“小萨科齐”杀死揭发自己的妻子后,逃到Matrix的小岛上,无疑是他吃里扒外无间道的铁证!

我和史陶芬伯格经过简短商议,调集十二名海豹突击队退役保镖,以及一架天空集团专用直升机。其实,他强烈反对我如此冒险,因为岛上情况不明,贸然上岛可能遭遇危险。而我身为天空集团董事长,万一有失如何向董事会交代?然而,我坚持火速出击,而且必须亲自带队。否则,财务总监可能再次转移,这些家伙都是狡兔三窟,任何机会的错失,都可能意味着永远失去。特别是阿帕奇——我必须亲手抓住并审问他。

一小时后,所有人员和装备都已到位,包括各种轻重武器——看着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世界的大军,全身再度血脉贲张,仿佛重生为救世主。我最厌恶的就是叛徒,一如犹大之于耶稣,一如洪承畴之于大明帝国,一如贝当元帅之于法兰西,一如我曾经落魄的生命中,曾经无数次被人出卖和背叛......我早已脱胎换骨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小销售员,想起一个月前在非洲的胜利,我仍将以排山倒海的武力,亲自抓获并惩罚胆敢背叛我的任何人!

史陶芬伯格奉命留守机场,暂时对美国政府保密,如果在天黑之前,还得不到我的消息,就立刻通知联邦调查局与集团董事会。

而我跟着十二名武装保镖,加上飞行员总共十四人,坐上直升飞机前往大西洋。

正午。

飞行中吃了简短的午餐——他们每一顿都当作最后一餐。舷窗下是浩瀚的大西洋,阴沉天空下的灰色波涛,告别连绵不断的北美海岸,前方是另一个诺曼底雅马哈海滩。我已换上了一件迷彩服,配上带有消音器的突击手枪,看起来和那些队员并无二样。

自从上次的“所多玛战役”,我逐渐热衷于此类行动,好像这辈子没当过兵是个莫大耻辱?我给我的美国保镖配备了最好的武装,组建了一支数百人的雇佣兵队伍,凭此力量可以侵略任何一个小国。我还用天空集团的资金,向几家欧洲军火企业注资入股,希望介入国际军火贸易——我开始不认识自己了,这是从前性格温顺的高能或古英雄吗?现在渴望饮血的我,若生活在一百年前的欧洲,必然是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从骨子里渴望世界大战,渴望在战场纵横驰骋,渴望用子弹或刺刀夺去他人生命,渴望看到敌国年轻男子们鲜血喷溅,渴望闻到本国美女给我送上胜利的鲜花,渴望用铁蹄踏上被征服的土地,渴望用累累白骨建筑我的英雄纪念碑。

不,飞机上被迷彩服包裹的28岁男子,躺在古英雄的身体与高能的面孔里的,其实是一个怪物,即将携带愤怒毁灭身边所有的人。

毁灭倒计时:10、9、8、7......

北美沿岸的岛屿在航图上很清晰,十几分钟就能俯瞰孤岛,远看像一只勺子,突兀地立在大海中心,随时会被滔天骇浪吞没。

警觉地沿岛飞行一圈,小岛不足一平方公里大,一分钟内就可以横穿。岛上基本光秃秃的,布满形状各异的岩石。“勺柄”处是全岛至高点,数十米高的悬崖直削入海中,在此矗立一栋巨大别墅,数座红色屋顶连在一起,宛如阿加莎笔下无人生还的孤岛。

整个小岛地势崎岖,只有一块空地,明显由人工平整出来,专供直升飞机起降。附近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飞行员大胆地降落下来。

桨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几名握着微型冲锋枪的保镖,如同当年在海豹突击队执行任务,身手矫健地跳下飞机,小心清理了着陆场,才指示其他人鱼贯而下。占领停机坪后,我与大陆上的史陶芬伯格取得联系,命令两名队员及飞行员留守。我带领剩余的十名队员,彻底搜索整个小岛。

连我在内的十一怒汉,借着岩石隐藏自己,脚下地势越来越高,汹涌的海风越加狂烈,直到高高的悬崖之上。

强烈海风摧毁了一切植物,直剩下坚硬的岩石,还有这栋威严的哥特式别墅。

先在周围勘察一遍,没什么异常情况,也看不到任何安保设备。前特种兵少校的队长一声令下,破门器打开紧闭的别墅大门,除两人在外围警戒,两人守住大门以外,其余六人再加上我,全部涌入这栋黑暗的房子。

我被夹在六人中间,闯进一条封闭的通道,很难想象这里会是别墅——没有进门玄关,也不是宽敞的客厅,甚至看不到任何门窗,只有墙壁上华丽的装饰,忽明忽暗的吊灯,更像一条通往坟墓的甬道!

没想到别墅内部看起来比外观更大,多半已深入地下,才遇到一扇沉重的实木大门,雕着洛可可风格的繁复花纹。我用眼色示意不要用破门器,担心破坏这件欧洲来的古董。队长按照我的吩咐,轻轻推开大门,七个人悄然而入。

房里亮着华丽的灯光,墙壁与摆设异常豪华,地下铺着最昂贵的波斯地毯,许多动物标本挂在墙上,家具与沙发都是凡尔塞风格,显然是从法国全套运来,简直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种怪异的环境,让每个人都越发紧张,可以清楚得听到呼吸声,偶尔枪支金属的碰撞声,队长皱起眉头轻声说:“快点撤!”

他想要重新打开房门,却怎么也无法拉开,这木头大门竟如此牢固?他拿来破门器用力一顶,价值数万欧元的房门当即破碎,等到木屑灰尘散尽,外面却是一道坚固的墙壁。

所有队员都目瞪口呆!恐惧如传染病瞬间散播——这不是进来的通道吗?明明是队长亲手打开的,出去却发现还是墙壁!他用手小心地敲了敲,居然是钢筋混凝土!我们手中的武器全然无用,只有烈性炸药才能炸开。

没人敢发出声音,大家仔细搜索房间,却并未发现其他房门——这是一个陷阱!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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