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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8-04 12:4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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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铃木光司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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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子之环:环裂

贞子之环:环裂试读:

序曲

这是一间铺有十二块榻榻米的房间。靠墙的桌上摆放着一块看上去羊羹般的黑色立方体、一只冒着热气的茶杯以及一册笔记本。

柏田将椅子拉过来坐下,开始瞑目沉思。

笔记本姑且不论,他丝毫没有向茶杯或者羊羹伸手之意。柏田原本不喜甜品,也没有啜饮日本茶的习惯。在迎来人生最后阶段时,他不愿做一个喝着茶、吃着点心而心满意足的人。

面对死亡,必须心境淡泊。柏田一度经受过这种历练。那是如同掉落到蚁狮陷阱般的经历……那感觉并不恐怖,只是令人感到有些空虚。

……营造出整个房间氛围的,究竟是什么?

柏田吸着鼻子,努力嗅闻。在睁开双目的刹那,他蓦然想到了什么。

……是色调。

馥郁暗沉的色调从脚下冉冉而起,冥冥漠漠间充斥于房间内,并且暗中支配着一切。地毯的柔软触感透过鞋底隐约传来,视野似乎被笼罩在一片紫色帷幕之中。地毯的颜色为何是紫色呢?柏田很想了解这是否具有某种特殊含义。

恐怕在人们的脑海中,位于冥河彼岸的黄泉国便是一片紫色吧!这个房间在设计、修建之初,抑或在决定地毯颜色之时,理应都注入了创作者的意图。他为什么选择紫色呢?紫色又象征着什么……

就像柏田一贯持有的观点……无论在任何事情上,征兆都至关重要。

在他右手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临摹观音菩萨的佛像画卷,画前设有祭坛。看到祭坛上安放着的阿弥陀如来像,柏田口中不禁轻轻发出啧啧声。然而,这声音并未传到拘留所所长、检察官以及劝导师耳中。

观音菩萨、阿弥陀如来……这些无疑也属于某种征兆。

桌上的笔记本,页面皆为空白,可以随意书写。是画一幅涂鸦之作还是构思一篇文章?

柏田将笔头削尖的铅笔芯折断,用舌尖舔舐了一下,仿佛要为其吹入生命气息。待到铅笔芯经过舔舐、吸收唾液而变得足够柔软之后,他便开始在笔记本上画了起来。

柏田自上而下缓缓地描画出一条曲线。

它看上去既像是一条蛇在盘踞着,又像是执行绞刑用的绳子被松开的样子。

之前当柏田被问及是否有遗言时,他点头示意表示有。那时他在笔记本上写下的,是一个巨大的罗马字母“S”。

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他想问问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看看他们是否明白笔记本上那个“S”的含义。

拘留所所长佐原探过头瞟了一眼柏田的笔记本,同时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差不多到时间了。

柏田停了下来,手里仍握着笔。在佐原眼中,笔记本上的图案只能看做一个罗马字母S,只是有些过于巨大,显得不太自然。或许他原本是要画个图案,只不过中途停笔了?

佐原努力不再对柏田的真正用意感到好奇。假如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遗言只是一个罗马字母的话,那么这个字母中一定蕴藏着丰富的涵义。按理说,他脑中思考的全部内容都已抽象化为这个字母。

人越是想要了解真相,越会感觉到焦躁不安。只有消除好奇心理,心情才可归于平静。

自从柏田被捕并进行公审以来,已经有超过十数名的精神病医生和临床心理学家反复对其做了精神鉴定。在将近十年的牢狱岁月中,柏田的精神状态被从各种角度研究、考察过,即便如此,有关人员最终仍未能在精神医学方面达成统一见解。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有一种看法认为:人们越是想要挖掘其犯罪动机,就越会发觉其实真相已经迷失在黑暗中。在报纸标题中,列出的都是一些固定的套语,正印证了这种观点:“内心的阴翳愈加浓重……”

时至今日,柏田的犯罪动机仍不得而知。至少,在相关司法人员之中,没有人相信他的犯罪行为是因为一时冲动,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性欲。

倘若无法以大众能够理解的、浅显易懂的语言总结其犯罪动机,那么罪犯便会以“患有精神疾病”为由被判无罪。另一方面,倘若检方不判定其具有责任能力,并将其判为死刑,恐怕也难平民愤,对司法机关的口诛笔伐无疑会铺天盖地而来。精神鉴定结果也是由于事先预见到这一事态而得出的。只要能够判定其具有完全责任能力,那么死刑判决的下达将势在必行。

柏田诚二已经被大众憎恶到了如此程度。他在一年零三个月里,先后绑架、杀害了四名少女。

佐原身为两个女儿的父亲,在看到现场的照片之后,尤其希望这件事能够早日查个水落石出。

倘若被害者的家属在场,一定会恨不得杀了柏田。他们的心情不仅能够得到人们的理解,甚至也会得到容许。然而,佐原却站在与被害人无关的立场上。对于他来说,自己对柏田的感情并非憎恨,而是畏惧。他感觉柏田具有人的外表,内心却蕴藏着一种魔鬼般的存在……甚至可以说这种感觉近乎恐怖。佐原明白,人有时为了抹去那些令人感到恐怖的对象,会倾向于将对方狂殴乱斫,将其肉体分尸。因此,他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平心静气,小心谨慎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一旦行刑开始,那些人们无法理解的恶魔便会悉数灭亡,无底的深渊也会消失。“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佐原在柏田耳边小说提醒道,催促他站起来。

三名行刑官从背后靠近柏田,将其双手反扭到背后,给他戴上手铐,并将其双目用白布蒙了起来。

由于双手失去了自由,同时也失去了视觉,所有的神经都只能集中在耳朵上。

他感到空气的流动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些人本来顾虑到死刑犯的感受,拉开面前帘布的时候努力不发出声音,可那是一种多余而肤浅的顾虑。即便被用白布覆住了双眼,只要运用其他的感官,所有的一切也了然于胸。

柏田被人推着后背,蹒跚着向前迈步。每迈出一步,他通过其他感官察觉到的现实都会映在视网膜中。在那个现实世界中,紫色的斑点忽明忽灭。

脚下的触感没有变化,因此可以推知,通往行刑室的路上铺着与刚才房间里同等厚度的地毯。走廊笼罩在一片紫色中,一直向刑场中央延伸而去。

现在,到了屋子中间,而且是正中央。脚下的地板似乎有些摇动。

他感觉到屋子里有好多人来来往往。有好几个人正在下楼梯,从地下一层的刑场到地下二层的地下室刑坛走去。他们应该是要到下面去确认行刑现场。其实就是要从那里欣赏如同扫晴娘一般被吊在天花板上的人吧。真是幸灾乐祸的大好时机啊!若是自己能在那些家伙头上浇些粪尿,一定会感到十分爽快。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临别赠礼。

左侧的门突然打开。保安科长发出指示的同时,他被从背后悄然走来的行刑官缚住双足,脖子上也被套上了绳索。

这些动作完成得十分迅速、利索,之后,三位行刑官迅速离开了。

现在,在他的足下,便是地狱之门。油压系统结构会使得他脚下一米见方的地板打开。下坠的直线高度是三米左右吗?他会在来不及感到痛苦时就失去意识,丝毫不会感受到痛楚,抑或是任何刺痒。

他对自己说,一定要保持注意力集中,迎接几秒钟之后倏然而至的死亡。

只要有人按下设在隔壁墙上的红色按钮,通电之后,地板就会打开,自己便会掉落。在那一瞬间,他会将一切作为赌注。上一次他就干得很漂亮。一定要铭记,现在与那时处于相同状况。在濒临死亡之际,脑中闪过的念头具有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十分清楚这一点。锁定对象,集中精神,专心祈祷吧。

从房间一隅发出了并不属于人类的视线。在他的斜上方有一个观察者,可那并非发自人类。因为他感到注视着他的并非视网膜细胞,而是机械设备。一定是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他们用数码摄像机拍下行刑情况。只要留下视频记录,万一发生问题,也好采取对策。

它在哪里?摄像头被安装在何处?应该是在右边,或者左边的墙角……立即锁定对象!接口就在那里!马上进行对焦!

在对焦完成的那一瞬间,活动地板打开。他的身体坠落下去,摆脱了重力的束缚……虽然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却感到自己在永无止境地坠落。

柏田诚二的身体下落了三米。之后在起重机械的作用之下,落下的速度放慢,在距离地板五十公分处戛然而止,然后又随着反作用力上下起伏了数次。他的身体以脖子为支点开始打转。这时,帘子打开,医务人员与行刑人员走了进来。他那摇晃着的身体被人们扶住。

对于执刑官本庄来讲,这可是件力气活。柏田的体重本来就差不多有七十公斤。然而,他那将死的身体却具有令人不可思议的重量。向下的作用力复杂地产生作用,身体晃动的方式也非同寻常,要令它停止摆动居然需要如此大的力量,这在以前还是不曾有过的。

当柏田的身体最终停止晃动时,不知为何,他的眼罩掉落,露出了眼睛。柏田的眼球向上翻去,瞳孔缓缓地动了一下,好像要对准天花板上的某个角落似的。

本庄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摄像头安装在楼梯旁边的墙壁上。

柏田的双手被反铐在背后,双脚也被绳子捆缚着。手脚的不自由使得临终前的痉挛看起来有几分怪异,好似尺蠖趴在树干上正要向上爬的动作。

他虽然失去了意识,身体却条件反射式地动了一下。当胯间濡湿为黑色之后,从其肺部传来苟延残喘的气息,大约持续了一分钟左右。

在沉静于一片死寂中的地下室刑坛中,这声音听起来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这具身体曾经拥有旺盛的生命力,然而此时传来的呼吸声却令人感觉不到温暖的气息,那是一种近乎机械发出的“咝咝”声。

旋即,呼吸声逐渐远去。他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便停止了肉眼可见的生命体反应。

五月十九日上午十点零四分,连续绑架并杀害多名少女的凶犯柏田诚二被执行死刑,其死亡事实也被确认。

这一穷凶极恶的灵魂终于消亡,身在现场的人们亲眼目睹了这一现象,各自沉浸在深深的感慨中。

只有安装在墙上的摄像头丝毫没有动容,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客观性。电子眼持续拍摄着柏田那逐步死去的身体细胞。第一章 渺远之记忆1

丸山茜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坐在综合医院妇产科候诊室椅子上的女人们。她突然叹了口气,觉得这里真是个残酷的地方。

按理说,有的女性知悉自己怀孕之后会十分欣喜,也有的女性祈祷着妊娠检测的结果有误。或者,也有的患者是来这里查妇科疾病的,与是否妊娠无关。无论看什么科,虽然疾患都有轻重之分,但医院的候诊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都是相同境遇的人聚集之所。然而在妇产科,病人互相之间的心情却有着天壤之别——有人由于有了孩子而满心喜悦,有人却因为怀孕而苦恼万分。

即便是茜,在高中时代也曾经因为例假停止而被带到这里接受过妇科检查。

她在候诊室等着自己名字被叫到的时候,心中的不安逐渐膨胀起来,演变成为一种接近恐惧的感觉。

与高中时代在这里候诊时的不安心情相比,现在的自己要幸运得多。

她的例假停止,感到类似孕吐般的恶心,验孕棒检测的检测结果也是阳性。

毫无疑问,自己确实怀孕了。但是茜还需要医生进行确诊,以使得迷惘模糊的未来变得清晰,同时,重新制定工作计划。

眼下悬而未决的,只有暑假时节率队进行登山训练这件事情了。从下个月月末开始,学校就放暑假了。倘若自己果真怀孕,那么便不可能再去领队登山,只能由别的老师代劳。当然,这样一来大家未必愿意代劳。该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谁呢?恐怕那将是轮到首席教师头疼的事情了。

考虑到最先将今天的诊断结果告诉谁时,茜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了首席教师的秃顶。然而她心中有个声音在说:“你瞎想什么呀!”于是那张脸一闪而过。

最先应该告知的当然是腹中孩子的父亲——安藤孝则。

孝则今天本来要陪茜一起来医院的,可谁知事务所里突然有点急事,难以抽身。此刻,就在这一瞬间,他想必正单手握着手机等待茜的消息呢。

首先要跟孝则取得联系,趁早准备结婚事宜,然后再把这消息告诉学校,调整一下今后的人生计划……这便是确认怀孕之后的操作顺序。

看情况,今年夏天似乎会过得手忙脚乱。未来在茜的脑海中不断闪现,骚然喧嚣着。然而在现实中,这间医院候诊室里肃静无声。

候诊室与诊室之间隔着一重墙壁。墙壁那边是一条狭窄的内部走廊,走廊上并排设有三间诊室。如果被叫到名字,就到走廊里坐在椅子上等着,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坐在茜身旁的女子正在读一本书,一枚书签从她的书中掉落出来。她倾斜着身体,要把书签拾起来。这时,茜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最初,茜并未分辨出那是什么声音。一开始听起来像是从苹果播放器中传出的乐鼓演奏声,不过茜旋即意识到这声音与音乐丝毫没有关联,而是属于一种无机的、好似研磨着某物的声音。会是什么呢?难道是有人在用砂纸打磨墙壁吗?

声音的来源就在茜背后,她下意识地回首望过去。

虽然这里是妇产科的候诊室,然而那里却坐着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少年。

那“沙沙沙”的声音便是他用铅笔尖在纸上不断滑动的声音。

少年指下十分用力。那力度经由手腕,向着手臂、肘部以及肩膀部位传过去,表现为背部的微微颤动。少年的身影单薄得可怖。他越是用力,就越显得生命好像从其背部徐徐滑落一般。

少年将B5大小的写生薄展开。他一边摇着头,一边专心致志地用铅笔画着素描。

茜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扭着身体,想要看见少年的写生薄上画的是什么。

虽然只是一瞥,然而那图案好像深深地印刻在了茜的视网膜上。她感觉似乎有一条细长的生物猛地跃入自己眼中。

茜惊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面颊。与此同时,少年感觉到了茜的视线。他停下在写生薄上游移着的手指,在保持原来姿势的同时,微微向茜这边转过来一些,并将双手稍稍举高,将画的细节部分展示给茜。少年似乎在说:“既然你想看,就给你看好了……”

那是一幅十分脱离现实的抽象画,让茜立即联想到了心理咨询师对患者实施的绘画心理测试。就在小学即将毕业之前,她曾经接受过类似的测试,因此马上联想到了。

茜在小学时代曾经受到过惊吓,其恐怖程度之甚,甚至让她出现了失忆现象,无法上学。不久之后,她便被强行带到心理咨询师那里接受治疗。当时,心理咨询师让她画几幅画,设定的题目便是“家”“树”以及“动物”。

茜很快画出了家和树的图案,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应该画个什么动物。苦思冥想之后,茜画出来的是宇宙人。心理咨询师便得出结论说,茜患上了综合性失调症。

这少年画的图案与茜曾经在绘画心理测试中画出的画案有几分相似之处。拙劣与精巧之间的不平衡,使得整幅图的结构蕴藏着瞬间崩溃的危险,同时也精妙地表现出了内心世界的些微情绪。

在苹果树顶上幽浮着旋涡状的太阳,空旷的野地上点缀着几座三角形的房屋。草原风景充溢着一片寂静,然而构图却是平面式的,缺乏层叠的深度。由于并未采用透视画法,因此这幅图给人一种简单幼稚的印象。房子与树的确画了出来,然而画面上却看不到人的踪影。相反,在苹果树的根部,盘踞着一条蜷曲成S形状的大蛇。

这条蛇占据着画面的中心,无疑是他通过绘画最想表现之物。

大蛇吞下了一个比自己身体还要巨大许多的物体,因此无法移动。从大蛇那鼓胀的腹部来推断,它吞下的显然并非活物。那东西待在大蛇的胃部,却丝毫没有令人感觉到温暖、溜滑或者柔软之感。它的四边似乎十分锋利而尖锐,看起来仿佛要从内部划破皮肤飞弹出来一般。在这幅平面画中,只有大蛇的腹部表现得颇具立体感,甚至令人感到有几分诡异。

存在于大蛇胃部的似乎是一个正方体形状的物体。沉甸甸的质感从腹部内侧将蛇的全身向地面压下去,使大蛇动弹不得。

茜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想要了解这幅画的涵义。

看起来,它好像与少年自己目前的境遇有些关联。

他无疑是这家医院的住院患者。初夏时节,温暖和煦,令人微微冒汗,可他还戴着帽子。从这一点可以推测出,也许他正在接受抗癌化疗。

茜无论如何也想知道大蛇吞下的究竟为何物。从其形状来看,有可能是砖块,或者是水泥制的块状物,但少年恐怕别有深意。他在大蛇腹中塞入某种一般人想象不到的物体,并且为其赋予某种含义。

大蛇主动将那物体吞入腹中,从而无法动弹……

茜心中感到一种不祥之兆。倘若这蛇正象征着自己的未来,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茜不禁觉得少年给自己看这幅图就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现状一般。

突然,茜感到一阵恶心。她一边用手掩住口,一边迅速扫视着周围,寻找卫生间的位置。

卫生间的标识牌从距离这里十几米处的天花板上垂下来。虽然距离并不遥远,却令茜感觉遥不可及,不由得内心焦躁。她的胃中不断地翻涌澎湃。

茜刚要站起来,少年那刻意压低的嗤笑声立即从背后传来。与此同时,有人叫了丸山茜的名字。那笑声与这声音重合在一起。轮到茜去诊室了。“丸山茜,丸山茜!请到三号候诊室等待。”

茜愣在那里,仍保持着坐在候诊室椅子上的姿势。她好像凝固了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2

站在露天走廊里打开门,一股恶臭便从房间里喷涌而出。虽然平时已经闻惯了这种味道,然而在打开门的瞬间,午后的清爽心情还是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藤孝则冲着外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门,脱下鞋子。

这间一室户公寓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它被当作制作公司的事务所使用,逐渐沾染上了业界的味道:散置于房间内部的各种录像带、相机、剪辑用的机器,数码信息机器等等……由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有经理米田抽烟的味道,再加上泼洒在地上的咖啡与茶的味道。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使得房间里充满了一种独特的臭味。虽然经理兼制作人米田一周前开始戒烟,但房间里的烟草味似乎丝毫未减。

在这个狭小房间的正中间,米田盘腿坐着,正在冲他招手。“你来得可真晚啊!快过来坐下。”

于是孝则便在米田面前坐了下来。

每当要讨论公司的新计划时,米田总是一边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晃动着膝盖。那动作十分独特,并非轻轻晃动,而是大幅度地上下晃动膝盖。今天也许是受到了戒烟的影响吧,那动作与平素不尽相同。

孝则甚至可以想象米田开口时会说些什么。

……坦率地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米田晃动膝盖的幅度逐渐变大,孝则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飞到了墙上挂着的日历上。只见日历上今天的日期处标注着“大吉”。他刚瞟了一眼,手机便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屏上出现的是茜的名字。“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事务所内空间狭小,要想保护隐私,只有出去到走廊里接听了。

孝则连滚带爬地蹭到门外,与此同时按下了通话键。

通话内容他也猜测得出。从最近茜身体发生的变化以及验孕棒的阳性反应来看,结果已经十分清楚了。“怎么样?”

孝则直接了当地询问检查结果。“我身怀六甲了。”

这种说法出自二十四岁的女子口中,听起来有些陈腐,似乎蕴含着别样的语感。

……太好了!

这是孝则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赶紧落户吧。我得去拿户口本。”“我也去拿。”

孝则感到自己有一种冲动,想立即见面详谈。他想紧紧地拥抱茜的身体,感受一下那刚刚萌生的小生命的悸动。“你现在在哪儿?”

茜正在去往单位的路上。她只请了上午的假,下午还有课。

孝则自己也还在让米田等着。他们得商量一下公司的新企划。“今晚见面细谈吧。”

看来等到两个人都下班、有空闲时间时,应该已经到晚上七点以后了。孝则跟茜约好,让她做好今晚来自己家里住的准备,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从外面的走廊回到屋内,又一次意识到了恶臭的存在。好不容易习惯了这种味道,却又出去一次,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等于前功尽弃。每一次出去又进来之后,那种恶臭都骄傲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私事了结了?”

米田还完全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盘腿坐在地毯上。他的膝盖前面放着一瓶茶饮料,因此可以推断出他刚才无疑已经去冰箱那里拿过东西了。而且按理说,米田恐怕不会站起来去拿,而是爬着过去的。那情形在孝则眼前生动地浮现出来。“现在正感到干劲十足呢。”“那就好。”

孝则刚在米田对面坐下来,米田便将一个U盘掷了过来。“你看看这个。”

孝则十分镇定地拾起U盘,问道:“这是什么?”“里面有一个很短的视频。”“什么样的视频?”

孝则当然能推测出里面保存着视频。他的工作就是专门从事图像处理。“大概一个月之前,有人在某个视频网站上传了一段诡异的录像。你还记得吗?”“上传到视频网站上的录像数不胜数啊。”“就是那个直播自杀的视频。”“哦,是那个啊。”

孝则记得很清楚。那大约是五月中旬的事情。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事先作了预告,届时将用电脑摄像头直播自己上吊自尽的情形。这种事在海外曾经发生过几次,但在日本还是头一次,因此在网上引起了人们的热议。

孝则只是听说过这件事,并未看到实际的视频。他记得好像对这件事的评论后来也很快偃旗息鼓。至于之后如何,他并不清楚详细情况。“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进行直播之后,信号便被切断了。”

根据惯例,违反公共秩序和公共道德的视频被上传到网络时,网站管理人员会将其删除。对自缢视频的直播太过真实血腥,很可能使得目击者受到强烈刺激。“那也算理所当然吧。”“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你觉得这件事的后续发展会是什么样的?”“肯定会有人将这个视频加以复制。即便原件在网络上被删除,也会有复制文件源源不断地被上传于网络,屡禁不绝吧?”“可这件事没有变成这样。留下来的视频,仅有一个。”

由于米田说话的方式过于夸张,害得孝则条件反射似的将U盘扔到了地毯上。“话说回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首先,倘若果真有自杀视频的话,警察应当早就采取行动了吧?”“怎么,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确实,大约在一个月左右前,孝则曾经听说过在视频网站上进行自杀直播的事情。不过,传言并未持续多长时间。他记得这件事好像很快就不了了之了。“那视频是不是伪造的呢……”“这视频在网上吸引了人的注意,在某种程度上,警察也掌握了一定的信息,然而对于自杀者的住址、姓名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确定。当然,就连尸体也没有被发现……至今亦是如此。”“那说明视频应该是伪造的。恐怕警方也是如此断定之后才置之不理的吧?因为警察并没有功夫来应付这种浅薄的花招啊。”

即便没有专业机器,要对这种视频进行加工处理也还是很简单的。在现今的时代,有很多极富刺激性的视频被源源不断地上传到网络。假如能够断定是某些具有狂热怪癖的用户搞的恶作剧,那么这种号称直播自杀实况的视频就会很快被人抛诸脑后。

但是,倘若果真如此,那么孝则便摸不清米田的意图了。他为什么现在又提起这件事情呢?

孝则又一次拿起U盘,询问道:“那么这个东西要做什么用呢?”“我想把它制成夏季特别节目。”

CG制作公司的奥兹工作室由米田担任经理,“夏季特别节目”指的便是东京KTS中央无线电视台的两小时节目。“你在说些什么啊?绝对不太可能吧。被视频网站删除的录像怎么可能会在民营无线电视台中公开播出呢?”“不,我说错了。我是想让你鉴定一下,看是否有可能在夏季特别节目中使用它。”“你已经看过了?”“看了。”

米田说着,蹙起了眉头。“那您觉得有可能使用吗?”“就像你所说的,这个录像不太可能直接拿来使用。但是,若是将原件好好处理一下,便可以做出三维图像,看起来几乎与真人自杀一样,能够达到假乱真的逼真效果。而且,只要改变当事人的面容,肖像权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不过,相比之下,我对制作出这种东西的背景更感兴趣。是谁出于何种目的制作?将其来龙去脉作为情节插叙进去,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对于奥兹工作室这种小规模的制作公司来说,两个小时的特别节目是炙手可热的美差。米田想把这差事揽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倘若能够参与部分三维制作,那么公司的财务状况可以多少得到一些改善。

虽然薪水不高,但是既然拿人钱财,孝则也就不得不为公司的财政状况改善贡献一己之力。“明白了。我先看看再说吧。”

孝则拿起U盘,放进皮包的内袋中。3

从奥兹工作室到自己的住所距离很近,步行即到。倘若不走路,就叫出租车。选择哪种方式要视心情而定。

孝则沐浴着阳光,沉浸在初夏的氛围中。他决定一边悠然自得地观赏街景,一边信步而归。然而,他刚刚走到人行道上,便听到轻按喇叭的声音。孝则回首一看,只见一辆空载的出租车正放慢了速度徐徐驶近,那情形好像是在催促说:“上车吧。”

孝则条件反射式地举起手,示意出租车停下。他本想安步当车,可为何又改变主意、准备打车呢?这实在有些令人不可思议。

……啊,算了,就当节约时间了。

孝则钻进出租车,将公寓名称告诉司机。那公寓的名字尽人皆知。“咦,这位客人,您是住在那里吗?”

被出租车司机这么一问,孝则口中轻轻发出啧啧声,心想:“啊,又来了!”每次当他乘坐出租车时,一说公寓名称,就会被问及“你住在那里吗”,如若回答说“是”的话,接下来对方肯定就会说:“你可真是大款啊!”“你做什么工作?”孝则平日里穿牛仔裤与T恤衫这种便装的时候较多,因此看上去并不像出身豪门。“不,我只是去看个朋友。”

孝则岔开话题,想要结束对话。

如果显示出不般配之处,人们便会刨根问底。他们对看上去不符合常理的人与事往往反应强烈,但是对一眼望去就像是大款的人却毫无反应。

孝则今年二十八岁,可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这说明他还不太成熟,没什么令人值得高兴的。虽然他难掩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又生性纯真,但是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加成熟。

因此,他很想告诉出租车司机:明年我就要有孩子了。

与自己关系稳定的恋人身怀有孕,这令他从心底由衷地感到喜悦的。接受妻子与孩子的存在,在自己心中会产生出恰到好处的责任感,也会在成熟的台阶上向前迈进一步。

让茜早日将户口迁来,两人一起正式住在这里。对此孝则心中毫无犹豫。茜的怀孕是重要的动力,它会促使两人在通往结婚的道路上前进一大步。

问题是对于这种所谓的“奉子成婚”,自己的父母会有何种反应?孝则可以很容易地预见,他们对此并不会持反对态度。他可以从容地静观其反应。

迄今为止,无论孝则想做什么,父母都不会横加阻挠,一切都由他自己做决定。孝则的父母十分尊重他的自由意愿,甚至到了令人感觉不可思议的程度。从高中时代便决定自己今后的前途时,孝则就意识到,自己的家庭似乎与其他家庭有所差异,那时他心中的疑问便已经深了一层。

父母的态度并非源于亲情的缺乏,有许多证据证明他们对自己的儿子视若珍宝。对此孝则丝毫没有怀疑过。但是,他总觉得父母对自己的态度中带有一种充满顾虑的成分。孝则不止一次地感觉到,自己与父母之间的关系中有一种十分小心翼翼的微妙感觉。

在高中一年级决定文理分科时也是如此。当时孝则的成绩还算马马虎虎,处于合格范围之内,然而父母并未强迫他进医学部学习。他的外公家经营着一所私人综合医院,父亲曾经是大学医院的讲师,现在继承了母亲家的产业,当了理事长。尽管孝则明白,他们都希望自己继承家业去学医,然而从母亲口中说出的却是十分示弱的一句话,好似委婉地顾虑着自己的心情。“嗯,倘若你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就算了。”

于是孝则考进艺术类大学,学了设计与图像处理专业,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小规模的制作公司,希望能够当一名电影导演。

然而对于孝则而言,这种任何事情都可以自主决定的模式却并未适用在比他小四岁的妹妹身上。妹妹从小便被父母严加鞭笞,要让她进入医学部学习。她现在成了医科大学的学生。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区别呢?孝则感到十分困惑不解。他感觉父母对自己的态度既不是弃而不顾,也并非认为自己差到不可救药。尽管如此……“到了。”

听到司机的话,孝则抬起头来,只见面前便是熟悉的门廊。这座塔式公寓的入口如同宾馆一般豪华气派。就孝则的薪水而言,他绝对负担不起住在这里的费用。这是他父母名下的不动产,离自己工作的事务所很近。当初他便以此为理由挑选了在这里居住。

孝则付了车费,下了出租车。他穿过自动落锁的大门,坐电梯上了十二层。朝西的1214室便是孝则的房间。

这是一间面积为六十五平方米的超大一居室,一个人在此生活实在有点过于奢侈。孝则打算等两人结婚、孩子生下来之后,一家三口短时间内也能够住在这里。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把这里装修成两居室。他的父母虽然在市中心有一套更大的公寓,但是孝则对这里情有独钟。繁忙的一天结束时,从宽敞的阳台眺望到夕阳,他的心情便会变得平静。

不过,现在距离夕阳的光芒透过朝西的窗户射进屋内的时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孝则想在天还没黑的时候结束工作,于是他打开了置于起居室一隅的电脑,同时按下了咖啡壶的启动键。

为什么要在黑暗来临之前完成米田交代的工作呢?孝则找不出什么明确的理由。只不过,他心中隐隐约约地感到一种恐惧,不愿在夜幕降临之后独自观看这段视频。也许还是在奥兹工作室内进行视频分析比较好,可是事务所不仅狭窄,而且来访者很多,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那个U盘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孝则从包的内兜里取出它,将其置于桌上。

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塑料制小容器中,竟然保存着记录自杀的视频。由于适才得到茜怀孕的消息,孝则心中感到一种不祥之兆。刚刚诞生的生命、自行了断的生命……这两者居然共同存在于自己身旁,这使他内心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首先,他需要确认一下:对那个身份不明的四十多岁的男子进行直播的影像是否属实?由于目前并未找到这个人的尸体,从这一点来判断,这应该只是一个拙劣的玩笑。现如今,只要有相关的处理器材,即便是非专业人士,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制作出足以乱真的假影像。

孝则一边祈祷着这只不过是个恶作剧,一边抿了一口放在电脑旁边的咖啡,接着便将视频在显示器上播放出来。

画面上映出的是一间单人公寓内部的情形。那是一个小房间,与孝则所住的房间相比差距太大。四面的壁纸都剥落了,整体而言,给人一种有些脏污的感觉。

最初映在画面上的只是房间里的情形,紧接着房门打开,外面走廊里的情形也闪现了一下,然后门被关上,摄像机的镜头重新又回到了屋内。就这样,房间外部的情形一闪而过,主要人物并未出现。

看起来,拍摄时用的摄像头并非内置于电脑内部。应该是有一个人用手拿着摄像机,一边摄影,一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因此拍摄出的影像在不断晃动。孝则在看的过程中,感觉到一种类似晕船的恶心。

那个男子将摄像头固定在桌子上,似乎在接线。他的衬衫上掉了一个纽扣,从衣服缝隙间可以窥见从胸部到腹部的部分,在那毫无光泽而又充满着疲倦感的肌肤上,长着一颗黑痣。它被吸收了黑色养分而变得更加茂密的体毛所覆盖,若隐若现。镜头与男子的胸部离得很近,甚至连他身上的黑痣与刺青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久,那男子一边确认焦距,一边慢慢地离开了镜头前面,向后退去。他面朝镜头,缓缓地后退着。在此过程中,男子腰部以下、胸部以上的部分逐渐进入拍摄范围。

就在画面中刚能看到男子下巴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又向前走来,好像要再次改变镜头的位置。刚才映入眼帘的那颗黑痣“唰”地逼近到屏幕中央,好像瞄准了一样。

一种压迫感骤然袭来。孝则不禁扭转上身,将脸从屏幕之前移开。画面十分真实,感觉连那男子身上的体臭都扑鼻而来。孝则不由得在内心中叫了起来。

……这并非经过处理的视频!

孝则对这一点确信不疑。通过摄像机镜头以及电脑屏幕的观察,他意识到眼前那个男子确确实实是真人。

那男子倏地回过头去,接着逐渐远离了设置好的摄像机。他的衬衫很短,从衬衫与棉布长裤之间,可以窥见横向的一线肌肉。内裤上的皮筋边缘正好与之平行。男子将衣袖捋到肘部附近,粗糙的双手交替重复着握拳与伸开手掌的动作,做着准备工作。

他背对着摄像头,单脚踩到置于房间中央的椅子上,身体向上够去。这时屏幕上映出的是男子的后背、腰部以及从大腿到脚踵的部位。由于棉布长裤被拽了起来,他的阿基里斯腱很明显地浮现出来。

一种微妙的晃动从男子的脚后跟向上传导着,好像从臀部向后背一直传过去。由于他脚下踩的是圆脚转椅,因此很难掌握平衡。

男子伸直了双臂。由于看不到他肩部以上的部位,因此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由于事先知悉这是自杀视频,因此可以想象得出,他恐怕是在往自己脖颈上套绳索吧。

那男子正在使出浑身解数,这一点可以由他身体各部位的剧烈抖动得知。孝则这时候突然觉察,尽管椅子不断左右旋转着,却听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椅子本该发出的吱嘎声。

一般来说,自杀者往往会在镜头前说些类似遗言之类的话,可是这段视频中没有任何声音。难道他在辞世之际没有任何想说的话吗?

在一片沉默中,男子的双手颓然垂到腰间。他一定是系好了套在脖颈上的绳子。这样一来,就只剩下蹬开椅子掉落下来了。

男子的双足足尖灵巧地动作着。他以一种芭蕾舞演员般的动作让椅子向左转过去,然后将自己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摄像头。

他的双手手掌时而张开,时而握紧,只是由于失去了刚才的那种力度,显得有些孱弱无力。孝则的视线被他的手掌吸引住了,可那男子手里什么都没有。

就在此时,椅子向前倒去。男子的身体纵向闪过电脑屏幕的中间线处,脚、腿、腰、腹、胸、肩、脖子、脸、头依次消失在摄像头下方。一瞬间过后,又从天花板的方向,以脚、腿、腰、腹、胸的顺序回荡下来。紧接着,由于下落的反作用力,他的身体在刹那间被向上拖拽了一下,然后在距离地板大约三十公分处停下来,开始向右“咕噜噜”地转动。

那男子胸部以上的地方隐没在视野之外,从始至终,画面中都没有出现他的面容。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男子的身体忽左忽右地悠然转动着,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从天花板处向下软绵绵地垂落下来。

孝则凝视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异常情况。只见那男子手足尖都出现了痉挛现象,向左摆动的腰部回荡至右边时,胯间濡湿的黑色部分逐渐扩大。

这具看不见面部的身体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时间从其周围悠然而逝。倘若要给这种现象赋予某种意义的话,只有一种解释,即这是对生命体反应逐渐消失过程的记录。死亡是一种过渡现象,它并非一瞬间的变化。如果这段视频带有声音,恐怕能够听见从那男子喉部传来的喘息声逐渐变得低沉,间隔时间也愈加长久。空气不再被吸入,而只是持续呼出。不久之后,呼吸便会断绝,心脏也停止跳动。

孝则能够想象得出男子身体内部发生的变化。一想到他停止呼吸,孝则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自己受到这种想法的影响,也在凝神屏息。孝则一刻也无法将视线移开屏幕,他如同被人从后面按住脖颈一般,视线被吸附在了画面上。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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