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华巍,刘唱 著,吴大洲 绘,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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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目志AR试读：
神目志AR孙华巍 刘唱 著吴大洲 绘画中信出版集团引子“下车的有吗？双碑村口有下的吗？”“有！有！”听到售票员的吆喝声，刚打了个盹儿的刀哥赶忙回应，生怕坐过了站。小巴在乡村小路旁缓缓停住，车门咔嗒一声弹开，刀哥背着大包小裹匆忙跳下车。这里说是车站，却连个站台都没有，只是块勉强算是平整的土地。还有两天就是冬至，不到下午5点，太阳已经缩成了西边地平线上一枚橘色的光点，但还是有些刺眼。刀哥将肩上的背包往上托了托，快步走向村口。按理说，现在天色还不算晚，这时段回来总能碰见个把熟人，但今天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狗叫。村口的石碑上“双碑村”三个大字，在夕阳下隐隐地反光。“太静了些。”刀哥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迈开大步往村里走。路过老赵家时，隐约看见窗边坐着个妇人，刀哥忙打招呼：“孃孃又做针线呢？”屋里的人没应声，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刀哥自讨没趣，不过因回家心切，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大步流星地朝自家走去。刀嫂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婆娘，家务活儿样样拿手，性子又温柔。年初时，刀哥跟亲戚一起进城干装修工作。他虽然能吃苦，但出去打工，风餐露宿，心里总还是惦记着媳妇亲手做的热腾腾的饭菜，于是不等春节歇工就回了家。刀哥兴冲冲地走到家门口，把背包放下，进门一看，院子里一片凌乱，似乎已经好几天没人打理，不由得有些气闷。“婆娘！”没人应。“婆娘？”还是没人应。自个儿的婆娘也不知道在哪里，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懒婆娘。”他叹口气，走向灶房，想舀瓢水解解渴，却感觉灶房的门后似乎有东西顶着，连推几下都没推开。接二连三的怪事让刀哥不耐烦起来，低声骂了一句，爆出股蛮力，猛地连踹几脚，木门终于被踹开，门后不知什么跟着摔在地上，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一个圆滚滚的血红色玻璃球直直滚到了刀哥脚下。他捧起来定睛一看，这“玻璃球”居然是一尊人头雕像，不仅眉眼口鼻，甚至连发丝都细致入微，栩栩如生。再向门后观瞧，地上一片狼藉，都是玻璃碎片，约莫能拼凑出个女人的身段儿。家中不见活人，却出现这怪异玩意儿，刀哥只觉得头皮发麻，脑子里像蒙了层雾，心怦怦乱跳。他再仔细观察手中的头像，怎么越看越像自己的媳妇？“闯……他的鬼。”刀哥下意识一松手，玻璃人头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几步跑到了屋外。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村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细小的幽蓝色光斑漫天飞舞，像是飘飘悠悠的鬼火。在磷光的映射下，邻居家的菜园子里显出两个通体透明的孩童雕像，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似乎正在追跑嬉闹时被永远凝固成现在的样子。见到这个诡异的景象，刀哥慌了神儿，朝村口跑去。许是跑得太快，临近村口，刀哥只觉得肚子里一股酸水向上翻涌，不得不停下来撑住墙喘口气，膝盖也止不住地发抖。一抬头，面对的正好是老赵家窗口。刀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支起身子对里面的人着急地问道：“孃孃，我家那口子——”话问到一半戛然而止，整个山村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刀哥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向屋里照去。窗户里，一尊佝偻着腰的老人雕像，在漆黑的夜色里发出明亮的冷光。局中局“话说明朝天启六年五月戊申，王恭厂灾，地中霹雳声不绝，火药自焚，烟尘障空，白昼晦暝……”“欸欸欸，什么白粥黑粥，能吃的就是好粥！别说那些没用的，快露露东西！”人群里，一个胖子发出不耐烦的催促声。时逢十月，秋高气爽，这胖子却在人群里挤出一身臭汗，汗津津的手抓着把折扇摇个不停。“这位爷别急，就咱这物件儿，来头大着呢！”人群中央一个矮个儿青年，捧着个布包袱，伶牙俐齿，满面感慨的神色，“那场灾祸哟，只能用毁天灭地来形容！但也正因如此，我家老祖宗才能得到这个宝贝——”在众目睽睽之下，小贩将怀里的包袱抖搂开，露出一尊香炉，在阳光下散发着炫目的紫色磷光，确实像个稀罕物。小贩将香炉高高举起，摇头晃脑道：“不瞒众位爷说，这香炉由番邦进贡的上等精制黄铜浇铸而成，是宣德皇帝的御用之物。这炉子宣德传正统，正统传景泰，景泰传天顺，天顺传成化，成化传弘治，弘治传正德，正德传嘉靖，嘉靖传隆庆，隆庆传万历，万历传泰昌，泰昌传天启，一路传下来，最后天启再传就是我祖宗。货真价实的老物件！论资历，摆进故宫博物院也够格儿。”“吹牛吧？这是宣德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惊呼起来。“哟，行家。”小贩冲男人一挑大拇指，转而指着炉口一块斑驳的灰黄色道，“看这儿。玩香炉的有个说法，这种颜色，是积年累月用火烤出来的，所谓‘宝色内涵珠光，外现澹澹穆穆’。”小贩说得正来劲儿，旁边一名教师模样，背着斜挎包的中年人听得双眼发光，如痴如醉，不自觉地伸手就想摸上一把。“欸，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小贩猛地把香炉抱回怀里，“碰坏了算谁的？”中年人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眼睛还盯着香炉，犹犹豫豫地问：“这得多少钱啊？”“这位问得好，这可是国宝，一口价——十万。”听到价钱，中年人怔了一下，面露难色，拽了拽身上的斜挎包，转身欲走，却被刚才那个催促小贩露东西、满头大汗摇折扇的胖子推推搡搡给挤了回来。“什么货色就敢要十万，都让让，我看看！”胖子嚷嚷着把手里的折扇“啪”地一收，顺手别在后衣领处，又从兜里掏出个精致的折叠放大镜，抢过小贩手里的香炉，凑到眼前，仔细查看起来。中年人无端被推来挤去很是不满，正要抱怨几句，突然看见胖子胸前别着块金灿灿的名牌，上面写着“东亚上北国际文玩博览会特约鉴定专家”的字样，顿时把抱怨的话吞回肚子里，让到一旁默默观看。“这位爷您上眼——欸，你干吗？”小贩见这胖子好像有点儿来头，本还赔着笑脸，等见到胖子摸出一柄小刀，在香炉里面使劲刮划，一下子喊起来。“你这香炉年头儿确实久，香灰也够硬，但造假做得了面子做不了里子。正儿八经的老物件儿，香灰下面是茶褐色的老铜色，如果是新铸的，我这一刀下去就现原形！”说起文玩古董，胖子一反刚刚蛮横的样子，说得头头是道。“您叨叨什么呢？不买别乱刮！”小贩伸手欲抢，又怕伤着香炉，又是着急又是心疼。那胖子闻言冲小贩歪了歪嘴：“你慌什么？怕这假炉子逃不过我的毒眼？”“呸，这炉子要是假的，我天打五雷轰！我家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东西，你说假就假啊——”“欸，这不是那个鉴宝专家潘爷吗？卫视前两天还放他的节目呢！”人群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打断小贩的话。“潘……潘爷？”小贩伶俐的唇舌顿时不利索了。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反手一巴掌扇在脸上：“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您看，您慢慢看。”“啧……”潘爷压根儿就没理小贩，眼睛一直没离开香炉，像是陷入了沉思。“天启六年五月戊申，王恭厂灾，地中霹雳声不绝，火药自焚，烟尘障空，白昼晦暝。东自顺城门大街，北至刑部街，长三四里，周围十三里，尽为齑粉，僵尸层叠，秽气熏天。地雷裂地十余丈，倾房万计，毙人三千余，是为天启大爆炸。”胖子低声念叨着，“说实话，你这香炉，怎么来的？”小贩被突然问到，慌忙赔笑：“潘爷不愧是行家，跟那些俗人就是不一样，实不相瞒，我家祖上就是天启大爆炸中唯一活下来的当事人，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因向皇上禀奏所见所闻有功，皇上御赐一宝，就是这炉子。”“听你放屁！”胖子横他一眼，嗔道，“要我看啊，这香炉，压根儿就不是宣德炉。”“假货？”提包的中年人提高嗓门问，人群中也爆出阵阵倒彩。小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尴尬。“非也，非也，”胖子把小放大镜揣回兜里，背手拿下折扇，“我是说这不是宣德三年的官铸，而是明末清初民间请工匠私铸的仿品。”说着，胖子用扇子一指香炉底款：“这炉底应有‘大明宣德年制’六字——”“对啊，这儿只有‘宣德年制’四个字！”中年人插嘴道。“别急，宣德炉底款六个印字尽人皆知，但实际上还有‘宣德年制’‘宣德’几种变款，甚至还有单‘宣’字的，都是真品。你看这‘德’字，少一横，这叫减地阳文楷……哟，有意思！”人群听得这么一句，知道还有反转，纷纷探头往胖子身边凑，中年人更是抻长脖子侧耳细听。“好，好，好。”胖子连说三个“好”字，把折扇“啪”地打开，满脸笑容地摇起来，“这繁体的‘制’字，上为‘制’，下为‘衣’，真炉的‘衣’字要少一点。明人书写楷书有一个习惯，‘制’字下的竖钩占空间，所以要将笔画精简，省去‘衣’字一点，横也只画半笔，顺势向左撇下。民间见不到宣德炉真品，不会有这种体会。这个炉子，虽是仿品，但来头也不小，是熟知宫廷御制的工匠才能有的手笔啊！”人群中传来阵阵赞叹的声音，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背着书包、眉目俊朗的青年，正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如果再仔细观察，青年胸口戴着一块造型奇特的玉饰，似乎正发着微弱的光。中年人听得连连点头，羡慕地看着潘爷把玩香炉：“按您的说法，这炉子到底是真是假啊？”胖子略一沉吟：“不好说，不好说。宣德炉名气过大，仿制品颇多，没有精密的仪器，我也不敢下定论。普通收藏者买回去，风险很大啊……”话虽如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潘爷抱着香炉不松手，分明已经认定了香炉为真，这是准备压价。果不其然，胖子哈哈一笑道：“不过，这个风险我担了。三千，收走。”“三千？”小贩哭丧着脸，冲胖子拱拱手，“潘爷，小弟家里不容易，三千这价太低，卖不了啊。要不然您给个面子，去别处转转吧。”“哟，你是哪位啊？我给你面子？”胖子摇着折扇，满脸堆笑，扇面上的墨龙映衬着胖子闪着精光的眼睛，隐隐透出一种阴冷，“我要是在这地方打个招呼，看谁敢收这东西。”“你这……”小贩生生吞下后半句，低头不语，斟酌片刻后，咬牙说道：“潘爷，您家大业大，有的是洋蜡，我惹不起，这香炉，给您了。但有一点，我是个做小本生意的，钱不到手不踏实，您给现金，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胖子“啪”地合上扇子：“事儿真多！这样吧，我去取钱，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