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黎评论》到《纽约书评》,一个天才捕手的闪耀与落幕


发布时间:2020-03-12 09: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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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书评》主编罗伯特·西尔弗斯(1929-2017)

——编按——

电影《天才捕手》的热映使编辑这份职业的荣耀与艰辛成为一个话题,今天小雅君就与各位分享一个现实中的“天才捕手”——《纽约书评》主编罗伯特·西尔弗斯。他的一生堪称传奇,15岁被芝加哥大学破格录取,后在索邦大学和巴黎政治学院进修,做过《巴黎评论》的编辑,创立了《纽约书评》。在长达53年的编辑生涯中,西尔弗斯真正做到了坚持——坚持严肃书评,坚持平等反战的政治立场,坚持反对压制,对自由思想的压制,对自由写作的压制。

马丁·斯科塞斯曾拍摄纪录片《纽约书评:争鸣50年》

1962年末的那个冬天,纽约报业集体罢工,所有报纸停刊近四个月,有些甚至从此销声匿迹。但这场罢工却促成了美国书评写作生态的改变。四个从事图书和杂志的年轻人在罢工期间的一次晚餐聚会上,表达了彼此对美国文学新闻业和书评界的未来忧心忡忡。当时的局面是:《纽约时报》不再登载书评,出版商也无处刊登新书预告。

危机中孕育着新的机会,这群年轻人很快推出一期全新的文学刊物——《纽约书评》。创刊号在1963年2月1日出版。所有作者都没有稿酬,这一点令人难以置信,因为《纽约书评》第一期的作者就可以称得上重量级:比尔·斯蒂伦、罗伯特·洛威尔、戈尔·维达尔、诺曼·梅勒论海明威、伊丽莎白·哈德威克论林·拉德纳。

《纽约书评》创刊号,此为五十周年影印版

当时的四个年轻人是:罗伯特·西尔弗斯、芭芭拉·爱泼斯坦、伊丽莎白·哈德威克及其丈夫,诗人罗伯特洛威尔。后三位早已不在人世,唯有西尔弗斯一直担任主编长达53年之久,直到今年3月20日,他也因病离世。

一直活跃于文学界的西尔弗斯在2014年的一次《卫报》的采访中回忆创刊时的往事,他这么说道:“在我们刚起步的时候,出版商曾建议我们做一个调查问卷,了解读者的需求,但芭芭拉和我对此的回应是:‘不,我们只挑选我们信任的主题和作者。我们的工作不是单纯的记录。如果内容有趣,人们自然会继续订阅,反之,他们会说:见鬼去吧!’”

芭芭拉·爱泼斯坦(左)与罗伯特·西尔弗斯(右)

西尔弗斯出生于米尼奥拉,长岛的一个小村庄。他是商人詹姆斯和乐评人罗丝的孩子。他的成长故事非常传奇,15岁就被芝加哥大学破格录取学习法学,19岁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担任康乃狄克州州长切斯特·鲍尔斯的新闻秘书。

参军后,西尔弗斯顺利地进入位于巴黎的欧盟最高司令部,并在索邦大学和巴黎政治学院学习。退伍后,西尔弗斯在一家日报供职,随后被乔治·普林顿相中,加入《巴黎评论》。普林顿后来曾说,是西尔弗斯“让《巴黎评论》变成了《巴黎评论》”。半个世纪以后,西尔弗斯在一次采访中回忆当时的情景,他说:“成为一名编辑对我来说是一件很自然的事,甚至谈不上选择。”

西尔弗斯(左)、《巴黎评论》第一任出版人阿迦汗二世王子(中)、乔治·普林顿(右)

1958年,还未到而立之年的西尔弗斯受约翰·费舍之邀,加入纽约老牌文艺评论月刊《哈珀》。西尔弗斯邀请伊丽莎白·哈德威克写了一篇名为“书评的衰落”的文章,尖锐地批判了以《纽约时报》为首的书评刊物,说它们充满“千篇一律的赞扬和模糊无力的异议,风格阙如,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不投入,没热情,无性格,也不反常,总之就是没有文采”。费舍担心激烈的言辞会招来非议,不得不在页脚印上“不代表本刊立场”的申明。

这篇文章的作者哈德威克当时嫁给了诗人洛威尔,他们和爱泼斯坦夫妇在晚餐时提到在大罢工期间建立一份新的书评期刊的想法,想邀请西尔弗斯加入。费舍同意让西尔弗斯离职,并承诺他,万一这本新刊物在几个月后倒闭,《哈珀》愿意为他保留职务。

“我们想展示一份报纸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西尔弗斯如是说。《纽约书评》奉行西尔弗斯一贯坚持的原则:“绝不在那些意图平庸、影响恶劣的书上浪费时间,除非是为了刺破他们膨胀的名声,或是揭露他们的动机不纯”。他们的确做到了。

以赛亚·柏林(左)与西尔弗斯(右)

《纽约书评》很快就成为文学界炙手可热的刊物,耀眼的作者名单也让人无法忽视:W.H.奥登、汉娜·阿伦特、苏珊·桑塔格、索尔·贝娄、玛丽·麦卡锡、詹姆斯·鲍德温、以塞亚·伯林、爱德蒙·威尔逊,最后这一位曾在杂志里抨击挚友纳博科夫翻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素来以“毒舌”著称的纳博科夫随后也马上在《纽约书评》上做出反击,两人从此分道扬镳。

越南战争期间,《纽约书评》是当时国内少数几家持续报道越战、坚持反战立场的刊物之一。西尔弗斯派玛丽·麦卡锡去越战中的西贡,同时通过分析越南诗歌中折射出的战争对人性心灵的影响,揭示战争的无效性。还有一期的封面刊登了一张自制炸弹的图片,引起一番争议。与此同时,西尔弗斯依然严格地保持了文章的深度和文笔的优美。

最新一期的《纽约书评》

2011年接受《上海书评》的采访时,西尔弗斯说:“在美国,我们会批评共和党的布什,也会批评民主党的奥巴马,因为他承诺给大家的‘希望’并没有实现。这就是我眼中的《纽约书评》的使命,我们不是一份听命于某个党派、或具有特定政治立场的刊物。如果一定要说我们的立场,那么,从创立伊始,我们唯一的立刊之本就是捍卫基本人权,我们反对政府的一切欺骗、压制、拷打行径,以及剥夺人们质疑、写作、集会、成立新政党权利的行径。这些都是作为人的基本权利,我们反对压制,对自由思想的压制,对自由写作的压制。”(来源:澎湃新闻)

很少有编辑像西尔弗斯这样拥有近乎强迫症的完美主义,他通常整日整夜工作,全年无休,有时睡在办公室里。坊间流传着关于他的种种传说,据说他在碗柜里放了一张床;他曾在蒂莫西·加顿·阿什的圣诞家宴上去电,只为了告诉他“在三校的第六版,有一个垂悬修饰语”;当丹尼尔·门德尔松在爱琴海旅游的时候,被人告知有一个紧急来电,当时门德尔松还以为是家中有人去世了,接了电话听见西尔弗斯的声音——他建议文中的一个分号应该改成句号。

西尔弗斯在《纽约书评》办公室

有一个事实很容易被人忘记,那就是伊拉克战争期间,几乎大部分美国媒体都站在支持的立场,只有极少数反对的声音。奈特·李德尔报系的记者试图在美国情报体系内揭露伊拉克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传闻的的不实性,《纽约书评》也发表了反对布什政府的阴谋的深度报道。与此同时,西尔弗斯还在刊物中登载了关于以色列和锡安主义的争论,这是主流美国媒体唯恐避而不及的。

“我只把我的名字印在报纸上,其他一切都无所谓。”对于编辑这份职业,西尔弗斯如此说道:“编辑是一个中间人,他唯一需要避免的就是归功于自己。只有作者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描述可能会让人以为西尔弗斯是一位隐士,实际上他并不是。《纽约书评》刚刚成立的时候,英国时事讽刺剧《边缘以外》在百老汇上演,西尔弗斯主动找到主演之一乔纳森·米勒,邀请他为约翰·厄普代克的《马人》撰写书评。据米勒回忆,当时的西尔弗斯头发蓬乱,体态臃肿,烟不离手,与晚年西装革履、温文尔雅的形象相去甚远。西尔弗斯还经常出现在纽约的各种晚宴上,以及他最爱的歌剧院里。

《纽约书评》网站上登载的关于西尔弗斯逝世的讣告

此外,西尔弗斯还是美国文理科学院成员,并在2012年收到奥巴马授予的国家人文奖章,同时还拥有哈佛、哥伦比亚、牛津和巴德学院的荣誉学位。除了《纽约书评》的编辑工作,他还编辑其他一系列选集,包括《在美国写作》(1960),《隐藏的科学史》(1995)以及两卷本《他们的陪伴:作家之间的友谊》(2006和2011)。

一代“天才捕手”的落幕,让人不经反思当下的传媒和出版业该何去何从。无论时势如何,唯一不能动摇的,是身为编辑的初心——为了帮助美好的灵魂发声,为了用诚实的文字接近一切人,为了平等、自由与爱。

(本文编译自《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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