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荒废集》而想起的……


发布时间:2020-03-12 09:2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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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荒废集》而想起的……

一、坐小汽车

出差合肥,买了一本陈丹青的《荒废集》,利用《欧阳文忠公文集·归田景》中所谓的“三上”之两上陆续读之。“我永远被起飞吸引”是篇妙文,“大飞机起飞真好看……飞机起飞了,降落了,永远兴奋,连生理都兴奋,目瞪口呆。”这种兴奋我也会有,是飞机的速度和冲击力感染了我。但我的兴奋度远没有陈丹青高涨,而且永远兴奋,我更是望尘莫及了。陈丹青的文中写道:“小时候穷,人穷了常有非分之想。‘文革’中小汽车稀罕,我想:这辈子恐怕坐不了小汽车了。结果二十二岁那年,很偶然,有一次从南昌的什么地方到火车站去,一位朋友弄到了一辆小汽车,送我去。这经验几乎和我第一次坐飞机那般隆重……”看了这些文字,让我想起我第一次坐小车和乘飞机。

屯溪虽小,但却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城市,它的沿革变迁也比较的复杂,曾由镇变市,又由市变区,至今搞的许多外地人分不清黄山市和屯溪的关系。但说这与汽车有什么关系呢?有的。陈丹青生于1953年,长我十岁,他第一次坐小汽车是“文革”期间,我第一次坐小汽车自然要晚于他了。1978年秋,我到芜湖从我舅舅学画,仅三个月,因母病被召回。事情发生非常突然,大约是十二月的一天下午,我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回到舅舅家,即被告知等会有车子接我回屯溪。车子是屯溪市委一辆新接来的北京吉普,开车的司机我熟悉,他送一位领导到合肥,我父亲嘱咐他返回时到芜湖将我捎带上。我记得当年的屯溪市委,好像就这么一辆像样的北京吉普。这次乘车,肯定不是我第一次坐小汽车,在此之前,我曾多次随父亲坐小汽车到郊外和别的县城去,只是我年纪太小,已记不清细节了。这次从芜湖回家,乘坐了六七个小时的小车,还有夜车经历,真是过足了车瘾。

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我身边的好几个朋友都有了私家小汽车,也曾有朋友怂恿我买车,实在不行,可以先考驾照。我十八岁到公共汽车公司当修理工,除了一次要换后轮外胎,当时又没有司机,我只好在内胎垫了一块厚板后,自己将车倒了上去,此外再未将任何汽车挪动过半步。

第一次坐飞机是1995年11月间,我的书法入展《全国第六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家展览》,展出地点在北京军事博物馆。这是我第一次入选中国书协举办的国展,决定亲临展览现场。考虑到路远,决定乘飞机去,但当时因故没有直飞北京的班机,只好先飞到天津。首次乘机,除了有点兴奋,有点心慌,并无其他。后来飞广州、飞湖南、飞江西……早没有了兴奋,只剩下一丝丝担心,只盼着飞机早点落地。

二、哭与不哭的理由

还是陈丹青的《荒废集》,“幸亏年轻·回想七十年代”一文写道1976年9月毛主席逝世时,陈丹青与另两位画家去拉萨画画,在听到电台的“重要广播”后,“三个人刻意扯些别的话题,闪避目光,不敢对视,抑制嘴角的痉挛,只怕猝不及防,笑出来。”笑,是一种“不合时宜的表情!”甚至可以上升到阶级觉悟和政治态度。那时陈丹青23岁。多么相似。读此,我回忆起在那特殊的日子里,我竟然没有抑制住而笑了出来,并且持续了数秒钟。当时我们全校师生集中站立,聆听讣告。随着低回凄婉的哀乐一遍遍播放,播音员沉痛地播报,部分师生开始流泪,继而哽咽、抽泣,有点发出了“呜呜”声。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好奇却让我忍不住要前后左右观察平时熟悉的同学和老师在此时的各自表情,某些人的哭相大出我的意料,与平时的他们大相径庭,不由心中有点好笑。正在这时,我的目光有意无意间和好友王健对视了,我们这对被老师训斥为“天生一对、地生一双”的顽劣学生在目光交会后,立即心有灵犀地会心偷笑。我俩的行径没能逃脱班主任犀利的目光,她满含泪水,没有肢体动作,只是恶狠狠地怒视着我们。那年我13岁。那个年代的13岁小孩知道什么?包括正在痛哭的同学。

1990年1月20日,舅舅去世了,我和表侄赶往芜湖奔丧。在守了一夜灵后,第二天到神山参加追悼会。灵堂挤满了人,许多人在哭泣,哭的很真诚。我虽然十分悲伤,但我竟然没有哭出来,表姐和几位邻居小孩个个都哭的死去活来,我怨恨自己怎么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呢?这里,我要再引用一段陈丹青的文字:“当我混在挤挤挨挨的葬礼行列中用力低垂头颅,周围数百人的号哭一阵阵如爆炸般轰鸣,怎么办?那些年我为种种理由感伤泣涕,可现在只剩几个人便轮到我上前鞠躬,眼中还是没有泪,怎么办,我绝非无动于衷,但此刻必须痛哭!疯狂搜索悲酸的记忆,忽然想起‘美协办’资料中一幅老照片,是当纳粹占领巴黎,有位街头观看的法国绅士被屈辱扭歪胖脸,老泪溢出……一阵眼热,下颌乘势抽搐,几秒钟后,我成功地哭起来。”陈丹青自有要让自己哭出来的理由,而我面对自己一贯敬畏的舅舅,为何会这样?我开始痛恨起自己来。追悼会结束,我像一个罪犯般随亲友回到家里。屋里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环顾舅舅空荡荡的卧室,脑中不断浮现出舅舅的音容笑貌,感伤在积累,悲痛在叠加,终于在一刹那爆发了出来。舅妈、表姐们诧异地跑了进来,开始安慰我,不劝反罢,越劝我越悲伤。那年我27岁。

1998年6月1日,我父亲去世。在追悼会上,我抱着3岁儿子,尽管悲伤,但没有哭泣。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和妻子相对流泪。那年我35岁。后来儿子上小学了,一次说我不孝,因为奶奶和他说,爷爷死的时候,我没有哭。2008年8月22日,我的生日,母亲于这天去世,在医院里,我曾流了泪。这年,我45岁了。

成语有“如丧考妣”,形容某事像死了父母一样悲伤,可见父母去世了,是要有表示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大哭,似乎哭的越厉害,就越是孝子。柯灵权《古徽州村族礼教钩沉》一书在谈到徽州丧礼时写道:“入殓时,哀乐齐奏,亲属大放悲声,谓为亡人‘开咽喉’”。这里透露了一个信息,不论真情还是假意,到时都是要哭的,因为这是习俗。司马光《涑水记闻》卷六:“陛下不幸北城,北城百姓,如丧考妣。”哭父母是孝,哭皇帝无疑就是忠了。我反思自己,在忠孝两方面似乎做得都有欠缺。近些年,我看关于毛主席的纪录片,眼角常会湿润,但这并不是“忠”的表现,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有时看到现实中发生的凄惨故事和新闻报道,鼻子也常常泛酸。儿子有次称我“老头子”,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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