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在没有真相的世界里真诚地生活


发布时间:2020-03-12 09:5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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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给大家推荐一本书--《Educated》,作者Tara Westover, 中文版有个非常动人的译名《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感谢读书会的小伙伴推荐了这本书,书名让我甚为心动,就立马下单了(小八一下,据说这个诗意的中文译名是编辑和作者共同确定的,作者Tara认为直译《教育》或《受教》并不能表达她真正的意图,直到编辑从《圣经》中找到“Flee as a bird to your mountain”才终于确定了理想的中文名)。

这是作者的处女作,也是她的自传体回忆录,我一翻开就欲罢不能。被文字深深地吸引和打动。虽是译版,但句句入心,Tara的经历和文字,有着“致命吸引力”,既玄幻神奇,又让人感同身受,我不由自主地被“吸”进去了(被一本书“吸”住的感觉真是很棒啊,是最舒畅的阅读体验,爱看书的人一定会懂。)

先简单介绍一下作者和这本书吧。

Tara Westover, 1986年生于美国爱达荷州山区,是家中7个孩子(5男2女)中最小的一个,父母是虔诚的摩门教徒,由于父亲不相信美国政府的公共教育及医疗,这妞17岁之前没上过学,没进过医院,基本上没离开过家,在成年之前受到影响主要来自其父母以及6个兄弟姐妹,还有摩门教教义。虽然因为宗教信仰而homeschool的家庭,在美国也不少,但这一家子可不是光homeschool这么简单。Tara的父亲有强烈的妄想症和“双向情感障碍”,情绪起伏巨大,笃信世界末日将至,常年忙于“末日备战”,而她的母亲在一次严重的车祸中经历过脑损伤、又因为子女众多、工作繁忙而对她疏于照料,她的5个哥哥中有一个有严重的暴力倾向,长期对她家暴。(下图为幼年的Tara)

看完她的“原生家庭”介绍,你一定会心里问“擦,这都什么爹娘兄弟,这家的娃能正常吗?”这家七个娃成年后分成了两拨,三个(2个哥哥和TARA) 靠自学上了大学后自立门户,与原生家庭来往甚少;另外四个,在经历各种伤痛(车祸、家暴、谎言等)仍然依靠父母的生意过活,与原生家庭捆绑在一起,并延续者父母的信仰(or偏见?)。

Tara 十几岁时在其中一个哥哥的鼓励下开始自学,17岁通过自学考试进入杨百翰大学,从此学业一路开卦,不但在剑桥读到博士,还作为访问学者在哈佛学习工作一年,逆袭成了不折不扣的学霸。

学霸归学霸(这本书也不是类似“我如何自学入剑桥”之类的励志书),这一身的伤痛(生理上、心理上都不少),总归是需要疗愈的,在学习了心理学、同时进行了长期的、系统性的心理治疗之后,Tara决定写一本自传,她在Oprah的访谈里说,自己需要写这样一本书,这样一个记录,以一种仪式性的方式来“告别”原生家庭,以便开始新的人生。

这本书在美国一出版就立刻成了“爆款”,被各种大V推荐、占据各大畅销书榜,访谈邀约也纷至沓来,Tara一下就红了。这本书打动人之处,除了作者的传奇经历、细致的情感描述,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即使你不是出身这样的奇葩家庭、不是美国人、也不了解美国文化,你也依然能被Tara优美的文字、以及人类共同的情感所触动,得到强烈的阅读快感,下面我来分享一小部分对我的触动。

母 亲

我看到母亲在厨房调制精油。“我决定不去杨百翰大学了。”我说。

她起头,定睛看着我身后的墙,小声说:“别这么说,我不想听。”

我不明白,我以为她看到我向上帝屈服会很开心。

她把目光转向我。我已多年未感受到她目光的力量了,为此我惊呆了。“在我所有的孩子中,”她说,“我原以为你才是那个穿越熊熊大火冲出这里的人。我从没料到会是泰勒--那令人意外--而不是你。你不要留下。走吧。不要让任何事阻止你走。”

我听楼梯上爸爸的脚步起。母亲叹了口气,眨眨眼睛,好像正从恍惚中走出来似的。

Tara对母亲的情感还是比较正向、简单的,她眼中的母亲是非常智慧而且能干的,但是这种智慧与能干被父亲的强势和心理疾病所掩盖、削弱了。多年来母亲对父亲也从开始的屈从发展到后来心甘情愿地遵从,Tara在访谈中表示如果母亲没有受到父亲的影响,可能会是一个出色的女强人。她对母亲最大的失望来自于在她遭受父亲的否定、哥哥的欺凌时,母亲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却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过一句话。后来母亲在和她网聊时承认过,但后面又矢口否认了。

父 亲

爸爸活在对时间的恐惧中。他感觉时间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从他不时忧心忡忡地瞥一眼划过天空的太阳。从他焦急地掂量每支管子或每根钢钉,我能看出这一点。在爸爸眼里,每一块废品就是它被卖掉换来的钱,扣除整理、切割和送货的时间成本。每一块废铁、每一个铜管都是一分、一毛或者一块钱--如果提取分类的时间

父亲坐在我对面,看着他憔悴的脸,我突然悟出一个强大的事实,不知道为何我以前从未意识到这点。事实是: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是一个叛徒,羊群中的一匹狼。我有一些地方与众不同,这种不同很不好。我想咆哮,想扑倒在父亲的膝头哭泣,发誓自己再也不这么做了。但我是狼,我还在撒谎,无论如何他会嗅出谎言。

生平第一次我冲着父亲大喊--不是因为车,而是韦弗家事件。我气得喘不过气来,我的话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哽咽抽泣着吐出来的。你为什么这样?你为什么那样吓唬我们?你为什么那么奋力地和想象出来的怪物作战,却对自己家里的怪物无动于衷?

Tara对父亲的情感非常非常复杂。父亲对她的影响是巨大的。这个父亲,这个精神分裂且伴有妄想、坚信“女人穿露出手臂和短过小腿肚的裙子就是在勾引男人”、“2000年是世界末日,只有虔诚的人才能被拯救”、这个经历了严重烧伤并拒不进医院、完全靠妻子的“医术”和意志力挺过来的男人,让Tara多次陷入严重的自我否定、以及对亲密关系的考验中,也让她不得不承认,她成年后对世界的理解、自己的主要个性、强大的意志力,都深受父亲的影响,而因为她的“背叛”,父亲已经断绝了和她的来往,除非她“臣服”并“赎罪”。

哥 哥

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一大团,紧紧揪着发要,将我拖进卫生间。我摸到门,抱住门框,但他把我从地上扛起来,让我的胳膊紧贴身体,然后将我的头塞进了马桶。“道歉”,他又说了一遍,我一起不吭。他把我的头往里按,于是我的鼻子碰到了污渍斑斑的马桶陶瓷。我闭上眼睛,但气味无法让我忘记身在何处。

这一刻定义了我对那一晚的记忆,以及之后长达十年之久很多类似的夜晚的记忆。在这样的记忆中,我看到的是一个坚不可摧、像石头一样难以对付的自己。起初我仅仅是让自己相信这一点,直到有一天它变成了现实。然后我才能坦诚地告诉自己,这对我没有影响,他没有影响到我,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影响我。我不明白我的这种正确是多么病态,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掏空了自己。尽管我一直被那晚的后果所困扰,但我误解了最重要的事实:它没有影响我,这本身就是它的影响。

由于一直圈养在家中,除了父母之外对Tara产生巨大影响的就是她的五个哥哥,由于其中一个哥哥的鼓励,她走出了大山,接受了大学教育,并改变了人生;而另外一个哥哥(似乎也受到脑损伤)和她亲密又暴虐的关系,对她的性格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位在书中化名为肖恩的哥哥,对她时而宠溺,时而暴力,救过她的命,也多次对她施暴,之后又声称是在“逗她玩”,如今这个哥哥一直在重复这样的行为,只不过对象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妻子。

自 己

比起仁慈,我更能容忍任何形式的残忍。赞美对我来说是一种毒药,我被它噎住了。我期望教授对我大喊大叫,他没有这样做反而让我头晕目眩。我的丑恶一面必须得到表达。如果不是用他的声音来表达,我就需要用自己的声音来表达。

“你千万别这样想,”克里博士提高声音说,“你不是愚人金,只在特定的光线下才发光。无论你成为谁,无论你把自己变成了什么,那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它一直在你心中。不是在剑桥,而是在于你自己。你就是黄金。回到杨百翰大学,甚至回到你家乡的那座山,都不会改变你是谁。那可能会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甚至也会改变你对自己的看法--即使是黄金,在某些光线下也会显得晦暗--但那只是错觉。金子一直是金子。

我知道我的渴望是不正常的。与我其他的自我认知一样,这种认知源自那些我认识和我爱的人声音。这么多看来,那种声音像耳语般一直伴随着我,刨根问底,担忧焦虑。那个声音说,是我不对。我的梦想堕落扭曲。那个声音有许多音色、许多单调。有时它是父亲的声音,更的是我自己的。

即使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中长大,一个人对自己的认知也不一定清醒客观,更何况在这样一个极端、混乱、充满暴力与异说的家庭中长大,Tara对于自我的认识、童年的经历也有着不一般的纠结与混乱,她读大学时,情绪多次起伏,时高时低、状态时好时坏,但是通过多位老师和朋友们的帮助、她一直在自我整合与救赎的路上,勇敢地前进。

教育给了她智慧和力量,也让她与自己的原生家庭与童年信仰(她已不再信仰摩门教)渐行渐远,你很难说这是一种“幸运”,或者说,在外人看来,她有经历与学识赋予她的光环,然而对于个人来说,却是一种痛苦的裂变--如果父母代表着你的生命之源,如果家庭给予你最初的安全感,却否认你所有的记忆和世界的现实,强迫你生活在一个由他们制造的真空泡泡里,当你不得不与之划清界限时,你需要一个特别清醒的认知以及更为强大的能量。Tara写这本书,多少有点“立此为据”给自己打气的味道,毕竟她才30出头,毕竟她尚未为人母,以后漫长的人生之路会怎样,可能只有时间才有答案。我对她有深深的佩服与祝福,我希望能拥有同样的智慧和勇气。

在现在疫情全球肆虐、各种新闻、数据层出不穷的情况下推荐这样一本书,原因主要有两个:

1)我觉得作者的经历,是对我们的一种提醒,在真正“相信”你所看到的、感觉到、读到的、听到的......一切时,请务必审慎,由于网络的原因,太多未经证实的传闻被当作“新闻”传播,太多经过作者有色眼镜加工过的信息,被用来博眼球、增流量。。。。。。在你因某些新闻或数据而恐慌或焦虑,请先告诉自己,一切以语言(口头或文字、官方或民间)传播的信息,都是以某种特定的角度来解读的,你所看到或读到的,并不是真相的全部,甚至,是完全被歪曲了的真相。

2)原生家庭对我们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我们的身上确实带着父母的基因和他们某些行为模式。然而,觉察和承认这些存在,并不意味着将原生家庭作为我们拒绝自我成长和持续发展的替罪羊。如果Tara能从那样一团乱麻的家庭中突围,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说我们一直被父母拖了后腿?如果在多次受伤和被拒绝之后她依然承认和相信爱,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抱着我们的旧仇旧怨不放?当然我不是说我们任何一个人摆脱童年阴影和家庭束缚会比她更容易、更轻松--事实上是,谁都不比谁容易,任何一种影响一旦存在,摆脱它可能都需要双倍的反作用力。不过Tara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范本,一种参考,一个可能性--成长,尤其是18岁之后的成长,是你自己的责任,而且你也具备这样的能力。与其抱怨,不如前行;与其深陷,不如改变。

最后,Tara在接受访谈时说的一段话送给大家,非常有禅意,让人回味无穷,希望你有所触动:

You can love someone and still choose to say goodbye to them.

You can miss a person everyday and still be glad that they are no longer in your life.

B站搜Tara Westover可以看到很多她的访谈,当然还是最建议你先去看看这本书,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意见,欢迎留言和我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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