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之四季》到《智惠子抄》


发布时间:2020-03-14 21:3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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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考试月了,所以不读书?不存在的。

但是看什么书却会有些不同了,我想看看平静的生活,安抚下躁动不安的心,所以我找了本《山之四季》,还不错,我都有些向往了,当然是在我老了后,然后找了本作者的另一本书《智惠子抄》,却没想到吃了袋穿越时空的优质狗粮。

《山之四季》,作者高村光太郎(1883~1956)。我想对于这两个名字,你肯定不熟,不过没关系,我也不熟。

《山之四季》收录15篇高村光太郎在日本岩手县隐居时的文章。他隐居是属于小隐的,住在山中,据文中的说法,是边界位置了,人比较少的那种。

(独居时的高村)

在这十五篇中,高村光太郎写了他的日常、四季的变化、植物、动物……这些元素构成的画面有着让人安静的力量。

如《山之雪》中

小屋在近山一带,离村子有四百多米。除了树林、原野和少许的田地以外,周围一户人家也没有。每到积雪的时节,四面都是白雪,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人声、脚步声,自然也是听不见的。不像下雨,下雪是没有声音的。每到这时,待在屋里,感受着悄然无声的世界,便觉得自己像聋了一般。尽管如此,偶尔还是能听见地炉里柴火毕剥的响声,以及水壶里热水沸腾的微弱声音。这样的日子将一直持续到三月。

雪积到一米深时,连走路都困难,自然也没有人来小屋做客。从日出到日落,我就坐在地炉边上,边烤火边吃饭,或是读书、工作。一个人待的时间太长了,我也想见见别的人。就算不是人类,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哪怕飞禽走兽都可以。

(山中小屋)

作者处于独处的状态,无人、无声,四周只有雪。我们其实都挺害怕独处的,时刻看看手机就是表现了,但是我觉得吧,在独处的时候,我们才更接近最真实的自己。独处,就像作者一样,是面对着自己啊。

另外作者记录下村民的样子很朴实,也不知道是只写了朴实的一面还是真的没有任何修饰的朴实。其实我还是偏向于后者的,因为村名都生活在大山的周围,生活还是艰难的时候,他们真实的状态就和作者描述的那样。

山里的人们生活是相当不自由的。但正因为这种不自由的存在,才有了村民间互帮互助的习惯,反而让我觉得很有意思。比如,每年村里都会为一户人家修理或是重新盖茅草屋顶。决定了今年轮到哪家以后,一整村的人们就拿着工具到那户人家免费为他们修理。那家人则负责招待他们的饮食。像修路、建桥这种事,也是大伙儿一起做。遇到力所不能及的事,大家就相互帮助着共同解决—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着的事。

这本书里还是有很多写得很美的片段的,还是留待你自己去发现的。

看了山之四季,书后面附有小传,我才有了多一点的了解,高村光太郎是活跃于大正、昭和年代的雕刻家和诗人,被誉为日本现代艺术的奠基者之一。

小传中我看到了智惠子三字,他的妻子。这其实也没什么,提到他的妻子而已,但是小传的最后,有这么一段话:

高村光太郎的一生充满苦痛、颠沛流离,但绝不能称为“不幸”。因为他始终对生命中的一切保持欣赏和奉献:对一位女子持续四十年之久的爱情、对生命本身的热爱、对美和艺术的赞叹,所有这些都成为他的宝贵财富。经历苦痛时,把苦痛作为人格的磨炼,“美”也就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产生。

“对于一位女子持续四十年之久的爱情”是排在第一位的,然后我就找到了《智惠子抄》。

1911年12月,28岁的高村光太郎在友人的介绍下结识了25岁的智惠子。

(年轻时的智惠子)

12月,他们热恋。智惠子也是一名画家,也是有艺术追求的人,光太郎在智惠子抄中写到两人一有创造就会和彼此分享。光太郎说:“在这世上,我遇见了智惠子,她纯净的爱将我洗净,将我从以前的颓废生活中拯救出来,因为这些经历,我的情感全部倾注在智惠子身上。”

我意识到

我的疼痛 就是你的疼痛

我意识到

我的快乐 就是你的快乐

我倚仗自己 就像倚仗你

我的生长 就是你的生长

他们在一起遭到了家人的反对,但是这两人都是思想的先锋派,家人的反对是无法阻止他们的结合的。三年后,光太郎和智惠子冲破的家庭的阻碍—裸婚了。婚后生活一贫如洗,请不起佣人,智惠子做起了全职太太。

我们的食欲旺盛健硕

本能的力量催促我们:

吃掉食物吧,变成自己的血

不久之后,我们进入饱食的恍惚

静静拉着手

心中有无限的喜悦在欢叫

在祈祷:

愿日常琐事皆有生命灵气

愿生活边边角角皆放射密致光彩

充盈于万物的那些赐予

请时时将我们满溢

——《晚餐》

智惠子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有严重的肋膜炎,但只要回到乡下娘家修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她父亲逝世后,由于继承人对家产的任意挥霍,导致娘家破产,她变得无家可归。不为贫穷所动的智惠子,为娘家的没落伤透了心。(智惠子也为娘家中兴也努力过)她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倾诉(实际上不太喜欢社交),被苦闷与孤独折磨着,在此期间,精神出现过一次异常。

1931年7月15日早上,智惠子沉睡不醒。她于前晚服用安眠药自杀,留下了遗书,上面只有对光太郎的爱和感谢,和对父亲的道歉。由于抢救及时,智惠子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后恢复了身体上的健康,但她开始出现精神失常的症状。

1935年,病情恶化,光太郎把智惠子送入了精神病医院治疗。

发狂的智惠子不再开口

与蓝鹊和千鸟暗暗相商

山坡上防风林起伏连绵

松林里嫩黄花粉流动

随五月晴风 弥漫九十九里沙滩

智惠子的浴衣在松林间忽隐忽现

白沙里埋着松露

我一边捡拾松露

一边远远追随智惠子的脚步

蓝鹊和千鸟才是智惠子的伙伴

智惠子已不愿为人

美得可怕的黎明天空 是智惠子最好的散步场

智惠子飞起来了

——《随风而去的智惠子》

在医院生活的后半期,智惠子的症状相对平和。虽然精神分裂,但她开始剪纸,完成过去用画具未能完成的创作。她创作的剪纸有一百幅以上,完全就是她悠然的诗,既是生活记录,又是有趣的造型艺术,是色阶的和音,包含幽默,又传达着微妙的爱怜之情。光太郎每次去看望她时,她都会把剪纸给他看。

我记得

书中有个细节,光太郎夸赞智惠子的时候,她会脸红。

1938年,53岁的智惠子死于肺结核。

你喉头起了一场暴风雨

在这命运的紧要关头

智惠子变回了原来的智惠子

刹那间 一生的爱倾倒而空

接着

像过去在山巅上那样 深深吸一口气

你的机关从此停转

——《柠檬哀歌》

智惠子去世后,这个倔强的女子,为一个对高村光太郎的爱情,耗尽了自己的一生。

高村光太郎,则决定把自己的余生,都献给这个女子。

智惠子虽然已经不在世上,但却因此对我来说成为一种无所不在的存在。自此以后,我时时能在身边感觉到智惠子的呼吸,换句话说,我越来越感到,她与我同在,她对我来说成为一种永恒的存在。

光太郎对自己做了自我流放,日本战败后,在日本东北部岩手县的花卷乡下隐居,过起了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住在只有三叠的泥地小屋,躬耕三亩田地,自炊独居,没有电,没有自来水,自行挖掘的厕所以简易壁板围起,写了一个“光”。下雪的冬夜里,清早醒来,棉被上都会积雪。

于是,我又回到了《山之四季》。

最后用我最喜欢的长诗《我怕》结束吧。

不行 不行

不能伸手碰触这潭静水

更别说投进一粒石子

一滴水的微颤

也会激起千万圈徒劳的波动

敬重潭水之宁静吧

珍视静寂的价值

不要再和我谈论未来

你说的未来

是世上最大危机的一种

紧闭双唇吧

说出口就是雷火闪电

你是女人

他们说你像个男人

但你仍是个女人啊

是那苍茫的夜空中

微微涉出开珠的调月

是将世界诱人梦中

将利那化为水恒的月

够了 够了

梦不需要变为现实

水远也不需重同利那

还有

不要向清激见底的水中

再投进那样危险的东西

我心中的静寂,是血换来的珍宝

是你所不曾了解的以血贡赋的珍宝

这静寂就是我的生命

这静寂就是我的神

它是那样难以取悦的神

甚至让我狂热得

苦夏之夜食欲不振

就连这一点你也要来干涉吗

不行 不行

你要据量静寂的价值

否则的话

就要下定非同寻常的决心

那粒石子引起的波动

也许会袭击你将你卷入旋涡

千百倍的打击将要加诸你

你是个女人啊

要准备好承受这一切的重压

你可以吗

不要再和我谈未来

不行 不行

看吧

此刻烟熏油溃的停车场

在月光和闷热的雾霭下

是不是像蕴藏着宏大且美的宝藏

红绿灯交替闪亮

成全了无言和目送

远远应和着月夜,哼起了歌

此刻我被包围

被某种气氛

被某种不可思议的无形之力

我得到了最为宝贵的平衡

我的灵魂期盼着永恒

我的肉眼从万物中见出无限的价值

静静地 静静地

此刻我与某种力量紧紧相接

遗忘了语言

不行 不行

不能伸手去碰触 这潭静水

更不要说 丢进一粒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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