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居杂谈】山河旧梦在,似是故人来——《山河故人》中的城镇化诗意


发布时间:2020-03-20 17: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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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曾说过,让一个人置身于变幻无穷的环境中,让他与数不尽或远或近的人物错身而过,让他与整个世界发生关系,这就是电影的意义。对于大多数观众而言,每一部电影都是一个立体丰满的故事,而对于规划师而言,每一部电影更是我们认识万千城市的“窗口”。

《山河故人》这部电影想必很多小伙伴都不陌生,除了电影感人至深的情节外,故事发生的背景城市演变也给我们的城市规划带来了新的思考,各位小伙伴不妨在假期的闲暇之余或是回程的列车上重温一下它们。今天让李昊老师带我们回顾《山河故人》给予我们每一个人在城镇化大潮中的这份感动。这一生,我们与不同的城市相见,相恋,用自己的人生,为梦里的山河谱写诗篇。

文图 | 李昊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故土情节与地标符号

在我看来,近年来最能反应城镇化的电影,非贾樟柯的电影《山河故人》莫属。影片记录了沈涛、梁子、张晋生三人跨越三个时代的人生故事。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青年时期,到前几年的中年时期,再到虚构中的未来的老年时期,他们从山西汾阳出发,在国内外的多个地域,谱写了不同的人生故事。从城市规划师的视角来看,这部电影可谓是一种另类的纪录片,既是对变化中大时代的叙述,也是对城镇化宏大叙事的一次诗意表达。汾阳、上海、澳洲;煤矿、小镇、都市;金钱、家庭、文化;爱情、亲情、故土情,多个地域的变换,三个年代的变迁,人与地域纠缠出复杂又微妙的关联。小人物个体在时代洪流中激荡出的命运,是对我们所在的城镇化大潮的绝佳注脚。

《山河故人》选取了1999、2014 和2025 年这三个时段,分别用三种不同的画幅形式,好似断代史般,向这个大时代致敬。

在1999 年的山西汾阳县城,性格开朗的姑娘沈涛在敦厚老实的矿工梁子,以及乍富起来的煤老板张晋生之间徘徊。三角形最稳定,但三角的关系容易破裂。最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法则再一次得到印证,更何况这次是一个新兴富豪阶层的男人。忠厚的矿工梁子,则远走他乡。

回顾上世纪末,那是城镇化发展的一个拐点。1998 年房改之后,商品房开始大规模建设,地产行业风起云涌。大量的新城新区得以建设,城镇化水平一路飙升,从九十年代中期刚过30%,以每年超过1 个百分点的速度,快速上涨到超过50%。城市成为空间生产的机器,在GDP 主义的引导下,大规模的新城新区充斥着轰隆隆的建设巨浪。在这个过程中,地产的大规模开发,带动了重化工业的大规模发展。以煤炭为代表的能源行业,也大规模扩张,无数像影片中张晋生这样的煤老板们,在山西等涌现,在城镇化大潮中,通过各种手段,实现了财富的迅速积累。

▲山西大同

影片的第二个时间点来到了2014 年。此时,长期在煤矿工作的梁子,得了重病,带着妻儿,双手空空的返回家乡。为了看病,梁子的妻子不得不求助于沈涛——此时她已经和张晋生离婚,独自经营着一家加油站,经济上的富足伴随着感情上的空虚。张晋生则脱离了煤炭行业,离开了汾阳小城,带着儿子到了上海,在资本市场上进一步施展自己的野心。他的儿子叫张到乐——这个来自于英文dollar 的名字,更是赤裸裸的展现他对于金钱的渴望。在这一阶段,几个人面临着感情巨变和亲人的生死别离。人到中年的困顿,在不同的城市角落上演。

▲《山河故人》剧照—2014年,身患重病的梁建军回到家乡

2014 年同样是新型城镇化的元年,我国整个城镇化的模式面临着巨大的变革。从2012 年开始,我国的适龄劳动人口就开始逐年减少,经济增长速度开始调整,城镇化大潮也开始变换节奏。地产的黄金十年开始结束,在一些地方,轰隆隆的造城机器戛然而止。一些能源大省,则开始面临着资源诅咒的制约。在2014年,山西官场崩塌,超半数的本省籍省委常委折戟。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亦是一个时代的开始。正如影片中梁子的工友告诉他,有人介绍他去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打工。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流动,正在逐步开启更大空间尺度上的篇章。

影片的第三个时间点来到了未曾发生的2025 年。在这一年,张晋生和儿子张到乐移民到了澳洲。作为1.5 代移民,张到乐以英文为母语,和父亲关系冷淡,却和同样移民来的中文老师发生了忘年恋。他渴望回国去见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在临行时,又徘徊不前。年少的冲动和叛逆,在忘年恋的世俗压力面前,又变成了犹豫和软弱。而在国内,步入老年的沈涛,依然独身一人。在一个下雪的冬日,她来到野地里,在雪花中独自起舞。两代人远隔大洋,在不同地域展现着相互交织的爱恨纠葛。

▲《山河故人》剧照

这段故事,或许是全球城镇化的一个样例。城镇化不仅局限于从乡村到城市的人口流动,人口的跨国流动,将世界更为紧密的连接成一张网。而在“一带一路”的倡议下,更加密切的经济往来,也将进一步强化全球城市网络的关联和互动。而那些全球城市,就是网络的重要节点。对于移民来说,移民国家的大城市,则是他们最佳的落脚之地,从多伦多、温哥华,到奥克兰、墨尔本、悉尼,莫不如此。影片中用透明的电子产品,展现了未来智慧城市的发展趋势。而在技术潮流之外,人的情感,依然是城镇化的核心。澳大利亚,一个巨型的孤岛,或许是人与人情感疏离的隐喻。这个曾经有过白澳政策的国家,始终和亚洲若即若离。一波一波向外迁徙的居民,仿佛亚细亚的孤儿,只不过从当初背井离乡做苦力的老侨民,变换成了如今的投资移民的财富新贵。张晋升这样的新移民们,正是卡斯特尔的“流动空间”理论的注脚——他认为精英主导的流动空间,带来了空间的不平衡性。而张到乐的英文口音,既不是澳式,也非美式,仿佛没有根的少年。张艾嘉是台湾人,却扮演来自香港的中文老师,两岸三地情感关联,都在这段老少恋情中纠缠。

根据《城市规划术语标准》,城市化(urbanization)的定义是:人类生产和生活方式由乡村型向城市型转化的历史过程,表现为乡村人口向城市人口转化以及城市不断发展和完善的过程。又称城镇化、都市化。

而新型城镇化,则鲜明的提出,城镇化的主体是人。那么城市的发展,实际上体现的是人与地域的关系。无论是城市、建筑、景观、生态的规划与设计,围绕的始终是人- 地关系,核心永远是人与环境的互动。从这个角度上讲,《山河故人》这个名字起的着实是好,山河依旧,是不变的物质环境,而故人唏嘘,是人与故土的情节。三个时间段,一个大时代,见证的故事,都是人的流动,人与人,人与故土、与都市、与海外的关系,都被一一展现。

▲《山河故人》剧照

▲剧中人物—汾阳姑娘沈涛

在这样宏大的时代背景下,个人的叙事,更能成为打动人的时代故事。在轰隆隆的造城机器之下,在冷冰冰的钢筋丛林的角落中,有着无数个人细腻的体验和无数颗柔软的心。城镇化浪潮下我们不会忘记这样的故事,《山河故人》再次给予我们这样的体验。

在若干年前,强调“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规划开始出现的时候,我在某地参与了其新型城镇化规划的编制。我甚至想将项目汇报的PPT 封面设计为一百个当地人的照片合集,以反映“人的城镇化”。这看上去像是商业广告的效果,可想而知,最终没能成行。但我想日后如果拍一部城镇化的纪录片,宣传海报未尝不可采用这样的设计——相比一百栋楼宇,一百个市民的面容,一百位市民的故事,或许更能代表城市的模样。

同样是在这个项目的调研中,我们以每天一个县的节奏奔波。一天晚上,在到一个山区县城的路上,突然远远的看到山里的孩子们放学回家。他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沿着国道路边行走。道路两侧的反光桩不断闪亮,仿佛天上的星星,沿着在半山腰蜿蜒的道路,形成银色的飘带飘向远方。车越来越远,孩子们的声音依稀不见。那一刻,我脑海中浮现出鲁迅的话:“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这些年因为工作缘故,得以有机会在各地行走。总能在不经意间,感受到芸芸众生那澎湃的生命力,并为之深深感动,这就是这个城市时代的希望。

▲张家口宣化区

▲福建武夷山市

感谢《山河故人》给予我们每一个在城镇化大潮中的人们以这份感动。影片中几位主角的相聚与离别,奋斗与挣扎,其实也都是我们自己的故事。正如张一白导演的评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山河故人,只有贾樟柯把他们拍出来了。

贯穿影片的叶倩文的老歌《珍重》,道尽了时空变幻下,人不变的情感。“不肯不可不忍不舍失去你,盼望世事总可有转机。牵手握手分手挥手讲再见,纵在两地一生也等你。”歌声第一次响起时,所有人都在汾阳县城,青春年少。影片末尾歌声再次响起时,人们天各一方,即将走完这一生,无限感慨尽在不言中。这一生,我们与不同的城市相见,相恋,用自己的人生,为梦里的山河谱写了诗篇。

山河依旧在,故人是否还在?

本文刊载于《人类居住》杂志

2019年 第 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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