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同陌路的时刻》:虚实之间的现实关照


发布时间:2020-03-27 10:2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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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金的中篇小说《形同陌路的时刻》刊于《长城》2017年第二期,讲述了一位陷入人生迷途的中年轧钢厂吊车司机郁夫的一天。鬼金的小说以其细腻敏锐的感觉、魔幻现代的表现、暴力温情并举的情节和空灵诗化的叙述成为当代文坛一个特别的存在,《形同陌路的存在》正是延续了这种感觉,并将鬼金对于俗世和底层的朴实关照与其先锋、魔幻的表现力巧妙地融为了一体。

小说的主线非常简单,就是讲的主人公郁夫从早到晚等待一场雨的经过。郁夫喜欢写作,但他的本职工作是一名轧钢厂的吊车司机,三班倒的乏味工作让郁夫身心疲惫。在收到一笔稿费后,郁夫伪造了一个月的病假条,回到家乡卡尔里海的一家小旅馆休假。这天早上醒来,郁夫“像一个等待审判的人”那样等待一场雨的到来。在等雨的过程中,郁夫断断续续地创作着他的小说,回忆起了童年时在卡尔里海认识的一个女人,联想着自己作为一个吊车司机的无奈日常,还有与他关系生疏的父母,和曾经恋爱过的女人。郁夫的一生在这些片段的拼凑中渐渐清晰起来,他找到了关于“我是谁”的答案——一个吊车司机,一个写作者,一个婚姻离异者,一个跟父母关系生疏的中年男人。小说的结尾,郁夫接到母亲的来电,告诉他父亲失踪的消息,郁夫离开旅馆来到海边寻找父亲,母亲给郁夫发来了父亲反复录制过的一条语音,在已经入夜的卡尔里海边,雨水伴着父亲的一声“对不起”姗姗来迟。

鬼金的这则小说通过阴郁潮湿的笔调记叙了主人公作为一名底层的劳动者、写作者所经历的迷失。小说写得虚虚实实,既很“先锋”,又很老实。先锋表现在小说中有些意识流的叙述方式,小说的情节随着郁夫的主观意识推进,忽而现实,忽而回忆,忽而又是郁夫的小说里完全虚构的情节。例如在小说的第三节中,作者记叙了正在等雨的郁夫当下的状态——他把雨视作审判者,焦急地等待它的到来,看到窗外开始放晴后,彻底的失望将郁夫拉进回忆,他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电影,进而回忆起初次看这部电影时和女友的相遇,开始审视他与女友之间不对等的关系,之后他回想起凌晨看完电影后的那场不踏实的睡眠,伴随着耳边被人催促上车干活的幻觉,虚虚实实之间表现出郁夫的心烦意乱。这之后,作者又突然让郁夫的小说有了灵感,进入了郁夫创作的虚拟世界当中去。

在之后的第四节中,作者则完整地交代了郁夫关于卡尔里海的童年回忆,回忆起了一个打开他的情窦,却因为患有传染病的不祥身世被逐出卡尔里海的女人。这一节的故事几乎完全来自于作者已经发表的短篇小说《卡尔里海的女人》,只是省去了男孩老去之后,要求把骨灰洒进卡尔里海的结局,这使得作者的这则《形同陌路的时刻》看起来像是《卡尔里海的女人》的一则番外,讲述了《卡尔里海的女人》中的男孩在老去之前所经历的一场中年危机。但本文又不可以仅仅看作是对《卡尔里海的女人》未叙述部分的简单补充,它有着更独立的现实意义,能够看出作者的对于底层和俗世的朴实关照。

《形同陌路的时刻》中规中矩的一面就体现在它对于底层和俗世的这种现实关照上。这种关照首先基于作者实实在在的叙事和清晰的逻辑线索,虽然这种相对完整的叙事是通过许多无序的碎片拼接而成的,但是每一块碎片都是为主题服务的,把主人公的前前后后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其次是来自作者真实的人生经历,鬼金长期在钢铁厂从事吊车司机的工作,也有着丰富的创作经验,与他笔下的郁夫非常吻合。主人公的自我迷失、与家庭和爱人的疏离、索然无味的工作、难以为继的写作和渴望救赎的童年,都是在集中表现本文的主题——即是一个底层的中年人与自己和世界形同陌路的时刻。

作家也是分层级的。有的作家处在社会的项端,指手划脚,睥睨万物,占尽一切资源。而在底层的作家,为了保持一点写作的尊严,迷失徬徨,受尽白眼,随时因写作才华的消失而面临精神崩溃。鬼金的这篇小说写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怎不令人唏嘘感叹!

作者鬼金

鬼金,现为吊车司机。1974年冬月出生。2008年开始中短篇小说写作。有小说在《十月》《作家》《花城》《上海文学》《山花》《青年文学》等杂志发表,有小说入选《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作品与争鸣》。短篇小说《金色的麦子》获第九届《上海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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