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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0 13: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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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柯南道尔

出版社:内蒙古科技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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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中)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中)试读:

前言

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1859年生于英国苏格兰的爱丁堡,他青少年时代在教会学校上学,后在爱丁堡大学获得医学博士学位,1902年封爵。他从1886年写作《血字研究》开始,到他1930年去世,共创作过60多篇以私人侦探福尔摩斯为主人公的中短篇小说。这些小说结集出版时,取名为《福尔摩斯探案全集》。除此之外,他还曾写过多部其他类型的小说,如科幻小说、历史小说、爱情小说、戏剧、诗歌等。

柯南道尔在29岁时写出《血字研究》,次年出版。两年之后,他出版了《四签名》。从1891年至1894年的三年中,柯南道尔先后写出了《波希米亚丑闻》、《红发会》、《身份案》、《波斯科姆伯溪谷的秘密》、《五个桔核》、《歪嘴男人》、《银色马》等24个短篇,并结集出版。1894年底,柯南道尔在《最后一案》中让福尔摩斯死去。在读者的呼吁下,他又在1901年写出《巴斯克维尔的猎犬》。1903年,柯南道尔写出了《空屋》,让福尔摩斯死而复活,再次活跃在读者面前。并先后写出了《归来记》、《恐怖谷》、《最后的致意》、《新探案》等侦探故事。

柯南道尔创作关于福尔摩斯的故事,一共有56个短篇和4个中篇小说,这些故事在40年间陆陆续续在《海滨杂志》上发表。故事主要发生在1878年到1907年间,最晚的一个故事是以1914年为背景。这些故事中两个是以福尔摩斯第一口吻写成,还有两个以第三人称写成,其余都是华生的叙述。

阿·柯南道尔是世界上最有名的侦探小说家,被誉为“英国侦探小说之父”,著名的剧作家,世界最畅销书作家之一。他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是近百年来世上最畅销的书,他创作的福尔摩斯这个形象,深受全世界青少年的喜爱。

柯南道尔在创作侦探小说中取得的文学成就,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第一,小说结构严谨。柯南道尔在构思与布局上都加入曲折离奇、引人入胜的情节。看似不可思议,但一经推理分析,结果出人意料而又入情入理。在写法上,并非单线发展,而是几条线索相互交织,在悬念中掀起高潮,在高潮中得出结论,有很强的逻辑概念。

第二,塑造了鲜明的文学典型。福尔摩斯这一私人侦探形象的塑造,柯南道尔写出了他独特的个性。毫无疑义,给读者一个强烈而鲜明的印象,华生医生与其他罪犯也成了文学画廊中的人物。

第三,把犯罪与政治制度、道德观念结合起来。柯南道尔创作的侦探小说,从多侧面反映了英国社会存在的问题,如谋财害命、通奸情杀、行凶作恶、巧取豪夺、背信弃义……这些社会犯罪现象,无一不与政治制度与道德观念有关,揭示了英国法律存在的漏洞和不合理。这类作品还宣扬了人道主义、善恶报应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理想主义观点,无疑受到了读者的欢迎,也显示了柯南道尔小说的社会意义。

第四,在情节与语言方面,形成了侦探小说的独特的风格。柯南道尔的文笔十分流畅,交代细腻而不拖沓,对话扣住中心,把一些破绽巧妙地放在读者面前,又用扑朔迷离的情节把读者引入歧途。这些文学手法,可以说开创了侦探小说的基本模式,也形成了柯南道尔侦探小说独特艺术风格。柯南道尔还把社会学、病理学、地理学、心理学和逻辑学引入侦探艺术之中,显示了侦探小说的社会性、科学性和文学性。

柯南道尔的作品谴责了各种犯罪和不道德行为,宣扬善恶有报和法网难逃的思想,在普通公众中引起心理共鸣,福尔摩斯作为一个文学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柯南道尔死于1930年。他的主要文学成就是塑造了福尔摩斯这个文学形象。虽然他的作品缺乏深刻的、真正的社会意义,但是由于作品合乎逻辑,情节惊险,引人入胜,结构起伏跌宕,人物形象鲜明,涉及当时英国社会现实,以至风靡欧洲,在世界上有广泛的影响。对于其艺术成就,英国著名小说家毛姆曾说:“和柯南道尔所写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相比,没有任何侦探小说曾享有那么高的声誉。”

回忆录(下)

3.证券经纪人的书记员

我婚后不久,在帕丁顿区买了一个诊所,诊所是从老法夸尔先生那儿买下来的。老法夸尔的诊所的业务曾有一个时期很红火,可是由于他的年龄大了,精力不好,又加上一种疾病的折磨,他的诊所来就诊的人渐渐少了。这是因为,人们都极自然地遵守一条原则:医生必须自己是健康的,才能把病人治好;如果连自己的病都治不了,人们自然不相信他的医道了。因此,我的这位前辈身体越差,他的收入就越少。当我买下这诊所时,他的收入已经从每年1200英镑降到300多英镑了。但是,我对自己正当壮年精力充沛的身体颇为自信,坚信不用几年,这个诊所的生意就会和以往一样红火了。

开业后三个月里,我一直忙于治病,见到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次数很少。由于我抽不出时间,我就没有到他那里去,而福尔摩斯除了侦探业务的需要,很少到外面去。六月的一个早晨,吃完早饭,我坐在椅子上读《英国医务杂志》,忽然听到门铃响了,接着传来我那老伙计有点独特而高亢的说话声,这让我很感意外。“啊,亲爱的华生,”福尔摩斯迈着大步走进房内说道,“见到你很高兴!我想,‘四签名’案件中尊夫人受到的惊吓,现在一定完全康复了。”

我热情地握着他的手说:“谢谢你的关心,我俩都非常好。”“我希望这样,”他坐到摇椅上说道,“尽管你要照料你的病人,可我要提醒你千万别忘了我们小小的推理方法。”“正好相反,”我回答说,“就在昨天晚上,我还把我的笔记又读了一遍,并且将它们分类进行了整理。”“我相信,你不会认为那些资料的整理就到此为止了吧?”“怎么会呢?我盼望这样的经历越多越好!”“假如今天就去,怎么样?”“好呀,要是你愿意,咱们今天就去吧。”“到伯明翰那么远的地方,你能去吗?”“当然可以,就听你的。”“你的诊所让谁干呢?”“这好办,以前我邻居有事外出,我就替他行医。他正想还我这份人情呢。”“是吗,那太好了!”福尔摩斯向后仰靠在椅子上,他的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我,“我发现你最近身体不怎么好,夏天里感冒总是让人厌烦的。”“上周我患了重感冒,我三天都没出门。现在,我已完全好了。”“不错,看起来你很健康。”“可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生过病的?”“我的好伙计,你清楚我的经验。”“那么,又是靠你的推理了。”“没错。”福尔摩斯自信地说。“怎么说呢?”“看看你的拖鞋。”

我低头看了看我穿的那双新漆皮拖鞋,“你到底是怎样……”我刚要说,福尔摩斯抢先在我面前开口说开了。“你的拖鞋是新买的,你买来没几个星期。可是我发现冲着我这边的鞋底都烧焦了。起先我还以为是鞋弄湿了后,在火上烘干时烧焦的。但是鞋面上有个小圆纸片,上面写着店员的代号。若是鞋子沾过水,这代号纸片早就没了。因此你一定是靠着炉子烧焦了鞋底。一个人若是无病无灾,在六月份这样潮湿的天气里,怎么会去烤火呢?”

和福尔摩斯所有的推断一样,事情一经他的解释,一切看起来极其简单。他从我的脸上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笑了笑,现出有点嘲讽的意味。“我这么一解释反而显得多余了,”他说道,“只告诉结果不讲原因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怎样,准备到伯明翰去吗?”“当然去了。讲讲这桩案子好吗?”“在火车上我再把经过讲给你听。我的委托人在外面四轮马车上等着呢!你能抓紧时间吗?”“稍等一会儿,”我赶忙给邻居留下一张便条,跑到楼上向我妻子说明后,就赶到门外石阶上追上了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朝着隔壁门上的黄铜门牌点头示意说:“你的邻居也是一个医生。”“不错,他同我一样,也有一个医疗所。”“他那个医疗所以前就有吧?”“和我的一样,房子一建成,两个诊所就建成了。”“是吗,你那边来看病的比较多。”“你说的对。你怎么看出来的呢?”“我是从台阶上看出来的,我的朋友。你家台阶比他家的磨损得厉害。请允许我介绍一下,马车上这位先生是我的委托人,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哎,车夫,快些跑吧,我们得准时赶上火车。”

我坐在派克罗夫特先生对面,他是一个身材高大、气宇不凡的年轻人,表情真诚坦率,他的小胡子有点卷曲,戴一顶大礼帽,穿着一套整洁而朴素的黑衣服,这让我们一眼就瞧得出他原来是那种聪明机灵的城市青年,他们属于“伦敦佬”的那一类人,英国最有威名的义勇军团,就是由这类人组成的。在英伦三岛中,这一阶层中涌现出来的优秀运动员和教练比别的阶层都多。他那红润的圆脸庞上很自然地带着喜悦的神情。可是他嘴角下垂,这暗示着他有一种异样的悲伤。可是,直到我们坐在头等车厢,在赶往伯明翰的途中,我才知道他碰到的麻烦事。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来请歇洛克·福尔摩斯帮助的。“我们的旅程得需要一小时十分钟,”福尔摩斯说道,“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你说的那些事情很有趣,请你再讲详细一些,让我的朋友听听。这对我也有用。华生,这桩案子可能有些味道,也可能没有。不过,至少能带给我们所喜欢的那种离奇、荒诞的特征,现在,派克罗夫特先生,我请你开始吧。”

我们的委托人用那双闪光的眼睛望着我。“这件事情让人窝囊的是,我似乎完全上当了。尽管从表面看起来没有上当,但我知道已经受骗了。不过,若是因这件事情丢了饭碗,我就啥都没了,那么我真是傻透了。华生先生,我不善言辞,我把经过尽可能详细地说说。“我以前是在德雷珀广场的考克森和伍德豪斯商行供职,不料今年春,我们就卷入委内瑞拉公债案,直到今天我还是极度失望。商行破产了,全部二十七名职员都解雇了。我在那里勤恳工作了五年,老考克森给了我一份评价很高的鉴定书。我四处找活,可是许多人同我处境一样,很长一段时间我无事可作。我在考克森商行每周有三英镑的收入,我大约蓄存了七十英镑,我就是靠这点积蓄维持生活,但不久就用光了。我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几乎连应征广告的回信信封和邮票都买不起。我不停地往返于公司、商店之中,上下楼梯把靴子都磨破了,可是我的工作仍是没有着落。“这时,我听说龙巴街的一家大证券商行——莫森和威廉商行有一个空缺。可以这样说,你们或许对伦敦东部中央邮政区的情况还不太了解,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伦敦一家最富的商行,只能通过信函应征招聘广告。我把我的鉴定书和申请书都寄了出去,并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我竟收到了回信,信上说,如果我的仪表符合要求的话,我礼拜一就可以任新职。谁也不知道怎么选中了我。有人说,可能是经理把手伸到一堆应聘书里,随手抽出一份。不管怎样,我被幸运地选中了,我高兴极了。工资起初是一星期一镑,职位和我在考克森商行一样。“现在我就要说到这事的蹊跷之处了。我住在汉普特街附近的波特巷17号的一个寓所。还有,就在我被任用的那天晚上,我正在抽烟,房东太太进屋时拿着一张名片。上面写着‘财政经理人阿瑟斯·平纳’。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我想不出他找我做什么。可是我还是请他进来坐一坐。他是中等身材的人,黑头发、黑眼睛、黑胡须,鼻头上发着亮光。他走路轻捷,说话急促,看上去像个珍惜时间的人。“‘你是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吗?’他问道。“‘是的,先生。’我答道,拉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你以前是在考克森和伍德豪斯商行上班吗?’“‘是在那儿,先生。’“‘做的是莫森商行新录用的书记员吗?’“‘没错。’“‘啊,事情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在管理账务方面颇有能耐,并有许多不凡的业绩。你记得考克森的经理帕克吧,他对你总是赞不绝口。’“‘他能这样说,我感到特别高兴。我在工作上一向勤勤恳恳,从未想过别人称赞我。’“‘你的记忆力很不错吗?’他问我。“‘还可以。’我谦虚地回答道。“‘你没工作以后,对商情还关注吗?’他问道。“‘是的。我每天清晨都要看看证券交易所的牌价表。’“‘你真是热心呀!’他大声喊道,‘这才是敬业之道呢!你不反对我来问你一个小问题吧,请问埃尔郡股票价是多少?’“‘一百零六英镑五先令至一百零五英镑十七先令半。’“‘新西兰的统一公债呢?’“‘一百零四英镑。’“‘英国布罗肯·希尔恩股票呢?’“‘七英镑至七英镑六先令。’“‘太棒了!’他举手欢呼道,‘这和我了解的行情一样。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你到莫森商行去当书记员,真是大材小用了!’“你想想,他那狂喜的样子让我纳闷。‘啊,’我说道,‘别人可没这么想,平纳先生。我找份差事可难了,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先生,别这么说,你理应飞黄腾达。我要告诉你,我对你的才能非常重视。我给你的职务和收入,还配不上你的才干,但和莫森商行相比,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请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间到莫森商行去上班?’“‘下礼拜一。’“‘哈,哈!我想你根本不要去那儿,别去了。’“‘不去莫森商行上班?’“‘是呀,先生。因为到那天你会成为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经理,这家公司在法国城乡有一百三十四家分公司,此外,在布鲁塞尔和圣雷莫还各有一家分公司。’“这让我吃惊不小。‘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家公司?’我说道。“‘这很有可能。公司的资本是向私人筹集的,一直在悄悄忙碌运行着,生意不错,根本不需要做宣传。我兄弟哈里·平纳是创办人,他是总经理,也是董事会的一员。他知道我在这儿交游甚广,让我帮他找一个有潜力,年轻而又年薪不高的小伙子。帕克找到了你,于是我今晚特地来看你。我们开始只给你较低的年薪,五百镑。’“‘一年五百镑!’我都不敢相信。“‘不,这只是在开始的时候,除此之外,凡是你的销售商完成的营业额,你都可以从中提取百分之一的佣金。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这可比你的薪水还要多。’“‘我对五金一点不通呀。’“‘没什么,我的朋友,你精通财会呀。’“我的精神高涨,连椅子都坐不稳当了。可是,突然一个疑问涌上来了。“‘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对他说,莫森商行只给我一年二百镑,可莫森商行是稳定的。说实在的,我对你的公司不了解……’“‘说得对,实在精明!’他看起来喜形于色,喊道,‘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你是不会被人劝服的,这很好。看,这是一百镑的钞票,若是你愿意成交,那你就把它当作预支收入吧。’“‘行,我愿意,’我说道,‘我什么时间去任职呢?’“‘明天下午一点到伯明翰去,’他说道,‘我口袋里有一张便条,你可以拿着它去见我兄弟。你可以到这家公司的临时办公室科波莱森街126号乙去找他。当然,你的上任必须要得到他的认可,但这件事很不成问题的。’“‘说实话,我真不知怎样来感谢你,平纳先生。’我说道。“‘我的朋友,没什么。这是你应得的。可是你必须办清楚一两件小事,这不过是手续上的事。你手边有一张纸,请你在上面写上:我完全自愿担任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经理,年薪不少于五百镑。’“我照他说的做了,他把这张纸条放进口袋里。“‘还有一件小事情,’他说道,‘你对莫森商行的事如何应付呢?’“我把莫森商行的事差点忘了。‘我写信辞职就可以。’我说道。“‘我不希望你这样做。你知道,为你的事,我和莫森商行的经理争执过。我去打听关于你的事,他相当无礼,责问我为何要把你从商行骗走等等。我忍耐不住地说:‘若是你要用有才能的人,就应当给他们优厚的收入。’他说:‘我们把他从贫民窟中解救出来,他一定会领我们的低薪,也不会去拿你们的高薪。’我说:‘我和你赌五个金镑,若是他接受我们的聘用,那么你就不会再听到他的音讯了。’他说:‘走着瞧吧!我一定会赢的。’他就是这么说的。’“‘这个无礼的家伙!’我喊道,‘我们从未谋面,我为何非要他照顾不可呢?若是你不愿意让我给他写信,我自然不想写了。’“‘好!就这样吧!’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好,我很高兴替兄弟找到了你这样有才干的人。这是你的一百镑预支薪金,这是那封信。请把地址记下来,科波莱森街126号乙,请记住约好的时间,明天下午一点钟。朋友,晚安,祝你一切顺利!’“这就是我能记起的两人谈话的全部内容。华生医生,你可以想象,我为交了这样的好运有多么高兴。我暗自庆幸,半夜了还未睡着。第二天我乘火车到了伯明翰,因而我有充足的时间去赴约。我把我的行李放在新大街的一家旅馆里,然后,我就按照他告诉我的地址去寻找了。“我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钟,可是我想,这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126号乙是夹在两商店中间的一个通道,尽头是一条弯曲的石梯,石梯的尽头有不少套房,租给一些公司或自由职业者当办公室。墙上写着租户的名牌,却没有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名牌。我惊恐地站了一会儿,想弄明白整个事件可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这时,过来一个人向我打招呼,他很像昨晚我见到的人,同样的身形和嗓音,可是胡子刮得很光,头发的颜色也比较浅。“‘你是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吗?’他问道。“‘是的,’我说道。“‘呀!等的正是你,你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点儿。我今天早晨收到我哥哥的一封来信,对你很是夸赞。’“‘就在刚才,我正在寻找你的办公室。’“‘我们上周刚租到这几间临时办公室,由于工作繁忙,我们还未来得及挂公司的招牌。请你跟我来,我们把公事谈谈。’“我随他走上高楼的最顶层,就在楼顶的石棉瓦下面,有两间空荡荡、满是尘埃的小房子,里面既无窗帘,又无地毯,他领我进去。我注意到屋里只有一张小桌子、两把松木椅子和一个废纸篓,哦,在桌子上放着一个账目本,这就是全部的摆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和我想象中的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干净整齐的桌椅、一排排的职员在忙碌地工作等情景一点也不一样。“‘请别泄气,派克罗夫特先生,’我的新伙伴看出我脸上露出不快的神情,说道,‘罗马城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资金雄厚,但从不在办公室里摆阔气。请随便坐,把那介绍信递给我吧。’“我把信交给他,他特别认真地看了一遍。“‘我哥哥阿瑟对你的印象很深刻,’他说道,‘我明白他知人善任,而且不会看走眼。他很信赖伦敦人,而我信赖伯明翰人,但这次我接受了他的建议,你已被正式录取了。’“‘我的工作是干什么呢?’我问道。“‘你的工作是管理巴黎的大货栈,把英国产的陶器源源不断地运往法国的一百三十四家代售店。我们这个周就会备齐这批货,在这几天内你要在伯明翰做些有用的事。’“‘干什么呢?’“他没有回答我,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很大的红皮书来。“‘这是一本巴黎工商行的名录,’他说道,‘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有行业的名称。你把它带回去,把五金商行的名字和他们的地址都抄下来。这对我们大有用处。’“‘一定照办,但为什么不用分类表呢?这样会省去好多时间。’我建议道。“‘这些分类表不可靠。他们的分类和我们的不一样。快点抄吧,请在礼拜一十二点把单子交给我。派克罗夫特先生,再见。若是你继续表现得热情而能干,你会了解公司是一个好的东家。’“我夹着那本大书回到旅馆,心里感觉矛盾重重。一方面,我已被正式录用了,而且我的兜里还装着预支的一百镑的薪水;另一方面,这个办公室很不像样,公司也没有招牌,以及其他一些让人一目了然的情况,这使我对东家的经济情况印象不好。可是,不管怎么说,我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坐下来抄录。整个星期日我都在埋头苦干,可是到了礼拜一我才抄到了字母H。我就去找我的东家,最后在那间像是被洗劫过的屋子里找到了他。他对我说要一直抄到礼拜三,然后再去找他。我到星期三也没抄完,又苦干到星期五,就是昨天。于是我把抄好的东西带去交给哈格里·平纳先生。“‘很是谢谢你,’他说道,‘我可能把这项任务的艰难低估了。这份单子对我很有用。’“‘我花了很多的时间,’我说道。“‘现在,’他说,‘我要你再抄一份家具店的清单,这些家具店都出售瓷器。’“‘好吧。’“‘你在明天晚上七点钟来我这儿,告诉我你工作的进展情况。望你别太过于劳累,忙碌了一天之后,你到戴斯音乐厅去听两个小时的音乐,这对你是有益处的。’他说这话时带着笑容,我一瞧,吓得毛孔都竖了起来,因为他嘴里左上边第二个牙齿上胡乱地镶着金牙。”

歇洛克·福尔摩斯高兴地搓着两只手,我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个遭难的年轻人。“华生医生,你觉得好奇怪,”他说道,“我把当时的情况解释给你听,我在伦敦时,答应那人不再去莫森商行,他就笑逐颜开,我无意中看见他的第二个牙齿上胡乱镶着金牙。这两个地方我都看到了同样的金牙,声音和形体一样,只有那些可用剃刀或假发掩盖的地方才有不同。因此,我敢断定,他们“哥俩”其实是一个人。也许人们会想到双胞胎的兄弟可能长得相似,可他们绝不可能在同一个牙上镶上一样形状的金牙。他很有礼貌地把我送出来,我来到街上,真不知怎么办。我回到旅馆,在凉水盆里洗了头,费尽心思想这件事。他为什么要让我到伯明翰来呢?他为何比我早到呢?他又为何自己给自己写同一封信呢?想来想去,这些事让我太伤脑筋,怎么也搞不明白。后来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在我看来一团谜雾的事情,对福尔摩斯可能易如反掌。我正好赶夜里的火车到城里,今天一早,我就赶来拜访福尔摩斯先生,并请你们二位同我一块儿到伯明翰去。”

这位股票经纪人的书记员谈完他的经历后,我们都没吭声。后来,歇洛克·福尔摩斯瞅了我一眼,向后仰靠在座垫上,脸上显出一种满足的神情,又像是一个品尝家饮进一口美酒一样。“真有趣,是吗?华生,”他说道,“这里面有些地方让我很有兴趣。我们到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临时办公室去拜访一下平纳先生吧,对咱俩来说,那一定是一次别开生面的经历。”

我问道:“我们怎么样才能见到他呢?”“这很简单,”霍尔·派克罗夫特兴奋地说,“我就说你俩是我的伙伴,没工作想找个事做,这样,我带你们见见总经理不就可以了吗?”“行,这样可以,”福尔摩斯说道,“我愿意见见这位绅士,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朋友,是什么让你能够想到这么好的主意?或许会……”他说到这里,他啮咬着指甲,有些茫然地瞧着窗外,一直到我们到达新大街,他没再说一句话。

这天晚上七点钟,我们三个走到科波莱森街那家公司办公室所在地。“我们来得早也白搭,”我们的委托人说道,“很明显,除了他和我约好时间来这里之外,这房间是空着的。”

福尔摩斯说:“这挺让人费解。”“哎,你们看,在我们前面走的就是他呀。”这位书记员喊起来。

顺着他的所指,我们看到一个穿着干净、身材短小、长得黑黑的人在街边匆忙地走着。我们看见他时,他正从满是马车和公共汽车的大街穿过,向街边卖晚报的小孩子买了一份报,而后拿着报纸,走进门里。

霍尔·派克罗夫特喊道:“快跟我来,他进去的就是那个办公室,我会把事情办得轻松些。”

我们随他一块儿爬到五楼,来到一间房门虚掩的房间前,书记员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请我们进去的声音。我们进去时,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摆设的屋子,和派克罗夫特说的一样。在街上看见的那个人正坐在仅有的一张桌子旁,那张晚报放在桌子上。他抬头望我们时,我觉得他的面部表情极其难过,仿佛碰到了生死关头时极度害怕的样子。他的额角冒着汗珠,脸就像死鱼肚子一样白,两眼圆睁,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书记员,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我从我们委托人惊讶的脸上看出,这决不是他老板平常的神情。

霍尔说:“平纳先生,你的脸色很不好!”“嗯,我有些不舒服,”平纳舔了舔干燥的双唇,竭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起来,“你带来的两位先生是干什么职业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伯明翰·哈里斯先生,那位是本地的普赖斯先生,”我们的委托人机灵地答道:“他们是我的朋友,都有着丰富的经验,不过他们没工作了,希望能在公司里找点事做。”“可以,怎么不可以!”平纳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而且提高嗓门说:“我们会为你们尽可能地着想的,哈里斯先生,你有什么特长吗?”

福尔摩斯说:“我是一个会计师。”“不错,我们正需要一个会计呢,普赖斯先生,你的专长呢?”“我是一个书记员。”我说道。“我们公司会尽可能地聘用你们,我们会通知你们。现在呢,我想安静安静,你们先走吧。”

他说这话时嗓门特大,像是很不耐烦。福尔摩斯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霍尔·派克罗夫特朝桌前走近了一步。

他说道:“平纳先生,你可能忘了,我是来这儿听候你的吩咐的。”“是这样,派克罗夫特先生,是这样,”平纳的腔调显得较沉稳,“你在这儿等一会儿,你的朋友也可以等一会儿,若是你们有耐心的话,三分钟后我一定听候你们的吩咐,”他有礼貌地站起身,朝我们点了点头,从屋子另一端的门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现在怎么办?”福尔摩斯小声地说,“他是不是逃跑了?”

派克罗夫特答道:“不会吧。”“怎么不会呢?”“那扇门通里面的房间。”“有没有出口?”“没有。”“里面有家具吗?”“昨天里面还没有。”“那么他在里面做什么呢?这桩事情真让我不明白,这个叫平纳的家伙是不是吓呆了?到底什么事把他吓得乱哆嗦呢?”“他肯定以为我们是侦探。”我提醒道。“会是这样的。”派克罗夫特大声应和着。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我们走进屋里时他已经脸色惨白了,他不是见了我们才吓成那样的,”福尔摩斯说道,“有可能……”这时套间门那边传来一阵响亮的“嗒嗒”声,福尔摩斯止住了要说的话。“他怎么自己在里面敲门?”书记员喊道。

打门声又传了出来,比刚才的还响。我们都抱着等待的心情盯着那扇关着的门。我瞅了福尔摩斯一眼,看到他脸色严肃、异常兴奋地前倾着身子。突然里面又传来一阵低低的喉头发出的咕噜声,接着又是一阵打击木器的咚咚声。福尔摩斯猛地往前冲去,撞击那扇门。门已从里面闩上了。我们同他一样用力地撞门。门的合叶断了一个,接着又断了一个,然后门砰地一声倒了。我们冲进里面的房间时,发现屋里没人。我们一时都愣住了,可是不一会儿我就发现靠近屋角还有一个门。福尔摩斯奔过去把门推开,看见地板上扔着一件外衣和背心,门后的挂钩上挂着法国中部五金公司的总经理,他用自己的裤子上的背带绕着脖子自尽了。他的膝盖弯曲着,脑袋被挂得同身体成了一个可怕的角度,他的脚后跟仍咚咚地敲着木门,原来是这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立刻抱住了他的腰,把他举起来了,福尔摩斯和派克罗夫特把那有弹性的裤子背带解下来,背带早已勒进了他的皮肤里。我们把他弄到了外间。他躺在那里,脸色土黄,青紫的嘴唇随着他微微的喘息而抖动着,样子和五分钟前大不相同,非常吓人。“华生,你看他还能活过来吗?”福尔摩斯问。

我弯下腰,对这人进行检查。他的脉搏跳动缓慢并时而停下来,可是呼吸越来越长,他的眼帘在微微抖动,白白的眼球露了出来。

我说道“他原来危在旦夕,但现在已经活过来了。请把那扇窗户打开,再把凉水瓶递给我。”我解开他的衣领,往他的脸上倒了些凉水,然后给他做人工呼吸。“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我从他的身旁挪开,说道。

福尔摩斯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站在桌旁。“我现在就找警察去,”他说道,“他们过来后,我们就把这桩案件交给他们。”“唉,我还是弄不清楚,”派克罗夫特挠着头,喊道:“无论他们把我叫来做什么,可……”“哼!现在一切都很明白了!”福尔摩斯不耐烦地说,“重要的这是最后的突然行动。”“怎么,你对这件事情已明白了吗?”“这是很明了的事情,华生,你觉得呢?”

我抖了抖肩膀。“我得承认我对这摸不清头绪。”“哦,若是你们把这些事情认真想一想,就能得出一个结论。”“到底会得出怎样的结论呢?”“好,整个事情的关键有两点。第一点是他让派克罗夫特写了一份声明,表示愿意为这家可笑的公司任职,你们还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为何让他写这份声明呢?这不合常规,像这类安排职员的事口头说一下就行了,这次却不一样了。我年轻的朋友,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他们急于得到你的笔迹吗?”“怎么一定要我的笔迹呢?”“不错,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的案子就大有进展了。为什么呢?只有一个解释得清的理由,就是有人模仿你的笔迹,就想法花钱买你的笔迹样本。另外一点,同第一点连起来,就可以相互说明了。那就是平纳让你别辞职,肯定是让那家大企业的老板相信,有一位他从未见面的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会在礼拜一早上到商行上班。”“是这样呀!”书记员喊道,“我真是傻透了!”“现在来看他为何要搞到你的笔迹吧。如果有人冒名顶替你去上班,那人的字迹和你递交的申请书的字迹不同,这出戏就无法唱了。但是假设那个家伙很快学会模仿你的笔迹,他到那公司就轻松多了,因为那家公司没有人见过你本人。”“没有一个人见过我,”霍尔·派克罗夫特垂头丧气地说道。“不错。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不让你改变主意,也不让你接触知情人,以免让你知道有人冒名顶替你在莫森和威廉斯公司上班。他们预先付了你一笔高薪,把你支到中部地区,交给你许多工作,让你没有空回伦敦,若不,你可能会戳穿他们的把戏。这些事很明白的。”“可是这个人为何要装做他自己的哥哥呢?”“啊,这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个坏蛋已用了你的名字进了莫森商行,另一个就跑去雇了你,又发现他还少了一个人做你的老板,看得出他们不想第三个人参与这桩阴谋。他尽可能地改变形象冒充他哥,努力让你认为他哥俩一模一样。若是你没看见他的金牙,就不会怀疑他了。”

霍尔·派克罗夫特握紧双拳在空中挥舞着。“老天爷呀!”他喊道,“在我受骗的时候,那个冒牌货在莫森商行干了些什么呢?福尔摩斯先生,我该怎么办呢?”“我们得赶快给莫森商行发一份电报。他们每周六十二点关门。”“没关系。那儿会有警卫和看门人……”“哎,是的,他们有一支常备警戒队,用来保护很多贵重的证券。我听城里人说过这回事。”“很好,我们给这家商行发一个电报,看看是否一切正常,是不是有一个叫霍尔·派克罗夫特的书记员在那里上班。上面说这些都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但我感到不解的是,为何其中一个坏蛋看到我们就跑出去上吊了呢?”“报纸!”我们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那个叫平纳的人已坐起身,脸色惨白,眼睛里露出点生气,他用手抚摸着脖子上一道宽宽的红色勒痕。“报纸!这就对了!”福尔摩斯激动地喊道,“我真是个傻瓜!我一心想着我们的来访,怎么没考虑到报纸。谜底肯定就在这纸上。”他把报纸在桌上摊开,欣喜若狂地叫起来。“华生,看这儿,这是伦敦的报纸,早版的《旗帜晚报》。我们需要的就在这,看这标题:‘城里抢劫案。莫森和威廉斯商行发生凶杀案。有预谋的大抢劫。罪犯落网。’给你,华生,这不正是我们想知道的吗?请你大点声给我们念一念。”

这段报道在报纸上占的位置,说明这是城里的一桩大案,内容如下:“今天下午伦敦发生一起恶性抢劫案,一人被害,凶犯已落网。不久前,莫森和威廉斯这家著名的存有百万镑以上的巨额证券公司,设置了警卫人员。经理考虑到他承担的责任重大,便置备了最新的保险柜,并在楼上设了一名武装警卫日夜看守。公司上周一招收的新职员霍尔·派克罗夫特,不是别人,正是臭名远扬的伪币制造者和大盗丁顿。该犯与其弟刚服5年苦役获释。尚未查明他如何用假名获取这家公司的任用,但因此弄到了各种钥匙的模子,彻底弄清了保险库和保险柜的分布情况。按莫森商行惯例,周六中午职员放假。因此,当伦敦警察厅的警官图森看到一个人拿着毛毡制的手提包走出来时,便感到纳闷。他跟在那人身后,最后,尽管罪犯拼命抵抗,图森警官在警察波洛克的协助下,终于将他抓获。并当即查明这是一起胆大包天的抢劫案。从包里搜出价值近十万英镑的美国铁路公债券,另外尚有矿业和其他公司的巨额股票。在对房屋的检查时,发现遇难的警卫的尸体被弯曲着塞进一个大保险箱里,如果不是警官图森行动果断,尸体在周一前不会被人发现。该警卫的颅骨被人从后面用火钳砸碎了。不用置疑,一定是丁顿借口遗忘了什么东西而进入大楼的,他杀死了警卫,迅速地将大保险柜里的东西抢光,带着赃物逃跑。其弟同他常常一块儿做案,但目前的调查证实,其弟并未参与,警方正尽力查访其弟的下落。”“好了,我们在这方面可以为警方省去许多麻烦,”福尔摩斯看了蜷缩在窗下面容惨白的人一眼,说道:“人类的本性是难以琢磨的,你瞧,就连一个坏蛋和杀人犯也如此重感情,弟弟得知哥哥要枪决便要轻生。现在,我们要马上采取行动。派克罗夫特先生,我和华生医生留在这里看守,麻烦你把警察叫来。”

4.不祥的信函

一个冬天的黄昏,我和好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对坐在壁炉的西侧,他对我说,“华生,这儿有几份文件值得你读一读。这些文件和‘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船奇案有关。那个治安官老德雷佛就是因为读了这些文件被惊吓致死的。”

福尔摩斯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颜色暗淡的小纸筒,解开上面的绳带,递给我一张石青色的纸,这是一张字迹潦草的短简,写的是:The supply of game for London is going steadily up [it ran]. Eeadkeeper Hudson,We believe,has been now told to receive all orders for fly papet and for preservation of your hen-pheasant′s life.[按字面意思可直译为:伦敦的野味供应正在稳步增长。我们相信负责人郝格森已经被告知接受所有的粘蝇纸的订货单,并保存你们的雌雉的生命。——译者注]

读完这张莫名其妙的短笺,我抬起头,看见福尔摩斯正在瞧我脸上的表情,还抿着嘴发笑。“你像是有些弄糊涂了吧?”他说道。“我瞧不出这样的一份短笺怎么会把人吓死。在我看来这内容只是思维混乱的人胡言乱语罢了。”“说得对。但令人可悲的是那位体格结实的老人,读完这封短笺后,竟如手枪射中的靶子一样,应声倒地,一命呜呼了。”“你这样说倒让我感到好奇,”我说道,“可是你刚才为什么说会值得我一读,这是个怎样的案子呢?”“没有什么难的,这是我一手承办的第一桩案子。”

我一直都在设法询问我的伙伴,让他说说起先是什么缘故使它下定决心转向侦探犯罪活动的,但是他一直没有兴致谈这些。他俯身坐在扶手椅上,将文件平铺在膝盖上,点燃烟斗吸了一阵子,仔细地翻看着那些文件。“你从来没听我谈起过维克多·德雷佛吧?”他问道,“他是我在大学两年生活中结识的唯一好友。华生,我不善于交际,总是喜欢独自愁眉苦脸地呆在房里,训练自己思想的方法,因此极少和同龄人交往,除了击剑和拳击,我没有别的体育爱好,而那时我的学习方法同别人的迥然有别,我就没必要同他们交往。我同德雷佛的相识挺有意思,有天早上我到小教堂去,他的狗咬伤了我的脚踝骨。后来呢,这样一件意外的事促使我俩成了好朋友。“起初,我俩的交往平淡无奇,但却令人难忘。我在床上躺了十天,德雷佛常来看望我。开始时他闲聊几分钟就走了,再不久,我们交谈的时间延长了。那个学期结束前,我们已成了莫逆之交。他的精神饱满、血气方刚,在许多方面,我俩有的情况恰恰相反,但我们也有共同之处。当我发现他和我一样不合群时,我们的关系更加密切。后来他请我到他的父亲那里去,他的父亲住在诺福郡的敦尼索普村,我欣然同他前往,到那里度了一个月的假期。“老德雷佛是个治安官,又是个声名显赫的大地主。敦尼索普村在布罗德市郊外,是朗麦尔北部的一个小村落。一座面积很大、老式的栎木梁砖瓦房便是他家的宅子,一条通道穿过门前,两旁是茂盛的菩提树。附近有许多沼泽地,那是狩猎野鸭的好场所,更是垂钓的好去处。宅子中有一个小而别致的藏书室,我听说,是从原来的房主手中随房屋一起买下来的。此外,有一位手艺不错的厨子照顾我们的一日三餐。我在那个月里住得很舒适,那样的环境里,再挑剔什么就有点过分了。“老德雷佛的老婆已去世了,我的朋友是他的独生子。“我听说,老德雷佛原来还有一个女儿,但在去伯明翰的旅途中,患白喉病死了。我对老德雷佛很有好感。他没有渊博的知识,但他的体力和记忆力特强。年轻时,他远游过许多地方,所见所闻,他仍能记忆犹新。从外表看,他的体格结实,身材健壮,一头灰白蓬乱的头发,饱经风霜的褐色面孔上一双蓝眼睛闪出近乎凶残的眼光。他在乡里以和蔼、慈善著称,据传他在法院审理案件时也以宽大为怀。“我住到他家不久,一天吃过晚饭后,我们坐在一块品尝味道鲜美的葡萄酒,小德雷佛把话题忽然转到了我所擅长的那些观察和推理的习惯。那时我已经将这种方法归纳成系统的理论,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将对我的一生起到相当大的作用。这位老人显然认为他的儿子过分夸大了我的一点雕虫小技,认为我有些言过其实。“‘哦,亲爱的福尔摩斯,’他爽朗地笑道,‘我本身就是一个现成的题材,那么,你能从我的身上判断出一点什么东西吗?’“‘单纯地从你身上看不出多少东西,’我回答道,‘但是,我能推测出过去的一年内,你曾受到过袭击。’“这位老人嘴角上的笑意不见了,他大吃一惊,两只眼睛紧盯着我。“‘啊呀,确实是这样,’他说道,‘维克多,你是知道的,’老人转向他的儿子继续说道,‘我们把来沼泽地偷猎的那伙人赶走以后,他们就发誓要杀死我们,爱德华·霍利先生成了偷袭的第一个牺牲品。自从发生这件事之后,我一直小心提防着,你是怎样知道这件事的呢?’“‘从你的漂亮的手杖上,’我答道,‘从那上面刻的字看出来的,你买它不到一年。可是这只手杖让你花了不少的功夫,你在手杖头上凿了个洞,灌上熔化的铅,把它做成了一件可怕的武器。我相信这是你担心某种危险来临而采取的预防措施。’“‘还有别的吗?’他轻轻一笑问道。“‘您在年轻的时候经常参加拳击比赛。’“‘是这样。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从我被打塌的鼻子上看出来的?’“‘不是,从您的耳朵上就能看得出,你的耳朵扁平宽厚,那是拳击家的特征。’“‘还有呢?’“‘你以前做过艰苦的采掘工作,我从你手上的老茧可以看出来。’“‘是的,我确实是靠开采金矿发家致富的。’“‘你曾经去过新西兰。’“‘没错。’“‘你还去过日本。’“‘很正确。’“‘你曾和一个名字缩写为J·A的人交往密切,可是到后来,你却极力想把他彻底忘掉。’“这时老德雷佛先生迟缓地站起身,他的那双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用奇怪而疯狂的眼神盯着我,紧跟着一头向前栽倒,他的脸撞在桌上的硬果壳堆里,昏迷过去。“华生,你可想而知,当时那种情形,我同他儿子不知所措。好在过了不久,他恢复了知觉,因为我们给他解开衣领,把冷水浇到他脸上后,他喘了一口气就坐了起来。“‘啊,孩子们,’他强作笑脸说,‘但愿我没有吓着你们,从外表看我很强壮,可我的心脏却很弱,一点点的惊吓就会使我昏倒。福尔摩斯先生,我不清楚你是如何得出这些推论的,就我个人而言,那些实际存在的侦探也好,虚构出来的侦探也好,同你相比,他们就成了一些小孩子了。这可以成为你谋生的本领,可以当作一生的职业,你要记住我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的话。’“华生,我请你相信这句话。在当时,我的业余爱好仅仅是作一些推理,首先使我想到这个爱好可以成为我谋生的职业的,就是这位老人的话,以及他对我的能力的夸张评价。但是,在当时我只有对主人的突然昏倒深感内疚不安,根本不可能想别的。“我不安地说:‘我希望刚才冒昧说出来的话没有伤害你!’“‘啊,不错,你的话像是一柄利剑一样刺到我的痛处,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到底了解多少情况呢?’,他的眼睛依然残留着惊吓的眼神,认真而又像是开玩笑地说。“‘这件事情没有什么难的。’我解释道,‘那天我们划小艇,你在捉鱼时卷起了袖子,我在你的胳膊上清晰地看到刺青的J·A字样,笔画虽有点模糊,字迹周围隐约可见墨迹,这说明你想要把字迹抹掉。从这点可以推断,这两个缩写的字母你原本很熟悉,后来由于某种原因,又尽力地要忘记它。’“‘你的眼睛真是厉害呀!’他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说,‘正像你所说的那样,可是,以前的事我不再去谈论了。在一切灵魂之中,我们的旧相知的阴魂是最凶恶的。我们到弹子房安静地吸支烟吧。’“从那天以后,虽然老德雷佛仍旧对我很亲切,但谁都能看出他带着一分疑虑,小德雷佛自然觉察到了。‘你可把我父亲吓坏了,’小德雷佛埋怨道,‘他现在连自己都搞不清,你到底知道哪些事。’据我看来,老德雷佛不愿透露他心中的疑虑,但他的这个念头愈发强烈。我确信是我的到来让他不安,因此我决定向他们告辞。不料,就在我离开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后来被证明是极其重要的事情。“那天我们三个人正坐在花园草坪上晒太阳,欣赏着布罗德奇妙的景致,这时一个女仆走过来,说道,‘老德雷佛先生,外面有一个人想要求见你。’“‘他叫什么名字?’我的东道主问道。“‘他没告诉我。’“‘那么,他来干什么呢?’“‘他说你认识他,他要同你当面谈一些话。’“‘好吧,把他领过来。’不多一会儿,一个瘦小干瘪的人走进来,此人面容猥琐,步履拖沓,穿着一件敞怀的夹克,里面套着一件红花格子的衬衫,夹克的袖口上有一块柏油污痕,下身穿一条棉布裤子,一双长筒靴子已经破旧得不像样了。他那瘦削的棕色脸庞上露出狡诈的笑容和一排歪斜的黄牙。他的双手满布皱纹,半握着拳头,这是水手一种常有的姿态。就在他无精打采地穿过草坪走近我们时,我听到老德雷佛的喉咙中发出一种类似打嗝的响声,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转身跑进屋里。不多时,他又跑了回来。当他经过我们身边时,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白兰地酒味。“‘嘿,朋友,’他说道,‘找我有什么事吗?’“那个水手站在那里,两眼迷惑地望着老德雷佛,他还是咧着嘴微笑。‘怎么你连我都认不出了吗?’那个水手问道。“‘唉,我想起来了,你一定是郝格森了!’老德雷佛惊讶地说。“‘你终于认出我了,先生,我正是郝格森,’那个水手答道,‘光阴过得真快,我上一次见到你,到今天已有三十多年了。你现在过着富足美满的生活,而我仍是穷困潦倒。’“‘你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忘记过去的时光呢?’老德雷佛大声说着,走到水手跟前,低声交待了几句,然后提高嗓门说道,‘你先到厨房里吃点东西,放心吧,我肯定会帮你安排一个舒适的位置。’“‘谢谢你的好意,先生,’水手将他额前的头发向后拢了拢说,‘我刚刚从航速8海里的不定期货船上下来,在那船上我已干了两年,这一次人手少,需要休息一段日子。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好去找贝尔朵斯先生或是来找你了。’“‘啊!’老德雷佛高声叫道,‘怎么,你清楚贝尔朵斯先生的下落吗?!’“‘感谢上帝,先生,我的老朋友在哪儿,我全都知道,’那个人狞笑着说,之后就匆匆跟着女仆往厨房走去。老德雷佛含含糊糊地向我们解释说,他们是在去采矿的路上认识的,和这人曾同船而行。说完这话,他就丢下我们,自己转身回到屋里。约摸过了一个小时,我们走进屋里时,见到老德雷佛直挺挺地醉倒在餐室的沙发上。这件事在我的心中留下一个恶劣的印象。因此,第二天我离开敦尼索普村时,一点也不觉得留恋。因为我觉得,我住在他家,只会使我的朋友感到为难和不安。“这些事情全都发生在我漫长假期的第一个月里,我又回到了伦敦的住所,花了七周的时间做了一些有机化学实验。然而,在深秋的某一天,假期即将结束时,我收到了小德雷佛的一封电报,他请我去敦尼索普村,并说他很需要得到我的帮助和指教。我毫不犹豫地放下手头的杂事,即刻乘车赶往那儿。“我到车站时,他坐在一辆单人双轮马车上等我,我发现他已失去了平日那种谈笑风生、开朗豪爽的性格,身体也变得特别消瘦,看得出这两个月来,他备受折磨和煎熬。“‘我爸爸病得不行了。’他一见面就对我迫不及待地说。“‘这真不幸!’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患了中风,是因为精神上受到剧烈的刺激造成的。从今天早晨起,他就一直处于病危状态,不知他现在是不是还活在世上。’“华生,你能想象出来,我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后多么的吃惊。“‘这是由于什么事情引起的呢?’我问道。“‘啊,这正需要去解决。你赶紧上车,我会详细地说给你听的。你还记得你离开的前一天来的那家伙吗?’“‘怎么不记得呢。’“‘你知道那天来的是个怎样的人吗?’“‘不知道’。“‘那是个地地道道的凶神恶棍,’他大声叫道。“我一脸迷惑地看着他。“‘是的,他是个十足的恶棍,自从他来之后,我们家就没有过片刻的安宁,一点都没有。从那天晚上起,我父亲再没有开心过,他的心碎了,生命近乎枯竭,这全都因为那个该死的郝格森!’“‘他到底有什么来头?’“‘这正是我想要设法了解的。我爸爸是个仁爱宽厚的长者,怎么会有什么把柄落到那个恶魔的利爪中呢?!不过现在就没事了,你的到来让我兴奋极了,我相信你的推理判断的能力,福尔摩斯,我相信你一定会替我想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的马车奔驰在去往布罗德的乡间小路上,前方是低垂的夕阳,隐现在晚霞之中。透过左边的一片小树林,我们已经看清治安官家的屋顶上高高的旗杆和烟囱。“‘起初我父亲让这个人作园丁,’小德雷佛说,‘这家伙很不满意,过些日子提升为管家之后,他似乎成了这里的主宰,他整天游荡,为所欲为。女仆经常向我的父亲抱怨,他酗酒成性,满口脏话,下流卑鄙。我父亲只好提高她们的薪水作为补偿。这个恶棍时常拿着我父亲最好的猎枪,划着小船去打猎。而且他在为所欲为时,脸上总是带着讥讽、目空一切的神情。若是他年龄同我相仿,我会毫不客气地把他打倒在地至少三十次。福尔摩斯,我在这段时间里,拼命克制自己,压抑自己的愤怒,现在不由得自问,如果我当时能克制自己,情况会好一些。’“‘唉,我家的情况越来越糟糕。郝格森这家伙太无礼了。有一次,他竟当着我的面傲慢地回答我的父亲,我气坏了,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了出去。他那双恶毒的眼睛透出一种可怖的神情,然后默不作声地溜走了。没过几天,这个恶棍不知和我父亲作过什么交涉,第二天一早,父亲就来找我,让我去向那个坏蛋道歉。结果你可能想到,我拒绝了,并问父亲怎么能容忍这个恶棍对我们家这么放肆嚣张。’“‘啊,亲爱的孩子,你说的对,但你不晓得现在的处境呀。维克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把这一切告诉你。你不想让你年迈的父亲伤心吧?我父亲对我说道。“‘父亲的情绪非常激动,他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从窗户中看到他在忙着写什么东西。“‘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让我欣慰的事情,郝格森说他要走了,听了这话,我感到浑身轻松多了。我们吃过晚饭后在餐室里闲谈,他喝得醉醺醺地走了进来,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他的打算。’“‘他说:“我在诺福克住够了,我现在要去汉普郡找贝尔朵斯先生。我敢说,他会像你见到我一样高兴。”“‘郝格森,我希望你不是带着对这儿的不满离开这的。我父亲谦卑地说,这让我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他还没有当面向我赔礼道歉!’那恶棍瞅了我一眼,绷着脸说。“‘我父亲转过身,郑重地对我说,“维克多,你得承认你对这位尊敬的朋友失礼了。”“‘我的反应是强硬的,说道,“正好相反,我认为,我们对这个魔鬼太宽容了。”“‘郝格森听后恼怒极了,他说道:“伙计,你是这么看我的吗?那么好极了,我没必要再呆下去了。朋友,咱们走着瞧!”“‘他灰溜溜地走出屋,过了半个小时他收拾好东西从我家走了。我爸爸却对他的走异常地担惊受怕。我听到爸爸整夜整夜地在屋里不安地走来走去,而就在他渐渐恢复信心时,致命的打击终于落到他的头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着急地问。“‘整个事情很奇怪。我父亲昨天傍晚收到一封信,信封上盖着布丁汉姆的邮戳。父亲看了信后,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脑袋,像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一样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子。后来我扶着他坐到沙发上时,他的嘴和眼皮都歪到一边去了。我看出他是中风了,便立即请来了福特的汉姆医生。他和我一块把爸爸扶到床上,但是他失去知觉的身体病重加快,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我想,他很难再清醒过来。“‘小德雷佛,你不是在吓唬我吧?’我大声说道,‘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以至于发生这样的悲剧?’“‘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正是我无法琢磨的地方。里面的内容缺乏逻辑,荒唐。但是,上天啊,我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他说这些话时,我们的马车已经拐进了林荫道,借着落日的余晖,我们看到,房子里的窗帘都放下了。当我们走到门口,见一位身着黑衣的绅士走了进来,我的朋友脸色更悲伤了。“‘医生,我父亲什么时候故去的?’小德雷佛问。“‘你刚走,他就不行了。’“‘他清醒过吗?’“‘临终之前,他清醒过片刻。’“‘他留下什么话了吗?’“‘他只是重复地念叨那些纸都在日本柜子的后抽屉里。’“我的朋友和医生一块走向死者的房间,我独自一人留在书房,脑海中不停地思考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情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沉重过。老德雷佛阅历丰富,曾是个拳击手、旅行家,还采过金,他怎么可能受那个令人讨厌的水手的指挥呢?另外,他为什么听到我提到他手臂上模糊的缩写字母竟会昏过去,而收到一封布丁汉姆的来信后会吓死呢?我想起了布丁汉姆在汉普郡,也就是贝尔朵斯先生居住的地方,那个混蛋一定到那里去敲诈他了。这么说,这封信就有可能是那个叫郝格森的水手寄来的,他在信中可能已经检举了老德雷佛的秘密。这信也可能是贝尔朵斯先生写来的,在信中他警告老德雷佛,说一个以前的同伙要揭发他们。这些是非常清楚的事情,那么又怎么会像小德雷佛所说的那样,荒诞无聊呢?可能是他看错了,信的内容真像他所说的,这封信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秘密,使得字面和实际的意义完全不同。我想,我必须读读这封信。若是信中真的隐藏了秘密,我是能够破解出来的。我没有点灯,一直在黑暗中反复考虑这个问题。约摸过了一个小时,一位脸上满是泪痕的女仆提着一盏灯走进来,我的朋友小德雷佛紧随其后。小德雷佛脸色十分苍白,但显得比较镇定,他手里拿着现在摊在我膝头上的几张纸。他坐在我的对面,把灯移到桌边,然后递给我一张青灰色的纸,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伦敦的野味正在稳步增长,我们相信负责人郝格森已经被告知接受所有的粘蝇纸的订货单,并保存你们的雌雉的生命。’“我在头一次读这封信时,脸上疑惑的表情同你一样,我又认真地读了几遍,发现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那上面怪异的语句隐藏着别的含义。如‘粘蝇纸’和‘雌雉’这类词组是事先约定好的暗语。这种暗语可以任意约定,如果没有确切依据,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出其中的含义。但我不相信情况就是这样,而郝格森这个词的出现恰好符合我的推测。我认为这封短信出自贝尔朵斯之手,而不是那个混蛋水手。我又试着把句子倒着来读,却发现‘生命’和‘雌雉’等词组毫无意义。我又试着隔一个词读一个,可是无论是‘the of for’,还是‘supply game london’都没有意义。“我没有泄气,几次试验过后,我终于打开了迷宫的钥匙。我看出从第一个词语起,每隔两个单词一读,就能够连成一篇足以让老德雷佛陷入绝境的短笺。“信的内容简短、扼要,是警告老德雷佛的,我当即把它读给我的朋友听。‘The game is up,Hudson has told all.Fly for your life!’(意思是:一切都完了。郝格森已经全都说了。你赶快逃命吧!)“维克多·德雷佛用颤抖的双手捂着脸说:‘我想就是这样。这是耻辱,这比死更令人难堪。但是这“负责人”和“雌雉”两个词又是什么意思呢?’“这几个词在信中本没有什么意思,但如果我们设法找出那个寄信人,这些词就对我们很有利。你瞧,他开始写下的“the… game… is等等是已预定好的词,然后再在每个词之间填入两个词,以便让别人看不出具体意思。他很自然用到经常出现在头脑中的词语。我敢有把握地说,写信的人热衷于打猎,也可能酷爱饲养家禽。你对贝尔朵斯的情况了解吗?’“‘呀,经你这么提醒,我想起来了’,他说道,‘我那可怜的爸爸,每年一到秋天时,就会收到贝尔朵斯的邀请,让我们到他那里一起去打猎。’“‘这么说,此信一定出自他的手了。’我说,‘现在我们得搞明白一个问题,那个水手究竟掌握了一个怎样的秘密。这个郝格森是拿什么威胁两个有权有名望的人。’“‘唉,福尔摩斯先生,我担心这是件丢人的坏事!’我的朋友叫道,‘不过我对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就是我父亲在得知郝格森的检举临近时写下的声明。我遵照医生告诉我的话,在日本柜子里找到了这份声明。我自己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去读它了,请你把它读读吧。’“华生,这几张小纸片是小德雷佛交给我的,我现在像当初在旧书屋里读给他听一样,再读给你听听。你看,这几张纸上写道:‘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帆船航海日记。该船于1855年10月8日从法尔梅恩启航,同年11月6日在北纬15度12分,西经15度14分沉没。’里面的内容是用信函形式记载的,全文如下:“‘我最亲爱的儿子,既然我的余生无法逃脱即将来临的耻辱,我将不加掩饰地说,真正让我痛苦的不是我害怕法律,害怕失去在本郡的职位,害怕相识的人轻视我,而是想到你要为我蒙受耻辱。你是那么地爱我,尊重我,这更让我感到不安。但是,如果我一直担心的灾祸真的降临,那么我希望你认真读一读这份东西,这样你就了解我因为这件事而应受到怎样的惩罚。另一方面,如果事情没有暴露(愿万能仁慈的上帝恩准),这份东西又落到你的手里,我恳求你,看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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