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传奇:能言马与男孩(中英双语)(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2 02: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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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S.路易斯

出版社: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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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尼亚传奇:能言马与男孩(中英双语)

纳尼亚传奇:能言马与男孩(中英双语)试读:

纳尼亚传奇:能言马与男孩(中英双语)作  者/(英)C.S.路易斯策划编辑/芮建芬制作发行/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有限公司书  号/ISBN 978-7-5628-5730-3联系我们 :电子邮箱 zongbianban@ecustpress.cn      官方微博 e.weibo.com/ecustpress      天猫旗舰店 http://hdlgdxcbs.tmall.com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第一章沙斯塔启程

这个冒险故事发生在纳尼亚与卡乐门还有这两国的交界处。在至尊国王彼得和他的弟弟与两个妹妹的统治下,那时的纳尼亚正处于黄金时代。

当时在卡乐门遥远南方的小海湾住着一个名叫阿什伊什的穷苦渔夫,有个男孩与他同住并称呼他为父亲,男孩名叫沙斯塔。大多时候,阿什伊什在上午出海捕鱼,下午则套好驴车,载着一车鱼去往南边一两英里处的村庄卖鱼。若是卖得不错,他脾气就会好些,回家也不会对沙斯塔说什么,可若是卖得不好,他就会对沙斯塔百般挑剔,甚至毒打他。沙斯塔要干的活儿不少,修补、清洗渔网,准备晚餐,打扫他们居住的这间小屋,要挑刺总是不难的。

沙斯塔对于自家南边的任何事物都毫无兴趣。他曾和阿什伊什去过一两次村庄,所以他知道那儿没什么有趣的。在村子里,他只见到了一些像他父亲那样的男人,他们身穿脏兮兮的长袍,脚踩露出脚趾的木屐,脑袋上缠了头巾,脸上蓄着胡子,慢吞吞地和别人聊些索然无味的东西。但是对于自家北边的一切事物,沙斯塔都兴趣盎然,因为从未有人去过那里,而他自己也不被允许单独前往。独自坐在门外修补渔网时,他总会眼巴巴地看着北方。在那里,山坡郁郁葱葱地向上延伸至平坦的山脊,山脊之外便是天空,也许会有些飞鸟,可除此以外什么都望不见了。

有时阿什伊什在的话,沙斯塔会问:“父亲,山的后边有什么?”撞上渔夫脾气糟糕的时候,渔夫便会揪起沙斯塔的耳朵命令他专心干活,而若是渔夫心境正平和,则会说:“儿子,不要分心去想这些没用的问题。一位诗人曾经说过,‘专注于事业乃繁荣之本源,提出无关于此的问题之人皆是驾驶愚昧之舟向贫穷之礁驶去’。”

沙斯塔认定山后面绝对有些会令人兴奋的秘密,只是父亲想瞒住不告诉他。事实上,渔夫这么说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北边有什么。不过他也不在乎,他的想法可是相当务实。

有一天,一个陌生男人从南方过来,他和沙斯塔之前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骑着一匹强壮的花斑马,骏马套着镶银的马镫与缰绳,鬃尾飞扬。他身着锁子甲,头盔的尖端从他丝绸头巾的中间突了出来,一柄短弯刀挂在身侧,身后背着一块镶嵌黄铜的圆盾,右手持一杆长矛。他的脸黝黑黝黑的,卡乐门的人都这样,所以沙斯塔对此不以为意。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这人卷曲的胡子,被染成了深红色,还闪耀着香油的光泽。但阿什伊什一看到那陌生人裸露手臂上的金饰便明白了他是一位塔尔坎,或是大勋爵,于是他弯腰跪倒在陌生人面前,胡子都触到了地面,同时还示意沙斯塔也下跪。

陌生人希望能够借宿一晚,渔夫当然不敢拒绝。他们把最好的食物全都拿了出来作为晚餐招待塔尔坎(不过对方并不喜欢),而沙斯塔,与以往家中有来客时一样,被父亲扔了一大块面包打发出门。每到这时,他通常都会去茅草棚和小毛驴一同睡觉。不过现在睡觉实在太早了。鉴于沙斯塔并不知道偷听他人讲话是错的,他便坐下来,耳朵紧贴小木屋墙上的一道裂缝,听大人们在谈些什么。如下便是他所听见的内容。“现在,这屋子的主人,”塔尔坎说,“我打算买下你儿子。”“哦,大人,”渔夫回应道(凭这阿谀奉承的语气,沙斯塔都能想象出说这话时阿什伊什脸上贪婪的表情),“尽管您的仆人十分贫穷,可他怎会为金钱引诱卖了他唯一的骨肉?有位诗人不是曾经说过吗,‘亲情浓于高汤,儿女贵于红玉’?”“即使如此,”客人冷言道,“另一位诗人同样也说过,‘意欲欺骗智者之人,已然袒其背于鞭笞之下’。别再腆着老脸满嘴胡言了,这男孩显然不是你亲生的。你的脸颊同我一样黝黑,而那男孩的皮肤却白皙明亮,和遥远北方那些令人生厌却美丽动人的野蛮人别无二致。”“有句话说得好,”渔夫答道,“‘利剑或许无法刺穿盾牌,但智慧之眼却能洞察一切防御!’啊,令人敬畏的客人啊,我因穷困潦倒,未曾娶妻也膝下无子。但在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开始他无上尊贵、泽被苍生的统治的那一年,某天夜里圆月高挂,众神以剥夺我的睡眠取乐,于是我便起床离开屋子去往沙滩,想要欣赏海水与明月,呼吸清凉的空气,好让我打起精神。正在此时,我听见海上传来船桨滑动的声音,那声音向我而来,随后我又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啼哭。很快,海浪推着一条小船来到岸边,船里别无他物,只有一个饥渴至极的男人、一个空水袋和一个孩子。男人看起来刚死,因为他的身体还存有余温,孩子倒还活着。‘毫无疑问,’我自言自语道,‘两个不幸的人定是从失事的巨轮上逃出来的,不过遵循令人敬畏的神意,年长者选择了确保孩子能够活下来,自己却在看到陆地时死了。’相应地,众神也不曾忘记嘉奖那些善待穷人、充满同情心的人(您的仆人我正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省去那套吹捧自己的废话吧,”塔尔坎打断了他,“这些已经足够让我知道这孩子是你收养的了,而且谁都看得出来,你从他的劳动中获取的利益是他每天吃的面包的价值的十倍。现在,我已经听烦你的废话了,告诉我出多少钱你才肯卖他。”“智慧的您自己已经提及,”阿什伊什回答,“对我而言,这男孩劳动力的价值大得不可估量,我若是把他卖了,显然得再买或再雇一个人来干他的活儿。所以在定价时,这一点也必须纳入考虑范围。”“我出十五个新月币。”塔尔坎说。“十五!”阿什伊什喊道,那声音介于哀号与尖叫之间,“十五!他可是我老年的倚靠和目光所及的欢悦!即使你是塔尔坎也不能如此愚弄我这样的老人。我要七十个新月币。”

听到这儿,沙斯塔便起身蹑手蹑脚地溜走了,他已经听到了想知道的全部。他听过村子里的人们讨价还价,也知道之后会如何。他非常确定,阿什伊什最终会以远高于十五又远低于七十个新月币的价格把他卖出去,不过要与塔尔坎达成一致,还得耗上几小时。

想象一下你我若是无意中听见父母要将自己卖身为奴会是什么感受,但沙斯塔与你我都不同。一方面,他现在的生活不见得比奴隶好些,就他所知,这位骑着高大骏马的贵族陌生人或许对他会比阿什伊什更仁慈;另一方面,得知自己是从船上被捡回来的,他也满心欢喜,如释重负。他知道孩子理应爱自己的父亲,可无论他如何尝试,他都无法爱这个渔夫,这时常令他心神不定。不过现在,很显然,他和阿什伊什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就令他卸下了压在心头的重担。“哈!我可以是任何人!”他想,“我可能是塔尔坎或者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的儿子,说不定还可能是神的儿子呢!”

他站在小屋前的草地上想着这些。暮色迅速笼罩大地,零星的一两颗星星已然探头闪烁,而西边的天空仍染有夕阳的余晖。不远处,陌生人的骏马正嚼着草,缰绳松松地系在茅草棚墙上的一个铁环上。沙斯塔踱步来到马儿边上,轻拍它的脖颈,不过马儿只是继续嚼着草,并没有注意到他。

沙斯塔的脑袋里又冒出来另一个想法。“我很好奇那个塔尔坎是个怎样的人,”他大声说了出来,“他若是个仁慈的人,那就很好。有些大勋爵的奴隶们几乎不用干活,而且每天都能穿着体面的衣服,还有肉吃。也许之后他会带着我去打仗,而我在战争中救了他一命,他便会还我自由、收养我,还会给我一座宫殿,赠我战车和盔甲。但如果他是个可怕残忍的人,那我可能就要被扣上铁链送去田里干活了。我好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啊,可我怎么才能知道呢?我敢打赌这匹马一定知道,可惜它不能告诉我。”

马儿仰起了脑袋,沙斯塔轻抚它那绸缎般顺滑的鼻子说:“老伙计,要是你能说话就好了。”

接着,一瞬间沙斯塔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那声音虽然低沉,可他却清晰地听见马儿说:“我会说话。”

沙斯塔惊奇地盯着马儿的大眼睛,自己的眼睛也瞪得几乎和马儿的眼睛一样大了。“你是怎么学会说话的?”他问道。“嘘!轻点声儿!”马儿回答说,“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几乎所有动物都会说话。”“那是哪儿?”沙斯塔问。“纳尼亚,”马儿答道,“乐土纳尼亚!那儿有石南丛生的高山,百里香遍布的开阔丘陵;那儿百川奔流,幽谷中流水淙淙,山洞里爬满青苔,一望无际的森林深处,小矮人们的锤子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回响。啊,纳尼亚的空气是那么香甜!在那儿生活一小时远胜于在卡乐门待一千年。”说完他发出了嘶鸣,宛若一声叹息。“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沙斯塔说。“被绑架来的,”马儿回答,“或者说是被偷来的、被捕来的,随你怎么说。那时我还只是个幼崽。我妈妈警告我不要越过南边的山坡去亚钦兰及其以南地区,可是我并没放在心上,于是,以狮王的鬃毛起誓,我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这些年来,我沦为人类的奴仆,藏起本性,假装不会说话,和他们那些愚钝的马一样。”“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的真实身份呢?”“我可不傻。一旦他们发现我会说话,他们就会要我在集市上表演,然后百般看守我,那我可就真逃不掉了。”“那为什么——”沙斯塔刚开口,马儿就打断了他。“现在,”他说,“不要再浪费时间问那些没用的问题了。你想知道我的主人安拉丁塔尔坎是个怎样的人。他可不是个好人。他对我不算太坏,毕竟对战马过于严苛的话,可能得付出极大代价。但若是要到他府上当奴隶,你不如今晚就一死了之吧。”“所以,我最好赶快逃走。”沙斯塔脸色惨白地说。“没错,赶快逃。”马儿说,“不如带着我一起逃跑?”“你也打算逃走吗?”沙斯塔问。“对,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的话。”马儿回答,“这对我俩来说都是个机会。你想,如果我背上没有骑手独自逃走,那看到我的人都会认为我是一匹‘野马’,然后他们会第一时间追赶我。如果你愿意帮我,我背上有了骑手,那我就能轻松地离开了。另一方面,只靠你自己的那两条小短腿(人类的腿真是蠢极了!)你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了,但是如果有我帮你,骑在我身上,你就能远远甩开这个国家的所有马。顺便问一句,你会骑马吧?”如果你愿意帮我,我背上有了骑手,那我就能轻松地离开了。另一方面,只靠你自己的那两条小短腿(人类的腿真是蠢极了!)你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了,但是如果有我帮你,骑在我身上,你就能远远甩开这个国家的所有马。顺便问一句,你会骑马吧?”“啊,当然,”沙斯塔说,“至少我骑过驴子。”“骑过什么?”马儿极其不屑地反问道。(至少,马儿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事实上,他说话时带有一些马嘶声——“骑过什——什——什——什么”。能言马在生气的时候说话的腔调总会更像马一些。)“也就是说,”他继续道,“你不会骑马,这可不妙。我得一边走一边教你。如果你不会骑马的话,你会摔下来吗?”“我想任何人都会摔下来的吧。”沙斯塔说。“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做到摔下来以后不哭不闹地站起来,重新爬到我背上,并且毫不畏惧再次摔下来?”“我、我尽力。”沙斯塔说。“可怜的小家伙,”马儿的语气温和了些,“我忘了你只是个小孩儿而已。我会尽快让你成为一名优秀的骑手的。现在——我们得等到那俩人都睡着才能出发,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制订一下计划。我的塔尔坎主人此次要北上到大城市塔什班,他要去蒂斯罗克的宫廷——”“我说,”沙斯塔的语气中满是震惊,“你不说一句‘愿他万寿无疆’吗?”“为什么要说呢?”马儿反问,“我是自由的纳尼亚子民,为什么我要说那些奴隶们和傻子们才说的话?我并不希望他万寿无疆,而且无论我是否希望,他都不可能长命百岁。我看得出你也属于自由的北方,你我之间不需要这种南方套话了!现在,专注于我们的计划。刚刚我说了,我的主人要北上去塔什班。”“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南下会更好?”“我不这么认为,”马儿说,“你看,他认为我不会说话,和他那些愚钝的马一样。如果我真是那样,缰绳一松我就会踏上归途回家或者回牧场。往南两天路程就能到他的宫殿,他会去那儿找我。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会独自去北方。而且,他也可能认为是前一个村子有人盯上了他,并且跟到了这儿把我偷走。”“哇,好棒!”沙斯塔说,“那我们去北方。我一直都想去北方看看。”“那当然,”马儿说,“你的身体里流淌着北方的血。我确定你一定是个北方人。说话轻一点儿,我想他们马上就要睡着了。”“我还是溜回去看一眼吧。”沙斯塔提议。“好主意。”马儿说,“不过小心别被抓住。”

好在天色暗了许多,四周鸦雀无声,只有海浪拍在沙滩上的声音,不过沙斯塔从记事起便日日夜夜听着海浪声,并未留意。他悄悄靠近小屋,屋子里并没有光。他把耳朵凑到前门,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又绕到了屋后唯一的窗户那儿,每隔一两秒他就能听见老渔夫那熟悉的鼾声。如果一切顺利他就再也不用听这鼾声了,一想到这点他就感到开心。带着一丝歉意——不过他心中的喜悦可比歉意要多得多——他屏住呼吸溜过草坪,跑到了拴毛驴的茅草屋,摸索着到了藏钥匙的地方,打开茅草棚的门找到了被锁起来的马鞍和缰绳。他倾身向前吻了下小毛驴的鼻子。“抱歉,我们不能带上你一起。”他说。“终于来了,”他回来时马儿说,“我都开始担心你是不是出事儿了。”“我去茅草棚那儿拿你的东西了,”沙斯塔回应道,“现在,你能告诉我这些要怎么弄吗?”

接下来的几分钟,沙斯塔便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出声地按照马儿的指示操作了,“把肚带再收紧些”“你会在下面找到一个搭扣”或者“你得把马镫再弄短一些”。全部搞定后,他说:“现在,出于表面功夫的考虑,我们需要戴上缰绳,不过你用不到它们。把它们系到鞍头上,松一点儿,这样我就能随意转动我的头了。记住,不要动它们。”“那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沙斯塔问。“通常是用来控制我的行进方向的。”马儿回答,“不过既然本次旅程的方向将由我来决定,你就可以解放双手了。还有一件事,你不要揪住我的鬃毛。”“但是,”沙斯塔哀求道,“如果我不能握缰绳也不能揪你的鬃毛,那我该怎么才能坐稳?”“靠你的膝盖,”马儿回答,“这是优秀骑手的秘诀。双膝用力夹紧我的身体,坐直了,像一根棍子那样笔笔直,然后手肘向内收。另外,你打算怎么处理马刺?”“当然是放在脚后跟上,”沙斯塔说,“我知道这个。”“还是把它们拿下来装进挂包里吧。到了塔什班,也许可以把它们卖了。准备好了吗?你现在该上来了。”“噢,你实在太高了。”初次上马以失败告终后,沙斯塔喘着粗气道。“我是一匹马,就是这样。”马儿回应道,“你刚才上马的动作只会让人觉得我是一堆干草!再来一次,好多了。现在,上身坐直,记得我告诉你膝盖要怎么做吗?想当年在骑兵队我可是领头的马,我还拿过赛马比赛的冠军呢,结果现在背上却是像个土豆袋儿一样的你,真是滑稽!好吧,无论如何,出发啦。”马儿一阵轻笑,不过听起来并无恶意。

万分谨慎的夜逃之旅就此启程。第一步是直奔渔夫小屋南侧那条流向大海的小河,马儿小心地在泥土上留下了些指向南方的脚印。然而一到小河浅滩中部,他便掉头逆流而上,涉水前行,直到比那渔夫的小屋还要深入内陆大约一百码的地方才停下。他精挑细选了一块布满碎石的河岸确保不会留下任何脚印,从北侧上了岸,以走路的速度慢步向北行进,直到小屋、小屋前的树、小毛驴的茅草棚,这些沙斯塔所熟悉的一切事物全部消失在了夏日灰暗的夜色之中。他们一路向坡上走,现在已经到达了山脊的顶部——一直以来,这山脊都是沙斯塔所知世界的边界。除了芳草丛生的开阔土地,他再也望不见其他,面前的土地一望无际,如此狂放,如此孤寂,如此自由。“哇,”马儿看着这片草地说,“这里多适合纵情奔跑呀!”“啊,不要,”沙斯塔说,“现在先别,我还没学会呢,拜托了,马儿。哎,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布里希——西尼——布里尼——霍奇——汉。”马儿说。“我绝对记不住那么长的名字,”沙斯塔说,“我可以叫你布里吗?”“好吧,如果你只能记住这个的话,你就这样叫吧,”马儿说,“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我叫沙斯塔。”“呃,”布里说,“好吧,你的名字才难念呢。现在我们来考虑一下飞奔的事儿吧。这其实比你知道的小跑要简单多了,你也不用再饱受马背上的颠簸之苦。夹紧你的膝盖,双眼直直地从我双耳之间望向前方,别看地面。如果你觉得你要摔下去了,就更用力地夹紧膝盖,坐得更直一些。准备好了吗?现在,让我们一路向北,向纳尼亚进发!第二章路边奇遇

第二天接近中午时,沙斯塔在睡梦中感到脸上有温暖柔软的东西在动。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对着一张长长的马脸,马儿的鼻子和嘴唇几乎都要碰到他了。他回想起昨晚那段激动人心的旅程,坐了起来,可这动作却让他忍不住呻吟起来。“嗷,布里,”他喘息道,“我浑身上下哪儿都好痛,我要动不了了。”“早上好呀,小家伙。”布里说,“我想你可能会感觉身体有些僵硬,不过这和摔下去关系不大,你只摔了十几次而已,而且都是摔在柔软可爱的草地上,这样摔下去应该算是愉快的体验。只有摔进金雀花丛、被划破皮的那次可能会感觉比较糟糕。没办法,刚开始骑马都是这样的。早餐你要吃些什么?我已经吃过了。”“别管早餐了,什么都别管了。”沙斯塔说,“我说了我现在动弹不了。”而马儿只是用鼻子亲昵地蹭着他,同时用蹄子轻轻拍打他,让他不得不坐起来。他打量了四周才看清现在身在何处。他们的身后有一丛灌木,面前则是柔软的草地,上面零星点缀着白色的野花,草坡斜斜向下延伸至断崖的边缘。远处是大海,细碎的海浪声若有似无地从那儿传来。沙斯塔从未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如此辽阔的大海,也从未想到过大海的颜色竟是这般多彩。海岸线向两侧延伸远去,岬角接连出现,由于距离太过遥远,所以只能看见海浪倾尽全力撞向石块化为纯白的泡沫,却听不见浪花拍岸的声音。海鸥在头顶盘旋,热浪撼动地面的空气,这是一个炎炎夏日。但沙斯塔却被空气吸引了注意力,他感觉空气中似乎缺了些什么,直到最后他才蓦然发现空气中没有鱼腥味。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小屋中还是在渔网旁,在他的生活中这气息从不曾缺席。如今这不同往常的清新空气让他觉得如此美妙,过去的生活似乎也变得那么遥远,有一瞬间他甚至忘却了蹭破的伤口和酸痛的肌肉,他说:“嘿,布里,你刚刚是不是在说早餐的事?”“是的,没错,”布里回答,“或许你可以在挂包里找到些吃的,昨晚,或者不如说凌晨的时候,你把它们挂到那棵树上了。”

他们翻了翻挂袋,结果令人欣喜万分——里面有一块肉馅饼(稍微有些不新鲜)、一大堆无花果干和绿奶酪、一小瓶酒,还有一些钱,大概有四十个新月币,沙斯塔从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沙斯塔费力地坐下,背部倚靠在树上,动作十分小心。然后他吃起了馅饼,而布里陪在他身边又嚼了几口草。“用这些钱会被算作偷吗?”沙斯塔问。“哦,”马儿抬起头,嘴里塞满了草,回答说,“我从没考虑过这个。当然,一匹自由的能言马不该行窃。不过我想这次应该无所谓。我俩是身处敌国的囚徒、俘虏,这笔钱算是我们缴获的战利品。而且,没有钱你去哪儿买食物?我猜你和所有的人类一样,都不吃诸如青草、燕麦之类的纯天然食物。”“我吃不了。”“你试过?”“对,我试过,根本无法下咽。如果你是我,你也做不到。”“你们人类可真是奇怪的生物。”布里评价道。

沙斯塔吃完他有生以来最美味的一顿早餐后,布里开口道:“在重新套上马鞍前,我想先美滋滋地打个滚儿。”语毕,他便打了个滚儿。“好舒服,真是棒极了!”说着,他在空中扑腾起四条腿,用背使劲儿蹭着草地。“沙斯塔,你也该试一下。”他哼哼道,“真是令人神清气爽呀。”

而沙斯塔却笑出了声,说:“你四脚朝天的样子看起来好滑稽。”“我的样子一点也不滑稽。”布里反驳道。然而紧接着他便突然翻身侧躺,扬起了他的脑袋,认真地盯着沙斯塔,微微喘息。“我看起来真的很滑稽吗?”他急切地问道。“嗯,是的,”沙斯塔回答,“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会不会觉得,”布里说,“你会不会觉得这个愚蠢而又滑稽的动作是我从不会说话的马那儿学来的?等回到纳尼亚,要是被发现我养成了这么多低俗不雅的坏习惯,就太可怕了。沙斯塔,你怎么看?实话实说吧,不用顾虑我的感受。你认为真正自由的、会说话的马,会在地上打滚吗?”“我怎么知道?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会烦心这种事。我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才能回到纳尼亚,你认识路吗?”“我认识去塔什班的路。过了塔什班以后会有一片沙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成功穿过沙漠的。原因?到那儿我们就能看到北方的山脉啦。想想我们要一路北上,向纳尼亚进发!什么都阻挡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但要是能绕过塔什班就好了,远离城市你我都会更安全些。”“我们不能绕路吗?”“除非我们向内陆走很远,要穿过耕地与大路,但问题是我不认识那儿的路。不行,我们还是沿海岸线走吧。从这儿一直上到丘陵地区,除了绵羊、兔子、海鸥和几个牧羊人,我们什么都不会遇到。好啦,我们现在出发吧?”

脚踩马镫、跨上马鞍的过程中,沙斯塔的腿疼极了,不过这一下午马儿的步伐倒是十分轻柔,非常体贴。暮色降临时,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路进入山谷,并且在那儿找到了一个村庄。进村子前,沙斯塔翻下马背,然后徒步进村买了一条面包和一些洋葱、萝卜;而马儿则在夜色的掩护下绕过田野,小步跑到村子的另一头与沙斯塔汇合。这也成了他们之后每夜的惯用招数。

这些天对于沙斯塔来说可谓是刻骨铭心,每天他的肌肉都变得愈发结实,与此同时他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然而在骑术训练结束时,布里仍然评价他像是摆在马鞍上的一袋面粉。“年轻人,即使那是安全的,在大路被人看见你骑在我背上,我还是会觉得很丢脸。”虽说言辞犀利,但布里确实是一位有耐心的好老师,没有任何人能比马更擅长教骑术了。沙斯塔学会了如何应对马儿小跑、慢跑、跳跃时的情况,甚至布里突然刹车后仰或者急转弯时他也能稳稳地骑在马背上,按布里的说法,在战争中这些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说到这儿,沙斯塔顺理成章地请求布里多说说他载着塔尔坎在战场上厮杀的故事。于是布里给他讲了在急行军中、激流征战中还有两军对阵激烈交锋时的故事。在那些战事中,战马像士兵一样英勇作战,成年的勇猛骏马经过严苛训练,能咬会踢,善于掌握时机高高仰起,集自己与骑兵的全部体重,助力骑兵高举利剑或手握战斧,以不可抵挡之势击垮敌人。不过布里讲战争故事的欲望可没沙斯塔想听故事的欲望那么强。“年轻人,别说那些了,”他说,“那不过是蒂斯罗克的战争罢了,我只是作为一个奴隶和不会说话的畜生参与了战争。我只愿和我的同伴们一起作为自由的马儿参与纳尼亚的战争!那样的战争才值得说。纳尼亚!北方!唔——哈——哈!布呼!”

沙斯塔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但凡听到布里这样说话,便准备好面对疾奔吧。

他们走了好几周,沙斯塔已记不清他们经过了多少海湾、岬角、河流、村庄。在一个月色如银的夜晚,休息了一整个白天的沙斯塔和布里再次出发踏上旅程。丘陵早已被他们甩在身后,现在的他们正行走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上,左侧大约半英里处是茂密的森林,而右侧同样距离的地方,大海正藏匿于低低的沙丘背后。他们时而小跑时而漫步,就这样跑跑走走了一个小时,布里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了?”沙斯塔问。“嘘!”布里转动脖子看了看四周,竖起了耳朵,轻声道,“仔细听,听见声音了吗?”“听起来这里似乎有另一匹马——就在我们和树林之间。”沙斯塔凝神细听近一分钟后说。“另一匹马,”布里说,“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说不定只是个晚归的农夫骑马经过呢?”沙斯塔说着打了个哈欠。“不可能!”布里反驳,“骑马的人绝不是农夫,那马也不可能只是普通农户的马。听听那马蹄声,分辨不出吗?沙斯塔,我来告诉你,那是匹上乘的好马,骑马人也是个真正的好骑手。树林边上有个塔尔坎,马蹄声听起来不重,可以判断他没有骑在马背上。我可以确定,那是一匹血统纯正的好马。”“打住,先不管那些,他们停下来了。”沙斯塔说。“没错,”布里说,“问题是为什么我们一停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沙斯塔,恐怕我们被人跟踪了。”“那怎么办?”沙斯塔压低音量耳语道,“你觉得他会看到或听到我们吗?”“只要我们保持安静不要动弹,这样的光线下应该不会。”布里回答,“看!有一朵云飘过来了,等到它遮住月亮,我们就往右边逃到下面的海岸去,动作越轻越好。万一最糟的情况发生,我们还能躲在沙丘间。”

他们静静等到那朵云遮住了明月,不紧不慢地行进了一段路后,轻声小跑奔向海岸。

那朵云比初看时来得更大更厚实,很快夜色便更浓了,沙斯塔正自言自语着“我们就快到沙丘那儿了”,恰在此时,一个骇人的声音冲破前方的黑暗,沙斯塔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儿,那是长长的一声如雷咆哮,饱含忧郁与无尽荒蛮。布里立刻掉头,拼尽全力风驰电掣地向内陆跑去。“那是什么?”沙斯塔喘着粗气问。“狮子!”布里脚下不敢松懈一分,头也不回地答道。

接下来的时间中,他们只专心做一件事——飞速狂奔,直到他们淌过一条虽浅但宽的小溪,到达了河对岸,布里才终于停了下来。沙斯塔这才发现他浑身冷汗,战栗不止。“这水能盖住我们的气息。”布里略微重新缓过气来,轻喘道,“现在可以走慢点儿了。”

布里一边走着,一边说:“沙斯塔,我真是为自己感到羞耻,我很害怕,和卡乐门那些不会说话的普通的马别无二致,真的,我觉得自己不配为一匹能言马。面对利剑、长矛、飞箭我毫不畏惧,可是我却不敢面对那些野兽。我想小跑一会儿。”

然而,仅仅约一分钟后,布里再一次撒开蹄子狂奔起来。也怪不得他,一阵咆哮再次响起,这回是从他们左边的森林里传来的。“两头狮子!”布里哀号道。

又疾跑了数分钟,他们终于摆脱了狮子的咆哮声,沙斯塔说:“呀!另一匹马正在我们边上跑呢,离我们仅有一箭之遥。”“很好,”布里喘息着说,“塔尔坎有剑,骑在马上,能保护我们。”“可是,布里!”沙斯塔说,“无论是被狮子吃了还是被塔尔坎抓到,我们都会死的。或者说我一定会死,他们会判我偷马罪然后把我绞死。”对于狮子他没有那么恐惧,毕竟布里曾遇见过狮子,可他没有。

布里只是哼哼了一声作为回应,但他还是向右边跑去了。奇怪的是,另一匹马似乎也转向了左边,不一会儿他们之间距离便拉开了。可他们才刚分开,身后便又接连传来了两声狮吼,一左一右,两匹马儿只能彼此靠近。显然,狮子也因此往中间靠近。两边狮子发出咆哮,那声音听起来离他们近得可怕,似乎它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追上飞奔的马儿。云朵飘向别处,月光出奇的清明,四周景象全被照亮,好似白天一样。两匹马儿和骑手并驾齐驱,仿佛在进行一场赛马。不过(后来)布里确实表示卡乐门从没有过如此精彩的一场比赛。

沙斯塔已经放弃了,他开始思考狮子会怎么对待猎物。是会迅速咬死,还是会像猫咪玩弄老鼠那样玩弄猎物?会有多疼呢?与此同时他还观察了周围的一切(有时候人在极度恐惧时会这么做)。他注意到另一位骑手身着盔甲(月光洒在盔甲上),身材并不算高,体型瘦削,骑术精湛。而且他没有蓄胡子。

前方一片平坦而又耀眼的景色映入眼帘,沙斯塔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溅起的水花便叫他喝了一大口咸水。闪耀着的是一条狭长的海湾。水深及膝,两匹马儿在水中游起来。身后传来愤怒的咆哮声,沙斯塔回头看见岸边蹲伏着一个庞大的身影,那轮廓杂乱毛糙,可怕极了。不过那身影只有一个,他心里琢磨:“另一头狮子一定被甩在了后头。”

显然,这头狮子觉得为了猎物弄湿自己并不值得,至少它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涉水追捕的意图。两匹马儿现在并肩游在海湾中央,对岸已清晰可见。塔尔坎还一言未发。“他肯定会开口的,”沙斯塔想,“一上岸他就会说些什么了。我该怎么解释?我得赶紧编个故事了。”

突然,两个声音在他的身侧响起。“啊,我好累呀。”一个声音说。“闭嘴,赫温,别干蠢事儿。”另一个声音道。“我一定是在做梦,”沙斯塔心想,“我发誓我听见另一匹马也在说话。”

不一会儿,马儿便不再游水而改为漫步前行,随后海水从他们身体两侧和尾巴流下,发出哗哗的声响,鹅卵石在八只马蹄的踩踏下嘎吱作响,接着他们便出了海湾到达远处的沙滩。令沙斯塔惊讶的是,这位塔尔坎并不打算问他问题,他甚至都没正眼瞧过沙斯塔,只急切地想要骑马离开。然而布里却立刻用肩挡住了那匹马的路。“布鲁——呼——哈!”布里哼哼道,“别走!我都听见了!女士,别再装了,我听见了,你是一匹能言马,和我一样,是属于纳尼亚的马。”“就算她是,那又与你何干?”那位陌生骑手恶狠狠地说道,手顺势放在刀柄上。不过沙斯塔已经从言语间的音色中听出了些端倪。“啊,是个小姑娘!”他惊讶地说。“我是不是小姑娘和你有什么关系?”陌生骑手厉声道,“你也不过是个小男孩儿罢了,一个既平凡又粗鲁的小男孩儿,说不定是个奴隶,还偷走了主人的马。”“你就只知道这些东西。”沙斯塔说。“这位小塔坎娜,他可不是小偷,”布里说,“如果你一定要说有什么被偷了的话,那也是我把他给偷走了。至于是否与我有关,在陌生国度遇见了与我同一种族的女士,你却要求我缄口不言,这可不合适吧?与她交谈才符合常情。”“我也如此认为。”母马如是说。“我真希望你从没开过口,赫温。”女孩儿说,“看看你都给我们惹了些什么麻烦。”“我不认为这很麻烦,”沙斯塔说,“只要你想你就走呗,我们又不会拦你。”“对,你们就不该拦。”女孩儿说。“人类可真会吵架啊,”布里对那匹母马说,“和骡子一样招人嫌。我们来聊些有意义的吧,女士,我猜你的经历和我一样?幼年被捕,沦为奴隶,在卡乐门侍奉了他们好些年?”“先生,你说的没错。”母马忧郁地嘶鸣。“现在,或许——正在逃跑?”“让他管好自己的事儿,赫温。”女孩儿道。“不,娅拉维斯,”母马的耳朵向后折去,“你在逃跑,我也是。我相信像他这样高尚的战马是不会背叛我们的。我们在想办法逃跑,逃去纳尼亚。”“当然,我们也是,”布里接过话,“你一定立刻就猜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儿骑着(或者说试图骑着)战马在外,他必然是在逃,没有其他可能。然而,要我说,一位出身高贵的塔坎娜在深夜身穿她哥哥的盔甲独自策马外出,还分外焦虑地想让所有人别管闲事、别问她问题——好的,如果这都称不上可疑,我就是匹傻马!”“行吧,”娅拉维斯说,“你猜得没错,我和赫温确实在逃。我们打算去纳尼亚。所以现在,你想怎样?”“啊,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相伴而行呢?”布里说,“赫温女士,我相信你不会拒绝接受这一路上我能给予的帮助与保护吧?”“你为什么总是和我的马说话而不和我说?”女孩儿问。“不好意思,这位塔坎娜,”布里说(他的耳朵稍稍向后折了些),“你那是卡乐门式对话,而我和赫温属于自由的纳尼亚。并且,我认为如果你打算去纳尼亚,那你也是渴望自由的。既然如此,赫温就不再是属于你的马了,也可以说你是属于赫温的人类。”

女孩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闭了嘴。显然,她从未从这个角度出发考虑过问题。“但是,”她停顿片刻后再度开口说,“我仍然不懂结伴同行有什么意义。这样不是更引人注目吗?”“不会。”布里说。母马开口道:“啊,就一起走吧,我觉得那样会好受得多。况且我们连路都认不清。我确信他这样的战马比我们懂得多。”“算了吧,布里,”沙斯塔说,“让她们自己走吧。你看不出她们不想和我们一起吗?”“我们非常希望和你们一起。”赫温说。“那么,”女孩说,“战马先生,我不介意与你一起走,但这个男孩儿怎么说?万一他是个间谍呢?你要我如何确信?”“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觉得我配不上和你同行呢?”沙斯塔说。“沙斯塔,安静,”布里说,“这位塔坎娜的疑问非常合理。塔坎娜,我可以为他担保,他是我的好朋友,对我相当真诚。而且,我确定他不是纳尼亚人就是亚钦兰人。”“那就这样吧,我们一起走吧。”不过她没对沙斯塔说任何话,显然她只想和布里一起,而不是和他。“棒极了!”布里说,“既然海水把我们和那些可怕的猛兽隔开了,你们两个人类不如把马鞍卸下吧,咱们都休整一会儿,听听对方的遭遇。”

两个孩子都卸下了马背上的鞍,马儿吃了些草,娅拉维斯从她的挂袋里拿出了些精致的食物,但沙斯塔还在生闷气便拒绝了,声称自己并不饿。他试图表现出高傲的姿态,然而作为渔夫的儿子他哪儿能学来这种贵气,于是这番伪装相当糟糕。他自己隐约也明白他装得不太成功,于是便更气了,心里满是前所未有的尴尬。与此同时,两匹马儿倒是相处融洽。他们回忆着纳尼亚比佛坝上的草地,那是他们共同记得的地方,并且他们还发现彼此是失散的远房亲戚。这令在场的人类感觉更加无所适从。最后,布里说:“好了,塔坎娜,来说说你的故事吧。不用急,慢慢说,我现在感觉舒服极了。”

娅拉维斯立刻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开始了叙述,说话的语调和风格与平时截然不同。就像英国的孩子们需要学习论文写作,在卡乐门,讲故事(不管故事是真实的或是捏造的)同样是一项需要学习的技能。两者的区别在于从未听说过有人爱读论文,但是故事,人们往往都是爱听的。第三章抵达塔什班“我是娅拉维斯塔坎娜,”小女孩儿立刻说了起来,“是基德拉斯塔尔坎的独生女。从阿尔迪布蒂斯罗克开始,一直到伊尔桑贝蒂斯罗克、老基德拉斯塔尔坎、利什提塔尔坎和我的父亲基德拉斯塔尔坎,我的家族成员都是塔什神的正统后裔。我父亲是掌管卡拉瓦尔省的勋爵,也是一个有资格穿着鞋站在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面前的人物;我母亲已经过世了(愿众神保佑她灵魂安息),父亲续弦了。我哥哥在镇压西部偏远地区叛乱时战死沙场,而我弟弟尚且年幼。我的继母,也就是父亲新娶的女人,她对我恨之入骨,在她眼里,但凡我还生活在这个家里,太阳也会失去光芒,所以她一直在劝我父亲早早把我嫁出去,嫁给亚霍斯塔塔尔坎。这家伙出身低贱,但他阴损伎俩可不少,还善于溜须拍马,靠着这些,近几年他成了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的宠臣,不仅成为塔尔坎,而且掌管着许多城市。等现任总理大臣逝世后,他极有可能被推选为下一任总理大臣。另外,他起码也有六十多岁了,长得像只大猩猩,还驼背。即使如此,考虑到亚霍斯塔位高权重、腰缠万贯,再加上我继母的极力劝说父亲便派了信使提出这门亲事,亚霍斯塔很高兴地接受了,还说要在今年夏天完婚。”“听到这个消息,我感觉天都要塌了,躲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天。但第二天,我便起床洗脸,给赫温安上马鞍,带着我哥哥西征时曾用过的锋利匕首独自骑马出门了。视野里看不到父亲的宅邸时,我进入了一片渺无人迹的树林,林中有块开阔的绿地,我在那儿下马,解开衣服露出我认为最接近心脏的地方,拿出了匕首,心中向众神祈祷让我死后能与哥哥团聚。就在我闭上双眼、咬紧牙关打算将匕首刺入心脏时,一个人类女孩儿的声音响起,是马儿开口说话了:‘我的女主人,无论如何你也不该自杀。你若是活着,或许还有转机,可你若是死了,那就真的结束了。’”“我口才应该没那么好吧。”赫温低声喃喃道。“嘘,女士,安静些,”布里正沉浸于故事的氛围中,“她故事讲得可真好,非常卡乐门式,比蒂斯罗克宫殿里的所有人讲得都要好。请继续讲吧,塔坎娜。”“听到马儿竟然说起了人话,”娅拉维斯继续说道,“我还以为对死亡的恐惧已然让我失去理智,陷入幻觉,这令我羞愧难当,对于我的族人们来说,面对死亡应该与被虫咬毫无区别,没有人会畏惧死亡。于是,我再次举起了匕首,赫温却在此时来到我身边,用脑袋将我和匕首隔开,接着就像母亲对待女儿那样严厉地训斥我,给我讲许多深刻的道理。我心中只剩下了万般惊奇,无论是自杀还是亚霍斯塔全被抛之脑后,我开口问道:‘马儿,你是怎么学会像人类女孩儿一样说话的?’赫温的回答想必在座各位也都清楚,在纳尼亚会说话的动物一点儿也不稀奇;她还是个幼崽时就被偷了出来。她还给我描述了纳尼亚的森林、河流、城堡与大船,最后我开口说:‘我以塔什神、亚扎罗素神与暗夜女神扎蒂娜之名起誓,我殷切盼望生活在纳尼亚。’赫温回答我说:‘我的女主人,在纳尼亚,没有任何人会违背女孩儿的个人意愿强迫她嫁与别人,在那儿你一定会生活得幸福无比。’”“我们聊了许久,我内心再次燃起希望,庆幸自己自杀未果。而且,我与赫温达成一致,打算共同逃离卡乐门。按照制订的计划,我们首先回到宅邸,我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在父亲面前载歌载舞,装作很满意这门亲事的样子。之后我对父亲说:‘啊,亲爱的父亲,我非常开心,但是按照习俗,女孩儿出嫁前必须向少女与暗夜之女神扎蒂娜曾给予的庇护表达感谢并告别,请您允许我带上一位女仆到森林中住三天,完成向扎蒂娜的献祭仪式。’父亲回答我说:‘我亲爱的女儿,当然没问题,我也很高兴。’”“不过我从父亲那儿离开后,便径直去找他的大臣,也是跟随他最久的一位仆人。小时候他就经常把我放在他的膝头哄我玩,他对我的关爱远胜空气与阳光。我请求他发誓为我保密,并替我写一封信。他老泪纵横地恳求我改变主意,但最终他还是说:‘遵命。’并且他也替我写了信,我把信封上后揣在怀中。”“信里写了什么呢?”沙斯塔提问道。“年轻人,保持安静,”布里说,“打断故事可是很扫兴的。她会在恰当的时机告诉我们信的内容。塔坎娜,继续讲吧。”“随后,我叫来那个要和我一同去林中向扎蒂娜献祭的女仆,要她一早就叫我起床。之后我便与她一同嬉戏打闹,还拿来酒给她喝。不过我在酒里掺了些东西,她喝下后必定要睡上一天一夜才会醒来。等到家里人全部入睡后,我就穿上哥哥的盔甲——因为想记住哥哥,我一直把他的盔甲放在我卧室中——把所有钱都藏进腰带中,再带上些上品珠宝和食物,亲手套好马鞍后,到了下半夜便策马出逃了。我父亲认为我会去森林,但我的路线却是北上后往东走,去往塔什班。”“我父亲并没有怀疑我,至少有三天左右的时间他不会搜查我的下落。第四天,我们抵达雅津博达城。雅津博达是许多大路的交汇处,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的信使们从那儿快马加鞭奔赴王国的每寸土地,一些位高权重的塔尔坎拥有特权让信使们送信。于是我便进城到帝国邮政大厅见信使长,对他说:‘信使长,这儿有一封信,是我叔叔亚霍斯塔塔尔坎写给卡拉瓦尔省勋爵基德拉斯塔尔坎的。给你五个新月币,替我把信送去。’信使长领命照办。”“信是以亚霍斯塔的名义伪造的,大意如下:‘亚霍斯塔以所向披靡、势不可挡的塔什神的名义,向基德拉斯塔尔坎致以问候。敬启,在下奔赴尊府以期订下与令爱娅拉维斯塔坎娜的婚约,众神庇佑,半途与令爱在林中不期而遇,彼时令爱已按照少女习俗完成向扎蒂娜的献祭仪式。获知其身份,在下被令爱的美貌与灵动深深吸引,难掩钦慕之情,若不能立刻完婚,便觉得往后的日子实在暗无天日。因此,我预备了必需的祭品,与令爱相逢的那刻便结为夫妻,将她带回舍下。在下与令爱皆盼望您能尽快赶赴舍下,与您共叙佳话;另外由于花费甚多,期待您能同时带来夫人的嫁妆,切勿耽误良辰。虽然在下与令爱仓促成婚,但这皆是因为爱得深沉。你我两人情同手足,想必您不会生气。愿诸神保佑您。’”“寄完信我便快马加鞭离开雅津博达,我倒并不担心会有人追来,父亲收到信后,应该会给亚霍斯塔回信或亲自前往他的宅邸。这样一来,事情败露时我也早已离开塔什班。在今晚被狮子追赶、海中游泳并遇到你们之前,这便是我的故事里最主要的部分了。”“那个被你下了药的女孩儿会怎么样?”沙斯塔问。“毫无疑问会因晚起而挨打,”娅拉维斯冷声说道,“不过她是我继母派来的密探,被继母利用了。她被打了我才高兴呢。”“我觉得这并不公平。”沙斯塔说。“我做这些事儿又不是要取悦你。”娅拉维斯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不太理解,”沙斯塔提问,“你还没成年呢,我不信你年纪比我还大,我也不信你和我一样大。你这年纪,怎么能结婚呢?”

娅拉维斯一言不发,不过布里立刻接了话:“沙斯塔,别再丢人现眼了。这年纪的贵族塔尔坎们一般都结婚了。”

沙斯塔感觉自己受到了斥责,脸涨得通红(虽然光线很暗,别人也看不清)。娅拉维斯请布里讲讲他的故事,布里讲了,不过沙斯塔认为,布里添油加醋讲了过多有关他拙劣骑术与连连摔倒的事儿。显然布里觉得这段非常有趣,但娅拉维斯并没有笑。布里讲完故事,大家便都睡下了。

次日两人两马便结伴出发了。不过沙斯塔认为,之前他和布里一同走的时光要愉快得多,现在基本上只有布里和娅拉维斯在谈天说地。毕竟布里在卡乐门生活了许久,又总是与塔尔坎和他们的马在一起,所以顺理成章地知道不少娅拉维斯也认识的地方与人。娅拉维斯总是会谈起类似的话题,比如:“如果你也参加了祖林德雷之战,那你应该见过我的表兄亚利麦什。”布里便会接过话茬说:“哦,亚利麦什,他是管战车的吧。我其实不太喜欢战车以及那些拉战车的马,那称不上是真正的骑兵。不过他确实是位值得尊重的贵族。攻下提贝斯城后,他给我装了满满一粮袋的糖呢。”又或者布里会提起说:“那年夏天我去了米兹里尔湖。”然后娅拉维斯便会接着说道:“啊,米兹里尔!我朋友拉莎若琳塔坎娜就住在那里。那儿可真是个好地方,想想那些花园,还有千馥芳谷!”沙斯塔时常感觉自己被刻意冷落了,尽管布里绝无此意。如果好些事儿大家都知道,他们便会情不自禁地讨论起来,而你刚好在场的话,总会忍不住感觉被隔绝在外了。

母马赫温在布里这般骁勇的战马面前显得异常害羞,很少开口说话;而娅拉维斯若非必要,绝不开口与沙斯塔交谈。

然而,他们很快便要面临更重要的问题了。他们逐渐靠近塔什班城,这一路上村庄更多更大了,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现在几乎都是夜间赶路,白天则尽可能找地方藏起来。抵达塔什班后要做些什么也成了他们每次停下歇息时争论不休的问题。这个难题就这样被拖到了现在,但是眼下,他们必须着手解决了。相较于泛泛空谈,人们在商定计划时总会相处得更为融洽,因此,在讨论过程中,娅拉维斯对沙斯塔也稍微友好了一点,就一点点。

布里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决定位于塔什班城另一头的汇合点,倘若穿越城市的时候他们非常不走运地走散了,那么他们也可以在事先约定的地方碰面。他提出最合适的汇合点是在沙漠边缘处的古国王墓。“那里有些类似巨型石蜂房一样的东西,”布里说,“你们一定能看到的。最大的优点是卡乐门人认为那里是食尸鬼的地盘,出于恐惧他们都不会去那儿。”娅拉维斯问是不是真的有食尸鬼,布里表示自己是一匹自由的纳尼亚马,他不相信这些卡乐门传说。于是沙斯塔顺着话说他也不是卡乐门人,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俗套的食尸鬼故事。这不完全是实话,但是这话倒是给娅拉维斯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当时她也被这话惹恼了),她反击说来多少食尸鬼她都不会害怕。就这样,他们敲定古国王墓为汇合点,大家感觉事情解决得非常顺利,直到赫温弱弱地提出他们真正面对的问题并非穿过塔什班后该去哪儿,而是他们应该如何穿过塔什班。“女士,这个问题就留到明天解决吧,”布里说,“现在,我们都该小睡片刻了。”

但这问题的确有些棘手。娅拉维斯首先提议大家干脆不要进城,趁着夜色从城南的河里游过去。但布里给出了两条反对理由:其一,河口过宽,赫温无法承受如此长距离的游水,尤其是她背上还坐着一个骑手(他认为自己也坚持不了,不过对此他没多说);其二,河上船只来来往往,甲板上的人若是看见两匹马在渡河必定会刨根问底。

沙斯塔认为他们应该沿河绕到塔什班北部,从河面相对窄一些的地方渡河。但布里解释说河流沿岸好几英里尽是些花园和娱乐场所,贵族们可能会住在那儿,骑着马在路上转悠,还会在河上举办派对。实际上,那儿可能是娅拉维斯,甚至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可能被人认出来的地方。“那我们只能变装了。”沙斯塔说。

赫温表示大家混在人群中反而不会被注意到,所以在她看来,从一个城门走到另一个城门直接穿过整个城市才是最安全的办法。不过她也同意乔装打扮一下。她说:“两个孩子都换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吧,装作农民或奴隶的样子。马具、其他东西还有娅拉维斯的盔甲都要捆起来,放在我们背上。孩子们一定要装出在赶马的样子,这样人们就会以为我们是普通的驮马了。”“我亲爱的赫温,”娅拉维斯颇为不屑地说,“不管布里怎么伪装,谁都能轻易看出他是匹战马!”“确实,我也这么认为。”布里从鼻子中喷出一团气,耳朵稍稍往后折了一些。“我知道这个计划并不完美,”赫温说,“但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梳理过毛发了,模样与之前有所不同(至少我已经变了样)。我们往身上涂些泥巴,走路时装作疲惫懒散的样子,垂着脑袋,蹄子也别抬起来,也许这样我们就不会被注意到了。我们的尾巴也应该剪短一些,看上去不能太整洁,要弄得乱七八糟才好。”“这位亲爱的女士,”布里说,“您有想像以那副尊容回到纳尼亚,我们会有多尴尬吗?”“唔,”赫温柔声说(她是一匹相当明事理的母马),“能回到纳尼亚才是最主要的事。”

虽然大家都不太乐意,但最终还是不得不采用赫温的计划。计划实施起来并不简单,其中一些环节被沙斯塔称为“偷窃”,而布里则认为是“抢劫”。某个农场在那天夜里丢了些麻袋;第二天晚上,另一个农场又丢了一卷绳子。不过,给娅拉维斯穿的男孩儿的破衣服,他们还是去村子里花钱买来了。黄昏将近,沙斯塔开心地带着破衣服回来,其他伙伴们正在树林间等他,这树林在一片植被茂密的矮山坡下,山坡边便是他们要走的路。想到这是他们要翻过的最后一个山坡,大家都有些激动,爬到坡顶他们便能够俯瞰塔什班城。“但愿我们能够安全通过塔什班。”沙斯塔低声对赫温说。“是的,我也希望。”赫温热忱地附和道。

那天夜里他们沿着伐木工人走过的曲折小径穿过树林抵达坡顶。从林中走出的那一刻,他们望向脚下的山谷,万千灯火闪耀其中。沙斯塔从不知晓大城市的模样,眼前的景象着实吓到了他。吃过晚餐后孩子们便睡了,不过第二天马儿们一大早便把他们叫醒。

身下的草地冰冷潮湿,繁星尚未隐去,而右边相去甚远的海平面上已渐渐泛出黎明的曙光。娅拉维斯走了几步钻进林子,回来时她已经套上那身破破烂烂的新衣服,看起来有些古怪。原先的衣服已经捆好了,连同她的盔甲、短弯刀、两个挂袋还有质量上乘的其他马具一起扔进了麻袋中。布里与赫温已经尽力把自己弄得满身污泥脏乱不堪了,剩下的工作便是把尾巴剪短。唯一能用来完成这项工作的只有娅拉维斯的短弯刀,于是他们只能再次打开其中一个麻袋把短弯刀拿出来。割尾巴相当费时,对马儿来说也相当难受。“天哪!”布里喊道,“要不是因为我是能言马,我一定会狠狠地踹你的脸!我以为你在剪尾巴,可我感觉你现在就是在生拉硬扯!”

虽说他们的手指被冻得冰凉,天色也尚未完全亮起,最终一切都大功告成了。马儿们驮着大麻袋,孩子们手中攥着勒绳(他们现在用普通的绳子代替缰绳与马鞍),就这样他们踏上了征途。“记着,”布里说,“尽量一起行动。如果走散了就在古国王墓汇合;不管谁先到,一定要等其他人和马。”“还要记住,”沙斯塔补充,“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两匹马千万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开口说话。”第四章沙斯塔邂逅纳尼亚人

最初,沙斯塔只能望见一片雾海中露出的影影绰绰的穹顶与塔尖。随着阳光增强,薄雾散尽,更多景象浮现在他眼前:宽阔的河流在此分为两支,世界名胜之一的塔什班城矗立于两条支流间的岛屿之上。高高的城墙沿着岛屿的轮廓拔地而起,海浪拍打着石墙;墙上有数不尽的高塔用以加固城墙,沙斯塔数了一会儿便放弃将它数清了;在城墙内,小岛上耸起一个小山坡,从坡底向上至坡顶蒂斯罗克的宫殿与宏伟的塔什神殿,每一寸土地上都立满了建筑——阡陌交通,露台毗邻,道路弯弯曲曲,阶梯层层堆叠,橙子树与柠檬树排列两旁,有屋顶花园、阳台、拱门、柱廊、尖塔与城垛,还有清真寺的塔尖与哥特式的尖顶。太阳终于跃出海平面,神殿巨大的银色圆顶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令沙斯塔头晕目眩。“跟上,沙斯塔!”布里不断提醒着。

山谷两侧遍布河岸花园,初看时恍若一片森林,靠近仔细看才会发现无数房屋的白墙悄悄从树林后露出。不一会儿,沙斯塔便嗅到了鲜花与水果的香甜气味。大约十五分钟后,他们便被花园包围了,走在路上,两侧都是白墙,树枝从墙内伸出,压出一个弧度。“要我说,”沙斯塔惊叹道,“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呀!”“的确如此,”布里接道,“但我更希望我们能平安通过塔什班到达城市另一头,然后北上回到纳尼亚!”

就在此时,一个令人心悸的低沉声音逐渐响起,声音愈发响亮,整个山谷似乎都随之颤动。那声音优美动听,却又气势磅礴、庄严肃穆,叫人不禁有些害怕。“那是示意城门开启的号角,”布里说,“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娅拉维斯,你一会儿让肩垮下来,脚步重一些,试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位公主。想象着你这辈子,总是被人拳打脚踢、恶语相向。”“既然说到这个,”娅拉维斯说,“那你也把脑袋垂下来,别老挺着脖子,努力装得不那么像一匹战马行吗?”“嘘,”布里说,“我们到了。”

他们确实到了。站在河边时,一座多孔拱桥映入眼帘。河水在晨曦中雀跃地泛着波光,右边靠近河口处也立着不少船桅。一些路人已经赶在他们前头上了桥,大多都是些农民,或赶着骡子、毛驴,或头顶篮筐运货进城。孩子们与马儿便跟着汇入人流。“怎么了?”沙斯塔见娅拉维斯脸色不对,便悄声问道。“你是觉得挺好,”娅拉维斯语气有些冲,“塔什班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我呢?我本该舒舒服服地坐在轿子上去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的宫殿参加宴会,有士兵和仆人前呼后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狼狈躲藏!和你可不一样!”

沙斯塔觉得这话真是愚蠢透顶。

城墙高高耸立在拱桥遥远的另一端,黄铜城门大开着,城门其实很宽,但在城墙高度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窄。六名士兵倚着长矛守在城门两侧,娅拉维斯忍不住想道:“他们要是知道我父亲是谁,一定会立刻站好向我行礼的。”而其他人都在考虑该如何进城,满心希望士兵不要提问。他们运气不错,士兵确实没发问,不过其中一个士兵从农民的篮子里拿了根胡萝卜扔向沙斯塔,粗鲁地大笑起来,说:“嘿!小马夫!要是你的主人发现你竟然用他的坐骑运货,你可就倒霉咯!”

沙斯塔被吓得够呛,显然,但凡对马略知一二的人都看得出布里是匹战马。“我主人命令我这么干的,就是这样!”沙斯塔说。如果他闭上嘴巴也就没事儿了,可他偏偏要顶嘴,于是士兵给了沙斯塔的侧脸一拳,差点就把他打趴了,士兵说:“小屁孩儿,受着吧,让我用拳头教教你该怎么和自由人说话!”不过他们还是顺利溜进了塔什班城,未受阻拦。沙斯塔只落了几滴泪,对他来说挨打简直是家常便饭。

进了城,塔什班看起来不如初次远眺时那般繁华喧嚣了。第一条街并不宽阔,沿街的墙上也没什么窗户,街上比沙斯塔预想的更为拥挤,不仅挤满了与他们一同进城、要去市场上的农民,还有不少卖水产的、卖蜜饯的、搬运工、士兵、乞丐、衣衫褴褛的小孩儿、母鸡、走失的狗、赤脚的奴隶也随处可见。走在这条街上,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这里的气味,混杂了没洗过澡的人与狗的体味、大蒜味、洋葱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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