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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2 13: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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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段子乐 著

出版社:上海市华文创意写作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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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教授与狗丁丁

李教授与狗丁丁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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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狗,流浪是我的终极追求!

这个世界没有比让我自由飞奔起来更舒畅的事情!

2015年的夏天,我出生在雁大体育馆北面的草窝里。与我同窝出来的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弟弟。在我们狗界,这也不算是个大家族。妈妈是纯黄色的本地狗,我两个姐姐皮毛却是白黄色,我叫它俩白大姐,白二姐,我两个弟弟身上颜色和妈妈一样,头却是纯黑,我叫他俩黑大弟,黑二弟。我却很尴尬,拥有了三种颜色,黑,黄,白三色在我身上不成比例地乱长一推,他们都叫我杂老弟,和杂大哥。这真的是让我尴尬,我也曾想着问问我妈,我爹长啥样,是杂色的吗?但这个问题也是个尴尬的问题,算了,无所谓了,谁是我爹与我何干?

我吃了一个月的母乳,便能出来晃悠了,一双双大白腿在我面前驻足,留下她们的火腿,面包和牛奶,她们似乎无比喜欢我,我却不喜欢她们,不是因为她们,而是因为我自己。

她们同样喜欢我的姐姐和弟弟们,但我因为自己的杂毛每次都不敢上前抢食,这也是她们另外照顾我的原因,总是把我姐姐弟弟轰走,留一份独食给我。万事总是有它的两面性,我因为吃独食而长的壮实,皮毛在太阳底下亮的晃眼,这更能引发她们的喜爱,我却不能因这件事而痛快地高兴,因为,我的姐姐和弟弟们开始排斥我。

在草窝里,本来我们都在妈妈肚皮下,滚成一个团,互相抱着睡,但现在是两位姐姐挨着妈妈窝在左边,两个弟弟挨着妈妈窝在右边,把草窝挤得满满的,没有给我留有任何缝隙,我就只好和妈妈面对面,头在草窝里,屁股在草窝外。妈妈看到这个情形,告诉我们,我们将去占领新的地盘,以确保我的屁股在夜里也可以在窝里放着。

天气还不冷,我们先谈谈理想。

人总爱说有理想的人是高贵的,做为一条狗,我也有一个理想,那就是成为作家,我听说一个叫莫言的老头特别爱听别人讲故事,也特别爱给别人讲故事,后来成了大作家。我想先定个小目标,先学会讲故事。

后面我说的故事真假我也不知道,我是听来的,讲给你,你当真也好,不当真也好,咱就图的一个乐呵,打发个时间了事。一旧人已然故去,新人乔迁别墅

在同城这个地方,葬礼是很隆重的。

乔晓梅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李贵接到孙波电话后急忙来到孙波家。乔晓梅的家人在那里嘤嘤地哭。乔晓梅的乳腺癌已经查出两年多了,医生嘱咐,多休息,少生气,维持多少年都是有可能的。但是,随时离世也是在预计范围内的。乔晓梅自己还算乐观,每天坚持出来打打牌,走走路,孩子已经高三,自己除了问一下孩子生活,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家人认为乔晓梅是可以活个十年八年的,但是今天乔晓梅吃完饭,就觉得气短,孙波送去医院后半小时,乔晓梅就离世了。

乔晓梅的家人责怪是孙波把乔晓梅气走了,孙波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在那里,一言不发。李贵把孙波拉出来说:“孙院长,得赶紧安排人事,是土葬,还是火葬,你决定了没?”孙波低声回道:“我们家里之前就商量好了,要土葬的,回老家,我家里已经在安排了,咱们这边就你来负责弄吧。”

李贵通知了学院秘书小赵,让小赵通知学院各位老师,又通知了其他学院的领导以及其他平时来往的各家各户。校方领导那边,李贵需要亲自跑一趟。现在通讯方便,电话,微信,朋友圈,很快大家通过各种方式知道乔晓梅去世的消息。

孙波老家在距离同城五十公里外的阳县。乔晓梅在老家过世那天,李贵租了两辆大巴,载着雁大的老师们前往吊唁。乔晓梅来到雁大已经十多年了,院子里的人们几乎都熟络。大家都在感慨世事无常,有部分悄悄抹眼泪,说着乔晓梅以往的日子。有人提一句乔晓梅很仔细过日子的,人们便都纷纷点头称是。有人说一句,虽然孙波做院长有几年了,乔晓梅也没有高傲,一直很和善等等,也有人提到之前乔晓梅饭做的可口,孙波这下没口福了,人们也便纷纷应衬,为孙波遗憾。也有人担忧,孙波之后的日子怎么过,和儿子两个男人,进门冷锅冷灶的,没个女人不好过啊。儿子马上高考,会不会影响等等。

快到孙波老家门口时,李贵喊着昏昏欲睡的老师们醒醒,老师抹掉嘴角的哈喇子,整理头发衣服等待下车。不知谁说了一句:“咱们上多少礼呢?”这一问,老师们也不知该上多少礼。有人说五百,有人说一千,李贵说随自己吧,这就是个心意。大家又觉得不妥,一百多人上礼钱,孙波家里又那么多人,肯定是要统一收的,那孙波怎么知道谁上了多少?李贵说可以记礼单啊。眼看车就要到孙波家门口了,李贵赶紧让师傅停车,登记了礼钱再走。李贵统计了一本子,结果是每人一千。李贵听到有嘟囔的声音,没接茬,让司机开路。

孙波正在院子里抽烟,孝子们都披了麻衣拿了丧棒跪在灵前侍应前来吊唁的众人。负责主管给李贵一大包白花,李贵发与老师们每人一朵,老师们戴了白花,突然有人哭了起来,大家都依次排队到灵前磕头跪拜,孝子们点了香火,燃了纸钱,纸钱飞扬在堂屋的空中,落在人们身上,灵前的祭品上,摆在灵前的乔晓梅照片,温和地看着大家。儿子孙舒特在灵前一一谢过众人,抽噎声越来越多。

李贵把老师们的礼钱整好,又从包里拿出四千,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写上五千,用黑色袋子包起来交与孙波,客套两句,孙波将黑色袋子提留在手里,送大家上车。还有人在抽噎,劝孙波节哀顺变,照顾好自己和儿子,孙波一一点头应过。

阳县是个老县城,人类居住也有几千年历史了,围绕阳县的外围,一座座烽火台连绵不断,见证了阳县人的风风雨雨。大巴车绕城外在明代长城下路过时,众人们纷纷下车,登上长城,爬上烽火台,扯开嗓子吼几声,只听得一阵阵回声。路过一小镇,正在搞一年一度的集会,不知谁提议去喝苦荞粉,大家便都觉得闻到辣油浇在苦荞粉上的香气,纷纷应衬,浩浩荡荡坐下来喝上一碗,喝罢,众人们都带了几份给家人,李贵自然也带了两份回去。

李贵回到家里,妻子马青青已经吃过饭了。见李贵回来,便忙去热饭,李贵把两份粉放在餐桌上说吃过了。马青青问了些孙波为乔晓梅设灵的事,便问李贵上了多少礼钱,李贵告知后,马青青便疑惑问为什么上了那么多,既然大家都上了一千,就不要自己充大头,贴钱还好,得罪旁人就不好了。李贵告知自己是悄悄上的,自己做了副书记已经五年了,今年有望书记张丽芳挪位子,到时候希望孙波会拉自己一把。听后马青青感慨道:“人生真的是有意思,想不到曾经那么木纳的你,现在也学会了弯弯绕了。就是走时给你拿了两千,多出来的哪来的?”李贵答道:“走之前和对门借的,完了你记得还。”马青青喝着粉答应便是。

每年新生报到,都是李贵负责。学院新生交学费、住宿费,军训、安全,接待家长等各种事情让李贵忙的不亦乐乎。学院书记张丽芳调去校教务处的文件已经下达了,书记这个空缺,大家都铆足了劲来抢。李贵再有两年就过了正处的年龄线,再不努力,副字将来就要挂在卜告上了。所以,李贵很努力地干着,当然暗地里也在使着劲。

明天就是新生开学典礼,李贵布置好学生会事务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马青青正在洗漱,唾了牙膏沫子问他知道孙波的事了没。李贵说知道了,不过他认为没什么戏,竞争对手太强了。并表示他还是愿意和孙波一起打理学院,自己如果当了书记,和孙波一起干,顺手。孙波如果当选副校长,再上一个新院长,他还不知怎么应对呢。马青青说道:“什么副校长书记的,你一天忙院里,孙波忙新媳妇呢。”李贵惊讶道:“怎么可能啊,我每天和孙波见面,没听说啊。”马青青说道:“你吧,还是缺根筋的,你把家扔下让我打理,孙波家里缺人,孙波又是个万金油,找寻的人多着呢。”李贵问:“是谁?哪个单位的?”马青青漫不经心道:“不认识,说是个会唱歌的,比孙波小十来岁吧,结婚一年就离了,自由身。”“十来岁也不算大。”李贵接道。“是啊,十来岁算什么,杨振宁比丈母娘还大两辈儿呢。”马青青说道。“可是乔晓梅百日还没过呢!”马青青自言自语。

在同城这个地方,婚礼是很隆重的。

孙波开车载着李贵出了雁大校门,朝东开去。紧邻雁大的东边是新建的市政府大楼,大楼前面是偌大的喷泉广场,两侧按秩序分布博物馆、图书馆、剧院等六大场馆,不过这六大场馆只有同城博物馆启用了,其他各大场馆从未启用。李贵坐在副驾驶位置看着那些未启用的场馆,体育馆的玻璃墙体掉落了不少,在太阳光下整个墙体斑斑点点,像被拔了毛的公鸡。场馆东边是雁云湖,之前这个湖很小,周边村庄的户人们经常自己打几条鱼吃,后来湖的周围开了几家鱼头馆,也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市里的人休假时会过来尝尝鲜味。冬天湖面冰封,也就不营业了,自家人凑一桌麻将打到来年开春。孩子们就会在冰面上玩耍,勤快的家大人会给孩子们做一个小木车,大家互相推着玩儿,没有的就自己上去随便哧溜,摔了跤爬起来继续哧溜。孙波、李贵曾经也带着儿子来玩儿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过了雁云湖车子左转,过一红绿灯,右转,便到了魏城一号。魏城一号是同城早开发的小区,坐落在雁云湖东北面,小区以别墅为主体,周边盖了几栋电梯多层房。说是别墅,也不豪华,就是二层楼房带一院子,墙体是红下白上两色粉刷。李贵跟着孙波到了一栋门前,门是木栅栏门,开了门左侧是土地,大而黄的窝瓜在地上滚着,豆角架子上的豆角夹子肚子圆滚滚的,黄瓜顺溜地挂在架子上,李贵顺手摘一条问孙波:“来这里做什么?”孙波笑道:“这是老弟的房子,怎么样,做婚房可好?”李贵比孙波大五六岁,也比孙波早来五六年雁大,孙波一直以弟自称。李贵吃黄瓜一口没咽进去,呛得直流泪道:“婚房?你的?”孙波笑道:“别惊讶,这房子也不贵,单价不到市里学区房一半,我儿子今年已经读大学了,我把学区房卖掉了。”李贵有点懵,孙波接着道:“结婚的事想必你也有耳闻了,我儿子在外地读书,晓梅也走了,我也还有几年才过五,总得有个伴吧。”李贵咽了口唾沫应道:“是啊是啊,只是……”李贵也不知说什么,孙波也懒得听。带着李贵上楼,前主人也不怎么住,一层薄土覆盖在零散的家具上。孙波说:“带你过来就是帮我筹划一下,婚礼下个月要进行,那个檀木桌椅留下,其他家具都换新的吧,小刘喜欢唱歌弹琴,是个搞艺术的,不要太俗。”李贵一一应着。

小刘叫刘璐,外省音乐专科院校毕业,因照顾父母回同城,在同城歌舞剧院上班。李贵也并不会装饰什么房子,他自己结婚多年来就住了一套房,都是马青青在捣鼓,他从来都不管。但是孙波说出了口,就是信任他,李贵便去找了美术学院的刘子青,刘子青果真出手不凡,门窗框子用了同城忌讳的黑色,李贵最初担心的要死,建议用流行的棕红色,刘子青让李贵交了钱走人,放一百个心。装好后李贵去查看,院子里的黄瓜架子,窝瓜盘子都拔掉了,改种了秋菊,院阳台放了一套原木茶几,做了一个真花顶棚,黄色门窗改换成了黑色门窗,白墙贴了乳色墙纸,从二楼垂直而下的全自动深红色大绒窗帘与之相得益彰,原来的红色扶梯换成与门窗一色的黑色扶梯,红色柱子换成磨砂玻璃体。一楼是开放式厨房,客厅,卧室,二楼分割出了琴房,书房和瑜伽房。空置的角落放了绿植,墙上挂了几幅书画。李贵感慨道:“像个书香门第,像个书香门第!”

婚礼如期进行。这一天是举国欢庆的日子,全国人民庆祝建国的日子,也是乔晓梅下世第九十九天的日子。

婚礼在华堂酒店举行,通体金色的四根柱子从三楼直通而下,告示着人们酒店的豪华与举办婚礼者的富贵。孙波着礼服挽白色婚纱的刘璐在礼台上向大家一一行礼。孙波儿子没回来,说是国庆节放假票太难买。众人举杯祝福孙波新婚快乐。

众人悄悄议论孙波办这场婚礼花了多少钱,有人说,折腾一场葬礼一场婚礼,是得花不少。有人回应,是啊,现在查这么严,不让大办啊。有人冷笑道,那也该上礼的一分也不会少,饭也省了,赚得更多。

李贵看着台上的孙波,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的孙波和乔晓梅在结婚的样子,又仿佛看到了乔晓梅的眼泪。李贵突然觉得对不住乔晓梅。李贵又在想如果马青青去世的话自己会不会这么快再娶,会娶个什么样的呢?娶个同龄的呢就输给了孙波,娶个年龄小点的又怕闹不住,孙波人家比自己年轻,长得也算阳光,身体也还没有发福。李贵又想,妻子从小比自己营养好,还每天练太极,八段锦参加全国比赛还得了个小奖。倒是自己,从小营养不良,也从不参加锻炼,感慨要死也是自己先死,妻子皮肤虽也有了皱纹,但还是那么白皙,每天院里许多男老师还是很殷勤地打招呼。而自己的脑门却越来发亮了。李贵觉得自己活的真是够悲催。哪一日自己先走了,妻子还得来个梅开二度。想到这一点,李贵便想着,真有那一日,变成个鬼把那男的掐死。2

过了八月十五,同城的天气越来越冷了,雁大在同城的最高地理位置,比同城其他区域还低三个温度。我也开始长了新毛了,在草窝隔壁的“情人湖”洗个澡,照照我自己,我很好看了,像个毛绒球一样,我的姐姐弟弟们也一样好看,或许这是我们最好看的年龄了。妈妈说,我们要想度过寒冷的冬天,必须赶快找到新窝,趁着我们最好看的时候,要多出去晃悠,让大白腿女生们抱走。我的白大姐黑大弟很快就被一个穿裙子的大白腿女生和她男朋友抱走了,白二姐让一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抱走了。黑二弟自己找寻了一家饼子铺,那天有一小偷趁饼子铺老板不注意,偷饼子铺老板的手机,黑二弟上去咬住那小偷,被小偷踢了一脚,当晚,饼子铺老板就同意它在饼子铺里过夜了。

我,不打算找户人家住,我早就说过,流浪是我的终极追求,没有什么比让我自由飞奔起来更舒畅的事情!

妈妈告诉我,如果我不献媚于他人我就得跟她一起争取一块新地盘。妈妈是雁大校园里的老江湖了,它知道在雁大校园哪里过夏最凉爽,也知道哪里过冬最温暖。但是最好的地方也是最血腥的地方。妈妈脑袋上的白疤和尾巴缺的那块,是它混迹雁大最光荣的证明。

雁大过夏最舒服就是我们现在的草窝,雨不淋日不晒,早晨一睁眼便是映入湖面的阳光和美丽的荷花,七点后大白腿美女便陆续从我们的草窝经过,牛奶,面包,火腿也足够我们一家人吃喝,对于我们狗界来说,吃饱喝足就是玩耍了,除非要过冬。

在雁大,温暖地过冬,好去处不是很多,最好的莫过于图书馆东侧。雁大图书馆是回字型结构,大门朝西,两面有草坪,南侧是邮局,这两侧墙面都是平的,很显然都不适合我们呆着。北侧与东侧每隔一米都分了小格子,且都有凸出的房檐,但是同城的西北风真是厉害,以我这六斤来的重量,被吹飞是分分钟的事情。东侧不仅有小格子,房檐,还有密密麻麻一簇簇的小玫瑰树挡风口,每天最早可以享受阳光的温暖,除此之外还有一段小小的走廊,即使寒冷的冬天也能看到一对对小情人在这里卿卿我我,最重要的它还紧挨学苑餐厅,无论从温暖度,欣赏度还是温饱问题,这无疑是最好的地方,但这里只有五个格子,对于雁大上百条流浪狗以及上百只流浪猫来说,这场征战是势必会发生的。

妈妈告诉我最残酷的时候到了。看到我一个月就有六斤多重的小胖样,妈妈又一次慎重问我:“你真的做好受伤甚至是死去的准备了吗?”我严肃地点点头:“是的!”

今天早上,我们吃过牛奶,火腿和面包,妈妈告诉我,可以出发了。图书馆在我们草窝的西边,我跟在妈妈后面,穿过小广场,穿过篮球场,过了马路就是我们需要抢夺的地盘,我已经看到几条比妈妈还大的各种颜色的狗在那里走动,我开始腿抖,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像姐姐弟弟们一样选择一家户人家,虽然得向他们献媚,还得挨几针防疫针,那也总比被同类撕咬了好。但一切好像来不及了,妈妈已经穿过了马路,我被突然过来的汽车吓退了一截。妈妈没有看我,它径直向图书馆走去,我知道,我没有退路,我必须向前。

我加速追上妈妈,妈妈矗立在那里,俨然就是一个将军。我从妈妈的喉咙里听出危险逼近,接着便串过一条大黑狗与妈妈撕咬起来,我想要上去咬它两口,但似乎没有可能。我只能“汪汪汪”为妈妈助威。触不及防,我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从屁股袭来,是另一只黄狗咬住我的屁股不放,接着便听到那黄狗也是一声惨叫,原来是妈妈咬了它的鼻子,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各种颜色我的同类互相撕咬,我个子小只能在它们的腿脚之间躲闪。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声“妈呀!”嗯,这不是我们狗类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一根大棍子朝我们敲来,不知是哪条狗被打了一下,我们的同类便纷纷放开,怒视拿棍子的人,但只见那人个子虽然不高,却很壮实,手里拿了一根一寸粗三米多长的木棍,便纷纷散开,各自离去。我寻妈妈不见,却听到一个女声:“好可爱的小狗!”她是在说我吗?我得赶紧跑,我可不是第一听到这样的声音。然而太迟了,我被一双大手掐住,他的手很温暖。

那双温暖的手来自文法学院的李贵。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叫李贵。一般人们讲故事都愿意说别人家的,自己家的都会兜起来,但是兜得住兜不住那就不知道了,比如,我讲故事本来不想说我自己,但我不自觉就把自己兜在了故事的沟里。二半路英雄救美 夜半春心荡漾

今天上午雁大学生军训演习,也是学生军训的最后一个段落,文法学院书记张丽芳已经调任去了新岗位,院长孙波虽暂时兼任书记职位,不过学生这一块工作几乎都是李贵负责。再加上明天就是孙波的新婚典礼,根本无暇顾及军训的事。李贵这几天忙的脚底朝天,但也开心。往年军训的事情也是他负责,不过一直以来都是正书记说了算,这次孙波全权交给李贵来做,李贵也过过一把手的瘾,当然,每个人的表现都是给别人看的,李贵也不例外,李贵这么卖力,自然是为了晋升做准备。

趁着军训演习的档,李贵悄悄溜出了体育场,这些天太累了,每天都是饥一餐饱一顿,没个正点吃饭时间。体育场西门正对学苑餐厅,已经是九点半了,李贵还没有吃早饭。

餐厅里零零散散几个学生在喝豆浆,师傅们“叮叮当当”地剁着案板,准备着中午的食材。李贵去一家窗口要了一碗刀削面,加豆腐干、鸡蛋,丸子也来一个,饱饱吃上一顿犒劳一下自己。

刀削面是同城人的最爱,也是李贵的最爱。刀削面全凭两样功夫,一是削工,好的削工削出来的面,中间厚两边薄,棱锋分明,形状似柳叶,入口滑滑的,嚼起来却很有筋头,越嚼越香。二是臊子,臊子分传统猪肉,牛肉,茶树菇鸡肉,胡萝卜羊肉,西红柿鸡蛋,什锦素面等几十种,每一种臊子的味道都各不相同。再配一些辅食,如卤鸡蛋,卤豆腐干、豆腐皮,卤丸子,虎皮尖椒等,是同城人每天都必须的一顿饭食。李贵虽然没什么钱,但毕竟也是教授了,全国各地会议也参加过一些的,吃过的面食也不少了,但哪一种都比不得刀削面吃的踏实。吃过削面,再来一碗滚烫的面汤,转着碗边吸溜着喝进肚子里,随着热热的面汤流进食管,进入胃里,细汗便出了脑门,全身每一个毛孔都伸张开来,吸收着面的劲气,一天的精气神都是杠杠的。

李贵吃罢面,全身热乎着,走起路来都是铛铛地响。突然,李贵听到外面狗吠的声音,当然,这是我们争地盘的呐喊声。这些声音没什么奇怪的,雁大院子里的狗多的是,打架也是经常的事。天气越来越凉了,狗呀猫呀争夺地盘那是必须的。雁大的人们对这些早已习惯了,李贵自然懒得理,付了账便径直出去,却看到学院新来的老师秦可低着头从体育场出来,往图书馆方向走去,刚要招呼,便看得那我那些同类气势汹汹对着秦可,秦可吓得直倒退,李贵顺手在餐厅门口拿起一根木棍朝着那些勇士们打去,只见那勇士们张开大嘴向李贵逼近,李贵挥舞几下木棍,又要打下去,勇士们看到木棍打来,便慌忙四散。秦可掉头看到李贵,不好意思地说:“幸亏李书记您在啊,不然我还真不知怎么办了。”“吓着了吗?”李贵问。“还好,就是走神了,没注意这么多狗,吓了一跳。”她笑笑说。“好可爱的小狗!”秦可看到一只毛绒绒的小狗在草丛里发抖。“喜欢这只小狗吗?”他问。“喜欢啊,太可爱了!”她又笑道。“抱抱吗?”他问。“哦,不了,还没缓过神。”她摆摆手笑道。

李贵已将小狗抱了起来。这只小狗肉嘟嘟的,小眼睛滴溜地转,一看就机灵,小家伙方嘴,皮毛光滑,就是黄白黑三种颜色不均匀地分布,分不出它是属于什么品种的狗。

没错,我就是这只小狗。

秦可伸出手捏捏我的脸蛋,对李贵说:“李书记,您也喜欢狗吗?”李贵不知道怎么回答。

后来我才知道李贵小的时候也养过一只小狗,那时候他兄弟姐妹太多,别人家基本能吃饱了,李贵家人却经常饿着肚皮,更可况一只狗。那只小狗很瘦,即使李贵会悄悄分一点玉米糊糊给它喝。小狗每天都会送李贵去上学,睡觉时便是在李贵的被窝里,枕着李贵的胳膊睡。每当李贵妈妈做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时,小狗便会在院子撒欢,追得鸡鸭满院乱跑,院子的锄具、犁具也是丁丁当当地响,李贵便给小狗起个名字叫“丁丁”一年后李贵去城里读书,丁丁也便不能跟着了,每次周日李贵去学校的时候,丁丁总是送了一程又一程。李贵有时都觉的自己就是为了这条狗才这么刻苦学习,过上每天吃肉的日子,让丁丁也每天有肉吃。只是李贵并未能如愿,李贵不在的日子里丁丁老在街上乱跑,有时候还会在李贵进城的路上疯跑一阵,再折回来,但有一天,丁丁没再回来,李贵顺着进城的路,寻遍了周围的村庄,也没有人见过。吃狗肉的人自然知道,丁丁早已不在世了。

李贵突然满眼的泪水,把秦可懵了,秦可轻声问道:“李书记……您……怎么了?”李贵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说:“哦哦,没事没事,挺好挺好。”秦可觉得李贵怪怪的,但也不好多问,递了纸巾给李贵,客套了几句便走开了。

军训结束了。马上就是国庆节了,李贵把学生工作安排妥当便去找孙波。孙波在家里应酬早来的亲朋好友,托付李贵去别墅那边看了一下婚房安置的怎么样了,刘子青领了几个美院的学生正在摆弄一张巨大的新婚海报照,李贵站在刘子青布置的婚房里,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每一个房间都那么艺术,那么梦幻,不禁感慨刘子青呆在雁大太屈才了,应该去中央美院做个教授博导。

这天晚上李贵一直在做梦,自己一会儿在孙波的新房睡着,一会儿在自己老家的炕上,一会儿又在一个小狗窝里,一会儿又在军训的主席台上。学生们在向他敬礼,秦可笑着走过来却抓不住她的手,马青青在喊他,他却听不见马青青在说什么。李贵想要说话,却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一块石头压着自己,李贵希望有人拉他一把,他觉得自己嘴张着在求救,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李贵躺在一块草地上,乔晓梅走过来,问李贵孙波哪里去了,李贵告诉乔晓梅孙波在别墅里,并告诉乔晓梅别墅很漂亮,但是婚纱照片不是乔晓梅,李贵猛地意识到乔晓梅已经走了,怎么能和自己说话,一下子惊醒,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天已经亮了。

见李贵起了,马青青说,你赶快过孙波那里帮忙吧,今天早上要吃油炸糕的,我收拾一下家就过去。李贵与马青青说梦到乔晓梅了,马青青楞了一下,叹口气说:“是啊,乔晓梅还没过百日呢。”

孙波家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孙波在雁大家属楼的房子与李贵的差不多大,都是不到七十平,房子是八十年代末盖的,两间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外带一个阳台,窗户原来是三分块的玻璃窗,乔晓梅在世时就换成了铝合金窗户。大红的喜字贴在玻璃上晃眼,李贵找了糕面,到了厨房蒸糕,想到乔晓梅每天就在厨房里做饭不禁打了个激灵。

中午十一点,白色的卡宴开路,劳斯莱斯古斯特紧随其后,后面跟六辆黑色奥迪,最后一辆是白色卡宴收尾,预示着新人白头到老,长长久久之意。婚车缓缓停下,结婚礼炮响彻在华堂酒店的上空,随着一缕缕色彩斑斓的烟雾飘向天空,孙波扶着穿旗袍的刘璐下车,刘璐今年三十三岁,经过化妆师的精心装扮,看起来就像二十五六的样子,孙波虽然四十多了,但也正是男人如花的年岁,看着孙波挽着身着金丝凤凰旗袍的刘璐,在场的人们都有些恍惚,忘记了乔晓梅,也忘记了孙波还有个读大学的儿子。

李贵看着向众宾客一一行礼的孙波,一杯一杯地喝着三十年的老汾酒,李贵晕晕乎乎看到了秦可,看到了乔晓梅,李贵感觉到被人抬起来,人们在笑,马青青也在,但李贵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李贵感到喉咙像火烧一样,到处找水喝,却怎么也找不喝水的地方。他看见秦可朝他走来,端了一杯水,伸手去接,却没有接到。李贵着急追了出去,却看到一只小狗在喝水,便端起小狗的碗咕咚咕咚喝起来,李贵感觉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的难受,狂叫着,到处乱抓,秦可笑着穿过墙壁,李贵一下子惊醒。

头疼的厉害,李贵坐起来看了看表,凌晨四点多了,摸了床头的杯子,咚咚地大喝了几口。自从孩子读大学走了,李贵夫妻便都嫌两人在一张床睡觉太挤了,马青青便搬去孩子的屋子睡了。这么多年,李贵与马青青都太熟悉对方了,李贵逢酒必醉,但从不耍酒疯,虽酒后爱说胡话,偶尔来个荤段子,也都是逗大家乐子,马青青对着众人面自然不给好脸,但也并不真计较。李贵被扶回家便倒床呼呼大睡,除了呼噜声大点,与平时也没什么两样,不过李贵每次喝醉半夜都会醒来喝水,马青青便用保温杯放一杯温水在李贵的床头。

看到门口的行李箱,李贵知道,马青青又要去旅游了,每年国庆和暑假,马青青都会和朋友们出去转转,近处远处都好,总之是不愿在家呆着,李贵觉得旅游就是烧钱,有病!

3

那次和李贵偶然相遇之后,我便成了那只叫“丁丁”的狗。

实际上我被人抓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们手脚没个轻重,我要挣扎下来,她们便也会尖叫,接着就是我重重地掉在地上,摔得我头晕眼花,所以,我并不喜欢人类抓我,即使是大白腿美女。但我感觉李贵抓我的这双手大而温暖。虽然我答应妈妈不害怕征战,并英勇地参加了抢地盘事件,但我还是有些害怕,尤其是被那只黄狗咬了屁股一口,真是疼得很。

李贵那天把我高高举着,看着我,我看到一张平平的脸上挂了一副近视眼镜,眼镜后面是两只小眼睛,眼角有了很深的皱纹,眉毛稀疏,额头亮光光的,有细小的汗珠渗出。他的头发略带一点自来卷,平头,发际线很高了,嗯,这是张很普通的男人的脸。他把我掉过头横抱着,我抬头看到一张很精致的面庞,一字眉,双眼皮,大眼睛,圆圆的鼻头,鼻梁两侧有几个淡淡的小雀斑,皮肤白,嘴唇小巧,笑起来很妩媚,没错,是我喜欢的女子。她用手捏了捏我的脸,我几乎要窒息了。我分明也感到抱我的大手在颤抖,那可不是我在发抖,我在美女面前从不发抖!

我的屁股上掉了一层皮,李贵抱着我去了校医院,与医生要了一点消毒液,他买了一盒阿莫西林,撒在我的伤处。他似乎要把我抱回他家,我可不愿意,即使再温暖。我开始挣扎,他便把我放下,我朝他叫了两声,向他表示感谢,便掉头朝着图书馆方向跑去。他紧跟在我后面。我看到妈妈已经占据其中一个格子,在那里等我,我撒欢子向妈妈跑去,结果被一砖头绊了一下,结结实实摔了个大跟头,李贵紧跟其后,用手把我的小胖身翻过来,又想要抱我,妈妈朝李贵叫了两声,他便放手,我跑到妈妈抢占的格子里,李贵也跟着过来,用他那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妈妈的头,妈妈便友好地摇了摇尾巴,表示对他的感谢。他蹲下来,看到妈妈占据的窝,伸了大拇指夸妈妈厉害,并说他早就认得妈妈了。

李贵看到妈妈鼻头在流血,腿部也好像受了伤,用手摸了摸妈妈的腿,妈妈缩了一下,李贵便离开了。不一会儿,李贵又返回来,我看到他手里多了纱布和药膏。他用那双大手给妈妈涂了药膏,裹了纱布。我突然觉得他好像我的亲人,我们或许曾经在哪里见过。

对,妈妈告诉我它也早就认得那人了,他叫李贵,是雁大文法学院的教授。对我们狗类很友好,每次见了狗狗们,他总会亲切地叫两声,并会去超市买了火腿和牛奶给狗狗们吃。李贵的故事自然也便从各个渠道传到我的耳朵里,也才有我编故事给你们听的这回子事情。三妻子出游独逍遥,性压抑自有根源

国庆放假,二号清早,李贵的媳妇马青青和朋友们便出发去宁夏了。

李贵很少参与旅游的事,李贵觉得出去旅游还不如在家。吃过早饭,头还是有些疼,但也没有睡意了。李贵出了门,院子里除了几个走不动的老头老太晒太阳没什么人。李贵在院子里随意走着,听我妈妈的妈妈辈们说李贵来到雁大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李贵都很熟悉,每一栋新盖起的大楼,李贵也是一层层看着盖起来的。教学楼前的美人蕉叶子都开始发黄了,这没什么,来年又会开的,只是我们一窝一窝地出生,李贵自然又老了一岁,时间就这么不知觉中过了一年又一年。

听说李贵刚刚留在雁大时,人们给介绍了几个对象,姑娘们一听李贵家弟兄七个便吓跑了,再加上李贵性格有点木讷,也没张能说会道的嘴,姑娘们自然不喜欢。后经人介绍认识了附小教书的马青青,本来李贵不愿意去的,多次的打击,李贵觉得自己应该从村里娶个媳妇过日子更好,但还是被人拉了去。见面是在同学王庆生家,李贵一直紧张,没敢抬头,马青青看了李贵一眼就说可以,让李贵惊讶不已,斜眼看了马青青一眼,皮肤白皙,身材不高但匀称,穿了一条毛衣裙,正是李贵喜欢的那种文艺范儿的女孩儿,但很犹疑马青青怎么会看上自己。事后马青青很坦承,告诉他男友出国了,两年杳无音讯,后回信说不要让她再等了,他已在外结婚了。马青青对爱情心灰意冷,本打算终生不结婚的,无奈父母承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每天看见父母那张不高兴的脸,马青青妥协了。李贵也明白,自己条件这么差,能找个马青青这样的女的也算是老天造化了。婚礼很快就举行了,婚房就在李贵的单身宿舍。那时候老师们都住在单工楼,未婚的两人一间,结了婚的便可申请独立一间。大家都在楼道做饭,打闹,各家也没什么秘密。李贵新婚晚上门口听房的人挤破了脑袋,婚房里却没有动静。

李贵来到了办公室,做为院里的副书记,李贵也分得一件办公室,虽然是在一层阴面的一个角落里,但也都齐全,该配备的设施都配备了。李贵很喜欢楼道里没人,自己呆在办公室里,平日里学生们各种问题吵吵嚷嚷,没个清静,现在家里也清静,办公室也清静。李贵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李贵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但狗知道。我的各种亲戚经常在李贵办公室那边玩儿,凭借着老天赐予的灵敏鼻子与耳朵,李贵的秘密便会从窗户缝传开来。

自从李贵会玩儿电脑,李贵便建了一个命名为“C”的文件夹,点开还是一个“C”文件夹,只有李贵知道,需要点击十次才会出现真正的内容。这也是李贵自己设置的秘密,他人如果不小心点开了,断然不会连续点击十多次开一个文件。文件夹里面是李贵多年来珍藏的各种视频。日本的韩国的美国的德国的瑞士的等等各国的都有,每次看片时李贵都是把门从里面锁好,烧了水,沏了茶,在桌子上堆满书。在所有的片子里,李贵最喜欢的是日本女人和俄罗斯女人,日本女人娇小,皮肤白嫩,说话也是嗲嗲的,叫起来也是娇小女人特有的那种,每次看到日本女人扭动的身姿,李贵便情不自禁把手放了腿间,随着日本女人的嗲声,李贵也随之欲醉欲仙。俄罗斯女人高大,无论是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比日本女人大好几个号,看着俄罗斯女人硕大的阴唇,李贵每次都感觉窒息得要死去,舌头也不自觉地舔了过去。

每次结束后李贵都会燃一支烟,用力吸上一口,让烟雾在嘴里慢慢回旋,咽下去,再重重地从鼻孔喷出来。打开窗户,通一下风,李贵便开始了论文写作,每当此时,李贵都思路清晰,下笔有神,李贵觉得写论文就跟看男女做爱一样,可以从上到下,也可以从下到上,有条有理,抓住重点,集中击破。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一个叫王永庆的人了,他和李贵是大学同班同学,聪明,能说会道,是校学生会主席,读书时便是老师的得力助手,对学校的各部门也是摸得门儿清。李贵性格内向,说话少,但勤快,学习好,四年保持系第一名的成绩。两人同年毕业留校,和原来的老师们做了同事。王永庆家就在同城,家里只有一个姐姐,没什么负担,第二年便由学校选送读了研究生,三年后回来,正好原来老系主任退休,王永庆也在上面使了码子,便以系里第一个研究生做了系主任。按理说,李贵与王永庆完全不是同一类人,但他们却走到了一块儿,世间的事情是很奇怪,你永远猜不透的。

与马青青结婚一星期后,王永庆便找了李贵,问他怎么回事,这几天晚上都那么安生,李贵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王永庆笑着说:“贵,你还是处?”李贵气恼道:“你才是处!”王永庆笑道:“就咱们这个破筒子楼,谁家还有秘密!更何况我住你对门,你家啥事我不知道?”“你新婚第一天说是马青青不方便,这都一个星期了,你还是个处,哥们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不行啊?”王永庆憋着一脸坏笑问道。李贵本来为这件事感到很压抑,觉得马青青找自己纯粹就是找了一个挡箭牌,自己无辜受害,王永庆这么一说,李贵有些愠怒道:“都是同事,还是同学,怎么这么刻薄!”王永庆见李贵恼了,便知这玩笑开不得了,一本正经拉了李贵到了办公室。

王永庆办公室里有一个保险柜,保险柜里面有一个硬纸箱子,他把那箱子搬出来说:“看到没,这些都送你。”李贵莫名,打开纸箱,看看是一箱子录像带,有二十多盘。李贵奇怪问道:“做什么?我可不喜欢看录像。”王永庆坏笑道:“你会喜欢的!”说着便打开录像机。李贵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录像,第一次逼真地看到女人的下部,第一次看到男女之间的性事。虽结婚七天了,但马青青一直都是拉灯脱衣睡觉,再加上马青青说自己不方便,李贵也不敢去做什么。王永庆看见李贵一动不动的表情和涨起来的下体,笑着说:“哥们,你没什么事,你就是太老实了!”李贵猛然反应过来,看到自己涨起来下体,尴尬地笑了笑。王永庆说:“我也奇怪,你们村里这种事不是很多吗,我可是听说过不少钻玉米地啦,小叔子和嫂子让人抓了,你就一点也不知道这种事?”李贵便开始了一段艰苦岁月的回忆,说他们家里弟兄多,家里活也多,要种地,还要放牛,本来自己也没什么读大学的希望,早早就像他哥一样牵了牛的缰绳了,但有一次村里来了一个算卦的先生说李贵他们家会有一个读书人出来,街上的人们都笑了,李贵妈妈为此哭了好几天,骂李贵爹让她生了那么多,让人们笑话她。李贵妈妈便下了决心,说李贵他们弟兄谁能考全班第一,就奖励二面馒头让他吃个饱,说他们家里人多,每次他妈弄一锅玉米糊糊,便喊上一嗓子吃饭了,弟兄们便疯抢,抢到抢不到,父母都不管,李贵家兄弟姐妹都差一两岁的光景,谁慢了一点,那就有挨不着锅边的危险,挨不着,就有可能少吃一碗,或者剩个锅底子,说他哥是老大,家里需要劳力,小学读完就不上了,两个姐姐读了一年也便让家里拉回去做事了,小妹是女的,不算,能比拼馒头的就是李贵二哥、小弟和李贵,李贵二哥笨,小弟聪明,弟兄俩拼了,最后李贵拿了五年级第一,小弟拿了三年级第一,李贵妈也兑现承诺,把过年过节才吃的白面掺在玉米面里蒸了一大笼,拳头大的馒头李贵一口气吃了十五个,小弟吃了十个。李贵说那是儿时吃的最饱的也是唯一饱的一次。李贵妈妈看着孩子们吃的样子哭了,骂李贵爹屁本事没有,就记住个折腾她,让她生了那么多孩子。所以,李贵一直记住一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挣馒头!

听李贵说完,王永庆有点撑不住,说:“你妈,让你来给你闹个好东西看看,你搁这里让哥们不舒服!唉,我庆幸我妈就生我姐弟俩,你们村里还能喝个糊糊,我妈和我爸也生你家那么多,估计咱们同城就没西北风了。”李贵被王永庆逗乐了,问道:“你哪来的这种带?”王永庆笑道:“以前这种货可不是那么好搞到的,读书那会儿你那么老实,我可不敢拉你看,万一被你一秃噜嘴漏了,那可是严重的作风问题,我可是要被开除的。现在不怕了,都九十年代了,没看过的才让人笑呢。”

当晚,马青青又关了灯脱了衣服,李贵摸黑猛地骑在了马青青的身子上,马青青顺手扇了李贵一个巴掌,李贵开灯,捂着脸说:“你既然不想和我一起,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马青青看了李贵一眼:“我不是说我不方便吗,方便了自然就可以了,不就是那点事儿吗!”李贵连忙下去,马青青关了灯继续睡觉,李贵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在那里。

李贵什么时候和马青青做了男女那事儿的,没人告诉我,但是李贵的儿子大家也都认识。

有传闻说李贵每次和马青青一起,都是马青青说:“今天可以!”李贵便摸索着过去,李贵正在好处,马青青便说:“你能不能快点!”李贵便一下子软了。

李贵一直认为这是导致他疯狂看视频自己解决问题的主要原因,但我听到过别的版本,说是李贵在十二三岁时和一群小子们去村里一家地窖偷胡萝卜吃,地窖很深,口也小,小子们一个个顺着进去,正吃得欢,听的外面喊:“抓小偷了!抓小偷了!”小的们便快速爬出四散而逃,李贵最瘦,个子最小,怎么也爬不上去,李贵在里面哭着喊着,却被地窖里一阵女人的笑声吓了个半死,李贵喊着“鬼啊鬼啊”,却因紧张,腿软,更爬不上去,那女人一直咯咯笑,李贵顺着窖顶透进来一点缝隙,才看清竟然是村里面那个傻女人,那女人全身赤裸蜷缩在麻袋上看着李贵咯咯地笑,李贵羞得捂住眼睛说他什么也没看见,那女人只管咯咯笑。等着地窖主人把李贵和那女人拉出来时,地窖上面已经有十几个人围着看了,地窖主人说李贵:“小小年纪,就有这心思了?把人家肚子搞大你养活呢?”李贵哭道:“没有,我就是来吃萝卜的。”人们笑道:“吃萝卜?小子还挺懂行,把他裤子扒下来看看他萝卜大了没!”李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扒了裤子,李贵捂着那处哭道:“你们流氓!”人们哈哈大笑。就在这时,傻女人的男人来了,上去给李贵一个耳刮子,把李贵手掰开,揪住他的那处说要割了去,李贵痛的哇哇哭,地窖主人说是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看那么小也办不了个事,打上几下就行了,那男人自然不让,要公安局给个说法,说李贵犯了强奸罪。那些跑了的小子们躲在角落不敢说话。李贵爹妈当时在地里收玉米秸秆,那时候也没有电话,等有人传话过去再折回来,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李贵一看见他妈哇地一声便大哭起来,李贵爹拿起铁锹向那男人的头盖上去,那男人一头栽倒在地,李贵因为哭得久了,又看见地上一摊血,一下子晕了过去。

后来李贵爹给那男人卤了一颗猪头,打了十斤烧酒了事,李贵却老在半夜捂着那里惊醒。至于到底是谁把傻女人拉进地窖的,人们有的说是地窖主人了,有的说是那男人自己了,有的说那女人自己掉进去的,也有人说就是李贵了。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们能在“有的说”中听来各种故事打发自己的时间。

中午十一点多了,李贵有些饿了,便收拾了东西去食堂吃饭。雁大像李贵这样的老师不少,他们都很庆幸自己能在雁大留校,安稳,节奏慢,压力不大,虽然缺了些活力,但比起大城市那些学校来说,那真的是很舒服的日子。李贵因为论文发的多,书也出了几本,在业界也有了一些小名气,虽然没有继续出去读书深造,但也破格提了教授。这在大城市那些学校恐怕连个副教授都评不上。王永庆和孙波都在竞选副校长,李贵与这两人关系都不错,他觉得这两个人谁上去对自己都有好处,自己的正处级也是指日可待的。想到这些,李贵便觉得浑身舒畅。

雁大原先只有四个小食堂,随着四校的合并,这几年的扩招,归学校管理的就有九个大型食堂,周边开遍了四川麻辣烫,永济水饺,上海小混沌等各种吃食,雁大年轻老师们都会一一尝过,但李贵觉什么都不如来一碗刀削面最过瘾。当然,我爱吃肉。

4

这次的征战妈妈受伤不轻,鼻子一直在流血,虽然李贵给妈妈弄了药膏,但似乎没起多大作用。妈妈今天突然跟我说如果哪一天她走了,让我跟李贵回去,因为单凭我自己目前的身量恐怕在雁大都难以混迹下去。我说不行,我不愿意跟着人走,我愿意过自由的日子。妈妈告诉我,李贵不会亏待我的,但我仍表示我不会离开妈妈,也不会依附他人。

李贵又过来了,他带了火腿和牛奶,他摸摸妈妈的脑袋,又把我抱起来说:“今天我自己在家,你们愿不愿意去我家做客?”做客?这是个好事情,我去黑大弟那里做过客,哇,黑大弟真是幸福,全楼都是大白腿美女,她们把碗里的肥肉都给了黑大弟吃,黑大弟现在肥的连牛奶都不想喝。说它只钟情一种吃食,那就是肥肉,其他一律免谈。黑二弟不行,每天吃饼子,说是现在闻到葱花饼都想吐。所以,我和黑二弟偶尔也会去黑大弟那里做客,但我们得非常小心,趁楼管吃饭空档悄悄溜进去,不然让楼管抓住直接摔个半死,黑大弟有一次差点让掐住,吓得一个星期都没出来和我们会面。

妈妈说它不舒服,更愿意多睡会儿,让我去李贵家做客,并告诉我不准在李贵家里撒尿。这点我还是明白的,做狗要做一只有礼貌的狗,追求自由是我的本性,但做一条有礼貌的狗是我必须的修养。

李贵就住在雁大的家属楼,家属楼有些年头了,一楼都是卖麻辣烫、米粉的,楼门口贴了许多花花绿绿的小广告,楼道里摆满了各种柜子,罐子,墙皮也脱落得斑斑点点。我跟着李贵来到三层,李贵开了西门,李贵家虽不大,但很干净,很温馨,原木色的地板擦得很亮,很滑,我跌跌拌拌地走在上面,这里闻闻那里闻闻,说实在的,我很想来泡尿,但我还是憋住了,我不能第一次做客就漏了狗性。

晚上吃过饭,李贵带我去楼下转悠,我以最快的速度在门口的葱地,树坑,喇叭花下尿了几泡,真是把我憋坏了,我就知道,跟着人过,还是不自由的很。让我意外的是我竟然遇到了我的白二姐,原来抱走它的那个老太太就住在李贵楼下。白二姐还染了金黄色的发,穿了一条红裙子,差点笑死我,说实话,那发型配的那红裙,真是土的没谁了,不过我还是夸了二姐好一阵,二姐高兴地直蹦达,我不得不为我的嘴感到骄傲,我有时候在想,或许和我出生的地方有关,无论对错,我都会说是对的,无论好坏,我都能夸上几句。

李贵留我在他家里过夜,我也没有拒绝,他家的确比外面温暖,在即将入深秋的同城,温暖是最无敌的杀手。

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我蜷在李贵为我铺的棉垫子上睡的正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拨弄门锁的声音,我本能地“汪汪”了起来。四张勤夜半开门 李贵偶知真相

马青青对狗毛之类的过敏,所以自结婚以来,李贵没有在家里养过狗,趁马青青不在,李贵便抱着我回家了,从李贵嘴里的念叨,我知道我和一只叫丁丁的狗长得特别像,方嘴,黑白黄三色不成比例地杂在一起,就是比丁丁胖,我在大白腿美女们的喂养下皮毛也是光滑的很。

这几年,同城大兴土木,盖起了一栋栋的高楼,李贵的许多同事们都搬走了,二层以上的住户们把房子租给了学生,一层的都进行了改造,租给了做生意的,李贵楼下有洗衣店,眼镜店,米粉店,化妆品店等,每天都是吵吵闹闹的声音。留下来的没有几户,李贵是其中一家。听说李贵在老丈人的帮助下也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但那是给儿子留着结婚用的,李贵也不愿意出去住,每天上课走上几分钟就到了,这边方便。对门王永庆的房子也没有出租,雁大的人都知道,王永庆不缺这份钱。

无论白天怎么吵闹,学校毕竟是学校,过了十点钟,基本都安生了,店铺也都打开门,各自回家睡觉了。李贵喜欢安静,从小家里弟兄们挤摞在一间破屋子里,晚上放屁打嗝磨牙各种声音,早晨天还没亮,妈妈就起来做饭,拉风箱的声音踏踏地响着,想要再睡便也没了可能。

李贵给我找了块垫子让我躺下,他开了电脑,没错,我看到了我曾经听说的故事,李贵在舔电脑的屏幕,他的手在裤裆里快速拨动。虽然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亲眼看到还是有些不自在,我假装闭了眼睛打瞌睡结果我的鼻子猛地被什么烫了一下,我一下子蹦起来,重重撞在旁边的椅子上,李贵也惊了一下跳起来,打翻了书桌上的水杯,水沿着书桌流进了紧挨着的书柜,李贵慌忙掐了烟头,开了大灯,去找抹布。李贵把书抱出来擦拭,我看到李贵从最底层的书后面抱出一摞摞的碟,我也看到那碟上面穿衣服好少的大白腿美女。

世上最讨厌和最惊秫的事情莫过于半夜敲门,但我第一次来做客,便经历了这么一场。

已经十二点多了,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开李贵家锁子的声音,便本能地汪汪起来,李贵被吵醒,嘴里喃喃道:“青青今天才飞走,难道又返回来了?”李贵从猫眼看了一下,看不到人,李贵想是遇到偷窃的了,他便拿了手机打算报警,并从厨房拿了菜刀,我听到外面有人呕吐的声音夹杂了女人的哭声,并开始砸门。李贵便开了门,只见那女人一下子趴在了李贵的身上。李贵把那女人拖进屋里,开了灯,那女人我不认识,李贵惊问道:“张勤,你怎么了?永庆呢?”张勤脸上挂着泪痕,迷离看着李贵:“别提你那个同学,他就是十恶不赦的流氓,他外面女人无数,把我困在家里活守寡!”听出来了,这是王永庆的媳妇。

关于王永庆在外面有女人,我也早知道,我在雁大有强大的各种辈份的亲戚团。不过,据它们说王永庆没有打算娶回别人的意思,在李贵看来,王永庆做到这点不是挺好的吗,王永庆升了副校长,她不就是校长夫人吗?女人啊,真是不知足啊!这个问题太深奥,我不加评论。

李贵把张勤扶到沙发上,给张勤倒了杯水问道:“你这是干嘛去了,这么晚,还喝了这么多酒,太不安全了。”张勤正要接过水杯却没有站稳,摔倒之际慌忙抓了李贵,一下子把李贵的睡袍揪脱,李贵光腚站在那里,那玩意儿耷拉着,屁股白花花的晃着我的眼,李贵喜欢裸睡,刚才着急顺手抓了睡袍,一时忘记了穿内裤。张勤也楞了眼,但嘴角上挑了一下,便就势抓住了李贵的根处,含在了嘴里。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李贵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张勤的舌头很软,看起来很舒服,在李贵的身上游来游去,看样子李贵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舒服,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也从来没有这样难受,全身像无数条火蛇在吞噬着李贵。李贵难捱自己,用力剥掉张勤的衣服,张勤虽然年过四十,但两个乳房还是那么坚挺饱满,李贵情不自禁吸了过去,张勤的呻吟,让李贵手指在张勤的私处疯一样地摩擦,张勤渴求李贵进入,李贵正要把挺起的那玩意儿放进张勤私处,却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软了。张勤见李贵软了,使劲抓住李贵气恼道:“你怎么回事啊,真是个软蛋!”

看到张勤提了衣服回到对门,李贵跌坐在地上,抱着我呜呜地哭起来。他对我说,他看到了王永庆。但是我没看到。

李贵一直喃喃着,我瞌睡了。李贵一夜无眠,站在窗口吹风。十月的同城,夜晚已经有了霜冻,一片片随风飘落的树叶,向李贵的心一样,无处着落。结婚这么多年了,李贵从来没有接触其他的女性,虽然李贵一直非常渴求有一个马青青之外的女人给自己一些释放,但因着对马青青的惧怕,对失去婚姻的恐惧,马贵从未敢做出格的事。马青青对夫妻间的事一直不冷不热,人们都说女人三十如虎四十如狼,在马青青身上李贵好像从来没有感到过。李贵有时觉得马青青是因为不爱他,所以才不会那么热情,可她还为自己生了儿子,对儿子对自己的生活也是照顾有加,一切女人该做的本份马青青也一样不落别人,人的一生不就是这样吗?自己不能不知足的,但李贵总觉得缺点什么。自从儿子读了大学,李贵和马青青分开睡,两人每天就像兄妹一样,夫妻之间的事情似乎离他们更遥远了。张勤今天酒后的失态,李贵说,他和张勤一样,都是可怜的人。

李贵因吹了一晚上的风感冒高烧,捂了两张被子也还是觉得冷。他在楼下叫了外卖,与我一同吃了一碗饭便继续睡去。

我也只好跟着李贵打盹儿,我梦到我和李贵一会儿在空旷的天台上,一会儿在无边的沙漠,一会儿又在吵杂的人群中,但不管在哪,我们都能碰到张勤裸体站在那里看他,我们疯狂地奔跑,超越了村庄的马车,超越了城市的汽车,超越了森林里的猛虎,超越了天上盘旋的大鹰,我们一点都不觉得累,一直奔跑,到了一处悬崖,我跟着李贵纵身一跃跳入悬崖下的大海,我们高兴地游走在鱼儿之间,却看到张勤像一条鱼向我们游来,瞪着李贵骂“软蛋!”

我被一阵吵闹的声音惊醒,发现一个妇人正在李贵床边坐着,用热毛巾为他擦汗。李贵奇怪地问妈妈怎么会在这里,李贵妈心疼道:“青青出门了,你就自己在家,我不放心,从小你在家里就不做家务活,你这几天吃啥喝啥?你看看这,青青就走了一天,你就感冒高烧。”李贵坐起来笑了笑说:“没事,昨天晚上让风吹着了。”李贵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捂住了脸。

与李贵妈妈一起来的还有李贵的大姐、二姐、小妹,以及李贵二哥的小女儿,我看到这么多女人,早已藏在了里屋偷看。李贵看到自己小沙发坐不下的这些女人,有些恍惚,随口问妈妈怎么来也不说一声,李贵妈妈说昨晚才决定的,怕打电话影响他睡觉,早上给他打电话一直没接,所以就直接来了。妈妈说,大姐、二姐从小哪里也没去过,听说同城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想来看看,小妹家里也闲,便一起过来了。李贵又问什么时候走,姐妹们便不高兴了,李贵妈妈赶紧打圆场,说李贵刚醒来脑子不清楚,便赶紧把女儿们推到里间,差点踩到我。李贵妈妈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仍然精神的很,说话声音洪亮,据说十八岁嫁给李贵他爸每年不停歇地生了十个孩子,除掉夭折的三个,还有七个孩子,当时还受到了大队表彰。我瞅见李贵,他看着他妈,又看了下那些嗡嗡的姐姐妹妹们,李贵打了个激灵,和昨天晚上那个激灵一样样的。

昨晚张勤走了后,听李贵念叨说他这几天都不出门了,免得碰到张勤或者王庆生,等开学了大家又忙起来再说。但是李贵他妈的突然出现。很显然让李贵在屋子里感到憋闷,便与妈妈说出去买些肉之类的,备晚上用。李贵正要出门,突然听到小妹在里屋说:“哎,这只小狗好像我哥以前养的那个丁丁啊!”其他人也说道:“就是,就是。”“唉,那只狗那么瘦,煮出来那会儿几乎也没点肉。”李贵听到,一下子血涌头顶,立马冲进去质问:“你们知道丁丁去了哪里?!”姐妹们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敢说话。这时妈妈便在外面哭道:“全怪你那个爹,每天折腾我,生了那么多孩子。”李贵没有理会,气汹汹地问:“到底是谁杀了丁丁!”李贵妈妈继续哭道:“可怜的丁丁,可怜我的孙孙,那么小,生那么大病,一年吃不上丁点肉星儿。”李贵颓唐坐下,这着实让我心惊胆颤,刚刚从那场征战中死里逃生,没想到掉到个吃狗肉的家里来,我吓得直哆嗦,这么多人,我这小身板显然不是对手。

李贵抱起哆嗦的我,叫着丁丁的名字,在院子里游荡,李贵告诉我,他有个侄子两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虽然保了性命,却留得终身残疾。但他并不知道家里人瞒着他杀了丁丁。

李贵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养它,家里那么穷,有什么资格养狗,他憎恨自己的侄子为什么要生一场病,害死了他的丁丁;他憎恨贫穷让他一直无法站在人前,家里总有各种事情找上门来,让自己每走一步都落后他人,同学王庆生和小一辈的孙波都要竞争副校长了,自己却在这里希望别人拉自己当个学院书记沾沾自喜;他憎恨自己的无能,不能给父母和家人更多的帮助,不能像王庆生,孙波那样潇洒地活着,像马青青那样的爱好旅游,甚至像张勤一样醉酒求欢,他憎恨自己什么都不能,什么都放不下。李贵抱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太阳已经西落,李贵就那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他为我和妈妈垒的那个狗窝,他把我放进去,问我妈妈:“我能否在此借宿一晚?”

5

在李贵家做客一次,我感到自己长大了许多,我亲眼见识了李贵的真实生活,做为一个大学教授,他真的是很能念叨,不管开心不开心,他的嘴一直在动。我把他自己说的,我自己看的,以及我听来的,可以编一本小说了,虽然我不会写人类的字,但不妨碍我对故事的传播。人类最有意思的是一直认为自己是地球上最聪明的物种,并认为他们才有文字。与愚蠢的物种说话自然很累。

我是亲眼见识了李贵的姐妹,真是多,来了一群,搞得我晕头转向,她们叽里呱啦说我和一个叫丁丁的狗长的挺像。都是三色毛的狗,我本来以为这世界只有我一条狗是长了三种毛色的,我也以为就我可以叫杂种的。现在知道了,还有一个叫“丁丁”的,他和我一样,是个杂种狗。我突然觉得自己不高贵了,原来杂种好多,不是我一个。李贵自从见到我以来一直叫我“丁丁”,说句实在话,这个名字是没丁点儿新意,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这个名字真是土的可以。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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