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棺材之谜(精装纪念版)(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5 11:2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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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埃勒里·奎因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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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棺材之谜(精装纪念版)

希腊棺材之谜(精装纪念版)试读:

案件中的重要人物

乔治·卡基斯 古董商

吉尔伯特·斯隆 卡基斯收藏品总库的经理

德尔菲娜·斯隆 卡基斯的妹妹

艾伦·切尼 德尔菲娜·斯隆的儿子

呆米 卡基斯的堂弟季米特里奥斯·卡基斯

琼·布莱特 卡基斯的秘书

詹·弗里兰 卡基斯的巡回代表

露茜·弗里兰 弗里兰的妻子

纳奇欧·苏伊查 卡基斯美术陈列馆馆长

阿尔伯特·格里姆肖 获释的囚犯

沃兹医生 英国籍眼科专家

迈尔斯·伍德拉夫 卡基斯的法律事务代理人

詹姆斯·诺克斯 百万富翁,收藏家

邓肯·弗罗斯特医生 卡基斯的私人大夫

苏珊·莫尔斯太太 邻居

杰里迈亚·奥德尔 自来水工程承包商

莉莉·奥德尔 奥德尔的妻子

约翰·亨利·艾尔德 牧师

霍尼韦尔 教堂司事

威克斯 卡基斯的男仆

西姆斯太太 卡基斯的管家

佩珀 副检察官

桑普森 检察官

科阿朗 检察官办公室的探员

塞缪尔·普劳蒂医生 助理法医

埃德蒙德·格雷韦 建筑专家

尤娜·兰伯特 笔迹专家

吉米 指纹专家

特里卡拉 希腊语翻译员

弗林特、赫西、约翰逊、皮戈特、哈格斯特伦、里特 

警探

托马斯·韦利 警官

朱纳 奎因家的小厮

理查德·奎因 探长

埃勒里·奎因 探长的儿子序

我发现为《希腊棺材之谜》作序有一个特别有趣之处,因为出版之前埃勒里·奎因先生极其不情愿将本书付梓。

从此前奎因探案集的序言中,奎因先生的读者也许还能记得,理查德·奎因探长之子用虚构的笔法重写案件,并将其公之于众,乃是事出偶然。而且此时他们早已顶着桂冠——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到意大利过退休生活了。但是自从我劝说我的朋友出版第一本奎因探案小说后,事情变得极为顺利,我们发现哄骗这位有时难以相与的年轻人接着润色他那些冒险故事一点儿困难都没有,这些冒险故事都发生在他的父亲于纽约警察局警探处担任探长一职期间。

那么,你要问了,为什么奎因先生不情愿出版卡基斯一案呢?原因有二,而且都非常有趣。其一,卡基斯一案发生时,他那在探长权威的庇护下的非官方调查人的生涯刚刚起步;此时,埃勒里还没有把他那著名的分析推理的方式发展得尽善尽美。其二——我认为这个原因更重要一些——在卡基斯一案中,埃勒里·奎因受到了打击,这让他颜面尽失。不管生性多么谦和,没有人——包括埃勒里·奎因,我认为他头一个会赞同——想在全世界面前展示自己的失败。他当众丢人,受到的伤害令他刻骨铭心。“不,”他决绝地说,“我不想反复咂摸自我惩罚的感觉,即使只是印在纸上也不行。”

但是我们——我和他的出版人——指出,卡基斯一案(现以《希腊棺材之谜》之名出版)非但不是他最失败的经历,反倒是他最成功的案子,奎因先生听闻此言颇为踌躇——这是人类的正常反应,我很高兴地提醒那些认为埃勒里·奎因人情味不足的刻薄的人们留意这一点……最后,他高举双手,放弃了之前的主张。

我衷心相信,在埃勒里步上通往他日后辉煌成就之路的过程中,卡基斯一案构成了巨大的考验。他在此案结案前,殚精竭虑,而且……

不过,破坏您的阅读兴致未免太不敬了。您可以听听一位对每桩案情都了如指掌,并投入了大量心力的先生的话——我坚信他会体谅我的热心肠——他认为从各个方面来说,《希腊棺材之谜》都是埃勒里·奎因最卓著的冒险经历。

狩猎愉快!

J.J.McC.①①“J . J . M c C .”是作者虚构的一个人物。他是奎因父子的好友,最大的爱好就是对埃勒里·奎因侦破的奇案刨根问底,然后说服父子俩付诸出版。在每部“国名系列”开始前,“J.J.McC.”总会跳出来作一段开场白,向阅读者介绍故事的重要意义以及关键点。这个人物的设置不但对小说起到了提纲挈领的作用,而且彰显了作者张扬的性格和强烈的自信。

第一部分

“无论研究科学、研究历史、研究心理学,还是研究任何学问,只要透过表面现象进行一番思考,总能发现事物并非如其外貌所呈现的。美国杰出的思想家洛厄尔① 说过:‘真知灼见,首先来自多思善疑。’我认为犯罪学的研究也不外乎此理。“人心是可畏的,人心是曲折的。只要稍生偏差——

哪怕偏差小得连一切精神病学的现代化仪器也都无法测知——其后果亦不堪设想。谁能说清动机?说清感情的冲动?说清思维的过程?“我研究难测的人心已经记不清多少年了,对此略有粗浅的体会。我的赠言是:使用你的眼睛,开动上帝赋予你的脑子,可永远不能掉以轻心啊。犯罪行为只有模式,并无逻辑。你的任务就是抓住纷纭现象,理清一头乱发。”

——引自费洛伦茨·巴赫曼教授一九二○年在慕尼黑大学“应用犯罪学”讲座上的闭幕词①洛厄尔(James Russell Lowell,1819-1891),十九世纪美国诗人及文艺批评家。

乔治·卡基斯心力衰竭去世 享年六十七岁世界知名艺术品交易商兼收藏家 三年前双目失明乔治·卡基斯,本市声誉颇隆的艺术品收藏家、鉴赏家和经营者,卡基斯收藏品总库的创办人,久居纽约的卡基斯家族的最末一代,于星期六早晨因心力衰竭,殁于私邸的书房内。享年六十七岁。

虽然卡基斯先生由于内脏之疾杜门不出已有数年,但其死讯仍然出人意外。据其私人医生邓肯·弗罗斯特大夫讲,他因内脏疾病导致双目失明。

乔治·卡基斯常住纽约市,曾为美国购进了若干无上贵重的艺术珍品——这些珍品现在有的在博物馆,有的在他主顾的手里,也有的保存在第五大街他自己的收藏品总库里。

他身后亲人只有一个妹妹德尔菲娜,是卡基斯收藏品总库经理吉尔伯特·斯隆的夫人; 还有一位艾伦·切尼,是斯隆夫人与前夫所生的儿子; 还有一位堂兄弟季米特里奥斯·卡基斯——上述这几位都寓居纽约市第五十四东大街十一号死者的宅邸中。

兹定于十月五日星期二出殡下葬。遵照死者生前经常表示的意愿,仪式从简,不邀请外人参加。

第一章

坟墓卡基斯案件一开始调子就是阴郁的。它以一个老人之死作为引子,这从下文来看极为恰当。这个老人的死亡,就像对位音乐一样,与接踵而至的葬礼进行曲的错综复杂的韵律丝丝入扣,在那葬礼进行曲中显然缺乏悼亡伤逝的悲哀旋律。管弦乐在曲终高奏出罪恶的强音,这支挽歌在其最末一个不祥的音符消逝以后很久,依然回响于纽约人的耳际。

毫无疑问,当乔治·卡基斯心力衰竭而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是一首谋杀交响乐的主题序曲,埃勒里·奎因更是没有想到。甚至不妨作此推断:埃勒里·奎因知道乔治·卡基斯之死,是在这个老瞎子的遗体以最正常方式安葬于每一个人都认为理所当然是其最后安息之地的三天之后,直到那时,这件事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些报纸最初报道卡基斯死讯之时——埃勒里对报章杂志一向漫不经心,所以并未看到这则讣告——也根本没有理会到死者墓穴的方位大有文章可做。只有老的《纽约方志》上刊载着一篇与此有关的别致的杂记。卡基斯在第五十四东大街十一号的这座渐趋衰败的褐色砂石的建筑物,与一个年深月久的教堂比邻,教堂前门对着第五大街,第五大街与麦迪逊大街之间这片地皮由教堂占去一半,教堂北倚第五十五大街南临第五十四大街。

在卡基斯家与教堂的主体建筑之间,是教堂的墓地,这是本市最古老的私人墓地之一。死者遗体所归葬的正是这块墓地。卡基斯家族作为这个教堂的教区居民,几乎已有两百年了,他们不受禁止在市中心下葬的卫生法约束。他们之所以有权安息在第五大街摩天楼的楼影之下,是由于他们历来拥有教堂墓地中的一座地下纳骨所——

这种纳骨所不会被过路行人看见,因为墓口全都离地面三英尺,教堂墓地的草皮上丝毫看不出石碑的痕迹。

葬礼是静悄悄的,没有泪水,不事张扬。尸体上涂抹着防腐香油,套上了夜礼服,盛入一口乌黑光亮的大棺材,安置在卡基斯家一楼客厅的棺架上。丧礼由隔壁教堂的约翰·亨利·艾尔德牧师主持——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艾尔德牧师的布道演讲以及实际上是一些嬉笑怒骂的文字,总是在大主教教区的报纸上的显著位置被刊登出来。没有什么扣人心弦的场面,也没有发生歇斯底里,只有死者的管家西姆斯太太全力以赴地表演过一次很有特色的昏厥。 然而,琼·布莱特后来追述说,总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我们也许可以认为,这是出于女性直觉中的高等性能,医学界人士往往把这种高等性能说成是纯粹的胡闹。不管怎样吧,她板起了脸,用英国式的古怪口吻,描叙当时“气氛中带有紧张”。是谁引起紧张,是哪一个人或者哪一些人应对这紧张负责——如果确实存在着紧张的话——她说不上来,也可能是不愿意说。恰恰相反,一切都似乎很顺理成章,有着恰到好处的亲切和未迸发出来的哀愁。譬如说吧,简单的仪式结束之后,家族成员们以及疏疏落落的在场的朋友和仆从,都列队走过棺材,最后一次瞻仰遗容,而后矜持庄重地各回原位。

形容憔悴的德尔菲娜哭了,但她哭得雍容华贵—— 一滴眼泪,轻轻揩拭,一声叹息。那位人人都管他叫“呆米”

的季米特里奥斯,直勾勾地呆望着,仿佛是被棺材里他那位堂兄的平淡冷漠的面庞吸引住了。吉尔伯特·斯隆拍拍他妻子的胖手。艾伦·切尼脸色微微发红,双手插在上装的口袋里,怒视着上空。卡基斯美术陈列馆的馆长纳奇欧·苏伊查,全身一丝不苟的丧礼打扮,无精打采地站在角落里。死者的法律事务代理人伍德拉夫鼻子里唏嘘作响。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无懈可击。于是那位名叫斯特奇斯的愁眉苦脸而精于业务的殡殓承办人,处理了尸体,手脚麻利地钉好了棺材盖子。除了组织最末一次绕棺一周这件乏味的例行公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

艾伦、呆米、斯隆和苏伊查排列在棺材两侧,等那陈规旧套的一番折腾平静下来之后,把棺材扛上肩,殡殓承办人斯特奇斯全神贯注地照料着,艾尔德牧师喃喃有辞地祷告一番,然后这一行人稳步走出了住宅。

埃勒里·奎因后来肯定地说,琼·布莱特是一位非常细心的年轻女士。如果她感觉出“气氛中带有紧张”,那么确实在气氛中带有紧张。然而在哪儿呢——从哪儿来的呢?很难确凿指出某个人。也许是来自大胡子的沃兹大夫,他与弗里兰太太排在行列的尽头。也许是来自扛棺材的那几位,或者来自与琼一起跟在他们后面的人。事实上也可能就来自这所住宅本身,不是由于西姆丝太太在自己床上嚎啕大哭,就是由于男仆威克斯在死者书房里楞头楞脑地抚摸自己下巴这样一些简单情况而产生的。

这当然并没有给出丧队伍造成障碍。一行人不从前门走上第五十四大街,却从后门走进长长的后院,这个后院被第五十四大街和第五十五大街的六户人家团团围住,成为这六户人家的专用胡同。一行人朝左转,穿过后院西侧的门,就到了墓地。过路的人,以及像苍蝇那样被吸引到第五十四大街上来的瞧热闹的人,可能都有上当之感,之所以选择这条非公共道路去墓地,无非为了使他们上当罢了。大家紧贴住顶上有尖钉的围墙,透过铁栏杆向那小小的墓地张望;人群当中有新闻记者,还有摄影师,每一个人都安静得出奇。悲剧中的演员们对观众毫不介意。一行人越过了光秃秃的草皮,与另一小队人会齐了,这队人围绕着草地上一个长方形墓穴,以及一堆精确地挖起的泥土。在场的是两个掘墓工——

斯特奇斯的助手——以及教堂司事霍尼韦尔;还有一个小老太婆,戴着一顶稀奇古怪的过时的黑色女帽,正在揩拭她那双晶莹的粘膜发炎的眼睛。

如果我们相信琼·布莱特的直觉的话,那么,紧张依旧存在着。

然而随后的一切,如同以往的一切一样无懈可击。

那老一套的陈规矩、旧仪式;一个掘墓工向前伛着身子,紧握住平嵌在泥土中的生了锈的旧铁门的把手;死气沉沉;棺材缓缓下降到四周砌着旧砖的墓穴里;工人们转动起来,发出几个低而急促的字音,棺材向一边慢慢移动,再也看不见了,它已进入地下纳骨所的许多壁龛中的一个;铁门铿铿地关上了,上面覆盖住泥土和草皮……

不知怎的,琼·布莱特后来在谈到她对当时的印象时讲得很肯定,说气氛中的紧张不知怎么的就不存在了。

第二章

搜寻只有在送葬队伍从后院循原路回到住宅之前的这段短短的时间里,才不存在那种紧张的气氛。

它接着又出现了,还紧跟着一大堆扑朔迷离的事件。

要到很久之后人们才会对其起因恍然大悟。

出事的第一个讯号,是死者的法律事务代言人迈尔斯·伍德拉夫嚷嚷出来的。情况至此变得清晰明显了。

艾尔德牧师已经回到了卡基斯家慰问生者,尾随其后的是教堂司事霍尼韦尔,此人短小精悍,熟悉教堂事务,到处钻来钻去。在墓地与这一行人会合的那位两眼水汪汪粘膜发炎的小老太婆,自然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回来,现在也在客厅里,用一种吹毛求疵的神情打量着空空如也的棺架,殡殓承办人斯特奇斯此时正和助手们忙着收拾他们以前所布置的阴森场面。没有谁把小老太婆请进来;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出现,不过那痴头怪脑的呆米可能不在此例,他用一种似乎理智的目光厌恶地盯着她看。其余的人有的坐了下来,有的懒洋洋地踱来踱去;

很少有人讲话;看来除了殡殓承办人及其助手之外,人人都是无所事事。

迈尔斯·伍德拉夫也跟别人一样地坐立不安,他想要排遣这一段下葬以后的尴尬时光,就踱进了死者的书房——据他后来说是漫无目标的。男仆威克斯慌忙站起身来,好像刚才在打盹。伍德拉夫摆了摆手,并且仍然是百无聊赖地信步穿过房间,走向两个书橱之间的一堵墙壁,卡基斯的保险箱就嵌在这里。伍德拉夫斩钉截铁地声称,他当时拨动保险箱上的号码盘,选定数字组合,打开厚实的小圆门,这纯粹出于一种机械式动作。他事后断言,自己当时绝未打算寻找它,更想不到它会遗失。

要说呢,就在送葬行列离家之前的五分钟他还看到过它,实际上是用手触摸过它!然而事实却是:伍德拉夫的的确确发现它连同盛放它的铁盒,一起不翼而飞了;无论这是事出偶然还是事出有因——这个成为警告讯号的发现,很像那《重复的故事》①,引起紧张气氛重新出现,紧接而来是一系列可怕的事件。

伍德拉夫发现它不翼而飞之后的反应,是颇有特色的。他转身冲到威克斯面前,威克斯简直以为他突然发疯了,他高声吼叫:“你碰过这保险箱吗?”威克斯结①《重复的故事》(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英国民间著名的连珠体童话,讲述时,每提起一个人物,就将此人详细讲述,周而复始,连绵不绝。

结巴巴地说不曾碰过,那时伍德拉夫已气喘吁吁。他急得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你在这儿坐了多久?”“先生,送葬队伍离开这里到墓地去的时候,我就坐在这儿了。”“你坐在这儿的时候,有什么人到这屋里来过?”“先生,一个人也没来过。”威克斯这时惊慌起来了,粉红色头皮后面那一圈斑白头发披散在耳朵上,颤颤发抖。老威克斯愣住了,他从伍德拉夫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中,看出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伍德拉夫凭他那大个儿、红脸、粗嗓子,把这老头吓得眼泪汪汪。“你在家睡大觉!”他咆哮如雷,“我进来的时候你睡得好香!”

威 克 斯 瓮 声 瓮 气 地 说:“ 我 才 打 了 个 盹 儿, 先 生,真的,先生,才打了个盹儿,先生。我一刻也不曾睡着。

您一进来我就听见了,不是吗,先生?”“唔……”伍德拉夫声调缓和了下来,“想来大概如此吧。马上去请斯隆先生和切尼先生到这儿来。”

当这两个人带着迷惘神情进来的时候,伍德拉夫正以一种救世主的姿势站在保险箱前。他一言不发,用盘诘审查的眼光逼视着他们。他立刻察觉出斯隆有点儿异样,但异样在哪里,他却说不上来。至于艾伦,这孩子仍像平常一样的愁眉苦脸,一近身,伍德拉夫律师就嗅出他口中的威士忌酒味极浓。伍德拉夫没有工夫多啰唆。

他毫不客气,指着那打开了的保险箱,用极为怀疑的目光打量这两个人。斯隆摇了摇狮子式的脑袋;此人趾高气扬,正当壮年,衣着讲究,打扮得极为时髦。艾伦一声不吭——耸了耸瘦削的双肩,无动于衷。“好吧,”伍德拉夫说道,“对于我,没什么损失。不过,先生们,我决心把这事搞个水落石出。现在就进行。”

伍德拉夫显得好像得意非凡。这所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得听从他的召唤,全来到书房里。说来似乎是怪事,但却千真万确,那送葬队伍回卡基斯家还未满四分钟,已经被伍德拉夫全部集中到这块地毯上来了——全部,甚至包括殡殓承办人斯特奇斯和他的助手!不论男女老少,一个个都否认曾经从保险箱里拿过任何东西,甚至都说那天根本就没有走到保险箱那边去过,伍德拉夫听了也只好将信将疑。

就在这样一个戏剧性的、有点儿滑稽的时刻,琼·布莱特和艾伦·切尼都起了同一个念头。两人同时夺门而出,你挨我挤地奔到大厅,又从大厅冲进了前厅。伍德拉夫厉声喊叫着,紧紧跟住他们,他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艾伦和琼合力拧开前厅的门,穿过了门厅,推开了那扇并未上锁的临街大门,他们脸朝着大街上那些微感吃惊的人群,这两人后面则紧紧跟随着伍德拉夫。这时琼用清晰的女低音问:“刚才半小时之内,有谁到这房子里来过?”艾伦也喊道:“谁?”伍德拉夫也不由自主地重复着这个字眼。一群记者正在人行道上朝关闭着的大门张望,其中一个愣小伙子应声答道:“没人来过!”另一个记者慢条斯理地说:“出了啥事啦,老先生?究竟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呢?——我们不会碍事的。”街上观众之中也有人表示同感。琼很自然地脸红起来,用手撩了撩自己的褐发,下意识地整理着鬓脚。艾伦又喊道:“有谁出来过吗?”一阵雷鸣般的响声回答他:“没有!”

伍德拉夫干咳几声,这群众场面削弱了他的自信心,他怒冲冲地把这对男女青年赶回屋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顺手锁上门——这次是两道门都锁上了。

但伍德拉夫这号人物的自信心是不会长时间动摇下去的。他一回到书房,立刻恢复了自信,书房里的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都惘然不知所措。他向他们厉声发问,连珠炮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而当他发现这一家上上下下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保险箱的号码组合时,他失望得几乎吼叫起来。“好吧,”他说,“好吧。这里有人在使坏。有人撒谎。不过我们很快就能查清楚的,很快,我敢这样说。”

他在这些人面前踱来踱去。“我跟你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是我的责任——我的责任,你们应该明白。”每个人都对他点点头,就像一套洋娃娃点头似的。“我要搜查这房子里的每一个人。说干就干。马上开始。”对这句话每个人都停止了点头。“唔,我知道这里有人不喜欢我这个主意。你们以为我喜欢吗?不过我无论如何也得这样做。它就是在我的鼻子底下被偷走的。我的鼻子。”

讲到这句话时,不管场面多少严肃,琼·布莱特还是吃吃地笑了起来;伍德拉夫的鼻子确实在脸盘上占有一大块面积。

把自己修饰得干净利落的纳奇欧·苏伊查微微一笑。“哦,如此说来,伍德拉夫,这件事岂非有点像儿戏吗?

整件事也许非常简单明白。你是在把它戏剧化。”“你这么看吗,苏伊查,你是这样的看法吗?”伍德拉夫把目光从琼身上移到苏伊查身上,“我看得出你不赞成搜身。为什么?”

苏伊查哈哈一笑。“我是在受审吗,伍德拉夫?你克制些吧,老兄。你现在像个掐掉了脑袋的小鸡。说不定,”他单刀直入地说,“说不定你是有一种错觉,认为自己曾在葬礼前五分钟看见盒子在保险箱里。”“错觉?你这么想吗?等到从你们这些人里挖出一个贼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这不是我的错觉了。”“不管怎么说,”苏伊查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我可不吃这套高压手段。不信——你倒来试试看——来搜搜我试试,老头儿。”

到了这个地步,不可避免的事发生了:伍德拉夫完全失去了自制。他怒不可遏,大发脾气,扬起了大拳头,在苏伊查削尖的、冰冷的鼻子下面摇晃着,并且唾沫飞溅地喊道:“上帝啊,你们瞧我的!老天啊,让我给你们看看什么是高压手段吧!”到最后,他终于做了其实一开始早就应该做的事——抓起了死者书桌上两个电话筒之一,激动地拨号,结结巴巴地跟那瞧不见的接电话的人对讲,然后把电话筒“砰”地一声放下,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对苏伊查说:“等着瞧吧,瞧你会不会受到搜查吧,我的朋友。根据地方检察官桑普森的命令,这所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许离开房子一步,听候检察官办公室派人到这儿来!”

第三章

谜地方副检察官佩珀是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在伍德拉夫电话报警之后半小时他就来到卡基斯家,从这时开始,事情进行得的确很顺利。他具有使人开口说话的天分,因为他懂得奉承的妙处——这种本领是伍德拉夫这位可怜的出庭律师从来也不具备的。使伍德拉夫惊讶的是,连他自己在与佩珀简短交谈之后也感到舒服多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跟随佩珀一起来的那个口衔雪茄烟的胖圆脸——此人名叫科阿朗,是检察官办公室中的探员;

科阿朗根据佩珀的指示,站在通往书房的房门口,静静地吸着烟,完全不引人注目。

伍德拉夫把这位气宇轩昂的佩珀拉到角落里,把殡葬中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喏,情况就是如此,佩珀。

送葬队伍在这房子里排列起来的五分钟之前,我曾走进卡基斯的卧室,”他笼统地指了指与书房相通的另一扇门,“拿了卡基斯的铁盒上的钥匙,回到这里,打开保险箱,打开铁盒子,我清清楚楚看到它还在里面。可是现在——”“什么东西在里面?”“我没有告诉你吗?我一定是太激动了。”佩珀不必向伍德拉夫点穿,他明摆着是太激动了,他在揩抹脸上的汗,“我说的就是卡基斯的新遗嘱呀!新的一份,请你注意!铁盒里是那份新遗嘱,这是毫无疑问的;我拿起来看过,上面有我自己的印鉴。我把它放回盒子里,锁好了盒子,再锁好保险箱,然后离开这房间——”“等一等,伍德拉夫先生。”佩珀办事有个章程,他对那些有希望挖出线索来的人们,总是称呼“先生”的,“另外谁还有盒子上的钥匙?”“绝对没有,佩珀,绝对没有!那是盒子上唯一的一把钥匙,卡基斯不久前亲口告诉我的;我在卡基斯卧室里从他衣袋中找到钥匙,而在锁上盒子和保险箱之后,就把它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事实上是串在我自己的钥匙圈上。至今还在呢。”伍德拉夫从臀部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钥匙囊,手指哆哆嗦嗦地挑选出一枚小钥匙,解下来,递给了佩珀,“我敢担保它这些时候一直在我的口袋里。

哦,不可能有人从我身上偷走!”佩珀严肃地点点头。“也没有偷的时间呀。就在我离开书房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张罗着排队了,接着我们就参加了葬礼。回来之后,也许是出于本能或者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再次来到这里,打开保险箱——哎哟,上帝啊,遗嘱连同盒子全都没有啦!”

佩珀啧啧连声,表示同情:“估计是谁拿走的呢?”“估计?”伍德拉夫环顾一下屋子,“我有足够多的估计,可惜没有证据!你且听着,佩珀。情况明摆着:

第一点,当我看到盒内有遗嘱的时候,在这房子里的每一个人,现在都还在这里,没有人一去不回;第二点,凡是参加送葬的人,都是排着队离开房子,排着队穿过后院到墓地,他们在墓地的全部时间都是可以查证的,而且除了墓地上所遇到的几个人之外,他们并未与任何其他外人接触;第三点,当原班人马回到房子里来时,连这几个所遇到的外人也一起来了,这几个人现在还在这里。”

佩珀目光炯炯,“这局面好不有趣。换句话说,假使原班人马当中有谁偷走了遗嘱,再把遗嘱传递给这个外人,那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的,因为只要一搜这几个外人就会败露,除非在半路上或者在墓地里把遗嘱藏起来。非常有趣,伍德拉夫先生。那么,你所说的外人,是哪几位呢?”

伍德拉夫指了指那个戴着过时黑色女帽的小老太婆,说:“她就是其中一个。这老疯子是苏珊·莫尔斯太太,她住的房子是围绕着后院的六所房子中的一所,所以是邻居。”佩珀点了点头,于是伍德拉夫又指着那个站在艾尔德牧师后面直打哆嗦的教堂司事,“还有这位缩成一团的小个子,名叫霍尼韦尔——他是隔壁教堂的司事;他身边两个做工的,是掘墓工,是那边那个人所雇佣的——那人就是殡殓承办人斯特奇斯。现在再谈第四点:我们在墓地的时候,没人来过这里,也没人出去过——我曾找逗留在门外的那些记者证实这一点。而且我在证实没有人进出之后,又亲手把门全都锁上,所以再没有人能够进去或出来了。”“这事情越谈越棘手啦,伍德拉夫先生。”佩珀正说着,猛听得身后一声怒吼,他拧过身子,发现原来是小伙子艾伦·切尼,他满脸通红,用食指戳点着伍德拉夫。“这是谁?”佩珀问。

艾伦喊道:“请注意,长官,别信他的。他并没有问那些记者!是琼·布莱特问的——是那边那位琼·布莱特小姐问的。可不是你问的吗,琼妮?”

琼 天 生 一 副 冷 若 冰 霜 的 外 表 ——细 长 的 英 国 式 身材,傲慢的下巴,非常明亮的蓝眼睛,灵巧的鼻子。她朝着佩珀的方向,把艾伦打量一番,用铿锵的语调冷冷地说:“你又喝醉了,切尼先生。请别称呼我‘琼妮’。

我讨厌这称呼。”

艾伦两眼惺忪,直视着她的秀肩。伍德拉夫对佩珀说:“他又喝醉了,你瞧——他叫艾伦·切尼,是卡基斯的外甥,是——”

佩珀回复了一句“对不起”,便转身朝琼走去。她微带一点儿睥睨不屑的神情望着他。“布莱特小姐,是你想到向记者们打听的吗?”“正是!”她脸上泛起两朵红晕,“当然,切尼先生也想到了这一点;我们一起去的,伍德拉夫先生跟在我们后面。那个小酒鬼倒蛮有意思,喝得烂醉居然还能不失男子汉气概,不肯抹煞一位女士的功劳……”“唔,是呀。”佩珀满脸堆笑——他对女性一向笑容可掬,“布莱特小姐,你是——”“我是已故的卡基斯先生的秘书。”“谢谢你啦。”佩珀又回到了垂头丧气的伍德拉夫身边,“好吧,伍德拉夫先生,你刚才正跟我讲——”“ 事 件 的 整 个 背 景, 佩 珀, 全 讲 完 了。” 伍 德 拉 夫清了清嗓子,“我还要告诉你的是,在下葬时,这所房子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管家西姆丝太太,她因卡基斯死亡而哭昏过去,从此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另一个是男仆威克斯。至于威克斯——这一点就令人无法置信了——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一直在书房。他一口咬定说没有人进来过。整个这段时间里,保险箱都在他视线之内。”“好吧。我们总算有了点儿眉目,”佩珀兴致勃勃地说,“如果相信威克斯的话,我们现在有可能估计作案的时间了:肯定不出乎从你看遗嘱时到送葬队伍离家的那五分钟内。看来事情很简单。”“简单吗?”伍德拉夫不太同意。“当然啦。科阿朗,过来。”这位探员没精打采地穿过房间,大家都没把他放在眼里。“情况是这样。我们要追查一份失窃的遗嘱。它的下落,不外乎以下四种可能:或者是藏在这所房子里,或者是揣在这房子里的某个人身上,或者是扔在沿着这私人后院往返路线的某处,再不就要到墓地里去找了。我们一步一步来解决。我去给检察官挂个电话,你在这里监视一会儿。”

他拨了检察官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跟检察官桑普森简单讲了几句,然后搓着双手进来。“检察官马上派警察来协助。我们现在承办的是件重要案子。伍德拉夫先生,你被指定为委员会的一名成员,在我和科阿朗去踏勘后院和墓地的时间里,你负责看管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人。诸位,请注意听我讲两句!”这些人都张口呆望着他,茫然不知所措。“伍德拉夫先生在此负责,请大家跟他合作。任何人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于是他和科阿朗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十五分钟之后,他们空着手回来了,发现书房里多了四个人:托马斯·韦利警官,他是奎因探长的属下,眉毛浓黑,身材高大;还有韦利的两个手下,弗林特和约翰逊;另有一位胖女警。佩珀和韦利到角落里去一本正经地进行商谈,韦利和平常一样冷冷地不置可否,其他人都漠不关心地坐着等候。“你们已经把后院和墓地都踩了一遍了吗?”韦利大声问道。“踩过了,可是最好你和你那几位再去查看一遍。”

佩珀说,“以便让大家放心。”

韦利对两个手下嘀咕了几句,于是弗林特和约翰逊走了出去。韦利、佩珀、科阿朗三人开始对这所房子进行系统的搜查。他们从所在的房间查起,搜查了卡基斯的书房,再搜到死者的卧室和浴室,又查了后面那间呆米的卧室。查完回来后,韦利二话不说,对书房又查了一遍。他对保险箱,对那张上面放着电话机的死者书桌的抽屉,对那些书册,对沿墙的书架……都仔细搜索。

他对任何东西都不放过,甚至注意到卧室里放着一个小架子,架子上有一把滤壶和若干种茶具;韦利极端认真地拧开了滤壶的紧密盖子,朝里面张望。他嘴里发着牢骚,率领众人走出书房进入大厅,由此着手搜查了大厅、餐厅、厨房、各个小间,以及后面的餐具室。这位警官特别仔细地检查了殡殓承办人斯特奇斯已经拆卸掉的葬礼中使用的各种装饰物,但是一无所获。这几个人又上楼雷厉风行地把各个卧室横扫了一遍,只是避而不入西姆丝太太的休息室;然后他们又爬上屋顶下的阁楼,把那些旧桌子和旧箱子,都翻箱倒箧地检查,弄得尘土飞扬。“科阿朗,”韦利吩咐说,“去查一下地下室。”科阿朗不乐意地咬着那根已经熄灭了的雪茄烟,拖着沉重的步子下楼去了。“喂,警官,”佩珀说,这时两个人都靠在阁楼光秃秃的墙上喘气,“看来我们不得不干那惹人厌恶的事了。

真他妈的,我实在不愿意去搜那些人的身。”“比起这里的一番折腾,”韦利望着自己的脏手说,“那件事倒还真算得上是享受呢。”

他们下楼去了,弗林特和约翰逊来与他们会齐。“小伙子,走运吗?”韦利大声招呼。

约翰逊是个不显眼的小个子,一头肮脏的灰发,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什么也没有。更糟的是,我们碰到了个女的——不知是女佣还是什么——在后院另一边的一所房子里。她说,她从后窗观望葬礼,并且后来一直在那儿。唉,警官,这娘儿们还说,自从送葬的队伍从墓地回来之后,除了两人之外——我猜想是佩珀先生和科阿朗——没有别人走出这所房子的后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从后院的任何房子里走出来过。”“墓地的情况怎样?”“那里同样也没有收获,”弗林特说,“那帮给报馆跑腿的家伙们,一直在墓地靠第五十四大街的铁围墙外面转悠。他们说,葬礼之后,墓地上再也没有见过人影。”“唔,科阿朗?”

科阿朗这时已成功地点燃雪茄烟,喜形于色。他使劲摇晃着那张胖圆脸。韦利叽哩咕噜地说:“嗨,我不懂你笑什么,你这不开口的笨牛。”他说着就大踏步地走到房间当中,昂起了头,颇有几分像检阅官,大喝一声:“大家听着!”

众人直起了身子,打起精神,倦意消失了。艾伦·切尼蜷缩在角落里,两手抱头,身子微微摇摆着。斯隆太太最后那几滴礼节性的眼泪早已揩净了;连那位艾尔德牧师也露出了期待的神情。琼·布莱特用殷切的目光望着韦利警官。“我现在把话说清楚,”韦利语气生硬地说,“你们知道,我并不想冒犯任何人,可是职务在身,公事还得公办。我要对这所房子里的每一个人进行搜查——必要的话浑身上下搜。失窃的遗嘱只可能在一处——那就是在这里的某个人身上。你们要是聪明的话,就爽快点儿。

科阿朗、弗林特、约翰逊——搜男的。女警,”他朝那精壮结实的女警说道,“你把女士们带到客厅去,把门都关上,抓紧干。别忘啦!如果在这几个人的身上查不出来,你就上楼去搜查那个管家和她的房间。”

书房里一阵嘁嘁喳喳:各式各样的评论,半真半假的抗议。伍德拉夫拇指在桌面上敲击着,用仁慈的目光打量纳奇欧·苏伊查;苏伊查于是苦笑了一下,自动走向科阿朗,作为第一个挨搜的人。女士们零零落落地走出了书房。韦利抓起了一只电话筒:“我要警察总部……

请吉姆·约翰尼听电话……是约翰尼吗?立刻叫埃德蒙德·格雷韦到第五十四东大街十一号来一趟。任务紧急。

马上就办吧。”他往桌上一靠,冷眼望着,佩珀和伍德拉夫在他的身边,三个警员对那些男人挨个儿搜身,搜得彻彻底底,顾上不什么体统与面子。韦利突然一震:

下一个就要轮到艾尔德牧师了,而牧师却毫无怨言。“牧师……喂,弗林特,别搜他!牧师,我准许你免搜。”“切莫如此,警官,”牧师答道,“在你们眼里,我跟其余任何人都同样有嫌疑呀。”他看出韦利严峻的脸色显得犹豫不决的样子,就微笑着说:“那好吧,警官,我当着你的面,自己搜自己。”尽管韦利顾虑用手亵渎法衣是大不敬,可是他却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牧师把一个个口袋都翻过来,看着他自己解开衣服,硬要弗林特用手浑身上下摸一遍。

女警咯登咯登地回到书房,简洁地报告说没有搜出什么。几位女士——斯隆太太、莫尔斯太太、弗里兰太太和琼——全都涨红了脸;她们都避开男人们的目光。“楼上那个胖婆子——是管家吗?——也没有问题。”女警说。

一片寂静。韦利与佩珀相互对望,心情沉重;韦利无计可施,心中恼火起来,佩珀两眼滴溜滴溜乱转,在动脑筋。“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韦利恶声恶气地说,“你真的吃准了吗,女警?”

那位女警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佩珀一把抓住韦利上衣的翻领。“你瞧,警官,”他柔声柔气地说,“必有什么地方出了大岔错,就像你所说的,可是我们不能用脑袋跟石墙去撞呀。很可能这房子里有秘密小间之类,我们却没发现。如果有的话,你那位建筑专家格雷韦一定能找得出来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竭尽所能了,我们已用足了力气。我们不能把这些人永远关在这里,特别是那几位不住在这所房子里的……”

韦利狠狠地踩踩地毯,说:“见鬼,探长为了这事会要我的命。”

事情发展很快。韦利退后一步,佩珀彬彬有礼地宣布说外人可以离开了,然而凡是住在这所房子里的人未经官方同意不得擅离,并且每次离家都必须经过彻底搜身。韦利对女警以及那个年轻力壮的弗林特招手示意,亲自带路穿过大厅走入前厅,到了前厅他就严肃深沉地在前门站定。莫尔斯太太挪动到他跟前的时候吓得尖叫了一声。“女警,把这位太太再搜一遍。”韦利大声喊道。

他对艾尔德牧师淡淡一笑以示友善;但对霍尼韦尔这位教堂司事,他却亲自搜抄。与此同时,弗林特再次搜抄了殡殓承办人斯特奇斯以及他的两名助手,还搜了那个讨厌的纳奇欧·苏伊查。

和先前的搜身一样,毫无收获。

外人离去后,韦利又回到了书房,他给弗林特在房子外面选定了一个位置,既能暸望前门,又能暸望石级下面的地下室前门。他派约翰逊到后门去,守在通向后院的那一段木板阶梯的顶端;又派科阿朗把守那扇与后院处在同一平面的后门,此门可从后面通向地下室。佩珀与琼·布莱特谈论得很热烈。切尼这小伙子为此大感难受,把自己头发抓得乱蓬蓬的,在佩珀的身后紧绷住脸。韦利伸出粗硬的手指,朝伍德拉夫摇晃了一下。

第四章

闲话埃德蒙德·格雷韦的模样,十足像个心不在焉的教授,琼·布莱特一看到他那张哭丧着的马脸、皱缩成一堆的鼻子,以及失神的眼睛,就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才算忍住没笑出来。然而,格雷韦先生一开口说话,琼这种想要发笑的冲动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房子的主人呢?”他的声音就像电线上的火花一样,严厉而干脆。“回老家了。”韦利说。“说不定我能效劳。”琼有点儿腼腆地说。“这房子建了多少年啦?”“这,我——不知道。”“那就站开,谁知道?”

斯隆太太用一小块花边碎布,仪态万方地擤擤鼻子。“这房子嘛——哦,算起来有八十年了。”“曾经翻修过,”艾伦·切尼急切地说,“一点儿不错。

翻修过。翻修了多次。舅舅告诉我的。”“不够明确。”格雷韦不耐烦了,“图纸还在吗?”

大家茫然,面面相觑。“好吧,”格雷韦满腔不高兴,“还有人能讲得出什么吗?”

看来似乎没有人知道什么了——直到琼抿着漂亮的嘴唇喃喃地说:“哦,等一等。你所要的是不是蓝图之类的东西?”“拿来,拿来,小姐。在哪儿?”“我想……”琼沉思着说。她像一只漂亮的鸟儿般点点头,朝死者的书桌走去。佩珀笑嘻嘻表示赞赏地望着她把最下面的那只抽屉来个兜底翻,终于找到了一个年代很久的硬纸板文件夹,里面塞满发黄的纸张。“这是旧的支付账单文件夹,”她说,“我想——”她想得很仔细,因为她马上就找到了一张白纸,上面用针别着一沓折起来的蓝图。“你要的就是这个吗?”

格雷韦从她手里抓过了这纸张,大步跨向书桌,把他那皱缩的鼻子埋进了蓝图里。他不住地颠头簸脑,忽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书房,手里拿着图纸。

又是一阵冷静沉默,好似云雾密布。“有个情况你应该知道,佩珀。”韦利把佩珀拉到一旁,并且用一种自以为温和的态度抓住了伍德拉夫的胳膊。伍德拉夫脸色有些发白。“唔,听着,伍德拉夫先生。

有人把遗嘱捞走了。其中必有缘故。你说是份新的遗嘱。

那么,根据新遗嘱,谁会受到损失呢?”“唔——”“另一方面,”佩珀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情况,除了有其犯罪的含意,我看不出有什么大不了的。伍德拉夫先生,我们完全可以根据你办公室里的新遗嘱的副本,来确定立遗嘱者的意图。”“这可办不到。”伍德拉夫说,他打了个喷嚏,“这可办不到。你们且听着。”他把这两人拉得靠近自己些,小心翼翼四下望望,“我们无从确定这老头的意图!事情就妙在这儿。原因是这样的:卡基斯旧遗嘱的有效期是到上星期五清晨为止。旧遗嘱的条文很简单:吉尔伯特·斯隆会继承卡基斯收藏品总库,包括艺术品和古董的业务,以及私人美术馆。还提到了两笔信托基金——

一笔给卡基斯的外甥切尼,另一笔给他的堂弟呆米,就是那边那个痴呆的乡巴佬。房子以及个人动产全归其妹妹,斯隆太太。此外就是一些例行事宜——现款赠给西姆丝太太和威克斯,以及一些雇佣的人员,还规定把某些艺术品转让给某些博物馆,诸如此类。”“提名谁当执行人?”佩珀问。“詹姆斯·诺克斯。”

佩珀吹起了口哨,韦利显示出厌烦的样子。“你指的是那百万富翁诺克斯吗?那个古董迷?”“正是此人。他是卡基斯最好的主顾,并且我认为也可称得上是其朋友,所以卡基斯提名他作为其财产的执行人。”“一个好朋友,”韦利说,“今天的葬礼,他为啥不出席?”“我的好警官呀,”伍德拉夫睁大了眼睛说,“你难道不看报吗?诺克斯先生可是个大人物啊。他曾获知卡基斯去世的消息,本打算来参加葬礼的,但刚要来之前,被召到华盛顿去了。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据报上消息说,是总统亲自要他去的——要商谈国家经济方面的大事。”“他几时回来?”韦利蛮横地发问。“谁也不知道。”“唉,这无关紧要,”佩珀说,“那么新遗嘱是怎样规定的呢?”“新遗嘱嘛。对了。”伍德拉夫露出了狡黠的神色,“这就颇有些神秘莫测了。上个星期四夜里,大约是午夜吧,卡基斯打电话给我。他吩咐我星期五早上——也就是第二天早上——给他送去一份新遗嘱的草案全文。请你们注意:新遗嘱其实是照抄原来的那份,只有唯一一处有变动:他叫我把原来是卡基斯收藏品总库继承人的吉尔伯特·斯隆的名字删去,留下空白,准备填上新的名字。”“斯隆吗?”佩珀和韦利都偷眼观察了一下那个人。

他正站在斯隆太太椅子背后,像个噘着嘴的鸽子,茫然凝望着半空,一只手发着抖。“讲下去吧,伍德拉夫先生。”“好,星期五早上我第一件事就是起草新遗嘱,总算带着这份东西在中午前赶到了这里。我发现卡基斯独自一人。这老头性惯孤僻,相当顽固——冷静、严厉、办事有条有理得使你服贴——但那天早上他不知为了什么事而心烦意乱。不管怎样吧,他斩钉截铁地说,不能让任何人,甚至不能让鄙人知道收藏品总库继承人的名字。我把遗嘱摊在他面前,以便他填写空白——他叫我站到房间的那一头去,你们注意这一点——然后他在空白处写了几个字,我猜想那就是继承人的姓名了。他亲自用吸墨水纸在签名的上面压了压,迅速地把纸折好。

他在遗嘱上签名的时候,关照布莱特小姐、威克斯和西姆丝太太到场目睹,然后由我协助封好,加盖印鉴,这才把遗嘱放进小铁盒,储存在保险箱中,盒和箱都由他亲自上锁。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卡基斯本人外,还有哪一个人能知道新继承人是谁呢!”

他们对此陷入了沉思。接着,佩珀问道:“旧遗嘱的条文有谁知道吗?”“人人都知道。那是这所房子里一般闲聊的话题。

卡基斯自己一点儿也不隐讳。至于新遗嘱嘛,卡基斯没有特意隐瞒自己准备了一份新遗嘱这个事实,我也不认为有什么理由要保守秘密。那三个见证人当然知道这件事,我认为他们自会在这所房子里传播开的。”“斯隆这家伙知道这件事吗?”韦利脱口而出。

伍德拉夫点点头说:“应该说他是知道的!事实上,当天下午他到我办公室来——他显然已经听说卡基斯签署了一份新遗嘱——要打听这样一个变化对他有些什么影响。于是,我就告诉他,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至于究竟是谁,除了卡基斯本人之外就没人知道了,而他——”

佩 珀 眼 中 冒 出 火 来,“ 真 他 妈 的, 伍 德 拉 夫 先 生,你无权这样做呀!”

伍德拉夫心虚理亏地说:“是呀,嗨,佩珀,也许是不应该……我猜想那位新继承人说不定就是斯隆太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斯隆仍能通过她而获得收藏品总库,所以他毕竟还是无所损失呀。”“哼,你瞧,”佩珀厉声说,“这样做很不道德。太没头脑了。好吧,木已成舟,后悔也没用。那么,当你在葬礼前五分钟观看盒内新遗嘱的时候,你发现新继承人是谁了吗?”“没有。我打算葬礼过后再打开遗嘱看。”“你认准了它是原件吗?”“肯定是的。”“新遗嘱上有没有取消性条款?”“有的。”“什么条款?”韦利疑惑地大声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真够叫人头痛的,”佩珀说,“新遗嘱里既然包含着取消性条款,那就表明立遗嘱者已经决定取消此前所立的遗嘱。这意味着无论新遗嘱找到与否,有效期到上星期五早上的旧遗嘱总归是失效了,而且,”他冷冷地补充说,“如果我们找不到新遗嘱,无从确定收藏品总库的新继承人是谁,那么,就应把卡基斯作为未立遗嘱而死亡来处理。真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那就意味着,”伍德拉夫灰溜溜地说,“卡基斯的财产将由司法当局严格按照遗产承袭的常规来进行分配。”“我懂了,”韦利嘀咕道,“只要新遗嘱一直找不到,斯隆这家伙反正不会空手而归。卡基斯最近的亲属就是他妹妹,斯隆太太。这下我可明白啦……干得真够妙哇!”

埃德蒙德·格雷韦一直像个幽灵似的在书房里出出进进,这时候他把蓝图往桌上一丢,朝这三个人走来。“怎么啦,埃德蒙德?”韦利问道。“找不到,既没有暗房,也没有密室。墙上也找不出有什么两个房间合拢处留下的缝隙。天花板和地板全都严严实实——过去的老房子就是这样的构造。”“妈的!”佩珀说。“不,先生,”这位建筑专家接着说,“遗嘱要不是在房子里的某一个人身上的话,那我敢向你担保它绝不会在这所房子里。”“可是它一定在!”佩珀激动地说。“不在,就是不在,老弟。”格雷韦大踏步走出书房,过了会儿,他们听见前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这三个人停止滔滔不绝的雄辩。韦利二话不说,冲出了书房,隔了几分钟再回来的时候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他那魁梧奇伟的身躯整个儿显得无能为力。“佩珀,”

他冷冰冰地说,“我认输了。我刚才亲自到后院和墓地去了一趟。什么也没有捞到。一定是销毁掉了。你怎么看?”“我有个想法,”佩珀说,“不过算了吧,我得先跟地方检察官商量商量。”

韦利把拳头插在口袋里,目光扫了扫战场。“好吧,”

他闷声闷气地说,“我被搞得筋疲力尽了。你们这些人,听着。”这些人一直在听,然而这样无穷无尽的干等,已把他们等得意气消沉。他们目不转睛地呆望着韦利。“在我离开这所房子期间,我要把这间书房以及后面两间都关闭掉。听懂了吗?任何人不许进来。任何人也不许碰一下卡基斯的房间,连季米特里奥斯 · 卡基斯的房间也不许碰—— 一切都保持原状。另外还有一件事。

你们要离开这所房子或者回这所房子,都悉听尊便,但是每一次进出都要接受搜查,所以大家都别自找麻烦。

我的话完了。”“ 呃 呃。” 有 谁 用 像 在 洞 穴 里 发 出 的 声 音 说 了 话。

韦利慢吞吞转过身子一看,原来是沃兹医生正向前跨步——他中等身材,满脸络腮胡子像个年老的预言家,可是体格却像只猿猴。那双亮晶晶的灰褐色眼睛靠得很拢,正带了几分幽默感打量着韦利警官。“你要干吗?”韦利怒气冲冲,两腿叉开站在地毯上。

医生笑了笑,说:“你的命令,对于这所房子里的任何一个常住的人,都没有什么不方便,可是,警官,你却不知道,这使得我非常尴尬。你知道吧,我只不过是到这儿来作客的。难道要我无限期地接受这一套倒霉规定的款待吗?”“喂,你是什么人?”韦利笨重地向前跨一步。“我叫沃兹,我是大英帝国的公民,是英王陛下的臣属,”大胡子眨着眼睛回答说,“我是个医生——是个眼科专家。几个星期以来,我一直在这儿给卡基斯先生治病。”

韦利哼了一声。佩珀走到他跟前,咬了下耳朵,韦利点点头,于是佩珀说:“其实呢,沃兹医生,我们并不想使你为难,也愿意不使你那些主人为难。你完全有离开这里的自由。当然啦,”他微笑着继续说,“你不会反对最后一次例行公事——也就是在你离开前对你本人并对你的行李作一次彻底的搜查吧?”“反对吗?当然不反对,先生。”沃兹医生捻弄着蓬松松的棕色胡子,“另一方面——”“哦,别走,医生!”斯隆太太尖叫起来,“别在这个心惊肉跳的时刻离开我们。你一直是这样善良的……”“是呀,别走,医生。”又发出了一个新的声音,这出自一位高大的漂亮女士的肺腑深处——她是个皮肤黝黑的豪放泼辣的美女。医生弯了弯腰,听不清他喃喃地说了些什么,于是韦利粗鲁地说:“你又是谁呀,太太?”“我是弗里兰太太。”她两眼含有警告意味地逼视着,嗓音也变粗了。这时,琼听天由命地靠在卡基斯书桌边上,果断地忍住了笑。她的蓝眼睛赞许地望着沃兹医生强壮有力的肩胛骨。“我是弗里兰太太。我住在这儿。

我丈夫是——过去是——卡基斯先生的巡回代表。”“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说的巡回代表——是什么呢?

你丈夫在哪儿,太太?”

这女人暗暗冒火。“我不喜欢你这种口吻!你无权用这样一种不恭敬的语调跟我说话!”“行啦,大姐。回答我的问题吧。”韦利目光变得严厉起来,而当韦利目光变得严厉时,确实是非常严厉的。

她不再唧唧歪歪,怨气已经发泄完。“他在——他在加拿大的某个地方,正在作探寻旅行。”“我们曾设法打听他确切的地点。”吉尔伯特·斯隆出人意外地插嘴道。他一头黑发抹足了香油,两撇八字胡须,一对水泡眼睛,一副酒色淘虚的样子。“我们曾设法打听他确切的地点——最近听到的消息是,他正以魁北克为基地,跟踪追觅他听说的几张古老挂毯。我们在他最后所住的旅馆里留了言,然而迄今还未得到音讯。

他大概会在报上看到乔治去世的消息吧。”“也许他不看报,”韦利简洁地说,“好。沃兹医生,你还住下去吗?”“既然人家要我住下去——那好吧。我乐意住下去。”

沃兹医生往后退去,尽量站得靠近那位颀长的弗里兰太太。

韦利暗中打量着他,然后对佩珀打了个招呼,一起来到外面的走廊。伍德拉夫紧紧跟随,几乎踩到了他们俩的脚后跟。其余这些人全被撇在书房里,佩珀出房间时小心地顺手把门关上。韦利对伍德拉夫说:“伍德拉夫,你在想什么?”

他们俩在靠近前厅的门边转身面对着他。这位律师尖声说道:“你们瞧,刚才佩珀指责我把事情办糟了。

我可不想担什么风险。警官,我请求你把我也搜一下。

你亲自动手吧。我还没被搜过呢,你知道。”“唉,别这样吧,伍德拉夫先生,”佩珀用安慰的口吻说,“我知道一定不是——”“我看这倒是他妈的很不错。”韦利不高兴地说。他毫不客气,在伍德拉夫身上又是敲拍,又是掏挖,又是捏掐。从伍德拉夫的脸色上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料到会受到这样的对待。而韦利却仔仔细细把这位律师口袋里的所有纸张全都一件件看过。最后,他放过了这个被搜的对象。“你是清白的,伍德拉夫。佩珀,到这儿来。”

他们在房外找到了弗林特。这位年轻力壮的便衣正在跟记者们耍嘴皮,那群新闻记者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少数几个还耐着性子逗留在人行道旁的大门口。韦利准许弗林特自行与后门的约翰逊以及他派驻在房子里的女警换班休息,吩咐完毕后就使劲挤出了大门。

那些记者就像一群蚊子似的把他和佩珀团团围住。“有什么门道吗,警官?”“怎么啦?”“对我们可别那么嘴紧,你这傻瓜!”“喂,韦利,别一辈子做个笨警察。”“你这样守口如瓶,能捞到多少外快?”

韦利甩掉了搭在他阔肩膀上那些记者的手,跟佩珀一起躲进了停在人行道上的警车里。“叫我怎么向探长交代呢?”在警车蹒跚启行的时候,韦利嘟嘟囔囔地说,“他一定会敲我的脑袋。”“哪个探长?”“理查德·奎因。”警官愁眉苦脸,呆呆地望着前座司机的深红色颈项,“唉,我们总算是尽力而为了。现在这所房子处在被包围的状态。我打算再派个弟兄去查验那保险箱上的指纹。”“那倒大有好处。”佩珀这时已经泄气了,坐在那儿咬手指甲,“说不定检察官也会把我大训一通的。我看,我还是得死死盯住卡基斯那所房子。明天,我再去转一转,看看有什么情况。房子里那帮蠢货,如果要对我们限制他们行动的措施找什么麻烦的话——”“哼,傻瓜。”韦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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