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王朝内争实录军阀割据(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6 00:5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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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志坤

出版社:辽宁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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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王朝内争实录军阀割据

中国王朝内争实录军阀割据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中国王朝内争实录军阀割据作者:张志坤排版:清茉出版社: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3-04-01ISBN:9787205076191本书由辽宁无限穿越新媒体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第一章 韩赵魏三家分晋

春秋时期,各诸侯国展开了激烈的兼并战争,从而使各国的军事势力得到相应的发展。到了战国初年,随着公室的衰弱,一些新兴地主阶级的代表人物——卿大夫逐渐攫取了军权,并建立起由他们自己控制的私家军队,进而展开新一轮的厮杀与搏斗。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战国初年发生在晋国的韩、赵、魏、智晋阳大战。

战国初年,曾为五霸之一的晋国日益衰微,政权落在赵、韩、魏、智、范、中行六家卿大夫手中。公元前458年,赵氏联合韩、魏、智氏灭掉范氏、中行氏,并瓜分了他们的土地。当时的晋出公对四卿私自瓜分土地这件事非常愤慨,派遣使臣到齐国、鲁国借兵讨伐四卿。四卿闻知后,立即出兵反攻晋出公。晋君因当时已失去政权和兵权,无力抵抗四卿,只得逃往齐国,走到半路上就病死了。你知道这四卿姓甚名谁?原来为首的是智襄子智瑶,人称智伯;其次是赵襄子赵无恤、韩康子韩虎、魏桓子魏驹。四卿中,智伯是首席执政,地位最高,势力最大。由于晋出公死后是由他出面拥立晋哀公为国君的,在政治上更加占有优势地位,因此得以经常扮演着挟国君以令群臣的角色。智伯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膂力过人,精于骑射,文辞精巧,处事果断。但他为人贪婪凶狠,骄傲专横,刚愎自用,胸襟狭窄,刻薄寡恩。从前他的父亲智宣子将欲立他为继承人时,族人智果曾劝说道:“立智瑶,不如立他的弟弟智宵。”智宣子说:“智宵相貌丑陋,不如他的兄长智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智果说:“智宵面貌丑一些,心地却很善良。智瑶虽然貌美,且颇具才能,但他为人凶狠不仁,继承卿位必然败家误国。”智宣子不以为然,最后竟立智瑶为继承人。智伯继承父位后,果然像智果所预料的那样,独断专行,恃强凌弱。他在扶立晋哀公后,随着权势的增大,更加不可一世,常想取而代之,自立为晋君,只是惧怕其他三卿联合起来反对,才未敢遽然行动。

有一天,智伯召集家臣密谋其事。谋士郄疵进言道:“四卿势均力敌,一家先发,三家拒之。今欲谋取晋室,必先削弱三家的势力,方能获得成功。”智伯问道:“用什么办法去削弱他们呢?”郄疵说:“现今越国强盛,晋国已失去霸主地位,主公可借口扩大军队,与越国争雄,假说晋侯有令,让韩、赵、魏三家各献地百里,所得赋税以为军资。三家若老老实实把地交出来,我坐增三百里之封,这样则智氏更加强大,而三家却被削弱了。如果三家有不从者,主公可假托晋侯之命,率大军先除灭之。此‘食果去皮’之法也。”智伯连称:“妙计!妙计!请问三家之中先拿哪家开刀?”郄疵回道:“智氏睦于韩魏,而与赵有隙,宜先韩次魏,韩魏既从,赵则不敢不从。”智伯遂首先派其弟智开向韩康子索取土地。智开来到韩康子府中,对韩康子说道:“我主奉晋侯之命,整治军队,准备伐越,令三卿各割地百里,入于公室,取其赋以充公用。我兄命我前来致意,愿乞地界回复。”韩康子对曰:“你暂且回去,明日我将亲自向你家主公报命。”智开走后,韩康子召集家臣计议此事。他气愤地说:“智伯打着晋侯的旗号,以割地为名来削弱三家。我欲兴兵讨伐此贼,卿等以为如何?”谋士段规忙说:“不可!不可!智伯贪得无厌,打着晋侯的旗号来削我土地,若用兵,是抗君也,他将借机加害于我家。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把土地割给他,他得吾地,必又去向赵魏索要,赵魏不从,必相攻击,我可收‘坐山观虎斗’之利。”韩康子听从了段规的意见,第二天亲自携带地图,献于智伯。智伯见图大喜,当即设宴款待。饮酒中间,智伯得意忘形,命人取出一幅“卞庄刺虎”的画卷,让韩康子观看。只见画上题着一行小字:“三虎啖羊,势在必争,其斗可俟,其倦可乘,一举兼收,卞庄之能。”韩康子一看,身上顿时冒出冷汗。心中暗想:“莫非智伯已识破我的计谋?”正在此时,智伯指着画上三虎戏噱韩康子道:“我时常翻阅史册,列国中齐有高虎,郑有罕虎,加之足下韩虎之名,三虎全矣。”这时站在一旁的段规趋前而言道:“按照周礼的规定,卿大夫间不直呼其名。今日君对我主所开之玩笑,未免太过分了吧。”段规身材矮小,站在智伯面前,尚不及其乳部。智伯以手拍着他的头顶说:“小儿何知,亦来饶舌!三虎所吃之余,莫非就是你吗?”说罢拍掌大笑。段规怒而不言,韩康子佯醉,闭目而言道:“智伯之言是也。”即时回府。智国听说这件事后劝谏道:“主公戏其君而侮其臣,韩氏恨之必深,若不备之,祸将至矣。”智伯哈哈大笑道:“我不嫁祸于人就算不错了,谁敢嫁祸于我?”智国急道:“蚋蚁蜂虿,犹能害人,况且君相乎?主公不备,异日悔之何及!”智伯说:“我将效法卞庄子,一举刺三虎,蚋蚁蜂虿,我何惧哉!”

过了一天,智伯再派智开向魏桓子索要土地。魏桓子起初也打算拒绝。他的谋臣任章说:“智伯向韩氏索取土地,韩康子已把百里之地割给他了,现在又向我们索要,还不如早点给他算了。”魏桓子气愤地说:“毫无理由就想夺取我的土地,我就是不想给他。”任章规劝道:“正因为毫无理由就强迫人家割地,大家一定惧怕并怨恨他。我们让出一块土地,智伯就会更加骄傲起来。一方因为得地而傲慢、放肆并丧失警惕,另一方因失地而恼怒、愤恨并精诚团结。这样以团结一致的军队来对付骄纵轻敌的人,可以预料,智伯的生命不会长久了。《逸周书》说‘想要打败敌人,一定先助桀为虐;想要夺取敌人的东西,一定先送给他们一些甜头。’主公不如满足智伯的要求,以此来骄纵他。然后我们再选择盟友,联合起来对付他。如果现在我们一口拒绝,就必然会激怒他,那么我们就要成为他的首要打击对象了。”魏桓子领悟了这些道理,也送给智伯一座万户居民的大城。

智伯见韩魏两家相继屈服,心中洋洋得意,于是想趁热打铁,去夺取赵氏的土地。当智伯的使者指名索要赵的蔡地和皋狼地时,赵襄子不假思索地予以断然拒绝。为什么赵襄子敢于抵制智伯的无理要求呢?一则是赵的力量比韩魏强,因此不像韩魏那样惧怕智伯;二则赵襄子赵无恤曾多次遭受智伯的侮辱,积怨很深,不肯屈服于他;三则赵襄子自以为才能谋略均超过智伯,他在赵封地内治理有方,深得百姓拥护。故此才敢于同智伯相抗衡。原来,赵襄子是他父亲赵简子宠爱的女奴所生,这个女奴是赵简子在攻打翟族时俘虏来的。赵简子有两个儿子,长子名伯鲁,幼子就是赵襄子无恤。为了测验两个儿子的才智,有一次,赵简子对他们说:“我藏了宝符在常山之上,先取得者有重赏。”伯鲁与无恤二人便骑马跑到常山寻找。伯鲁一无所得,很快回到家中。而无恤回来时却向简子禀告说:“我已得到宝符了。”简子问:“宝符在何处?”无恤说:“从常山居高临下远眺,可以望见代地(今河北蔚县、山西大同一带),越过常山,代地是可以取得的。这就是常山上藏的宝符。”听了无恤的话,简子感到他的才智确实超群,便有废长立幼的想法。后来,赵简子把一段训诫的话分别写在两片竹简上,交给伯鲁和无恤,让他们谨慎收藏,切记在心里。三年过后问他们时,伯鲁没记住几句,追问竹简在哪里,已不知何时丢失了。再问无恤,他却能全部背诵出来,而且对答如流。问其竹简在何处,他立即从袖中掏出呈上。这样经过反复比较,赵简子感到无恤的才智品德确实远远超过他的兄长,这才确定立无恤为他的继承人。为了让赵无恤在实践中增长才干,晋出公十一年(前464年)在智伯率晋军围攻郑国时,赵简子派无恤带兵前往。作战中无恤虽尽心尽力,但智伯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有一次智伯喝醉酒后傲慢无礼,强行向无恤灌酒。无恤不喝,他就用酒壶对无恤进行毒打,并辱骂无恤是奴婢生的贱种。赵氏群臣要为无恤报仇雪耻,请求把智伯杀死。无恤虽心中愤恨,却劝说他们不得鲁莽行事。他说:“主君所以立我为继承人,并命我率兵伐郑,是因为我能够忍辱负重,顾全大局。如果在此时此地相互残杀,岂不贻误了国家大事。”晋军回晋国后,智伯不仅毫无悔改之意,反而劝赵简子废黜无恤。过了6年,赵简子死去,无恤即位为晋卿,就是赵襄子。这也是赵襄子不肯割地的一个重要原因。

智伯在赵氏那里碰了钉子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调集智氏全部兵马,同时派人邀请韩魏二家共攻赵氏,并约定灭赵之日,三分其地。韩康子、魏桓子一来惧怕智伯之威,二来贪图赵氏之地,便各引一军,随智伯伐赵。智伯自率中军,韩军在左,魏军在右,气势汹汹地向赵府杀来。赵襄子见情况紧急,忙召唤赵氏谋臣张孟谈,对他说:“智伯为人非常阴险毒辣,表面亲近,其实疏远。最近三次派人邀请韩魏二家密谈,不让我参加,一定是商议出兵攻打我。如今为避其锋芒,我们退守何地为好。”张孟谈说:“董安于乃是先主简子手下有才智的谋臣,镇守晋阳多年。后来尹铎继承他守晋阳,采取减轻赋税,充实战备等措施,把那里治理的井井有条。如今晋阳城池坚固,民心向赵,依我之见,最好是退守晋阳。”赵襄子猛然想起父亲临终时叮嘱他的话:“晋国一旦发生变乱,你要记住,不要认为尹铎年轻,也不要以为晋阳距离遥远,一定要把那里当成退路!”于是同意张孟谈的意见,命部下延陵生率骑兵先到晋阳,然后率赵氏群臣前往。赵襄子到晋阳后,立即视察城廓、府库、粮仓,对张孟谈说:“晋阳城池坚固,府库充盈,粮食丰足,只是缺少箭矢,如何是好?”张孟谈说:“臣听说董安于治理晋阳时,宫室垣墙外围都是用芦苇、楛木扎成,高至丈余,主君可以用作箭矢。”于是赵襄子命人察看,果然如张孟谈所说。这些芦苇和楛木非常坚硬,是做箭矢的好材料。赵襄子亲自检验后说;“这些材料够做箭矢用了,缺少兵器怎么办?”张孟谈说:“臣听说董安于治理晋阳时,宫室的柱子都是用炼过的精铜制成的,可以用来打制箭头和铸造武器之用。”赵襄子按照张孟谈的建议,预先准备好一切防御工具,人心日益安定。他深有感触地说:“治国之需贤臣,这太重要了。得董安于而器用备,得尹铎而民心归。上天如此垂顾赵氏,赵氏怎会灭亡呢!”

再说智伯假借晋君的名义,胁迫韩魏两家,共同出兵进攻赵襄子,很快攻到晋阳城下,时在周贞定王十四年(前455年)。赵襄子见三家联军把晋阳围得铁桶一般,便与张孟谈商量抗敌之策。张孟谈进言道:“现在敌众我寡,主动出战未必获胜,不如深沟高垒,坚闭不出,以待其变。因为韩魏过去与赵无仇,此次前来参战,完全是智伯所逼迫的。另外,两家被强行割地,心中已对智伯产生仇恨情绪。所以三家同兵而不同心,不出数月,内部定会生变,待他们自相猜疑之际,再予智伯以狠狠打击,智氏还能不失败吗?”赵襄子认为张孟谈的意见是对的,便亲自抚谕百姓,表明同心协力固守城池之意。晋阳的百姓互相劝勉,同仇敌忾,虽妇女儿童也都欣然愿效死力。每当敌军攻至城前,辄以强弓短弩射之,敌至城下,则以滚木礌石击之。如此相持一年有余,晋阳城岿然不动。

智伯见晋阳久攻不下,心中十分烦闷,一日驾小车在城外巡游,行至一处叫龙山的地方,发现泉流奔涌,水势甚急。问当地居民,得知此乃晋水源头,距晋阳不足十里。智伯沉思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道:“我得破城之计矣!”忙驱车回营,召韩康子、魏桓子商议破城办法。智伯说:“晋水发源于龙山,转而东流。如在山北开渠,将晋水西引,然后筑一高坝,待春汛到来之时,决堤放水,倒灌晋阳,赵氏将顷刻而亡。”当即命韩部守东路,魏部守南路,智伯将大营移至龙山,兼守西、北二路,以防止赵氏突围逃跑。然后以主力人马掘渠筑坝。不出三月,诸事完成,晋阳城西北的高地上,好端端地多出了一个人工湖泊。适逢春雨连降,山水骤涨,蓄水已与堤平。智伯派人决堤放水,只见那滔滔洪水,直泻而下,向晋阳城灌来。

此时晋阳城外一片汪洋,洪水离城墙顶端不到三尺。城里居民的锅灶大多泡塌,遍地可见鱼蛙。但赵襄子率领军民日夜巡守城上,没有一丝投降的意思。一天,智伯乘车在城周围察看水情,魏桓子为他驾车,韩康子一旁陪同。智伯见到在大水浸泡中的晋阳城,如同一叶孤舟,很快就要陷落了,得意忘形地说:“我今天才知道河水也能灭亡一个国家。”听了智伯的话,魏桓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韩康子,韩康子也用脚踩了一下魏桓子的脚背,二人互相递了个眼色,脸上露出一丝愁云。因为他们从智伯的话里,已清楚地意识到,晋水既然能灌倒晋阳城,也可能灌倒安邑城(在今山西夏县西北,魏氏的根据地),而绛河水也可能灌倒平阳(在今山西临汾西南,韩氏的根据地)。智伯回营后,谋士郄疵提醒他说:“韩、魏有可能反叛。”智伯问道:“你根据什么这样说呢?”郄疵回答道:“我是根据人情判断的。现在韩、魏军兵跟随我们围攻赵氏,赵氏灭亡了,他们该意识到下一步也将大祸临头了!虽然事先已经约定灭赵后由我们三家瓜分赵地,如今城头只差三尺就要被大水漫没了,城里面粮食奇缺,已开始分食战马,晋阳城陷指日可待,赵氏投降亦成定论。在这种局势下,他们两个毫无喜色,却是一脸愁云。据此臣推测韩魏二家很快就会反叛的。”智伯不以为然,毫无警惕之意。第二天,韩康子、魏桓子到智伯营中参加宴饮。席间,智伯停杯问道:“昨天郄疵对我说二君将要谋反,果然有此事吗?”韩康子、魏桓子齐声答曰:“元帅信吗?”智伯说:“我若相信,怎能当面问于两位将军?”韩康子说:“听说赵氏拿出许多金银,收买奸细,欲离间我们三人。此必谗人受赵氏之私,使元帅疑我二家,因而懈于围攻,以便乘机突围。”魏桓子接着说:“韩将军此言甚当。如今即将攻破晋阳城,三分赵地,我们虽然愚蠢,也不能放弃目前必得之利,而去做那些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智伯笑道:“我亦知二位必无此心,此乃郄疵之多虑也。”韩康子说:“元帅今日不信,恐早晚还有说我们坏话的,使我二人忠心难以自明,这不就中了谗臣的奸计吗?”智伯将杯中之酒倒到地上,发誓说:“今后彼此相猜,有如此酒!”韩魏二人拱手称谢。三人推杯换盏,尽欢而散。韩康子、魏桓子刚走,郄疵就从帐外进来,对智伯说:“主君为什么把我的话告诉韩魏二人呢?”智伯说:“你怎么知道我把你说的话告诉他们了?”郄疵回答道:“我从他们的眼神上看出来了。刚才在帐外碰见韩魏二人时,他们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急急忙忙地离去了。故此我知道主君泄露了我的话。”智伯笑着说:“我与他们两个酹酒为誓,各不相猜,你勿妄言,自伤和气。”郄疵退而叹曰:“智氏之命不会太久了。”于是诈称得了暴疾,求医治疗,逃奔秦国而去。

半月之后,晋水渐渐淹没城墙,开始灌进城内。城里军民支架木棚居住,悬起锅来煮饭,且粮食将尽,病饿交加,形势十分危急。赵襄子对张孟谈说:“粮食将尽,财力将尽,将士又病又饿,快要支持不下去了。据我看来,晋阳的百姓已为赵氏安危尽了全力,再坚持下去,让百姓受苦,于心不忍。不如早点投降算了,以免百姓遭受涂炭。你以为如何?”张孟谈说:“当此存亡之秋,我们应当尽一切力量来挽救危局,请主君务必打消投降的念头。依臣之愚见,韩魏二家与智氏明和暗不和,赵氏见危,他们必有唇亡齿寒之感。臣请出城见韩魏两家主君,与其共商对策,说服他们反戈一击,或可转危为安。”赵襄子点头称是。当夜即派张孟谈假扮智氏军士,潜出城外,往见韩康子。进入韩氏大营,张孟谈对韩康子说:“我乃赵氏之臣张孟谈也。我主被围日久,危在旦夕,恐一旦身死家灭,无由布其腹心,特遣臣假作军士,深夜至此,有言相告于将军。将军容臣进言,臣敢开口,如不然,臣请死于将军面前。”韩康子说:“你有话但说无妨,讲得有道理,我就听你的。”孟谈说:“昔日六卿和睦,同执晋政,自范氏、中行氏不得人心,自取灭亡,今存者,惟魏、韩、智、赵四家。前者智氏欲夺赵氏蔡、皋狼之地,我主念土地乃先世所遗,不忍割让,而得罪于智氏。智伯自恃其强,胁迫韩魏,欲攻灭赵氏,赵氏亡,必祸及韩魏矣。”韩康子沉吟不语。孟谈又说:“今日韩魏之所以从智伯而攻赵者,实指望城下之日,得分赵氏之地也。你们韩魏二家不是已经割万户之邑给智伯了吗?如果贪图赵氏之地,当初何必舍弃祖宗所传之家业呢?再说赵氏灭则智氏益强,韩魏能以今日之劳,与智氏争高低吗?假如智伯不践前言,又当如何呢?退一步说,你们二家分得赵地,谁敢保智伯日后不再向你们索要呢?古人有‘唇亡齿寒’之语,请将军细思之。”韩康子凑到张孟谈跟前,低声说:“你的意见如何是好?”孟谈对曰:“依臣愚见,韩魏二家莫如与我主私和,反攻智伯,成功之日,均分智氏土地,而智氏之地多倍于赵,何乐而不为呢?况且除掉智氏这个祸患,日后三君同心,世为唇齿,岂不美哉?”韩康子说:“刚才你讲得这些都很有道理,我需要同魏桓子商议一下,你暂且回去,三日后来听答复。”孟谈说:“臣冒死求见,此来并非易事。军中耳目众多,难保不泄露机密。故臣请留麾下三日,以待尊命。”韩康子派人密召段规,告以孟谈所言。段规因受过智伯之辱,遂深赞孟谈之谋。第二天,奉韩康子之命,段规亲往魏桓子大营,密告孟谈来韩军中联络之事。并对魏桓子说:“我主不敢擅自做主,请将军裁决。”魏桓子说:“智伯狂悖,我亦恨之。就怕缚虎不成,反为虎伤。”段规说:“智伯狼子野心,想吃掉赵魏韩三家,然后篡夺晋侯之位,这是昭然若揭的事,与其受侮于日后,不如制之于当前。再说,赵氏与我们以往并无过隙,现在他们在危难之中,我们去扶困济危,他们一定会记住这一恩德的,日后也能够和睦相处,这不胜于同智伯那样的凶人共事吗?”魏桓子说:“此事重大,千万不可造次,当与你家主人、赵氏使臣共商后,再作定夺。”

当天夜里,魏桓子秘密来见韩康子,计议之后,遂与张孟谈歃血定约,共击智氏。三方还约定,明日由韩魏派人进晋阳城商定具体日期和行动方案,然后举事。

张孟谈完成使命连夜返回城中向赵襄子汇报。赵襄子听后喜出望外,连连向张孟谈致谢,并下达命令,暗中做好反击准备。此时,张孟谈并未完全放心,为打探智伯虚实,他又以晋国大夫的身份(张既是赵氏谋士,又是晋国大夫),前往智伯营中朝见智伯。智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大声问道:“赵氏贱种为何不来投降?派你来又有何干?”张孟谈坦然答道:“我来朝见主君,非为赵氏,而是为晋阳百姓。”智伯说:“此话怎讲?”孟谈回道:“晋阳城里水深二尺,百姓已断粮多日。现在人心惶惶,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投降的事。我来这里是替晋国的利益着想,希望主君在城破之日,不要屠戮晋城百姓。”智伯说:“既然如此,你传话给赵襄子,让他三日内速来投降,尚可保全性命。否则城破之日,我将食其肉,寝其皮,诛其九族。”朝见后,张孟谈走出辕门,迎面碰上智伯的族人智果,孟谈微微点头,就大摇大摆地走了。智果进帐对智伯说:“韩魏两家主君的态度可能有变化。”智伯说:“何以见得?”智果说:“臣刚才在辕门处遇见张孟谈,他趾高气扬,与平常大不相同。臣以为一定是韩魏两家别有意图,才使他自鸣得意。”智伯说:“你的揣想未必准确,我早已同韩魏两家有约,灭赵后三分其地,这是我亲口许诺的,他们是不会怀疑的。现在赵氏灭亡在即,他们不会对我怀有异图的,你放心吧,不必多说了。”智果出去拜见韩康子、魏桓子,然后又进帐对智伯说:“臣刚刚拜见了韩魏二位主君,他们神飞色动,举止失当,与往日迥然有别,必定是内藏奸诈,蓄谋背叛主君,不如先下手为强,早点把他们杀掉。”智伯说:“我们智氏同韩魏两家共同兴兵围攻晋阳已经近三年,眼看就要胜利了,他们怎能背叛我呢?不要再多说了。”智果又说:“如果不杀他们,就要同他们进一步搞好关系,使智、韩、魏三家更加亲密起来。”智伯问道:“如何才能使三家更亲密呢?”智果答道:“韩氏有一个谋臣叫段规,魏氏有一个谋臣叫任章,他们同主君的关系非常亲密,一贯是言听计从,能左右其主君的行为。如果主君答应在破赵之后,各分给他们一万户县邑,通过他们的作用,能使韩魏二家的态度不发生变化,主君就可以免除后患了。”智伯说;“灭掉赵氏后,三分其地,又加封任章、段规以万家的县邑,我所分得的土地就会减少,这样做绝对不可以。”智果见智伯刚愎自用,不听忠告,灭亡之祸,为期不远,于是改姓更名,也出走他国了。

张孟谈听说智果已去,立即见赵襄子说:“臣在智伯的辕门处遇见过智果,发觉他对臣有疑心。他进去见智伯后即改变姓氏,逃往他国,这说明智伯并未听取他的意见。但是,等智伯明白了智果出走的原因,对韩魏产生怀疑,并诉渚行动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所以主君应当抓紧时间,约定韩魏于今晚提前开始反击智伯的行动,否则失去时机,悔之晚矣。”于是赵襄子不等韩魏二家的使臣到来,便派张孟谈通知他们两家说:“今夜我们派人杀掉智伯守河堤的官兵,掘堤放水,倒灌智伯军营,请你们及时采取行动。”韩康子、魏桓子没有异议,当即与孟谈对作战方案作了具体研究。尔后张孟谈返回城中。

是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山洪暴涨,守卫智水源头的智军兵士全都躲在营帐中睡大觉。突然间赵军冲入智军营帐,刀砍斧剁,可怜那些智军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统统作了刀下之鬼。然后赵军开闸掘坝,滚滚晋水向西而去,直灌智军大营。智军大乱,一片哭喊之声。智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水已及于卧榻,衣被俱湿。开始他还认为守堤官兵疏忽,偶然决堤,便急唤左右速去堵水塞堤。须臾之间,水势益大,却得智国、豫让率领水军,驾筏相迎,扶入舟中。回视大营,波翻浪滚,军粮器械,漂荡一空,营中军士,尽在水中浮沉挣扎。忽闻鼓声大震,韩魏两家之兵,各乘小舟,趁着水势杀来,将智军乱砍,口中只叫:“擒智伯者重赏!”智伯见此情此景,仰天长叹:“悔不听郄疵、智果之言,以有今日。”豫让说:“事已急矣,主公可从山后逃匿,奔入秦国请兵,臣当以死拒敌。”智伯从其言,遂与智国驾小舟向山后逃去,豫让率数筏水兵护卫。赵襄子也料到智伯要逃奔秦国,自引一军埋伏于龙山背后。智伯一到,伏兵四起,豫让鼓动残兵,奋勇迎战,无奈寡不敌众,纷纷战死,豫让身负重伤,藏匿乱石之中。智国见大势已去,投水而死。智伯为赵襄子所擒,数其罪而斩之,并将其首级传示三军。随后赵韩魏三家军队合于一处,将智伯所筑各坝闸全部拆毁,水复东行,归于晋川。至天明,晋阳城中之水方才退尽。赵襄子、韩康子、魏桓子三人携手入城,设宴庆功。酒席上,赵襄子向韩康子、魏桓子再三致谢说:“赵某赖二公之力,得以保全性命,晋阳百姓也免遭涂炭,大恩大德,永生难忘。现在智伯虽死,但其族尚在,只怕斩草留根,来春再发,成为我们的后患。”韩魏二家同声应道:“当尽灭其族,以解我等心头之恨。”于是赵韩魏三家回师绛州,将智家包围起来,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屠戮,智氏宗族尽绝,就连智伯的头骨也被赵襄子漆黑了作为溲器。智氏族中惟有智果因已改姓辅氏,才幸免于难。

智伯灭亡后,韩、赵、魏三家瓜分了智氏的领地,形成了三家分晋的局面。所以,在当时就把韩、赵、魏称为“三晋”。他们虽无诸侯之名,而有诸侯之实,对内称孤道寡,对外与列国平等往来,已成为实际上的诸侯国;反之晋君虽有诸侯之名,而无诸侯之实,三家分晋后,只保留绛、曲沃两县,成为三家的附庸。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年),周天子正式册命韩、赵、魏为诸侯,晋国已名存实亡。

三家分晋的实质是新兴的封建制取代了腐朽的奴隶制,这是春秋战国之际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在这场新兴封建势力间的较量中,智伯败在恃才傲物、贪得无厌、利令智昏、狂妄自大上,最后落得个家败人亡、头骨成为溲器的悲惨下场;赵氏善于依靠民众之力,轻徭薄赋,宽以待民,在民众的支持下获得晋阳之战的全胜。所以紧密依靠群众,是新兴势力战胜腐朽势力的力量源泉。

三家分晋,既是中国步入封建社会的重要开端,同时也是中国封建军阀割据战争的肇始。  第二章 平群雄刘秀称帝

经过春秋以来的长期的兼并战争,到了战国时代,中国的大地上出现了齐、楚、燕、赵、韩、魏、秦七雄争霸的局面。秦统一六国后,中国开始由诸侯割据的封建国家过渡到统一的多民族的中央集权制国家。秦末农民大起义推翻了秦王朝,混进农民起义队伍中的项羽和刘邦为抢夺胜利果实,进行了五年“楚汉战争”,结果刘邦获胜,建立起西汉王朝。时至西汉末年,土地兼并严重,封建统治黑暗,阶级矛盾尖锐,人民的反抗斗争日趋激烈。外戚王莽乘机篡汉,建立新朝,并实行复古改制,本意在试图改变“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局面,实际上更加激化了矛盾,终于导致了西汉末年的绿林、赤眉农民大起义。一些地主豪强纷纷割据地方,称帝称王,由此而引发了长达十几年的军阀割据战争。

公元17年,荆州一带发生严重饥荒,新市人王匡、王凤兄弟揭竿而起,并以绿林山(今湖北大洪山)为根据地,故史称绿林起义。公元22年因疫病流行,起义军兵分两路,一路西去南郡,号称“下江兵”;一路北去南阳,称“新市兵”;另有平林人陈牧、廖湛聚众响应,称“平林兵”。当时,本是西汉宗室子弟的南阳大地主兼商人刘秀与其兄刘,抱着“复高祖之业”的目的,纠集族人、宾客七八千人参加起事,称“舂陵兵”。同年十一月,刘秀兄弟派同族刘嘉说服新市兵和平林兵,联合攻打长聚,攻陷唐子乡,杀死了湖阳县尉。随后攻下了棘阳(今河南新野境内),并向宛城(今河南南阳)挺进。走到一个叫小长安聚的地方,刘秀兄弟与前来镇压的王莽军甄阜、梁丘赐部遭遇,结果,刘秀大败,单人匹马逃跑。路上遇到妹妹刘伯姬,与她同乘一马而奔。向前走了不远,又遇到姐姐刘元,刘秀让她赶快上马,刘元挥手说:“快走,你们无法救我,何必都死在一起!”正巧追兵来到,刘元和她的三个女儿都被杀死了。刘秀的二哥刘仲及族人等几十人均在这次失败中丧命。此败是刘秀兄弟起兵后的第一次失败。

不久,刘、刘秀兄弟又集结兵众,占据棘阳。甄阜、梁丘赐乘着胜利,把辎重留在兰乡,带领10万精兵轻装前进。在潢淳河和沘水之间安营扎寨。这时新市兵、平林兵看到刘秀兄弟接连失败,甄阜、梁丘赐的军队威势逼人,遂想分散行动。刘秀正在担心,恰有下江兵5000人来到,刘秀与刘立即到他们营中拜访,说:“我们愿见下江兵的首领,共议大事。”下江兵的首领王常出来相见。刘用联合起来对敌斗争有利的道理来说服王常。王常醒悟道:“王莽暴虐,百姓思汉,现在刘氏复兴,就是真正的天下之主。我们应竭尽全力,辅佐成就大业。”刘说:“如果事情成功,我岂敢独自享受!”刘秀兄弟遂与王常结为深交。王常回到军营中,将同刘秀兄弟谈话的内容告诉了他的部下成丹等,成丹说:“大丈夫既然起事,应自己当首领,为什么要受别人的制约?”王常耐心地说:“王莽苛刻残暴,使民心丧尽,百姓思念汉朝已不是一天的事了,因而我们才能趁机而起。人民怨恨的,正是上天要除掉的;人民思念的,正是上天要赐给的。要想夺取政权,一定要下顺民心,上合天意,才能大功告成。如果仅仅依赖自己的勇猛善战,感情用事,为所欲为,即使得到天下,也一定要失去它。凭秦王朝、西楚霸王项羽的威势,尚且遭到灭亡,何况我们这些聚集在山野中的平民百姓呢?现在南阳刘氏全宗族起兵,观察他们派来与我们联络的人,都有深谋远虑,具有王公的才干,与他们联合,一定能成就大功,这是上天来保佑我们的力量。”由于下江兵平日里敬重王常,便道歉说:“如果没有王将军,我们几乎陷入不义的泥坑。”于是王常率军与舂陵兵、新市兵、平林兵联合起来,一举攻克王莽军的后勤基地兰乡,夺得敌人的全部军用物资。公元23年正月,刘秀兄弟与下江兵一起攻打甄阜、梁丘赐军,杀死了甄阜、梁丘赐及士卒2万多人。王莽的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率兵前来相救,也被起义军所破,退守颍川一带防守。随后起义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刘率领,围攻宛城,一路由王凤、王常、刘秀率领,去攻打昆阳(河南叶县)。是年三月,王凤、刘秀等连克昆阳、定陵、郾城等地。

王莽听说严尤、陈茂战败,立即派司徒王邑、司空王寻等赶赴洛阳,征发各州郡精兵成立讨伐军,以救宛城。同时王莽还征召63位懂兵法的人充任军吏,任命身材高大的巨无霸为垒尉,驱赶虎、豹、犀牛、大象等猛兽来助军威。夏初,各州郡到达洛阳之精兵已达43万之多,号称百万。五月,王邑、王寻率军南下,进抵颍川,与退守在那里的严尤、陈茂相会合,随后浩浩荡荡地向宛城进发,旌旗辎重千里不绝。约经两日行程,其先头部队已抵昆阳城下。此时,起义军将领见王寻、王邑的军队声势浩大,便都向后撤退进入昆阳,一些人挂念妻子儿女,甚至想分散活动。刘秀说:“我们现在兵力、粮食很少,而外有强敌威胁,如果大家全力抵抗,尚有成功的希望;如果分散活动,势必无法保全。况且刘还未攻下宛城,不能来救助我们。若是昆阳被攻破,只要一天时间,各部军队就会统统被消灭。大敌当前,大家不同心协力共同成就大业,反而想守着妻子儿女吗?”众将领听了都很愤怒,纷纷责备刘秀。正巧侦察兵回报:“敌军即将到达城北,军队的阵营长达几百里,看不见它的后头。”众将闻听,十分惊恐。王常说:“还是请刘将军拿主意吧!”刘秀遂让王凤、王常留守昆阳,自己与李轶等人连夜突出城去,到定陵、郾城搬取救兵。

王寻、王邑抵达昆阳后,严尤献策道:“昆阳城小而坚,今叛军主力在宛,应集大军进攻宛城。宛城被克,昆阳自服。”王邑自恃兵多将广,根本没把刘秀等人放在眼里,狂妄地说:“今将百万之众,遇贼而不能下,非所以示威也。当先屠此城,喋血而进,前歌后舞,岂不快邪?”遂不用尤策,而将数十万大军,拥塞于昆阳小城之下,列营百里,围城数十重。钲鼓之声,闻于百里。随即向昆阳发起猛烈进攻。并挖地道或以战车撞城,调集弓弩手,万箭齐发,矢如雨下。守军请求投降,王邑拒绝接受。王寻、王邑自以为顷刻就会成功,不再忧虑军事上的事情。严尤说:“兵法记载,‘包围城市要留一个缺口’,应使城中守军能够逃出,让宛城的敌军害怕。”王邑还是不听。由此可见,王寻、王邑二人骄妄自大,毫不知兵,其败端已显露出来。

再说刘秀到了定陵、郾城后,立即调集各营军从。有些将领贪图财物,想分出一部分士兵在那里守卫。刘秀说:“现在如果打败敌人,将会有一万倍的珍宝,而且可以建立大业。如被敌人打败,脑袋搬家了,还有什么财物!”于是所有官兵向昆阳进发。六月初一,刘秀自率1000名步、骑兵为前锋,抵达昆阳近郊,在离王邑大军四五里的地方列阵。同时假造数份“宛城已下,前来救援的大军就在后面”的文书,一面用弓箭射入城中,以坚定守城官兵的信心;一面故意失落王寻、王邑军中,以造成敌人的慌乱。王寻、王邑不知真假,忙派几千名士兵出来对阵。刘秀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接连斩杀了几十人。将领们高兴地说:“刘将军平时看见一小股敌人都胆怯,而今遇强敌却如此勇敢,让我们冲上去,帮助刘将军。”于是刘秀所部军心大振,人人向前,个个争先,以一当十,以十当百,左冲右突,奋勇杀敌。王寻、王邑见刘秀之军凶猛,忙带兵后撤。刘秀乘机率敢死队3000人,绕过城西水上,居高临下,向敌军大本营发起更猛烈的冲击。此时王寻、王邑仍轻敌如故,仅率万余人列阵迎战,并传令各营不得轻动。王寻、王邑之阵很快被刘秀的三千敢死之士冲破,即刻溃乱,而各营兵又不敢擅自赴援。于是刘秀之军披坚执锐,勇无可当,突入敌阵,斩杀王寻。这时,昆阳城中的守军,也击鼓助威,呼叫着冲杀出来,内外夹击,杀声震天动地。王莽军大败,逃跑的士兵互相践踏,百里之内,尸横遍地。正当王莽军溃退之际,突然巨雷轰响,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屋顶上的瓦片在风雨中乱飞,昆阳之北的山川洪水泛滥,虎豹都吓得恐惧发抖。王莽军的士卒被水淹死的数以万计,河水因被尸体堵塞而不能流动。王邑、严尤、陈茂骑马踏着河中的尸体渡过滍水逃命,一口气跑到洛阳,清点一下,身边只有几千人。刘秀的队伍全部缴获了王邑军的军用物资和粮草,多得无法计算,一连几个月还没打扫完战场,剩下的只好烧毁。关中听到王邑昆阳大败的消息后,十分震惊。于是全国各地的豪杰均起事响应,杀死当地的牧守,自称将军,使用汉朝年号。一个月之内几乎全国都背叛了王莽的新朝。所以昆阳之战敲响了王莽的丧钟,也为刘秀后来开创东汉王朝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昆阳之战后,刘秀率军乘胜攻取了颍川、父城(河南宝丰县东)。一天,突然从宛城传来消息:刘被更始皇帝刘玄所杀。原来,正当刘率部与新市兵、平林兵联合攻打宛城的时候,多数将领欲立汉宗室子弟刘玄为帝。而刘等少数人却反对这样做。结果按多数人的意见,刘玄即皇帝位,号更始皇帝。及至宛城被攻克、昆阳之战大胜时,刘秀兄弟的声威一天比一天大,新市兵、平林兵的将领申徒建、李轶、朱鲔,便暗中劝更始皇帝除掉他们。刘的部将刘稷,是全军最勇敢的将领,听说刘玄当了皇帝,非常气愤地说:“最初起兵图谋大事的,是刘伯升兄弟,现在为什么刘玄当皇帝?”更始皇帝任命他为抗威将军,他也不肯接受。于是刘玄就与众将率几千人列阵,将刘稷逮捕,并准备杀死他。刘出面劝阻,也被逮捕,并于当日同刘稷一起遇害。刘秀听到其兄遇害的消息后,忍住内心的悲痛,只身赶到宛城,当面向刘玄请罪,丝毫不提自己在昆阳之战中的功劳。刘玄内心惭愧,便任命刘秀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

昆阳大战之后,王莽已成惊弓之鸟,为苟延残喘计,忙抽调进攻山东农民起义军的太师王匡、国将哀章率军回守洛阳;以都尉朱荫、大夫宋纲驻守武关;又发北军精兵数万,防守华阴、回溪间之崤谷,以固关中。与此同时,更始皇帝刘玄派定国上公王匡攻洛阳。派大将军申徒建和丞相司直李松攻武关,直趋长安。九月,洛阳下,斩杀王莽之太师王匡、国将哀章。而申徒建所部也攻下长安,王邑战死,王莽被杀,新朝灭亡。十月,汉更始帝刘玄从宛城移居洛阳,并派遣使者循抚天下郡国,宣告:“先降者,复爵位。”同时以刘秀行大将军事,持节北渡黄河,镇抚州郡。

更始元年(23年)十月,刘秀奉刘玄之命,镇抚河北州郡。他在经过各郡县时,考察官吏的政绩,提升贤能者,惩处奸邪者,平反冤案,释放无罪囚徒,废除王莽的苛政,恢复汉朝的官名。官民都很高兴,争先恐后地拿着牛肉和美酒来迎接慰劳刘秀,刘秀一律不接受。这时南阳人邓禹执鞭驱马追赶刘秀,到邺县才追上。刘秀说:“皇帝授权于我,可以专断封官爵,您远道而来,难道想当官吗?”邓禹说:“我不想当官。”刘秀说:“既然如此,你想做什么?”邓禹说:“只希望您的威望和恩德遍及全国,我能在您的属下效一点力,使我的功名能记载在史书上。”刘秀笑了起来,并留他住下,与之私下交谈。邓禹建议道:“现在山东不安定,赤眉、青犊队伍有数以万计的人在活动。更始皇帝是个庸才,遇事自己不能决断,将领们都是平庸之辈,靠着时运而占据高位,其目的是追求财物,争着利用权势,图一时的快乐罢了,没有一个是忠于朝廷、聪明贤能、深谋远虑、想尊奉皇帝和安定百姓的人。遍观古代圣明君王的兴起,不过有两个条件罢了,即天时和人事。从今天的天时来看,刘玄当皇帝后,天象变异不断出现;从人事来看,帝王大业绝不是平凡人物所能胜任的,朝廷分崩离析的形势已很明显。您虽然建立了诸侯之功,还恐怕不能成就大业。况且你平素有盛德大功,天下人归向顺服,您无论带兵还是理政都很严正,赏罚分明而讲究诚信。当今之计,不如招揽英雄豪杰,使百姓心悦诚服,建立汉高祖那样的大业,拯救万民的性命。依阁下的深谋远虑,天下不难平定。”刘秀听了邓禹此一宏图大计,心中特别高兴,便叫邓禹住在军营,随时与之计议。从此,刘秀隐然有天下自为之志。

刘秀自从哥哥刘死后,每当自己独居时,便不动酒肉,枕头上常有哭泣的痕迹。主簿冯异偷偷宽慰他,刘秀说:“你可不要对外胡说。”冯异趁机劝道:“更始政治混乱,百姓没有依附拥戴的人,一个人长期饥渴容易使他吃饱。您现在可以在自己任职的地方,不必请示独自行事,应当分别派遣官属巡行各郡县,宣布您的善政恩德。”刘秀采纳了他的意见。刘秀至邯郸,骑都尉、宋子(河北赵县)人耿纯前来拜见,并与刘秀结为深交。刘秀遂派他留守邯郸。然后北上真定(河北正定县)。是年十二月,邯郸一个算卦的人叫王郎,诈称自己是汉成帝的儿子刘子舆,聚众起事,自立为皇帝,向各州郡发布文告,赵国以北,辽东以西,都望风响应。刘秀见王郎势盛,为避其锋芒,便到蓟(今北京),欲联络上谷郡,与王郎相抗衡。

更始二年(24年)正月,上谷太守耿况,派他的儿子耿弇去长安向朝廷呈送奏章。此时耿弇年方2l岁。走到宋子县时,正赶上王郎起兵称帝。耿弇的随从官员说:“刘子舆是汉成帝的正统,舍弃这里不归服,跑到长安干什么?”耿弇按剑说:“刘子舆是个败贼,早晚要被人俘虏的,我到长安,与诸侯国调遣渔阳郡、上谷郡的兵马,出动突骑来碾轧那些乌合之众,像摧枯拉朽那样容易。看你们这些人,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不久就会被灭族的啊!”其随从不听,就都跑到王郎那里去了。耿弇听说刘秀正在卢奴县(河北定县),就骑马飞驰北上拜见,刘秀任命他为长史,与他一起到蓟城。当时王郎到处张贴文告,悬赏十万户,购求刘秀的人头。刘秀派人到街上招募新兵,却受到百姓嘲笑,便打算南归。耿弇说:“现在敌兵从南方来,不能向南走。渔阳太守彭宠,是您的老乡;上谷太守是我的父亲。发动这两个郡的兵力,可有1万骑兵,邯郸那里不值得忧虑。”正在刘秀犹豫不决之时,西汉原广阳王刘嘉的儿子刘接在蓟县起兵响应王郎,城内一片混乱。刘秀见形势不利,便仓皇出逃,遂与耿弇相失,其起兵的计划也成画饼。刘秀逃出蓟城后,经芜蒌亭、饶阳,渡滹沱河,至南宫。沿途饥寒交迫,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因担心不能继续南行,乃复折向东北而行,走到下博城西,自感穷途末路,竟惶惶然不知所去。幸得路旁有一老者指使道:“努力,信都郡(河北冀县)为长安城守,去此八十里。”于是刘秀率从官急奔信都而去。这时,河北的郡县封国都已投降王郎,只有信都郡太守任光、和戎太守邳彤不肯服从王郎。任光正担心自己孤军死守一城,无法保全,听到刘秀来到,特别高兴,官民都喊万岁。邳彤也从和戎赶来相会。刘秀遂召集诸将会议,商量今后的进退之策。参加会议的多数将领说可以由信都兵护送刘秀等人返回长安。邳彤说:“官民歌颂、思念汉朝很久了,故刘玄称帝而全国响应,三辅地区打扫宫殿、清洁道路来迎接他。现在一个卜卦的王郎,假借名号乘势纠集乌合之众,取得了燕赵之地,但没有牢固的基础。如果您能发动信都、和戎二郡的兵力讨伐王郎,还担心不能取胜吗?现在若放弃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而返回长安,岂不是白白失去了河北,还必定惊动三辅,损害朝廷威信,不是成功的计谋。如果您没有征讨王郎的意思,那么就是信都的兵也难以召集。什么原因呢?您一旦西行返回长安,那么邯郸王郎的局势就安定了,百姓不肯抛弃父母妻子,背叛现成的主人(王郎)千里送您,他们必定要逃散。”邳彤以当地人论当时事,极为确当。刘秀在进退维谷的形势下,认为邳彤的分析很有道理,遂决定不再回长安了。但是他仍认为二郡兵力太弱,恐不足以成大事,想投奔城头子路和刁子都(农民起义军)军中,欲借其众以有所作为。任光认为不可。于是在邻县征集精兵4000人,封任光为左大将军、都尉李忠为右大将军、邳彤为后大将军,率军讨伐王郎。任光四处散发讨伐文告说:“大司马刘秀率城头子路、刁子都大军百万人,从东方出发,前来讨伐叛贼王郎。”官民得到文告,辗转相告,刘秀军心大振,很快攻下数县。昌城人刘植聚集几千士兵,投奔刘秀;耿纯率宗族宾客2000多人,在育县迎接刘秀。各路人马会合起来,达到几万人。刘秀带兵攻取卢奴,所经之地,均征发奔命兵,到沿边各郡传递文书,命各地共同进攻邯郸,各郡县纷纷响应。当时真定王刘杨起兵归附王郎,有兵众十多万人。刘秀派人劝降了刘杨,并与刘杨的甥女郭氏结为夫妇,利用姻亲关系来巩固自己的势力。这样刘秀的军势益壮,连克元氏、防子、柏人、广阿诸县。

却说耿弇在蓟中混乱时与刘秀失散后,便跑回昌平,在其父耿况处安身。他在听说刘秀东山再起后,就乘机劝其父投奔刘秀攻打邯郸。这时王郎派遣将领攻占了渔阳、上谷,并征调那里的士兵,北方各郡县都动荡不安。上谷功曹寇恂在征得耿况同意后,亲自去渔阳说服彭宠,联合出兵,助刘秀讨伐王郎。于是渔阳、上谷军在景丹、寇恂、耿弇、盖延、吴汉、王梁等率领下,起兵反对王郎,杀死王郎的大将、九卿、校尉以下官员3万多人,平定了涿郡、中山、河间诸郡,凡22个县。他们听说刘秀住在广阿城中,十分高兴,带兵来到城下。城中最初传言,北方二郡的兵马是为报效邯郸而来,大家都很惊恐。刘秀登上城楼询问来意。耿弇在城下看见刘秀,伏身下拜,向刘秀说明二郡发兵的经过。刘秀忙请诸位将领进城。笑着对大家说:“邯郸王郎的将帅多次说要发动渔阳、上谷的兵马来对付我,我对他们说‘我也征发渔阳上谷的兵’。没想到二郡真的为我而来。正想与各位将军共建功业呢。”不久更始皇帝刘玄派谢躬率军讨伐王郎。刘秀与之合兵一处,围攻巨鹿,月余未下。耿纯对刘秀说:“长久地围困巨鹿,官兵都很疲劳,不如调精锐部队进攻邯郸,如果能诛杀王郎,巨鹿就会不攻自破了。”刘秀接受了耿纯的建议,挥兵南下,直指邯郸,连战皆捷。是年五月,邯郸城破,王郎连夜逃跑,王霸迫杀王郎。刘秀命搜查王郎的文书,得到几千封汉军官吏和百姓写的效忠王郎而毁谤刘秀的信。刘秀看都不看,就当众将信销毁,并说:“让那些睡不好觉的人安心吧!”

刘秀破邯郸,灭王郎,威震河北。这时更始皇帝开始忧虑刘秀势大难制,便派使者封其为萧王,并命令全部停战,让其和各位有功的将领到长安去做官,又派自己的心腹到河北各地任职。这样就把刘秀置于进退维谷之境地,使他不得不另谋良策。有一天刘秀正在午睡,耿弇走到他的床前,请求单独交谈,乘机对刘秀说:“官兵伤亡很多,请让我回上谷补充兵力。”刘秀说:“王郎已被消灭,黄河以北已平定,还用兵做什么?”耿弇说:“王郎虽已败亡,但是天下的争战才刚刚开始。现在长安派使者来,让我们停战,不能听他的啊。铜马、赤眉之类的军队有几十队,每队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他们所到之处没有谁能阻挡,刘玄无法对付他们,不久就会溃败。”刘秀坐起来说:“你失言了,我杀了你!”耿弇说:“您厚爱我如同父子,所以我敢披露诚心。”刘秀说:“我是和你开玩笑罢了,你根据什么说这些?”耿弇说:“百姓厌恨王莽,思念汉朝刘氏皇家,听说汉兵起事没有不高兴的,就好像逃离虎口回到母亲怀抱一样。现在刘玄当皇帝,而诸将在山东擅自发号施令,皇亲国戚在京城内横行霸道,任意掠夺,百姓痛苦已极,甚至想念王莽王朝,因此可知刘玄必败。您已建立了功名,天下闻名,以正义讨伐不义,只要发出讨贼檄文,天下便可安定。国家政权是最重要的,您应自己去掌握,毋令他姓得之。”听了耿弇的话,刘秀的主意已定,乃拒更始之命而独立。刘秀拒更始之命,表明他已与农民起义军彻底决裂,其封建地主阶级的本质则完全显现出来。所以,在他下定背叛更始政权的决心后,首先把进攻矛头对准活动在山东、河北各地的农民起义军。

是时,刘秀确定了以下作战方针:(1)首先肃清更始政权在河北之势力;(2)逐步消灭活动于山东、河北境内的农民起义军;(3)南定河内,以邯郸、河内为根据地,相机进取两京——洛阳、长安,以成帝业。为贯彻这一作战方略,刘秀采取以下行动。一是北定幽州,以讨铜马、青犊、五幡等农民军为名,派耿弇、吴汉北赴幽州,征发幽州十郡突骑,乘机斩杀刘玄任命之地方官员,委派大将军朱浮为幽州牧;二是击败铜马等农民军,尽收其降将降卒几十万人,壮大自己的实力;三是在进击青犊、尤来、五幡农民军的同时,乘机袭击更始政权在邯郸的大将谢躬,尔后挥兵南下,占据河内,威胁洛阳。在上述作战目标逐一实现后,刘秀遂于公元25年夏称帝,改年号为建武元年。

这一年的秋七月,光武帝刘秀派吴汉率大军围攻洛阳。洛阳守将朱鲔拼死坚守,一连攻了几个月也未攻下来。刘秀想到廷尉岑彭曾是朱鲔的校尉,便派他去劝说朱鲔。岑彭在城下向朱鲔分析成败利害。朱鲔在城上回答道:“大司徒刘被害,我曾参与谋划,又劝更始皇帝不派萧王北伐,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投降。”岑彭回来把一切都告诉了刘秀,刘秀说:“创大业的人不忌恨小的怨仇,朱鲔现在如果能投降,官职爵位皆可保住,怎么会谈到诛杀惩罚呢?黄河在此作证,我决不食言!”岑彭把刘秀的话告诉朱鲔,朱鲔从城上放下一条绳索,说:“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么就请攀绳索上来。”岑彭抓住绳索想上去,朱鲔见他确有诚意,立即答应投降。第二天,朱鲔自缚两手,同岑彭一起到河阳面见刘秀。刘秀亲自解下朱鲔身上的绳子,安慰一番,又让岑彭送他回洛阳城中。次日朱鲔率全军出城投降,刘秀任命他为平狄将军,封为扶沟侯。冬十月癸丑日,刘秀车驾入洛阳,住进南宫,于是定都洛阳。

光武帝刘秀定都洛阳后,全国仍面临着群雄割据的局面。较大的割据势力有:(1)扶持刘盆子为帝,占据长安地区的赤眉农民军;(2)联络董宪、李宪、张步,自立为帝,割据安徽、江苏、山东东部地区的宗室子弟刘永;(3)背叛刘秀,自称燕王,割据幽州和辽西地区的彭宠;(4)割据湖北襄阳、江陵地区的秦丰;(5)割据湖北夷陵地区的田戎;(6)与匈奴合势,称帝于九原,割据三水地区的卢芳;(7)割据天水陇西地区的隗嚣;(8)割据巴蜀、汉中地区,自立为帝的公孙述;(9)占据河西地区(今甘肃兰州、武威、敦煌)的窦融。面对这种形势,刘秀认为:西方之隗嚣、卢芳、公孙述、窦融等,均与中原地区相距较远,且有关中为阻,所以对中原并无直接威胁。但如果不予以和缓及稳定,则有危及关中,摇撼中原之虑,因此应采取先和后战之策;南方之荆襄地区,乃刘秀之发祥地,亦系更始政权残余势力之所在,实为心腹之患,故应迅速平定,以安中原官兵之心;东方之刘永割据集团,称帝睢阳,与洛阳近在咫尺,且与山东之割据势力遥相呼应,构成对东汉政权的直接威胁,故必须逐次铲平;东北方之彭宠反叛势力,素以其突骑兵勇敢善战而名闻天下,故对河北威胁较大,若河北不守,则危及洛阳,所以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予狠狠打击。基于以上分析,光武帝刘秀遂定下南征北讨、东攻西和之战略决策。先是派岑彭、王常率军南下荆襄,击破长江以南之各割据势力,并乘势略定南郡、交趾等广大地区。随后派吴汉、耿弇率军平定彭宠之叛乱势力。光武帝刘秀亲率汉军主力,征剿刘永、张步、董宪等割据势力,于建武五年(29年)平定齐鲁、江淮大片地区。刘秀在逐次消灭东方各割据势力后,遂改变战略,以主要精力经略西方,进攻隗嚣和公孙述,以统一全国。

刘秀早在平定河北时,就对关西地区予以极大的关注。更始二年,山东农民军30万人,在樊崇率领下,东出颍川,西攻长安,一举击败更始政权,杀死刘玄,别立刘盆子为帝。当时刘秀从战略的高度,估计到赤眉军一定会占据关中,遂派大将邓禹率2万精兵,西出潼关,窥视关中地区。及至赤眉军为隗嚣所败,退出长安,东归山东时,刘秀率军以逸待劳,将赤眉军20万人收降于河南境内。至此,西北、西南方向能与刘秀相抗衡的只有公孙述、隗嚣、窦融、卢芳四大割据势力。

隗嚣,成纪(今甘肃省静宁县西南)人,喜读儒家经典。公元23年起兵响应更始政权,自号上将军,率10万大军进攻王莽军,占据陇西、武都、金城、武威等地,成为西北的重要割据势力。更始帝刘玄定都长安后隗嚣曾亲往长安朝拜,被封为右将军、御史大夫。赤眉军破长安,刘玄败亡,隗嚣逃回天水,重新集结兵众,自称“西州上将军”。适赤眉军在长安周围劫掠,躲避战乱的士大夫大多归附隗嚣,嚣热情接待,成布衣之交,遂名震西州。邓禹经略陕州,其部将冯愔发动叛乱,带兵进攻天水,被隗嚣击败。邓禹因此代表光武帝任命隗嚣为西州大将军,掌管凉州、朔方军政大事。

建武三年(27年)十一月,光武帝刘秀对太中大夫来歙说:“现在西州还没有归附,公孙述自称皇帝,道路险阻遥远,将领们正致力于关东,对攻取西州有什么良策吗?”来歙说:“我曾与隗嚣在长安相遇,这个人开始起兵时以复兴汉朝为名,我愿奉陛下之命,用您始终不渝的诚意来开导他,隗嚣一定束手归附。这样公孙述自然处于败亡境地,是不难图谋的。”光武帝听后大喜,当即命来歙出使到隗嚣处。隗嚣既然对东汉朝廷有功,又接受东汉宰相邓禹的任命,其心腹谋臣都劝他同东汉朝廷联系。于是隗嚣拿着奏书到朝廷去。光武帝用特殊的礼仪来回报他,说话时称他的字,表示亲近。用接待地位势力与东汉相等的国宾的仪式接待他。以此来表示对隗嚣的安抚。

建武四年(28年)冬十月,隗嚣派马援去成都了解公孙述的情况。马援与公孙述都是茂陵(今陕西兴平县东北)人,平素是很要好的朋友。马援自认为一到蜀都,公孙述就会像平时一样,与他握手言欢,畅叙别情。哪知公孙述高坐在金銮殿上,两边禁卫军林立,很久才请马援进去,并按宫廷礼仪,要马援行完交拜礼后,才送到宾馆休息。第二天公孙述在宗庙正式接见马援。故意把百官都召集去,并摆出一副皇帝老儿的架势,前呼后拥,一路戒严,一片肃静,进入宗庙后,迎接宾客的场面也极为隆重盛大。公孙述想封马援为侯,任大将军。跟随马援的人都愿意留下,马援对他们说:“天下胜负未定,公孙述不能像周公那样思贤若渴,一饭三吐哺,与有才干的人共商国是,反而注重小节,如同一个玩偶一般,这样的人怎能留住天下的贤能呢!”于是告辞回去,对隗嚣说:“公孙述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而且妄自尊大,我们不如专心事奉洛阳的刘秀。”不久,隗嚣又让马援到洛阳试看刘秀的态度。马援很快就被引进宫中。只见刘秀在宣德殿的屋檐下,穿着常服,扎着头巾,笑脸相迎道:“你奔走于两个皇帝之间,今天见到你,使人惭愧。”马援叩头拜谢,乘机说:“当今之世,不只是国君挑选臣子,做臣子的也选择国君啊!我与公孙述是同乡,少年时友好。我前时到蜀,他在金銮殿上严密戒备后才敢见我。我今天来见陛下,你却毫无戒备,怎知我不是刺客呢?”光武帝笑道:“你不是刺客,只是说客而已。”马援说:“天下局势反复不定,盗取帝王称号的不计其数。今见陛下宽宏大量,与汉高祖刘邦相同,才知道这些帝王中自有真命天子。”马援写信向隗嚣汇报情况后,隗嚣才表示归附东汉政权,但内心中仍是一种游移的态度。

这一年的十二月,公孙述派大将李育、程乌率数万人东出陈仓,袭击三辅地区。刘秀派冯异率军迎战,将公孙述军打得大败而逃。隗嚣也曾派兵助战。事后隗嚣以派兵助战有功,向光武帝刘秀上奏军情。刘秀亲自写信说:“我钦慕德义,一直想与你结交……将军在南方抵挡公孙述的军队,在北方抵御羌人、胡人的扰乱,因此冯异西征,率数千人能在三辅立足。如果没有你的援助,那么咸阳就会被别人占领了!如果公孙述到汉中来挑战,三辅地区凭将军的兵马与其对峙,势均力敌。那将是计功封爵的时候了。管仲曾说过:‘生我的是父母,使我成功的是鲍叔’。自今而后,我们要互相通信,不要听别人离间。”此后,公孙述多次派军袭击汉军,隗嚣与冯异合力,共同挫败他。公孙述派使者授隗嚣大司空、扶安王的印信,隗嚣斩杀了来使,并出兵攻击公孙述,因此公孙述的兵马不敢再向北出击。

建武五年(29年)正月,光武帝派来歙持节送马援回陇右。隗嚣向马援询问东汉朝廷的情况。马援说:“前时我到洛阳后,皇帝接见我几十次,每次接见都很随便,从晚上到天明,无所不谈。刘秀才智聪明,勇敢而有谋略,普通人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心怀坦诚,没有什么隐藏的,宽宏大量,注重大节,大致与刘邦相同。而且他博览经学,对政事的管理、对文章的评说,前世君主没有比得上的。”隗嚣说:“你说刘秀比刘邦怎么样?”马援说:“刘秀赶不上刘邦,刘邦对政事模棱两可没有主见,而刘秀喜欢处理政事,办事有规划,有分寸,不喜欢饮酒。”隗嚣不高兴地说:“看你说的,变化无常的人反倒是最优秀的了!”夏四月的一天,隗嚣又询问班彪说:“从前周朝灭亡,战国时群雄并起,争夺天下,经过几代而天下统一。你看合纵连横的事会不会在今天重演?”班彪说:“周朝的兴亡与汉朝不同。从前周朝实行五等爵位,诸侯王各自为政,从而造成本根微弱,枝叶强盛的局面。故此末期出现了纵横的事,这是时势所造成的。汉朝承袭秦朝的制度,改设郡县,君王有独断专制的权威,臣子没有永久的权力。汉成帝后外戚专政,王莽才乘机篡夺皇位。所以这种危险来自上层,没有伤害百姓。正因为如此,王莽篡位后,天下没有不伸长脖子叹息的。十多年来,宫廷内外骚乱,远近发生暴乱,假借皇帝名号起事的不断出现,都声称是刘氏的后代,不谋而合。现在占据州郡的英雄豪杰,都没有六国那样世代相传的事业根基,而百姓歌颂思念汉朝,汉朝必定复兴,这是可以看清楚的。”隗嚣诘问道:“你谈的周朝、汉朝的形势是对的,但说百姓思念汉朝,决定汉朝必定复兴,这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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