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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7 06:5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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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颜垒

出版社:清华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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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最美的诗经

归来,最美的诗经试读:

序 与诗缠绵

我的一个朋友和我说过,为了弄清楚“关关雎鸠”究竟是一种什么鸟,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搜集各种材料,然后又在课堂上用了接近3个小时极其严谨地罗列各种证据来分析“雎鸠”的可能性:鸳鸯、天鹅、野鸭子、鱼鹰……下了课,他疲累至极,却听见学生在窗外说:“管它是什么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白白费了我们半天的时间!”

的确,红尘滚滚,人世多扰。在工业社会和商业社会里,每个人都与过去的事务相疏离,人与人的相处也是浮于表面,公务多而生活少。而更强大的电子网络、手机、微信、微博、电影等等,也占去了我们纯粹的阅读时间,诗意,更没有了着落。

诗是一种“回忆”,一种“搜集”:在沙滩上捡拾飞鸟偶尔遗落的羽毛、石头,在山坡上寻找漂亮的花草的种子、树叶、草茎,推开窗,看对面山上的云卷云舒,收集书籍、陶罐、银币、乐器、纸张,这些东西随处可见,俯拾之间的搜集,皆是回忆。“诗言志”,有人说“志”就是“回忆”,当然,“志”的意义很多,但主“回忆”之说的,也许更多让我们沉思。如果人失去了记忆,人生的意义就会出现问题,就像有一个叫作《银翼杀手》(Blade Runner)的电影所展示的仿生人——像真人一样的机器人——它与真人的唯一区别,就是它没有人的记忆。而没有了记忆,也就没有了过去,没有了童年,这些仿真人也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完整的“真人”,因而不是上帝所创造的完整生命。《诗经》的确已经离我们太久远了,比孔子还要久远,从先秦到现在,不知有多少学者为它作注,为它争辩。比如我手边的一册《国风集说》,光引用书目和文章就足足罗列了20多页,更不用说其内容了!

如何解诗?张岱说过,人有一字不识而多诗意;一偈不参而多禅意;一勺不濡而多酒意;一石不晓而多画意——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有见地了。“诗意”是心境,不是学问,所以诗的真义不在太渊博更不在太世故。古人的笺注固然旁征博引,但心中的感动却杳无踪影。

诗有古今之分,表达情感尤其是爱情的方式也有不同,然而,通过读《诗经》而来的现代感动,应该与数千年前的感动并无二致:无二致的缠绵,无二致的彷徨,无二致的希翼……作者描述出自己的感受,也倾诉了普遍性的情绪,在文字中释放自己或别人的痛苦或快乐。《归来,最美的诗经》的作者是“80后”,他的教育背景不是说文,不是训诂,不是音韵,不是文献学,但他是有梦想的一代,天马行空般的想象,让他把视野和心灵都推向了远方,也让我们一起,读归来的最美《诗经》。刘墨(2012/12/13)

第一章 清风自来兮,汝心安在否

浓缩一段时光的剪影,将你的身影深深地镌刻在岁月中。捻一缕相惜的暖意,感谢与你相遇在此。缘遇,不问情深缘浅,只因与你这一次美丽的邂逅,我将倾尽一生的真情,红尘等候。

邶风·静女——候人之趣,只等君来

无论是等爱人、情人,还是友人,等而不来,候人不至,难免惆怅。《诗经》中有不少这样的诗,也算开了描写候人的先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这首《邶风》中著名的《静女》一诗,以男子的口吻来写男女约会,男子的等待。城隅之下,男子心急如火地前来赴约,等了好久却没见心爱的人到来,于是徘徊踟蹰。因为有盼望女子出现的喜悦,他的内心也没有一丝责备。到了第二节女主人公终于出场了,手里还拿着象征爱情的彤管,颜色也非常鲜亮,男子一见就很喜欢,满口称赞。接下来,女子解释迟到的理由,原来她刚才是去牧场采摘那些初生的茅草了,荑(tí),这象征着纯洁爱情的茅草啊,你的美丽不单单是因为你真的很美,更是因为这是她送给我的缘故啊。字里行间,男子的满心喜悦溢于言表。

候人到来,相遇如神妙的花开,流动着花的神韵,这是写男子的等待。《郑风·山有扶苏》写女子的等待。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隰(xí),子都、子充都是当时的美男子,被人引为偶像。这位女子的心婉转纠结,也没有《静女》中那个痴心的男子那样的好脾气,别想着送给她一根茅草就能把她打发掉。在见到男子开口之前,女子先顾左右而言他:“山上有茂盛的扶苏,池里有美艳的荷花”;“山上有挺拔的青松,池里有丛生的水荭”。扶苏,荷花,青松,水荭,从山上到水里,这些或挺拔或伟岸或高洁或美丽的景物都被她说了个遍,然而都不是用在眼前这个迟到了的男子身上的。怎么能形容到你身上?你只是个小狂徒!你只是个狡猾多诈的小子!你走,走,别在我眼前碍事,我要等的是子都、子充那样的美男子!

她的这位恋人的相貌可能真的很像子都、子充,但是她偏反着说,不满、怨愤、嗔怪和责备。

一切缘于让她等久了!

女子的等待和男子的等待后果是多么的不同!明白了这一点,也就明白了孔子为什么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论语·阳货》)了。南朝梁皇侃的著作《论语义疏》中说:“君子之人,人愈近愈敬,而女子小人,近之则其诚狎而为不逊从也。君子之交淡如水,亦相忘江湖;而女子小人,若远之则生怨恨,言人不接己也。”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和女人相处,确实存在这样的难题,你与她们太近了,她们就会说你不懂得礼让;你选择远离她们了,她们又会觉得你不重视她、不在乎她,反而更加抱怨你。虽然这些话都将女子与小人等同起来,有失对女性的尊重,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此说来,和女子约会,男子一般不可以迟到,而女子则有这个特权,不管她们是不是故意的,男性都不能搬出“讲信用”、“守时”这样的信条去责备她们、约束她们。《静女》中那个最终迟到的女子说不准就是早早地从牧场回来了,只是没有立即现身,而是躲在某处,看男子在那里左右徘徊,抓耳挠腮,自己则偷着乐。最后看折磨得差不多了,才款款地出来,满脸都带着春日的阳光与微笑,即便男子心中有责备她的意思,一见桃花一样的人儿站在自己面前,恐怕也会连想说什么词儿都忘了,就算他实在因为等得不耐烦,忍不住要说几句,人家也有充足的理由给你顶回去:我之所以迟到,是因为我去那个远处的牧场采摘茅草去了,并且,这些茅草都是用来送给你的。这样的话,换做任何人恐怕都是恨不起来的,“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于是,只有更加地爱她,才能对得住这份浓浓的情意。这就是专属于女子的独有的聪明与智慧,也是她们可爱的地方。

所以,男子第一要做守时的君子,否则的话,就会伤透美人心,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诗经》中就有明证。《郑风》中还有一首《褰裳》:“子惠思我,褰(qiān)裳涉溱(zhēn),子不我思,岂无他人?”意思是说姑娘本来约人家小伙子渡水过来相会,如果小伙子不来,追求自己的人有得是,到时候可就轮不上你了!听听!哪里还敢不来。

不过在实际生活中,大多数人还是喜欢《静女》中的男子的等待,既然在等候,何妨洒脱释然一些?时光无尽,你我无痕,换一种心情多等一会儿吧。所以《静女》的流传度比《山有扶苏》更加广,对后世的影响也更加大。人称“鬼才”的宋代诗人赵师秀就是《静女》的粉丝。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这首《约客》中,梅雨时节,阴雨绵绵,池塘青草,蛙声如鼓。诗人约了友人来下棋,然而,时过夜半,约客未至,诗人静静等候,并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棋子轻轻地敲着,虽然这么小的动静,却也将桌上的灯花震落了。诗人没有因为客人的失约而责备,连一时的孤独和无聊也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轻描淡写,我们看到的只有无言的行动,在夜雨迷蒙的背景下,一切反而显得更加的悠闲、坦然、平静。感谢这夜的雨,阻隔了客人的脚步,让我们的诗人有了这份等待,有了这首诗。

唐代诗人于良史同样候人不至,不过他等人的做法更绝,他都忘了等人这回事,自己去玩儿了——“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春山夜月》)。

捧起清澄明澈的泉水,泉水照见月影,摆弄山花,馥郁之气溢满衣衫。不急不躁,豁达平和,情思欲醉,不由人捺不住漫漫逸致,一捧清水遥遥的月儿就在手中,完全沉浸到内心的激荡和静谧中。要是朋友来了,我们一起来切磋切磋刚才的意境,岂不是更大的美事。

爱因斯坦谈及相对论:“如果你在一个漂亮的姑娘身边坐一个小时,你只觉得坐了片刻;反之,你如果坐在热火炉上,片刻就像一个小时。”按道理说,等待就是可以将时间无限拉长的,尤其是当所等的人是自己日思夜盼的恋人的时候,等待就更是一件令人焦虑的事,在古代的诗词中,我们却能够读到另一种超脱相对论的意境,看古人之爱,从这些日常的生活中,我们看到了古人无限的闲暇时光,充满着乐趣。

邶风·匏有苦叶——一场遥远的张望,只愿君心似我心

《诗经》中的爱情诗,就像一个边城,那里的故事,那里的人物,仿佛都是不沾烟火、不惹风尘的,遗世而独立,透亮得像一座水晶宫,只要你走进去,就能见到一个大写的“情”字游离其间;又像是一幕幕电影,对着银幕,你的耳边总能听到那时的男男女女的喁喁低语,声音细细窃窃,好像是从千里之外传来的风声、水声,却同样能吹动你的长发,沾湿你的衣襟。《匏有苦叶》就是这样的一首诗,它也有这样的能量。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有弥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不涉卬否,卬须我友。

鷕(yǎo),雌山鸡叫声;雝雝(yōnɡ),大雁叫声;迨(di),等到;冰泮(pn),结冰。无疑的,这又是一个让人有点黯然神伤的故事。“匏有苦叶,济有深涉”,告诉了我们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匏”,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葫芦,秋天里待其果实成熟,摘下来晒干,既可以做容器,也可以做浮水的工具,当人渡水的时候,绑几个在腰间,可以增加自身的浮力。清代陶窳(yǔ)《秋望》诗:“入水苦匏思共济,望秋蒲柳感先零”,即可为证。在电影《黄河绝恋》里面也有这样的镜头,当欧文背着花花,带着安洁一起过黄河的时候,就是在腰里绑着葫芦过去的,足见这种原始的渡水方式流传之久。

时间的指针拨回去两千年,在一个秋日的早晨,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爬起来,还睁着慵懒的眼睛,发着迷惑的光芒。一条河流,人们叫它济水,河有一个古老的渡口,秋雨丰泽,水势如期地涨上来,慢慢地向河滩上漫延,低处的草丛已经被水淹没了。一个素衣的女子,在岸上行走着,张望着。

风,已经满是凉意了,又裹带着水的寒气,拂过她刚梳起的发髻,吹动了她的裙裾,也吹紧了她的眉头。

她就是这样一位正在那里张望着的、微蹙着双眉的、素衣秋心的女子。张望为何?秋心为何?我在等待一个人,你难道看不到吗?

那些葫芦的叶子已经枯萎了,济水已经涨高了,浅的地方,提着衣襟就可以过去;深的地方已经需要在腰间挂上葫芦才可以浮过去了。你难道听不到吗?

草窠里的山鸡一递一声地鸣叫着,这种咯咯的叫声,把我的心都搅乱了。天上的大雁也开始往南飞了,把我的心也带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山鸡的鸣叫是为了追求自己的伴侣,大雁南飞也是成双成对。现在济水已经涨到车轴那个地方了,如果你真的想娶我为妻,就要趁着河水还没有结冰的时候,这样我们的婚车还可以过得去,再晚一些,就迟了呀。你,难道是把我们的婚事忘了吗?

那秋日的太阳渐渐地升高了,周围的一切也都跟着明朗起来,渡口附近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摆渡的老船夫撑了条船来,人们一个一个登上去,岸上只剩下这一个素衣秋心的女子。

老船夫问:船要开了,你不上来吗?

女子摇摇头,她还要等一个人——那么重要的一个人!

她最后等到心爱的人儿到来了么?诗中没说,我们不知道,女子只是在等候。

只要你没说不再见我,不再念我,不再爱我,不再跟我,哪怕要我一直就这么守在这相思的渡口,哪怕要我化作望夫石,留下最真实的痛感,我的心和我的姿态都会像最初时刻一样。济水记住了这一张望的身影,而在她的身后却从此成了空白,等着世世代代的痴心儿女去填补、去成全。

世上的傻女子都作如此想吧,我等待,希望你能来,只愿君心似我心,一个多么简单的愿望,一个单纯的梦想。

宋代许棐《乐府》诗中说:“妾心如镜面,一规秋水清。郎心如镜背,磨砂不分明。”她的心就像这古铜镜的正面,明如秋水,然而男子的心呢,却像这镜子的背面一样,模糊不清。她希望自己的情郎能够明确地表态,和她一起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为此她可以向上天发誓,就像汉乐府中的女子那样,只要能与君相知相守,哪怕大山失去了棱角,哪怕江水断流,哪怕四时颠倒,哪怕天塌地陷,否则就没有什么可以阻隔。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说得多好,只可惜只是女子一人的心里话,没有人去苛求“君”的回应。

男人啊,你是否明白,我的等候你是否能够感同身受?

这样的故事结局有点像作家沈从文的《边城》,望着翠翠一个人孤零零地撑着渡船,守在渡口,等着二老傩送归来时的身影,每一个人都会在心里发问:二老最后回来了吗?作者说:那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然而,女诗人席慕容说:明日,明日又隔天涯。有时候,“一刹那便是永劫”。

这样一对一水之隔的男女,在当时当地已经有了时空的距离,心灵或许也离得更远了,在水一方的伊人的心愿和祈求,在水另一方的那个人能否感应得到呢?秋风无语,秋水无声。在这个洒满相思的渡口,在这个充满秋思的季节。一切都没有答案,让人无迹可寻。

只愿君心似我心

世界上的很多距离既让我们无尽地痛恨,又给我们无穷的吸引。爱情,相隔再远,也能让世人膜拜景仰,欲罢不能,后世知音,甚至也可以为之舍生赴死,其魅力之大,功在距离。无数的人前赴后继,沿着她古老的河流,一路艰辛地走来,跟着她一起流过我们今天居住的村庄、城市,使我们今天的人有幸得到一点怜惜的眷顾,就在这古老的济水渡口,我们听到了爱在历史深处的深沉的回响。

只愿君心似我心。

郑风·风雨——风雨之后,清风自来兮,汝心安在否

你是否有过刻骨铭心的等待故事?如诗人屈原《九歌》中的山鬼那场漫长的守候。山鬼虽是神的形象,却完全是人间少女的情感。她盛装打扮,前去与心上人幽会,情人却始终未来赴约,山鬼独自站在高高的山顶,四望不见人影,她想到的是“岁既晏兮孰华予”——年华渐渐逝去,谁能使我的生命放出光彩呢!在最后的一节,屈原写道:“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已经到了深夜,雷鸣电闪,风雨交加,落叶飘飞,猿鸣凄戚,山鬼依然彷徨伫立,不肯离去。

你的等待故事是以什么结局?一个人守候或是转身离开?在《诗经》中同样记叙着一场等候。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夷,通“怡”,高兴的意思;瘳(chōu),病愈的意思。《郑风·风雨》的意境就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等待,最后终于见到了要等的那个人。他们事先应该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其中女子先到一步,还没有到时间,或者快要到时间了,女子有些期待地等待着,心跳也许已经加快。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这时候竟然突降暴雨,雷电交加,风也呼啸,豆大的雨瓣就打在地上,连鸡窝里的鸡都惊得咯咯地叫。女子的心随着鸡叫雨声也不安起来。他还会来吗?这么大的雨,他也许就不来了,他最好也别来,这么大的雨,淋坏了怎么办?此时她的心理是矛盾的,既希望他能够冒雨践约,但又怕淋坏了他。正在矛盾之时,抬眼看见对方满身风雨而来。

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女子脸上笑容的绽放,她的心情怎么能不澎湃?她的心病怎么能不解除?这就是:“风狂雨又骤,天地一片黑暗,鸡儿跟着不停地叫,我的心潮随着起伏,他突然冒雨到来,顿觉喜上眉梢。”《风雨》是《诗经》中众多借用外界景物的描述来加强诗歌本身的感染力的作品的代表,抒写女子风雨之中怀人,并没有直接说她怎么想,心情怎样焦急难耐,只是反复通过“风雨”、“鸡鸣”这两种外界的景物来渲染女子的思绪,反衬出女子的担心与矛盾,加重着她苦苦等待之中一个人的孤独与沉闷。

等人确实是一件苦差事,相信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这时候人容易变得焦躁不安,在左顾右盼之中觉得时间过得怎么这么慢。而与能不能等到要等的人还是两回事。等到了,对方能够践约,说明他人还不错;要是负约的,大多让人伤心,落下一个坏名声。

等待是一件极难做到的事情,张爱玲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胡兰成的倾心相约,但还没等好梦醒来,却发现情感已支离破碎,原来女子的等待是可以耗尽前世今生,而男子的赴约却只是一场碰巧的游戏。当二人最终擦肩而过,孤独执着的张爱玲依然在等待,却是耗尽一生,再没能等来让她倾心的人。

恍然间明白,原来,等待与约定竟是两回事。

香港女作家李碧华的《胭脂扣》对守约与负约有淋漓尽致的体现,故事是说女子如花与男子十二少两人以胭脂盒私订终身,谁知却遭到了十二少父母的阻拦。绝望之时,两人相约一起吞食鸦片殉情,结果阴差阳错,如花死了,十二少被救活。成为孤魂野鬼的如花在地下苦等,孤单有加,但她没有《风雨》中这位女子幸运,《风雨》中的男子穿越风雨来践约,而如花等的十二少在人间活了下去,终于有一天,如花按捺不住思念的心,费尽心思重返人世,遍寻十二少,再见到他时,才知道他真的负约了。她只好将当年定情之物胭脂盒塞还给他,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你,我不想再等了”,黯然离去。

许约容易守约难。《庄子·盗跖》中记载着一个誓死守约的故事,流传千年,说的是一个叫尾生的男子认识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君子淑女,于是就私订终身,与《胭脂扣》中不同,这次是女子家嫌弃尾生家境贫寒,两人约定在韩城外的桥梁相会,双双远走高飞。那一个黄昏时分,尾生提前来到桥上等候。不料,六月的天气变化无穷,突然就下起了滂沱大雨。不巧山洪又暴发,大水裹挟泥沙席卷而来,淹没了桥面,尾生抱着一根桥柱死去。

尾生抱柱而死故事中的男主角对于诺言的信守虽然有点迂腐,但古人确实能够做到一诺千金,满身风雨来践约是习以为常之事,有时候为了诺言,他们不惜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尾生就是鲜活的例子。

而相对于古人来说,现代人在快速变化的社会生活中,都在拼命地谋取利益,很多人并不把诺言当回事。《风雨》给人上了生动的一课,两千多年前那个穿越风雨而来践约的男人,带给等待者多么大的喜悦,也带给我们多么大的现实意义。

说起等待,不得不提到席慕容写的《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这世间有多少等待的故事,歌手迪克牛仔的粗犷歌声让多少人掉泪,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满身风雨的我,还能等到你么?

汝心安在否

这世间多得是痴情男女,心中的相思好像一条苦恼的河,就看是否有耐心等待那个渡河相守的人!而风雪雨霜都只能算是一种考验,考验他是否会不顾一切来穿越,结果也只有两个:来,或者不来。

风雨之后,清风自来兮,汝心安在否?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我确确实实风雨兼程回来了,你还会在等我吗?还会那么在意我吗?

郑风·山有扶苏——荷花丛中的等待,采莲女的畅想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读这首诗的时候会有幅动态的画面,山上小树,陌道纵横,有一个女子,她静静地走在山间小道,慢慢来到一处沼泽,突然发现其中的荷花正在盛开。于是她坐在池边,轻轻唱着心中的歌,幻想着下一秒遇见的人。时间流逝,结果等来的不是一直倾慕的美男子,却是一个轻薄的狂人。

大约记得一些名家的解释,东汉经学大师郑玄说:“言乎所美之人实非美人。”现代古文字学家高亨以为这诗写“一个姑娘没见到自己的恋人反遇到了一个恶少的调戏”。历史学家孙作云先生的看法,《山有扶苏》属嘲笑、戏谑的小歌,是在“会合男女、祭祀高禖、祓禊求子”的背景下唱出来的,“是男女欢会节日之诗”。还真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哪。

个人觉得,就当下而言,《山有扶苏》之有味道就在女人的俏皮,两千多年前一位女子俏骂、戏谑情人的画面难道不动人心扉吗?不妨说恋人约会的时候,姑娘早早来了,小伙子却姗姗来迟,让姑娘既喜又恼。心里高兴着,嘴里却骂骂咧咧:“我等的人是子都那样的美男子,可不是你这种不守信用的狂妄之徒啊;我等的人是子充那样的善良人,可不是你这种轻浮浪荡的狡狯少年啊!”

因为,这样风趣幽默的戏谑手段,也是姑娘们整治小伙子的拿手好戏。见面能打情骂俏,不更表示他们心无隔阂,口无遮拦,亲密无间吗?这样想来,两千多年前,那个情窦已开的浓情女子,戏谑情人时的欣悦与野性情态,就活灵活现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诗经》里的人都纯粹得可爱,喜欢和憎恶那么直接,没有过多的迂回战术,如果可以偶遇,那么一段恋情就慢慢滋生在彼此心间了,即便山无棱,地无角,也要听到彼此的心跳。“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等到戏谑之后,女子的气消了,在夏日里,静静微笑。这样的女子便让后代的文人墨客生发出很多关于采莲女的畅想。诗仙李白在《采莲曲》里就再现了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形象:“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采莲姑娘们的衣袂被风吹起,荷香体香共飘荡。那岸上谁家游冶郎,见此美景,会是怎样的感想?好一句“空断肠”,似乎都可听见盛世里男女的渴望:心在跳,脸色也变了。多亏被荷花丛遮盖住了。

大诗人白居易更是细节化了这个采莲女的娇羞:“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采莲曲》)这该是多么窘迫的场景,心爱的人儿就在面前了,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一低头的温柔浅笑,还是心绪纷乱,刚一抬手,那斜插的时髦发簪掉落在水中了,本想给他最美的容颜,却不料情节戏剧化了,她匆匆侧过脸,希望自己的尴尬没有让他看见。

荷花的点点花蕊,正如那女子的白嫩容颜,于是从《诗经》里走出的荷花,就从容地开在喧嚣的人间了,任后人在观望时不断赞叹,不断遥想。

正是这份畅想与欢喜情趣,荷花就似乎与美好却无法拥有的情谊相连了。我们才更多地去注意,长在两千多年前洼地池沼里的荷花,它通过时间的波动纹理,把说不尽的美和道不透的智慧,在芙蓉色和莲子心里让我们感觉到。

第二章 柔肠百转单相思

单恋,自己把自己一口口地品着,隔着时光的杯,自己把自己灌醉。方知,这样的爱并不悲哀。没有尘世的牵绊,没有俗艳的锦绣,也没有混浊的泥汁。简明,利落,干净,完全。这种爱,古典得像一座千年的庙;晶莹得像一弯星星搭起的桥;鲜美得像春天初生的竹笋。

陈风·泽陂——柔肠百转单相思

你有没有暗恋过一个人?或许对方也知道你喜欢他,却一直是你自己在害着单相思的病症?单相思的感觉就好比吃了一碗酸辣粉,柔肠百转的那酸那辣慢慢地把甜蜜冲淡。直到你酸得发苦,辣得掉泪,却还一次又一次地抵挡不住美味的诱惑。我有一个朋友说,她每隔一周都要跑到闹市的小摊上,去吃一顿酸辣粉或麻辣烫过过瘾,这酸和辣她是真戒不掉。她说:谁让我喜欢呢?《陈风·泽陂》这首诗,也是抒写一个关于单相思的故事。诗中这名女子因爱上了一个男子,每天对他魂牵梦萦,吃不好睡不下,患得患失,整天被折磨得哭鼻子抹眼泪的。恋爱中的女人啊,她是那么敏感而易变,情绪随时会大幅度升降起伏。一想到那男子多看了她两眼,就会乐得心花怒放;再想到人家根本没有在乎她,就会伤心无助地抱头哭泣。这样一个年轻懵懂的少女,情窦初开就坠入情网,她的情绪随时随地被意中人牵动着,她多么想让他懂她的心意,她多么想靠近他、关心他。然而,她的爱慕和心事只有她自己知晓吧,或许男子知晓了而并没有回应她,所以她才如此落泪伤怀啊。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蕳(jiān),兰草。成书于汉代的研究专论《毛诗序》说此诗是:“刺时也。言灵公君臣淫于其国,男女相说,忧思感伤焉。”秉持此种说法的人认为,该诗每节的前两句都是写夏姬之美的,说夏姬正是那“有美一人”所指,而水中的荷叶、兰草与莲花都是形容此女的风姿绰约。诗文的后两句,则是借以表达对陈灵公与夏姬的荒淫无度的讽刺。看《泽陂》,诗句意境优美,言辞清新率直,情感喷薄而发,若是“刺时”,那确实“刺”得相当隐晦了。也有人把此诗解为男子相思或女子怀人的,根据读诗的感觉,我仍不太赞同。我宁愿相信这是一首女子单相思的诗歌,你看,在那池塘堤岸边,长有蒲草与荷叶。有个俊美的小伙儿,爱他让我多心伤?日夜想他难入睡,眼泪鼻涕落一把。在那池塘堤岸旁,生有蒲草与兰花。有个俊美的小伙,身材高大品行好。日夜想他没办法,心中愁闷又难熬。在那池塘堤岸边,既长蒲草又有莲。有个俊美的小伙,身强体健真威严。日夜想他难自持,辗转反侧睡不着。

女子对意中人的狂热相思之情,这名男子并没有给予她什么爱的回应,于是她才寤寐无为,辗转难眠,情意无处寄托。

这样说来,《泽陂》不就是一首女子版的《关雎》吗?在《关雎》一诗中,男子也是“寤寐思服”,同样“辗转反侧”,男主人公最初也没有与意中人开始恋爱,他只是处于一种单方面的狂热追求状态。这就是做男子的好处啊,不管你姑娘答不答应,我就是要疯狂地追求你,哪怕用尽各种办法,也要讨得姑娘的欢心,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呢。而《泽陂》里的女主人公,就比较矜持和被动,毕竟是姑娘家,脸皮薄,没办法主动去追求人家小伙子,只能远远看着、心里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水鸟雎鸠在河中的小岛上婉转地对唱,那个贤淑美丽的女子出现了,她正是我的梦中情人和理想对象啊。这勤劳的姑娘在不停地采摘着青荇菜,她就是我日日夜夜思念和追求的人儿啊。我早已对她表明心迹,她却始终都没回应啊,害得我日夜思慕爱如潮水,晚上躺在床上不住地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得想个办法接近她啊。我那勤劳美丽的梦中情人啊,我愿意天天弹琴鼓瑟接近你,我愿意敲钟击鼓换你展颜一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接受我吧,姑娘。

你看,这名男子和《泽陂》里的女子所处的状况多么相像啊,都是因为害了单相思而辗转难眠、忧郁苦闷,只不过这男子更直白大方一些,虽然两个人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男子却能够做到毫无顾忌地追求中意的姑娘,他在求爱受挫的时候还能愈挫愈勇。虽然他的爱情也不一定会有希望,但在《关雎》中最终也看不到男子的悲观和绝望,他只是一味地想着再怎么样去俘获姑娘的芳心。毕竟爱要让他知道,像《泽陂》里的女子,不争取是毫无希望可言的。但是那时的一个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她的矜持和懂礼又不允许她主动出击,只有在期待意中人注意她的同时,独自夜半挥泪抒怀了。

大文豪苏轼曾在官场失意和感叹韶华流逝之时写下了《蝶恋花》一词,该词历来题解争议颇多,一千个人眼中肯定也会有一千个苏轼,你看他在词中写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杏花谢了长出青青的小杏,晚春时节,燕子飞掠而过,有一条清澈碧流环绕着几户人家。别看那枝条上的柳絮被风儿越吹越少,但是不久到处又会长满茂密的芳草。一户人家的围墙之内,有一位女子正在荡着秋千,在墙外走着的人,都被她那动人的欢笑声而吸引。再去细听慢慢地笑声消逝了,听者不禁怅然若失,唉,多情的人总是被无情者所伤害着,恼啊。好一个“多情总被无情恼”,不正是道出了单相思者的惆怅与苦闷了吗?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落花已作风前舞,流水依旧只东去。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情到深处情转薄”的说法了,如果你一味地深情付出,而对方却没有一点点回应,如果你已经深陷进去,明知道一切毫无结果,左右不过是自导自演、自作自受的独角戏罢了,但是你又必须从爱的泥沼中拔身出来,再默默告别转身离开,所以必须要“情转薄”了。

词人晏殊在《玉楼春》一词中,也表达了类似的相思之情: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一句“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正抵得上苏轼那一句“多情总被无情恼”。当你的感情付诸一空,总会有千丝万缕的伤痛,每触及一根便会扯得生疼,爱不能及时盛开绽放,这本身对自己就是一种伤害。当你的感情用对了人,互相钟情于彼此,这才是莫大的幸福。其实,相思只有是由两个人彼此同时进行的,才会甜蜜。单相思,注定了多情总被无情恼。

狂放孤高、洒脱不羁如李白者,也难免会有被情所困的时候。诗仙在《秋风词》中写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既然已知相思之苦,早知道情爱如此牵绊我的心,还不如当初不要相识相恋的好。李白笔下是这样写的,可是他之所以抒发出来了,就是因为内心难以释怀,借作诗词以排遣,也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电影《初恋这件小事》却是一个由女生暗恋单恋,最后成功转向男女主角彼此爱上的故事。各方面都平凡得让人无法记住的小水,毫无悬念地爱上了学校里最帅、最优秀的学长阿亮,她只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为此不断地努力提升自己。小水的美女“大变身”计划,的确是单相思带来的动力,她始终认为,“要让爱情成为动力,让自己变得更厉害,更漂亮,每个方面都变得更好,那个人就会自己回头看你”。的确,她成功地赢得了阿亮以及别的男生的刮目相看,她终于鼓足勇气向他表白:“我所做的一切,我努力改变自己,都是为了你。我去报名参加舞蹈社,去演话剧,去当军乐队指挥,努力让自己学业进步,都是为了你。但是我现在知道,我最该做也早就该做的事情就是亲口对学长你说:我喜欢你。”看来,单相思对于女孩子也并非坏事。像小水那样独一无二的女孩子,早晚有一天会令人青睐有加。

那令人柔肠百转的单相思啊!从古代女子的矜持和辗转反侧,到现代女子将它转化为一种提升自身魅力的动力,它真是一碗爱情的麻辣烫,让人难以抵挡、欲罢不能。若是你遇见她心仪的他,请麻烦告诉他一声哦。

邶风·简兮——那些年,少女追过的美男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左手执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口中正缓缓吟诵诗句,略一托腮沉思,那思慕领舞“硕人”的少女怎似曾相识?那不就是我年少时候的姐姐吗?小时候村落有大戏,我随着姐姐去看热闹,那一位玉树临风的小生登场,他一亮身段便迅速吸引了姐姐的眼睛,此后的几场戏里她都是在看他了,隔着远远的距离,眼睛里满是敬仰、爱慕,回到家里还和伙伴们谈论他如何帅气如此英俊。

由此,我想《简兮》的作者也该是一位涉世未深且情感懵懂的小女孩吧,对待美男子不由有思慕崇拜之心。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听到女孩们仰慕的对象,有年轻俊朗的老师、高年级酷酷的学长,甚至是某位风流倜傥的大明星。细想,这种情愫更多的是一种远距离的仰慕。本诗的作者对“硕人”的思慕,隔着距离抒情歌颂,你看,她不过是他的一个狂热的粉丝罢了。

俣俣(yǔ),魁梧高大的样子。蘥(yuè),古代的一种乐器。在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美妙季节,在细流潺潺的河畔,乐师们敲击着美妙的编钟,舞师开始起舞,锣鼓咚锵咚锵响,万舞表演将开场。太阳照耀正中央,舞师领舞在前行。身材高大又威武,宫廷之上展万舞。扮作武士力如虎,手握缰绳排阵组。左手拿起三孔笛,右手挥动野鸡羽。脸儿通红如着色,卫公称赞赐满杯。榛树长在高山顶,低洼地里生草苓。若问心儿想着谁?正是西方美男儿。那位俊美好男儿,他是西方周邑人啊!少女站在人群中远远地观望着他,或许她从未走近这位俊美舞师的生活。她应是好多次都这样默默观望、悄悄喜欢着,这样一个面目俊美、身材有型的男人啊!有一天,他突然出现,怎不让她眼前一亮?他的体型容貌、飒爽英姿从此萦绕脑海,快快打听下他是哪里的人,她早已为他怦然心动。这点多像今天的追星族啊,我是你的粉丝,我为你痴为你狂,为你着迷也为你语无伦次。纯情的少女们大抵如此。

在西周时代,正是巫风比较盛行的时期,诗中的舞师所从事的当是巫师行业,而且他作为领舞者,定是比较高级别的巫师。不但外表潇洒俊美,能歌善舞让人敬佩,而且又有身份地位,如此一名优秀男子,怎能不让怀春少女心生恋慕之情呢?试想,这位俊美舞师的粉丝肯定是一拨又一拨的吧?他舞到哪里,便万人迷到哪里。他的美丽光芒是没有界限的,更不会是专属某一个人的,正如《魏风·汾沮洳》所写:“美无度,美无度”啊,生来就美貌啊!身材高挑又修长,额角宽阔又有型,美目张开向人瞟,那舞步真是妙啊,惹得少女们心生向往。

提及追星,可谓源远流长,可从我国古代美男子排行榜说起,我一直坚持认为,河南中牟(今中牟县)的潘安为古代第一美男。而“貌似潘安”一词,也早已成为千古美男的代称,可见潘安的知名度和认可度是远在其他美男之上的。若说潘安究竟有多美,史书载有三字:“美姿仪”,即“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可见他容貌与气宇皆为人中之龙。潘安的美貌,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是引起过强烈轰动效应的,他也因此拥有了众多的铁杆粉丝和发烧友。还记得潘安年轻时的洛阳出游吗?引得远近的年轻姑娘看到他就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车奔走,那场面想来相当惊艳壮观。女粉丝们还有更疯狂的呢,很多姑娘对他一见倾心,迫于无法亲近,便往他的车上投掷蔬菜瓜果,结果一路下来被“掷果盈车”,凡潘安驱车出游,往往各色水果满载而归。

可与潘安比肩的古代美男,唯有宋玉宋子渊,人称“美如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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