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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8 03:4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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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麦)汉斯·安徒生(Hans Christian Andersen)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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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童话

安徒生童话试读:

译本序

世界上有一些书,真可以从小读到老,丹麦伟大作家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1805—1875)的童话就是这样。这个奥妙,其实作者本人早就道破。

安徒生在写他的早期童话之一《小人鱼》时说过,在他收有《小人鱼》的那个小集子里,“其他童话比这一篇更是儿童故事,而这一篇含义更深,只有大人能够理解;但是我相信,孩子光是看故事也会喜欢它的:故事情节本身就足以把孩子们吸引住”。

我们谈京剧不是有一句“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吗?孩子们看书也是先看个热闹,要看情节能吸引住他们的故事。安徒生童话是讲给孩子们听的,当然都很热闹——这里说的热闹,指的是有趣——但其中这样既热闹又有更深含义的作品也不少。就拿我们最熟悉的《皇帝的新装》来说,它的故事情节实在逗人,孩子们爱看,那个光着身子而自以为穿着最美丽的新装的皇帝实在愚蠢,这个道理他们也懂,他们就很满足了,而这篇童话更深刻的含义,他们未必能够领会。等到他们大起来,懂事了,再读一遍,或者哪怕把故事再想一想,也会回味无穷。也许因为安徒生童话是众所周知的儿童文学作品,人大了往往就不去读,这很可惜。我年逾七十,有机会又读了一遍安徒生童话,颇有以前没有过的感受。因此我深深领悟到,安徒生童话真是可以从小读到老的书。

而说到儿童文学,安徒生的确做了文学这一新领域的开创性工作。在他以前,有过著名的法国佩罗的《鹅妈妈的故事》、德国的《格林童话》,但它们都是根据民间流传的童话和故事编写或收集记录而成的。安徒生最初也给孩子们讲这种故事。不过他在讲述时也加进了自己的东西。例如《皇帝的新装》原是一个西班牙民间故事,连西班牙大作家塞万提斯也根据它写过戏,而安徒生写出来的童话截然不同,成了很有特色的安徒生童话。然而安徒生很快又从改写民间故事转入童话创作。他继承了神仙故事和民间故事这一古老文学样式,发展了它,创作出新的童话和故事来,这就有了我们今天意义上的儿童文学。

安徒生在当时恐怕还不知道他开创儿童文学这一新兴文学领域的重大意义。他一心一意要写的是传统的长篇小说、诗歌、剧本等“严肃”文学作品,而对于写儿童文学作品有过犹豫。倒是他的好朋友,丹麦大物理学家奥斯忒看到了他的才能。他对安徒生说,如果他的长篇小说能使他出名,那么,他的童话将使他不朽。这句话应验了。他的其他作品不出国门,而他的童话传遍了全世界,已经流传了一百多年,还在一代一代流传下去。

安徒生童话的成就也不是偶然的。我们知道,安徒生的父亲是个鞋匠,母亲是个洗衣妇,他小时候生活贫穷,十四岁到了首都哥本哈根,想当演员,不成,想当歌唱家,也不成,于是发奋学习文学,要当作家写出大作品。他丰富的生活经历,对丹麦老百姓的热爱,对生活的思索,对文学和艺术的刻苦钻研,可以说都结晶在他讲给孩子们听的童话里了。这就使他曾认为是“小玩意儿”的童话成了真正的“大作品”。

安徒生是一个多世纪以前的人,是位古人,我们自然很容易认为他的作品也很古老,然而事实不然,他的作品读起来会给人一种新鲜感。他说:“多年来我已试着走过童话圆周里的每一条半径;因此,如果碰到一个想法或者一个题材会把我带回我已经尝试过的形式,我常常不是把它放弃掉,就是试一试给予它另一种形式。”安徒生一直在求新,他有一些写法到今天来看还是很有启发性的。比方那篇《影子》,写影子成了它的主人的主人,不是很容易让我们想起现代派大小说家卡夫卡的作品吗?也许因为它是童话,过去不太为人注意,而现在小说发展到和魔幻结合,这作品就使人觉得新鲜。对于“内行”,其中也是有些“门道”可看的。

所以我说,安徒生童话可以让人从小读到老。任溶溶1996—2000年

打火盒

公路上有一个大兵,正迈着大步走来:“左,右——左,右。”他背上背着一个背包,腰间佩着一把剑;他身经百战,现在回家来了。

他这么走着走着,在路上遇见一个样子十分吓人的老巫婆。她的下嘴唇都快耷拉到她的胸口了。她叫住他说:“晚上好,当兵的;你有一把非常好看的剑,还有一个大背包,你是一个地道的兵士;因此,你要多少钱就可以有多少钱。”“谢谢你,老巫婆,”大兵说。“你看见那棵大树啦,”巫婆指着他们旁边一棵大树说。“听我说,它里面是空的,你先得爬到树顶,在那里你会看见一个窟窿,钻进这个窟窿,你在树里可以一直下到树底。我用一根绳子拴住你的身体,这样,你一叫我,我就可以把你重新拉上来了。”“但是我到里面树底下去干吗呢?”大兵问道。“拿钱啊,”巫婆回答说。“因为你要知道,到了树底下你就来到一个大厅,里面点着三百盏灯;然后你会看到三扇门,门很容易开,因为钥匙都在锁上面。打开第一扇门走进第一个房间,你就看到地板当中有一个大箱子;箱子上蹲着一只狗,两只眼睛大得像茶杯。不过你完全不用怕它;我把我这条蓝格子围裙给你,你必须把它铺在地上,然后大着胆子抓住那只狗,把它放在围裙上面。然后你可以打开箱子,从里面爱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不过它们都只是些铜币;如果你更想要银币,你就到第二个房间。在这个房间里你会看到另一只狗,眼睛大得像水车轮;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还是把它放在我的围裙上,然后爱拿多少银币就拿多少银币。不过你最喜欢的还是金币吧,那么你进第三个房间,那里有一个箱子满满的都是金币。蹲在这个箱子上的狗非常可怕;它的眼睛大得像座塔,但是别理它。只要把它也放在我的围裙上,它不能伤害你的,你就可以从箱子里爱拿多少金币就拿多少金币了。”“这听下来不坏,”大兵说,“不过我要给你什么呢,老巫婆?因为不用说,你是不会把这些事情白告诉我的。”“不,”老巫婆说,“我一个硬币也不要。只要你答应带给我一个旧的打火盒,那是我奶奶上回下去的时候忘在那里的。”“很好,我答应。现在来把绳子绕在我的身上。”“绳子给你,”巫婆说,“再给你我这条蓝格子围裙。”

绳子一拴好,大兵就爬上树,从那个窟窿通过空心树身跳到下面的地上;正如巫婆告诉他的,他来到了一个大厅,里面几百盏灯全都点亮了。于是他去打开第一扇门。“啊!”里面蹲着一只狗,眼睛大得像茶杯,正在盯着他看。“你真漂亮,”大兵说着把它抓住,放在巫婆的围裙上,接着他从箱子里拿出铜币来往衣袋里塞,它们能装多少就塞多少,把几个衣袋装得满满的。然后他盖上箱盖,重新把狗放回箱子上,再到第二个房间去。一点不假,那里蹲着的狗眼睛大得像水车轮。“你最好别那样看着我,”大兵说,“这样你会流泪水的。”接着他把它也放在围裙上,打开箱子。当他看到里面装着那么多银币时,他赶紧扔掉刚才拿的铜币,把几个衣袋加上背包全装上了银币。

接着他走进第三个房间,里面那只狗真是可怕;它的眼睛确确实实大得像座塔,它们在它的头上像轮子般咕噜噜转。“你早,”大兵把手举到帽檐行了个礼说,因为他一辈子里还没有见过一只这样的狗。但是他更靠近点看过它以后,觉得已经够有礼貌了,就把它放在地上,打开箱子。天啊,里面有多少金币啊!足够把卖糖食女人的所有糖棍都买下来;足够把天底下的小锡兵、马鞭、木马都买下来;甚至把整个城都买下来。金币实在多极了。于是大兵这一回扔掉他刚装上的所有银币,把他所有的衣袋和背包全换上了金币;不但把他的衣袋和背包装满,连帽子靴子都装上了,因此他路不大好走。

现在他真的有钱了;于是他把那只狗重新放回箱子上,关上门,往树外叫。“现在把我拉上去吧,老巫婆。”“你拿到那打火盒没有?”巫婆问。“没有,老实说,我真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于是他回去拿打火盒,接着巫婆把他拉上来,他下了树,又站在公路上了,衣袋里,背包里,帽子里,靴子里全都塞满了金币。“你要这打火盒来干什么呢?”大兵问道。“这不关你的事,”巫婆回答说,“你有钱了,现在把打火盒给我吧。”“我来告诉你,”大兵说,“如果你不告诉我你要拿它来干什么,我就把我的剑拔出来,砍下你的脑袋。”“不告诉你,”巫婆说。

大兵马上砍下了她的脑袋,她就这样躺在地上。接着大兵把他所有的钱用巫婆的围裙包起来,像个包袱一样搭在背上,把打火盒放进衣袋,就上最近的那个城去了。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城,他住进最好的旅馆,点各种他最爱吃的菜,因为他现在发财了,钱多得是。

给他擦靴子的仆人想,这双靴子给这么有钱的一位绅士穿,实在是太寒伧了,因为大兵还没来得及去买新靴子。第二天他终于买了新衣服、像样的靴子,于是我们这位大兵很快就成了一位闻名的漂亮绅士,人们来拜访他,告诉他城里值得看的种种了不起的东西,还讲到了国王美丽的女儿,那位公主。“我在什么地方能够看到她呢?”大兵问道。“你根本不可能看到她,”他们说。“她住在一座大铜宫里,四周围着高墙和尖塔。只有国王一个人可以进出,因为曾经有过一个预言,说她将要嫁给一个普通大兵,国王一想到这门婚事就受不了。”“我倒真想看看她,”大兵心里说,但是他不可能得到允许看到她。不过不管怎样,他过了一段十分快乐的时光:去看戏,在御花园里坐马车,施舍了一大笔钱给穷人,他这样做是非常好的,他想起了自己当初一个钱也没有的时候,日子是怎么过的。现在他有钱了,有漂亮的衣服了,还有了许多朋友,个个说他是了不起的人物,真正的绅士,这一切使他感到飘飘然。但是他的钱不能一直花下去没个完,他每天这样大把大把地花钱,却又只出不进,最后他只剩下两个子儿了。于是他不得不搬出他漂亮的房间,住到屋顶底下一间小顶楼里,他在那里得自己擦靴子,甚至用粗针缝补它们。再也没有朋友来看他,上顶楼梯级也太多了。一个漆黑的晚上,他连一个子儿也没有,不能去买蜡烛;于是他忽然想起,还有一根蜡烛放在打火盒里,就是从巫婆帮他进去的那棵老树里面拿来的打火盒。

他把打火盒找出来,但是他用火石和铁刚擦出几点火星,房门一下子打开,他在树底下见过的那只两眼大得像茶杯的狗站到他的面前来了,说:“有什么吩咐,主人?”“你好,”大兵说。“如果我要什么,这打火盒就能给我带来什么,它倒是个称心如意的打火盒。”“给我弄点钱来,”他对狗说。

狗转眼就不见了,很快叼着一袋铜币回来。打从这件事情,大兵马上发现这打火盒是个宝。他只要把火石擦一下,坐在那箱铜币上的狗就出现;擦两下,坐在那箱银币上的狗就来了;擦三下,来的可是眼睛像塔、守着金币的那只狗。大兵如今又有了许多钱;他回到那套漂亮的房间,重新穿上那些华丽衣服出现在大家面前,于是他那些朋友又立刻认得他,吹捧他。

过了不久他想,没有人能看到公主一眼,这太奇怪了。“大家都说她美丽非凡,”他心里说,“但是她被关在一座围着那么多尖塔的铜宫里,那又有什么意思呢。我能有什么办法去看看她吗?等一等!我的打火盒在哪里?”于是他擦了一下火石,眼睛大得像茶杯的那只狗一下子站在他面前。“现在是半夜,”大兵说,“但是我很想见见公主,哪怕看一眼也好。”

狗马上不见了,大兵还没来得及转眼,它已经背着公主回来。公主躺在狗的背上睡着了,看上去那么美丽,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真正的公主。连他这样一个老实的大兵也忍不住吻了她一下。狗随即背着公主跑回去了;但是到了早晨,当公主跟国王和王后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她告诉他们昨夜做了一个怪梦,梦到一只狗和一个大兵,她躺在狗的背上,那大兵吻了她一下。“那的确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故事,”王后说。于是在第二天夜里派了一个老宫女守在公主床边,看这真是一个梦呢,抑或是怎么一回事。

大兵眼巴巴要再见公主一次,于是夜里又派那只狗去把她接来,带着她有多快跑多快。但是老宫女穿上套鞋,跑得和狗一样快,在后面紧紧地追,发现它把公主背进了一座大屋。她想,只要用粉笔在这座大屋的门上画上一个大十字,就能帮助她认出这个地方来。接着她回去睡觉了,狗很快就背着公主回来。但是狗看到了大兵住的大屋门上画着个十字,它也用粉笔在全城所有的门上画上了十字,这一来,老宫女也就没有办法找到原先那扇门了。

第二天大清早,国王和王后由那老宫女和所有王室官员陪着去看公主曾经到过哪里。“就在这里,”他们来到画着十字的第一扇门时,国王说道。“不对,我亲爱的丈夫,一定是那一扇门,”王后指着画着十字的第二扇门说。“这儿有一个,那儿有一个!”所有的人叫起来;因为四面八方所有的门上都画着十字。

于是他们觉得,再这样找下去也没有用处。但是王后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不仅会坐马车,她会做的事情要多得多。她拿起她那把金的大剪刀,把一块绸子剪成几个方块,缝成一个精致的小袋子。她在袋子里装满荞麦粉,把这袋荞麦粉挂在公主的颈上;接着她在袋子上剪一个小洞,这样,公主一路走时,荞麦粉就会一路撒落了。夜里那狗又来把公主背在背上,背着她跑到大兵那里去。大兵太爱她了,恨不得自己是一个王子,这样就可以娶她做妻子。这一回狗没有留意到荞麦粉从袋子里一路上漏下来,从宫墙一直漏到大兵住的房子,甚至漏到它背着公主爬过的窗子。因此早晨国王和王后就查出了他们的女儿到过什么地方,大兵给抓起来关进了监牢。噢,他坐在那里是多么黑,多么不对劲啊,人们对他说:“明天你就要给吊死了。”这不是个很愉快的消息,再说,他把打火盒留在旅馆里了。到了早晨,他透过小窗子的铁栏杆能看到人们急急忙忙出城去看他被吊死;他听到鼓声咚咚敲响,他看见兵士们迈大步走。人人跑出来看他们,一个围着皮围裙、穿着拖鞋的鞋匠小学徒飞快地跑过,跑得太快了,一只拖鞋飞了出去,正好撞在大兵正坐在里面透过铁栏杆朝外看的那堵墙上。“喂,小鞋匠,你不用那么急急忙忙啊,”大兵对他叫道。“在我到场以前没什么可看的;但是你如果跑到我原先住的房子,给我把我的打火盒拿来,可以到手四块钱,不过你得有多快跑多快。”

那鞋匠小学徒很想拿到那四块钱,于是飞也似的跑去拿来了打火盒,把它交给大兵。现在我们就要有好戏看了。城外已经竖起大绞刑架,绞刑架周围站着兵士和几千人。国王和王后坐在法官和全体顾问对面的华丽宝座上。大兵已经站在梯级上面;但就在他们要把绞索套到他的脖子上时,他说在犯人临死之前,通常总是恩准他一个不违禁的请求的。他非常想抽烟,这将是他在世时最后一次抽烟了。国王不能拒绝他的请求,于是大兵拿起他的打火盒,擦他的火石,一下,两下,三下——一下子三只狗都出现了——眼睛大得像茶杯的,眼睛大得像水车轮的,眼睛大得像塔的。“现在救救我,让我不要被吊死,”大兵叫道。

三只狗向法官和所有的顾问们扑上去,咬住这个的腿,咬住那个的鼻子,把他们抛上半空许多尺高,因此他们落下来都跌得粉身碎骨。“不许碰我,”国王说。但是最大的那只狗咬住他,又咬住王后,和扔其他人一样扔上去。这时候兵士们和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哇哇大叫:“小兵丁,你做我们的国王吧,你娶那位美丽的公主吧。”

于是他们让大兵坐上国王的马车,三只狗跑在前面大呼“万岁”,小孩子们用手指吹口哨,兵士们持枪敬礼。公主从铜宫里出来,当上了王后,这使她十分高兴。婚礼庆祝了整整一个礼拜,那三只狗也上了桌,瞪大了它们的眼睛盯着看。

小克劳斯和大克劳斯

从前,一个村子里有两个同名的人。他们都叫克劳斯。一个有四匹马,一个只有一匹马;为了区别他们两个,人们把有四匹马的叫做“大克劳斯”,把只有一匹马的叫做“小克劳斯”。现在我们就来听听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吧,因为这事情是真的。

一个星期六天,小克劳斯都得替大克劳斯犁地,还要把自己的一匹马给他用;一个星期一天,那是星期日,大克劳斯把他那四匹马借给小克劳斯用。到了这一天,小克劳斯是怎样把鞭子在所有五匹马的头顶上抽得噼噼啪啪响啊,在这一天,这五匹马几乎就都像是他自己的。太阳明亮地照耀,教堂的钟快活地敲响,人们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在胳肢窝里夹着他们的祈祷书走过。他们正要去听牧师布道。他们看到小克劳斯用他那五匹马犁地,得意得把鞭子抽得噼噼啪啪响,嘴里叫着:“快跑啊,我的五匹马。”“你可不能这么叫,”大克劳斯说,“因为只有一匹马是你的。”但是小克劳斯很快就忘记了他该怎么叫,一有人走过,他就大声叫起来:“快跑啊,我的五匹马!”“现在我只好求求你不要再这么叫了,”大克劳斯说,“你再这么叫,我就给你的马当头一下,让它倒地死掉,那它就完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再这么叫了,”小克劳斯说;但是有人走过,向他那么点点头,说声“你好”,他一下子乐得忘乎所以,觉得有五匹马犁自己的地有多么神气,于是又叫起来:“快跑啊,我所有的五匹马!”“我来替你让你的马快跑,”大克劳斯说着,操起一把锤子,给小克劳斯那仅有的一匹马当头一下,马立即倒地身亡了。“噢,我现在连一匹马也没有了,”小克劳斯哭着说。过了一会儿,他剥下死马的皮,挂在风里吹干。然后他把干马皮装进一个口袋,搭在肩上,拿到城里去卖。他要走很远的路,路上还要穿过一个阴暗的树林。很快他就遇上暴风雨,迷了路,等到把路找到,天已经晚了,但是到城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回家又太远了,入夜前赶不到。路旁正好有一座农庄大宅。窗子外面的百叶窗关着,但是百叶窗顶上的缝漏出了亮光。“他们也许能让我在里面过一夜吧,”小克劳斯想;于是他上前去敲门。农民的妻子把门打开;但是一听到他想过夜,就叫他快走,因为她的丈夫不会答应让她留陌生人过夜的。农民的妻子随即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了。小克劳斯想:“那我就只好睡在外面了。”靠近这农庄宅子有一个很大的干草堆,在它和宅子之间有一个棚子,上面有个干草顶。“我可以躺在那上面,”他看到这干草棚顶时说,“那当床睡倒是挺不错的,只希望那只鹳鸟不要飞下来咬我的腿。”因为棚顶上正站着一只活的鹳鸟,它的窠就在那上面。于是小克劳斯爬到棚顶上,当他转着身体想睡得舒服点时,他发现关着的百叶窗没有遮没宅子的玻璃窗,窗顶上露出一道缝,因此他可以看到屋子里面。里面是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摆着酒、烤肉和鲜美的鱼。农民的妻子和教堂司事双双坐在桌旁;农民的妻子给教堂司事的酒杯斟满了酒,还夹了许多鱼给他,他看来喜欢吃这道菜。“如果我也能哪怕吃上一点就好了,”小克劳斯想;接着他向玻璃窗伸长了脖子,又看到一个漂亮的大馅饼——没说的,他们面前摆着一桌盛宴。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路上有人骑着马向这农庄宅子过来了。这是农民正好回家来。他是个好人,但还是有个非常古怪的偏见——见不得一个教堂司事。只要有个教堂司事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勃然大怒,火冒三丈。由于他这样讨厌教堂司事,这位教堂司事只好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去看他的妻子,而这位好女人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端到他面前来给他吃。这时候她一听到农民回家的声音,吓坏了,连忙求教堂司事钻到房间一个空的大箱子里去躲起来。教堂司事只好照办,因为他知道她丈夫见不得自己。那女人赶紧把酒拿走,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藏到炉子里;因为她的丈夫看到它们,就会问干吗把它们摆出来。“噢,天哪,”小克劳斯在棚顶看到所有这些好吃的东西一下子没有了,不禁叹气说。“那上面有人吗?”农民抬头看见了小克劳斯,问道。“你为什么睡在那上面?下来吧,到我这屋里来。”于是小克劳斯爬下来,告诉农民他怎样迷了路,并请求借宿一宵。“没问题,”农民说,“不过我们先得吃点东西。”

那女人非常殷勤地侍候他们两个,在大桌子上铺上台布,在他们面前放好一盘粥。农民已经很饿,津津有味地大吃他的粥,但是小克劳斯不禁想起那些好吃的烤肉、鱼和馅饼,他知道它们在炉子里。桌子底下,就在他的脚旁放着他打算进城去卖的那袋马皮。于是小克劳斯根本不去吃粥,却用脚踩桌子底下那袋马皮,干的马皮给踩得发出很响的吱吱嘎嘎声。“嘘!”小克劳斯一面对他那袋马皮说,一面又踩它,踩得它吱吱嘎嘎响得更厉害。“喂!你那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啊!”农民问他说。“哦,是个魔法师,”小克劳斯说,“他在说我们不用吃粥,因为他已经变出了满满一炉子的烤肉、鱼和馅饼。”“那太好了!”农民叫着就站起身去打开炉门;一点不假,炉子里满是他妻子藏起来的好吃东西,不过他以为是桌子底下那个魔法师在炉子里变出来的。他妻子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好把这些东西全端到他们面前来,他们两个就吃鱼、吃肉、吃馅饼。

这时候小克劳斯又踩他的口袋,它又像刚才那样吱吱嘎嘎响起来。“这一回他又说什么啦?”那农民问道。“他是说,”小克劳斯回答他,“他已经给我们变出了三瓶酒,就在炉子旁边那个角落里。”

于是那女人又只好把她藏起来的酒端上来,农民直喝得心里乐滋滋的。他真想有小克劳斯那口袋里装着的这么一个魔法师。“他能变出一个魔鬼来吗?”农民问道。“趁我这会儿高兴,我倒很想见见魔鬼。”“噢,当然可以!”小克劳斯回答说。“我要我的魔法师做什么,他就能够做什么——你不能做吗?”他一面问一面踩那袋马皮,直踩得它吱吱嘎嘎响。“你听到了吗?他在回答说:‘我能。’不过他担心我们不高兴看到那魔鬼。”“噢,我不怕。那魔鬼会是什么样子呢?”“这个嘛,他很像一个教堂司事。”“哈!”农民说。“那么他一定很丑。你知道我就是见不得教堂司事。不过没关系,我只想知道魔鬼是什么样子的;因此我不在乎。那么来吧。我已经鼓起了勇气,只是不要让他离我太近。”“等一等,我必须先问问我的魔法师,”小克劳斯说。于是他踩他那袋马皮,把耳朵靠到下面去倾听。“他说什么啦?”“他说你必须去打开墙角上那个大箱子,就能看到那魔鬼蜷缩在里面;但是你必须把箱盖抓紧,不让他溜走。”“你来帮我抓住箱盖好吗?”农民说着朝箱子走去。他妻子把那位教堂司事藏在箱子里,他这时候正躺在里面,吓坏了。农民把箱盖打开一点,朝箱子里窥看。“噢,”他大叫一声,向后一跳,“我看见他了,他和我们那个教堂司事一模一样。多么可怕呀!”接下来他不得不再喝点酒,他们两个于是坐下来喝酒,直喝到深夜。“你怎么也得把你的魔法师卖给我,”农民说,“随便你要多少钱我都给;说实在的,我可以马上给你整整一斗钱。”“说实在的,不行,我不能给你,”小克劳斯说,“只要想想,我能从这魔法师得到多大的好处啊。”“但是我实在想要得到他,”农民说,一个劲儿地请求。“好吧,”小克劳斯最后说,“你对我这么好,让我住一宵,我绝不能拒绝你;就一斗钱吧,魔法师是你的了,不过我要十十足足的一斗钱。”“就给你十十足足的一斗钱,”农民说,“不过你必须把这个箱子也拿走。我不要它再放在我的屋里;也不知他是不是还在那里面。”

于是小克劳斯把那袋干马皮给了农民,换来了一斗钱——十十足足的一斗钱。农民还给了他一辆手推车,好把那箱子和金币推走。“再见,”小克劳斯说了一声,就推着他的钱和那个大箱子走了,教堂司事还关在那个箱子里出不来呐。树林另一边有一条河,又宽又深,水流太急,没有人能游过去。河上刚造好一座新桥,小克劳斯到了桥当中停下来,说得很响,好让教堂司事听见:“现在我把这个讨厌的箱子怎么办呢;它重得像里面装满了石头块;我再把它往前推,我可要累坏了,因此,我还是把它扔到河里去算了;如果它能跟着我漂回家,那敢情好;如果不漂,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他抓住箱子,把它提起一点,像是要把它扔到河里去的样子。“别别别,把它放下,”教堂司事在箱子里叫,“先把我放出来。”“噢,”假装吓坏了的小克劳斯说,“他还在里面,不是吗?我必须把他扔到河里去,也许能淹死他。”“噢,不要;噢,不要,”教堂司事直叫道。“如果你放了我,我一定给你整整一斗钱。”“是吗,那又当别论了,”小克劳斯说着打开箱子。教堂司事爬出来,把空箱子推到河里,回家去量了整整一斗钱给小克劳斯。小克劳斯本来已经拿到农民给他的一斗钱,因此他现在有了满满一手推车的钱。“我那匹马卖了个好价钱,”他回家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所有的钱在地板上倒成一堆时说。“大克劳斯如果发现,我就靠我的一匹马,竟变得这么有钱,他会怎么样地恼火啊;但是我不把发生的整个事情如实地告诉他。”接着他派了个孩子到大克劳斯家去借一个斗。“他要斗干什么呢?”大克劳斯想。于是他在这个斗的底上涂上焦油,这样,不管小克劳斯把什么东西放到斗里,就会粘住一些留在上面。的确如此;因为斗还来的时候,上面粘着三个崭新的银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克劳斯说;于是他直接跑到小克劳斯那里去问:“这么多钱你是打哪儿弄来的?”“噢,是我的马皮换来的,我昨天把它卖了。”“这么说,卖的价钱确实不错,”大克劳斯说;于是他跑回家,抓起一把斧头,把他的四匹马全都当头一砍,然后剥下它们的皮,把它们拿到城里去卖。“皮呀,卖皮呀,谁要买皮呀?”他沿着一条条街叫卖。所有的鞋匠和制革匠跑来问他要卖多少钱。“一斗钱一张,”大克劳斯回答说。“你疯了吗?”他们都叫了起来。“你以为我们有整斗的钱可花吗?”“皮呀,卖皮呀,”他又吆唤起来,“谁要买皮呀?”谁问价钱,他的回答一律是:“一斗钱。”“他是在戏弄我们,”他们都说,于是鞋匠拿起他的皮条,制革匠拿起他的皮围裙打起大克劳斯来。“皮呀,皮呀!”他们学他的腔调叫着取笑他。“一点不错,我们给你的皮打印,打得它黑一条紫一块的。”“把他赶出城去,”他们说。大克劳斯只好撒腿逃走,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他一辈子还没有挨过这么厉害的痛打。“唉,”他回家后说,“小克劳斯得偿还我这笔债,我非把他打死不可。”

正好这时候,小克劳斯的老祖母死了。她生前很凶,很不好,对小克劳斯实在坏透了;但是小克劳斯还是非常难过,把她的遗体放在他自己温暖的床上,看能不能使她活过来。他决定让她躺一个通宵,而他自己像惯常的那样坐在房间角落一把椅子上。夜里当他坐在那里的时候,门开了,大克劳斯拿着一把斧头进来。他很清楚小克劳斯的床在哪里;因此他一直走到床前,一斧头砍在老祖母的头上,以为床上这个人一定就是小克劳斯。“好,”他叫道,“你现在再也不能戏弄我了。”然后他就回家。“那家伙太坏了,”小克劳斯想,“他是要杀我。幸亏我的老祖母已经死了,要不然他就会要了她的命。”于是他给老祖母穿上她最好的衣服,又向邻居借了一匹马,把它套到一辆板车上。然后他把那位老太太放在后座,好让她在他赶车时不会跌出去,接着他就赶车穿过林子。太阳出来时他们到了一家大客栈,小克劳斯停下车,进去弄点东西吃吃。店老板是个有钱人,也是个好人,不过脾气急躁,就像他这个人是胡椒和鼻烟做的。“你早,”他对小克劳斯说,“你今天一早就来了。”“不错,”小克劳斯说,“我和我的老奶奶要进城去;她正坐在车子后面,我不能带她进店。你能给她一杯蜂蜜酒吗?不过你得大声说话,因为她耳背。”“行,当然可以,”店老板回答说。他倒了一大杯蜂蜜酒拿出去给那死了的祖母,祖母在车上坐得笔直。“你孙子给你要的一杯蜂蜜酒来了,”店老板说。死了的老太太一声也不回答,坐着一动不动。“你没听见?”店老板有多响叫多响,“你孙子给你要的一杯蜂蜜酒来了。”

他叫了又叫,但是看见她连动也不动,他的急躁脾气来了,一发火,把那杯蜂蜜酒向她的脸上扔过去;正扔中了她的鼻子,她向后一倒,摔到车外去了,因为她只是坐在那里,没有拴住。“好啊!”小克劳斯叫着从门里冲出来,掐住店老板的喉咙。“你把我的奶奶害死了;看,她的脑门上有个大窟窿。”“噢,多么倒霉啊,”店老板绞着两只手说。“都是我的火暴脾气误事。亲爱的小克劳斯,我给你一斗钱;我要像安葬我的亲祖母一样把你的祖母安葬了;只要你别出声,否则他们会杀我的头,那就糟糕了。”

于是小克劳斯又到手一斗钱,店老板把他的老祖母像自己的祖母一样给安葬了。小克劳斯一回到家,又马上派一个孩子到大克劳斯家去借个斗。“这又是怎么回事啊?”大克劳斯想。“我没有把他杀死吗?我得去亲眼看一看。”于是他上小克劳斯家,把斗带着去了。“你怎么弄到这些钱的?”大克劳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邻居那一大堆钱,问道。“你杀死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奶奶,”小克劳斯说,“因此我把她卖了一斗钱。”“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一个好价钱,”大克劳斯说。于是他回家,拿起斧头,一下就把他自己的老祖母砍死了,接着把她放到板车上,赶车进城,来到一位药剂师那里,问他要不要买个死人。“那是谁,你从哪里弄来的?”药剂师问他。“那是我的奶奶,”他回答说,“我一斧头就砍死了她,好拿她挣一斗钱。”“我的天哪!”药剂师叫道,“你疯了。这种话可不能说,否则你要丢脑袋的。”接着他严厉地对他说他做了什么样的坏事,告诉他,这样的坏人是一定要受到惩罚的。大克劳斯听了吓得冲出药房,跳上马车,用鞭抽马,赶紧赶车回家。药剂师和所有的人都以为他疯了,就任从他赶车走了。“你得偿还这笔债,”大克劳斯一到公路上就说,“你要偿还的,小克劳斯。”一回到家里,他找出个最大的口袋,到小克劳斯那里去。“你又耍了我一次,”他说,“第一次我杀了我所有的马,这一次又杀了我的老奶奶,全都怪你;不过你再也不能耍弄我了。”于是他抱起小克劳斯,把他塞进口袋,搭上肩头说:“现在我要让你在河里淹死。”

去河边要走很远的路,他扛着小克劳斯可不轻。路上要经过一座教堂,走过时正好听到里面风琴鸣响,人们唱得很好听。大克劳斯把口袋靠近教堂门口放下,想进去听听赞美诗再走。小克劳斯反正在口袋里出不来,所有的人又都在教堂里;于是他进去了。“噢,天哪,天哪,”小克劳斯在口袋里叹着气,把身体左扭右扭;可是他发觉没办法把扎着袋口的绳子弄松。正在这时候走过一个赶牛的老人,头发雪白,手里握着一根大棒,用它赶着面前一大群母牛和公牛。它们给装着小克劳斯的那个口袋绊了一下,把它踢翻过来了。“噢,天哪,”小克劳斯叹气说,“我还很年轻,却很快要上天堂了。”“可我这可怜人呢,”赶牛的老人说,“我已经这么老了,却去不了那里。”“打开口袋吧,”小克劳斯叫起来,“爬进来代替我,你很快就到那里了。”“我打心眼里愿意,”赶牛的老人说着打开口袋,小克劳斯赶快跳出来。“你照顾我的牛群好吗?”老人一面钻进口袋一面说。“好的,”小克劳斯说着把口袋扎好,然后赶着所有的母牛和公牛走了。

大克劳斯从教堂里出来,把口袋扛到肩上。它好像轻了,因为赶牛的老人只有小克劳斯一半重。“他现在多么轻啊,”大克劳斯说,“啊,都因为我进了教堂之故。”于是他走到那条又深又宽的河边,把装着赶牛老人的口袋扔到水里,自以为扔进去的是小克劳斯。“你就躺在那里吧!”他说,“现在你再不能作弄我了。”接着他回家,可是刚走到十字路口的地方,只见小克劳斯赶着那群牛。“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克劳斯说。“我不是刚把你淹死了吗?”“不错,”小克劳斯说,“大约半个钟头以前,你把我扔到河里去了。”“可是你从哪儿弄来所有这些漂亮的牛呢?”大克劳斯问道。“这些牛是海牛,”小克劳斯回答说,“我来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吧,并且要谢谢你把我扔到了河里:现在我比你强了。我的的确确非常有钱。说实在的,我被装在口袋里,扎了袋口,我可是吓坏了,当你把我从桥上扔到河里的时候,风在我的耳朵里簌簌响,我马上就沉到了水底;但是我一点没有受伤,因为我落在那极其柔软的草上;口袋一下子打开,一个美艳绝伦的姑娘向我走来。她穿着雪白的袍子,湿头发上戴着绿叶织成的花环。她拉着我的手说:‘你终于来了,小克劳斯,这里我先送你一些牛。在路上再走几里,还有一群牛在等着你。’这时候我看到这条河是海中居民走的一条大路。从大海到河的尽头处,他们到处步行的步行,乘车的乘车。河底铺满了最美丽的花和鲜嫩的草。鱼在我旁边游过,快得像小鸟在这儿空中飞。那里所有的人多么漂亮啊,还有多么好的牛群在山冈上和山谷里吃草啊!”“如果下面那么好,”大克劳斯说,“你为什么又上来呢?叫我就不上来了!”“这个嘛,”小克劳斯说,“正是我的妙计。你刚才听我说过了,那海姑娘说,我在路上再走几里就会找到一大群牛。她说的路就是河,因为她只能顺着河走;但是我知道河是弯弯曲曲的,它弯来弯去,有时候弯向右,有时候弯向左,路很长,因此我选了一条捷径;我先上陆地来,穿过田地,然后再回到河里去,这样我就可以少走一半路,能够更快地把我的牛群弄到手了。”“你这个家伙真幸运!”大克劳斯说,“你认为,如果我到河底,我也能得到一群海牛吗?”“对,我认为能,”小克劳斯说。“但是我不能把你放在口袋里扛到河边,你太重了。不过你如果先到那里再钻进口袋,我倒很乐意把你扔到河里去。”“那太谢谢你了,”大克劳斯说,“只是记好啦,如果我到下面得不到一群海牛,我上来可是要给你狠狠一顿痛打的。”“别这样,好了,不要太凶!”小克劳斯说着,他们一起向河走去。他们一来到河边,那些牛实在太渴了,看见河就跑下去喝水。“你看它们多么急,”小克劳斯说,“它们渴望重新回到水下面去。”“来,快来帮帮我,”大克劳斯说,“不然你就要挨揍。”于是他赶紧钻进一个大口袋,那个口袋一直是搭在一头公牛的背上的。“再放块石头进来,”大克劳斯说,“要不然我可能沉不下去。”“噢,这个你不用担心,”小克劳斯回答说;不过他还是照他说的在口袋里放了一块大石头,然后把袋口扎紧,把口袋一推。“扑通!”大克劳斯落到了水里,马上沉到河底去了。“我怕他找不到什么牛群,”小克劳斯说,接着就赶着自己的那群牛回家了。

豌豆上的公主

从前有一个王子,他要娶一位公主,但必须是一位真正的公主。他周游世界去找,但是哪里也找不到他所要找的公主。公主多得是,只是很难知道她们是不是真正的。她们身上总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头。因此他只好又回到家里来,愁眉不展,因为他实在想有一位真正的公主。

一天晚上忽然来了可怕的暴风雨;一时间雷鸣电闪,大雨倾盆。忽然传来敲城门的声音,老国王亲自去开门。

门口外面站着的是一位公主。可是天啊,风雨把她弄成什么样子啦。雨水从她的头发和衣服上哗哗地往下直淌,它淌进她的鞋尖,又从鞋跟淌出来。然而她说她是一个真正的公主。“好吧,这一点我们很快就能弄清楚,”老王后心里说。但是她一声不吭,走进卧室,把床上所有的寝具拿走,在底下放上一颗豌豆;然后她拿来二十张厚床垫放在这颗豌豆上,再在二十张床垫上放上二十条鸭绒褥垫。

公主得在这二十张床垫加二十条鸭绒褥垫上睡一整夜。第二天早晨问她睡得怎么样。“噢,睡得糟透了!”她说。“我简直通宵没有合过眼。只有天知道床上到底有什么,但是我躺在一样硬邦邦的东西上面,弄得我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真可怕!”

现在大家知道了,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因为她透过二十张床垫加二十条鸭绒褥垫还能感觉到那颗豌豆。

只有真正的公主才能这样娇嫩。

于是王子娶她做妻子,因为现在他知道了,他得到了一位真正的公主;而那颗豌豆呢,被陈列在博物馆里,如果没有人把它偷走的话,大家仍旧可以看到它。

瞧,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小伊达的花

“我那些可怜的花都死了,”小伊达说,“它们昨天晚上还那么漂亮,可现在所有的叶子都垂了下来,枯萎了。它们为什么这样呢?”她问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大学生。她很喜欢这个大学生,因为他会给她讲最有趣的故事,会剪出最漂亮的画:心,跳舞的姑娘,门能开的王宫,还有花;他是一个叫人喜欢的大学生。“今天花为什么看上去这样憔悴呢?”她指着一束十分枯萎的花,再问一遍。“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大学生说。“这些花昨天夜里参加舞会,因此毫不奇怪,它们现在都耷拉着头了。”“但是花不会跳舞啊?”小伊达叫起来。“它们可会跳舞了,”大学生回答。“天一黑,等所有的人都睡觉以后,它们就快快活活地跳来跳去。它们几乎每天夜里开舞会。”“小孩子可以参加这些舞会吗?”“可以,”大学生说,“小雏菊和铃兰也参加舞会。”“这些美丽的花在什么地方跳舞呢?”小伊达问道。“你不是常常看到城门外那座大王宫吗,国王夏天来住的,那里的美丽花园开满了花?你没有用面包喂过那里的天鹅吗,当它们向你游过来的时候?对,那些花就在那里开盛大舞会,相信我的话好了。”“昨天我才跟我妈妈到那花园去过,”伊达说,“但是树上所有的叶子都落下来了,花一朵也没有剩下。它们到哪里去了?夏天里我一向看到有那么多的花。”“它们都在王宫里,”大学生回答说。“你必须知道,国王和所有臣仆一回城里,这些花就离开花园跑进王宫,你真该看看它们有多么快活。两朵最美丽的玫瑰花坐在王位上,被尊为国王和王后,然后所有的红鸡冠花排列在两旁,向它们鞠躬,这些是侍臣。接着那些漂亮的花进来了,盛大的舞会于是开始。蓝色的紫罗兰是小小的海军士官生,它们和风信子以及番红花小姐跳舞。郁金香和卷丹老夫人坐在一旁监视着它们跳,这样一切就规规矩矩,合乎礼仪。”“不过,”小伊达说,“在王宫里没有人来干涉这些花跳舞吗?”“它们在那里跳舞,根本没有人知道,”大学生说。“王宫的看守老人夜里要到那里巡查,有时也进来;但是他带着一大串钥匙,那些花一听到钥匙哐啷哐啷响,都跑到长帘子后面躲起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把头探出来偷看。看守老人只是说:‘我在这里闻到了花香。’但是他看不到它们。”“噢,多棒,”伊达拍着手说。“我也可以去看看这些花吗?”“可以,”大学生说,“下次再去的时候你只要记住它们,偷偷往窗子里看,你准能看到它们。今天我就这么做了,我看到一朵长长的黄百合花伸展着身子躺在沙发上。它是宫廷的贵妇人。”“植物园的花离开那么远,也可以去参加这些舞会吗?”伊达问道。“噢,可以,”大学生说,“它们什么时候要去就可以去,因为它们会飞。你没有见过那些样子像花的美丽红蝴蝶、白蝴蝶和黄蝴蝶吗?它们曾经是花。它们离开它们的梗子飞起来,扇动着它们的花瓣,就好像这些花瓣是使它们飞起来的小翅膀。以后,如果它们品行端正,它们就得到允许白天也可以飞,而不必呆在它们的梗子上一动不动了,到这时候,它们的花瓣也就变成了真正的翅膀。不过,植物园的花可能从来没有到过王宫,因此一点不知道晚上在那里举行的快乐舞会。我来告诉你怎么办,这一来,住在这儿附近的那位植物学教授准会大吃一惊。你和他很熟,对吗?这样,你下次到他的花园里去的时候,必须告诉其中一朵花,说王宫里要举行盛大舞会,这一来,那朵花就会告诉所有的花,它们将尽快地飞到王宫去。等教授走进他的花园,那里一朵花也没有了。他将会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些花出什么事了?”“不过花怎么能相互转告呢?花不会说话吧?”“不会,当然不会,”大学生回答,“不过它们能够做动作。你不是常常看到,风吹的时候它们相互点头和簌簌地摇动它们的绿叶吗?”“教授能够明白这种动作吗?”伊达问道。“对,他一定能够。他有一天早晨走进他的花园,看见一棵有刺的荨麻用叶子对一棵美丽的红康乃馨做动作。那动作是说:‘你那么漂亮,我非常爱你。’但是教授不赞成这种无聊的事,因此他向荨麻拍拍手阻止它。这时候它的叶子,那是它的手指,狠狠地刺了他一下,刺得他从此不敢再去摸荨麻了。”“噢,多么好玩啊!”伊达说着大笑起来。“怎么可以把这种东西灌输到一个孩子的头脑里去呢?”一位来做客的讨厌律师坐在沙发上说。他不喜欢这大学生,看见他剪出滑稽好玩的画来就叽里咕噜。那大学生剪出来的,有时候是一个人吊在绞刑架上,手里捧着一颗心,好像他曾经在偷这种心;有时候是一个骑着扫帚在天上飞的女巫,用她的鼻子带着她的丈夫。但是律师不喜欢这种开玩笑的东西,看到了就会像刚才说过的那样说:“怎么可以把这种胡闹东西灌输到一个孩子的头脑里去呢!都是些多么荒唐的幻想啊!”

但是对伊达来说,大学生给她讲的所有这些关于花的故事非常滑稽有趣,她对它们想了很多。那些花确实耷拉着头,因为它们通宵跳舞,累坏了,极可能是病了。于是她把它们拿进房间,房间里有许多玩具放在一张漂亮的小桌子上,桌子的整个抽屉里都放着美丽的东西。她的玩偶索菲亚躺在玩具床上睡觉,小伊达对她说:“你真得起来了,索菲亚,今天夜里你只好躺在抽屉里啦;这些可怜的花病了,它们必须躺在你的床上,这样它们也许会好起来。”于是她把玩偶拿出来,玩偶看上去很不高兴,一句话也不说,因为把她从她的床上搬走,心里很生气。伊达把那些花放在玩具床上,用被子盖在它们上面。接着她叫它们乖乖地躺着不要动,她去拿些茶来给它们,好让它们身体完全复原,明天早晨可以起床。她把床四周的床幔拉上,不让太阳照到它们的眼睛。她自己回卧室上床之前,还从窗帘后面窥看一下外面花园,那里她妈妈种着美丽的花,有风信子、郁金香以及许多别的花。同时她轻轻对它们说:“我知道你们今天夜里要去参加舞会。”但是那些花好像不明白她的意思,叶子也没动一动;不过伊达还是断定自己知道这一切。她躺下了很久也没睡着,想着如果所有美丽的花在国王的花园里跳舞,那该是多么好看。“我不知道我的花是不是真的到过那里,”她心里说,接着就睡着了。半夜里她醒来;她在梦里见到了那些花和那位大学生,还见到了那位责怪大学生的讨厌律师。伊达的卧室里非常静;点着过夜的灯在桌子上亮着,她的爸爸妈妈都睡了。“我不知道我那些花是不是还躺在索菲亚的床上,”她心里想;“我太想知道了。”她抬起点身子,看放着她所有的花和玩具的那间屋子的门;门半开着,她仔细听听,好像有谁在那房间里弹钢琴,弹得很轻,但比她过去听到过的都弹得好听。“所有的花这会儿一定都在里面跳舞,”她想,“噢,我多么想看看它们啊。”但是她不敢动,怕吵醒她的爸爸妈妈。“如果它们能到这儿来就好了,”她又想;但是它们没有来,只是琴声仍是那么好听,那么美。她再也忍不住了,就从她的小床上爬下来,很轻地走到房门口,朝那房间里看。噢,那真是多么美丽的景象啊!房间里没有点着过夜的灯,但是很亮,因为月光透进窗口照在地板上,使房间几乎亮得像白昼。所有的风信子和郁金香在房间里站成长长的两行,窗台上一朵花也没有了,所有的花盆全是空的。花正在地板上翩翩起舞,旋转着,转身时互相挽着它们的绿色长叶子。钢琴前坐着一朵黄百合,小伊达断定夏天曾经见过它,因为她记得大学生说过它非常像伊达的朋友莉娜小姐。当时大家笑他,但是现在小伊达觉得这朵长长的黄花的确像那位年轻小姐。它弹起钢琴来正是同样的姿态,把它的黄色长脸侧向这边倾向那边,合着音乐的节拍点着头。接着伊达看见一朵紫色的大番红花跳到放着玩具的桌子当中,走到玩具床那儿,拉开床幔;床上躺着那些生病的花,但是它们马上起来,做动作说它们想要和大家一起跳舞。那个崩了嘴、头发乱蓬蓬的旧玩偶站起来,向这些美丽的花鞠躬。它们现在看上去一点病也没有了,跳来跳去,非常快活,不过它们全都没有看到小伊达。这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桌上落了下来,伊达朝那方向看,看见一根细长的狂欢节彩棒跳到群花之中,好像它也是花中的一员,不过它又光又滑,头上有一个蜡制的小玩偶,戴一顶宽边帽,跟那位律师戴的一样。狂欢节彩棒用它的三只踩着高跷的红脚在群花之间跳来跳去,跳起玛祖卡舞时蹬得挺响;那些花没有办法跳这种舞,要像它那样跳,它们蹬得太轻了。忽然彩棒头上的那个蜡制玩偶好像越变越大,越变越高,它转身对纸花说:“你们怎么可以把这样的东西灌输到一个孩子的头脑里?它们全是些愚蠢的幻想。”这时候那玩偶像透了戴宽边帽的律师,样子也像他那样又气又恼;但是那些纸花敲打他的瘦腿,他重新变小了,又成为一个很小的蜡玩偶。这太好玩了,伊达忍不住哈哈大笑。狂欢节彩棒继续跳舞,那律师也不得不跳舞。尽管他仍旧可以变大变高,或者仍然只是个戴大黑帽的蜡制小玩偶,都没有用,他还是得跳。最后,其他的花,特别是曾经在玩具床上睡过的花为他说情,狂欢节彩棒这才停止跳舞。就在这时候,伊达的玩偶索菲亚和许多玩具待着的抽屉里响起了敲击声。那头发乱蓬蓬的玩偶跑到桌子边,趴了下来把抽屉拉出了一点。

索菲亚坐起来,很惊讶地朝四周看。“今天夜里这儿一定是举行舞会,”索菲亚说。“为什么没有谁告诉过我?”“你肯和我一起跳舞吗?”那头发乱蓬蓬的玩偶说。“没说的,和你跳太合适了,”她说着转过去把背对着他。

接着她坐在抽屉边上,心想也许有朵花会来邀请她共舞;但是它们一朵也没有来邀请她。于是她咳嗽几声:“咳,咳,咳咳。”但这样做了还是没有花来。现在那位寒伧的玩偶独个儿跳,跳得还挺不坏。由于没有一朵花注意索菲亚,她从抽屉上跳到地板上来,好闹出很大的响声。所有的花马上围住她,问她有没有跌伤,特别是那些在她的床上睡过的花。但是她根本没有受伤,伊达那些花感谢她让它们睡她舒服的床,对她非常好。它们把她带到月光照着的房间当中,和她一起跳舞,其他的花团团围住她们。于是索菲亚十分快活,说它们可以继续睡她的床;睡在抽屉里她一点儿也无所谓。但是那些花对她千谢万谢,说:“我们活不了多久。明天早晨我们就要死了;你必须告诉小伊达把我们埋在花园里,靠近金丝雀的坟墓;这样,到了夏天我们便将醒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美丽。”“不,你们不可以死,”索菲亚吻着这些花说。

这时房门打开,许多美丽的花跳着舞进来。伊达无法想象它们是从哪里来的,除非它们是从国王的花园里来的。首先进来的是两朵美丽的玫瑰花,头上戴着小金冠;这是国王和王后。它们后面跟着美丽的紫罗兰和康乃馨,向每一位在场的鞠躬行礼。它们也带来了音乐。大罂粟花和牡丹花用豆荚做乐器,拼命地吹它们,直到脸都涨红了。一束束的蓝色风信子和白色小雪花莲玎玲玎玲摇响它们铃铛形的花,好像它们是真正的铃铛。接着花越来越多:蓝色的紫罗兰、紫色的三色堇、雏菊和铃兰,它们全都一起跳舞,相互亲吻。真是好看极了。

最后所有的花彼此道晚安。于是小伊达重新回到她的卧室,爬上了床,梦见她看到的所有情景。第二天早晨她一起来,赶紧去小桌子那里,看那些花是不是还在。她拉开小床的床幔。它们都躺在那里,但是全都枯萎了;比上一天枯萎得更厉害。索菲亚正躺在伊达昨晚放她的抽屉里,但是她看上去只想睡。“这些花要你告诉我的话,你还记得吗?”小伊达说。但是索菲亚那副样子糊里糊涂,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一点也不好,”伊达说,“然而它们全都和你跳舞。”

接着她拿来一个上面画着美丽小鸟的小纸盒,把那些死了的花放进去。“这给你们做一个漂亮的棺材,”她说。“等我那些表兄弟来看我,他们会帮我把你们埋在花园里的;这样,明年夏天你们又可以生长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美丽了。”

她的表兄弟是两个脾气很好的男孩,一个叫约纳斯,一个叫阿多尔夫。他们的父亲给了他们一人一张弓和一支箭,他们把弓箭带给伊达看。伊达把那些可怜的死花的事讲给他们听;一得到允许,他们就和伊达一起去葬花。两个男孩背着弓走在前面,小伊达捧着装死花的美丽盒子跟在后面。他们在花园里挖了一个小墓坑。伊达亲亲她那些花,然后把它们连同盒子放到土里。约纳斯和阿多尔夫在坟上射他们的箭,因为他们既没有枪,也没有炮。

拇指姑娘

从前有一个女人,非常希望有一个小孩,但是没有办法实现她的愿望。最后她去找一个巫婆,说:“我太想有一个小孩了,你能告诉我,我到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一个吗?”“噢,那好办,”巫婆说。“我给你这颗大麦粒,它不是农民地里种的那种大麦,也不是鸡吃的那种大麦;你把它种到花盆里,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吧。”“谢谢你,”那女人说,给了巫婆十二个银币作为那颗大麦粒的代价。接着她回家把它种下,马上就长出一朵漂亮的大花,样子有点像郁金香,但是它的花瓣紧紧地包着,好像还只是一个花蕾。“这是一朵美丽的花,”那女人说着亲亲那些金红色的花瓣,她这么一亲,花就开了,她看到这是一朵真正的郁金香。在花里面,在天鹅绒般的雌蕊上,却坐着一个非常娇小可爱的小姑娘。她几乎还没有大拇指的一半长,大家就把她叫做“拇指姑娘”,或者叫做小不点,因为她实在太小了。一个擦得很亮的胡桃壳给她做摇篮;她的床垫是蓝色的紫罗兰花瓣,被子是玫瑰花瓣。夜里她睡在这儿,但是白天她在桌子上玩,那女人在桌子上放了一盘水。盘子里团团转放着一圈花环,花茎浸在水里,水上漂着很大的一片郁金香花瓣,给拇指姑娘当船玩。拇指姑娘坐在那上面,用白马鬃做的两根桨从这一边划到那一边,从那一边划到这一边,真是好看极了。拇指姑娘还能唱得那么轻柔甜润,她那种歌声从来没有人听到过。一天夜里,正当她睡在她漂亮的床上时,一只癞蛤蟆,又大又丑,浑身湿漉漉的,从窗上一块玻璃破掉的地方爬进来,一跳就跳到拇指姑娘盖着她那条玫瑰花瓣被子正在睡觉的桌子上。“这姑娘可以给我的儿子做个多么漂亮的小媳妇啊,”癞蛤蟆说着,捧起里面睡着拇指姑娘的胡桃壳,钻出窗子,跳到外面花园里去了。

这癞蛤蟆和她的儿子两个,就住在花园里一条宽阔小溪的潮湿岸边。她的儿子甚至比她还要丑,他一看见睡在精巧小床上的美丽小姑娘,只叫得出几声:“呱呱,呱呱,呱呱!”“别叫得那么响,要不她会醒的,”癞蛤蟆说,“这一来她会跑掉,因为她轻得就像一根天鹅毛。我们得把她放到小溪上一片睡莲叶子上去;她那么又轻又小,对于她来说,那就像一个小岛,她可就逃不掉了;趁她在那里,我们赶紧去把烂泥底下那个高级房间布置好,你们结婚以后要住到那里面去的。”

小溪上远远地长着不少睡莲,有宽大的绿叶,好像漂在水面上。这些叶子中最大的一片远远离开其他的叶子,老癞蛤蟆就带着拇指姑娘还在里面睡着的胡桃壳游到那里去。小姑娘一大清早醒来,一看见自己在什么地方就伤心地哭起来,因为她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绿色大叶子的周围都是水,没有办法到陆地上去。这时候那老癞蛤蟆在烂泥底下正忙个不亦乐乎,用灯心草和黄色的野花装饰她的房间,要给她的新儿媳妇布置得漂漂亮亮的。接着她带着她那个丑八怪儿子游到她留下可怜的小拇指姑娘的叶子那里。她要来把那张漂亮的床拿去,放到洞房里去给她安置好。老癞蛤蟆在水里对她深深鞠躬说:“这就是我的儿子,他将要做你的丈夫,你们将幸福地生活在小溪旁的烂泥里面。”“呱呱,呱呱,呱呱,”她儿子说得出的就这几声;然后癞蛤蟆捧起美丽的小床,带着它游走了,剩下拇指姑娘独自一个在绿色的叶子上,她坐在那里嘤嘤地哭。她一想到要和那老癞蛤蟆住在一起,她那个丑八怪儿子要做她的丈夫,心里就受不了。在下面水里游来游去的那些小鱼见到了癞蛤蟆,听到了她的话,于是把头伸出水面来看那小姑娘。他们一见她就看到她有多么美丽,但想到她得去跟两只丑八怪癞蛤蟆生活在一起,觉得太可惜了。“不行,绝对不可以这样!”他们于是在水里聚集起来,围住小姑娘站在上面的那片叶子的绿茎,用他们的牙齿把它的根咬断。那片叶子随即顺着小溪漂走,把拇指姑娘带到远远的,从陆地够不到的地方。

拇指姑娘漂过许多城镇,灌木丛中的小鸟看见她,唱道:“多么可爱的小东西呀!”那叶子载着她越漂越远,一直来到别的地方。一只优美的小白蝴蝶一直环绕着她飞,最后停到叶子上。拇指姑娘使它喜欢,她也喜欢它。现在癞蛤蟆到不了她这里来了,她漂过的地方很美丽,太阳照在水上,水面像熔化的金子那样闪光。她解下她的腰间缎带,一头拴着蝴蝶,另一头拴在叶子上,叶子带着站在它上面的拇指姑娘,现在滑走得比原先快多了。这时有一只大金龟子飞过;他一见拇指姑娘,马上用他的爪子抓住她纤细的腰,带着她飞到一棵树上去。那片绿叶在小河上漂走了,蝴蝶也跟着它飞走了,因为它给拴在叶子上面,离不开它。

噢,当那只金龟子抓住拇指姑娘飞到树上去的时候,她是多么害怕呀!但是她更为她拴到叶子上去的漂亮白蝴蝶感到难过,因为它如果不能挣脱身子,就会饿死的。但是那金龟子根本不为这件事伤脑筋。他在一片大绿叶上坐到她身边,给她一些花蜜吃,对她说,她虽然一丁点儿不像一只金龟子,但是非常漂亮。过了一会儿,所有的金龟子竖起他们的触须说:“她只有两条腿!那模样多丑啊。”“她没有触须,”另外一只说。“她的腰太细了。呸!她像一个人。”“噢!她是丑,”所有的雌金龟子说,虽然拇指姑娘十分美丽。这时候,把她抓来的那只金龟子听见大家都说她丑,他相信了,再不愿意跟她说话,只是告诉她,她爱上哪里去就可以上哪里去。接着他带着她从树上飞下来,把她放在一朵雏菊上,她想到自己丑得连金龟子都不要跟她交谈,不禁哭起来。然而她始终真正是人们所能想象的最美丽的人,像一片美丽的玫瑰花瓣那样娇嫩。整个夏天,小拇指姑娘孤苦伶仃地独自生活在荒凉的森林里。她用草叶给自己编了一张床,悬挂在一片大叶子底下好挡雨。她吮吸花蜜充饥,每天早晨喝花叶上的露水。就这样,夏天和秋天过去了,接着冬天来了……漫长的寒冷冬天。曾经那么甜蜜地对她唱歌的所有鸟儿飞走了,所有的树木和花儿也凋谢了。她曾在下面生活和得到遮蔽的那片大牛蒡叶子如今卷起来,枯萎了,只留下一根黄色的干枯梗子。她感到冷得可怕,因为她的衣服已经穿破,她本人又是那么孱弱娇嫩,于是可怜的小拇指姑娘几乎要冻死了。天而且开始下雪;一片小雪花落到她身上就如同整铲的雪落到我们身上一样,因为我们高大,她却只有一寸高。她于是用一片干树叶把自己裹起来,可是它从当中裂开,不能使她暖和,她冷得直发抖。离开她居住的森林不远有一块麦田,但是麦子已经收割了很久,除了光秃秃的干枯麦茬露在冻结的地上以外,什么也没有留下。走过这块麦田对她来说就如同挣扎着穿过一座大森林。噢!她冷得哆嗦成什么样子啊。她最后来到了一只田鼠的家门口,这田鼠在一撮麦茬底下有个小洞。田鼠住在洞里又温暖又舒服,她有一房间的麦子,有个厨房,有个漂亮的饭厅。可怜的小拇指姑娘站在洞门前就像个要饭的小姑娘,请求施舍给她一小粒大麦,因为她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你这可怜的小东西,”田鼠说,她真是只好心肠的老田鼠,“到我暖和的房间里来和我一起吃饭吧。”她非常喜欢拇指姑娘,因此说:“如果你高兴的话,欢迎你留下来和我一起过冬;不过你必须把我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并且给我讲故事,因为我非常喜欢听故事。”拇指姑娘完全照田鼠吩咐她的做,过得十分舒适。“很快就要有一位客人来看我们了,”有一天田鼠说,“我这邻居一个星期来看我一次。他比我过得好;他有大房间,穿漂亮的黑天鹅绒大衣。如果你能有他这样一个丈夫就好了,你准可以吃好穿好。不过他眼睛看不见,因此你必须给他讲你最美丽的故事。”

但是拇指姑娘对这位邻居根本不感兴趣,因为他是一只鼹鼠。不过他的确穿着他那件黑天鹅绒大衣来看她们。“他非常有钱有学问,他的房子要比我的大二十倍,”田鼠说。

他有钱有学问,这没说的,但是他谈到太阳和美丽的花儿总带着一种轻蔑口气,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它们。拇指姑娘得唱歌给他听。“瓢虫瓢虫,飞回家中”,以及许多好听的歌。鼹鼠竟爱上她了,因为她有那么甜润的嗓子;不过他先还不说出来,因为他十分小心谨慎。过了不久,鼹鼠在地底下挖了一条很长的地道,从田鼠的家一直通到他自己的家,他让田鼠随时高兴就带着拇指姑娘在地道里走走。不过他事先关照她们,万一在地道里看见一只死的小鸟不必害怕。那是一只完好的鸟,嘴和羽毛都好好的,死了不会很久,就躺在鼹鼠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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