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舜臣说十八史略:中国历史极简本(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0 18: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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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陈舜臣

出版社: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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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舜臣说十八史略:中国历史极简本

陈舜臣说十八史略:中国历史极简本试读:

荆轲一片心

此番前去,绝无生还的希望。即使成功地刺杀了秦王,自己也会当场死于乱刀之下,绝不可能活着回来,这[1]和特攻队没什么两样。皆白衣冠以送之……太子丹以及其他知道此事的人都穿戴白色装束为他送行。在中国,“白衣冠”是丧服之意。他们穿着丧服,为绝无生还希望的荆轲送行。燕国首都蓟城位于现在北京的略偏西北方。要赴秦国的话,须先南下,再向西而行。从蓟城往南,要先渡过拒马河的支流——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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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荆轲送到易水边,拜祭道祖神。《史记》原文记载:既祖,取道。关于“道祖神”的词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认为来自“徂”字(即“去往”之意),另一种认为来自黄帝之子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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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传说纍祖好远游,最后死于旅途中。道祖神的拜祭仪式是这样的:在路边堆起状如小山一般的土堆,插上菩草(一种香草)或柏枝进行拜祭;拜祭结束后,驾车从土堆和菩草、柏枝上碾轧过去。这就是所谓的“既祖,取道”。拜祭道祖神后经常会举行酒宴。荆轲临行前,太子丹也在易水边为他设宴送行。荆轲的好友—— 击筑名手高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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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屠狗辈宋意也都在场。既知此行断无生还之望,难免令人伤感。荆轲一向从容冷静,但其实是个容易激动之人,时常高歌以宣泄激昂的情绪。临行在即,他心中自然无比激动,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渐离,你来击筑,我要高歌一曲。”荆轲站起身,随着高渐离的击筑声高唱起来,这就是名篇《易水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为他送行的人不禁呜咽泣下。荆轲唱至激昂处时,众人皆怒目圆睁,怒发冲冠。“我去也!”荆轲稍作道别,随即登车而去。——摘自《小说十八史略》第一卷《易水歌》

引子

韩非子曾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儒者和侠客,都是能够撼动天下的人。自从汉王朝将儒教尊为国教以来,儒者被吸收进了体制内。汉武帝时期的司马迁也在《史记》中写道:“学士多称于世云。”这里的“学士”即指儒者。被法家学派指责为惑乱天下的儒者,地位渐渐崇高,开始被人称颂。之后的两千多年间,儒教成了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工具,维持着社会秩序和道德风化。于是,侠客们扛起了撼动天下的大旗。儒者遵守静止之法则,而侠客依然热衷于发起运动。当世界如一潭死水般沉闷不堪时,人们心中就会涌起一股呼唤侠客的激情。当世风日下之时,侠客便应运而生了。一提到“侠客”,大家往往会联想到武打片里的黑帮老大,其实并非如此。所谓“侠客”,是指为了救助别人而奋不顾身的人。而武打片里的黑帮老大们拿起匕首和手枪,却只是为了争夺赌场或其他不义之财。他们心中只想着自己团伙的利益,所以不配称为“侠客”,只能称为“赌徒”“无赖”或“流氓”。接下来这本书要讲述关于侠客的故事,请各位读者从最广义的层面来理解“侠客”的意思。简而言之,我想表现的是一种中国式的英雄气概。首先从荆轲讲起,因为荆轲可谓侠客之楷模。此篇题目“荆轲一片心”取自李贺的一首咏剑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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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引用了荆轲的典故。1一说起“刺客”,人们至今还会想到死于两千二百多年前的荆轲。荆轲是卫国人。卫国是周武王之弟康叔建立的国家,位于今河南省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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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可谓中原的中心地区。卫国历史颇为悠久,文化也很繁荣。卫国的黎民百姓对自己国家充满了自豪感。卫国首[8]都原先在朝歌——这里被认为是殷墟,可谓中华文明发祥地之一;后来迁到了帝丘(现在的河南濮阳市)。在中国最早的诗集《诗经》里,就有好几首描写卫国女子远嫁他乡之后深切思念故国的歌谣,例如:[9]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卫国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朝思暮想的美好国家。然而,进入战国时期,卫国逐渐衰落,到战国末期的公元前3世纪时(即荆轲所处的时代),它已经沦为魏国的[10]属国。但是,公元前225年,魏国也被秦王政灭掉了。秦人骁勇善战,但文化方面,在中原诸国看来却只是位于西北边陲之地的乡巴佬。战国初期,秦国进行了商鞅变法,从而走上了富国强兵的道路。这位商鞅,其实并不是秦国人,而是来自文化繁荣的卫国。“这世道,文明竟然受制于野蛮……”荆轲仰天长叹,随即离开卫国,周游列国。荆轲自幼喜好读书,崇尚文明。然而,在亲眼见证了文明在武力面前的不堪一击之后,他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起初,他寻思着:要守护文明、重振文明的话,就必须使用敌人的武器。所谓“敌人”,泛指野蛮人,“秦国”无疑是矛头所向;至于“武器”,则有五花八门。荆轲选择了剑。荆轲着迷似的学习剑术,周游列国与人切磋武艺。每次一听说有剑术高超者,就会不远千里登门拜访,以礼求教。然而,在练剑期间,他却逐渐对击剑产生了怀疑。有一次,荆轲行至赵国榆次(今山西省阳曲县附近),前去拜访当地有名的剑客盖聂。荆轲像往常一样,打算向对方请教剑术。但在正式切磋之前,他提出了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疑问:“以一剑击倒十人,这已经极难做到了,更何况一旦打起仗来,往往是数万、数十万人的大混战,那么剑术到底又有多大用处呢?”盖聂听了勃然变色,心想:对方这不是在贬低我的剑术吗?此人虽然剑术高超,却胸襟狭窄。《史记》中说盖聂“怒而目之”。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喝一声:“休得儿戏!”荆轲低下头,悄然离去。盖聂的徒弟劝师傅道:“师傅,何不把荆轲叫回来?听说他竟然肯出三两黄金,向晋阳的一位剑客学剑呢!”“嗯,把他叫回来也行。不过,被我这么怒目而视,恐怕他早已经溜走了吧。”盖聂说道。确实,荆轲已经乘马车离开驿馆。忽然,后面传来了马蹄声——有人骑马追赶上来。春秋时期,人们并不直接骑马,而是乘坐马车;进入战国时代,塞外民族的骑马习惯渐渐传入中原,特别是在战斗中,骑马得以更加灵活地运用,而赵国正是采用骑马之术的始祖。“荆卿!荆卿!”在马车轮轨声和马蹄声之间,荆轲隐约听见有人呼唤自己。他停下马车,回头望去。后面那人很快追上前来,下马自报姓名道:“在下名叫辛朔,是个习武之人。”“哦,刚才在盖聂师傅的武馆里拜会过。”盖聂的武馆里有数十名弟子和门客,但荆轲却记住了辛朔的容貌——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格外引人注目。“刚才我确实在场。闻君之言,深有同感。”“您是指我所说的‘剑术不适用于打仗’的拙见吧?”“正是。在下以为,击剑的目的并不在于打仗,而在于以防万一,在危急时用来防身。”“咦?这话可不像是出自剑客之口呀!”荆轲说道。在战场上效力——这是剑客们向诸侯推销自己的宣传语。然而辛朔却否定了剑客的作用。稍后出现的霸王项羽也是一例。他曾因剑术不精而遭叔父责骂,但他却理直气壮地说道:“剑术至多只能用于一对一单挑,不值得学。我想学能敌万人的本领。”这是实话,但以剑术为生的剑客们却不愿承认这一事实。所以,当听到荆轲的疑问时,盖聂不禁大发雷霆,怒目而视——作为一个剑客,出现这种反应是正常的。“在下有一薄技,想请君赐教。”辛朔说道。“请让我见识一下吧。”荆轲下了马车——对方欲展现自己苦练而成的绝技,荆轲自然要对此表示敬意。附近沿路种着一排排青松。辛朔双脚开立,微微弯腰,从怀里取出一个一升大小的杯子来。他左手端着小杯子,举到胸前,右手指触碰杯壁,随即又迅速移开,同时疾速抖动右手手臂。在常人看来,就好像是辛朔的右手指被刺扎到、痛得甩动手臂一样。然而,荆轲毕竟是习武之人,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辛朔的手臂上凝聚了浑身的力气。“高!”荆轲喝彩道。辛朔不为所动,只是重复着同一动作:手指一触碰到杯壁,手臂就像痉挛一般地抖动起来。荆轲暗自数着——一共是十六次。之后,辛朔才停下来。他的左手仍然举到胸前,端着杯子,但这杯子已经面目全非了——现在的高度只有原来的一半。荆轲向道路对面的松树望去,只见树干上插着一排木钉。木钉长约五厘米,间距相等,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刚好十六根。荆轲深知这项绝招的意义——看似简单的容器,其实是由锋利的木钉做成的暗器。木杯是随处可见的寻常之物,所以别人很难发现其中的玄机。“此技甚妙。”荆轲叹道,“为了制作这个杯子,您一定费了很多心思吧。”“此物实为家兄所制,在下只是专门苦练其技法。”辛朔答道。“噢,原来这项绝技是两兄弟分工合作的呀。我这个习武之人,今天真是大饱眼福啊!”荆轲甘拜下风地说道。“即便手无寸铁,也能以此防身。”辛朔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没有一丝炫耀的神色,气息也丝毫不乱,看不出刚刚经过一番激烈运动。“这项绝技确实不适用于打仗……”荆轲感慨不已。荆轲天性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当他看见盖聂发怒时,就立刻离开榆次,免生争端。但他此时却激动得浑身发抖。辛朔迅速拔下那十六根插在松树上的木钉,四根一组地安放回杯子四周。那个杯子便恢复了原状,表面光滑如初,毫无拼接痕迹。“荆卿,就此告辞吧。后会有期!”辛朔说完,翻身上马,沿着来路直奔而去。2剑客,往往争强好胜,特别是当自己遭受侮辱之时。然而荆轲却不喜欢作无谓的争斗,从上述主动退避一事便可窥见一二。在他看来,习武的目的是守护文明。另外,还有一则逸闻。[11]荆轲曾赴赵国首都邯郸。期间,与鲁勾践“博戏”。顾名思义,“博戏”是一种赌博游戏,但在宋朝时绝迹,具体的规则也已失传,只知道大概是以六支箸为骰子来决定行棋步数——大概类似于今天的“双六”。在游戏过程中,两人发生了争执。据《史记》记载:鲁勾践怒而叱之,荆轲嘿而逃去,遂不复会。鲁勾践性格急躁,好胜心很强,很可能在大庭广众下怒斥荆轲。被当众斥责对剑客而言是奇耻大辱,然而,荆轲却默不作声地逃跑了。若是血气方刚之人,恐怕早就一脚踢飞棋盘,抓住对方胸襟撕打起来了吧。荆轲离开赵国后,来到燕国。战国时,燕国与辽东、朝鲜通商交流,是一个富裕的国家。20世纪的考古学家在赵国首都邯郸挖掘出了燕国的货币。由此可知,当年燕、赵两国商人的贸易也十分频繁。当时,燕国有一位名叫田光的侠义之士,常助人为乐。田光是处士——所谓“处士”,是指虽有才学却不愿做官的人。在那个为做官而读书的时代里,处士可谓是怪人[12]了。将其视为浪人似乎也无不可。然而,田光门下养了众多门客,显然不是穷困潦倒的浪人。荆轲在田光的府中住下,田光对其礼遇备至,可谓慧眼识人。荆轲身居豪宅,衣食无忧;还在这里结识了莫逆之交——一位是击筑名手高渐离,另一位是从事屠宰业的宋意。虽然现如今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会感到愤怒,但在那个时代,人们以狗肉为食是相当普遍的。《礼记》这本书记载了周代的礼仪风俗,里面就提道:天子在秋季试尝新谷之时须以狗肉为副食。顺便说一下,据《礼记》所载,大腿内侧没毛的狗性情狂躁,其肉腥膻不可食。这位与荆轲交好的宋意便是以屠狗为业之人,人称“狗屠”。荆轲每日与高渐离、宋意结伴饮酒于闹市中。高渐离击筑,宋意手打拍子,荆轲歌以和之。兴之所至,三人一齐放声大哭。可见他们彼此意气相投,悲欢与共。荆轲之所以哭泣,是因为他隐约感到自己身负重任,却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高渐离听着荆轲的歌声,感受到他内心的激情,不禁为之落泪;对荆轲仰慕无比的宋意,自然也能体会到他的情感起伏;而主人田光同样很理解荆轲。因此,对于荆轲而言,燕国首都无异于乐土。然而,荆轲却担心安逸的生活会使人乐而忘忧,便时刻提醒自己:这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他竭力以悲壮感来武装自己,借慷慨悲歌以使松懈的精神振作起来。有时候,荆轲的情绪突然变得激昂,即使高渐离和宋意也没有觉察到。某日,三人仍旧在燕市击筑而歌,歌声里并未流露出丝毫悲伤,荆轲却潸然泪下。高渐离皱着眉头,问道:“为何而哭呢?”宋意也觉得很纳闷儿,面露不满,因为他发现自己所仰慕的友人竟暗藏心事,而且并没有告诉自己。“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老朋友而已。”荆轲答道。他看着高渐离击筑的样子,想起了辛朔——辛朔的兄长应该能用木钉组装成筑吧。不!甚至还能在击筑的竹尺上做些手脚。辛朔拿着这样的竹尺,或许能做出一番惊人之举。想到这里,荆轲不由觉得眼眶一热。某日,荆轲所投靠的“布衣大侠”田光接待了一位名叫鞠武的朋友。鞠武司职太傅,是燕国太子的老师。鞠武说道:“太子说想召见你,商讨国事。”“谨遵命。”田光答道。随即前往太子宫中。当天深夜,田光面容憔悴地回来了。他以剑代杖,步履蹒跚地迈入荆轲房中,俯身低语道:“现有一事相求。”荆轲朗声答道:“一直以来,先生待我不薄,而我无以为报。每念及此,甚感羞愧。先生但有吩咐,荆轲在所不辞!”3于是田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荆轲。燕国太子名丹,从小作为人质,居住于赵国首都邯郸。中国的战国时代,弱小的国家会将太子送到大国当人质,以保证绝无谋反之心。秦始皇之父秦庄襄王还是太子时,也曾被送往赵国当[13]人质。邯郸商人吕不韦在这位名为异人的公子身上看到有巨大的利益可图,就无微不至地照料他。对于吕不韦而言,这一投机之举就像在赛马场买彩票时给一匹黑马下注一样。某日,公子异人(或许当时已更名为子楚)遇见吕不韦的爱妾,被她的美貌迷住,恳请吕不韦将她让给自己;当然,也有人认为是吕不韦主动献上的——总之,公子得偿所愿。之后,这位爱妾生下儿子,取名为“政”,即为后来的秦始皇。其实,她在被送给后来的秦庄襄王之前,就已经有身孕了。所以,秦始皇实际上是吕不韦的儿子,不[14]能算是秦国王族血统的继承人。秦始皇就是这样诞生于赵国首都的,其身份原本是人质之子。而燕国太子丹也在同一时期被送往赵国当人质。因年纪、境遇相似,这两个孩子在当时颇为要好。数年后,秦庄襄王驾崩,年仅十三岁的政当上了秦王。当时,日渐强盛的秦国按战国时期的惯例,让燕国送人质过来。燕国考虑到太子丹是秦王的儿时好友,就送他前往秦国当人质。然而,秦王却对这位儿时好友极其冷淡。太子丹不由心生怨恨:这家伙,自己明明也当过人质,却对其他人质没有丝毫同情心,反而如此冷酷无情,尤其是对我这个老友……太子丹越想越气,内心积怨与日俱增。身为饱尝辛酸的人质,通常会养成两种性格:一种是变得老练圆滑,另一种是变得爱记仇。当然,这两种性格[15]合而为一者也并不少见,例如德川家康。而燕国太子丹可算是后一种的典型。后来,太子丹终于逃出秦国,回到燕国。从那以后,他的心中就只有一个誓愿:向秦王政复仇。当时,秦国势力如日中天,大有吞并天下之势;而燕国则恰恰相反,日渐衰微。两国的国力相差悬殊。按常理来说,太子丹的愿望是无法实现的。战国末期,秦国连年出兵伐齐、楚、三晋(魏、赵、韩三国),蚕食各诸侯国领土,不断逼近燕国边境。燕国君臣无不战战兢兢,唯恐大祸将至。燕国朝臣多是议和派、妥协派;而太子丹则属于最激进的主战派,他对秦王恨之入骨,千方百计地想要报一箭之仇。但秦国已经成为超级大国,若与之正面对抗的话,燕国只能自取灭亡。侍卫长鞠武虽然时常在旁相劝,但长期侍奉太子丹左右,自然明白太子对秦王的深仇大恨,并愿意尽己之力助太子复仇。当然,复仇之路极其凶险,这是显而易见的。当时,秦国有个名叫樊於期的将军,因触怒了秦王而逃到燕国。太子丹将其收留于自己宫殿里,就当是向秦王出了口恶气。然而,这一举动十分危险:倘若不尽快把樊将军驱逐到匈奴去,残暴的秦王就会以此为借口派大军攻打燕国。窝藏樊将军之举无异于投肉引虎——这一论调在燕国朝臣中占了上风。但太子丹对此深感遗憾:“樊将军已无容身之地,所以才来投奔于我。我怎能因慑于强秦之威就见死不救,把这位可怜的友人驱逐到匈奴去呢?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应允!若各位决意赶走樊将军,就先把我杀了再说!”太子丹歇斯底里地表示反对。见太子丹如此意气用事,燕王以及群臣都无可奈何。鞠武提议,若要向秦国复仇,燕国只有唯一的策略——西边与三晋结盟,南边联合齐、楚,北边与匈奴单于议和,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秦国。当然,这也是个平庸至极的策略。太子丹听后,面露不满地指出:“旷日持久,徒费时间而已。”这一策略过于烦琐,而秦国的日益强盛让他深感焦虑,所以希望能找到速战速决、立竿见影的计策。太子丹说道:“我只恨秦王一人,而非秦国。所以,起死回生之法唯有祭出奇招——行刺。”鞠武无奈地回答说:“这种奇招不是寻常人所能胜任的。我看满朝文武百官,无人能当此大任。不过,我倒知道燕国有一位田光先生,身为处士,沉着勇敢,足智多谋。若要谋大事,除了此人之外,恐再无第二人!”“那就让我和田光先生见一面吧!”太子丹说道。以上就是鞠武登门拜访田光,并带他前往宫中与太子丹会面的来龙去脉。田光说到这里,打住话头。荆轲问道:“那么,先生是如何作答的呢?”其实,聪明的荆轲早就猜出了田光的来意:一定是让自己替他前往行刺,或者是让自己作为助手同行。田光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我对太子说,请看看我满脸的皱纹和花白的胡子……”却说田光来到太子宫殿时,太子丹特意出来迎接,以“却行”之礼为其带路。所谓“却行”,就是倒退着行走。为贵客带路时,不可将臀部向着对方,只得采取如此别扭的走法,这是最高规格的接待礼仪。不仅如此,太子丹还跪着为田光拂去座席上的灰尘。田光本是侠义之士,既然身受如此优厚的礼遇,那自然要舍命回报太子。然而,他已经上了年纪了。田光说道:“骐骥名马年轻时,一日能驰千里;但它衰老之后,连驽马都不如。太子恐怕只听说过我年轻时的事,却不知道我如今已经精力衰竭了吧。我已垂垂老矣,无力再为国事而操劳。所以,我想向太子推荐另一位人选。”他说出了荆轲的名字。“果然……”其实荆轲早有所料。田光目不转睛地盯着荆轲的双眼,询问道:“我已向太子推荐了你。你可愿意为我前往太子宫殿?”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叮嘱。“当然愿意。”荆轲立刻回答道。“对了,”田光的嘴角露出微笑,一边倒退着行走,一边说道,“我临行告辞时,太子也是以此‘却行’之礼将我送到门外,并对我说:‘今日你我所说的话都关乎国家大事,请勿外传。’……哎呀,万一有人怀疑我田光泄露机密的话,岂不是有损我侠义之名声?……荆卿啊,现在就请你去一趟太子的宫殿,告诉太子:田光已经不可能泄露机密了,因为……”“啊!”荆轲失声惊呼。只见田光退到门边,突然拔出手中拄着的剑,往喉头上一抹,割下自己的头颅。荆轲的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此刻,如果像辛朔那样身怀绝招,就能发射木钉击中田光的右手,阻止他的行动了……一道血柱猛地喷射出来,染红了白木门板……田光彻底地守住了秘密。4太子丹听说了田光的死讯后,流泪说道:“唉,正因我太想做成这番大事,才不经意间叮嘱说请勿外传,想不到田先生却以死来保守秘密。这绝非我的本意啊!”过了一会儿,太子丹从座席起身,向荆轲点头行礼,然后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燕国纵然举国抗战,也无望战胜强大的秦国;而且,各诸侯接二连三地向秦国投降,即便想采取攻守同盟之策,也找不到可以结盟的国家。既然事已至此,如今只能考虑采取非常规手段——招募天下无双的勇士出使秦国,效仿当年曹沫挟持齐桓公归还侵占的土地。”曹沫是鲁国的将军,曾率兵与强大的齐国交战,三战而三败。但鲁庄公却并未免去其官职。后来,在齐、鲁两国和谈会盟席间,曹沫执匕首胁迫齐桓公,让他归还了侵占鲁国的土地。[16]这是发生在公元前681年的事,距荆轲所处的时代已经过去四百五十多年了,但曹沫仍然作为勇士被人们世代传颂。太子丹正是想让荆轲像曹沫那样祭出奇招。他接着说道:“秦王如果拒绝归还诸侯的土地,就将其刺杀。何况秦国诸将大多连年出征前线,到时候其国内必定大乱;如果我们趁此时机向各诸侯提议结盟,就一定能打败秦国。长期以来,我一直在寻找能当此大任的勇士。荆卿,请你好好考虑一下。”从理论上来说,这个办法还是行得通的,就是要出奇制胜。然而究其根本动机,不过是出于对秦王的刻骨仇恨。所谓的“趁独裁者秦王遇刺身亡之机,呼吁各诸侯联合抗秦”,其实只不过是给这种“仇恨”涂脂抹粉而已。荆轲先是婉言推辞:“在下愚钝如驽马,恐难当此任。”当然,这句自谦之词不过是一句礼节上的客套话而已。田光已经为此而抛头颅,自己又岂有拒绝之理?荆轲来宫殿面见太子丹之际,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荆轲推辞一番之后,最终答应下来。于是当即被封为上卿,赏赐豪宅。此后,太子丹每日登门慰问,赠送美食财宝,并赏赐车马美女——对即将赴死之人,当任其尽情欢度余生。荆轲也并没有推辞。[17]不久,秦军大破赵国,俘虏了赵王迁,与燕军对峙于易水两岸。秦军将领是素有“猛将”之称的王翦。某日,太子丹对荆轲说道:“秦军随时会横渡易水,攻打过来。到时,我想再厚待你也没有办法了。”这无异于催促。为了实施刺杀计划而雇来的勇士,怎么能因为沉迷于酒色而丧失志气、贪生怕死呢?于是太子丹就以这种间接的方式催他动身。“我一直在考虑此事。就算您没有发话,我也打算进宫拜见,说明我的想法。”荆轲回答道,“现在,即使任命我出使秦国,秦王也未必肯接见我;甚至,连踏入咸阳(秦国首都)都并非易事。如此一来,就根本没有机会行刺。我费尽思量,想寻找一个计策,让秦王一定会接见我。”“那你想到什么妙计了吗?”“嗯,想到了。如果能献上两件东西,秦王一定会接见我。”“这两件东西是什么呢?”“樊於期将军的首级和督亢地图……”“啊!这……”太子丹大惊失色,“这可不行!樊将军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于我,此事万万不可……荆卿,请再想想别的办法……对了,督亢地图倒是可以拿去……”“我明白了。既然太子有令,那我就再考虑一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荆轲嘴上这么回答,但他心里很清楚:要想得到秦王接见,这两件东西缺一不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督亢位于今河北省涿州市东南方,是燕国首屈一指的膏腴之地,献上此地的地图,就表示愿意割让这片土地。而樊将军深受秦王忌恨,被悬赏黄金千斤、封邑万户以取其首级。也正因为如此,太子丹才越发固执地想要保护樊将军。荆轲悄悄地前去拜访樊将军。“秦王诛杀了连同你父母在内的一家老小,如今又重金悬赏欲取你首级。对此,你有何打算呢?”樊将军仰天长叹,流泪回答道:“我正因为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每日积怨、痛入骨髓啊!”“我有一计,可为燕国除去大患,同时还能为你报仇。”“愿闻其详。”樊将军探出身子。“如果能带上你的首级,作为礼物献给秦王,秦王一定会欣然接见我。到时,我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右手用匕首刺向他胸膛……樊将军意下如何?”“噢!”樊将军咆哮道,“好呀,好,好,就该如此!在下日夜咬牙切齿,煞费苦心,现在终于知道该如何做了!”说完,他猛地捋起衣袖,拔剑自刎。督亢地图,荆轲早已得到允诺,樊於期又献上了自己的首级,这“两件东西”就备齐了。随后,太子丹暗中四处物色利器。然而,如今又有一道难题摆在他们面前。依秦律规定,不要说外国使节,就连本国大臣都不允许携带兵器上殿。那么,利器如何能够避开搜查呢?恰好督亢地图是卷轴,荆轲他们就制订出这样一个计划:在秦王面前慢慢展开地图,至尽头时,抽出事先藏在其中的匕首,刺杀秦王。太子丹终于以百金求得一把名剑——“徐夫人匕首”。所谓“徐夫人”,有人说是这把短剑的原女主人之名,也有人说是姓“徐”名“夫人”的男铸剑师,还有人说“夫人”是“工人”之笔误。总之,这把匕首非常锋利,尺寸大小刚好能藏进卷轴里。太子丹又令人在匕首的利刃涂上毒药,只要在人身上划出细丝一般的伤口,剧毒就会立即散布全身。此法曾在死囚犯身上试验多次,结果无一不中。5万事俱备。但荆轲仍未动身。他还在等人。辛朔的住处终于找到了,他住在很远的地方。荆轲派人去请他来相见。辛朔回了一封信,说他也颇为想念荆轲,盼望重聚叙旧。太子丹催促甚急。荆轲只是回答说:“我还在等人。”太子丹提出让一个名叫秦舞阳的勇士给荆轲当随从,荆轲却拒绝道:“带上这样的毛头小子,往往败事有余。”“秦舞阳”之名是《史记》中的记载,在《战国策》里则记作“秦武阳”。此人十三岁时就杀过人,素有勇猛之名,但在荆轲眼里,却不过是个缺乏胆量的毛头小子而已。秦舞阳年少气盛,他为了无愧于勇猛之名,经常故意做出逞强之事。荆轲最终还是迫不得已地带上了这个毛头小子。几天后,辛朔出现在荆轲面前,却与从前判若两人:他脸庞消瘦,身躯也似乎瘦了一圈。从他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丝当年在松树林荫道上的飒爽英姿。“荆卿,好久不见……嘿,你如今是一表人才呀……”说着说着,辛朔突然打住话头,抽泣起来。“辛君,你怎么啦?”荆轲问道。“我辛朔如今已是个废人……噢,没错,我的武功也废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家兄去世了。没人再会做那种木制暗器了……而我手头上的杯子,也已经在上次的战乱中用完了……”说到这里,辛朔又泣不成声。辛朔全身心地苦练木钉暗器绝技,却从未想过这项技艺成败的关键在于制作人。如今,唯一的制作者——其兄长——一死,作为无人模仿的独门技艺,使用者又该如何是好呢?所以,当意识到这种暗器已经永远失传时,辛朔的沮丧之情无以言表,最要命的,是在精神上备受打击。“请在寒舍好好休息吧。”荆轲只得如此安慰道。其实,他自己也非常失望——本来,他还打算把那木钉暗器设置在督亢地图的盒子,或装着樊将军首级的木桶上。这样,荆轲用藏在地图卷轴里的徐夫人匕首,辛朔用可怕的木钉暗器,两人联手出击,要取秦王性命则易如反掌。“不能只考虑结果成败。”荆轲努力说服自己。这事必须有人去做。自己身为守护文明的战士,去刺杀代表着野蛮的秦王,无论结果成败,重要的是去做,而且要将此事流传于后世。在文明的历史中,有无这段逸事,将会是天壤之别——荆轲对这一点深信不疑。荆轲心想:太子丹也许只是纠结于个人私怨。但他这种报复心,却和自己信仰文明的信念奇妙地结合在一起,这简直就是天意。如此看来,自己曾寄予厚望的辛朔的暗器绝招已失传,也不过是区区小事。不必拘泥于细枝末节。荆轲当即来到太子宫中,禀告说:自己即将携秦舞阳前往秦国都城。当天,众人皆身穿白衣,到易水边为荆轲送行。白衣装束是丧服,荆轲此行是身赴死地,他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易水送别,是历史上非常著名的一幕。堆土,插上菩草,以其为神体摆设祭坛,献上供品——这是拜祭道祖神的仪式;然后举行送别宴会。荆轲的挚友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开始时,用充满悲凉感的“变徵”之声起唱;而后则变成了慷慨激昂的“羽声”。在场众人皆怒目圆睁、怒发冲冠。站在最后一排的宋意突然放声大哭,挥拳猛砸河岸沙滩,一边连声喊道:“我受不了啦,受不了啦!”然而,最不堪忍受的应该是辛朔吧——自己的绝技曾被荆轲寄予厚望,但自己辜负了他。辛朔恰巧也站在最后一排,身边无人相识。他静静地呆立在众人之后,只是热泪盈眶,最终也没有哭出声。送别宴会一结束,荆轲就登车直奔秦国,再没回头。到秦国后,荆轲按计划行事:给秦王宠臣蒙嘉送上价值千金的重礼,请其从中斡旋谒见秦王之事。秦王同意接见他。荆轲心中豁然洞开。“荆轲一片心”——唐朝诗人李贺曾以“荆轲之心”来比喻名剑的凛冽寒光。至于刺杀行动失败的缘由,史书上有详细记载。秦王身穿迎接尊贵国宾的礼服,接见两位使者。荆轲拎着装有用盐腌过的樊将军首级的木桶,秦舞阳举着装有督亢地图的盒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应诏上殿。当两人走到秦王殿前的台阶时,秦舞阳突然脸色大变,浑身发抖——这位据说十三岁就杀过人的“勇士”,果然还是难堪大用。群臣见状,觉得十分诧异。荆轲从容地说道:“这小子是北藩蛮夷出身的乡巴佬,从未觐见过天子,所以害怕得浑身哆嗦,有碍尊目。还请大王稍加容忍。”秦王见到樊於期的首级,无比欢欣,也就没太在意。人的憎恶之情,真是深不可测。接着,荆轲向秦王献上地图。秦王慢慢地展开卷轴。图穷而匕首见。《史记》以如此简洁的一句话来描写这个惊心动魄的场面。荆轲右手抓起徐夫人匕首,左手抓住秦王衣袖,用尽全力刺去,但剑身太短,刺不到对方身体。秦王大吃一惊,连忙往后退,被抓住的衣袖撕裂了。荆轲那汗涔涔的指间,只是徒然地捏着一块破布。秦王欲拔出长剑来防御,但一时慌张,拔不出来。可以持剑上殿的,只有秦王一人。然而,在这生死关头,剑却偏偏拔不出来。秦王抓住剑鞘,心焦如焚地拔剑,但越焦急就越是拔不出来。秦王绕着柱子躲避。荆轲在后面追逐。群臣想上前制伏荆轲,无奈手无寸铁,敌不过手持利刃之人。在秦王性命危急之际,御医夏无且用药囊掷向荆轲。荆轲被击中眼睛,稍一迟缓,秦王溜走了。左右群臣高喊:“王负剑!”——把长剑背到背上,就容易拔出来了。秦王依言拔出了长剑。如此一来,长剑对匕首,自然占了上风。秦王挥剑砍断了荆轲左腿。荆轲倒地,将匕首掷向秦王。秦王闪开,匕首扎在宫殿柱子上。秦王朝已经手无寸铁的荆轲连砍八剑。浑身受伤的荆轲倚着柱子,箕踞而坐,骂道:“我之所以失手,是因为想活捉你,逼你归还土地……”秦王挥剑从荆轲的前额砍下去。顿时鲜血直流,流进[18]了荆轲眼睛。一切都结束了。“我命休矣……”荆轲闭上了眼睛。在这一瞬间,他心想:也许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注定,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将会成为自己的殒身之地。6据《史记?秦始皇本纪》所说,荆轲最后被“体解”。“体解”,即肢解之刑。因为荆轲在殿上已死,所以对其尸体实施此刑。秦王为遇刺之事而震怒,命令将军王翦攻打燕国。[19]五年后,燕国灭亡。翌年,秦国统一天下。秦王政自称“始皇帝”,即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秦始皇。据《史记?刺客列传》记载,燕王为了平息秦王的怒气,杀死太子丹,献其首级;但《史记?秦始皇本纪》里说:秦王发兵攻打燕国,得太子丹之首级。即使不派刺客行刺,燕国早晚也会被秦国所灭吧。不过,假如荆轲的匕首刺中了秦王身体,历史也许会为之改变。秦国统一天下之后,始皇帝到处搜捕太子丹和荆轲的余党。因此,荆轲的好友高渐离乔装打扮,隐姓埋名,藏身于一个叫宋子的地方给别人家当仆役。然而,他的名声却渐渐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击筑名手,经常邀请他去演奏。每当他击筑的时候,听者无不落泪。这事终于传入秦始皇耳朵里,高渐离被召唤入宫。不料宫中竟有人认出他来,知道他是荆轲的好友。他的身份终于暴露了。秦始皇很欣赏高渐离的击筑才华,因此没有处死他,只是令人刺瞎了他的双目,仍时常召其进宫来演奏。某日,高渐离往筑里灌铅,趁被召至秦始皇身旁时,突然抡起筑向始皇帝砸去——他想为荆轲报仇。可惜并没有击中秦始皇。结果,高渐离被处死了。这位高渐离,可谓侠义之士矣。从此以后,秦始皇就不再让其他国家的人近身了。荆轲的故事,充满了血腥之气——在赴秦行刺之前,已有田光、樊於期自杀;而后,主角荆轲行刺失败,太子丹身亡,连好友高渐离也惨遭诛灭。简直悲惨之至。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如同废人一般的辛朔,为荆轲的壮举所感动,尤其是在易水送别时深受震撼,决定重新振作起来,做一个有用之人。后来,辛朔发奋钻研铁制飞镖的技法,自成门派。因为他是在荆轲临行前才初入燕国,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他是荆轲余党;荆轲也从未向别人透露过曾与辛朔来往之事。所以,秦始皇追查余党时并没有牵连他。辛朔因此得享天年,一直活到汉初,亲眼见证了秦朝的灭亡。他时常把年轻人聚集在一起,讲述荆轲的事迹,却从未提及自己。也许,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正是因为荆轲看见自己在松树林荫道上一展木钉暗器绝技,从此才疏于练剑,最终导致秦宫行刺的失手。据说,辛朔晚年曾多次训诫儿孙们:“人专心做一件事时,技艺是最精湛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人只能做这一件事。”《史记》中也有如下记载:鲁勾践听闻荆轲的壮举之后,慨叹道:“唉,我时常为他疏于练剑而感到可惜。不过,回想当年,和他下双六棋发生争执时,我曾怒斥他……我真是太没有眼光了。想必他当时很瞧不起我吧。”至于从前常与荆轲在燕国闹市中开怀畅饮的那个宋意,后来命运如何,却不见任何史书记载。即便在悠久的中国历史长河中,秦始皇也是一位极具争议的人物。因而荆轲刺秦王之悲壮,也就格外引人注目。荆轲的“一片心”,永远留在了一代代中国人的心里。陶渊明的《咏荆轲》,结尾几句是这样的: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

孟尝君的门客

孟尝君出生于五月五日。秦国群臣中有人认为:孟尝君的生辰不吉利,此人不可任用。在古代中国,这一天被认为是一年之中最不吉利的日子。因为阴历五月正值炎夏,火势旺盛;再加上五日为午日,火势更旺。物极必反,此为凶兆。这大概有点儿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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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10)!20]于日本的“丙午年”吧(但中国并没有这一迷信说法[21])。据说,五月五日出生的小孩,长到和门一样高时,[22]会加害于父母。孟尝君出生时,他的父亲下令说:“把这孩子扔掉!”但孟尝君的母亲偷偷地把自己儿子抚养大了。且说,孟尝君来到秦国都城之后,并不是悠闲地等待秦王指示,而是暗中派人打听秦宫中的各种情况——随行的家臣中,有擅长探听消息的高手。探子回报:“情况好像不太妙。”如果任用孟尝君一事被否决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按照战国时期的规矩,不能为己所用的人才,就要杀掉,以防为别人所用。对于孟尝君来说,此刻无异于生死关头。后来,探子带回来一个更坏的消息:秦王决定软禁孟尝君,然后把他杀掉。他们的客栈已处于秦兵监视之下,应该如何是好?在独裁君主制下,万事都由国君一句话说了算。所以,向秦王求饶应为上策。但派谁去说服秦王呢?秦王最听谁的话呢?[23]据说,当时秦昭王非常宠爱一个名叫“幸姬”的女人,对她的话大都言听计从——这一消息也是孟尝君手下的探子打听来的。“好嘞,那就请孔路去幸姬那里跑一趟吧。”孔路是能言善辩之人,他不光能晓之以理,更擅长动之以情。——摘自《小说十八史略》第一卷《鸡鸣狗盗》1“把这孩子扔掉!”父亲下令说。母亲却暗下决心,要把经历了难产之痛才生下来的孩子养大,而且要让他成为有出息的人。当然,为今之计,表面上必须装作遵从命令的样子。“遵命。”她回答道。她名叫阿宽。而这个婴儿,日后就是以“孟尝君”闻名天下的人物。为什么父亲要丢弃自己的孩子呢?按迷信说法,五月为凶月,五日为凶日。当时的人认为,五月五日出生的孩子不吉利,会危害到父母,所以必须丢弃。我们不能用现在的观念来揣测两千多年前人们的心理。总之,很多人对此说法深信不疑,将当日出生的孩子统统弃之不顾。孟尝君便是出生于命途注定多舛的五月五日。当时是公元前3世纪。这一迷信后来还延续了很长时间。汉代名臣胡广也是出生于五月五日,据说他一生下来就被装进葫芦、扔到河里。葫芦切成两半后可以当勺子用,估计他就是这样被放入其中的吧。也正因此,他才侥[24]幸存活下来,所以后来取“胡”为姓。北宋的徽宗皇帝(1100~1126年在位)也是出生于五月五日。因忌讳这个日子,还特地把生辰改成了十月十日[25]。且说母亲阿宽对外假装扔掉了这个孩子,暗中却将其抚养长大。孟尝君的父亲姓田名婴,是齐宣王的弟弟(同父异母)。齐宣王时期,田婴出任齐国国相。齐宣王死后,齐湣[26]王时期,田婴受封于今天山东省濮县东北部的薛地,世称“靖郭君”。这位“靖郭君”田婴,除了孟尝君之外,还有四十多子。顺便提一句,当时说到“子”的话,是不包括女孩子的。田婴既然身为王族,后宫佳丽虽无三千人,但几百人还是有的吧。孟尝君之母阿宽就是其中一人。《史记》中把她记载为“贱妾”。可见她非但不是正室,即使在众多侧室中,也属于身份低微之人。她偷偷把孩子养大可谓难于登天,因为这相当于违背了主公之命。靖郭君田婴是王族,是领主,身为贱妾的阿宽想要称其为“夫君”都是不允许的。田婴的吩咐即为主公之命。如果违背主公之命,则属于大不敬之行为,是要被杀头的。与阿宽同为侍妾的同伴中也有人鼓励她:“好好抚养孩子,我们会支持你的。”对于这些漂亮话,阿宽并没有掉以轻心:一旦彼此发生利益冲突,这些人说不定随时会变成告密者。要想不让别人知道,最好是把孩子藏在山里头养大,这样会省事得多。但如此一来,就没有意义了。因为,阿宽希望儿子将来能出人头地,而且是作为靖郭君之子,堂堂正正地闻名于世。如果藏在山里头,即使能避人耳目,可日后这孩子一旦出现在世人眼前,就会不可避免地招来质疑:“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当时那个孩子呢?”所以,阿宽打定主意:要让大家承认这是主公之子,同时还得瞒过主公本人。也就是说,只瞒着田婴一人,而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因此,在这样的环境中把孩子养大是不二之选。为此,就必须把薛地的人全都拉拢过来。这有可能做到吗?阿宽对每个人都恭恭敬敬的,绝不做招人反感之事。当然,仅仅得到别人的同情和好感,还远远不够。她认为,还需要给“封口费”。正如《史记》中所记载的“贱妾”一样,她出身于低贱之家。所谓“低贱”,仅仅指身份。战国末期,身份固然颇受重视,但名声与实力之间已经出现了很大差别。阿宽的父母虽然地位低贱,其实非常富裕——因为那些上流阶层不屑之事,他们反而能做。“再多赚点儿钱吧!”阿宽敦促父亲道。“咦,你又在鞭策我这个当爹的呀……你究竟打算做什么?”阿宽的父亲表示不解。“为了这个孩子。我必须买通薛地的人,给他们封口费。”“封口费?”阿宽的父亲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对于赚钱,他本来就不讨厌。阿宽不仅催促父亲赚钱,她自己也努力生财致富。在这方面,她还是很有天分的。不过,无论是放贷还是做买卖,她都相当谨慎,尽量避免和当地人打交道——她担心会因为买卖上的纠纷而招人怨恨。无论如何,都必须与当地人和睦相处。即便如此,偶尔还是有当地人来向她借钱。每当这时,阿宽就会面露难色,但很快又改变了态度,欣然说道:“既然您这么着急用钱,那我就借给您吧。不过,对于本地同乡,我向来是不收利息的……这钱,就当送给您好了。”她很注意措辞,尽量保持一种谦恭之态。如此一来,她非但没有招人怨恨,而且还卖了人情。2也算赶上了好时运吧,阿宽的娘家生意兴隆,她自己也成了超乎想象的有钱人。“这全都是拜我儿所赐啊!我儿真是吉祥之人。”她总是把这话挂在嘴边,翻来覆去地说。渐渐地,他父亲和周围人都信以为真了。其实,这正是她的策略。“孟尝君”是号,这小孩本名“文”。既是齐王一族,当然姓“田”。“文儿这孩子,似乎挺机灵呢。”在大家面前,阿宽说话还是比较注意分寸的。因为她知道,一味夸耀自家孩子,往往会招人反感。而在私底下,她却指使别人散布传言(这些人已经被她用重金收买,对她唯命是从):“阿宽生的那个孩子,是世间罕见的神童。比如说吧……”传言中自然要添油加醋地说一些具体事例。渐渐地,人们都对此深信不疑:“薛地有麒麟儿。”即便没有这么神奇,田文也确实是智力超群。而他母亲阿宽的聪明之处在于,她知道不能让孩子因为周围的夸耀之言变得骄傲自满,就一直给他灌输这样的意识:“你拥有这一切,全都是托大家的福啊!”聪明的阿宽,热衷于用各种有形或无形的封口费收买靖郭君周围的人——田文的四十多位同父异母兄弟以及他们的母亲……“薛地有麒麟儿——他就是靖郭君之子田文。”不久,这话也传到了靖郭君田婴的耳朵里。田婴闻言大怒:“阿宽这个贱人,我当初明明让她扔掉那孩子的!”但他身边的人并没有煽风点火地指责阿宽违抗命令,反而纷纷劝说:“现在,也该是父子见面的时候了。”《史记》列传中记载道:其母因兄弟而见其子文于田婴。意思是说,田文的母亲托田文的异母兄弟居中说和,成功地让其父子相见。这事可非同寻常。领主家中的异母兄弟,其实是事关继承人的竞争对手关系。他们竟然肯居中说和,不得不说,这应该归功于阿宽一直以来与人为善的行事作风以及打点众人的封口费。田婴听说了“麒麟儿”之誉,自然也想见一见这小孩。为了这个期盼已久的父子相见,阿宽悉心地教导儿子田文。用今天的话来说,就像是高考前出模拟试题进行练习,使他达到对答如流的程度。父子相见当天,阿宽也陪在田文身旁。田婴首先责问阿宽:“我当初明明让你扔掉这孩子,你为什么还把他养大?”阿宽偷偷地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父亲大人,”孟尝君直视着父亲的双眼,问道,“为什么五月出生的孩子不能要呢?”“哼,你是在质问我吗?……自古以来就有这说法:五月出生的小孩,长到和门一样高时,会加害于父母。”“那么,究竟是命受于天还是命受于门呢?”这问题颇有讽刺意味。靖郭君沉默不语,但他的表情已经做了回答:这还用说吗?“若是命受于天,”孟尝君说道,“父亲大人,您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若是命受于门,那么只需把门升高到身高够不着的地方,那不就可以放心了吗?”靖郭君终于忍不住了,喝道:“子休矣(你这小子,不要再说了)!”其实,他心里暗暗甘拜下风,同时又感到十分惊喜:这小子果然不愧于“麒麟儿”之美名。当时,靖郭君的后宫奢侈成风。年华渐老的他,面对众姬妾们的诸多奢侈要求,也逐渐感到厌烦。其实,这股风气是阿宽暗中煽动形成的,她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其目的就是想让疲惫老迈的领主感到力不从心,从而产生分权、让权之念头;这时,如果有人在旁提出中肯的谏言,为领主分忧,那么领主一定会对他委以重任。阿宽的计划布置得十分周密。孟尝君那段以“子之子为何?”开头的名谏,正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某日,靖郭君正闲庭信步时,孟尝君走上前,问道:“父亲大人,儿子的儿子叫什么呢?”“怎么突然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靖郭君心里觉得蹊跷,但还是回答道:“这还用问吗,叫‘孙子’。”“那么,孙子的孙子呢?”“叫‘玄孙’。”“玄孙的孙子呢?”“那谁知道呢!”“父亲果然也不知道,因为那是以后很遥远的事情了。”孟尝君做了以上铺垫,其实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谏言。这些话,并不全是他母亲所教。当然,孟尝君采取的方式,确实是阿宽有意识培养而成的。“最近,靖郭君似乎挺苦恼的,他自己大概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如果身边有人提些建议,或许能为他分忧吧。”阿宽自言自语地说。她知道儿子听了会如何去做。孟尝君的谏言,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父亲大人,您已经侍奉了齐国的三代君主。在这期间,齐国的领土一点儿也没有扩大,而您的私人财产却不断增加;富累万金,但门下却无一贤者。我听说:自古以来,将门必有将军,相门必出宰相,可现实又如何呢?父亲大人的后宫里,美人身穿华丽的绫罗绸缎,衣裾长可曳地,而门客却连短小简陋的衣服都穿不上;仆人常有剩饭剩肉,而门客却连糟糠都吃不饱。您囤积这么多财物,是打算留给哪个遥不可知的后世子孙吗?您难道忘了,国家正日渐衰落吗?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靖郭君很快就领会了儿子这番话的意思。他也深有同感。“嗯,我明白了。但应该怎么做呢?……如果换作你,会怎么做呢?”“养门客为首要之务。”“但短期内也培养不成呀!”“天下才俊甚多。就算此处没有,也可以从别处招纳。只要礼贤下士,人才自然会聚集而来。”“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吧。你尽管放手去做就是。”靖郭君说道。无论在哪个年代,只要手里握有大量人才,就能在竞争中占得优势。虽然孟尝君有四十多个竞争对手,但他们都被阿宽一一拉拢。现在,孟尝君专门负责接待门客,招纳天下才俊。很快,孟尝君的名声就传遍了天下,薛地领主继承人也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了。此时,靖郭君若不指定他为继承人,反而显得不合时宜。后来,田婴在生前就指定孟尝君为下一任的正式领主,并且关于继承权的归属也没有引发任何纷争。3?孟尝君所生活的战国末期,是中国历史上极为引人注目的时代。原先黄河中游流域被称作“中原”、被视为“天下”的观念已经渐渐发生了变化,世界在不断地扩大。然而,无论世界有多大,始终还是“天下”,应该由一位王者来统治的观念依然没变。欲称霸天下者,必须将贤能之士招至麾下。而贤士们也不再执着于非要为自己出生地的领主效力。“战国”一词听起来颇有血雨腥风之感,其实从某一方[27]面来说,这一时期还是相当安定的。因为当时除了诸侯国之间的征伐,各国间的交流亦十分频繁,官方与民间来往不绝,才得以在学术与思想界出现“百家争鸣”的盛况。在这样的社会背景影响下,人们也逐渐形成了“国际意识”。楚国大臣屈原的进谏不被楚王采纳,并且遭到放逐,漂流各地,最终投身于汨罗江自尽的故事流传甚广。司马迁曾在《屈原列传》中提出疑问:屈原只要凭借其才华游说各诸侯国,无论到哪里都会被接纳,为什么非要自寻短见呢?在楚国不受重用的话,可以去秦国;在秦国如果还是不得志,可以再投奔魏国……如此这般,贤能之士周游列国在当时是常态;而像屈原一样对祖国忠心耿耿的反而属于特例。周游列国的贤士们,只要听说了“某地某君礼贤下士”的传闻,就会纷纷投奔其门下。孟尝君是薛地领主,论地位只相当于齐国的家臣。不过,当时的贤士并不在乎自己所投靠主人的府宅大小、地位高低,反而更看重给予自己待遇的厚薄。大领主往往会有狂妄自大、怠慢门客的倾向,门客若觉察到自己被轻视,就会毅然离去。这在当时屡见不鲜。然而,孟尝君作为小领主,却无门庭冷落之忧,前往投奔者也并非全是泛泛之辈,全赖他与同时代的其他诸侯和领主相比要高明得多的待客之道。因为,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下,孟尝君对“决不能招人反感”的训诫早已铭记在心,深入骨髓。从开始懂事时起,母亲就一直教导他:“你能有今天——不,你能活下来,都是全靠大家啊!”她为了能让儿子出人头地,拼命讨好别人,也是迫于无奈;而孟尝君善待门客,并没什么明确目的,只是出于一种习性。或许可以说,在待人方面,孟尝君比教导他的母亲更真诚吧。孟尝君当上领主几年后,母亲阿宽去世了。她走得很放心。这位“名教练”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教给儿子的了。孟尝君并没有招贤纳士、一统天下的野心。他虽然成功地击败了四十多个竞争对手,稳稳当当地成为薛地领主的继承人,但他没有其他非分之想。其实,就连这薛地领主的地位,也并非出于他的本心,而是按照母亲的意愿,沿着母亲铺设好的道路,一路奔走,到达目的地,自然而然地坐上来的。每当有客来访,孟尝君就会询问道:“请问您出身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客人回答时,录事则在屏风后记录下来。待客人一走,孟尝君便立刻派人前往其地,向其亲属送上礼物。待客如此周到,可见孟尝君的好客绝不只是装装样子。不过,也有人挖苦道:“孟尝君确实厚待门客,但这会导致鱼龙混杂,甚至连罪人和逃犯都前来投靠。”听了这话,孟尝君笑着回答:“我不会对门客挑三拣四。任何人大都有其可取之处。”手下侍从表示不解,孟尝君便解释说:“说得极端一些,会偷东西,会学鸡叫,也算是一种本领吧。”于是,薛地各种各样的人才都前来投靠孟尝君。不久,“孟尝君厚待门客”的名声在诸侯间流传,就像当年“麒麟儿”之美名传到孟尝君父亲的耳朵里一样。如前所述,战国末期,人们已经具备了“国际意识”,各诸侯国起用人才时都不再拘泥于出身地,新兴国家秦国尤其如此。秦国之所以能走上富国强兵之路,很大程度上也要归功于别国出身的大臣。秦昭王听说了孟尝君的贤名后,想聘请他到秦国。为表诚意,秦昭王还送其弟到齐国当人质。孟尝君一开始并没有应诏,因为有个门客提出忠告:“秦是虎狼之国,千万不能去!”但后来他还是决定前往这虎狼之国。4起初,秦昭王是真心想让孟尝君出任相邦,才出重礼聘请。孟尝君的门客当中,有擅长打探消息的高手,在了解到秦王的本意后,他最终决定前往。孟尝君将天下无双的宝物“狐白裘”献给秦王,作为见面礼。狐白裘是用狐狸腋下白毛做成的皮衣。一只狐狸身上只有一小撮这种白毛。所以,这样一件皮衣,需用几千只狐狸才能完成。秦昭王想对孟尝君委以重任,帮助自己大力推行政治改革。不过,秦国内部自然也有反对派。有人劝阻道:“孟尝君是贤才,而且还是齐王一族。如果他当上我秦国的相邦,一定会优先考虑齐国的利益,而后才考虑秦国。对于秦国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秦王转念一想,觉得有道理,于是就说:“那就告诉他我已经任用别人为宰相了,送他回国去吧。”“不可。孟尝君之贤才,若不能为我秦国所用,则必须让他永远不为别国所用。”“你的意思是说……”秦昭王挥指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危哉,孟尝君!与孟尝君随行的门客中,有个消息灵通的人士。只是,当他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孟尝君一行已经被秦国软禁起来了。“这该如何是好?”孟尝君摸着下巴,问随行门客。门客当中,有一人是“秦国通”。他说道:“如今能使秦王改变主意的,只有他的宠姬了。她虽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不过眼下也只能向她求助了。”“那么,由在下去拜见这位宠姬吧。”一个能言善辩的门客自告奋勇。此君擅长以花言巧语哄女人,要放在今天,一定是个成功的销售员。然而,当他见到这位宠姬时,宠姬却对他说:“我也想要一件狐白裘。”但那狐白裘可是天下无双的宝物,只有一件,已经献给了秦王。“这该如何是好?”孟尝君用手指戳着下巴,环视众人。孟尝君原来是打算在秦国任职的,所以把愿意同行的门客全都带了来。以前,孟尝君一问“这该如何是好?”必定有人出来献计,但此事却比登天还难,一众门客全都束手无策。这时,从末席走出一人,说道:“恕我冒昧……”孟尝君曾说过,会偷东西也是一种本领,而这人正是个小偷。这个行窃高手说道:“在下去把那件狐白裘偷出来吧。”他有项绝招:会模仿狗偷偷溜进宅院里,即所谓“狗盗之徒”。他用此法潜入秦宫宝库,将前不久刚献上的那件狐白裘顺利地偷了出来。然后,再由那能言善辩的门客送给秦王的宠姬。按照约定,宠姬从中斡旋,说服秦昭王,孟尝君终于恢复了自由。随后,孟尝君与众人商议道:“说不定秦王随时会听信朝臣的谗言,又改变主意。我们得马上逃离此地。”说完便随即动身启程。孟尝君一行全都改名换姓,一路奔往国境。随行门客中有伪造出关文书的高手,所以能畅行无阻。抵达国境边上的函谷关时,已经是夜半时分。按秦国关卡规定,在鸡鸣天亮前不得开门。孟尝君一行面前,无情地矗立着一道紧锁着的、厚厚的大门。随行门客当中有一人听觉异常灵敏,他听见身后几十里外有追兵正朝这边赶来,顿时大惊失色,向孟尝君报告:“秦王已改变主意,派追兵赶来,不能再等了!”“这该如何是好?”孟尝君手摸下巴问道。这时,有个擅长模仿声音的高手上前说道:“这事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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