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子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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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栖迟2试读：
第071章天光云影
明溪抵达洛西城的时候，正是日暮时分。西天的晚霞，绚丽地开出了一片花的海洋。
高大巍峨的宫门处，是早已等待着迎接的仪仗。炽帝与小章后列在最前，领着文武百官，前来迎接女帝。
浩大的迎接阵势让明溪有几分恍惚。她忍住不适，承受住了这一切，简单地说了几句，便命文官武将明日休假，并令其回家用晚膳。迎接队伍这才四散而去。
待众人都陆续散去了，她才走过去，牵起太子的小手，与帝后一同走进了宫城。
炽帝支开了小章后，三人一同走进了东宫。“阿弥两年都不曾回来了，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栖炽问道。
明溪呵呵笑道：“炽儿能如此居安思危，我心里高兴得紧。要紧事倒没有，消息却有一个。”
栖炽道：“说来听听。”
明溪不紧不慢道：“宓后有意将长公主嫁给明杞。”“哦，”栖炽道，“长公主答应了？你也答应了？这却是为何？”
明溪淡淡道：“宓后担心的，是血统的战争。”
栖炽若有所思道：“阿弥，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们的孩子，必然会赢。”说完，栖炽晶亮得眸子间，盛满了笑意。
明溪不知不觉中，羞红了脸。栖炽从未见到如此富有小女儿情态的明溪，竟鬼神差使地吻住了明溪的双唇。清凉的气息，席卷而来。栖炽忽而有几分贪恋这种味道。明溪又羞又怒，就要推开他。栖炽却下意识地用双手禁锢住了她，加深了这个吻。他尽情地吮吸着他这一生最为渴望的清凉，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量。终于，他感觉到了她越来越浓烈的抵抗之意，他渐渐抽离了自己。
栖炽深深抱住了她，深情道：“两年来，我很想你。到现在，皇后与我，也是有名如实。阿弥，从我第一次见你，我便喜欢上你了。”
明溪的脸，红得如熟透了的苹果。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道：“炽儿，别忘了，在天下人面前，我的身份，是你的母亲。”
栖炽不说话，只是深情地望着她，良久，方道：“这一切，不都是人为规定的吗？难道，我就不能将它改了？”
明溪摇摇头，道：“你不能更改它，改来改去的，叫人们怎么信任一个新的王朝？炽儿，我当初为什么扶持你，你想知道吗？”
栖炽摇摇头，道：“如果我当初知道，站在这个位置，便意味着失去你，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你的。阿弥，为什么，要这样？”
明溪缓缓道：“当年的南后栖氏，是开启了栖氏的王朝之路的第一人。我的身体里，也流着一部分和你同样的血液，我选择你，也是选择栖氏。但愿你不论做什么，想着栖氏与埃蒙库罗尔家族。不要感情用事，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对手，将会很强大。”
栖炽忽而悲凉道：“在你心中，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吗？”
明溪道：“我对你的喜欢，是长辈对小辈的欣赏与信任。你行事，不可再如此。让你的皇后，名副其实吧！”
说完，明溪离开了东宫，来到了熟悉的九弥殿歇息。
当夜，皇后的寝宫，灯火灿烂，旖旎的气息，掺杂着几许奢靡，将曾经的清荷宫，烛影跳跃着，燃起了蓬勃的生机。
章玉羚，终于成为了真正的皇后。《栖迟志》载：章玉羚，章后绿萝之侄女，新朝炽帝皇后。温和矜慈，无所出。史称小章后。宸帝继位后，加封为仁敬皇太后。薨于宸帝三十六年。享年六十有九。
第二日晨间，明溪起的很晚。才刚洗漱完毕，便有执事官来请太上皇移驾，与帝后同进早膳。
沿着石阶，她缓缓走近，内心忐忑。行军打仗她是好手，可是她，却不擅长处理这些感情问题。她对于栖炽，是有很大的期望的，那是对这片土地炽烈深沉的爱的体现。忽然有几分想念文执了，这个时候，他会在干嘛呢？
陌生而熟悉的宫女，毕恭毕敬地将她迎了进去。依稀记得，似乎是叫翠儿，是羚儿从小的贴身侍女。翠儿笑着清波，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仿若春风。她轻轻扶住了翠儿，道：“这么些年不曾见了，你可别连我也生份了！羚儿会不高兴的！”
说完，是满脸喜色的章玉羚和一脸平静的栖炽。明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二人随意地聊天，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罢，明溪便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
刚回到九弥殿，忽然有一只亮蓝色的鸟儿出现在殿里。那鸟儿自行将系在脚上的书笺解了下来，又将它叼在嘴里，扑棱一声，飞到明溪肩头。明溪取了信，那鸟儿扑棱一声飞走了。
霂瑶花的气息，在她的鼻尖弥漫开来。熟悉的字迹，写到：“我在宫门口等你。”她又惊又喜，扔下了书笺，吩咐了身边的执事官去告诉皇帝她有事情先行离开了。她急匆匆奔到皇宫门口。
到了门口，她一看，却什么人都没有。她不禁叹了口气，心下想到，原来文执是在微雨宫等自己。
她有几分失落，正准备回九弥殿去。然而，下一秒，她的鼻翼间便被霂瑶花的香气填满了缝隙。
迎面，是踏马而来的文执。骏马的马头上，装饰着硕大的霂瑶花饰。
一阵霂瑶花花瓣织就的雨，洋洋洒洒落在天际。天光云影，相得益彰。美，在这里汇聚，又在这里散开。
文执从马背上下来，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束娇艳欲滴的霂瑶花。
他走近了她，才轻声道：“阿弥，我来接你了。”
明溪接过花束，顿时感觉到，地老天荒，不过如此。
第072章深夜来访
沐云顶的夜，总是黑得很早。除了自己偶尔来这里小住，便只有常年守候在沐云顶的灵者了。这些灵者，都是从五大部族里面除却王族挑选出来的佼佼者。他们，共用一个名字，宛主的灵使。
且说明溪性格清寂，每年总会在山顶住些日子。文执却总是认为山顶雪下得太频繁，寒气太重，总会隔三差五地上山来送这送那的，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沐云顶管家的。明溪再三要求他不要来得太频繁了，他才有所收敛。这一日，明溪去花房料理了花儿，有几分疲累，早早地歇下了。
不知怎么，睡得竟很不踏实。才上半夜，明溪便醒了。这时，灵使忽然来报，土佗族凌骁求见。明溪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凌逸怎么没来呢？她带着疑惑，出来见了他。
凌骁见她出来，淡淡开口道：“从前我听说上一任宛主貌若天仙，可惜在我还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逝去了。我听说，你似乎，比起她来，要逊色些。”
明溪已经感应到了巨大的灵力压迫感，但还是面色如常，落落大方道：“从前我是个凡人，自然用不得灵族的标准。后来我成了半灵，自然也是不能同灵族相比的。眼下我是灵族的宛主，灵族的规矩，不都是由我定的吗？”
凌骁语气欢快，笑道：“你不过是微雨族的傀儡。如果我控制了你，我自然是可以控制整个灵族的。你听好了，卑微的凡人，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对手。”
明溪不怒反笑道：“怎么，凌逸走了就无法无天了么？”
凌骁面露惊讶之色，道：“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有两下子，居然知道凌逸那小子不在了。是，凌逸不在了。我土佗族，将是沐云顶的主人。你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时下五部中的灵者，已有警觉的，准备开始向部族发出求援令。明溪打了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们。
凌骁得意道：“所有的路，已经被我加上了封印。这儿，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了。”
素衣的女子，孑然独立，不染纤尘。眉心一点朱砂痣，冷艳而高贵。通身上下，散发着清雅出尘的味道。女子眉眼温和，淡然道：“凌骁，你想过凌川祭司的感受吗？”
青色祭司长袍的中年男子，原本飞扬的眉眼，此刻，变得狰狞而痛苦。他冷然道：“谁都可以在我面前提他，唯独你，不能！是你们，是你们这些所谓的生活在沐云顶的灵族的主子，杀了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凌骁说着，只停了一秒，又道：“尤其是你这个凡人，别以为依靠着灵族的力量，成了凡人的帝王，就可以号令我们灵族了。你终究只会是个凡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只不过，会腐烂得什么都不剩，混在泥土里，被风不知道吹到哪里。”
明溪淡淡一笑，道：“你倒是周全得很，还为我预备了这么多。倒也不枉了凌川祭司和宛主之间的情分了。”
凌骁又道：“我会记着你临死前的模样，转告给文执的。还有什么愿望，赶紧说吧，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我虽不是我叔叔带大的，可是，叔叔却是整个凌家，待我最好的长辈。我的叔叔，他是整个灵族，最伟大的祭司。你很幸运，是因为我叔叔死的。”
明溪也不气恼，只面色平静地接话道：“你也很幸运，弑主，却不会被堕入轮回。”
沐云顶的雪，愈发下得大了。几许嘈杂的鸟叫声，在漆黑的夜里，落在茫茫的雪地里，诡异而凄凉。以至于惊落了殿上的一角飞檐上的雪沫，却无灵者发觉，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沐云顶的天空。
遥远的祭司台上。
没有雪，也没有风。只有一片白色的衣裾，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轮回之盘，有微微的松动，却没有谁注意到了。
五个时辰前。
这里，是长身玉立的土佗神主，凌逸。
族叔凌骁传信于他，说有先主凌川祭司的消息，要他在祭司台等他。
然而，最终，却等到了凌骁的诀刹之阵，奋力抵抗之后，恰逢祭司台的轮回之力最为强盛之时。
土佗族神主，凌逸，消逝。
不屈的少年，在被轮回之力吸入之前，奋力送回了自己的些许衣裾，只为传给五部一点消息。
然而，此刻的沐云顶，已经隐藏在云端里。五部各族，都在沐云山下，等待消息。
灵族的信息系统，处于崩溃的边缘。没有谁能够冲破强大的灵力的包围上沐云顶去，也不见任何灵者从沐云顶上下来。
凌骁大笑，道：“你是哪门子的主？灵族还要奉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只碰巧见过宛主的消逝的凡人为主？你不觉得可笑吗？你的力量，能够阻挡我的灵力吗？我的功夫，是我凌川叔叔教我的。没有人能破解诀刹，除了我叔叔他自己。”
明溪沉声道：“你信不信，我会让土佗族，付出沉重的代价？”
凌骁道：“你觉得我会信吗？将死之人，何足为惧？”
明溪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凌川祭司已经走了多少年了吗？当然，那时候，我确实还不知道我自己在哪里。”
凌骁皱起双眉，道：“约莫有四百五六十年吧！”
明溪又叹了口气，道：“你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凌川当年为你凡事亲力亲为，还为你向先主讨过寄名符呢，你倒好，你竟……算了，我告诉你，凌川祭司走了一共四百七十二年了。先主在时，每年都会祭奠他。我却是后来，才开始祭奠他的。你……有祭奠过他吗？”
凌骁道：“祭奠？那是什么玩意儿？是你们凡人幼稚的游戏吧？！我当然不会那样做。我只会在每年的秋天，来沐云山下，安放一块震灵石。我都不记得，放了多少块了。我要让你，你们，为我叔叔的消逝，付出沉痛的代价。”
明溪冷冷道：“我告诉你凌骁，凌川祭司，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与其让叔叔不原谅我，总好过，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凌骁冷冷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他仿佛看见了叔叔离开以后，每一个漆黑的夜里，只有让自己活在诀刹灵阵里，才能安稳入眠的自己。对于沐云顶，他只有无止无休的恨。
明溪默然。
凌骁又道：“我已经同你讲了太多废话了。来吧，用你的绝学，来与我对抗吧！”“不，凌骁，你等等，你确定，你不会后悔你今日的所做所为吗？”明溪追问道。“我不会后悔的。”“那如果有一天，祭司台在无土佗族呢？如果有一天，灵族的土佗族凌家，沦为灵族的奴隶呢？你不会后悔吗？”
凌骁道：“我这一生，真正在乎的人，只有我凌川叔叔。你说的，我都不会后悔。我只后悔，当年，没能阻止你们！”
明溪摇头叹息道：“你，本不该如此。”
第073章沐云山顶
雪一直在下，却听不到一丝声音。沐云顶上的雪，似乎，连下落，都是没有声音的。曾经那个美艳得如同一个遥远的传说的女子，在这寂静的雪中，悄然而逝。
命运的转轮，悄无声息地行驶着，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会不会停下来，究竟又会停在哪里。
凌骁冷笑道：“我从没将你当作灵族之主。从前的宛主，至少还是灵族的宛主，你呢？你是吗？你是凡人的女帝，你是凡人的王朝的主人。你问问你自己，你是吗？”
明溪不再说话，淡漠地看着他。
巨大的沉默，徐徐蔓延开来。
明溪带着几许怒气说道：“凌骁，你信不信，我会让土佗族，再也做不了祭司？祭司台上的祭司，早该换一个部族了。”
凌骁道：“我觉得，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
几道青蓝的光芒，一闪而过。凌骁茫然失措，道：“怎么回事儿？”
明溪道：“你背负着凌家的姓氏，却不知这是什么吗？未免也太对不起凌川祭司了。”
凌骁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哀，喃喃道：“缚灵梭？这是我叔叔的缚灵梭？你们，都不配使用！”
这时，细碎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当先一人就是文执。“溪儿！”
明溪唇角微扬，道：“我没事。”
只见土坨族人也进来了，凌崖带着一个年轻的仙子，款款施礼，道：“凌崖惭愧，主上受惊了。”“土坨族凌音拜见主上，请主上念在凌川祭司的情分上，宽宥我族！”
明溪看着凌音，缓声道：“凌音祭司？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凌音抬起头来，定定望着她。素白的小脸，杏眼桃腮，灵秀的双眸中，闪着莹莹的泪光。一身白衣，清雅出尘。这个年轻的祭司，通身的气质，像极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美丽女子。
只是，眉心，似乎少了一点朱砂。
时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白衣的虚弱女子，轻声叫她：“阿弥。”
她忽然想起了霖幻告诉她的那些事情，想起了凌崖的深居浅出。更是听闻土佗族凌崖仅凭一己之力，将土佗族绝才惊艳的沫家变得没落，更是一手扶植了大祭司凌川成为土佗族的神主。甚至，从小长在倾身边的那个被誉为土佗族伊家的后起之秀的少年，更是被凌崖一手筹谋，离奇消逝。
明溪淡淡道：“是个好孩子，先退下吧，凌崖祭司，借一步说话。”
走到了偏厅，明溪才缓缓开口，道：“凌崖祭司，敢问您今年贵庚几何？”
凌崖恭敬道：“凌崖惶恐，回主上，今岁，我似乎已经五万九千九百岁了。或许零头还没算呢。”
明溪也不看他，只不悦道：“素闻凌崖祭司为土佗族操劳多年，说一句劳苦功高也是轻的。以后，您就安心养老，别在这样东奔西走日夜操劳了，累坏了就不好了。沐云顶感念您尊敬您，您自己也对您自己上点心，可别让有心的，说我不体恤您呢！我年纪轻，不谙世事，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您也要感到高兴，应该会有不少老朋友都很想您呢！您先回去吧，今儿个我可是送不了您了。”
凌崖闻言，眼皮直跳，只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沉声道：“凌崖惶恐，凌崖告退。”
说完，凌崖作势要走。
恰巧在这时，霖幻和圣黎走了进来。霖幻见明溪面色安然，温言道：“好妹妹，你没事就好。”
霖幻看见了凌崖，这么多年来的恩怨，一一涌上心头来，她冷冷道：“凌崖祭司，您养了个好侄孙呢！等过了这阵子，我可是要同您算算呢！这么多年了，母后，伊澄神上，阿措哥哥，雪莲仙子……这一笔又一笔的恩怨，您可都还记得么？”
凌崖冷笑道：“你也真是天真，她们，全都是自找的，与我何干？”
一旁的圣黎接话道：“凌崖祭司似乎忘了，自凌川祭司之后，土坨族，还有谁呢？祭司一族还请好自为之。”
凌崖不再接话，只留下一阵冷笑声，便消失了踪迹。
霖幻拉起明溪的手，只感觉道异样的冰凉，与往日的那个帝国的公主永远温暖得过分的手掌，差别太大。霖幻反手握住冰凉的手掌，柔声道：“好妹妹，你别着急，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文执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少女清澈的双眸，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她低声说道：“我原以为，倾消逝的时候，便是我最难过的时候。可是，竟然会这样???”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
圣黎看见她这个样子，才终于觉得，她原来只是个十几岁的人族少女。卡其王宫的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又回来了。即便，她曾是掌管世间生死的大祭司，尽管她是人间的帝王，尽管她是他们的主上。原来岁月恍惚，一切，都不曾改变。
灵蛇神主稳了稳心神，道：“明溪，这些，都会过去的。”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花厅里。
花厅里，雪颜神主流川也到了。渊禾正在同他说话。各部之主都依次而坐。
明溪坐上主位，淡淡道：“诸位都来了？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痛心。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凌川祭司亲自教导出来的灵者，会与沐云顶决裂。说起来，在感情立场上，沐云顶的确对不起凌川祭司，可是，发生动乱这样的事情，沐云顶除了遵守秩序规则，又能有什么样的感情呢？凌骁祭司今日所为，土佗族，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从此刻起，祭司台的主人，便只是雪颜族，让土佗族人都去种花吧！”
流川神色一黯，上前施礼道：“主上息怒。”
文执正色道：“微雨无异议。我早就看祭司一族不顺眼了。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祭司无能啊，倾也走得实在太惨了。我要是雪颜族人，永不录用土佗族的祭司都算是客气的了，我不??”文执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土佗族人，立马止住了话头。
霖幻定定道：“空海无异议。”
渊禾见状，立刻接话道：“灵蛇族无异议。”
明溪道：“既然都是一致公认的，尽快施行吧！要辛苦流川了。我累了，都退下吧。”
文执要留下，明溪只对着他摇摇头，便不多说什么了。灵者们见主上如此，也不敢多留微雨神主。一时间，正厅里只剩下了主上和凌音祭司。
第074章凌音祭司
身形瘦削的女子，扑通一声跪下，哽咽道：“主上息怒，凌音恳请主上宽宥土佗族，念在凌川祭司的情分上。”
明溪看着她倔强的小脸，淡淡道：“凌川祭司么？我记得，他唯一一次来到这里，是为了--”“凌骁有错，土佗族有错，请主上宽宥我族！”
明溪心里怒气正盛，厉声道：“凌音祭司以为，我该如何宽宥？我已经不让他堕入轮回了，他害了凌逸，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凌音？”
容颜苍白的女子，低声道：“凌音惶恐。”
明溪呷了一口茶，道：“千百年来，土佗族一直都是这片土地上的祭司，掌控着轮回之力。我座下的十祭司，一大半是土佗族人。沐云顶起用的大祭司，从来都只在土佗族里挑选。沐云顶，从没有不信任土佗族。可是，倾，还是走了，沐云顶无能，祭司无能，灵族无能！”
凌音依稀知道，上代雪颜神主，消逝于祭司台。他是第一个活生生被轮回之力带走的灵者。正是因为他的逝去，雪颜族再也不任用来自土佗族的祭司，两族的关系，也越发地紧张了。
凌音保持着跪下的姿态，说道：“凌音恳请主上，收回我族祭司台的使用权，凌逸神上，已经步了雪颜先主的后尘了。凌音担心，更多的灵者，因此而消逝，恳请主上收回我族的祭司台。”
明溪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凌音，我要的，是可以超越凌川祭司的祭司，到那时，你们自然可以收回祭司台，否则，你们不配，不配成为祭司台的主人。”“凌骁有错，凌族有错，土佗族有错，凌音有错！”少女惊惶道。
明溪无比悲凉地说道道：“我对不起倾，对不起雪颜族。”
少女面容越发苍白，内心的惶恐，使她的白皙光洁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明溪沉声道：“罢了，凌崖是你的什么人？”
看着少女苍白的小脸，明溪不由得感叹凌崖心机之深。少女的眉眼，像极了逝世多年的母亲。时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九弥殿的荷花香中，传来母亲清甜的声音：“弥儿，起了没？”那时的自己，还没到卡其王宫，总会半睡不醒地说道：“母后，弥儿再睡一会儿就起来啦！”
少女微微抬起头来，轻声道：“回主上，凌崖祭司，是我的叔祖，凌川祭司，是我的叔公，已故的凌逸祭司，是我的的叔叔。我的父亲，是凌道祭司，我的母亲，是来自微雨宫的越柠仙子。”
少女似乎懂得明溪的心，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也省去了明溪继续发问的尴尬。
明溪淡淡道：“通知你的母亲，来这里一趟。今儿你就歇在沐云顶吧。”
少女应声而去，早有灵使过来引路。
主位上的女子，一袭绿裳，仍然安静地端坐着。眉间一点朱砂痣，在暗夜的幽黄的灯光下，显出几许凄美的味道来。
她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明亮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湿润的雾气。原来，年少澄澈的目光，早已一去不返了。“主上，入夜了，我来服侍您歇着吧！”一个青衣的灵者轻声说道。
明溪晃过神来，见是微雨族的沐西，她说道：“沐西，你在沐云顶待了多久了？”
微雨族的灵者缓声答道：“主上，沐西已经来这儿快五年了，是这里留得最久的灵了。”
明溪不禁哑然失笑，当年，因为这个仙子的名字，和木夕的名字如此相像，所以，即使这里的灵者每年都要换一次，可是，沐西却是从来没有换过的。“你只不过是微雨族的傀儡。”“别以为依靠着灵族的力量，成了凡人的帝王，就可以号令我们灵族了。”“我从没将你当作灵族之主。”
……
那些冰凉的话语，像负气的鼓点般打在她的心上，带给她无以复加的痛。
曾经，她以为，遭遇家国变故时被文执欺骗的时候，那是她一生最难过的时刻。那时候，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她。那时候的自己，还曾在水晶宫里痛哭。
可是，如今呢？
原本以为自己在经历了那些艰难的变故以后，内心会变得，至少，强大一点点的。可是，此刻，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是如此地脆弱，如此地不堪一击。
至少，曾经的自己，还是自己。可是，这样的自己，这样的宛主，她是不是辜负了那份信任？或者是，因为自己太过天真，而做错了什么？
明溪忽然明白，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帝国的公主了。
是啊，毕竟早已不是了。
她是沐云顶的宛主，她是灵族的主上。可是，是自己还没进入角色吗？
从微微的恍神中回过神来，明溪又问道：“沐西，你喜欢待在这里吗？”
沐西惊恐地跪下，道：“沐西恳请主上，不要赶走沐西。沐西做得不好地地方，还请主上责罚。”
明溪地脸上，浮现一丝冰凉的笑：“沐西，如果我要你一生都留在这里，你会恨我吗？”
跪在地上的女子，飞快地说道：“能为主上效劳一生，是沐西的福气。”
明溪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又道：“沐西，一场大战就要来了。你要替我稳住这里。对了，灵鸟怎么样了，羽枫呢？你起来说话。”
沐西答道：“主上不必忧虑，羽枫告知我了，灵鸟无恙。沐云顶也无恙。所有的震灵石，已被十祭司控制住了。主上请安心歇息吧！”“等等，沐西，你觉得，凌音祭司怎么样？”明溪忽然发问道。
沐西极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主上这样问沐西，沐西却不知怎么回答了。”
明溪坦然一笑，道：“沐西，那你给我说说越柠仙子吧，你知道她吗？”
沐西答道：“越柠仙子，是越家庄越家的旁系所出的女儿。听说当年很得老主母的欢心，因而后来被指给了土佗族的凌道祭司。后来的事情，沐西便不怎么清楚了。凌音祭司，现如今，大概还不到两千岁，很是年轻呢。”
明溪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淡淡道：“凌音，才一千六百多岁呢，离两千岁还差一轮呢！沐西，我是说，如果日后，她成为沐云顶的主人，你认为怎么样呢？”
青衣的灵者双膝跪下，道：“沐西惶恐，未敢多言。这些事情，主上自己裁夺就好。”
明溪缓声道：“起来说话，沐西。她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凌崖不是培养出了凌川祭司吗？能被凌崖挑中的祭司，必然是有些根骨的。沐西，你替我，多多留意她吧！”
青衣的灵者缓缓起身。明溪又道：“走了，你安排我歇着吧！”
第075章流川心绪
雪还在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仿若毫无羁挂的无情之人，带着永不停歇的桀骜，恣意飞舞着，永不知疲倦。
雪颜川。
雪色的大地上，灵力流窜得诡异至极。雪花肆意地飞扬，混杂着粗野的风声，恍若盛开的曼珠沙华，拥有着不言自喻的力量。
雪颜阁。
白衣的少年，安静地站立。更加素净的仙子，静静垂立在一旁。“雪尘姑姑以为，眼下我族该如何取舍？”少年轻声发问道。
素净的仙子目光沉稳，缓缓道：“神主，我族自然以我族利益为重。主上对先主情深意重，是不会亏待我族的。先主仁厚，必是不忍我们如此。凌骁是凌川祭司亲手教导出来的，想来也是有些手段。心机深沉的凌崖祭司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年轻的主上？我也担心，此次，土佗族要乱一回，念着伊家，我们也该是帮衬帮衬。”
雪尘仙子语调平缓，平静地表达了宛主对待雪颜族的态度，雪颜族对土佗族该有什么态度，也消除了年轻的神主心底的疑虑与对土佗族的怜悯。毕竟，流川还是太年轻了，虽然，凌川当年成为土佗神主的时候，比他更为年轻。
少年目光一黯，低声道：“姑姑，流川不忍这样对待土佗族。如果有一天，其他的灵族这样对待我雪颜族呢？”
雪尘望着少年清秀的眉眼，沉声道：“流川，我们，别无选择。”
那些尘封的往事，被风雪剥落了满身的尘埃，明晃晃地浮现在雪尘仙子的脑海里。那时的主上，还是个明媚的二八少女，才刚从国破家亡的悲情中缓过劲来。不料，那一次去祭司台，她却险些被轮回之力吸入轮回。灵力强盛的主君在轮回之口救出了她，却也成了残破之身，因而，将一身的修为渡给了年轻的主上。主上因祸得福，成为了半灵之身。那时的自己，深深爱着倾，对于倾对主上地守护，嫉妒得发狂。甚至，还在梦里，杀过主上。
那些年轻的岁月啊！倾消逝了，她便不再年轻了。
流川看着雪尘仙子脸上的表情变幻，疑惑却又不敢发问。只低声说道：“流川记下了。”
雪尘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又道：“流川，你不要觉得不忍。还没有哪个灵族地神主，这样消逝在异族的土地上的。”
流川不再说话。巨大的沉默，似乎，比这雪来得更加凶猛。
良久，流川轻声道：“姑姑，你去歇着吧！流川知道会怎么做的。”
雪尘点点头，又道：“流川。”
白衣的少年疑惑道：“嗯？姑姑。”
雪尘又道：“罢了，我去歇着了。”说完，雪尘便离开了。
雪颜阁。
白衣的少年，兀自静默。洁白的背影，疏离而萧索。一阵灵力的波动，悠悠然而来。少年面色缓和，淡淡道：“星夜叔叔来了。”
灰色的衣袂，带着劲风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雪颜阁里。星夜君剑眉凌厉，眉上还沾染了几许雪沫。
星夜道：“你是如何决断的？”
少年敛眉道：“流川惭愧。”
星夜黯然，道：“要是倾还在就好了，可惜……”
那个和他交情深厚的灵，那个灵力卓绝的灵，终是不能再回来了。即使，是他视如己出的那个伊家的少年，也不知什么缘由，离奇消逝。
汀伊，你又会在哪里呢？
少年沉声道：“叔叔放心，我必不会亏待土佗族。有句话，流川不知当不当问？”
星夜道：“你说吧。”
少年低声说道：“叔叔如此在乎土佗族，如此在乎伊家，为何不去见见主上，当面和主上说说呢？雪颜一族的能力，毕竟还是有局限的。”
星夜神色哀戚，道：“我早已见过她了，可惜，她记不得我了。我自然是不会再去见她了的。罢罢罢，流川，就当我不曾来过吧，你没必要觉得惭愧的。也许，即使倾在，也不能阻止什么的。我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少年低声，不甘心地道：“叔叔岂是池中之物？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了。主上，是个和气的灵，若不是那凌骁，主上何至如此？叔叔，你知道的，我很排斥那样做。阿措哥哥同我一同长大的情分，我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可是我却不能阻止这一切，叔叔，你帮帮流川！”
星夜听着少年越来越哽咽的语调，禁不住目光怅恍，然而，他亦只是摇头道：“罢罢罢，她这样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毕竟，她才是最强大的祭司。流川，你不要忤逆她。她的决断，应该是不会错的。你这样看重同伊措的情分，我替他谢谢你。”
流川对于“她才是最强大的祭司”没有多想，只是对星夜君的态度突然的转变，感到疑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至于星夜替阿措谢谢自己的这句话，他亦是知道，倾叔叔对于阿措的喜爱以及倾叔叔和星夜君之间的深厚情谊，并没有使他想到，阿措和星夜之间，可能存在着另外的关系。流川推测，可能是星夜用的激将法，更是忙不迭声地说道：“叔叔放心，无论流川多么无能，念在叔叔和先君的情分上，流川也知道会怎么做的。”
星夜哀伤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道：“谢谢你能这样想，流川。我很欣慰，你这样重情义。你让我想起倾了，他也会为你感到欣慰的。罢罢罢，我该走了。再会，流川。”
星夜走后，雪颜阁里，再度只剩下了流川。少年恍然失神。迷离的双眼，穿透了消逝已久的时光。曾经，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他会站在雪颜阁里，成为继任的神主。那时候，雪尘姑姑早已是倾叔叔的帮手了，灵族皆知雪颜倾和雪尘仙子。可是自己呢，只不过是个平常的灵族少年罢了。那样稀疏平常的日子，几乎让他以为，他这一生，就会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下去了。可是，在先君消逝之后，这个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姑，却告诉自己：“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族的神主了。”
那一刻，比自己的仆从还要惊讶的，却是自己。
姑姑随即又说道：“很早之前，先君就已经定下来了。阿措也是知道的。”
然而，他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只有“阿措”这两个字，敲打着自己的心。“阿措哥哥，你给姑姑带的灵蝶好生漂亮啊，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啊？”那时的自己，是很喜欢阿措哥哥的，总觉得，他像月亮一样，那么明亮，那么舒坦。
阿措总会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猜啊！你最喜欢什么，我自然就带什么啦！”
那时的自己，最爱逃了夫子的课，跑到冰湖里去钓鱼了。每回听见阿措哥哥这样说，自己的脸就会红得发窘。
这时，阿措哥哥往往会说道：“瞧你急的，我给你带了鱼吻花的种子。”
那时，只是自己随口一句“好想知道鱼吻花是什么样子的”。阿措哥哥，温柔细心，那时，大家都喜欢他。倾叔叔更是做什么，都喜欢捎上他。如果阿措哥哥不是伊家的孩子，自己神主的位置，应该是他的吧。当年，谁不说倾叔叔视他为己出？
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像是偷了属于你的东西。我从没有觉得你已经消逝了，你一直都活着，活在我的身边，活在我的每一次的呼吸里。
可是，如今，我却要侵占你的家园。
阿措哥哥，你会怪我吗？
那一刻，流川恨透了自己。
第076章灵族之主
明溪第一次觉得，沐云顶的夜，如此漫长。当她来到正厅时，越柠已经在等候着她了。熹微的晨光，给苍白的沐云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蓝衣的女子，轻缓地行礼。明溪避开她略带打量的目光，只缓缓道：“在你看来，我是怎样一个人？”“越柠惶恐。主上天资聪颖，心性卓绝，是凡人里的千古一帝，更是灵族未来的希望。”蓝衣的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明溪冷笑道：“尽说些好听的，你是怕我对凌音怎样么？”“越柠惶恐。”蓝衣少女低眉顺目，不再多言。
明溪的怒意，已经在她的低眉顺眼的态度里，消失殆尽。她觉察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几分过了。当下不再说话，只是淡淡地打量起她来。
一袭蓝衣，简单而柔和。玲珑的身姿，愈发显得楚楚动人。面色润泽，眼神清亮，恰似凡人里的十七八岁的少女。明溪忽而笑道：“看着你，倒觉得我自己太老了。”
蓝衣女子的语气依然不紧不慢，道：“主上还未过百岁，我可是有三万多岁了呢！音儿，也一千六百多岁了呢！”
明溪淡淡笑道：“仙子这样的辈分，别在我这儿拘着了。凌音，是个好孩子。仙子能做我的灵使吗？”
越柠仍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缓声道：“越柠全凭主上安排。”
明溪语气忽然一转，厉声问道：“在你心里，我是灵族之主吗？”
越柠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怜惜，不急不缓地说道：“主上，灵族已经奉您为主上。微雨族、空海族、灵蛇族、雪颜族都在您的身边，土佗族也是在的。那些话，只是祭司一族的叛徒所言，您又何必耿耿于怀？沐云顶在一日，您就是我们灵族的主上，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主上不必过多地责备自己。”
明溪听到这里，秀眉一拧，道：“越柠，在你看来，我是怎样责备我自己的？”
流霞林。
枕霞殿。“文执，你不能再喝了！”圣黎说道。
少年眉眼衰颓，喃喃道：“她什么都不对我说……圣黎……她也不让我留下……”
圣黎并不答话，只说道：“你已经喝了一天一夜的，若是九弥先生在，会罚你的。”
少年嘟囔道：“罚就罚啊，说不准罚了我还能痛快些！她……是还在……怨我吗？”
圣黎道：“你不该喝了，我就同你好好说话。”
衰颓的少年立马恢复了神采，大喊道：“把酒都拿开，本少爷不喝了！”
圣黎皱着眉头看着他，一脸嫌弃道：“你去洗个澡吧！”
好一会儿，少年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圣黎淡淡道：“你了解凌骁吗？”
文执就这样望着圣黎望了三秒钟，不悦道：“他虽是凌川的侄子，却如同是他儿子。凌川在时，是非常宝贝他的。比起雪颜倾对阿措，是还要好些的。而且，凌川教给了他许多高深的功夫。据凌川说，此人心性淳厚，最适宜修炼凌家的灵术了。凌川在时，虽然他的脾气秉性十分不佳，但是土佗族的灵者，待他犹如未来的神主。凌川走后，他便独自生活了，也没有谁愿意真心结交他了。这样大的反差，我猜他一定不好过吧！”
圣黎冷笑道：“怎么可能好过？凌崖不惜开罪伊家，一手扶持了凌川，凌川却不声不响地走了，他怪罪凌骁还来不及，又怎么肯让凌骁继任呢？凌骁若是个乖觉的倒也罢了，偏生又是那样的性子。凌崖是使惯了暗桩的，凌骁能活到今天，已经是非常的能耐了。”
文执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似乎是想听圣黎继续说下去。
忽然，圣黎道：“只怕，凌骁第一个对付的，是灵蛇族。”
文执不解，道：“圣黎兄何出此言呢？那凌骁，不是被缚灵梭所囚着吗？”
圣黎摇摇头，道：“那只是主上的权益之计罢了。我听我父神提起过，缚灵梭是只有凌川才能控制得住的。如今，只怕凶多吉少。”
文执又道：“我却还是不明白，你们和祭司族，何来恩怨呢？”
圣黎沉声说道：“你啊，真是关心则乱！这里，可是离西河最近的。”
文执说道：“圣黎兄，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在责怪着自己呢？指不定就在愧疚着，是不是因为和我们微雨族走得太近，而让凌骁反上沐云顶呢？”
圣黎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忽而又消失不见了。他点点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再怎么说，她也是灵族的主上。”“你是不是也在怪我？”少年忽然低声问道。
圣黎淡淡答道：“那倒不是。只是，这个身份，这个时机，你们这般亲厚，自然是有几分不妥的。”
文执飞扬的神采黯了几分，面露嘲讽道：“我记得，当年，霖慎海王，可是十分不赞成霖幻和你在一起的。就连你的父神，似乎也反对强烈呢！我和她，再怎么不妥，比起你们来，可是温和得多了。”
圣黎定定道：“不，你错了，文执。当年，我是灵蛇少主，她是空海公主。而现下你是微雨神主，她是灵族之主。她还是个凡人。你们之间，可是隔了四个灵族和一个栖迟呢，文执，你想清楚了吗？”
少年飞扬的神采，此刻蒙上了一层尘埃。他喃喃道：“圣黎，从一开始，我是不是就错了？也许，她还在怨着我吧！大不了，我不做这个神主了。”
圣黎问道：“你不做神主了谁来做？圣母就养了你一个孩子，难不成，你要拱手让给你的那些野心勃勃的叔叔们么？文执，你要记住，除了你再没有谁能站在这个位置上了。除非，你有一个儿子，或者跟儿子一样的流川。你再怎么任性，也不能不顾及你母亲的感受，你说呢？这些事情，你们是要共同面对的。”
文执神色复杂地望着圣黎，喃喃道：“你似乎变了许多。唠叨得都不像你了。”
圣黎微笑道：“谁不会变呢？有一天你也会变的。霖幻让我改变了许多。主上不也是让你变了许多吗？”
第077章水漫流霞
偌大的流霞林，被一种可怕的寂静慢慢包围。然而，枕霞殿里的两位灵者，他们却浑然不觉。强大而丰沛的灵力仿佛是刻意避开了这里一般，轻轻巧巧的转了一个弯儿，留下了一个诡异的漩涡。
文执笑道：“阿弥还是在怨我吧！她什么都不肯对我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圣黎道：“我一个外人，怎么好说呢？主上自然是有心结的，就看你有没有法子解开了。若我是你，自然是感激凌骁的，没有他，哪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文执的笑纹更深了，道：“你这明显是偏袒我了，对我的信心很足啊！”
圣黎眉头微皱，道：“真是怪了，渊禾怎么还没来呢？我们都说了这会子话了。”
文执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他不安地说道：“怪了，我怎么感觉到祭司的力量？似乎，有点不一样。圣黎兄，看来你说对了，咱们出去看看吧！”
沐云顶。
蓝衣的女子双膝跪地，目光如水，道：“主上，感情无罪，您何必责怪自己？我是个母亲，所以我理解您。凌骁祭司，的确是做得过分了。作为一个母亲，我祝福您和微雨神主。”
主位上的女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方才说道：“越柠，你有心了。我确实自责，不过，和你担心的，却有所不同。若非我对微雨族过于亲厚，凌骁怎么会来到这里呢？沐云顶，终究是对不起凌川的。”
蓝衣的女子目光沉静，即使是跪在沐云顶的花厅里，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冰冷的气息。仿佛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安静地燃烧着。
越柠缓声道：“主上，您不必过于自责，不必过于悲伤。这对于您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灵族之主，总是需要一些自己的手段的，是不是呢？”
沐云顶的雪，飘飞如斯，些微的阳光，有心无力地照耀着一片洁白。黑色的鸟儿，宛若幽灵，安静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脚印。一个身穿枫叶颜色羽衣的女子，静静立在雪地里，眸光温柔而宁静。
明溪淡淡道：“原来灵族也是有那些东西的呵，竟是我太天真！”
越柠笑道：“主上不是天真，只是太年轻了。不是蓄意地使手段，而是用自己的智慧和计谋，去化解危机，主上以为呢？”
明溪笑道：“我倒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在你眼里，凌音是什么人？”
越柠面色上闪过一丝不安，旋即又恢复如常，道：“音儿自然是我女儿。”
明溪望着越柠，微微笑道：“你比凌崖还要聪明。竟是算准了我也有这个心思，也算准了凌崖的心思。我不及你。”
越柠垂下了头，低声道：“越柠惶恐。”
明溪又道：“不必如此，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提醒你一句，计谋既然是计和谋，你太擅长谋了，我不多说，你一定要记得，不要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不要无辜的伤害。起来吧，越柠，从此，你是沐云顶的青柠。”“青柠多谢主上。”
圣黎和文执二人刚走到殿门口，只见滔天的水幕，硬生生挡住了他们的脚步。饶是生性狂放的文执，也不由得皱眉道：“凌骁果真逃了。好强的灵力啊，难怪渊禾这么久还没来，只怕是被困住了。”
圣黎点点头，眸色阴沉，道：“凌骁逼我，此事，必然不能善了了。文执，你先回微雨宫，稳住微雨族吧。你不必担心，霖幻就要来了。”
文执道：“从前我亏欠了你，今日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走的。母亲守着，必然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圣黎见文执坚持，便不再说什么。这时，忽然出现了一丝灵力的波动，二人皆是一愣。只听见一个声音道：“是我来了。”
须臾，只见一身红衣的霖幻出现在二人面前。霖幻道：“这厮真是诡异得紧，我族的灵者，除了我，谁都无法突破水障，凌骁的灵力，当真是不容小觑。”
文执道：“你怎么知道凌骁逃了？”
霖幻道：“明溪告诉我的啊，怎么，没告诉你们吗？”
霖幻一开口便知不妥，便又说道：“明溪已经安排了灵者在西河待命，她的意思是从源头上入手，所以，咱们去西河吧！”
文执已经开始动了，不料圣黎道：“不，我要留在这里。你们去吧。”
霖幻握住圣黎的手，一时惊讶不已，从来温暖的手掌，此刻，却是绝望的冰凉，她不忍道：“圣黎……”
黑衣的男子，面容冷峻，道：“霖幻，我不能走，我不能弃我的子民于不顾，渊禾他还在水障里，我怎么能走呢？流霞林绝不能亡在我们的儿子手上。”
霖幻青碧色的眸子，泪光点点，道：“你放心，我会在源头上好好配合你的。圣黎，你要好好的。”
说完，便和文执消失了踪影。
枕霞殿殿门口，黑衣的男子，默然负手而立。巨大的水障，发出令人窒息的巨大的灵力的波动。天空上的云朵，也仿佛被这水障推开，诡异的变换的气流，令人不寒而栗。远天似乎有鸟儿“噶??噶???”的叫声，诡异而凄凉，那绝不是水纹鸟的叫声，倒像是宫廷里的黄脚的大肥鸭，似乎在面对着主人的尖刀一般。
圣黎忽然悲凉地笑了。
在这样压抑的水障面前，那场滔天的大火，又能算什么呢？
他突然发现，在这一刻，他才真正原谅了文执。原来，在所有他珍视的东西里面，家族，才是他最为看重的东西。灵蛇族的命运，早已成为他的血液里一部分，脉络繁复而鲜明，潜藏的炽烈的情感，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心里掀起阵阵狂澜。
也许，当年二八年华的少女，至今，还未真正原谅他和文执吧！
原来，家族，竟对于他们来说，如此地重要。他突然明白了，因为凌川的离开，所以凌骁要毁灭的整个灵族。
当真是疯狂啊！当真是大胆啊！
第078章西河之困
天气晴好，彤云在天空上轻轻起舞。蔚蓝的天幕之上，颜色鲜艳，像少女妩媚的眼般撩人。暮色里的西河府邸，朦朦胧胧里，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府邸后面的公主街，街道上行人如织，偶有漂亮的马车驶过，同平时没什么两样。谁也不知道，这座小城里，发生了可能会让这个小城毁灭的事情，所幸，凡人无法感受到深厚的灵力的碰撞，因而毫发无伤。
然而，在街道前面的公主旧时的府邸里，却早已是一片狼藉。若是有一个凡人不小心走了进来，定会大吃一惊。这里，有许多绿色眼睛的空海部族之人，红耳朵的灵蛇族人，紫眼睛的微雨族人……他们衣袂如飞，神情凝重。在长满了青草的院子里，落下不少断裂的衣角，甚至，还有五部中人，毫无形象地匍匐在残败的花坛里。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然而，一道禁锢之力，却将这里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一众的灵者，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红衣的女子强撑着，问道：“沐云顶，可曾传来消息过来？”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无声的沉默。
强大的灵力几乎让他们窒息，有的灵者，已经倒下了。但是，没有谁退缩。数以千计的灵族灵者，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个院落，无限地接近死亡。
绝望的气息，笼罩着这个院落。
他们，似乎被困住了。
沐云顶。
阳光很暖，雪白的地上，露出了些许草尖。黑色的水纹鸟，正在雪地里，旁若无人地嬉戏。不远处的冰羽湖里，几只白色的水纹鸟正在叽叽喳喳地捕食。羽枫站在一旁，看着这些鸟儿这样欢快的模样，不由得叹气。她早上刚知道，主上的故居已经凶多吉少了。这些灵鸟，能否与主上共度患难呢？
它们，从未与自己交流。
断裂的声音，一直在自己心里打鼓。一阵风吹来，羽枫打了个寒颤，似乎，还是有几分冷呢。
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鸟儿，忽然飞到了她的肩头。“羽枫姐姐，带我去见主上。”一个甜美而稚龄的声音传来，羽枫不由得一阵，她即刻恍神之后，立刻来到了主殿。
青柠轻声道：“是羽枫来了。”
明溪示意青柠回避，青柠立刻出去了。
羽枫快人快语，道：“主上，水纹有讯。”青衣的少女单膝跪地，面容上尽是喜色。
明溪缓缓一笑，道：“辛苦你了，羽枫。你随我来。”
只是一闪，二人来到了一处净室。只见一尊巨大彩色的鸾鸟，神色安详，眸光平静而幽深。见羽枫眼中有一丝讶色，明溪淡淡说道：“传说这是鸾鸟的祖先，神鸟凤凰。千万年后，凤凰神鸟的后代出现了分支，其中最大的两只，就是青鸾与白鸾，两类鸾鸟的羽毛颜色差别最容易区分，白鸾通身雪白，高贵而冷艳，青鸾一身玄青，神秘而清淡。然而白鸾早已经在这一片陆地上绝迹了。我们所知道的最后一只青鸾，也离开了。只有鸾鸟一族的旁系，还在守护着这片大地了。”
净室里，有一些小杌子，杌子上有彩色的神鸟的图案。明溪命她坐下，羽枫方才坐下。明溪则立在一个稍大一些的椅子的一侧，口中喃喃有词：“神鸟在上，沐云顶第二代宛主雪弥在此，请受我一拜！感谢神鸟不弃，栖迟万千子民，承受您的恩惠，请受我再拜！感谢神鸟守护，沐云顶承受您的庇护，请受我三拜！”
这时，那个甜美而稚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的名字是雪弥吗？怎么我听见有人叫你明溪？”
明溪笑道：“雪弥是我父母为我取得闺名，意为雪月弥留之意，明溪是我的封号，我曾经的封地是西河，也有人曾叫我西河公主。”“既是宛主，不如就依着毕宛，叫忆宛吧！”“忆宛谢神鸟赐名。”“罢了，我要告诉你的是，弃西河，保空海。命灵族全数撤退到空海，这一场劫难就可以化解了。”
明溪没有说话，面色平静地站立在那里。
甜美而稚龄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的不悦，道：“你不愿意？”
明溪低声道：“是。西河对于我而言，有非凡的意义。我拼尽所有也会保住她的。”“迂腐！比起灵族的安危，西河又算什么？”
明溪咬着嘴唇说道：“忆宛遵命。”
言毕，那只黑色的鸟儿振了振翅膀，留下一声“再会”，便不见了踪影。
明溪心中抽痛，道：“羽枫，去通知青柠，传我指令，灵族尽数撤到空海，知会各部。”
羽枫很快便离开了净室。
华美的净室，只剩下了明溪一个人。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
原来，她已经早已不是自己了。
流霞林。“什么？全部撤到空海？主上怎么可以弃西河与灵蛇族不顾？”圣黎的眼睛，已经紫的发红了，他一脸的不信任。
青衣的女子眉眼如画，淡淡开口道：“神主不必多虑，主上定不会弃灵蛇族于不顾的，只是形势所逼，别无它法。其余四部已经开始撤退了，唯有灵蛇族，还困守在西河，请神主尽快裁夺。青柠告辞，再会。”
圣黎缓缓点头，即刻便发布了指令。只是，他却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要守着这里。流霞林的一草一木，他都认得。多年来的时光飘忽，变幻莫测，只有那些草木，依旧如故。他要守着这里，他不希望看到这里的任何闪失。
家族，这个词语，此刻，变得如此伟岸，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力量。
西河公主府邸。
满地的残花枯枝，破碎的衣袂，残留的些微的血迹之上，白衣的少年，神情萧索。“明溪，我会为你守住这里的。”少年喃喃道。
而今，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这座小城。悲凉而绝望的感觉，像一根针一样，尖锐而毫不留情地插在他的心上。
就这样被困在了西河，她会来吗？
第079章祭司之命
沐云顶。
主位上的女子面带倦容，道：“青柠，可还有谁没有到空海？”
青柠道：“除却微雨神主和圣黎神上，其余四部中人皆已撤到空海。空海王已经在琉璃宫安置一众的灵族了。主上，土佗族当真不用告知吗？”
明溪摇摇头，道：“不必了。凡事有凌崖打理，想来也是无事。你在担心什么？”
青柠低声道：“主上，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土佗族人，看到您这样对待土佗族，您心里是否也像我一样有过哪怕一点点的不忍呢？您有给自己一条退路吗？日后凌音那孩子会怎么想您呢？主上，青柠，还有个土佗族的孩子。”
明溪从主位上起身，走到青柠的跟前，道：“青柠，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就喜欢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上许久吗？”
她何尝不知道，青柠是在为祭司一族请命。青柠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令她感到不愉快。她们心里谁都有自己的主意，谁都有一点点理解对方的想法，可是，偏偏谁都想企图改变对方的主意。
青柠光洁的额上，渗出几丝细密的汗珠。她感觉得到，主上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极有主意，是个很不容易控制的主儿。
青柠淡淡一笑，道：“青柠来猜一猜，是从水晶宫回来之后？听闻那年，主上同微雨神主之间，有一点不愉快？”
明溪望着她，目光闪烁。因为在她眼里，在一个帝国的公主的眼里，在一个帝王的眼里，青柠的正常反应应该是诚惶诚恐地来一句：“青柠惶恐。”
青柠见明溪神色如此，便知猜得不对，当下又道：“青柠可是猜错了？想来，那便是雪颜先主消逝之后了。”
明溪面色如霜，道：“你倒是很了解我。罢了，这里交给羽枫，你去空海吧。等我的消息。”
青柠低头，随后离开了沐云顶。
沐云顶又开始下雪了。雪白的天空，雪白的山顶，远处苍翠的劲松上，也落了点点的白色。云雾深重，四周静谧。偏殿的热茶已经备好了。这么久以来，倒是第一次正式地召见十祭司。明溪心里有一点不安。大祭司尚枝出自土佗族尚家，他会怎么看自己呢？十祭司中，除却大祭司、空海屏芽祭司、雪颜沾蘅祭司、雪颜汁颜祭司、微雨裴舫祭司以及来历不明的九弥祭司，沫休祭司、息尘祭司、南菱祭司、沉风祭司皆是土佗族人，他们又会有什么样的立场呢？
轻轻的脚步声里带着深深的克制，明溪从浅寐中警醒，坐直了身子。来人一身清贵的白色祭司长袍，脚不点地，衣不沾尘，脚步如飞，是尚枝无疑。
明溪轻轻笑道：“大祭司来了，好不威风。”
尚枝淡淡道：“尚枝只不过走得快了些，哪来什么威风？倒是主，上真是好手段，就连霖幻那样的性子都不曾反驳您一丝一毫，尚枝是来受教的。”
说话间十祭司基本都到齐了。尚枝的回敬口气十分不善，却也挑不出什么明显的错处，听着尚枝如此愤怒的语气，明溪只得转了话头，道：“大家都到齐了，先喝杯热茶吧！”说着，一旁出现了些许素衣的灵者，快速而稳妥地上了茶，便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只留下了一个紫衣的少女，立在角落里，似乎是安排着来添茶的。
九弥倒是比尚枝沉稳些，只轻声问道：“主上唤我们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明溪不答反问道：“我很想知道，十祭司以为是要来干什么的？大祭司觉得呢？”
尚枝低声道：“尚枝不知，还请主上明言。”
明溪又问沫休、息尘、南菱、沉风，回答全同尚枝一样。
明溪笑道：“大祭司也是好手段，一人便占了一半的位置。”
尚枝开始慌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明溪打断了：“这次叫大家来，是因为我预感我可能要离开沐云顶一段时间，所以，想请大家守住栖迟的根基，明溪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说罢，就要行大礼，九弥止住了她：“主上，使不得，这是我辈本分。”
明溪这才止住了，又唤道：“羽枫，过来。”
那先前立在角落里的紫衣女子款款走了过来，低声行礼。
明溪又道：“这是沐云顶的羽枫，她会全力协助诸位。无法定夺的事情，可以请示青柠。明溪别过。”
说罢，便不见了踪迹。
偏殿里的祭司们，却是心思各异。九弥对尚枝说道：“尚枝兄，你过激了。”
众祭司在羽枫的带领下，来到了山顶的西面的院落里。只见陈设清简，一应器物，倒是祭司的常爱用之物。在往里走，只见一个白玉砌成的小小的祭司台，上面有青色的蒲团。祭坛四周，还有一圈小小的水流，同祭司台的模样，几无二致。长长的甬道两旁，有一股细细的溪流。沫休问道：“这水好生冷冽，可是山泉引来的？”
羽枫答道：“这是冰羽湖的湖水引来的。可不是山泉水。山泉水在后山呢！”
走过长长的甬道，便是水榭，穿过水榭，才来到居处。羽枫道：“这里便是各位的住处了。大概有三十来间屋子，请各位仙长自行挑选吧！有则个事情，只需到主殿去寻我便好。羽枫告退。”
九弥朝最里面走去，尚枝便跟在他后面。九弥走了一阵，突然停下，尚枝来不及停下，一头撞在了九弥身上。九弥笑道：“怎么呢，尚枝兄？负荆请罪可不是这样乱撞的。可是有什么想问我？”
尚枝面色发窘，道：“到你房里去说吧！”
九弥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却放了两个厚厚的蒲团，十分扎眼。青石的桌椅，古木色的屏风，白色瓷杯，透着温润的味道。二人就势坐在了房间里的石椅上。尚枝方才开口道：“主上似乎对祭司很感兴趣呢，不知道为何要对祭司一族下这样的狠手呢？”
九弥摇摇头，道：“我隐约觉得，她其实也是个祭司。尽管我觉得这样十分荒谬，可是我依然这样觉得。这里，不可能是先主留下的，应该。”
尚枝若有所思道：“有没有可能是青鸾留下的呢？当年先主已经不理事，倒是青鸾一直在忙活着。”
九弥眸光更深了，道：“尚枝，你相信所谓的轮回转世吗？也许，上一世，先主、青鸾和主上是有联系的，说不准，主上就是沫婵的转世呢！”
尚枝忽然被一阵困意空袭了，道：“九弥，我有些困了，你也好生歇息着吧！”
内室里，九弥忽而拿出了一卷丝帛，那是凌逸的遗物。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这样一行小字：“主上祭司之命也”
然而，待他从轮回之力里回来，却听闻了他消逝的噩耗。
祭司之命，从此无解。
第080章流霞交战
素衣的女子，衣袂胜雪，眉目如画。然而，眼底，却深邃如沧溟的夜，深不见底。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感受着灵力的波动越来越强。绵延不绝的水障，在强烈地对抗着她的识海。
强大而充沛的灵力，压迫着她的心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来救圣黎。只是，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非来不可。
她忽而明白了，这道水障你强它就强你弱它就弱的秘密。她横下心来，隐藏了一身的灵力。巨大的水障，已经在她的眼前消失了。她信步走着，向着枕霞殿的方向。
殿内，有灵力相搏的痕迹。圣黎歪着身子，斜倚在雕花的大椅子上。眼睛却是微闭着。
明溪轻声唤道：“圣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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