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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1 20: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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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麋鹿美丽

出版社:上海市华文创意写作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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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河口物语Ⅰ

故河口物语Ⅰ试读:

作者简介

麋鹿美丽,原名陈世平。1972年生,湖北省石首市调关镇人,老家在湖北石首天鹅洲,曾在洲上开过米厂酒厂,现在和丈夫在小镇经营一家小加工厂。出版了小说集《麋鹿美丽》,可爱的坏孩子传《怎样获得成功·卡耐基传》。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内容简介

是一部有关一群拓荒者的小说。他们是鹿女的祖父辈,最先来到故河口这座荒蛮的村庄寻梦的人。他们梦想在此拥有自己的田地,房屋,在此落叶归根。在他们心中,有了土地便有了粮食,有了粮食就不再饥饿。有了房屋就有了家,不再流离失所。他们终身为此奋斗,在此开垦,经历几十年的奋斗努力拼搏,终于在此生存下来。

全篇以鹿女的“父辈之家”为主线,祖母贯穿始终。父亲的家大口阔之梦,母亲的粮食梦,小姑的读书梦,二叔的渔船梦……等为主要内容。如葱一样一层一层的包裹,又一层一层的剥开。糅合了鹿女及笔者我的童年记忆与最初生活的体验。使之成为一部自然人情风物相结合的小说。更展示那个时期人不敌自然的悲惨,人与人之间诚挚忘我的的情感,与人对自然无限崇爱热切的矛盾心理。

那个大家庭的每个成员都未曾辜负生命,辜负这个人间,用生命最真诚的内容尊严的活着。为着自己的村庄,自己的亲人,忘我的活着。

最终他们开垦出了村庄,学校,及故河口灿烂的文化及乡俗。

祖母之家

很快到了夏天,天鹅洲的油菜籽老了。农人穿着粗布大褂在地里收割。鸟儿在潭边树枝上唧唧鸣叫,水在潭里青绿荡漾;风在农家阳台上吹得凉爽。农家屋旁的桃花开了又谢了,结成手指尖大的桃儿。赤露着臂膀的农妇在桃儿树下剁着树枝。菜地的菜儿青绿的,稀释着夏天的温度。天鹅洲的一切都还是平和温暖的。而多年前洲上如此季候里会是如何情形呢?会有这夏日风中的机器轰隆?会有这宁夏之中的骄阳与烈日?风把潭边的树叶吹得直闪,那绿也随风闪动一股凉。柳树,构树,水杉,红杏,各类树木在洲上尽情生长盛放。而久远前的故河口有这些树木人家么?鸟儿从农家屋后的树尖飞起,在空中摇摆,似被风吹着摇摆的。

多年前,我的祖父就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某户人家里。那时这里不叫天鹅洲,叫故河口。祖父刚从湖南益阳麻河口镇的一大户人家流落至此。麻河口是益阳著名的苎麻之乡。

三曾祖父在麻河口镇开了家纺织作坊,三曾祖母年轻,漂亮,能干,只是一直没有生育。曾祖父就把祖父过继给了三曾祖父。

祖父三岁就过继给了三曾祖父,自小不与他自家的弟兄一起过。三曾祖父是个懦商。与三曾祖母非常相爱,对祖父也极尽疼爱。家里的小作坊,算不得厂,却收入可观,日子过的非常丰裕。由此祖父比起他的几个嫡亲兄弟来,可谓有着天壤之别。长到青年便是中等身材,长相清秀,气质文弱的一书生。就我的另几个祖父自小就自力更生,过着吃亏耐劳的穷苦农人生活。与书生搭不上边。

曾祖父一共养育了八个儿子。祖父是曾祖父的第四个儿子。

就我记忆深刻的有三个,一个是故河口对岸箢子口乡的幺祖父。就是小时候在堤坡上寻菜,总遇见的幺婆婆的男人。幺祖父在记忆中,总撑着一根拐杖,储着一把长长的白胡子,戴着一顶黑色帽子,很清秀而文静。也由着幺婆婆那样的贤惠美貌,温柔能干。所以幺婆婆是不能忘却的,而幺祖父倒记忆模糊。幺婆婆煎的蛋黄糍粑是不能忘却的,因为太香甜了;幺婆婆扎的稻草把子也不能忘却,因为烧过之后还是个把子,多神奇;幺婆婆泡的黄豆芝麻茶,更不能忘却,因为喝着太亲切,亲人的味道。幺婆婆的土墙屋前的大水沟,就如外公门前的大水沟一样,有着高大的扳筝子与绯红的夕阳。更有的是那一脉如夕阳柔和的亲情。幺婆婆在大水沟里捕捉来几条鱼,养着,直等我们来了吃。或做好了几桌豆腐,熬了一桌麻糖,放着,也等我们来了吃。

每年初二,我们都要到幺婆婆家去拜年,搭着村上那条自家的渡船,爬上那个长满了柳树的大堤坡,上了某条乡间小路,寻到小路旁的某户人家。幺婆婆正在门前张望。那道儿真长,那村庄真大。走着走着,快到门前了,却走不动了,踹在那不肯走,等九江叔叔他们来背。每每这时候,九江叔叔或张本叔叔的身影真出现了。于是我们就被叔叔们背到了幺婆婆家。

幺婆婆一共养了五个孩子,除了九江叔与张本叔外,还有一个哑巴小姑,一个七英大姑。一个张文叔叔是单身汉。

待我们到了幺婆婆家,幺婆婆就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吃。幺婆婆的孙子不多,就三个,所以对我们特别好。而幺祖父在记忆中总是隐藏的,很少出门,也少说话。据说患有肺病。这是他不常出来的原因,素日吃饭也不上桌,就一个躲在房间吃。他独在那囚禁的天地里想什么干什么,是大家不知道的。但我们很小就知道河那边,有户人家跟我们是亲戚,那人家就是幺婆婆家。

另外一个是三祖父。三祖父个头很高,声音洪亮,目光如炷。仿佛武侠小说里描写的英雄。至于三祖父有些什么家人,我是不知的。因为小时候只见他来,没见过他的家人来。晚上放学回家,只要是三祖父来了,在好远的地方,都能听见他说话。一般这个时候,父亲也会罕见的留在家里。

黄昏临近,故河口的狗似乎也听见了三祖父的声音,跑到厨房找母亲要菜汤饭吃,与我家的那只叫来宝的大白狗抢得打架。鹿女说,她也记得,就是玩得很认真,也能感受到里面亲人见面的温暖,犹如母亲厨房的晚饭香。都不知道他们如此涛涛不绝的讲些什么?凑过去听,只是听不懂。三祖父每次来都住一个星期,然后就回去了。每次都是傍晚,我们都不记得他的像了。压根底,我们就没见过他的相,因为他长得实在太高,看不到。想象中,他有些象张飞,那也是我们不敢仰望的原因。所以对于三祖父,就只记得那个洪亮的声音,豪爽而温实。

再有一个,也是个白胡子老头。是几祖父?不记得了。这个白胡子老头与前面那个白胡子的幺祖父完全相反。他是游四方的,一年四季没几天呆家里。说他是老头并不确切。因为那时他才四十岁,只是储了一把白胡子。脸容比起幺祖父还清秀些,算算应该是七祖父。他一年四季到处游走,是个卖麻糖的。

他的麻糖又白又嫩,我可喜欢。每次只要祖母一给麻糖吃,我就知道七祖父来过。他不是专程来的,是卖麻糖来的。挑着一担麻糖从湖南到湖北差不多就卖完了。能赚多少钱,我不知道,他家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个卖麻糖的祖父,真是幸福。

麻糖在那时是很为劲的小吃,一般人家还没钱买。七祖父磕麻糖的小刀又快又漂亮,随便一磕,麻糖就下来了,而且贼准,不会多出一分,也不会少去一厘。都不知是七祖父的小刀好,还是他磕麻糖的水准高,再或是麻糖自己太好。总之,那是我小时候感觉非常神奇的。每每跟在七祖父的担子后面一跑两个村。七祖父也会把人家磕剩了的麻糖沫沫给我吃。就如二叔在别人家里打糍粑,把棒子上剩下的一点点糍粑沫沫,剥下来给我吃一样。那味儿格外香甜。夹着乡村温暖的饭香,或淡淡温暖的夕阳红。

鹿女与我那时太小了,现在亦都记不清七祖父的像了。

这是我祖父及祖父们的大致情况,再交代下我祖母的一些情况。

祖母出生武术世家,姓许,叫七友。家中开有武馆,几个哥哥都是武功高强的人。祖母最小,是家中独女。祖母的幺哥哥如唐伯虎一样文武双全,英俊潇洒,风流成性,玩富贵人家的女人,被人暗算了。幺舅爹性格梗直,人又清爽,招人妒忌,才是真。另两个哥哥抗日战争时期被抓去当了壮丁。一个时期里,曾来信寻祖母这系人,说是到台湾去了。另一个也来过信,说是在中央,当了大官。那时我父亲还小,没读书,也不识字。祖母不敢把信给大家看,祖父虽是个秀才,却已不理会那些尘世的事了。也如幺祖父一样,撑着根拐杖,储着把白胡子,在家不出门,也不上桌子吃饭。不是患了肺病,而是得了气喘。用不得力气干活,活死人般的活着!再说,那时代没有那些是清闲的,有了,兴许还不清闲了。由此到死,祖母也不知道她娘家还有没有人活在世上。

祖父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却没能过上几天好日子。情形也如唐伯虎一样,二十四岁家道中落,凄惶后世。三曾祖父死去时,给祖父遗留了一笔财产,只是祖父从小养尊处优,还染上了打牌赌博的恶习,又不会经营,不多日就败光了。三曾祖母还是有远见的,偷着给祖母留了几个金镯子,以备子孙急用。不知怎的被祖父知道了,被逼作了赌注,输个精光。后来,祖母珍藏的唯一一个金镯子,也被拿到她娘家去了。祖母娘家里走人瘟,亲人都死了。祖母将镯子变卖了去给亲人们收尸下葬。祖父知道了,将祖母狠狠的揍了一顿,祖父说,那金镯子若是变卖,家里又可过好长节日子了!从此,祖母就成了孤家寡人,连娘家也没得个了。但为金镯子的事儿,祖母与祖父却交恶了一辈子。

祖母身世凄凉,人却四海,很讨乡亲们喜欢。而祖父套用现在的话说是个浪荡公子。但祖父年少时还是读过许多书的,中了秀才,举人,却没有做官,是当地小镇巷子的说书先生,算得上一介人才。可不知后来怎么沉沦了?

听母亲说起过,祖父年轻时每次出门,都要将祖母打一顿,因为家里能拿走的东西实在太少,他以为祖母把它们藏起来了。家里的孩子也不管,仿佛不是他生的。不回来还好,几个孩子还有得口食吃。一回来,全家人就惶恐。吃的喝的钱啊衣服什么的,一马拉收的拿走了。孩子们得饿上好几天。祖母靠在门边,抚摩着身上被祖父打出的伤痕,仰望青天,欲哭无泪。祖父一开口就骂:许七友个败家的,把金镯子典了,老子就是吃利息,都要吃好久……

祖母对祖父的恨是一辈子不化解。祖父死了,祖母在房间一声都没哭。出嬪时,祖母倒是哭了一声,哭的是,你的命好啊,葬得这么热闹。那时鹿女与我、堂弟建都不过四岁,削着光头去读幼儿园,围着个头巾,真是羞死了。堂弟建也削着光头,还给祖父骑棺。坐在上面被人抬着,吹吹打打,好不威风。他一点都不羞,也不用裹头巾,因为他是男孩子。

祖父生前不怎样,死后确实荣耀。送上坟山的花圈摆了一里路长。追悼会开了好半天,就在我家菜园篱拉外的大路上,黑压压的围了几里路远。看那情状,我好生害怕,都不敢送祖父上山。所以小时候我并不知道祖父葬在哪里?有次睡觉,还梦见祖父藏在菜园边大沟里的树兜里。去菜园摘瓜吃,看见了吓一跳。明明祖父死了,怎么还藏在树兜里呢?他死了成了鬼,倒不寻常了。后来,就病了好些日子。母亲就跟祖父说,叫他保护我好好长大,再不要来亲我了。还给祖父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叫他吃。然后我就好了。鹿女见了,奇怪的问母亲:“祖父当真吃了那些好吃的,听见了你说的那些话吗?”母亲不知道怎样来回答。就说,小孩子不懂,长大了自然懂得了。

祖母虽对祖父的感觉完全麻木,他的死或许对她来说,还是种解脱。但对孩子们却是上好。祖母在祖父上山时哭那声,完全是妒忌祖父辉煌的葬礼。晚辈们到得齐整。而后来也见证了祖母的先见之明。父亲、小姑、四婶子就先祖母而去的。祖母经历的不仅是年轻时的磨难与伤痛,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但祖母却是伟大的,在那个时期,那样一个男人的情况下,坚守着家,坚守着孩子,直把他们养育成人,成家立业。

祖母自小长得漂亮,且聪慧过人。有个青梅竹马的男人,李歌满。跟祖母的小哥称兄道弟,是地方上有名的戏子,开有自己的戏班,桃李可谓满天下。他一直暗恋祖母,却没有娶祖母。戏子身份不好,人一开口就叫戏子为流氓,不如现今的演员地位高。祖父那时在地方巷子里说书。祖母常去听祖父说书,但并不喜欢他。但看李歌满,风度翩然,心中喜欢。只是婚姻不能自主。一个唱戏的,一个说书的,祖母家当选了说书的。祖父那时也一表人才,脾气温和,有一股醇香的书生气。

其间忘记说了一件事。也许它对祖父的沉沦会有些解释。那是祖父与祖母婚后不久。三曾祖母怀了自己的孩子,就把祖父从家里赶出去了。祖父虽才华洋溢,却也显示出些浪荡公子气象,用钱如流水。家里的钱一到他手,就没出来的,更别说下儿的了。三曾祖父怕他们一日日老去,往后小的没饭吃。祖父一个说书的,还那样浪荡公子气息,能挣钱养家?对于这样一个养子,他们真是伤心得很。所以万不得已……

可三曾祖父赶走祖父不过两年,新生的小祖父却死了。祖父在三曾祖父家一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突被赶出家门,过着饥不裹腹,无处可歇的生活。从未经受这种磨砺的祖父就此沉沦了,还沾染上了赌博。后又被三曾祖父接回去。这种强烈的落差,成了祖父心灵中永久的伤,至死也没能愈合。祖父内心还是很想承担起那份家业,将之发扬光大的。只是自小真没学过那本事,承担不了那个大任。加以难以控制赌博,不几年就败光了家业,就携着一家大小逃到了故河口。

昔日故河口还是一片荒蛮,柴林成山成海,茫茫无垠。就祖父父亲几辈人的开垦,才将那荒芜中开辟出一片天地来。

祖父携着祖母来到故河口时,李歌满也一同来了。

李歌满来故河口后,就住在祖母隔壁,说是隔壁其实也隔得远,主要是人口稀,隔壁三家占有一旺方地。那时居住很简单,就地取柴,编个小屋子,然后住进去,就算安了个家。也由着开垦与水灾,家是不固定的,如草原上的牧民,过着迁徙的生活。听大姑说,那屋子还不如现在的牛屋好,人在里面根本直不起腰。祖母那时就如一片飘零的树叶,没有一个根,也没有一个亲人。李歌满也一样,因为瘟疫已将他们的故土亲人彻底毁灭了,他们就是各自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吧。

李歌满到故河口后,仍干老本行,在湖北收了批弟子。其中有个叫胡香椿的长着满脸麻子。不说这麻子,上过妆,扮小姐最好看,面上平滑的细嫩,一点瑕疵都没有。加以天分加以李歌满本开过戏班,有经验捧角儿。很快,胡麻子就成了地方上的名角,有了梅兰芳美称,戏班也一日日有了气色,在地方上与老戏班有得一拼。由此一段时间里,南戏与北戏竞争的厉害,每每天天都有戏看,可是乐坏了当地老百姓。现在的老人们说起那段时光,还恋恋不忘。李歌满不久就成了地方上的名人,说起来,三岁的小孩子都晓得。

李歌满每次从戏班回来,最先去的一个地方,就是祖母家。看见祖母在那小柴棚子里围着一群孩子转,心情很快活。棚外的有些田地种着庄稼,那是故河口老住户丁地主家的。丁地主在此拥有几百亩田地,家里雇请的长工短工很多。都是外来打工未落户的人。祖母与大姑每天都到丁地主地里去做工,自个的开垦倒放下来了。就是开垦出来的,要耕作也没有本钱。所以好些人自己并不种地,而是找户人家去做工。昏暗的纸灯下,李歌满望着许七友极赋予菱角的脸,乌黑的头发。以往那个清秀修长的女子在他心中一再浮现了。李歌满永远也忘不了,许家六公子从那家大院走出来后,就没再站起来。李歌满从老家搬到此,并不完全只为他心中的许七友小姐,也为着告别一个感伤之地,兑现一段友谊。

六舅爹与李歌满曾经如何要好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年龄相当,一个是有名的打师,一个是有名的戏子。李歌满是祖母青梅竹马的人。或祖母对他也青如竹马?那时就李歌满与许七友小姐的事传得满城风雨。也是为了躲避那一段风雨吧。

每次李歌满来,祖母总要停下手中的活,无非为着那一群孩子熬柴粥,粥稀得照得出人影。李歌满望着祖母锅里的稀粥,望着祖母那一群面黄饥瘦的孩子,就给祖母手里塞几个铜板。那是他唱戏得来的。祖母与大姑在丁地主家忙活一天,只得斤大米,够不上孩子熬稀粥喝。加以祖母有月子病,每个月子都要吃大米,否则就下不了床,更下不了地。即使斤半大米还不能全熬粥喝,得跟祖母留着。祖父在这个家是缺场的。那时祖父去了一个山厂挑石头,是现在的五码口山厂。那时故河口有句俗语叫:五码口弯塔市驿,意味着做人做事的迂腐,迂回。可想是个多远的地方,一去几个月不回家。挑石头的工钱不多,加以祖父喜欢赌博,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祖母与大姑在家替人帮工,赚点本钱,打点豆腐生点豆芽菜,做点小买卖。家里一时还有些温暖温饱的气息。孩子们也长得一日日圆润。意思是说,祖父不在家,祖母父亲大姑他们的生活还是幸福的。

李歌满为了多赚些铜板,把戏班扩大了,也不分南戏北戏的唱起来。人称之为唱大戏的。把湖北本来的戏班都抵跨了。声誉一日日高涨,成了当地有名的戏班子。戏分也多得忙不过来。戏班经常招人,越来越大,都成了当时穷人家孩子谋生的一种手段。

父亲以后唱大戏,就是从师于李歌满。

祖父不回来还好,一回来就跟孩子们争吃的。祖母熬了一锅粥,其实也是柴粥,没见几粒米。祖父将没几粒米的稀粥喝得清响,几乎将之喝光了。祖父在外面挑石头,也没有吃的,回家饿坏了,看见稀粥哪有不喝的。可孩子们也饿坏了,望着稀粥慢慢的少去,内心很着急,忍不住对祖父说:“爹,你少喝点,留点我们喝罗。”祖父只顾自己喝,头也不抬起的说:“老子会饿死,老子喝饱了再说,没有老子在了,你们这些小瘟神怎么办?”孩子们站在旁边,噙着泪水不敢吱声。祖母则开始骂祖父不是个人,俗说,虎毒还不食子?你将这粥全部喝了,不是要饿死孩子们么?祖父听了,就不再喝了,抓了套换洗的衣服,在家翻箱倒柜一番,然后就出去了,几个月不回来。若是心情不好,就将祖母打一顿了再走。边打边还骂:老子就是吃那金镯子的利息也够吃一辈子!

很小听小姑说起过,祖父对孩子们还是温和的,大家都只怕祖母,却少有怕祖父。但祖父对祖母的确恶劣。也许由着李歌满?

祖母家即使有李歌满的支助,孩子们还是养不活。父亲是长子,当不能送人。大姑已懂事,能干活了,也不能送人。倒是二姑四五岁,能吃却不会干活。祖母就想把她送人。正好故河口码头来了只船,那船老板没有子女,姓船。船老板跟祖母一般年纪,与祖母说得来,于是祖母就要把二姑送给船老板。

二姑害怕的对祖母说:“娘,我不要去别人家,你不要把我送人啊?以后我不再喝那么多粥了,帮你去做事,好吗?”祖母就说:“二妹子,娘是舍不得你,只是你跟娘没好日子过,迟早会饿死的。再过几天,稀粥都没喝的了。”二姑痛哭着又来求大姑:“大姐姐,你叫娘别把我送人了呢,我会跟你一起去丁地主家干活的……”大姑搀着二姑的手一起给祖母跪下了。大姑说:“娘,不要把二妹子送人,我会努力干活,少喝粥,养活二妹子的。”祖母还是不答应,硬着心肠将二姑送给了船老板。

船老板有条船,没有子女,会对二姑好吧?每次听大姑讲到被送人的二姑,总这样想。送走二姑后,祖母心里并不好受,哭着对大姑说:“长儿,我的长儿,做娘的要不得,只是次儿跟着我,真会饿死,跟着船老板还有一线希望。”大姑听了,便与祖母抱头痛哭。

李歌满正好从自己的柴棚走来,得知祖母将二姑次儿送人的事,心底很不好受。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李歌满向祖母提出,将父亲收为弟子,跟他学唱戏去。

祖母原是不想父亲去学唱戏的,毕竟他是陈家的长子,将来还要靠他出人头地撑门面,怎能去当戏子?在祖母心中,她是想父亲读书做工作,当公家人的。那时父亲也还断断续续读过两年书。没钱了,休学在家干一段活,等积累了些,又去上学。父亲穿着那件掉三寸的破裤子,带着一笔筒子豌豆小麦饭,个头比同年级的孩子高出了很多。因为不断的休学,父亲比他们大了三四岁。太高的站在同学们中间,好不害臊。这不,父亲一听说李歌满叫他去学唱戏。二话没说就答应了。那时,父亲不过十一岁。

父亲学唱戏的感觉非常好,也学得快。父亲学唱戏是自愿的,在他小小心里,唱戏无疑是找到了铁饭碗,还可学本领,一举两得。读书他是很喜欢,只是那样的家庭,他能读很多书吗?但父亲还不知道自己一唱就可红,就此改变今生的命运呢。

从学唱戏那天起,李歌满就给父亲取了个书名:章蓝。

秋景的爱情

夏天便是如此多变,一夜之间潮涨了,满池的蒲扇青绿圆润的漂浮在水面之上。太阳出来,风雨熄灭的天地呈现出一片春暖潮绿。鸟儿在摇晃的树叶绿雾里闪烁鸣叫,声音清幽嘹亮。临近农家的男人穿着老绿色衬衣,在桃树下寻啥?是寻昨天被妇人砍过的树枝么?它们被雨水淋湿了,燃烧不了。然后度步到菜地观看昨天农妇播种的菜籽,今天可是发芽了?昨天才落籽的作物,一夜之间怎会发芽呢?心底未免有些着急了!只怕种籽被大雨下得瞒实了,一辈子都生不出芽。大雨的确给骄阳的夏天注入了一枚清凉。夏天无非炎热与清凉两重天。雨后的天鹅洲一片静谧。

这自然的一切,一日日往好处去。而从前此地却是没有如此多的精致,村上亦没有那些人家,不过三四户而已。望着天鹅洲远近温暖的庄稼田野人家,不仅回忆起久远前的故河口。

祖父所住的地盘,就在现今天鹅洲的沙口村,这里除了丁地主外,就剩祖父与另一户姓肖的人家了。丁地主是最先的住户,有祖上传下的田亩、而祖父与肖姓人家则是最早的开垦者。故河口的柴山,一望无际,荒芜浩淼。男子们带着家属搭着帐篷在柴山里开垦。累了睡,睡了吃,吃了起来,继续干活。连成山的芦苇被一节一节的铲除,肥沃的土壤上终于种上了小麦豆子。常想这柴山的山字应该不是这样写,柴是绿色的,应该与衫有关,之所以写成山,是用以广大,原为不可攀不可拔的意思。可我的长辈们硬是具备了愚公移山的精神,将那一望无疆的柴林开垦成了一个景色秀美的村庄。

地广人稀的有户邻居是很美好的事。肖家与陈家是老邻居,由此算是世交。

不知肖家从哪里来?为何要迁来?但肖家是大户,他们的祖先传给了他们子孙一门养生的秘艺:治蛇伤。每天肖老爹都提着篮子,满柴山挖草根子,那是治蛇伤的药。那些草根大都认识,只是不知道如何配方。故河口一片荒芜,啥植物都长,也许由着这个原因来到此的?小时候我记得,村里人谁被蛇咬了,都会去找肖家当家的来。糅一把草药子,敷个几天就好。

他们家的这秘方传了一代又一代,传了多少代,无人知晓。

就我想,传到我们这代就失传了。因为肖家的传人,肖只得的儿子肖云,从来就没有治蛇伤的实践。与我相好的那些日子,也从没听他说起,更没见他提着篮子去挖草根。再后来,他去他乡流浪,可是隐藏了如此一绝招,还真不知道了。

说起肖家来可谓话长。

小时候我与鹿女还随祖母到过肖家一次。肖老婆病了。躺在床上肚子涨得老大,据说是肝腹水加糖尿病。她身上阴绿的,如夏天雨后满池蒲扇的颜色。之所以青绿,是因身体浮肿,光洁发亮起来。肖老婆的头发跟祖母的头发一样乌黑。年轻时跟祖母一样是个美人。只是今天发胖了,块头很大,比祖母起码粗两倍,胖得有些不象样。祖母却身材修长,直到死也没发胖。或由她一生的辛劳磨难导致的。

那日阳光普照,冬季最晴朗的一日。肖老太婆的床底下有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红薯。乡村称之为苕。一看就是阳苕,肉质白色嫩红,放鸯了,清甜脆脆的最好吃。薯分两种,还有一种南瓜苕。肉质如南瓜一般红色的,水分较多,新鲜的比放鸯了的好吃。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篮子苕,外面的阳光并不烈,给人感觉十分高远、空旷而寂寞。灰暗的似藏着眼泪与忧伤。因为这世间有一个人即将离开这人间了,来此的人是为着这个将死的人送行的。肖老太婆的脸色也是灰暗寂寞,死亡的颜色。而我却吵着要她床底下的阳苕吃。祖母没办法,就跟肖老太婆说了。

肖老太婆听了祖母的话,脸上不仅露出一点微笑,那笑竟如晴朗的阳光一样灿烂。很奇怪,那么年老病重的人,怎会有那么鲜亮的笑?至今也忘不了那种笑,与当时的阳光成一色。感染了所有的人。或许,她以为自己是个将死的人,人们都坐在离她有点距离的地方,而我却要吃她床底下的苕,如此亲近的,是对她生命的崇敬!怎不叫她高兴感动?也只有小孩子才这样纯朴天真,不害怕死亡与病容。后肖老太婆就叫人把红薯从床底下拿出来,祖母挑了几个好的给我们吃。那可是今生吃过的最好吃的红薯。白嫩清甜的水滋滋的。鹿女也说那是她今生吃过的最好吃的红薯。

此后,肖老太婆就死了。她的后代子孙便在故河口继续演绎他们非凡的人生。

肖老太婆有三个儿女,这在哪时代很少,一般人家少则六七个,多则十几个。祖母家就有八个,死了二个,最终成活六个。可能是肖老太婆生了七八个,最终活下的只有三个。也或她在生理上采取了什么措施,反正肖家懂草药子。可三个成活中的一个女儿长到二十多岁也投河自尽了。这在当时还闹腾了一段时日。是说那女儿与队里的一个已婚男有关系,怀了孕。遭到肖老太爹的辱骂与鞭打,遭到队里人的指点与议论,最终无法承受,就跑到长江投河了。也因肖老太婆去世的早,没娘教的过。

肖妖姑活着时,每天清晨都要担一桶子衣服去江边清洗,扎着两把长长乌黑的辫子,一走一甩的很是好看。长相极象肖老太婆,浑身也青绿的发亮。都不知道她还活着,怎么身上就如她母亲要死时的颜色一样?想想,便以为她不久也是要死去的。所以对于她的突然投河自尽并不觉得意外。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死,也不知道死是什么。但听人说她是投长江死的,倒生出对长江无限的爱戴与崇敬,几乎认为投长江死的肖妖姑也是与众不同的。

肖老太婆死后,肖家就一日日衰败。故河口还在开垦中。肖家劳力少,开垦的田地并不多,治蛇伤也弄不来多少钱。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叫肖只得,人叫肖老二;一个叫肖得到,人叫肖老大,两兄弟从小就隔,老是打架吵闹,以后两家还闹出过人命,算是家族矛盾闹的最凄惨的。

肖老太爹与李歌满极要好,算是忘年之交。肖家二公子长得瘦弱,比父亲陈章蓝大个三四岁,也喜欢唱戏。陈章蓝从师李歌满后不久,他也从师于李歌满,与陈章蓝成了同门的师兄弟。两人私交甚好。肖老二肖只得比陈章蓝大几岁,住隔壁,又是师兄弟,由此,陈章蓝的儿女们都叫他肖伯父。

肖伯父家先比父亲家好很多,到后来,就不如父亲家了。父亲在戏班是跑大堂的,肖伯父是青衣。跑大堂的就是任何角色都演,小生,青衣,花旦等,与皇帝可平起平坐。是个难角高角,一般人还跑不来。父亲有灵性,身板子有型,唱腔也准。一时倒成了戏班里的红人。李歌满也很红,没时间教这些徒弟。他的大弟子胡麻子教他们。胡麻子比父亲大七八岁。就那时,已出落得眉目清秀,风情万种。只是他的风情只在戏台上展现,下了戏台,就是个满脸麻子的丑汉。身材气度还是有的,着了装在戏台上伴小姐公主,礼仪姿容真是无人可比。真不愧梅兰芳美誉。只是卸了装,满脸的麻子的确吓人,所以到了结婚年龄,并未曾有意中人或中意他的人。

胡麻子带着父亲肖伯父等一帮人湖南湖北的演出,相互间也培养了深厚的友谊及亲情。胡麻子在戏台上的声誉比李歌满还高。也是李歌满心中未来的戏班主。

父亲学唱戏后,祖母家的情况并没多大改观。三叔二叔接二连三的出生,祖母家还是没有饭吃。初夏的江水一片汪洋,草木苍茫,故河口的果子树叶都被祖母与大姑摘吃光了。寻食的人太多,树木上亦没结多少果子。祖母实在没有办法,就把大姑长儿卖到别处当童养媳了。大姑想:家里那么多的弟妹,已被卖掉了一个,没有我大姐的保护,是否都要被母亲卖掉呢?想到这里,大姑就从那家中逃了回来,直往秋景阿姨家去求救。秋景年轻漂亮,是大队的妇女主任,共产党员。在秋景的交涉下,大姑才安定的回到家中。

祖母望着她失而复得的大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长儿,我的长儿,做娘的要不得,不该把你偷卖到人家做童养媳呢。”长儿便对祖母说:“娘,你任地狠心,我不是怕自己去做童养媳,而是怕我的那些弟妹们活不到成人,会饿死,会卖掉,我回来是为要养活他们。”

秋景一旁听见两娘母的对话,不仅泪流满眶。

故河口业已有了村庄,成立了人民政府。但开垦并未结束,人们的生活一点保障也没有。年年播种,年年望天收,若是一年旱涝保收,人们就有口吃,如果天不顺人,就只有囤柴,冬天里拉到集市上去卖。一车牛车柴大约卖得七八角钱。大姑与父亲很小就得随着祖父母开垦,学习经营。

最先来到故河口的老住户,一点别样的好处都得不到,开垦多的田地也归了公,穷的更穷了。祖母家并没因为是故河口的开垦元老而好过点。祖父还在外面挑石头,挑了几年,伤了元气,得了气喘,不能再干活了。从此撑着拐杖,躺在屋角的一个躺椅上。躺椅旁边放着个痰盂,眼睛睁一只闭一只,很是斯文而哀伤的样子。一天里难得说一句话,大家也听不着他声音,仿佛这家里没有这个人。只是到吃饭的时候,祖母会叫二叔盛碗饭给祖父端去。祖父这种生活一过就是几十年,直到死去,都没改变过,也从来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合适。

父亲在外唱戏,家里有二叔三叔这些小的,就大姑大些。祖母还有月子病,年年都发,一发子宫就掉了出来,走路都走不得,哪里还干得好活。祖母的月子病是因做了太多月子,没得到休息与营养而患上的。据说大姑下面的一个姑妈,生了才三天,祖母就抱着她与大姑在雪天冰地里讨米。她们三妈儿讨回来,就给祖父与父亲两爷儿吃。祖父是冒起饿死也不去讨米的,父亲还小,又是儿子,祖母哪怕死,也不会叫父亲去讨米的。那个姑妈因受了风寒,只活了十天就死了,连小名都未来得及取。祖母的月子病也更厉害,躺在床上起不来。就这么个家庭情况,大姑能去给人家当童养媳么?祖母亦是饿昏头了。祖父内心定也凄然无助。但还有李歌满每隔几日,就要到家一趟,问问祖父的生活状况,问问孩子们的生活状况,更为看看祖母许七友的生活状况。支点钱与温暖的话语,带来父亲在戏班的消息。

叔叔姑姑们都极喜欢李歌满。每次他来,总拉着他的手,叫他讲这讲那,更喜欢听他讲到他们的大哥陈章蓝。

李歌满常说一句话:“章蓝那伢子可是青出于蓝而甚于蓝啊。”意思是说父亲唱戏技艺有天会超越他。祖母听了这话,脸上会露出难得的微笑,似乎是看见了无尽的希望。然后便很幽暗的一边去,躲在开阔的禾场里叹息流泪。李歌满也会跟去,孩子们在吃李歌满带来的好东西,没注意到这些。

故河口的月亮比天鹅洲的亮,而人口却无洲上的密集,也无如此多豪华的青转蓝瓦房。故河口上空是空旷亮堂稀疏静悄的月光。人在此可听见各自的心跳。静悄月光下行走的两个人,亦感觉到些心跳与异域的孤独。想起了些故地的旧事!那可是真正的市井小民生活,安然如意,只是那地儿如今已被瘟疫吞没无所踪迹。每想到这里,李歌满总是低沉动情的叫祖母为七友小姐。

李歌满握着许七友的手低沉动情的说:“七友小姐不要忧心,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有我在,你还怕啥呢?我不会丢下你们一家不管的。”七友小姐便檫着眼泪,温驯的没有任何言语。

在外面,许七友可有个特别的绰号:友打卦。打卦意味着能说会道,嘴巴也能混饭吃。许七友自己亦很喜欢这个绰号。在外面,她亦是以此形象予人。而在故河口月光下,友打卦真实的成为了许七友小姐。许七友小姐的内心是柔弱善良的,为着一大家子吃喝穿衣操碎了心。这温婉的一面只有李歌满知道,许七友亦只在李歌满面前显示出这一面。但有李歌满的精神与钱财的支助。她也才得以在这异域里有了个家。

但李歌满一个童子男,有着那等的技艺风貌,且有众多女子爱慕,怎么不结婚呢?

秋景就是暗恋他的女人。许七友的孩子们都叫她为秋景阿姨。往后许七友的孙子们就叫她秋景姨婆。

当李歌满的戏班在故河口演出时,多是秋景接应。秋景年轻漂亮,家境富裕,是肖伯父的一个远房堂妹。比李歌满小十岁,叫祖母为大姐。她是独身女,那在当下很少见。不是她的父母思想好,或兴了计划生育,而是她母亲秤砣胎,生了一个,就不再有生的了。她父亲叫肖必要,是肖伯父的远房堂叔,他们来得故河口还靠着肖伯父的关系。

一来就砌着高大青砖蓝瓦房,做着买卖。肖必要素日就与一般乡下人不同,总叼着根香烟在村上转来转去,从不老实在田间干活。在故河口安家不久,就在园子里栽了片果子树,什么橘子,釉子,甘蔗等,全是吃货子,很是丰富。结的果子还拿出去卖,在挑大堤的地方,卖得很是火热,赚了不少钱。说起来,他算是故河口最早的生意人。个头不高,清瘦,皮肤白皙,看去很斯文,有懦商风范。队里人也很敬重喜欢他,秋景读过许多书,当上妇女主任也理所当然。成人了,就留在家里招了门女婿。只是秋景婚后一直没生孩子。她的男人也不被人重视或被人忽视着。时常跟着肖必要到外地去做生意,也时常不在家。

秋景很喜欢大姑,只要她的男人不在家,就叫大姑跟她去打伴。

大姑说:“秋景阿姨家的房子好大,床也好软和,睡在上面真舒服。秋景阿姨对我说话也轻轻的,轻轻的,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秋景阿姨的身上好香。”大姑每每回想起,就如沉醉了一般,喃喃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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