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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2 03: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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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樱雪丸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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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清日本战国史1

高清日本战国史1试读:

前言

正经说来,我第一次接触日本历史是在学龄前,当时看《哆啦A梦》(那年代叫《机器猫》)的时候,大雄(那时候叫康夫)他爹冒出来一句:“山中鹿之介向月亮祈求七苦八难,以磨炼自己的人生。”

这是我人生中所知道的第一个真正在这个地球上存在过的日本历史人物,比东条英机更早。

再后来,闲着没事儿去学了日语,玩了些以光荣公司为主所制作的历史策略游戏,之后,又去啃了一些司马辽太郎之类的历史小说。

再再后来,去日本遛了个弯儿。

在东京的书店里闲逛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即便是关于中国历史的书籍,也是一堆堆的,暂且不论质量,至少在数量上,并没有呈现出一种被本国历史书所过多压倒的趋势。

原来,他们从来就没有间断过对我们的了解啊。

这是好久之后的感想,当时只念叨着赶快买到当期的《少年JUMP》(著名热血漫画杂志,内有《火影忍者》《海贼王》等漫画的长期连载),然后回家一边吃蛋糕一边看而已。

一直到数年后的今天,我才开始有了一个这样的打算,那就是自己动手写一部关于日本的历史作品。

说正经的,日本历史在中国的地位或者说处境,是相当尴尬的。

对于国人来说,最难忍受的并非背叛,而是被以下克上。这里的上下,尤指父子关系、师生关系等最为紧密的上下关系。

估计也是老天开眼,给中国弄来日本这么一号邻居。

长期的历史纠结以及现实矛盾,终于造就出了日本历史甚至是关于对日本了解的作品在国内的处境。

我并不指望能够由自己来打破这个尴尬或者天上“哐当”一个落雷将这个现状给破了,但至少能够做点什么。

至少得让人知道,日本历史中的人并非各个都是龟田小队长。

即便是龟田小队长,那也是在特定历史环境下才会出现的人。如果小队长生在今天的东京,那多半也会挤着电车上下班,然后在书店的人群中穿梭着去买《少年JUMP》。

这部作品所选择的历史年代,是从战国中期一直到江户时代的终结这三百年。之所以这么选,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三百年对于日本的意义尤为重要。简单说来,这是一个起了承上启下作用的三百年。

整个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前,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像战国那么混乱的年代,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像江户幕府那么稳定的年代。

因为混乱,所以造就了一批开创稳定盛世的英才,也因为多年的稳定,才奠定了日本日后腾飞的基础。

作为作者的我来说,能做到的,只有尽量努力地还原历史真相以及历史人物。

事实上,剥开历史的外衣,我们会发现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其实跟我们一样,同样天热了想开空调,天冷了要开暖气(如果有的话),高高在上的,只是他们所站的位置,而不是人本身。

据说丰臣秀吉在当上关白(当时日本最高位官员)的第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的原主君织田信长,在梦境里,信长对秀吉只说了一句话:“猴子,把草鞋给我拿来!”第一章竹千代降临生逢乱世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天文十一年(1542年)十二月(此处为和历,阳历1543年1月,下同)说起。在三河国(爱知县东)的冈崎城,一个叫作於大的女子产下了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嘛,不说大家都知道了,就是以后江户幕府的开幕人,我们的主人公德川家康。

通常这种人物出生,上天就会有一些了不得的反应,比如说刮大风下大雨冒红光之类的。这些事情不但在中国流行,在一衣带水的日本,也是比较有市场的,比如在丰臣秀吉出生的时候,据说他母亲看到阳光普照,以至于觉得好久都不需要点蜡烛了。

家康出生的时候,很太平,老天爷该干啥还是在干啥,并没有任何要奉送特别礼物的意思。

但是他家,却很不太平。

当然,不只是他家,当时整个日本,都很不太平。

此时的日本,已经进入了战国时代的第七十六个年头了。在之前的七十六年,整个国家陷入了一个无秩序、无等级、无法律的“三无”国度。不过上天似乎觉得还不够乱,在这年,又给战乱软件做了一次升级,还在一个叫作种子岛的文件夹内增加了一个插件,叫作铁炮。

插件虽然还没有产生什么效果,但是升级之后,战乱的增加,社会的混乱却是立竿见影。之前还只是“三无”,现在却连基本的道德和亲情都荡然无存了,成了彻头彻尾的黑暗时代:早上结盟,或许第二天就会反悔;早上还是你的部将,你刚吃了午饭就会看到他提刀上来,一脚踢翻你的餐桌,将饭菜汤扣在你头上,然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并且告诉你,从此以后这里的老大是他了;大年初一娶了你的妹妹,元宵节的花灯还没看便兵临你家,要和你关系再紧密一点——将你的人头供在他家;至于父子相残兄弟互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人人都怀有大志,那就是:“做”了自己的上司,然后自己做上司。这就不光是黑社会了,而是整个社会的黑暗。

在这漆黑漆黑的黑社会里,全日本被分化成几十个小国。以国为单位,国的最高统治者被称之为“大名”。大名带着手下为了土地和权力,不惜用尽一切手段,尔虞我诈你来我往地互相开战,打胜的占了对方的地盘,打输的要么投降要么死,不想投降也不想死却又在日本混不下去的,可以走第三条路——漂洋过海接着打,去做倭寇——打出日本,走向亚洲。

不过也有着这么一群人,他们虽然也以下克上,也使奸耍诈,但是他们却胸怀着一个梦想,那就是用尽一切手段统一天下,让这个国家重新恢复太平。

还有一群人,他们虽然贵为一国的大名,却活得异常艰辛,因为周围的其他大名都要比他的领国强大数倍。指不定哪天就看到烟尘滚滚快马袭来,平地一声惊雷——国破家灭了!被老虎干掉的武松

家康当时所在的松平家,就属于后者。

不过,他们家先前也曾阔绰过。他爷爷叫松平清康,据说是个猛人,年仅十三岁便统一了三河国(爱知县东部)。当时有个传闻说,如果清康能够活到三十岁,那他就一定能称霸天下了。

从这句话里我们可以看出,清康并没活到三十岁。

天文四年(1535年),二十四岁的清康在进攻尾张国守山的时候,被家臣阿部弥七郎误杀。

请注意“误杀”这个词,这是比较有讲究的。

它有两种意思:第一种,就是在失误的情况下被杀。比如说弥七郎同志正在练习拔刀术,没想到刚拔出的那一瞬间,刀身和刀柄来了个分体。根据牛顿定理,刀身随惯性带着力量直接插入了清康的脑门中。

还有一种,是指在被误导的情况下,弥七郎杀死了自己的主公。

至于误导的内容是什么,实在不好说,因为花样比较繁多,流传最广的是这个:因为有传言说弥七郎的父亲要谋反,弥七郎为了给父亲辩白而来到了清康的大本营,不想辩白没辩成倒把清康给捅了,还是从背后捅的。

这个说法怎么看怎么都站不住脚,所以日本史学界也采取了一个比较圆滑的办法。不管他们在自己的书中说的那个理由是什么,后面多要跟上那么一段:“森山之崩(指清康被杀)的谜点很多。”

虽然此次误杀的真实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误导弥七郎的那个背后主使大家倒是观点一致,那就是当时尾张国(爱知县西)的大名——织田信秀。

织田信秀嘛,具体说来就是织田信长他亲爹,简单说来,是当时尾张的老大,人称“尾张之虎”。不过他虽然号称“虎”,却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厉害:日本人比较喜欢把他们认为的猛人叫什么什么之虎,而得到这个称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比如甲斐之虎、尾张之虎、上野之虎(黄斑),甚至还有东美浓之虎。但根据我的不全面统计,在整个日本历史上,在有外号的这些人里面,外号被称作“虎”的人数还只能屈居第二,排行第一的是“鬼”,排行第三的是“军神”。

清康没什么称号,如果有的话,我想应该叫“三河武松”。因为在他出阵尾张后,织田家基本上被打得头都抬不起来。因此尾张的这只“虎”才被逼想出了阴招,干掉了“武松”清康。

顺便一说,干掉清康的那把刀,叫作村正。你在看动漫、玩游戏的时候看到的什么“妖刀村正”,说的就是那玩意儿。

武松一死,老虎立刻活泛了过来。

要我老虎被武松打死?没门!

天文五年(1536年),趁着混乱织田信秀对三河进行了突袭,夺城多座,并用计谋数次策反三河重臣土豪,包括美渥的户田氏、宝饭郡的牧野氏,松平家的势力从此一落千丈。一个别有用心的胖子

清康的儿子广忠继承家业时,只有十岁。

信秀不是慈祥的大叔,他不会因为广忠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就放过对三河的侵略,相反,他变本加厉地开始了对三河的一系列战争。

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通常在这个时候,孤独的小男孩总能听到一个慈祥的声音:“到我这儿来,我来保护你。”接着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红色披风的肌肉男,或者是一身红网格的小瘦子之类的便从天而降,最终赶跑坏人,伸张正义。

广忠也不例外,不过对他说这话的人却是一个胖子,说得具体一点,是一个短腿的,涂着一层粉底、眉毛如同大黑点的胖子。

这个胖子的名字叫作今川义元,拥有远江、骏河(都在静冈县)两国领地,而且是当时足利幕府的亲戚,实力和地位在当年的日本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都说胖子通常心肠好(比如我),但他估计就是个例外。他之所以要出手保护松平家,只是打算利用他来控制三河一国,顺便一起对抗自己的老对手织田家而已。

广忠没办法,只能屈身寻求今川氏的庇护。三年后,他为了本国的和谐稳定,又娶了三河豪族水野家的女儿,也就是於大。

於大的母亲,是清康的另一个老婆,之后改嫁入了川口家,也就是说,广忠娶了自己的妹妹。

这种摆明了是政治婚姻的结合,一般情况下夫妻感情都不会很好。不过这两个小孩子却是例外,一年之后他们便有了长子,取名叫竹千代,也就是后来的德川家康。无奈的婚变

作为三河国的少主,竹千代小王子面临着如下的局面:

东面是被称为东海道(地区名,包括当时的尾张、三河、骏河、甲斐等十多国)第一武士,拥有骏河、远江两国的杰出政治家、军事家今川义元同志。虽然目前三河国是依附状态,但在战国乱世,哪天对方翻脸也实在没个定数,那些所谓的同盟啊、依附啊,都是不靠谱的。

西面则是当年在奄奄一息的时候阴死自己“武松”爷爷的“尾张之虎”织田信秀,尽管在依附今川家之后这位仁兄没什么大规模的军事入侵行为,但是时不时地也要差人来烧把火,放点流言,策反个把土豪的捣乱什么的。

两边都是大爷,两边都不能得罪。如履薄冰,如走独木。

怎是一个苦字能说得尽啊,不过没事儿,就自学呗。

幸而,在这又黑又冷的世道里,还是有一样东西让家康感到了阵阵的暖意,那就是家人的关心和爱护。

母亲自不用说,她整天看护着竹千代,生怕出些什么问题,而父亲每天从城里忙完政务回来,也要和他玩上好长一会儿,时常会摸着他的头,亲切地叫他小家伙,有的时候还会带着礼物回来,或许是京城来的甜点,或者是哪儿来的玩具。

虽然我家门破落,国土贫弱,但是我不怕。我有我的父母,他们会保护我,即便是看人眼色,对人低头,也会保护我。等我长大了,有力气了,就要保护他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竹千代在十多岁的时候,会被安排一场成人仪式,日本话叫“元服”,然后娶一个或许美丽或许不美丽的当地土豪的女儿做老婆。如果他有他爷爷清康的那些天赋的话,则能重新振兴三河国;若是不能,就只能依附于今川家,过上一辈子虽然有些屈辱但是还算太平的日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历史也就不是历史了。

竹千代两岁的时候,三河豪族水野家的当主水野信元投靠了织田氏。

战国乱世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今天投靠了他,明天搞不好又反投靠了你。

不过这位水野信元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於大的哥哥。

特殊归特殊,这种事情在战国也不能说少见,更何况松平广忠被亲戚背叛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他并不特别在意。

但是有人在意,这个在意的人叫作今川义元。

你投靠了我,你老婆家投靠了织田,想上双保险还是怎么着?耍我是不是?

给我离了!

同年,迫于今川方面的压力,广忠不得已和自己深爱的妻子离婚,并将其送回到水野家。

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这一对夫妻,连在一起的资格都没了。

这场政治婚变,受伤害最大的,莫过于竹千代了,本该是一个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孩子,却过早地和她分离了。

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明知道彼此相爱着,却不能在一起。

此时此刻,最大的得益人当属织田信秀,他以帝国主义亡三河之心不死的觉悟,再次发动了战争。第二章人质生涯被拐卖的人质

天文十六年(1547年),信秀侵入三河,建立了桥头堡总计六座。至此,广忠在三河的居城冈崎,已经直接暴露在了敌人的眼皮底下,危在旦夕。

关键时机,广忠向今川家求援,希望对方多少尽些大哥的责任,拉小弟一把。

拉你可以,不过不能白拉。

对于义元的这个想法,广忠多少有点准备,这年头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自己和义元非亲非故。三河虽然穷,但是钱粮多少还是能拿出一点的,就看对方现在的胃口如何了。

事实证明,今川胖子的胃口不但大,而且很特别。

他开的条件是要求竹千代去骏河,成为他的人质。

广忠若是答应,那么从此他将和自己的独子天各一方,但如果不同意,那么织田军就会攻进来,取走两人的项上人头。

想了很久,他答应了。

儿子,对不起,如果爹能再强大一点……

临走时,广忠抱着竹千代怎么也不愿意放手。小小的竹千代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开始伤感起来,但是他并没有哭。

到骏河的路有水陆两条,因为当时山贼极多,所以选择了水路,从海上坐船到达今川家的大本营骏府城,负责护送的是广忠的第二个妻子的家人——户田康光。

望着在岸上朝着自己挥手的父亲,竹千代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他不明白,为何老天要这么对待他:先是走了娘,再是收了爹,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父亲的影子越来越小,终于看不见了。直到这一刻,竹千代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同小溪一般流了下来。

别哭啊,竹千代小朋友,这还不算完呢,要哭过会儿再哭吧,到时候估计你哭都哭不出来了。

骏河国位于今天日本的静冈县大井川左岸的中部和北部,景色优美,日本自古以来的象征——富士山,便在那里。

富士山海拔三千七百七十六米,是日本第一高山。当时的日本没有什么高楼,即便在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山顶那皑皑白雪。

不过船走了两天两夜,其他负责护送的家臣都没有看到富士山,反倒是看见了伊势(三重县)的群山。骏河和伊势,一个在三河东面,一个在三河的西面,说得形象一点,伊势那个防线(不是伊势国)是织田家的地盘,而骏河却是今川家的。

被人卖了。

不过三河人还不知道,天真地以为这只是船老大开错了方向,所以还跑去跟船老大交涉,内容不外乎要他赶快认识到自己的路线错误,现在掉头还来得及,不然连船费都不给了云云。

船老大只说了一句话,就把三河人给憋了回去:“船没开错啊,走的就是这条路。”

三河人蒙了,去骏河明明就该往东,这船现在往西走还说没走错?难道他要环绕日本一周不成?

关键时刻,还是户田康光揭开了谜底:“谁告诉你们咱要去骏河的?”

谁?主公松平广忠的命令啊。

看着户田康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其他家臣算是明白了:广忠妻子的家人,再一次背叛了他,不但背叛了他,还拐走了他的独子!由此可见,找老婆的时候,抽空考察一下老婆的家人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了。

信秀看到竹千代后,非常高兴,琢磨着这下三河算是到手了。他赶忙将人质安排在热田神社,吩咐好生照顾,然后立刻写信给广忠,大意是你儿子现在在我手里,想要儿子的话以后就得听我的,做我的小弟。

威胁的话也就不必多说了,说多了伤感情。松平广忠在他眼里本来就是墙头草,这次为了儿子一定会来投靠自己的。

不过数日,回信便来了,然而内容却大大地出人意料。

广忠拒绝了信秀的要求。

信中写道:竹千代本是送给今川家的人质,不知何故到了您的手上。尽管如此,在下也是堂堂正正的武士,并非无信小人,所以,信秀大人所提的要求,恕在下难以从命。

信秀看了之后没说什么,仍然吩咐好生照料竹千代,不但如此,还安排了竹千代的母亲前来探望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此时的於大,已经跟随着背叛松平家的哥哥一起,住在了织田的领地内。

今川义元也被感动了,他深深地感到,在这种年头有这么听话忠心的小弟着实不易,能帮咱就帮一把吧。

天文十七年(1548年)春,今川方命太原雪斋为总大将,联合松平军于小豆坂击败了织田家四千人,史称“第二次小豆坂合战”。

即便如此,信秀仍然没有为难竹千代,还将他的住地转到了万松寺,并加设了卫兵。

信秀作战时到底是不是“老虎”我们实在无从判断,但是,他至少是条汉子。傻瓜朋友

也算是因祸得福,竹千代的生活就此稳定下来了。他时不时地就能收到从母亲那里来的礼物,比如点心啊,新衣服啊之类的,每次母亲的家臣来送东西的时候,恐怕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吧。

闲暇的时候,竹千代更喜欢走出门外,看看蓝天,看看飞鸟。总之,这是个比较有艺术气质的小少年。

这天,当他和往常一样看着四周的景色时,不远处发出了一阵阵喧闹声。

当他随着这声音看过去的时候,不由得一愣: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上身全裸,腰间绑着一根破草绳,绳子上挂着个破袋子和一把太刀,活脱脱一个土匪头子。

他骑着马,啃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柿子,和周围一群衣衫褴褛的随从高声喧闹着。

竹千代纳闷了,换你你也纳闷。

那时候日本虽然穷,但是还不至于穷到连武士都穿成要饭的。之所以能确定这家伙是个武士而且还是个地位不凡的武士,是因为他骑着马,还带着一把看起来很不错的太刀。要知道,那年头马是很贵的,不到一定地位一定收入是骑不起的,就像现在的私家轿车一般。

看他是山贼嘛也不太像,周围一群都是小孩子,总不见得是山贼少年先锋队吧?

更让竹千代感到发毛的是,这群人是朝着他的方向走来的,马上的那个还朝着自己一阵猛挥手。

我靠,这谁啊?我认识这群人吗?竹千代非常纳闷。

走近了,那人跳下马来,问道:“是冈崎的竹千代吧?”

竹千代点了点头。“我是吉法师。”说着他便从脏兮兮的袋子里摸出了个柿子塞了过来。

竹千代明白了,眼前这位哥们儿,正是传说中名声响遍日本东海地区的尾张大傻瓜——吉法师,织田家的少爷。

久仰久仰,很久就听说尾张大傻瓜了,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啊。

竹千代愣是把这话给咽了回去,只是摆手拒绝了那个柿子。

吉法师对于竹千代的拒绝并不介意,只是笑了笑,又把拿柿子的手收了回去,然后便离开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我还会来打扰你的。”

吉法师是个实在人,说来打扰还真就来打扰。每当竹千代在看景色,看母亲礼物之类的时候,他都会很及时地出现:或者带他去打猎,或者带他去骑马,甚至在冬天的时候,还手把手地教会了竹千代游泳。

渐渐地,竹千代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以前他总是呆呆地看着蓝天、飞鸟,一看便是半天,要不就是看着母亲的礼物一直看到落泪。

现在他不再哭了,在马上驰骋中,在冰冷的河水中,在相扑的泥泞里,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他能清晰地感到自己很快乐,虽然还是很想母亲和家乡,但是再不会无助地哭泣了,因为当他难受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声音来安慰他:“别哭,武士可不能轻易地说哭就哭。”

产生这种变化的因素,是一个叫作朋友的东西,这个朋友,便是吉法师。

虽然你被大家伙叫作傻瓜,虽然你看起来真的是蛮傻的,整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你成为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改变了我那么多,我的朋友。

虽然你这家伙只是一个从三河来的人质,还是被我们从半道儿上截来的,但是我吉法师从来就不在乎身份地位这种无聊的东西。你是我的朋友,现在是,将来也是。不管你最终是三河之王,或者这辈子只是一个人质,你都是我的朋友。

竹千代,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称霸这个天下!广忠之死

接下来的几年里,竹千代的生活是平静的,但整个日本,却是不和谐的,好像每天不来几十次的群体械斗事件不会罢休似的。但是,这些和我们的主角关系都不大:你打你的群架,我过我的日子。

直到天文十八年(1549年),从三河传来消息——广忠死了。

死因很多,我整理了一下,大致有以下三种:

第一种,病死。这个不多说了,毕竟当时日本平均寿命不高,二十多岁就挂了也并不少见。

第二种,被误杀。如果你觉得这个死因比较眼熟,那么恭喜你,你通过了我的记忆力考试(没有奖品),前面说过,他爹——松平清康,也是这么死的。这次误杀广忠的,是一个叫作片目弥八的家臣。据说是这位弥八兄弟某天看见广忠之后,突然全身抽搐浑身哆嗦,如同见到了久别的老朋友,二话不说上前就拔出了自己的宝刀——村正,如果你对这把刀也还有印象的话,同样恭喜你通过了由我举办的记忆力大赛(仍然没有奖品),接着,用它热烈地招呼了自己的主公。当他打完招呼之后,发现自己的主公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当场歇菜了(现在持这种说法的人最多)。

第三种就比较诡异了:话说某天,松平广忠外出打猎,地点是冈崎的渡利村。当时,他发现了一只野兔,便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去,当场命中。不想那野兔轻伤不下火线,愣是带着箭一瘸一拐地向前逃命。广忠拍马便追,一个追,一个逃,等来到一处树林的时候,野兔转了个身子便不见了。此时广忠只能打道回府,却发现自己迷路了,而天也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无奈的他只能骑着马到处转悠,一面寻找出路,一面看看是否有避雨的地方。很快,他看见了前面有零星火光。

在通常的故事传说中,出现这种火光,就意味着森林的深处应该有人家,而家里往往只有一个单身的美女,于是年轻的国王先是避雨,再从避雨变成了小住,从小住变成了……于是多年以后,竹千代同学或许就会冒出了一个叫作“松平紫薇”的亲妹妹,还稍搭一个叫作“松平小燕子”的干妹妹。广忠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或许根本就没多想,便拍马往火光奔去了,可走近一看,他愣住了:那不是一个美女,而是一群男人,而且各个拿着兵器。这群人在日本历史上有一个专用名词——一揆,说得通俗点就是造反的农民。

造谁的反?

领主。

领主是谁?

松平广忠。

现在碰上了松平广忠咋办?

往死里整!

所以,广忠死了。

因为这个说法过于玄乎,所以在此我提供一下出处:该说法见于《冈崎市史别卷》一书中,一定能查阅得到。

广忠怎么死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死了。

死了就好办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竹千代,从今日起,你便是三河之王!你将继承你父亲的衣钵,统领这三河国,在战国乱世中生存下去,发展起来,壮大成长!

加油!竹千代!

这是当时三河国绝大多数家臣的想法,当然,并不是尾张老大织田信秀的看法。

人还在我这里,你们瞎胡闹点啥呢?要人过去?行啊,来投靠我呀,咱们一手投靠,一手给人。

对于尾张国这种无视他国权利,不顾三河人民强烈反对,一意孤行的做法,三河家臣团表示了强烈抗议以及严正交涉。

就在三河一片混乱的时候,迎来了一个客人,他的身份是今川家的家臣。“广忠死了,竹千代少君还没有回来。根据我家义元公的意思,在这段时间里,我就是冈崎的城主。”

看着这个从客人一下变成主人的家伙,三河的家臣们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抗议?交涉?实力!

上天最终还是出来搅和了一把,让竹千代回到了三河,虽然,只有十天。三河少年人质集团

天文二十年(1551年),尾张大名织田信秀突发疾病,经抢救医治无效逝世,享年四十二岁。

继承位置的是吉法师,此时他已经元服,有了属于自己成人时代的名字——织田信长。

今川家趁着尾张不稳,想浑水摸鱼一把,便派太原雪斋率军攻打了织田家的安祥城。

安祥城守将是信长的哥哥织田信广,这位同学打仗平平,文化平平,基本上就是个啥都平平的人。面对东海地区屈指可数的智将太原雪斋,安祥城很快便被攻破,不过雪斋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其困在了本丸。

接着今川家便派出谈判使者,条件很简单:交出竹千代,我便放过信广。

此时尾张极端不稳,信秀一死,便失去了强有力的手腕,几个姓织田的都在蠢蠢欲动,打算推翻了大傻瓜信长另立炉灶。若是放任信广不管,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这样便麻烦了。

信长考虑了很久,同意了这个要求。

就这样,八岁的竹千代从尾张来到了冈崎。十天后,他又来到了骏府(今静冈市)。

在这里,他将度过他的童年。

比较凄惨的童年。

严格来说,他和贫农流民比起来,至少饭还是有得吃的,当然还管饱。不过,竹千代的生活中缺少着两样很重要的东西——自由和尊严。

自由当然不必说了,竹千代小朋友表面的身份是三河国国君,真实的身份却是少年人质,说白了就是囚犯。人质有了自由,那就不叫人质而叫自由人了。

但是人质至少还能有个尊严吧?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总能摆摆威风吧?

今川义元很明确地给了我们答案:不能。

为了更好地控制三河,义元想出了一个比较龌龊的办法:以“陪伴少君”为名,将三河重臣的子弟如数带到骏河,组成了三河少年人质集团。也就在这些少年中,诞生了后来江户时代的数位奠基人和名将,比如本多忠胜,比如鸟居元忠。

少年人质们在骏河基本不怎么受待见,平时其他的骏河武士子弟玩耍都不会去招呼他们。甚至有时走在路上,都会莫名其妙地挨上一两下石块。

不仅如此,为了表示对远道而来客人的热烈欢迎,骏河人还授予了人质集团“三河群狗”的集体光荣称号,还给人质集团首领竹千代以“三河野种”的个人称号,并且或当面或背后反复称呼,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热烈之情。

面对如此厚爱,三河少年们不止一次地打算当场用手中之剑给予回礼,却总是被竹千代拉住。

虽然年幼的竹千代小朋友尚不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之类的大道理,但是经过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已早早地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常识。

面对着侮辱和鄙视,竹千代仍然悠然自得地过着属于自己的人质生活,直到有一天,当他在寺(他住在寺庙中)里乱溜达时,听到了一声叫唤:“三河君。”

听到这个声音,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没反应过来,所以继续溜达。“三河君。”叫声再起。

竹千代想了想,回过了头去,看到了一个老和尚。“老师父,您叫我?”“叫的就是你。从今天起,做我的学生如何?”

竹千代第二个反应是——心中很温暖。听惯了“三河狗”“三河野种”之类的称号,这是第一次被骏河人叫作“三河君”,因此他从心底里认定:这是个好人。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当他认定你是他定义中的“好人”后,便会一直跟着你了。

于是竹千代便有了第一个老师——太原雪斋。

太原雪斋,骏河人,家中世代为骏河今川家重臣,曾担任过今川义元幼年时的教育职责,并且在今川义元的成人仪式(元服)上担任主司仪。之后,他又安排了义元和武田家的婚姻以及和北条家的同盟,铸就了著名的“关东铁三角”。在军事方面,雪斋亦是一个猛人,对阵织田多年,他是继清康之后的又一个“武松”,连战连胜,打得信秀毫无还手之力。

命运就此改变,虽然还要忍耐。

当然,忍耐是竹千代要忍耐,我们就不方便陪着他一起忍耐了,以防增加小朋友的心理压力。来,让我们把目光稍微往上移动一下,去看看我们另一个老朋友——吉法师,也就是织田信长同学。第三章尾张的大傻瓜MM是这样套来的

信秀临死之前几年,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让信长和美浓国斋藤家的闺女归蝶结婚,这对于今后织田家的发展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就几句话,但做起来却真不那么容易。要知道,斋藤归蝶乃是战国三枭雄之一——美浓国大名斋藤道三最宠爱的女儿。她人长得漂亮,性格也贤惠,口齿也伶俐,求婚的人上到别国大名下到美浓本地土豪,排队可以从新宿一直排到八王子,而织田信长呢,则是远近闻名的大傻瓜。说远近闻名其实算是给他面子了,说他是全日本闻名的大傻瓜才更符合客观事实。据说连大明朝的海贼王汪直同志,都知道日本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也算是给日本增加了些许国际影响。

要说尾张和美浓都是实力相当的诸侯国,地位大致也差不多,那凭什么我的掌上明珠就要嫁给你家的傻儿子?

但是织田家重臣平手政秀老大爷亲自给我们上了一课:MM就是这么给套来的。

平手政秀,清河源家一族,交涉能力和内政能力非凡,负责教育信长。

自从担任了这个职务,真是苦了他老人家了。

信长同学自会走路以来,就不怎么干人类的事情了。

别的孩子在读书,他在河里游泳;别的孩子穿得整整齐齐地走亲戚,他披着一块破布在街上骑马游走;别的孩子和漂亮女孩一起聊天谈理想,他组织了一群又壮又丑的女人搞起了相扑大赛,还公然宣称:谁赢了就娶谁,并且振振有词:强壮的女人能生强壮的孩子!

要是搁到现在,信长开个博客,弄段视频,搞不好还能火一把,但是在当年的日本,只能用一个称号来形容他——尾张的大傻瓜。

面对这位从火星来的小祖宗,政秀骂了没反应,打又打不过,只能一次次地劝谏,一次次地偷偷吐血,一次次地回家撞墙。所以当他接到了命令要和斋藤家交涉婚事的时候,精神为之一振。

没准结了婚了,就能收敛了。

行,老头子我就是豁出这身老骨头,抢也要把斋藤家的公主给抢回来。被斋藤家打死还能追认个烈士拿个补贴,被这小祖宗气死,那可啥都没有了。

他见到了斋藤道三。

双方寒暄了一下,便坐了下来。

道三正要说说当今日本形势,以及幕府将军的苦难生活等,借此来打开话题。政秀则一枪插入主题:“请把归蝶公主嫁给我家信长少主。”

道三装傻:“你说啥?”

政秀重复了一遍。

道三:“哎呀……这幕府最近真是风雨飘摇啊……”

你娘的看不起人是吧?

政秀大声说道:“我家少主现在虽然年少(无知两字故意没说),但是相貌堂堂,做事果断,遇事冷静,终能成就大事,道三殿将来可别后悔啊!”

对面沉默。“道三殿,天文十六年(1547年)的事情谁也不想再发生啊。”

这话是啥意思呢?

天文十六年,信秀率领大军攻打了道三的居城稻叶山城,虽然最后败走,但是给美浓的大伙都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斋藤道三始终保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看着对面的政秀。

政秀“腾”地站了起来,说了最后一句:“道三殿的敌人是近江(滋贺县)的浅井和越前(福井县)的朝仓吧?智者怎会让自己腹背受敌?”

说完便走了,留下道三站在后面陷入了沉思。

如果你看不懂这段对话(或者说单口演讲),我可以来解释一下。

我家少主相貌堂堂做事果断,遇事冷静,终能成就大事,道三殿将来可别后悔啊!

这话意思是说:信长人长得帅性格也好,将来发展前途无量,是个绩优股。你道三守着女儿到老,有啥用啊?

这招叫作自我推销,也称“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道三殿,天文十六年(1547年)的事情谁也不想再发生啊。

这句的意思是:两家打仗对谁都没好处,你也不想我们天天打你吧?不想,就给女儿吧。

这是来硬的。

最后这句:道公殿的敌人是近江的浅井和越前的朝仓吧?智者怎会让自己腹背受敌?

意思是:近江的浅井和越前的朝仓都在美浓的北面,尾张的织田在美浓的南面,斋藤一向想侵吞越前,无奈越前和近江结成了同盟,所以两方一直处于胶着状态,若是增加了尾张这么个敌人,那便是腹背受敌,很是被动了,搞不好家破人亡也说不定。但是如果把女儿嫁给我们,那么你就能一心一意地对付你的老对手,再也不必担心背后挨闷棍了。

这招叫软硬兼施。

一记软,一记硬,再来一记软硬混合棍,斋藤道三当场就动摇了。

早在他还是美浓土岐家臣的时候,便和织田家打过交道,深知对方的厉害。对于跟尾张的关系,确实是交好结盟对自己来得有利。

这天晚上,他来到女儿归蝶的房内,和她说起了这桩婚事。

出乎意料的是,时年十五岁的归蝶居然对这个比她大一岁的男孩充满着好奇,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抗婚之类的举动。

于是道三就将自己随身的胁差(短刀的一种,贴身携带)给了女儿,说道:“结婚后,如果他真的如同传闻那般是个傻瓜的话,那就用这把刀杀了他。”

归蝶接过了刀后嫣然一笑:“若他不是个傻瓜而是个大才的话,那么这把刀我可能就要对向父亲您喽。”(如夫君乃大才,归蝶或与夫君杀父)。

有其父必有其女。

天文十七年(1548年),织田信长和归蝶完婚。

平手政秀应该是最高兴的,他不但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美浓的公主带了回来,完成了“尾浓同盟”这个既艰巨而又伟大的任务,同时他还坚信:一旦结了婚,信长大爷就会规规矩矩做人,老老实实干活了。

但是事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结婚后,信长先是连续两天对归蝶不理不睬,连个招呼都不打,新房也不入。

第三天,平手政秀亲自率领自己的家臣在一阵围追堵截后,将信长押赴新房。

一对新人见面之后,先是互相对视了一阵子,接着信长做出了下一个举动——从口袋里掏出了柿子干(这个动作有点眼熟啊)。

和竹千代不同的是,归蝶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柿子干,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信长笑了。

不过之后信长的整体行为和以前基本上没什么区别,火星依旧:照样裸体(上半身)逛街,照样搞丑女相扑,照样……

终于又有个人坐不住了,那就是斋藤道三,换了是你女儿嫁这么个人你也坐不住。

他决定亲眼见一见信长,用自己的双眼——被誉为战国枭雄的双眼亲自来看一看,鉴定一下,自己的女婿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拜见岳父大人

天文十八年(1549年),信长率领着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来到了美浓,他将在这里的圣德寺和自己的岳父——拥有“美浓蝮蛇”之称的斋藤道三见面。

进入城下町的信长穿着极为简单,只是用一块布将自己的半个身子包了起来,另外半边则裸露在外,腰间扎了一根草绳,挂着一个葫芦。

这并非是一次简单的会面:从小的说来,这是女婿看丈人;从大的来说,这是尾张国下一代大名和美浓国大名之间的会面,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丝毫马虎不得,丝毫怠慢不得,更何况对方乃是蝮蛇道三啊。

不过信长却大有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他悠然自得地裸露出雪白的肌肤,接受着在路边看热闹的美浓师奶军团的指指点点以及眼神口水——小伙子人长得还是很帅的。

在路边一间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民房内,也有着一双如鹰的眼睛盯着信长一行。“果然是这副打扮啊,他以为这样就能表现出自己镇定自若的心态吗?欲盖弥彰!”

说这话的是道三,当他在民房内偷看到了信长的装扮之后,便一眼看出了女婿的意图。

他说着,缓缓地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来,给我一块布,要破的,越破越好,我也这副打扮去见他,看看他那吃惊的样子。”

莫装×,装×遭雷劈啊。尾张小子,看你这次怎么收场……陪同一旁的其他美浓武将此时都这么想着。

当裹着一块破布,走进圣德寺会客厅的道三,看到了眼前的信长,不由得惊呆了。

此时的信长,早已不是刚才在马上的那副打扮了,而是规规矩矩地穿着一身正规的流纹礼服,正坐着等待自己。小伙子人长得本来就帅,再加上这身礼服,一表人才啊。

道三傻了,手下也傻了。

面对信长,自己是什么?没错,自己是信长的岳父、美浓的大名,但是看看自己这副打扮,像吗?道三真怕信长突然跳起来大喝一声:“呔!哪儿来的要饭的,给我叉出去!”

更让他感到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这尴尬的事情就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通常我们要是看到老丈人这副打扮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会装出很关心的样子询问一下,即便不询问,也会有意无意地流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样等于给对方一个台阶,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但是信长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按照常规,让座,寒暄,进入话题。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似乎自己的岳父就该是这副模样,似乎自己的岳父本身就是一个老叫花子。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

就这样,在美浓的圣德寺,美浓地区的“丐帮帮主”斋藤道三长老和“尾张派掌门人”织田信长少侠开始了第一次见面,虽然气氛有些诡异。

这次见面其实只是寒暄而已,并没有讨论什么重大的国内国际大事。所以历史上也没什么详细的记载。

在信长告辞后,斋藤道三望着他的背影说了这么句话:“恐怕,我的子孙是要给这家伙牵马了。”

鉴定完毕。

他确实说对了,尽管这是好多年后的故事了。在这句话应验之前,信长同学还要面临着无数次或许会危及性命的考验。

根据我的不完全统计,生命中的考验,永远要比生命中的红颜来得频繁来得速度。追悼会上的火星人

之前说过了,天文二十年(1551年),信秀突然死去。

人死了,就要开追悼会。其实日本的追悼会和中国的没什么区别:找几个和尚念经做法事,亲朋好友相聚一堂默哀一场,或许还能大吃一顿。

信秀的追悼会也就这么开始了。

一切都按照正常的礼数进行着:家臣默哀,和尚做法事……但是大家总觉得有点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来,于是追悼会就在一片既和谐又别扭的气氛中进行了下去。

不过最终还是有机灵人猛然发现:信长呢?

爹死了,身为继承人的嫡长子不来追悼会,这叫大逆不道。不过信长同学大逆不道的事情做得也比较多了,算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关键的问题不在这里。

前面说过了,信秀是突然死掉的,这就牵涉到一个重要的问题——继承人。

战国乱世,在这方面虽然还存有些许规矩,不过早就被打得支离破碎了。尽管说按惯例是立长子,但是下面的弟弟反将起来干掉哥哥之类的事,也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相反,兄弟和睦倒成了新鲜事。

而信秀是有不止信长一个儿子的,比如前面说过的织田信广,以及现在正在追悼会上沉痛默哀的织田信行。

信行和信长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比起行为诡异乖张的哥哥来,他要显得正常许多:该读书的时候读书,该练武的时候练武。因此在家中广受好评,此时任末森城城主。

在相当一部分家臣看来,与其把尾张国交给整天不知在干什么的火星人信长,还不如让给正常的地球好青年信行,其中就包括信行自己的家臣柴田权六胜家。而这次信长不出席追悼会,支持率则又要大大下降一票了。

不过信长最终还是来了,他是被平手政秀半拉半拖地弄进告别室的。一进来,大家立刻达成了共识:来了还不如不来。

此时的他,身上还是披着一件破布,半裸上半身,腰间挂着一个葫芦,扎着一根破草绳,在众多家臣的注视下,极不情愿地走向了信秀的牌位。

到了牌位前,他不跪也不拜,直接就吼了一嗓子:“爹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早啊!!!”

凭良心说,是够早的,此时的信长才17岁,属于未成年人。

大家沉默了,再怎么样,也是父子啊,就算是火星人信长同志,对自己的父亲还是有着留恋之情的呀,你看都伤心成这模样了。

事实证明,尾张的同志们太傻太天真,他们居然真的相信火星人信长在这一瞬间变回了地球人。

很快,下一嗓子也响了起来:“爹,你这一死,家里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亲戚又要分裂了!”说完抓起一把香炉里的香灰丢向牌位,然后直接走人。

大家目瞪口呆,随即立刻将头转向了信行的方向,只见他正襟危坐,丝毫不受影响,仍然处于沉痛默哀的状态。于是,评论声开始窃窃响起:“你看信行殿下,多有素质啊。”“这家主,该是他的才对啊。”

在评论声中,信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告别室。

对此我的评价是:信长乃大才。

年仅十七岁的他,已经预见到了尾张国的未来,并且有了相当的觉悟。

什么遗体告别,什么他娘的默哀,都是假的,这些人为了权力和金钱斗得你死我活,夺自己亲戚的家业才是真的。爹,你放心,你给我的尾张,我一定用我的全部力量来保护,我对你发誓,他们不跟我走,我就让他们跟你走!

雄心壮志的信长正待起步,考验就来了。锲而不舍的谋反

天文二十二年(1553年),平手秀政死了,死于切腹。

在屡次劝谏没有结果之后,秀政选择了用死来唤醒自己的学生,也是自己的主公。

从我们现在人的眼光来看,信长这些类似火星人的举动,其实是表现了一种他对旧制度、旧恶俗的不满,意图改革的情绪之类云云。但是在当时,这是大家所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秀政也是“大家”的一分子,他的境界或许达不到信长那么高,他拥有的,只是一颗守护自己学生、自己主公的勇敢的心而已。

当信长闻讯赶来的时候,政秀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信长抱着尸体当场放声痛哭,虽然他平时看上去又打又闹的,其实师生两人的感情非常深厚,被政秀一手带大的信长对他有一个专用的称呼:老爹。

不过此时的信长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了。

一年后,织田信友在清洲城起兵造反。同时起事的,还有鸣海城城主山口教继。

信长二话不说,起兵亲征,没费多大工夫便将两人打败,并且连他们的城池都给夺了。

信友是个比较有恒心的人,不久之后,他又策划暗杀信长,不过因为事先有人泄密而失败。

还是没学乖的信友,于天文二十三年(1554年)再次起兵,结果再次被信长打败,最后自杀身亡。

总体来说,信友的数次谋反,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尾张的统一。信长接连收拾了几个不跟他走的亲戚,算是稳定了形势。

现在唯一能和他对抗的,就剩下那个好青年信行了。第四章本是同根生男大当婚

好青年信行没有丝毫动静,似乎只是在等待着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他在等着啥,总也不能陪着他一起耗下去吧。来,让我们去看看竹千代同学忍耐得怎么样了。

在名师太原雪斋的指导下,竹千代同学学会了兵法、和歌,字也练得像模像样,剑道和骑马也有那么两把刷子,甚至还学了弓术。

此时的他,已经十四岁了,相貌堂堂,文武出众,俨然是一个像样的武士了。

对此,雪斋和尚感到很满意,今川义元也很满意,满意之余,就想到了一件大事:该给竹千代找个老婆了。

那个年代的日本,结婚都比较早,特别是女孩,比如前田利家他老婆,嫁给他的时候只有十二岁,丰臣秀吉的老婆宁宁结婚时只有十四岁。男孩如果不是碰上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比如家境贫寒、长得不招人待见之类),通常这个年龄也该结婚了。

当然,结婚是大人的事情,毕竟结了婚,做的某些事情是少儿不宜的。所以,在结婚之前,男孩必须要先经历成人仪式,也就是元服。只要经过这个仪式,不管你是三岁还是五岁,都是大人了,以后就能讨老婆,能上战场,但若是没有这个仪式,你哪怕八十岁了也还是一个小“正太”。

日本的成人仪式其实和中国也没啥区别,说白了就是从中国学来的:穿着正装,戴上帽子,被称为加冠,诸如此类的程序一套走下来,你就脱胎换骨变大人了。

不过区别也是有的,那就是名字。

在日本,如果你是属于有名字的那一行列(武士或者公家),那么你至少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幼名,就是你小时候专用的名字;还有一个就是你的姓名,也就是你元服成人之后给你取的名字,比如竹千代,就是德川家康小时候的名字。

但是日本人时常改名,不但改名还会改姓,而且改名改姓的理由非常繁多:继承别人家家业(做养子),这个当然要改;自己原来的名字是父母起的,没有选择权,长大了翅膀硬了觉得名字不好听的也能改;为了证明自己出自名门的,又要改;甚至无缘无故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太艰辛,想改个名字换个运气的,还会改。总之,改名的理由只要你能想到,他们也都想到并做到了。

竹千代的第一个成人名是今川义元所起:义元为了表示自己对竹千代的器重,也为了更好地控制三河,决定把自己名字中的“元”字,赐给他,接着又取了“三河武松”,也就是竹千代他爷爷松平清康的“康”字,于是,竹千代的成人名就叫作松平元康。

名字取好了,就该找老婆了,义元很认真地给他物色了一个。

其实也不算外人,就是义元的外甥女——关口濑名,时年十五岁,比竹千代大上一岁。

这是一场包办的政治婚姻,所幸小两口关系还不错,日子过得倒也安稳。相煎何太急

尾张终于出大事了。

其实也不是尾张,确切地说,是美浓。

斋藤道三死了。

当然不是正常死亡,属于兵败自杀一类——败给了自己的儿子斋藤义龙。

虽说战国乱世无常,但是老子被儿子给弄死还是比较稀有的。

其实战端一开,信长就得到了消息,在归蝶的哭求以及自己愿望的驱使下,发兵准备救援。

当军队开到美浓边界时,消息又传来了。

道三在长良川之战中败给了兵力七倍于己的义龙,不得已已经自尽。

从一介卖油的商人开始,凭借着自己的谋略和智慧一步一步向上爬,最终成为了一国诸侯的斋藤道三,就此,被自己的儿子结束了他的“国盗物语”,多少也有点讽刺。

信长没有办法,只能在边境武装游行了一阵子后,便打算回家了,他本人在马上苦思冥想如何跟自己的老婆交代。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无须交代了,因为根本没空去交代。

在他出兵美浓时,信行反了。

信行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在他看来,自己那个整天如同火星人一般生活的哥哥基本上一无是处,唯一的靠山就是被称为“美浓蝮蛇”的斋藤道三。现在道三一死,信长便如同失去了爪牙的老虎,丝毫不用怕了。

自己手下有柴田胜家这等猛将、林秀贞这等能吏,自己自幼行为端庄,知文善武,为何就要屈尊于那个火星人兄长之下?为何?就因为比他晚出生那么几年?

不,不,我是绝对不会甘心的。战国乱世,以下克上,天经地义。既然现在天赐良机,我便要将我想要的东西夺来。

出征!

刚刚结束了武装游行的信长也率部赶了过去,两军在稻生相遇。双方拿着家伙,气势汹汹,不需要多做解说,直接开打。

此时信长方七百人,信行方一千七百人。

刚一开始,信长面对的是柴田胜家。胜家利用优势兵力,将信长死死地压制住,一时间信长队连头都抬不起来,大将佐佐孙介、山田治部先后战死,战场逐渐趋向一边倒。

就在这个危急时刻,信长拍马冲向敌阵,暴喝(注意这个词)道:“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吃我一刀下地狱去吧!”话音还没落,便当场将对方的大将林美作守一刀砍死。

对方被他这么一喝一刀给吓坏了,甚至有人还能隐约看到信长背后放着光芒,于是纷纷开始动摇。

趁着这个机会,信长军一鼓作气发起了突击,最终斩首四百五十余,取得了胜利。

战败后的信行,做出了第一个反应:连夜跑到自己母亲土田御前的跟前求情。毕竟也是同出,信长在母亲的求情下,答应原谅自己的弟弟。

林秀贞、柴田胜家等人,也终于看清了信长的实力,他们在感到安心和欣慰的同时,也表示了对信长的绝对忠诚。

如果信行学乖的话,倒也是件好事情。毕竟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大家手牵手共同在战国乱世里拼搏的故事也是很美好的。

可是信行并没有学乖,所以注定了这是一场不美好的故事。

弘治三年(1557年),信长听说了自己弟弟将再度谋反的消息,决定不再饶恕。

这一天,信行突然听说自己的哥哥病了,还很重,已经奄奄一息了。

在经过确认(问了柴田胜家)之后,他相信了这是真的,便决定去看哥哥最后一眼,做一下告别,顺便讨论一下遗产分割问题。

当他来到房间里,看到了躺在榻榻米上连身子都起不来的火星哥哥,顿时感到暗爽。

哥,你安心地去吧,你的遗产我就全部接收了。

当然,看你快歇菜的那副样子也是蛮可怜的,我就再靠近你一点,安慰安慰你,也算是代表地球人慰问外星友人吧。

没想刚一靠近,信长便一跃而起,手中短刀随之出鞘。

弘治三年(1557年)十一月,尾张国大名织田信长手刃胞弟信行。

至此,尾张全境被信长牢牢地握在手中,接下来的目标,便是天下了。

巧得很,就在他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个以天下为目标的男人,那个人叫今川义元。

看来,决战只是时间问题。第五章无法避免的决战常回家看看

自从元康结婚之后,便萌生了这样一个念头,那就是回三河看一看。

但这只是一个梦想而已,一个看得到摸不着的梦想。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是在今川家的人质,哪有让人质回家探亲的道理?今川义元是断然不会允许的。

所以,元康只是怀着这个梦想,继续自己的人质生活,直到有一天。

这天,他照常去义元那里问安,一套礼节过后,正准备离开,却被叫住了。

义元慢悠悠地说道:“元康,你也很想回三河看看吧?”

元康抬头看了看义元,又把头低了下去,没有说话。“我知道你很想回去,那就回去一次吧。”义元说完,便示意元康可以离开了。

一出门,元康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捏了一把,在确认了自己没在做梦后,他兴奋了起来。

今川义元当然没这么好心让元康平白无故地回去。只不过,有人在背后拼命地说好话,好话说到义元心软,这个人就是濑名。

其实濑名是个不错的女人,虽然以后夫妻两人之间发生了各种各样一堆糟的事情,这个我们以后会说。此时的她,是一个无微不至的好妻子,甚至还是一个保护弟弟的好姐姐。说实话,找一个比自己大个几岁的御姐做老婆,好处还是蛮多的。

元康怀着激动的心情上路了。

当他踏入三河境内后,很快就激动不起来了。

他惊讶地发现,这里每个人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在贫瘠的土地上辛勤地耕种着。而他们辛苦一年,到头来种出的粮食绝大部分要上交给在骏河的今川家。那些正在劳作的农民看到元康后,都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打招呼——他们都是饿成这样的。

元康怔住了。他早已经知道因为义元控制了三河,将大量的粮食送往自己的领国,却从没想到过三河居然是这番凄惨的景象:不但百姓要种地,连武士都在地里辛勤地耕劳着。今川家在三河驻守了一部分部队,这些部队不时还要出去欺男霸女,鱼肉三河百姓,着实比较人渣。

元康没说什么,他脸色一丝未变地去见了今川家在三河的城代。

城代很客气地表示:元康在三河期间,可以住在他住的地方,也就是主城,这都是看在元康是义元公侄女婿分上的特别待遇。

面对这种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垃圾行为,元康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您长期以来看守三河辛苦了,这次不得已前来打扰,实在不敢再给您添乱,我住在家臣家里就行了。”

城代同志非常感动,他认定元康是一个好人,一个大好人。

于是,元康便住进了家臣鸟居伊贺守忠吉的家中。鸟居一家乃是三河谱代家臣,此时负责三河的财政税收,其子元忠正是骏河少年人质集团中的一员。

夜晚,两人都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屋中彻夜长谈。

忠吉:“殿下长大了,成人了,老夫着实感到高兴啊!”

元康:“忠吉老了啊,自己要小心身体呢。”

忠吉:“老夫还能再干好几年呢。殿下,三河人的生活,您算是看到了吧?”

元康默不作声了。他知道,这次自己回来,很多三河的家臣都希望他能借此机会留下,彻底和义元决裂。

趁着沉默的当儿,忠吉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川家把三河当作自己的仓库,想拿什么招呼都不打,那些今川家的驻兵时不时地还要闹事,甚至糟蹋百姓……连武士都要和农民一样在地里工作,即便这样,大家却还是吃不饱啊。殿下在骏河,过得也很不顺心吧?”

元康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忠吉站了起来,说道:“殿下请随我来。”

疑惑的元康跟着忠吉穿越了一条又一条走廊,一个又一个庭院,终于来到了一栋房子的跟前。

忠吉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穿过黑黑的房间,又来到了另一扇门前,就这样一直连开了三四扇门,元康进入了最里面的房间。

这是一个堆满着粮食、金钱和武器的仓库。“这些年来,三河人连饭都吃不饱,每年绝大多数的收入都要送往骏河。而我,便是负责税收和财政的担当。”忠吉缓缓地说道。“这钱……”元康顿时明白了。“没错,这些钱这些粮食都是我平时从税收中克扣下来的。”忠吉说着,一把拉住元康的手,“殿下,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总有一天,你会回到三河重新继承父辈的事业,到时候,这些东西就会派上大用场。所以,请殿下再忍耐一下吧,不仅是你,我们全三河的百姓家臣,都会陪着你一起忍耐的!”

元康明白了:为何骏河的杂兵当众抢劫,欺男霸女,三河武士却一声不吭?为何每年要给骏河送去绝大部分收入,三河却连一次抗议都没有?在经历了太多太多事情之后,三河人学会了忍耐,而这种低三下四的忍耐,都是为了自己的主公。

之所以为了主公,是因为他们相信主公。

总有一天,我们的主公会带领我们建立起强大的国度。在此之前,我们就是你骏河人的狗,你们打也好,骂也好,我们都不会反抗,但是你们记住了:属于我们的反抗虽然会迟到,但是绝对不会旷课,绝对!

元康在三河期间还去拜祭了自己的祖父和父亲的坟墓,之后逗留了数日,便回去了。

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作为这里的主人回来。上洛,上洛

此时的今川家,已经开始悄悄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弘治元年(1555年),太原雪斋去世,享年六十。这个慈祥精明的老头用尽一生精力培养出了两个学生:一个是今川义元,一个是松平元康。现在,终于是该休息的时候了。

失去了家中最强军师的今川家,在不久之后,又迎来了大将朝比奈泰能的病逝。

当然,义元并不介意。人老了总归免不了一死,自己该干啥还是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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