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椒之殇(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2 15:03:30

点击下载

作者:胡雪漫

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青椒之殇

青椒之殇试读:

楔 子

他们,是一群年龄小于四十岁,初入职场的高校青年教师;

他们,绝大多数都有硕士或博士学位,都是名校的精英高才生;

他们,在高校教师这个美丽的光环背后,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由于家庭背景、自身素质、专业出身的不同,人生命运也必然迥异。

所谓他们,就是大学青年教师;所谓大学青年教师,亦如他们。

人们习惯称他们为“青椒”。

他们中有家庭背景殷实、非富即贵,过着上流社会天堂般生活的官二代、富二代。这类青年教师从小娇惯跋扈,自身能力素质较差,完全依赖家族背景生活。工作对他们来说只是打发青春的时间。他们的婚姻多为双方父母利益撮合,物质生活最为丰富。

他们中有城市里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独生子女。这类青年教师才貌双全,凭借自己的经济实力和能力留学海外。父母包办一切,一生衣食无忧。他们的婚姻多为门当户对,也能美满如意。

他们中有出身普通工薪家庭、拥有一技之长、来自二线城市里小县城的实力派青年。这类青年教师智商较高、勤奋朴实、人穷志不短。经过努力,他们能成为行业名师的弟子,获得高职称。他们的婚姻多为读书期间相识,具有一定的感情和经济基础,生活单纯而幸福。

他们中还有出身贫寒、情商不高、个性较强、学历偏高、来自偏远农村的理科男和文科女。这类青年教师经济收入和婚姻都不太稳定,如果不努力,命中就注定与高职称无缘。兼职创收成为他们的生活重心,教学科研反而成了他们的副业……

久而久之,在金钱、权利的诱惑下,在这种非人性的高压下,在高等教育体制的制约下,大部分青年教师面临着工资收入、婚姻恋爱、职称评定、岗位考核、科研经费申报、学术成果发表等一系列问题和压力。弄虚作假、选择逃离就成为他们生活的一种常态。这座美丽的象牙塔渐渐沦为社会化物欲横流的“高级知识工厂”。从此,高校青年教师挣扎在象牙塔的学术边缘。在备感无奈的同时,留下的是人生的满地苍凉。

大学精神已去,象牙塔的美丽不再!

青椒,这群生活在象牙塔里的高校青年教师,是高等教育持续发展的基础。毫无疑问,这些各色各类青年教师,无论富贵与贫贱,无论成功与失败,无论幸福与忧伤,他们胸怀深处那颗炙热却又无处安放的内心和青春,都需要社会真正的关怀。

冥冥中期许,给象牙塔一片净土吧!第一章人生何处不相逢“哦,终于毕业咯,太好了!”在风州大学美丽的校园里,硕士学位的授予仪式刚刚完毕,一群刚刚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在大学生学术会堂前欢呼雀跃。“同学们,请站好咯。来,大家摆个最酷的pose,留下最美的笑容。OK,一二三,茄子!”这一刻,摄影师满脸微笑,眼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温情。“茄子!”同学们热情高涨,极力配合摄影师,齐声高呼。“好的,不错。现在,当我喊‘一二三’时,大家一起再来一个抛帽子跳起来的动作,好吗?”摄影师看着这群意气风发的青中年学生,不免有点感怀。

他每年都在给毕业生拍毕业照,但这是一群和本科毕业生不一样的学生。他们中有朝气蓬勃、涉世未深的70后,也有本科毕业参加工作几年后又回母校读研的,还有工作了十几年,因为评职称的需要费尽千辛万苦读研,毕业后还得回原单位工作的大龄毕业生。“一二三!”摄影师喊声刚落,几十顶高低错次的硕士学位帽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如蝴蝶般飞跃舞蹈,空气中荡漾着灿烂的笑声。这群特殊的来自五湖四海的硕士毕业生,他们的青春记忆,瞬间在此刻定格。“吴博文,你过来一下。”硕导周国刚教授从学术会堂走出来,朝吴博文挥挥手,把他拉到校园另一边的僻静处。

吴博文,风州大学计算机专业硕士高才生。一米七六的个子,身材瘦小,三七分头。眼睛不大,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浓眉宽脸,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底白框普通老式眼镜,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他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每个月的工资只够解决家里的所有开销。吴博文清楚地记得,从小学到大学,每年去学校交学费的时候,就是他心里最压抑和自卑的时候。他亲眼看见父母从卧室的压箱底下拿出家里仅有的存折,那上面的数字,增了又减,减了又增,但永远不会超过五位数。这样的家庭环境让他在吃喝穿戴上没法讲究。能读到硕士毕业,除了父母的含辛茹苦,也有他自身的发愤努力。所以,对于今天这一切,他都格外珍惜。

周国刚,教授,风州大学计算机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导师,正在申请博导。国外名校博士毕业,专业学科带头人,副院长。身兼学术科研两重担,在院里享有很高声望,受到学生和老师们的敬重与爱戴。吴博文天生聪明好学,善于创新思考,是他最喜欢的硕士学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周国刚教授开门见山地对吴博文说道。“什么好消息?”吴博文有点欣喜,还有点迫不及待。“今年院里有三个留校名额。经过院里层层挑选以及我的极力推荐,最后初步拟定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当然,这是个人和院方的双向选择,去留自己决定。”周教授言简意赅,只说重点。“真的已经确定了吗?”吴博文有点惊诧。即使在这之前他也听说过留校的事,自己也提交了留校申请,但是一直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他听人说起过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虽然以自己出类拔萃的理论知识和专业技能绝对有资格留校,但他没有任何关系和后台,普通书生一个。这种好事情,他是打破脑袋都不敢想。他非常明白,除了满腹诗书,自己至今为止所拥有的,只是一对年迈而清贫的父母和家中那仅有的五十平方米的残墙破壁。“当然!”周教授斩钉截铁,更是胸有成竹,只差给吴博文打保票了。“啊?真的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谢谢周教授。”吴博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口气包含了多少不眠不休的艰辛努力,包含了多少父母望子成龙的期待,包含了多少自己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这一刻,他似乎看见了象牙塔闪耀着金色耀眼的光芒。“终于放心了吧,祝贺你!”周教授伸出手紧紧握住吴博文。吴博文用心感受到,这双温暖的大手里所传递出来的温度。“周教授,没有您的鼎力推荐我就不可能有机会留校,感谢您这三年来对我的精心栽培。您就是我这辈子的大恩人。以后我就跟着您,一生为您效犬马之劳。谢谢周教授,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吴博文感激涕零,激动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堂堂七尺男儿,眼里饱含泪花,只差点儿没流出来。“博文,你是我最喜欢最得意的学生,各方面表现又是最突出的,我不推荐你推荐谁?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呢,以后扎扎实实地干,我相信这里一定有你的用武之地。这也算是我送给你毕业的一份特殊的礼物吧。”周教授面带笑容,满含期望地勉励吴博文。“我一定谨记您的教导。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不给您添任何麻烦。”吴博文诚恳地给周教授保证。“那好吧,你就等学校的派遣通知,到时候按时报到,我就先回去了。”周教授和蔼地轻轻叮嘱道。“好的。谢谢周教授,您慢走!”吴博文满含感激目送周教授,心里却跟小鹿一样活蹦乱跳,那份无法言喻的喜悦油然而生。

人穷志高的他,在这一刻,还并不知道这个“恩人”里包含了多少纠缠不清的含义。而周教授,冥冥中,等的或许就是他!

风州是座热情洋溢、博大开放的城市,八月中旬的天气还十分炎热,正午时分温度可以达到四十二摄氏度。骄阳如火,人在这种天气里情绪也显得分外焦躁。

暑假刚过了一半,还没有到正规的学校报到时间,吴博文就接到硕导周国刚教授的电话。让他提前半个月到校,帮他处理一些科研工作上的事,等九月份正式开学时直接到大学人事处报到。

虽然吴博文家在风州,但是在风州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县城人口不多,也就三十来万,经济相对贫困。近几年因为开始发展旅游资源,家乡的经济才开始慢慢有了起色。每每提到自己的家乡,吴博文都一脸感恩,满怀深情。他心思缜密、志向远大,但从不忘本。这也是周教授为什么看中他的一个重要原因。

从家到学校,不远不近,整整六个小时车程。他把报到所必需的生活用品和书籍齐刷刷地打成一个帆布大包,拉起一个普通行李箱,穿戴整齐,跟父母简单道别后,借着正午似火的骄阳,不由分说,说走就走。火辣辣的毒日晒得他皮肤生疼,汗流浃背的他已经顾不得这些,因为在他眼前,是一条铺满鲜花的光明大道。只要走出去,就能看见更广阔的蓝天。

当他准时准点出现在周教授办公室门前时,他看见,还有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已端端正正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和周教授亲切地聊着天。

吴博文一下就猜出他们是谁了。记得毕业那天周教授给他说过,这次留校的名额一共有三个。毫无疑问,面前这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就是自己以后乃至一生中要共事的同事。而除了自己,周教授还给他们两个也打了提前到校的电话。这点,是吴博文没有想到的。“博文,你来了。很准时嘛。来,先把行李放下,过来坐下喝杯水。这大热天大老远地把你们提前叫来,辛苦了。”周教授非常热情地招呼吴博文坐下,并亲自给他倒了杯冰水。“不辛苦,谢谢周教授。”突然从外面三十八摄氏度的高温一下子进入凉爽的空调房,吴博文有点不适应。他脑袋、手心全是汗,也正口干舌燥,接过水一口就闷干了。“我先介绍下。你们三位呢,就是我们院里这次正式留校的老师。这位是石涛,这位叫董建,刚来的就是吴博文。不管你们读研时在学校是否已经认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成为同事了。具体的新进教师报到手续等到九月初开学时直接到学校人事处,那边的相关工作人员会给你们详细介绍清楚的。今天把你们叫来,一是想让你们提前熟悉一下学校的工作环境,为正式工作做好准备。二是我手头现在有个项目一开学就要结题,因为时间紧急,有很多文字资料方面的工作需要你们帮忙整理一下。这个项目正好和你们读研期间做过的项目有关,这样你们整理资料时就能得心应手一些。这是相关的具体资料和要求,你们先拿回去好好看看。今天是周六,明天你们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住宿,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行政大楼四楼4008实验室报到。这是研究生宿舍楼的钥匙,我已经和学校后勤集团打过招呼,你们几个可以暂时借住。”周教授详尽地给他们交代好一切,突然手机丁零零响了。“喂,哪里?哦,好,行,我马上过来一趟。”周教授接完电话就急匆匆地出了门。走时让他们三人互相先聊聊,认识认识,等他回来再带他们去参观实验室。

没有周教授的办公室,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三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聊着,不用避讳领导严肃的目光,不用怕叨扰院长办公室里的那片宁静。

聊着聊着,吴博文开始慢慢熟悉这两个同事,他们的印象在吴博文的脑海里瞬间明朗开来。

石涛,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二。他五官清晰、个性爽朗、身材魁梧、风流倜傥。喜欢打高尔夫和出入各种娱乐场所。祖籍浙江,富二代,家族集团企业庞大。集团下属分公司有十几家,遍布全国各地。今天的石涛穿着打扮还算收敛,一身阿迪达斯休闲装,只开了辆奥迪A6。因为在他们生意人眼中,那些教授级的高级知识分子是德高望重的,必须尊敬。这也是石涛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费尽钱财让天生不爱读书、好不容易把本科混毕业的石涛继续混个研究生,毕业后又挖空心思给他争取到一个留校名额的缘故。

石涛家两兄弟,哥哥有天生的生意头脑,又是长子,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家族企业。而对教书毫无兴趣的石涛毫无悬念地成为父亲崇尚知识分子、爱面子的极端主义的牺牲品。石涛嘴皮子特溜,说起话来一茬接一茬的。不管是国家大事,还是家常琐事,只要是从他嘴巴里蹦出来,一句话能变成一百句。在他口里,圆的能变成方的,方的能变成三角,三角能变成直线。他这人从不忌讳什么,只要是成了他嘴皮子上的“笑料”,就算是领导,就算是最好的朋友,就算是女同事,都会被他放进火锅里毫不留情地涮上一涮。

董建,和石涛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高鼻子小眼睛的他,穿着一件普通T恤和一条西装短裤,脚上拖着一双已经陈旧的凉鞋。这副极不正式的装束,显得有点邋遢。董建来自贵州少数民族地区的一个偏远农村,祖祖辈辈过的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生活。靠着山上那几亩旱涝保收的坡地种点小麦玉米,始终挣扎在贫困线上。

年幼时董建的父亲因为一次意外跌落山谷,等找到尸体时都已经被野猪拱得面目全非。伤心过度的母亲积劳成疾,重病缠身。于是,作为家中老大的他过早地承担起家务农活。虽然个子不高,刚刚一米六�,还明显有点驼背,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天生练就的一身黝黑的皮肤和健壮的骨骼。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绝对不逊于非洲黑人。他们喝的都是自家山上的天然泉水。上小学时要翻过几座大山,上初中时也要步行几十公里,上县城里的高中时基本上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等到了省城里上大学和研究生,为了节约费用,他每年过年才回一次家。在风州的七年来,除了学习,业余时间他全部贡献给兼职了。但这也是这个农村朴实小伙子最为骄傲自豪的地方,因为凭借自己的双手,他不但交了学费,管了自己生活,还养活了已经没有劳动能力的母亲和正在上学的弟弟妹妹。

董建很容易知足,如果说石涛的留校完全是靠“关系”进来的,吴博文则是凭借自己聪明的头脑和出众的才华,那董建的留校,只能说是靠他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一点一滴的血汗拼出来的。当然,这里面或许还带着一丝周教授对董建的怜悯,觉得这个头脑并不聪明却死干蛮干的农村孩子特别不容易。

而今天他们三人能聚在一块儿,也算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吴博文敏锐地感觉到,他们三人就像一座金字塔,董建在最底端,他在中间,石涛则高高在上地得意地冲他俩笑。吴博文一直心高,他暗暗发誓,自己要爬上金字塔的最顶端,去领略人生中最美丽的风景。

正美美想着,周教授回来了。他带上他们三人,关上办公室的大门,走进电梯,按了个四楼,四人一起消失在还留有油漆味的金属色电梯里。

尽管室外烈日炎炎,但在凉风习习的空调房里,石涛他们三人各尽其职,分工合作,资料整理起来倒也不觉得有多累。对于吴博文,这可比在家里的日子舒服多了。至少这里的空调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开放的。而对于董建,这里算得上是天堂了。

此后半个多月里,在三人的齐心努力下,他们提前一周完成了项目结题的相关资料搜集以及整理工作。而且完成得非常漂亮,结题报告写得完美无缺。当然,这里面大部分是吴博文和董建的功劳,石涛只是给他俩打打下手。大家谁都心知肚明他是怎么进来的,但谁也不是傻子,有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挑明。

能提前一周完成工作,这完全在周教授意料之外。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竟然低估了这些年轻人的能力。但同时他也暗自庆幸,自己当时做了明智的决定,留对了人。

报到前一天,周国刚教授喜笑颜开地把他们三人叫到了办公室:“来来来,都坐下。你们牺牲休息时间,提前一周就帮我把这个项目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我代表我们这个项目组的所有老师谢谢你们。我的眼光没错,你们带给我意外的惊喜。你们才是能扎扎实实做事的人,技术过硬,理论知识渊博。希望你们几个在以后的工作中能让自己的专业技术能力得到更高提升。”“谢谢周教授夸奖,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致力于专业技术水平的提高。”石涛功劳不大,嘴巴倒是最快,忙不迭地搭上几句漂亮话。“周教授,您放心,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一定竭尽全力、义不容辞。”吴博文听见周教授的褒奖心里当然乐开了花,这说明周教

授对他能力的肯定,但在周教授面前他依然保持一副谦逊的态度。

董建没有搭话,只是咧嘴笑了笑。这个农村来的青年从小不善言语,只知道埋头苦干。“嗯,以后有项目,我会尽量把机会给你们,让你们得到更多的锻炼。当然,你们的技术得过硬,项目才能拿得下来。”周教授话锋一转,言语突然严肃起来。

吴博文稳稳当当地在那坐着,眼睛柔和地看着周教授,一副谦虚谨慎、悉心听教的态度。“没问题,周教授。只要您能签到项目,我们就一定能帮您做好。”一旁的石涛自幼生活在富商家庭,脑袋瓜子灵活。不过今天倒没有转过弯来,在领导面前不谦虚不说,还大话连篇,急得旁边的吴博文心里直打鼓,他悄悄地拉了拉石涛的衣角暗示他不要太逞能。“嗯,年轻人有积极的做事态度是好的,不过……嗯,对了,明天你们几个就可以去学校人事处报到。报到后学校教务处会有课程安排给你们,到时候得好好备课。教学这一块也很重要,它关系到你们以后的职称评定。这次的项目辛苦你们了,以后再有项目做,年底是可以分工作量给你们的,有了一定的工作量,才能评职称。反正大学里面的条条框框多得很,程序也很烦琐,你们以后慢慢了解就清楚了。”对于石涛的自告奋勇,很明显,周教授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巧妙地转换了话题。

吴博文对这一切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他心里直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好的,那我们先回去了,周教授。”董建在整个谈话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最后走的时候才向周教授道别。周教授一顺溜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瞬间明察秋毫。毫无疑问,董建是他们三个中最老实、头脑最简单的一个。

走出周教授办公室,董建有事先走了。吴博文拉住石涛:“你这家伙,怎么不知道谦虚啊,什么话都敢说。万一我们没有能力做呢,你这不是自己砸自己脚吗?”“怎么会呢?就算我这研究生文凭是混出来的,不是还有你们两个高才生吗?你这人怎么这么胆怯,缩头缩尾。没点胆量以后怎么做大事呢?只知道傻傻地给领导做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得点什么回报?算了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这人,看着聪明过人,实际还没开窍。”石涛对吴博文一顿“狠批”,有点鄙夷的味道。

吴博文倒也不和他计较,却试探性地问道:“哦做项目还能有回报?”“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石涛有点惊讶。“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其实,吴博文留校前知道一些关于和导师做科研项目的事情,但里面的具体门道他还真不清楚,所以才如此好奇地想打听。“那可能每个院每个实验室情况不一样吧。反正读研时我偶尔也给导师做做项目,那时候导师每个月都给我们发工资。我原以为这次应该也会有,没想到周教授这么抠门儿。”石涛富二代惯了,就是个岔巴子嘴,批人不看人的。“石涛,你平时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周教授的玩笑可不是你瞎开的。我们都是他的学生,得尊敬他。再说,你家这么有钱你还在乎这点钱?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吴博文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我这是在给你们俩揽活儿呢,真是不知道好歹。”石涛斜着眼睛横了他一眼。“得得,我自己的活自己揽,多谢你费心了。”吴博文还是不领情。吃人口软,拿人手短,这道理他比谁都懂。“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等我哪天有空了给你们这俩穷孩子好好洗洗脑。”石涛懒得再理吴博文,转身从那身名牌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他的奥迪A6钥匙,按了下开锁键,急匆匆下了楼。

看着石涛疾步远去的背影,吴博文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富二代面前尊严尽失。

在吴博文的价值观里,他的人生是靠自己奋斗出来的,而绝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仇富,但他内心深处又特别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通过努力奋斗过上富人的生活。这种矛盾的心理从他懂事起就一直纠缠于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无法释怀。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烈日还未露面,吴博文邀上董建,带上相关证件就去学校人事处报到。

从他们暂时借住的研究生宿舍楼到学校人事处,步行得二十分钟。一路上,风州大学的风景美不胜收。校园依山傍湖、满目苍翠、彩旗飘扬、鸟语花香。古朴典雅的建筑群,造型别致的亭台楼阁,都深深蕴藏着丰厚的、只有在象牙塔里才能感受到的人文雅韵。

到了人事处,处长出门办事,不在。一名负责新进教师报到的副处长,正指挥几名中年教师在张罗着老师们报到的烦琐工作。吴博文正准备开口问报到的程序,一名中年女教师头也不抬就先放出话来:“报到的教师先在外面排队等候。大厅正上方有教师报到的程序,请仔细看清楚,相关证件都得带齐,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虽然吴博文从小对穿着都不讲究,但今天是报到的第一天,他特意穿上一身正式的职业西装,换了一副金边眼镜,浑身透出一股儒雅的书生气。他抬手看看时间,正好八点。于是走到大厅,仔细看了下大厅上方电子屏幕里的报到程序,把所有资料都准备好,然后找了个座位坐下。

董建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则老实巴交地一直站在大厅窗口处的墙角根下。可能是在农村老家蹲惯了,他不想坐下。他是农村来的孩子,又没有天分,靠自己的死干蛮干,得来这一切比任何人都不容易。虽然已经被确定留校,已经被周教授看中提前半月来帮忙做项目,但只要自己的户口档案一天没有挂进学校的人事处,他就始终坐立不安。

八点一刻,吴博文依然耐心地在座位上端坐着,不时看看自己的手机,还给石涛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来办理报到,别把正事给忘了。

董建则有点蹲不住了,站起身来到处踱步,惹得人事处那位女中年教师直直地竖起了眉:“别老走来走去,这大热的天,你们不烦我都烦。现在八点一刻,再等一刻钟,八点半正式开始。”

听那中年女教师这么一说,吴博文才发现,人事处的空调系统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在外面大厅倒还没有觉得特别热,坐在办公室里面的老师们因为房间不通风,即使是在大清早,他们脑袋上已经热得开始冒汗了,难怪火气如此之大。

谁知耳朵有点背的董建一点也不知趣,还去火上浇油。他径直跑到那个中年女教师面前愣头愣脑地问:“老师,请问几点钟开始?”“你这个人没长耳朵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八点半吗?”中年女教师长得一般,脾气倒不小。一副极不耐烦的态度,说话明显带刺儿。她用那双不圆也不大的眼睛从头到脚地打量了董建一番,嘴角挤出一丝轻蔑的笑。“哦,知道了。不好意思,是我没听清楚。”董建碰了一鼻子灰,自己没听清,怪不得别人,只能给中年女教师赔礼道歉,灰头灰脸地站在那儿发愣。吴博文看见董建的傻样,赶快疾步上前,拉住董建,让他坐下,和他一块儿耐心地等。

八点半,人事处处长来了。报到工作也正式开始。中年女教师忙不迭地给处长泡茶,那副大献殷勤的样子和刚才对他们的态度大相径庭。“来报到的老师们请一个个来,大家不要着急。只要手续齐全,很快就办完了。办完手续的老师请依次到一零一房间的房管处张老师那里办理登记,领教师过渡房的钥匙。”人事处处长小抿了一口茶,很温和地对来报到的教师们说道。

吴博文和董建排在第三、四位,手续办得倒也挺快。而石涛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不出半小时,两人就拿到了房管处张老师发给他们的教师过渡房的房间钥匙。这一刻,两人欣喜若狂。在研究生宿舍借住了半月,现在终于可以搬到教师宿舍去了。但吴博文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是说学校有青年教师公寓吗?“张老师,我想请问下,这教师过渡房和青年教师公寓有什么区别?不是说我们新进的教师都有自己的一套教师公寓吗?”吴博文脑袋立马转个弯。他心里清楚,这不是简单的住哪里的问题,而是教师待遇区别的根本问题。“学校是有青年教师公寓,不过还正在建设中。所以,你们这批新进的教师只能先住临时教师过渡房。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个过渡房条件差些,但环境不错。你们待会儿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房管处张老师耐心地给他们解释。“那以后教师公寓修好了,我们还能换吗?”吴博文想打听清楚。“那我就不知道了。学校的政策每年都在变,每年都在引进海内外优秀人才。宿舍和公寓只有固定的那么多套,但教师人数远远不止这个数。所以,现在有个地方住进去就不错了。”张老师笑呵呵地回答。“哦,那谢谢张老师。”吴博文很有礼貌地回谢,正准备走。“石涛到底来不来,等不等他?”董建问吴博文。“不等了,是他自己不把报到当回事。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了。再说,他家那有关系,报不报到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吴博文直白地说。“我知道他家特有钱,但不知道他家有关系。”董建傻傻地说。“你这傻子,有钱不就等于有关系吗?你不知道吧,他在读研期间,听说靠他家的关系给他导师签来一个国家级项目。就因为有关系签项目,他就理所当然地被留校了。”“啊,那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就不等他了,我们先走吧,还要去买点东西,把宿舍整理一下。”董建似乎明白了一些,但他没兴趣多问。他觉得别人多有钱多有关系都和他没关系,他只关心自己能挣钱养母亲和供弟弟妹妹读书就满足了。

吴博文性格沉稳,做事谨慎,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他看了董建一眼,觉得身边这个没有一点心机的朋友是值得深交的,因为这个社会实在太现实、太复杂。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高谈阔论,喜笑颜开。在这绿草青青、杨柳依依、清风拂面、心旷神怡的早晨,他们已经正式成为风州大学有正规事业编制的大学教师,而且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教师宿舍。对于酷爱看书、喜欢清净的吴博文来说,这间单身宿舍就是自己徜徉在知识海洋里的一艘帆船,想往哪里起航都可以。没有人来打扰,没有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即使这个宿舍只有终身使用权,而且还得每个月象征性地交一百二十元租金,但这对于二十多年来一直过着群居生活的他们已经太难得了。

在吴博文看来,这座位于月湖之滨、集自然之秀、汇人文之灵的风州大学就是他心中最美丽的大学。不仅仅是因为对母校的感恩和怀念,而是他的事业生涯将从这里开始起航。他对这所学校满含热切的希望,也期待自己的人生在这里能得到凤凰涅�般的重生。第二章职场窘态

风州大学安排给吴博文他们的是学校临时的教师过渡房。说是过渡房,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从这里搬出去,住进学校新修的青年教师公寓,这世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呢?

怀着忐忑的心情,吴博文和董建拿着钥匙来到楼下。他们准备先看看房子,再回借住的研究生宿舍搬东西。

这是一栋陈旧的教师宿舍。每栋有二单元,一梯双户,最高七楼,每单元十四户,整栋楼也就二十八户。都是面积大约五十平方米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带阳台。房子多年未整修,空间狭小、墙面斑驳。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生活垃圾到处都是。窗棂上还能看见一张张藕断丝连的蜘蛛网。房间有电话线和一部红色的电话机,但没有开通网络宽带。还有学校配备的木质双人床、办公桌椅以及简单的几样家具。

吴博文的宿舍位于一单元三零一室,董建住他隔壁。石涛没去报到,也不知道他住哪儿。而且这样条件的地方,他肯定是不屑住的。“这房子之前的主人太没公德心了,连垃圾都不打扫干净就拍屁股走人。还大学教师,什么人啊。”董建看着满地的垃圾纸屑,开始骂起人来。“就是,简直丢尽我们大学老师的脸。这样的人早该走了。”吴博文也愤愤不平。“说不定他是往高处走了呢,分到更大更好的单位房才走的。只有我们这些新进的大学青年教师,才会被安排在这里。因为我们是周教授推荐留校进来的,没有和学校讲条件的资格。”董建饶有见解地分析道。“哈,没看出来,你平时话不多,真说起话来还头头是道。”吴博文对董建有点另眼相看。“那是当然,我这四年本科和三年研究生可不是白读的。再傻的人也被象牙塔的文化氛围给熏陶出来了吧。”董建对吴博文自勉地笑笑。吴博文拍拍董建的肩膀表示赞同,两人相视而笑。他把宿舍的窗户和大门都打开,想让房子多透透空气。董建转身也到对面自己的宿舍里去做卫生。

楼道里,不同年龄层的人进进出出。楼上四零一好像住着一对母子。董建楼上住着一对老年夫妇。他们刚从楼道经过,吴博文都礼貌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原来他们都是教师家属。

吴博文也开始打扫卫生。边打扫边嘀咕:“不能上网真是让人头疼。不可能周末也去泡实验室和图书馆的网吧。”

不远处,可以看见几栋正在建起的新公寓楼。楼房挺高,看那架势至少也要盖个二十层。也是,现在城市的地皮那么贵,得盖高点,节约公共资源。不过刚刚听楼上的女家属说那些公寓是专门给那些留洋“海归派”建的,为的是引进人才。

这话听得吴博文心里直发闷:“难道留学回来才算人才吗?这不是明显的歧视吗?”不过听说归听说,不能完全当真。人活在世上,总得给自己留点念想。

尽管居住条件一般,但确实如房管处张老师所说,这里周围的环境非常好。房子周围绿树成荫,花草盈盈,鸟语虫鸣。不知是谁家种的爬山虎,从一楼爬到五楼,一大片耀眼的绿,看着就舒服。即使在风州最炎热的八月份,因为有苍翠的浓荫庇护,房子里一点儿也不感觉热,反而有一丝凉爽。住在这里,夏天可以省不少空调了。还有一些退休的老教师到这里开辟出一片小菜地,种点青菜萝卜什么的,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吴博文卫生打扫了一半,倚在窗边,想到现在能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时,开心地抿嘴一笑。他正准备找个凳子坐下休息,大老远就看见石涛开着他那辆在学校经常招摇过市的奥迪A6疾驰而来。“哈,你们两个速度挺快的,也不叫我一声。”一身名牌休闲服的石涛跑上三楼质问他俩。“你是富家少爷,这哪是你住的地方。”吴博文也诙谐回了句。“错,你这就大错特错。正因为我是富家少爷,才更应该住这里体验下你们普通人的生活。这叫奢华下的低调,懂吧。”石涛反正说什么都是理。“你这还叫低调?天天开个奥迪在学校里瞎晃。”吴博文反驳。“兄弟,这奥迪已经是我家最破的一辆车了。你不知道吧,我平时在家根本都不屑开这车的。是我爸,非得让我开这车,让我低调低调再低调。”石涛在吴博文的房间里晃来晃去到处瞅。“我看这是你们富人的虚伪。虚伪,真是太虚伪了。”吴博文拉住石涛,一语中的。“董建呢?”石涛问。“隔壁呢。”“哦。我去瞧瞧。我住在六楼。你们两个待会儿卫生搞完了上来坐坐。”“你那都没打扫怎么坐。”吴博文在董建的门外扯着嗓子问。“呵,我一个月前就拿到宿舍钥匙了。我家老爷子还专门请人装修

了。家具家电应有尽有,但我也不常在这住,只是偶尔过来休息下。”石涛有点�瑟地说。“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标榜要低调吗?这哪叫低调?学校的房子都成了你们有钱人显摆的工具了。再说,装修的房子得放半年才能住人吧。”吴博文明显话语里带点挖苦。“哎,老兄,别说得这么直白啊。放心,我们家工人用的是国外的全天然环保无污染的油漆涂料,绝对毒不死你们两个。要真毒死就先毒死我吧。”石涛倒也不介意吴博文的挖苦,还一个劲地自我幽默。“好,行,待会儿上去,先把你毒死。”吴博文笑笑。半小时后,吴博文和董建一起上六楼去参观石涛的住处。这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哪是什么学校教师宿舍,完全被他家改造成了豪宅。门被换成了国外进口的高级安全防盗门,窗户也被改造成高级铝合金窗,外加防盗护栏。阳台用透明玻璃隔成一间阳光书房,书柜上摆满了国内外的大家名著。卧室和客厅的家具电器一应齐全,厨房里都是一体化设计的名牌厨具。房间里铺上了棕色的实木地板,客厅的大红色玻璃茶几上放着各种水果点心。乳白色的真皮沙发旁矗立着一排酒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名酒。清新的淡绿色窗帘随风扬起,整个屋子里一派奢华时尚的风格。“石涛,看你这阵势,恐怕家里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你家请的哪里的设计师,能把五十平方米的房子设计成这样还不显拥挤,真是佩服。你们家搞这房子花了不少钱吧?”董建好奇地问道。“那是,都是国内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这点钱算什么啊,只要给他们高额设计费,就算十个平方米,你信不信他们也能让你住出三十个平方米的感觉。之前我还打算把这六楼和七楼的两间宿舍都要着,把它装修成小复式楼呢。我家老爷子不让,学校的政策也不允许。”石涛称呼他父亲为“老爷子”,一副没正经的样儿。“你家不是有钱吗?不是有钱什么都能搞定吗?不就是一间宿舍的事情吗?怎么可能你家搞不定。”吴博文又开玩笑般地讽刺带挖苦。“这不是搞不搞得定的问题,是注意影响的问题。我们家还真没有搞不定的事情。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石涛整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洋洋地说。“你觉得你这豪宅还没有造成足够大的影响吗?这都够上学校的新闻头条了。”董建在一旁搭讪。“没进来过的谁知道我这屋里怎么样。你们不说,怎么也上不了头条。怎样呀,要不你们两个的房子就别住了,都住我这上面来。我这经常不在的,空着也是空着。”石涛热情地邀请。“谢啦,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还是待在自己的狗窝里舒坦。住你这里我憋得慌,我也赔不起。”吴博文好心谢过,董建也搭话表示赞同。“那是你们自己说的不来住,不是我石涛吝啬。其实装修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在这儿住得少,主要是看你们两个穷小子可怜,想让你们改善下生活质量,增加你们以此作为奋斗目标的激情。哪知你们两个家伙不知好歹不领情。”石涛拿起一个苹果就啃,嘴上嘟哝着。“你这哪是改善我们的生活质量,你这明摆着就是在故意刺激我们,想让我们心里不平衡。”吴博文一口驳回石涛所谓的“好意”。“算了,不和你们扯淡,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这儿有两把备用钥匙,你们一人一把。算我请你们没事的时候过来给我看看门,守守房子总行吧。对了,书房里很多书,也许那里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石涛做出一副无辜被冤枉的样子。

吴博文和董建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两人不再推三让四,利索地拿了钥匙,揣进口袋里。“兄弟,走,不说了,咱吃饭去,我请客。以后只要我们出去吃喝玩乐,全部我石涛买单。你们两个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只管讲,我石涛没什么优点,就是爱助人为乐。高尚的道德情操与我靠边站,研究生文凭也是混出来的。反正以后有用得着兄弟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义不容辞。”石涛一个翻身从沙发上跳起来,邀上吴博文和董建就往门外走。锁门,下楼,坐上他的奥迪A6,然后三人一齐消失在苍翠的绿荫里。

这天晚上,吴博文睡得格外香甜。尽管他打心眼里不喜欢石涛那样的富二代,更不屑和他结交哥们儿兄弟,但他心里非常明白,这样的人必定有他存在的社会价值。自己初来乍到,以后很多事情需要这样的人帮忙,所以必须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人和这样现实的社会。而隔壁的董建,酒足饭饱回来后啥都不想,倒头便睡,现在已经是呼噜声声了。

第二天清晨,宿舍楼窗外成群的鸟儿还在叽叽喳喳地欢叫,吴博文就已经快速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背着一大包读研时的“精神食粮”,精神抖擞地准备出门,开始他大学教师工作的第一天。

走到门口,刚锁上房门,想起对面住的是董建,便顺手敲了敲他的房门,没人应。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董建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在门口犹豫了几分钟,再看看手表,七点半,他决定不等了,自己先去实验室。

从教师宿舍到实验室,虽然只不过二十分钟的距离,但吴博文仿佛走完了自己的前半生那么漫长。他的脑子里,放电影似的把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重新过了一遍。酸甜苦辣,五味杂陈。那一切,无论欢乐与悲伤、成功或失败,都已成为过去的记忆。而就在此时此刻,才是他真正要为之奋斗的真实世界。在这真实世界里,他把自己的人生规划了很多遍,并时刻提醒自己要努力工作,做一名出色的大学教师。

到了实验室,没人。他是第一个。实验室密不透风,空气沉闷,一股发霉的味道有点刺鼻。实验室的整体布局已经完全“企业化”,一间宽敞的房间被隔断成十二间小方格子。每间格子里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办公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各式书籍资料和文件夹,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仿佛八百年没人来过。电脑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纪,有的连键盘也不见了踪影。地上的办公椅有一把没一把地歪着,塑料袋、碎纸片等办公垃圾如叫花子般悲哀地躺在地上一片狼藉。墙角也凌乱不堪,到处堆放着箱子和杂物。房间里没有窗帘,视线倒是挺明朗。窗外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树林里散播出来的片片绿荫,给炎热的夏天盛来丝丝凉意。

吴博文快步走到窗边,打开所有窗户。窗外清香怡人的空气迎面而来,整个房间顿时显得豁然开朗。他找来抹布、拖把和扫帚,扫视了整个房间一圈,准备开始打扫清洁卫生。“这工作量可不小,那两个小子又没来,这不得累死我啊。”吴博文自嘲而无奈地冲着空无一人的实验室笑了笑。没办法,看来早晚也是他的活,于是挽起裤脚就开始劲头十足地干起来。

呼啦啦忙乎了几个小时,实验室果然焕然一新。干净、明亮、整洁,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吴博文又是搬放杂物,又是抹灰拖地,已经体力不支,累得够呛。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抬手看下表,“我的个妈,快十一点了。看来上班的第一天注定是来贡献体力的。”吴博文心里郁闷着。

也巧,没出十分钟,董建和石涛一人背着一个双肩包前脚搭后脚地陆续赶来。“董建、石涛,你们两个来得还真及时。踩着点进来,还一踩一个准儿。”吴博文已经累得浑身没劲,看见他俩进来就来气。“谁让你第一天上班那么积极。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哈哈。怎么着,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吧。”石涛没心没肺地挖苦吴博文,气得吴博文从椅子上跳起来,随手抓起桌上刚打扫过卫生的一块脏抹布就朝石涛身上扔过去。“你们俩不早点来,害我一个人做了三个小时的卫生,还好意思说,缺不缺德啊。石涛你有本事你别躲,什么好话在你嘴里怎么都变得那么难听?”吴博文一块抹布没砸中目标,被石涛身子一晃躲了过去。他又拿起手边的拖把朝石涛迎面扑去。石涛看形势不妙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拔腿就跑。吴博文扛着还在滴水的拖把在后面追,两人疯疯癫癫,你追我赶,似有不分胜负绝不罢休的劲头。“喂,你们别闹了。记住自己的身份,外面马上有下课的学生会看见的。这大把年纪了,别在这上班的第一天掉链子。”董建看两人不顾形象越闹越疯,赶紧想对策阻止。“啊?学生来了?”吴博文一听赶紧收手,不能因为一时之兴破坏了教师形象,那早上的辛苦就功亏一篑了。石涛也已经被吴博文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好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休息一下。“是的,我骗你们干吗?一会儿说不定周教授还要来。我们赶快整理整理,收拾下自己的办公桌。”董建提议道。“都快十一点半了,他还来干吗?”吴博文一边收拾清洁工具,一边好奇地问。“我怎么知道。他昨天给我打电话好像是说今天早上要过来的。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董建如实告知。“哦,那还不赶快各自就位,都愣着干吗?等着待会儿挨批啊?”石涛急忙插句嘴。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各自赶紧找了一间自己喜欢的靠窗的工作间坐下,开始拾掇起自己的那块小四方格子空间。“吴博文,没看出来你体力这么好。而且你打扫卫生的技术和你做科学研究一样,成果好,效率高。我得给你评个五一劳动模范奖章,奖品今天忘带,下次颁发。”石涛其实心怀感激,但却故意开玩笑调侃他。“一听你这话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吴博文斜了石涛一眼,冲着他一声冷笑。“吴博文,辛苦你了。今天本来我能早点来的,但临时有事耽误了。你一个把我们三个人的活给干了,这种孺子牛的精神真是可嘉。”董建因为自己的晚到害得吴博文一人受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他是个心地极其善良的小伙子。“没事,这点体力活不算什么。你也别把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是不是想让我找个地缝钻进去?三个小时前我还一边拖地一边骂你们呢,你们俩耳根子没觉得发热吗?”吴博文转过身有点羞涩地朝他俩笑笑。正在这时,突然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三个都在啊。”原来是周教授。他还真是不早不晚,赶上快下中午班的这个点来“检查工作”了。

周教授快速环扫了一下四周:“我记得这个实验室半年都没用过了,是原来院里调整房间时多出的一间。正好今年新进的教师以及辅导员比以往都多,就决定给你们年轻教师用。你们几个挺勤快的,环境卫生做得像模像样,这个良好的习惯要保持。”石涛没有吭声,董建正准备说什么,吴博文对他挤了挤眼,他便没再多嘴。三人就算是默认了这所谓的“大家的功劳”。“周教授,您请坐。”吴博文赶紧搬来一把椅子,周教授说了声谢谢,端正坐下,扶了扶眼镜,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这里就是你们教师生涯的开始。我希望你们除了做好自己本职的科研和教学,还争取在自己的专业研究领域有一番作为。我这边只要有合适的科研项目都会给你们锻炼的机会,你们必须各负其责。还有一点得提前提醒你们,现在院里很多优秀的在读博士都想参与我这里的科研项目。你们虽然硕士留校,但以现在的形势,以后在职读博无法避免,而且也是高校教师晋升职称的必须条件。以后,随着社会人才竞争越来越激烈,高校的教育体制和人事制度的逐步改革,不是说高校是事业单位你们就永远能端着铁饭碗。所以,你们必须具备忧患意识。当然,生活也是十分光明、幸福、美好的。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这些老教师总要退休,这里的一片天地还得靠你们年轻教师撑起来。你们知道吗?生活赠予我们每个人一件普通而珍贵的礼品,那就是青春。青春是宝贵的,是无价的,却也是终将逝去的。青春已经不属于我了,但却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属于你们。你们应该以激昂的热情、奋发的斗志向青春和生活回礼。等你们像我这样年纪时,你们再问问自己,我的青春虚度过吗?人的一生很漫长,要多反思自己,碌碌无为是无能的表现。有时候,理想很丰满,社会却很现实,转眼就谁都不认识谁。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人生必须靠自己。”“谢谢周教授的谆谆教导。我们一定尽自己所能努力工作,争取不让您失望。”吴博文自信满满地对周教授说。这话如果放在石涛嘴里,那就变成另一番味道了。什么味道,就是夸夸其谈的鸡蛋被炒煳的味道。

董建是个乐观派,他觉得周教授的话太过沉重。至少在此刻,他不想发表任何意见。“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以后在工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一番悉心教诲后,周教授面带微笑、心满意足地径直下了楼。

他们目送周教授走后,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一丝压抑的氛围瞬间弥漫开来。就连平时最爱闹腾的石涛也仿佛突然变成了哑巴。三人似乎各自都在寻思琢磨着什么,耳畔回旋的是周教授刚才那番意味深长富有哲思的话。“是的,这个社会,转眼就谁都不认识谁,人生必须靠自己。”吴博文转身看看石涛和董建,心里对自己开始一遍遍地默念着。

新学期开始了,吴博文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工作中。

每天的生活简单而充实,除了备课上课就是吃饭睡觉。尽管表面上似乎和读书时代的生活没什么两样,但本质的区别在于角色的转换。生活朴素的吴博文不爱张扬,喜欢清净,图书馆可以经常见到他的影子,那里是他自由呼吸的知识海洋。

这学期课程较多。学校教务处规定,周课时达到八节课就算完成教学工作量。上课不满八节周课时的老师,每节课只给二十元课时补贴。上课超过八节周课时的老师,超过的课时每节课给予四十五元课时补贴。

吴博文这学期周课时二十节,这是相当繁重的工作量。他每周从周一到周五课程都排得满满当当的。当然,这样的生活节奏也比较适合他,否则他会觉得闲得发慌。所以,当石涛埋怨教务处老师给他安排如此繁重的教学课程时,吴博文倒是乐呵呵地欣然接受。而董建呢,还嫌教学课程不够多。他希望能多上课,那样就能多拿课酬。赚钱给母亲看病和供弟弟妹妹上学才是他眼前最紧迫的任务。

吴博文工作特别认真负责,备课也是一丝不苟。石涛和董建都是拿着原来老师的旧课件稍微修改下就去上课,他却拿着书本仔细研究教学方法,然后一个人在实验室专心致志备课,一坐就是一晚上。他不是爱“投机取巧”的人,而是真正想做而且能做学问的人。

一个周四的晚上,十一点半,吴博文还在实验室备课。石涛突然进来了,他有个资料落在实验室了。看见吴博文这么卖力,他有事没事地挖苦道:“你这么认真干吗?又不是做项目。这些课件原来的老师都有,你在这儿辛苦耕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用的原来老师的课件。不就是备个课吗,何必那么较真?”

吴博文已经习惯了石涛那副不正经的德行,他懒得搭理他,就当左耳进右耳出。

见吴博文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石涛来气了。他脑袋瓜子咕噜噜一转,一计激将法脱口而出:“你这人真是迂腐至极,活像旧时的孔乙己。”“你说谁呢?我迂腐?我哪里迂腐?”吴博文果然中计。“你就是迂腐,胆子这么小,连个课都得亲自备,难道还怕教务处的老师查不成?”石涛继续激他,心里偷着乐。他觉得和吴博文这样的高智商逗乐子极其刺激。

吴博文有点生气,但依然装作心平气和:“我觉得还是自己备课比较好。每年的大学教材都有细微变化,既然选择当一名大学教师,就得对得起这个称谓,得对学生负责。再说,万一哪天有督导听课,如果发现你用的是别人的课件,那可就糗大了。”“哪有那么凑巧的事。”石涛不屑一顾。“你不信那你就试试吧。”吴博文假装警告道。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样被教学督导抓住现行的概率几乎为零。“呵,我还真不信我有那么倒霉。对了,实验楼十二点关铁门,你别把自己关到实验室了。听说去年刚从这楼上跳下一个大四学生……”石涛一副不信邪的样子,拿起文件起身准备离开,走时也故意吓唬吓唬吴博文。“不会吧?还有这么恐怖的事?那我得赶快走了。”吴博文保存好电脑里的备课文件,快速拿起房间钥匙,跟在石涛屁股后面出了实验室。毫无疑问,这深夜十二点,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的,任谁听了这样的事都得赶紧皱眉走人。

一周课上下来,吴博文还真觉得有点吃不消。但这不算什么,他知道自己能坚持。现在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虽然走路上班能锻炼身体,但却很费时间。如果正好遇上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光靠两条腿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风州大学的校园很大,吴博文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老家的那个小县城城内面积也就不过如此。吴博文从教师宿舍到上课的教学楼走路至少需要半小时。按照学校教学办的规定,教师上课必须提前十分钟赶到教室做好相关教学准备。有一次因为路上出了点状况就差点儿迟到。于是,他决定去买辆自行车,既节省时间也环保,何乐而不为?

趁着第二天周六,吴博文花了二百多块钱,一辆崭新的宝蓝色永久牌自行车就买回来了。他骑着自行车兴奋地在校园里转悠了一圈,感觉还不错,快捷而轻便。他顺便骑到学校的水果市场买了一大堆水果,还到锁店买了一把扎实的大锁,专门防贼。听说最近学校里小偷猖獗,特别是崭新的自行车是小偷下手的第一目标。但吴博文又不愿意像董建那样将就着去买辆二手破车。吴博文心高,做什么事,不管大小,他都绝不愿迁就。

转眼到了周一,吴博文欢天喜地地骑着自行车去上班。还真别说,这速度上来了,效率也就跟着上来了,上课也更来劲儿了。四节课上完,吴博文精彩的授课博得学生们一片热烈的掌声。他开心极了,满面春风地走出教室,仿佛自己人生中的美好生活就从这辆自行车开始了。

走到楼下停车处,吴博文的自行车自然最打眼。刚打开自行车锁,董建就来了。“咦?什么时候你也搞了辆自行车?还是新的?”董建微笑着问。“唉,没办法,每次从宿舍走到教学楼都要半小时,耽误时间不说,遇到有时路上出点状况搞迟到了,学生给你反映上去,那真是因小失大。早就该学你买自行车的。”吴博文无可奈何地说,推上自行车和他一块儿走。“是的,学校里各办事部门太分散。虽然这车没小汽车起眼,但确实更方便些。”董建赞同道。“你说得很对。我现在发觉骑车不仅能锻炼身体,最关键的还是节约了很多时间。有时出门去商场或者超市买点东西,来回坐公交都得花上四元钱,一年下来这公交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其实只有三站路,骑自行车更快捷方便。你看那些开私家车的,开出来的时候是爽了,但是半天找不到停车位也会把人给急死。”“哈哈哈,那是。不过你自己得小心点,听说最近学校的偷车贼极度猖獗。好多学生和老师的自行车都被偷了,特别是新车。你也是,现在谁还敢买新车啊,都被偷怕了。”董建好心地提醒道。“没事,我已经买了把小偷打不开的锁,非常结实。”吴博文满心感谢。“怎么可能?你觉得是你的锁厉害还是小偷开锁的技术更厉害?”董建笑呵呵地打趣道。“那也是,所谓防不胜防。如果真被偷也没办法,我又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车。”吴博文无奈地说。

前面就是食堂,两人放好自行车,锁上锁,一块儿上二楼吃午饭。午饭后,董建直接回了实验室,吴博文则回宿舍午睡。上了一上午的课,确实觉得有点累了。而自从换上了自行车,吴博文感觉做什么事都得心应手。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只持续了半个月,他的车就遭人“暗算”,转眼没了踪影。即使他早已听从董建的建议加固了前后两把锁,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行车终究还是一去不复返。

车子被偷的那天,吴博文站在停车棚足足伫立了五分钟。他没有在那儿无用地咆哮,眼睛里充满了愤恨,但最后独自默默地走回了宿舍。“吴博文,听说你的自行车被偷了?”第二天一大早,董建在教学楼门口,看见吴博文走路过来,就知道他的车被偷了。“嗯。”吴博文轻声答道。“最近学校好多老师的新车都被偷走了。别说你用了半个月,听说

有个老师的车是上午刚买,下午就被偷了去。你说这大白天的,这些小偷还真是神,怎么就没有管理员发现呢?”董建始终对偷车事件充满了疑问。“这说明学校的安保制度不健全,安保处的工作人员都是吃闲饭的。学生和老师的车被偷了那么多辆,怎么就没有领导来管管这个事情。”吴博文不是心疼那买车的钱,他是觉得这半月和那车有感情了,突然失去,有点依恋而已。“是的。学校的几个大门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有的小偷打扮成学生模样很容易混进来。学校又不可能一个个地查学生证教师证。”董建对学校的安保制度也一直不满。“其实我觉得学校可以给每个老师和学生办一张电子卡,只要打卡就能进出。这样既简单又不用增加保卫处工作人员的工作量,岂不两全其美?”吴博文提出自己的建议。“你还真是聪明,难怪周教授一直对你赞不绝口。这个主意好,我相信只要你反映到学校保卫处,他们一定会欣然采纳。对了,我那还有辆毕业去外面上班的师兄给的旧自行车一直没人用,要不你拿去骑吧。”董建也对吴博文一直欣赏有加。“哦,不用了,谢谢你,我还是走路上班吧。如果有什么急事我借你自行车用用就可以了。”尽管董建是一番好意,但吴博文还是婉转谢绝了。“哦,那行。反正以后要车就找我。”一番推辞后,董建看出吴博文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知趣地不再强求,默然走开。

此后,不管刮风下雨、严寒酷暑,吴博文始终坚持走路上班。他教课从没迟到过,也没出过一次教学事故,更没受到一个学生的质疑和不满。相反,他出众的才华和精彩的授课赢得了学校领导和同事们的一致褒奖,成为了院里的教学骨干。他这才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其实世界上的任何物质,都是因为人类的依赖而产生。没有了这种依赖,人反而能变得更加独立自主。

终于发工资了。一个月的等待其实不漫长,只是对于吴博文稍显漫长。因为他太想知道,他这份在亲戚、朋友和同学面前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到底能拿多少工资。

拿着学校财务处发下来的工资单,一种不言而喻的兴奋感油然而生。他的手有点颤动,眼神却急切地扫过工资单。“1599.85元”,赫然跃入他眼帘的这个数字,多少让他有点惊讶。“工资怎么才这么点?”吴博文心里有些纳闷。本想看看董建和石涛是不是和他一样多,但两人都不在实验室。

他来不及细看工资单里每个小项目的发放情况,就独自一人跑到学校财务处,想问问究竟。但真到了财务处,他又觉得不好意思问,于是拿着工资单坐在那儿发愣。“黎会计,我们的工资怎么这么少?不会是搞错了吧。”正在他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