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神父探案系列4:有翅膀的匕首沃德里失踪之谜(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3 16:5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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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G·K·切斯特顿

出版社:北京日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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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神父探案系列4:有翅膀的匕首沃德里失踪之谜

布朗神父探案系列4:有翅膀的匕首沃德里失踪之谜试读:

序言

他先是一位神父,

然后是一位推理大师——摘自世界侦探协会主席福尔摩斯的自传

退休以后,我在乡村过着自由静谧的养蜂生活。由于我的富有传奇色彩的侦探生涯被世人熟知,所以大家推选我担任世界侦探协会的第一任主席。当时我很犹豫,我想起了一个人——布朗神父,我认为他比我更理性,更宽厚,更仁慈,更适合主席的职位。

初次和他相识是在1910年的春天,我到苏塞克斯郡的乡下调查一个案子。在一个天主教的教堂里,我看见一个身材矮胖、嗓音深沉的神父,在向人们传经布道。结束后,一个人走过去与他交谈起来。我听到他们在谈论一起离奇的盗窃案,神父思考片刻,便得出了一个推论。事后证明他的推论是正确的。这让我对他的推理能力深感惊讶和敬佩。

回到伦敦后,我在报纸和杂志上陆续看到了许多有关他断案的故事,进而对他的认识加深了一步。他是一位憨厚朴实的人,不管是晴天阴天,喜欢随身带一把大雨伞,戴一顶黑毡帽。他亲切随和,富有幽默感,常常说出一些隽永深刻的至理名言,让人受到启发和参悟。他的思路清晰,直觉敏锐,能透过诸多断裂的链条还原案件的本来面目,让正义得到伸张,让冤屈得到洗刷。

他破解的许多案件已经成为侦探史上的杰作和典范。如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案件《吉迪恩·怀斯的鬼魂》,一人分饰两角的案件《金十字架的诅咒》,利用心理幻觉犯罪的案件《飞鱼的歌声》,身份互换的案件《萨拉丁王子的罪孽》《带翅膀的匕首》,利用生理缺陷犯罪的案件《阿波罗的眼睛》……此外,他解决的著名案子还有《蓝宝石十字架》《来自天空的箭》《花园血案》《断剑》《沃德里失踪之谜》等。

他首先是一位神父,仁慈宽厚,乐于帮助人们排解心中的烦恼,倾听人们心灵深处的声音。因此,每当和罪犯交锋时,他会选择感化的方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罪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让他们幡然悔悟,寻回良知。大盗弗兰博就是其中之一,他被神父的美德感化,后来成为了一个卓有名气的大侦探。其次,布朗神父才是一位思维缜密的推理大师,他解决了数不清的疑难案件,为侦探推理事业开启了辉煌灿烂的一页!

尽管他取得了杰出的成就,但如果让他担任主席一职,他一定会婉拒的。因为,他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是一个把世人送入天堂的使者。最重要的是,他就是布朗神父!

有翅膀的匕首

十二月的一个特别寒冷的早晨,法医博依恩派人来请布朗神父。“我不敢肯定是否需要您,我什么也不能肯定。我如果说得出这是一件医生的、或是警察的、或是神父的案子,我就不得好死。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在英格兰西部,有一个富有的地主艾尔默。他有三个儿子:菲利普、史蒂芬和阿诺德。在此之前,他收了一个养子,叫约翰·斯特雷克。艾尔默晚年沉迷于各种神秘事物,他的三个儿子说,斯特雷克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们说斯特雷克是个令人震惊的恶棍,还是个特别喜欢撒谎的人。他是个随时随地都可以编造谎言的天才。“老艾尔默几乎把一切都留给了斯特雷克。他去世后,亲生儿子们对遗嘱提出诉讼,说父亲是遭到恐吓才放弃财产的。于是法院宣布遗嘱无效,全部遗产归三个亲生儿子所有。因为他们好像找到了证据能证明老人的精神状态确实有问题。据说,斯特雷克以最可怕的方式破口大骂,并且发誓要把三兄弟统统杀掉。现在轮到第三个了,也是最后一个。阿诺德·艾尔默要求警察局保护他。”“第三个?”“对,前面两个已经死了。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是被谋杀的,可是又很有可能。老大在自己的花园里开枪自杀了;老二在自己的工厂里,头撞在机器上死了。案发的时候,斯特雷克在照常上班。”“好吧,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去拜访他。”布朗神父爽快地接受了请求。

天空渐渐变得灰暗,快下雪了。孤零零地坐落在山上的房子更显得寒气逼人。

布朗神父穿过一扇低矮的铁门,进入花园。沿着杂草丛生的阶梯,他来到侧面的门廊,敲了敲门。约几分钟后没见动静,他又敲了敲,然后在门边静静地等着。

周围鸦雀无声。

围墙侧门的门栓也拴得牢牢的。布朗神父只好沿着房子往前走,几分钟后他来到一扇落地窗前,窗户开着一条缝,一定是谁忘记关上了。通过落地窗,他进到了屋里。

屋子是用古老的方式装饰的,厅的一侧有通向上层的楼梯,另一侧有门通向外边,对面还有一扇红玻璃门。右边圆桌上有一个鱼缸,鱼缸对面有棵茂盛的棕榈树。“谁?”从红色的玻璃门后面传来凝重的声音。“我能见见阿诺德·艾尔默先生吗?”

一位穿着孔雀绿晨衣的先生开了门,他头发蓬乱,神情警觉。“我一直在等一位客人,他可能是最后一位客人。”“我的朋友给我讲述了您目前的处境,还请我来看看是否能为您做点什么。实际上,我对处理这种事情是有经验的。”“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阿诺德·艾尔默说。“您的意思是说,您这个不幸家族的悲剧是不正常死亡?”“是的,这不光是不正常死亡,还是非同寻常的谋杀案。那个要把我们全部杀死的人是地狱之犬,他的能力来自地狱。”“您怎么知道这是非同寻常的谋杀案?”

阿诺德向布朗神父打了个手势,示意客人坐到椅子上。然后自己慢慢坐到另一把椅子上。他皱着眉头,双手搭在膝盖上。

他说:“我父亲具有这些晦涩难懂的书的全部知识,而我是这方面的唯一继承人。我还继承了他的图书馆。但是我要对您讲的,不是根据我读过的书,而是我的亲眼所见。”

布朗神父点点头,阿诺德又继续讲下去,好像在斟酌词语。“就拿我大哥那件事来说吧,当时他刚刚收到一封恐吓信,肯定是从我们的仇敌那里发来的。信上有一个记号,像是一把带翅膀的匕首。这是凶手充满邪恶的把戏之一。一个女仆说,在黄昏时候看到有什么东西沿着花园的围墙移动,那东西很大,不可能是一只猫。“我二哥史蒂芬死在了工厂里,被脚手架旁的铁锤砸中了头。很快,我就爬上了平台,并且看到了我要看的东西:冒烟的塔楼顶部,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披着一件像是黑斗篷的东西。当烟雾散开之后,我抬头看看远处的烟囱,那儿并没有人。我是一个神志清醒的人,但怎么会出现黑衣人呢?他又是怎么离开的呢?“我二哥的脑浆都被打出来了,但尸体上却没有多少伤痕。后来我们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封恐吓信。日期是出事的前一天,上面也印有一把带翅膀的匕首的标志。“那个带翅膀的匕首不是随心所欲画上去的,那是一个阴险恶毒的图像。他是邪恶的超乎想象的神秘主义者。目前似乎可以肯定,所有不同寻常甚至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必定与这些东西有关。这些可怕的标记和那个烟囱顶上出现的黑衣人难道没有关系吗?”

布朗神父若有所思地说:“你是说他飘浮在空中吗?”

阿诺德回答说:“就像《圣经》上那个术士希曼干的,这是黑暗时代最常听见的预言——假基督会飞。无论如何,恐吓信上印着带翅膀的匕首,不管他会不会飞,反正它杀了人。”“你注意到恐吓信用的是哪种纸,是不是一般的纸?”“你会看到它是什么样子,因为今天早上我也收到了这样一封恐吓信。”阿诺德板着脸,用僵硬的手摸出一张纸。

那是一张罕见的纸,纸面相当粗糙,纸上用红墨水画了一把匕首,配着神话中才会有的一对翅膀,上面写着:

收到的第二天,死神就会降临到你的头上,如同降临到你哥哥们的头上一样。

布朗神父将那张纸扔到地上,厉声说:“你不能被这种无聊的事情吓倒,恶魔总是设法让我们绝望,然后找不到人帮助。”

让神父吃惊的是,这个垂头丧气的人颤抖了一下,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像如梦初醒一样,用神秘而奇怪的声音吼道:“你是对的!恶魔将发现我根本没有绝望,也不是无助的!”

他皱起眉头,面对神父站着,两手伸进口袋。神父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中,拿不准这位长期处于险境的人是否脑筋已经受到了打击。可听他说起话来,却又是一副很严肃、很镇静的样子。

阿诺德说:“我敢肯定,我的两个哥哥是因为用错了武器而失败的。他们的遭遇使围绕在我父亲临终前的那种奇怪的神秘事物成了人们怀疑的对象。对于我的父亲,人们了解的远远不够,他研究魔法,但最终还是倒在斯特雷克这个恶棍的黑魔法之下。我的哥哥们也是错用了对抗手段。对抗黑魔法不需要尘世上的智慧,而要用银白法术。”“银白法术?”“是的,银白法术。”阿诺德反复低语着,好像在密谋什么。停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打开了中间嵌有红色玻璃的门,走进那边的过道。屋子不像布朗神父想象的那样深,另一个房间的门在过道的一侧。神父想:无疑这是主人的卧室。主人是身着晨衣从这里走出来的。

过道的一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普通的衣帽架,上面挂了许多褪了色的普通旧外套和帽子;另一边有一些有趣的东西,是一个枫木制的旧餐具柜,里面装了一些旧的银餐具,以及一些用作纪念品的古代武器。阿诺德停在那里,抬头望着一把老式长柄手枪。

神父通过门缝里射进来的白光,得知外面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乡村的土地上,使大地雪白一片,洁白无瑕。他转过身,向厅房走去。

面带沉思、头发蓬松的阿诺德从阴影中转过脸来,手里拿着一把奇特的手枪。“知道我为什么选这种老式的大口径手枪吗?因为我可以装上这种子弹。”

他从餐具柜里拿出一把银匙,用足了劲把上面的小头像掰了下来,说:“咱们回到那间屋子里去。”

重新落座后,阿诺德问:“你读过邓迪之死吗?邓迪子爵是苏格兰宗教反对派领袖。他起兵反对英王查理一世和查理二世,他有一匹黑马可以直冲上悬崖。你知道吗?只有用银子弹才能打死他,因为他把自己卖给了魔鬼。你该相信有魔鬼吧?”“我相信有魔鬼,但我不相信邓迪和黑马这一套。我了解的崇拜魔鬼的人和你说的那个不同。我只举一人为例。他是邓迪同时代的人——苏格兰国务秘书达尔林普尔伯爵。他于1692年屠杀了大批天主教徒。他才是把自己卖给魔鬼的人。但他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律师,也是一个有理想的政治家,他的面孔聪明机警而且非常美丽。”

阿诺德叫了起来:“老天可以作证,斯特雷克的脸正是如此!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拿些东西给你看。”

他从中间那道门走回去,并随手将门关上。神父想,他是向餐具室或是卧室走去了。布朗神父出神地盯着地毯,冥思苦想。一两分钟之后,他站起身,悄悄地走到电话旁,给警方总部的朋友博依恩打了个电话。“我本来想给你讲讲阿诺德·艾尔默先生的事。这件事古怪离奇,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些名堂。假如我是你的话,我会马上派人到这里来,并把这座房子包围起来。要是会发生什么,那一定是一些令人惊讶的事。”

然后,神父回到原位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深色地毯,上面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这道光是从玻璃门那边射过来的。光线里漏出的东西使他的心思飘浮不定。

从关着的门那边传来一个人的号叫声。与此同时,传来一声枪响。射击的回声还没有消失,门猛地开了,阿诺德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子,大衣从肩膀处撕破了一半。他手里的长柄手枪还冒着烟。看上去他的四肢在发抖,部分原因是由于他发出了一种不自然的笑声。“光荣归于银白法术!光荣归于银弹头!这个恶魔多次幸免,这次可遭了报应,我终于为哥哥们报了仇!”阿诺德跌坐在椅子上,枪从手中滑落到地上。

布朗神父从他身边飞奔出去,穿过玻璃门,走向过道。他把手放在门栓上,好像要进去,他垂下头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检查什么,然后跑去打开外门。

雪地上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像个大蝙蝠,仔细看却是个人。他面朝下躺着,头部被一顶大黑帽完全遮着。“蝙蝠”的翅膀是一个很大的斗篷,斗篷边上有金属武器闪烁着光芒。神父在他周围踱来踱去,仔细看着帽子下面的那个人——正是阿诺德描述过的那张面孔,漂亮,充满智慧,带有怀疑而严峻神色的脸。

布朗神父嘟囔道:“我被骗了,这看起来真像个大吸血鬼,像一只猛禽一样猛扑下来。”“除此以外又能怎么进来呢?”过道那边传来声音,是阿诺德。“难道他是走进来的不成?”布朗神父含糊其辞地说。

阿诺德伸长手臂,做出扫视这片雪景的姿势,用颤抖而深沉的声音说:“看这雪地上一片洁白,几英里都没有斑点,除去这具尸体的黑污渍之外,根本没有别人的脚印。也没有从其他地方到这座房子来的脚印。”

布朗神父突然问:“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简直无法描述。我从门那里往外看,正想转回身子的时候,突然卷来一阵风,好像我遭到空中转动的轮子的不断打击,打得我团团转,我便盲目地开了一枪。后来,我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你刚才所看见的。我敢打赌,要不是我的手枪里装着银弹头,就看不见眼前的这一切了!躺在雪地上的就会是另外一具尸体了。”

布朗神父说:“我们是否该把尸体丢在这里,或者你愿意将他带到你的屋子里去?”“不,不,我们得让他留在这里,直到警察过来看过为止。此外,我这回可受够了刺激,不管还将发生什么,我都要去喝一杯。等警察来了,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吊死我。”

在中间那套房子里,阿诺德跌坐在棕榈树和养鱼缸之间的椅子上。当他东倒西歪地走进屋子的时候,差点把鱼缸弄翻了。他把手伸到几个壁橱和角落里乱摸,最后终于找到一瓶白兰地。他大口大口喝下白兰地,开始有点发烧似的说些什么,好像是为了填补这片寂静。

他说:“你应该相信眼前这一切。你应该相信那些无知的人称之为迷信的所有事情。噢,老太太讲的有关幸运、魔力,也包括银子弹的故事里是有些道理的。难道你对他们还不以为然?你作为天主教徒,对他们又怎么看呢?”

布朗神父微笑着回答:“我说,我是不可知论者。”“废话。”阿诺德不耐烦地说,“相信这些事是你的本分。”“是的,我当然相信一些事情。”布朗神父让步说,“但有些事我就是不相信。”

阿诺德前倾着身子,异常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他:“你相信。你相信每一件事。善与恶围着一个轮子转,神和人是可以转化的。”

布朗神父说:“我不相信。”

外面已近黄昏,在这冰天雪地里,大地看起来比天空还亮。布朗神父在过道的入口处,透过半开的窗子模糊地看见,有个巨大的人站在外面。他偶然从落地窗看到,两个同样不动的人影把窗子遮住了。红色玻璃的内门半掩着,在离过道近的那头,两个人影在傍晚时分的地平线上显得又大又怪。博依恩已经执行了布朗神父的电话命令,派人将这所房子包围起来了。“说不信有什么好处?”阿诺德仍像催眠师一样注视着布朗神父,固执地说,“你亲眼看到了这永恒戏剧的一部分。你已经看到了斯特雷克威胁要用黑魔法杀死阿诺德。你已经看到了阿诺德用银白魔法杀死了斯特雷克。你现在看到阿诺德活着和你谈话,可你还是不相信。”“是的,我不相信这个。”布朗神父说,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像这次拜访就到此为止。“为什么不信呢?”“因为你不是阿诺德。”布朗神父沉着地说,“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约翰·斯特雷克,你把三兄弟中的最后一个也杀了,他正躺在外面的雪地上。”

主人傻了眼,他眼球突出,想通过最后的催眠术来迷惑和征服他的对手,随即他猛然朝边上动了一下。这时他身后的门开了,一个身穿便衣的彪形大汉平静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垂着,但手中握着一把左轮手枪。阿诺德慌乱地往四周看,看到寂静的房子里,各个角落都布满了便衣警察。

晚上,布朗神父和法医博依恩就艾尔默一家的惨案进行了一次长谈。目前,本案已不再有疑点了,因为斯特雷克已经坦白了他的身份,承认了他的罪行——更确切地说,是在吹嘘他的胜利。最后一个艾尔默死去了,使他圆满地完成了自己一生的工作。与这一事实相比,别的任何事,包括他本人的生命,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那个人属于一种偏执狂。”布朗神父说,“他对别的任何事,甚至对其他方式的谋杀都不感兴趣。因此我还要感谢他,尤其是想到今天下午有许多次危机都平安度过,我真感到宽慰,因为他除了编造有翅膀的匕首和银子弹的故事之外,本来可以赏我一颗普通的铅头子弹,然后走出那房子。老实告诉你,我多次想到了这个结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动手。”博依恩说,“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哦,你给我提供了很有价值的信息。”布朗神父谦虚地回答,“我是说,斯特雷克的确是个很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撒谎大王。今天下午他需要说谎应付紧急情况,他也确实恰如其分地应付了场面。但他唯一的错误就是编造了一个超自然的故事。”“你最好从头说起。”“开始就是一件晨衣。”布朗神父简要地说,“那确实是我碰到过的最完美的伪装。当你在屋子里碰到一个穿晨衣的人,你自然会想到他是在自己的家里。关于这一点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不喜欢他找白兰地或差点撞倒鱼缸的动作。因为如果一个人家里有这种易碎的摆设,他应该养成避开那些东西的自然习惯。“真正的第一个疑点是这样的:他从两个门之间的狭窄过道出来,但这过道只有一扇门通往一个房间。所以我想,他是刚从卧室出来的。我试着拉了拉门栓,但门是锁好的。于是我从锁眼里窥探了一下,发现屋子里不但没有床,而且别的什么都没有,完全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所以他根本不是从房子里出来的,他来自房子外边。当我发现这一切时,我认为我看到了所有的情况。“无疑,可怜的阿诺德是睡着的,或许他睡在楼上,穿着晨衣走下来。在走廊的尽头,他看见了他的仇家。斯特雷克猛扑上来,卡住了他的脖子,或是刺了他。这点要到验尸后我们才能肯定。斯特雷克站在衣帽架和壁橱之间的过道上,用胜利的眼光看着他最后的敌人。这时他听见客厅那边有脚步声——这点他没有想到。从落地窗那边进来的是我。“他的伪装动作之快,简直堪称奇迹。那不是伪装,那是一幕传奇的演出,一个临时拼凑出来的演出。“他摘下自己那顶又大又黑的帽子,脱掉那件黑斗篷,然后穿上死者的晨衣。这件晨衣比他的身材短,所以后来他坐在椅子上,长腿露在外面,这也引起了我的怀疑。然后他就做了一件令人生厌的事情。至少可以说,他的作案方式严重影响了我的思路——他把尸体挂在衣帽钩上,然后用斗篷将其包上,用他的大帽子把头部全部遮住。将尸体藏在门已锁好的小过道里,这是唯一的办法。有一次我走过衣帽架,都只以为挂的是衣服,想到这里我就不寒而栗。“他可能想到,我随时会发现衣帽架上挂着的尸体。于是他采取了更大胆的办法,自己发现尸体,自己解释尸体的由来。于是这个令人惊奇又令人害怕的灵活头脑想出了替身这个主意:交换角色。他已经承担了阿诺德的角色,那么他死去的敌人为什么不能承担斯特雷克这个角色呢?这个阴险而富于幻想的家伙!”

布朗神父用灰色的眼睛凝视着天空片刻后,继续讲下去。“想象和思想本身都是善良的,但这个人却没有好好利用。他有讲故事的能力,他简直是个伟大的小说家,只不过他的创作能力用在了邪恶的目的上。“起初他用巧妙的借口和有细节的谎言来欺骗老艾尔默。即使如此,开头也只不过是夸张的故事,跟小孩说他看到英国国王一样都是小小谎言而已。然而不断滋生的道德败坏和骄傲自大,使邪恶行为在他身上变得不可遏制。他对自己编造故事的敏捷,铺排故事的创造力和巧妙性越来越自负。小艾尔默们说,他总是对父亲施妖术,那是真的,那是天方夜谭中的小说家对暴君施行的魔法。直到最后时刻,他会带着诗人般的骄傲和骗子所具有的那种深不可测的虚假勇气走遍全世界。他可以永远编造天方夜谭,即使脖子上套着绞索,他仍要继续。现在绞索已经套上了他的脖子。“正像我说的那样,可以肯定,他不仅将此事作为阴谋,而且也作为幻想来欣赏。他开始用错误的方式讲述真实的故事,也就是把死人当成活人,把活人当成死人。他穿上阿诺德的晨衣,开始进入阿诺德的灵魂和肉体。他看着躺在冰天雪地中的尸体,好像那就是自己的尸体。他用奇怪的方式把尸体推开,使人想起黑鹰对着猎物猛扑过来的样子。他不只是用那黑色而飘舞的大衣来掩盖尸体,而且用神秘的故事来掩盖它。在故事中,这只黑鹰只能被银弹头打下来。“他把那具尸体当成自己的尸体,胡乱踢到雪地上。这样就完成了角色的交换与转变。他尽量把斯特雷克说成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在空中到处飞翔,爪子可以置人死地。由此来解释为什么雪地上没有脚印以及其他不正常的事。”

博依恩博士若有所思地看着布朗神父说:“那时你发现线索了吗?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实情的呢?”“我给你打电话时,实际就已经开始怀疑了。那扇关着的门里发出的不断变化的光亮,就像是溅上去的血在呼号复仇。光为什么有这种变化?这只能是由于后门时开时关造成的。如果他出去看到了他的敌人,就要提高警惕并进行防卫和呼救。然而他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大吵大闹的。于是我就感觉他是出去干了什么……或者说是出去准备了什么。但至于我是什么时候肯定的,那是另一码事了。我知道,就是在最后关头,他仍想用符咒般的眼光和声音作为黑魔法来催眠我。当然,他以前也常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老艾尔默。这不仅是他的言语方式,而且是他的行动方式。这就是他的宗教和哲学。”

博依恩声音沙哑而幽默地说:“恐怕我是一个讲实际的人,对宗教和哲学从来不过问。”

布朗神父往回走的时候,大雪纷飞,冷风刺骨。雪花很快掩盖了他身后的脚印,也把那边雪地上尸体的血迹从他记忆中抹去了。

达尔纳威家的厄运

两位画家站在一起看海景。

景色是日落中的一片沙滩,由灰暗的绿色、铜色和褐色组成,在傍晚的沉寂中,显得单调又神秘。从田野到沙滩的路上有一座狭长的建筑物,它的上半部分是参差不齐的废墟轮廓,巨大的下半部分几乎没有窗户,多数窗户已被挡死或是用砖砌住。只有一扇窗户还可以称作窗,窗口里竟然还有灯光。“谁还会住在那小贝壳里?”一个高个儿的年轻人惊讶地问。他叫哈里·贝恩,来自伦敦。

他的朋友马丁·伍德说:“鬼住在那儿吧!真的,住在那里的人们很像鬼。”

听罢,伦敦来的艺术家像个牧民似的表现出惊喜和诧异。

伍德继续说:“那不过是时间的痕迹。达尔纳威大家族的后代还住在那栋房子里,穷人里也没有多少像他们那样穷。他们没有钱住在自己房屋的高层,只能像蝙蝠和猫头鹰似的住在这座废墟的底层。但是他们家人的肖像,可以上溯到几百年前,可以说是英国最古老的肖像画,而且其中一些非常出色。”

贝恩说:“这栋房子的样子,还有这整个地方,都使人震惊。”

伍德说:“说真的,确实是这样。”

一阵沉默。

不久,他们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沿着壕沟急急走过。这个人两颊深陷,眼睛明亮,带着怀疑的态度看着伦敦来的陌生人。

伍德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巴纳特大夫,晚上好。你要去那栋房子里吗?不会是有人生病吧?”

大夫用低沉的声音说:“谁住在那个地方都会生病。知道吗?有个年轻人从澳大利亚来这儿,要是我,就不来。”

贝恩漫不经心地问道:“从澳大利亚来的人是谁?”“达尔纳威先生。他从澳大利亚来,履行老式家庭的婚约,即将娶一位象牙塔里的守家的女士。要是说这件事还有一点亮点,就是这位先生有点儿钱。”

伍德冷淡地问道:“达尔纳威小姐怎样看待这件事呢?”

大夫答道:“她认为这是命运注定的。我是说,即使这个丈夫驼背、只有一只眼睛并且是杀人狂,这位小姐也会觉得对于一个衰落的家庭来说,这便是命运的安排。”

伍德笑着说:“我和我的朋友想去看那些肖像画。既然有客人,我们就以后再说吧。”

巴纳特大夫热情地说:“人越多越快乐。一定要去,我带你们进去。”

野草和荆棘在房子周围肆虐,断裂的石板路仿佛随时要把人吸进去。走进黑暗的大门,穿过破败不堪的走廊,巴纳特大夫带领二人来到光线昏暗的客厅。

屋内寂静无声,三个一动不动的暗淡的人,全穿着黑色衣服,很像三个黑影。其中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走了过来。

这是老管家万恩,他只有一颗牙,不时地露出,使他看起来很阴险。如果没有这颗牙,他反倒会像是一位体面的老人。

他很有礼貌地接待了三人,并把他们领到另外两位黑衣人坐的地方。

其中一位是天主教的布朗神父,显得平常又呆板;另一位是美丽动人、脸色苍白的达尔纳威小姐。

伍德表达了想看肖像的请求,并说很抱歉在这一天来,因为他听说家中要迎接客人。达尔纳威小姐立即表示没关系。

伍德和贝恩来到挂肖像画的图书室。有一幅画伍德特别想让他的朋友看,因为那不只是一幅画,也是一个未解的难题。矮个的神父缓缓地跟在他们后面,因为对于老画和老的祈祷词他像是都懂一些。

伍德说:“我对发现这幅画太自豪了,我觉得是霍尔拜因[1]的画。如果不是的话,也是一个与霍尔拜因同期的大画家。”

这幅画是当时流行的肖像画风格,呆板但是逼真,显得生气勃勃。画上的人穿着黑色衣服,边缘镶有用金线缝的毛皮,是正面像,面色深沉而苍白,但是眼睛像是警觉地看着什么。

贝恩说:“我以为,这幅肖像画得有些僵硬。你瞧,这个人物的左腿画得很不协调。”

伍德安详地说:“我不那么认为,我认为这是一幅杰作。”

贝恩突然脱口而出:“这个人看起来真像恶魔!但愿这位神父原谅我这样说!”

神父带着深不可测的表情说:“我相信有恶魔。很奇怪的是,有一个传说,说恶魔是瘸子。他是亨利七世和亨利八世时的达尔纳威勋爵。关于他有些奇怪的传说,有一个传说可以从画像框子上的铭文中知道。”

贝恩向前倾着身子,探头去读框子边上的古老铭文:

在第七代继承人时我将回来

在第七个小时我将离去

在那个时候谁也不能握住我的手

占据我的心的女人将会受难

贝恩说:“听起来使人胆战心惊,不过我一个字也不懂。”

伍德低声说:“乔治五世时的第七代后继人,另一个达尔纳威先生,在妻子的酒杯中小心地放了毒药,然后自杀了。据说这两人都是在晚上7点死的。我想这段铭文是说在每第七代继承人时他将回来。”

贝恩说:“按照这个解释,下一个第七代继承人将会非常不幸。”

伍德用更低沉的声音说:“从澳大利亚来的继承人就是。”

贝恩突然挺胸耸肩,大声说:“我们谈的事多么荒诞!我们都是文明时代的受过教育的人。来到这个阴郁的地方之前,我从来没想到会谈论这种事情。”

伍德说:“是的,但是如果你在这地下宫殿生活了一些日子,你对事物的感觉就会不同了。有时候,我觉得这肖像上的面孔,比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更有生气。仿佛它控制着一切,太神奇了!”

贝恩忽然喊道:“什么声音?”

他们全认真地听,但是除了远方传来的隐约的波涛声,什么声音也没有。再过一会儿,他们肯定,有人在外面呼喊。

贝恩转身看到老管家万恩苍白的面孔,也看到他张着嘴露出一颗牙,想要说些什么。

万恩说:“达尔纳威先生来了。”

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他穿着深色的衣服,提着照相机。

这位新来的人明显地感觉到,对他的到来,大家的反应有些奇怪,使他不舒服。过了一会儿,贝恩正要离开时,达尔纳威先生突然低声说:“别走……要不一会儿就回来。你看起来还像一个真正的人。这个地方使我心神不宁。”

贝恩从阴森的大厅走出来,呼吸着夜晚的空气,觉得像是刚从地狱里走出来。这位陌生亲戚的到来,并没有让人感到高兴,反使人疑心重重。古老的肖像画中的面孔,与新来的人相似,它像是一个双头的怪物使贝恩心神不安。

走在沙滩上的时候,他问大夫:“你说过那位年轻人和达尔纳威小姐按照家庭传统订了婚吗?这听起来像是小说里的事。”

巴纳特大夫说:“这可是个历史小说。是的,这是个家庭传统,第二代或第三代的表亲,为了要把财产联合起来,就要彼此结婚。我要说这是个很坏的传统,他们这样做属于近亲结婚,后代都变得不那么健康,这可以用遗传的规律来说明。”

贝恩顶撞说:“我绝不会说他们都不健康。”

大夫答道:“是的,那位年轻人不像不健康,但是他的腿肯定是瘸的。”

贝恩突然生气地大声说:“那个年轻人?要是你认为达尔纳威小姐也不健康,我想是你的品味不健康。”

大夫的面孔变得阴沉,厉声说:“我想我比你了解得更多。”

他们两人都沉默了。贝恩留下来独自思考,他的朋友伍德已经离开,办些和肖像有关的事。

达尔纳威先生需要有人使他振奋起来,于是常常邀请贝恩。贝恩也趁此机会,把达尔纳威府邸的阴沉的内部几乎看遍了。

达尔纳威小姐的忧郁是长期形成的,也许是需要更多的鼓舞,总而言之,贝恩愿意竭力去做。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达尔纳威先生经常在阴暗的陈列室里消磨时光,站在那儿茫然地看着那幅暗淡而预兆不祥的肖像,在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到他最关切的结婚之事。

贝恩就是否订婚一事询问伍德。“我觉得,他们已经订婚,你不能干预。”“要是有婚约,我当然不会干预。但是到底有吗?我当然不能当面提出,可是我经常见到达尔纳威小姐,我可以肯定,她不认为有婚约。”“我觉得这位男士害怕了。”

贝恩问道:“害怕被拒绝吗?”“不,害怕那幅肖像。”

贝恩追问道:“害怕哪幅肖像?”

伍德说:“我是说害怕那个诅咒。你还记得那几句铭文吗?说是达尔纳威家的厄运将落在这对男女的身上。”“可是,如果他们害怕彼此结婚,他们可以自由地和另外一个人结婚,这样诅咒也就无效了。为什么一定要遵守他们自己都不愿遵守的事?”“这件事是一团乱麻。”

一天早上,达尔纳威先生突然打破了他的长期而又使人不解的沉默,并请来巴纳特大夫、伍德、贝恩和神父。“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呢?我都快要发疯了。是达尔纳威家的厄运还是奇怪的偶然事情?或是我给我自己或某个人,凭空带来了我一无所知的重大的不幸?”达尔纳威先生焦虑地问道。

肖像画上的面孔正凝视着达尔纳威的面孔,而且两副孔惊人的相似。“我们面临的事太可怕了。”

神父表示同意地低声说:“是的,我们面临的事的确可怕,是我遇到过的最可怕的,可以称之为胡说。”

达尔纳威看着神父说:“你说什么?”

神父说:“我说‘胡说’。一个人并不是命中注定要犯过错,不能因为你的名字是达尔纳威,就可以使你违背自己的意志去做坏事。”“你们大家都要我这样思考这件事吗?”

神父高兴地说:“我要你思考另外一件事!新兴的艺术摄影发展得怎么样了?照相机又有什么新的款式?我知道楼下是很暗的,上面一层有几间不用的拱形建筑,很容易改成摄影室。几个工人便能很快地改建一下,装上玻璃房顶。”

伍德不同意,说道:“我认为你绝不会在这美丽的哥特式建筑物上动脑筋,这种建筑是你们宗教界最好的建筑。我原以为你对它很有感情。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摄影那么积极。”

布朗神父答道:“我对日光特别积极,尤其在处理这种晦暗不明的事情的时候,摄影的好处就是要依赖日光。要是你还不明白,我只好把世上所有的哥特式拱形建筑打得粉碎,以便挽回一个人的清醒的灵魂。”

达尔纳威先生像是重新获得青春,猛然站立起来,大声说:“啊!这样说才对,虽然我没有想到会从一位神父的口中听到。尊敬的神父,我告诉你,我要有所行动,表示我并没有失去勇气!”

老管家颤巍巍地看着他,好像觉得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他高声说:“你现在要怎么办呢?”“我要把那幅肖像拍下来。”

摄影室很快改造好了,虽然日光不够充足,但很宽敞。人从下面的阴暗屋子走上来,会明显觉得这是一间现代的亮堂堂的屋子。伍德不再反对了,而是根据自己对这栋堡垒的熟悉,提出把楼上多余的屋子腾出一间改为暗室,达尔纳威借着红灯的紫色微光便可以摸索进去。

达尔纳威要给那幅神秘的肖像拍照的当天,一大清早起了床,并且让仆人沿着唯一的盘旋楼梯,把肖像从图书室拿了上去。他把肖像放在画架上,摆在明亮的日光下,又把相机的三脚架放在肖像前。

他说很想把肖像的复制品寄给一个大古玩商。但是别人都知道这只是借口,是达尔纳威和他自己的疑心之间的决斗。他想看看摄影中要用的日光是否能够驱走旧肖像上的阴晦。

这一天,有些人来参观这个摄影室,他们看到达尔纳威精神集中地独自工作,感到不能理解也有些失望。因为他不肯下去,老管家给他送来饭,过了几小时回来看到饭算是吃了。可是给他送来饭时他没有谢一声,只是哼了一下。

贝恩上去过一次看看达尔纳威拍照进行得怎样,但是觉得他不愿意谈话,又下来了。布朗神父蹑手蹑脚地上去,给达尔纳威送去一封信,信是达尔纳威要寄去照片的古董商发来的。神父是最后一个从狭窄的楼梯走下来的,把一个孤独的人留在空旷的屋中。

其他人都在通向陈列室的客厅里,站在一个很像巨大棺材的黑色乌木钟下。

过了一会儿,贝恩问道:“你刚才上去的时候,达尔纳威先生进行得怎么样?”

布朗神父用一只手拭了一下前额,苦笑地说:“可别说我神经过敏。上面屋里的日光弄得我头昏目眩,什么也看不清。有一小会儿,我确实觉得,站在肖像前的达尔纳威的身边有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巴纳特大夫立刻说:“那是他的那条瘸腿,这是我们都知道的。”

贝恩唐突但是低声地说:“你要知道,我认为,我们对于他的瘸腿一无所知。他的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祖辈们的腿又是怎么样的?”

伍德说:“在家庭档案材料中有本书,我在图书室里读过,里面谈到一些。我给你拿来。”他随即走进旁边的图书室里。

布朗神父安详地说:“我想贝恩先生问这些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贝恩用更低的声音说:“我可以一下子全说出来。当然,可以按道理推论。一个外地来的人会化装得很像那幅肖像。关于这个达尔纳威我们知道什么呢?他的行为很古怪……”

其他的人都很惊讶地凝视着贝恩,但是神父却很平静。

神父说:“他没有为这幅老的肖像拍过照,所以要拍。我想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突然,他身后的大钟的发条颤动了,接连的钟声震响全屋,一连打了七次。在最后一响的时候,上面发出坠地的震动声,这声音像是雷鸣震颤了整栋房屋。

贝恩不由自主地喊道:“天啊!只有他自己在上面!”“是的,大概还是他自己在那儿。”布朗神父说完,随即走上了楼梯。

其他人紧跟着来到摄影室。

达尔纳威先生倒在照相机前。

仔细查看后,他们断定达尔纳威已经死了。那幅肖像画摆在支架上一动未动,肖像上的一对眼睛在闪闪发光。

受惊的老管家低声絮语:“在第七代继承人时我将回来,在第七个小时我将离去……”

神父正要说些安慰的话,老人像是突然惊醒,并且气得发抖,嘟哝声变成了大声吼叫。

老人喊道:“你!你和你的日光!现在你不会说不存在什么达尔纳威家的厄运了吧!”

布朗神父温和地说:“我的意见没有更改。”

停了一下,神父又说:“我希望你能遵从达尔纳威的最后愿望,把照片寄出去。”

巴纳特大夫高声说:“照片!照片有什么用?很奇怪,其实并没有什么照片。达尔纳威磨磨蹭蹭一整天,好像并没有拍。”

布朗神父急速转身说:“你来拍照。达尔纳威是完全对的,拍下这张照片很重要。”

所有的客人带着忧郁的心情缓慢离开的时候,都沉默无语,像是惊呆了。

伍德说:“恐怕现在人人都相信达尔纳威家族的这个迷信了!”

巴纳特大夫高声说:“难道不会是自杀吗?”

神父问道:“你以为达尔纳威是自杀的?”

大夫说:“我肯定他自杀了。”

伍德表示赞同,说:“很可能的。他独自待在上面,并且在暗室里有许许多多毒药,再者,自杀也正是一些达尔纳威家人常干的事。你不认为这是这个家庭的诅咒的实现吗?”

巴纳特大夫说:“是的,我相信一个诅咒,就是这家人的体质。我告诉过你们,这是遗传,他们家的人都是半疯……当然他是自杀的。我敢说他家其他的人也要自杀。大概这就是他们最好的出路。”

布朗神父对巴纳特大夫说:“我明白了,你终究还是相信迷信!”“我相信他们都要自杀是科学的必然性。”

神父答道:“在你的科学的迷信和那个神秘的迷信之间,没有任何一点点区别。”

巴纳特大夫说:“可是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相信事物是按照理性发展的。你不相信遗传吗?”

神父高声又清晰地说:“我说过我相信日光。两种阴晦的迷信都会导致无知。对此的证明就是,屋子里实际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完全一无所知。”

贝恩问道:“你是指自杀?”“我是说谋杀。那是谋杀,是蓄意杀人,上帝也没办法阻止。”布朗神父的语声虽然只是略微提高了一些,然而像是响彻整个海岸。

贝恩感到血液在血管里涌动,是幸福的激动。这是个难以明白又迅速又复杂的心理过程,并且消融了他的重重忧愁。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穿过沙滩走向达尔纳威家的住宅。

他大步走过壕沟,步伐甚至震动了桥,下了台阶脚步很响地穿过一些房间,一直来到达尔纳威小姐的房间。

达尔纳威小姐抬头看了一看,惊讶的表情使她的面容美得惊人。“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回来了?”

贝恩爽朗地笑着说:“我来找睡美人。来,走到日光下,听听真实情况。我给你带来一个词儿,是个可怕的词儿,但是可以打破你的牢笼。”

贝恩所说的话,达尔纳威小姐一个字也没听懂,但是她依然跟着他,经过很长的大厅,走上台阶,到了傍晚的天空下。

达尔纳威小姐问道:“你是什么意思?能给我自由的那个词是什么?”

贝恩说:“谋杀,它带给我们的自由会像春天的花朵那样清新。不,我不是说我杀害了谁。你过了那么久的噩梦般的生活,现在有人被杀这一事实便是好消息。你明白吗?这个死的人不是因为神秘的诅咒或是遗传的疯狂而死。他是被害死的,对我们来说这是意外事件,让他安静地死去吧,但这是件幸运的意外事件。这是一道白昼的光辉,事情从外而来。”

达尔纳威小姐突然笑了,说:“是的,我明白了。你说得零零乱乱,像个疯子,但是我明白了。到底是谁杀死了他?”“我不知道。布朗神父知道。正像布朗神父说的,这是蓄意谋杀,像大海吹来的风一般无法阻止。”

达尔纳威小姐停了一下说:“布朗神父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一直是唯一给我的生活带来光明的人,直到……”

贝恩朝着达尔纳威小姐倾过身去,说道:“直到什么?”

达尔纳威小姐微笑着说:“直到你给我带来光明。”

这位沉睡的美人觉醒了,虽然叙述她的觉醒过程不是这个故事所需要的,但是这个过程是发生在海岸的傍晚还未完全变黑之前。当贝恩再次穿过沙滩大步往家走时,他的心情处在人生幸福的最高点。

一个多月以后,贝恩带着所需要的照片回到伦敦的住所,按照约定的日期会见布朗神父。虽然发生了这场悲剧,他个人的爱情还是进展顺利,所以影响也不深,也不能看做是家庭悲惨命运的影响。

贝恩有许多事忙着去做,直到达尔纳威府邸恢复了冷峻的旧貌,那幅肖像挂在图书室里的原处时,他才能用镁光灯将其拍摄下来。按照原来的安排,把照片寄给古玩商前,要给神父看看,这是神父迫切要求的。

贝恩说:“布朗神父,我不能理解你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你的行动仿佛表明,你已经按照自己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神父忧伤地摇了摇头,答道:“一点也没有解决。我实在是很蠢,但是很坚持。我坚持弄清实际发生了什么事,那是很奇怪的,从某一点说来又很简单,不过……让我看一下那张照片好吗?”

神父把照片拿到他眯缝着的、近视的眼睛前,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有放大镜吗?”

贝恩拿出一只放大镜,神父用放大镜专心地看了片刻后,说:“在肖像框旁的书架上的那本书的书名:‘乔安主教传记’。啊,天啊,我现在弄不清……那本书是关于冰岛的。哎哟,居然找到了这本书!我以前在这儿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我真愚蠢!”

贝恩着急地问:“你没有注意到什么?”

布朗神父说:“最后的线索,我现在终于弄清了。是的,我想我明白这起悲惨的事件从头到尾是怎样发生的了。”

贝恩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达尔纳威图书室里有许多关于乔安主教以及冰岛的书,在‘弗雷德里克的宗教’的标题的后面不难发现许多书。”

看到贝恩迷惑不解的样子后,神父不再微笑而是认真地说:“实际上,这最后的一件事,也是最后的线索。这个案件中有许多比这件事更奇怪的,其中之一就是证据的奇特。我先说让你感到惊讶的事:达尔纳威并没有在那天傍晚7点死去,他已经死了一整天。”“可能吗?你和我都看见他在屋里走来走去。”

布朗神父安详地说:“不,我们没有看见。我们以为我们二人都看见他了,看见他手忙脚乱地弄焦距。你在屋子中走过的时候,他的头不是在黑色罩布里吗?我也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他的。所以我那时感到屋子和那个人有些奇怪。奇怪的不是他的腿是弯曲的,而是不弯曲的。那条腿也裹在黑色的衣服里。但是如果你看出,一个人站立得像另外一个人,你会想到这个人正处于奇怪的、紧张的状态下。”“你是说,那是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吗?”“正是那个凶手。天一亮,他就把达尔纳威杀死了,然后把尸体藏在暗室里,自己也躲在里面。暗室是个隐藏的好地方,因为一般没人进去,也看不到什么。7点的时候,他把尸体摆在地上,这样便可以用那个诅咒解释一切了。”

贝恩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在7点杀,而让尸体耽误了自己二十四个小时?”“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拍下照片?在达尔纳威先生刚一上去的时候,凶手就决心杀死他,所以没有能拍照。不让熟悉达尔纳威家古董的商人得到照片,对凶手说来是很重要的。”

谈话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神父又低声说:“你说一个人可以装扮得像一个老的肖像人物,可是把照片弄得与某个人相像,岂不是更简单?简而言之,确实不存在什么达尔纳威家的厄运。但是有一个很邪恶又很聪明的人,他想要害死另外一个人以便抢夺他未来的妻子。”

布朗神父对贝恩苦笑了一下,像是要使贝恩安心。“我想你现在一定以为我是指你。但是由于感情的原因常去府邸的人不止你一个。那个人你了解,或者说你以为你了解。那个叫马丁·伍德的艺术家兼古玩商,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他的艺术界朋友没有一个能猜透他的心。”

贝恩说:“有许多事我还没有明白。伍德怎么知道达尔纳威的外貌?他怎么杀了达尔纳威先生?”“这位澳大利亚人来之前,寄给达尔纳威小姐一张照片,我看见过这张照片。伍德也一定有办法了解到一些情况。用毒害人,暗室是个最好的地方。使我不解的是,伍德怎么能同时待在两个地方?他怎样把尸体从暗室里弄出来支在相机旁,又让尸体在一两秒钟后立即跌到地上?与此同时伍德下楼来,立即走到图书室里拿起书看。我笨得从来没注意到图书室中的这些书,只是侥幸地在照片中发现了乔安主教的传记。”“你把最难的谜语放在了最后,乔安主教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神父说:“别忘记还有关于冰岛的书和一个叫做腓特烈的人的宗教书。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要弄清楚最后一位达尔纳威勋爵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这样吗?”

布朗神父说:“我认为他是个有文化的、有幽默感的怪人。他有文化,所以他知道没有叫乔安的主教。他幽默,所以他很可能想出‘冰岛的蛇’或是用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作为书名。‘伟大的腓特烈的宗教’也是一本书的书名。其实根本没有这些书。现在你是不是想到,这些书名只是写在书脊上,其实那不是书。换言之,虽然书摆在书架上,而这书架并不是书架。”

贝恩高声说:“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儿有个隐蔽的楼梯。”

神父点头说:“正是。这样一来,伍德就可以瞬间在不同的场所出现。这是个很平常的案件,但是做得很蠢,在这件平常的案件中我很愚蠢。在这个衰落的贵族之家的陈腐浪漫故事中,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府邸中,我们弄混了许多事,希望有个暗道,我们可以逃脱,不受指责,但这是不可能的。那暗道是神父的洞穴,应该把我囚禁在里面。”

[1]霍尔拜因(1497~1543),德国肖像画家和装饰艺术家。

吉迪恩·怀斯的鬼魂

布朗神父认为这个案件是罪犯不在现场的最奇特的案例。

故事要从爱尔兰记者詹姆斯·贝尔恩说起,他要在二十分钟内来到社会和政治对立两极的会议场所。

一处是饭店的奢华大厅,它是三个商业巨头的聚会之地。他们商讨煤矿停产,又谴责停产是因为煤矿工人罢工。另一处是个酒馆,其正面是蔬菜店,工人运动的三位领袖正在这里聚会,他们很愿意使停产成为罢工,进而使罢工成为革命。

记者贝尔恩在三位百万富翁和三位工人运动领袖之间来来去去,很像拥有豁免权的信使。

在大厅里,三位百万富翁身处精巧豪华的建筑中,谈论着成就的取得全靠节俭、压缩开销以及自我控制的能力。雅各布·P.斯坦,说话不多;宾夕法尼亚人盖洛普高大肥胖,头发灰白,面孔像角斗士;吉迪恩·怀斯是个结实、瘦骨嶙峋的年长者,他的衣服和风度都像中部平原的老农。怀斯和盖洛普关于联合及竞争的问题长期以来争论不休。盖洛普总是想法劝说他放弃竞争,集中资产。

在记者贝尔恩来到的时候,盖洛普正和蔼地说:“老朋友,迟早你要参加进来的。世界的趋势就是这样,现在我们不可能回到一个人做买卖的时代了。我们必须集中起来!”

斯坦平静地说:“比集中商业更紧迫一些的事,是我们必须在政治上一致,这就是我请贝尔恩先生来这儿见我们的原因。在政治问题上我们必须统一,原因很简单,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已经联合起来了。”

吉迪恩·怀斯埋怨地说:“在政治上联合我是完全同意的。”

斯坦对记者贝尔恩说:“你看,贝尔恩先生,我知道你了解那些人,我要你私下为我们做点事。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会面,他们中只有两三个人起主要作用,伊莱亚斯和霍尔基特。霍尔基特谈起来滔滔不绝,能谈的也许还有好写诗的霍尔恩。”

盖洛普嘲笑道:“霍尔恩还是吉迪恩的朋友,常去他的星期日学校上课什么的。”

吉迪恩·怀斯严肃地说:“霍尔恩那时是个基督徒,但是谁能知道他什么时候与无神论者混在一起。有时候我还能碰见他。当然,我支持他反对战争和征兵等,但是谈到这些新产生的、讨厌的工人运动……”

斯坦插话道:“贝尔恩先生,我信任你,所以告诉你,我有信息,可以说是证据,使他们中最少有两个人能被长期监禁——这和上次大战中他们的阴谋活动有关。我现在不想用这个证据。我要你悄悄地告诉他们,要是他们不改变自己的态度,我就要使用这个证据,可能明天就会。”

贝尔恩答道:“如果这样说一定会使事情更难办,可以说是恫吓。你不认为这样做危险吗?”

斯坦捻了一下手指说:“我认为对他们是危险的,我要你就这样告诉他们。”

贝尔恩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带点幽默地说:“好吧!反正都是一天做的,不过要是我出了事,我警告你,我会把你拉进去。”

盖洛普大笑着说:“小伙子,你去干吧!”

记者贝尔恩来到工人运动领袖们聚会的酒馆。

激进分子霍尔基特身材高大,背弯得惊人;伊莱亚斯是个戴着眼镜很警惕的人;贝尔恩越看越觉得伊莱亚斯和雅各布·P.斯坦非常相像。要是百万富翁斯坦从豪华饭店的后门走掉,出现在这里,准会被认为是伊莱亚斯。

诗人霍尔恩的牛奶正好象征着他。在他看来,平和才是真实的。霍尔恩与慷慨激昂的演讲家霍尔基特以及到处幕后操纵的伊莱亚斯不同,他们是从不同的道路以不同的出身来到革命阵营的。他受过所谓的良好教养,长着金黄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脸庞。

当记者贝尔恩进来时,名声不佳的霍尔基特正如往常一样正在大声谈论。他告诉了他们所面临的威胁。

伊莱亚斯笑着说:“对于威胁什么的,我是有准备的。可以说有充分的准备。”

霍尔基特说:“这群饿狗!要是一个穷人这样说话,会被罚干苦役的。不过,我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倒霉的!要是他们不下地狱,又能上哪儿去呢?”

伊莱亚斯不动声色的黄色面庞,使记者贝尔恩感到一股轻微的恐惧沿着自己的脊柱爬行上来。霍尔基特凶狠的面容轮廓从侧面看来像是正在咆哮;但是正面看时,他的眼睛中压抑的怒火也有些焦躁不安,仿佛道德和经济的谜团对于他也同样太沉重了一些。霍尔恩像是徘徊于焦虑和自我批评之间。这位戴着眼镜、说话简洁并有条不紊的人的身上有些东西使人琢磨不透,他像一个死人似的在桌旁讲话。

贝尔恩带着挑战的信息出来时,遇到了布朗神父。“布朗神父!我想你一定是走错了门,你不可能加入了这件密谋。”

神父平静地说:“这很难说,事实是这儿有个人和我很有关系。”

神父消失在昏暗的入口处,记者继续往前走,但是满心迷惑。当转身进到饭店的时候,一个活跃的年轻人把他拉到一旁。“喂,我是波特,吉迪恩·怀斯的秘书,你知道吗?这话只能对你一个人说,有件出人意料的大事正在酝酿。”

他说完就从台阶旁走开了。贝尔恩往台阶上走,神秘感一阵一阵笼罩着他的心。

一个看起来像是盖洛普的顾问或是律师,名叫纳瑞斯的人加入了富翁们的谈话。他对贝尔恩提出的问题,主要涉及加入革命组织的人数。贝尔恩说得很少,因为他知道得也不多。后来这四个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最后说话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斯坦。“谢谢你,贝尔恩先生。现在要说的是,一切准备妥当。明天中午以前根据我提出的证据,警察会逮捕伊莱亚斯先生,其他人至少在晚上以前送进监狱。你们知道,我原本不想采取这个措施。先生们,到此结束吧!”

但是第二天,斯坦先生没有提出他的正式证据,因为他一下子死了,原订的计划没有一项办成。

记者贝尔恩在次日晨报上看到了这样一则消息:

惊人的谋杀,三位百万富翁惨死于一夜之间。

这三个人不仅同时被害,而且是在相距很远的三个地方:斯坦在距海岸一百英里的豪华的乡村别墅被杀;吉迪恩·怀斯在他享受海风和朴素生活的沿岸平房的外面被杀;盖洛普在本郡的另一端有所宅邸,他在大门外面的灌木丛中被杀。

这三个案件的现场都有死前搏斗的痕迹。盖洛普的尸体在第二天才被发现。他的尸体悬在小树林中的一根已被压裂的树杈上,像是野牛被叉在长矛上。吉迪恩·怀斯明显是从峭壁上被抛到海中,他挣扎过,因为在峭壁边上还可看到不肯移动的足迹。站在峭壁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远方有一个大草帽在水波上浮动。斯坦的尸体起初也没有找到,调查者跟着模糊的血迹来到他家花园,才在古罗马式的浴池中发现尸体,或许是因为斯坦喜好古代事物又总想尝试。

不管贝尔恩怎么想,不得不承认无法提出合法的证据指控任何人。不能想象面色苍白的和平主义者霍尔恩会残酷地杀人,但爱骂人的霍尔基特和爱嘲笑人的伊莱亚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纳瑞斯提议到一个密室讨论这个问题,并建议从距离最近的惨案现场——海边的平房展开调查。布朗神父、吉迪恩·怀斯的秘书,及工人运动的领袖们都列席其中。

霍尔基特像往常一样谈话最多,霍尔恩想要文雅地阻止,可是被他的大嗓门压了下去。伊莱亚斯戴着墨镜,安静地坐在一旁,像是无动于衷。霍尔基特的大骂算是给吉迪恩·怀斯做了一篇讣文,并使自己的灵魂得以平静。

纳瑞斯冷漠地说:“你的话对你没有好处。你实际是承认仇恨死者。”“你把我送去蹲牢房吗?好吧,不过你要有一个能容百万人的监狱才行。你我都知道实际上有无数的人恨他。”霍尔基特说。

纳瑞斯沉默不语,谁也没有说话。“我觉得这样的探讨对于双方都没有好处。如果你们信任我们,我们告诉你们,我们没有情况可说。如果你们不信任我们,你们必须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要受到控诉,要不然你们就得懂得必须尊重事实。否则,我们待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呢?”伊莱亚斯站起身来,安静地扣上衣服的扣子,他的朋友们也随即站起身扣上衣服的扣子。

他们走近屋门的时候,霍尔恩转过身子,他的苍白的、狂热的面孔对着调查者们看了一会儿。“在案件发生期间,我一直在一所肮脏的监狱里,因为我不想去杀人。”

说完,他们离开了。

纳瑞斯说:“我什么都不在意,只是那个好骂人的无赖霍尔基特使我生气。霍尔恩倒还懂得礼貌。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完全肯定,他们了解情况,他们卷入了这件案子——至少他们中的多数人卷入了。他们几乎承认了。他们嘲笑我们不能有力地证明他们犯罪,这是对的。布朗神父,你怎么看呢?”

布朗神父用温和沉静但又带些窘迫的眼光,看着对面的纳瑞斯。“我有个想法,我以为有一个人知道得很多,可是说得很少。不过我想现在还是不提他的名字为好。”

纳瑞斯的眼睛忽然往上一看,说道:“如果你阻挠信息的传递,你的处境就严重了。”

神父答道:“我的处境是单纯的。我来这儿是实行我的朋友霍尔基特的合法权利。他不久就会脱离那个组织,成为一个天主教教徒。”

纳瑞斯不相信,喊道:“霍尔基特!为什么?他从早到晚整天诅咒牧师。”

布朗神父温和地说:“我想你对这种人很不了解。他诅咒牧师,是因为牧师没有为了正义而反抗这个世界。”“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就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恶棍伊莱亚斯身上。”

布朗神父叹了口气说:“伊莱亚斯总使我想到斯坦,我认为他和案件有关。”

纳瑞斯刚开口说:“哦,我以为……”

这时,门被撞开的声音打断了纳瑞斯的话,年轻的霍尔恩再次出现了。但是他的脸好像不只是自然的苍白,而且心事重重的、不自然的苍白。

纳瑞斯戴上单片眼镜大声说:“喂,为什么你又回来了?”

霍尔恩摇摇晃晃地走到屋子的一头,什么也没说,沉重地坐在椅子上。

他有些发呆地说:“我和他们走散了……我找不到路。我想我最好回来。”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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