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花平原(悬疑宗师松本清张最后的杰作!)(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6 07: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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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松本清张(著),王维幸(译)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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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花平原(悬疑宗师松本清张最后的杰作!)

隐花平原(悬疑宗师松本清张最后的杰作!)试读:

正文

这里是一片闲静的住宅区,十年以前完全属于偏远之地,从涩谷乘私铁来也要坐十一站。如今,以此处的车站为中心,蓬勃地发展起了商业街,住宅区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这一带。空地和农田再也看不见了。

但凡这种地区都会有一些共同的特征。其一,若是以前就已成型的住宅区,一眼看去便有一种恬然的感觉:宽敞的老式房屋,广阔的居住区域,周围大多都筑起一圈围墙,不是水泥墙就是砖墙。墙内古树婆娑,道路也很开阔。

其二,便是在最近四五年的建设热潮中,从曾经的空地和农田上拔地而起的新住宅区。虽然房屋设计新颖,可由于建筑用地紧张,总免不了有局促之感,所以大多都会超出法定的建筑面积率,邻与邻之间拥挤不堪。商品住宅区尤为如此。

这种地方的道路总会很狭窄,毕竟不是先规划道路再建住宅区,而是沿从前的道路不断盖新房。说得极端一些,就完全像是将农田的田埂拓宽一些后,直接用来充当了马路。连面对面相向的中型车都好歹才错开车,并且路还是九曲十八弯。巷子里面则连小型车都钻不进去。

车站北侧的后方是一片旧住宅区,南面则是新住宅区。以前,这儿曾是一片宽阔的黑土地大麦田。车站一带地势较低,只需走一会儿,脚下的大道就变成了山丘。武藏野的地势本就起伏很多,从这儿的住宅区望去,还能看到高地上残存的杂树林。

从车站往西的第三个道口处,有一条道路折向了南面。从道口顺势前行五百米左右,便会见到一座小桥。桥头处又有一条岔道折向西面,岔道弯弯曲曲,最终伸到小河边。这一带也照例挤满了新建的住宅区。

由于这条道到河边以后就是尽头,所以很少有车辆通过。只有附近住户的私家车或是从街上返回的出租车才会通过这里。因为这条断头路卡车没法经过,所以总是很干净。两年前铺成的柏油马路几乎毫无破损。

这条路的左右两侧又岔出了若干条小道,不过全部都是私家道路,是建房人为了图便利而随意修建的。

尸体就是在这条岔道上被发现的,在第一条私家道路向东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这一带的房子是工薪族们贷款建的自住房。由于离车站只有十分钟的脚程,十分便利,所以有些私人住宅便在一夜之间全都改建成了公寓。

尸体的发现时间是在一月八日晚上十一时前后。一名住在附近的钢铁公司职员回家时,借着远处的街灯发现有一名男子正俯卧在路上。

起初,职员还以为那男子只是喝醉了睡在路上,毕竟当时刚过完新年。他随手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男子身穿茶色的外套,衣服质地看起来很不错,摸上去又薄又柔软。

职员推断,既然睡在这条路上,那一定就是这附近的人了。可他跟邻居们也没什么交往,也不知道这里到底都住着些什么人。不过,既然是这附近的人醉倒在地了,他也无法置之不理。

紧接着,他的手指摸到了一种黏糊糊的冰冷液体。他想,既然对方喝得烂醉,大概也吐了不少,于是他皱着眉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可手帕上出现了红色,居然是血!

职员吓慌了,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派出所在车站附近,从出事地点返回那里至少要花十分钟,所以,他理所当然先跑回了自己的家,将这件事告诉了家人,这样也能让他自己稍稍安心下来。

妻子听罢顿时神色大变,建议立刻拨打110报警。职员这时才意识到该报警才对。看来,他是着实被吓坏了。“你看见那人的脸了吗?”妻子问道。“没有。我一摸是血,就直接跑回来了,连脸都没看。”“真的死了?”“都出了那么多的血,大概死了吧。”“那血是从哪儿淌出来的?你是摸他后背才沾上血的吧?或许是肩膀出血了,他是挨刀了吗?”

面对妻子一连串的问号,职员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职员于是拨打了报警电话,家人都醒过来,在一旁听着。“有个人浑身是血倒在路上,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受了伤。总之,他浑身是血,正横卧在路上。这是我刚才亲眼所见的。”“地点是在哪里?”110的接线人员声音慢条斯理。“杉并区绿町5丁目261番地。事发现场就在我家附近,门牌号应该也差不多。”“杉并区、绿町、5、丁目、2、6、1、番地,对吧?”

110实在是漫不经心,一字一顿地反问着,简直就像是和煦的春风。不过事后想想,这或许是为了安抚报警者的惊慌心理。

一名出租车司机在警察局的供述如下:

这位客人是在新宿的“陀螺剧场”附近上车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五十分左右。他从一条狭窄的小巷里出来后,朝正在揽客的我招了招手。不对,招手的是酒吧的女招待。这名客人身边跟着两个女人。他醉得也不大厉害。上车之后,他朝车窗外面的女人摆了摆手,随后要我把他拉到绿町去。就像今天的早报上所说的,他当时穿着一件茶色的外套。可以说这是他最大的特征了。

上车之后,这位客人也未表现出异样,还主动与我攀谈起来。说傍晚时出租车生意多,一定很赚钱吧。然后他笑着又说了不少,口吻略带醉意,于是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当我问他今晚是不是去参加新年宴会时,他答说不是,称公司三天前刚刚开始上班,这是今年头一回去光顾老店。至于酒吧的名字,我就没有问。

从新宿到绿町得花三十来分钟。开到车站附近后,我问他走哪边时,此人正在打瞌睡,听我一问,他这才忽然惊醒似的,要我往左拐。我照他说的拐进去后,他又打起了盹,于是我又问他该往哪边走。他告诉我说,从车站的第三个道口往左拐,走一点儿后再往右拐。于是我就照他所说的开了下去。

进入这街区后不见一个人,家家户户都静悄悄的。我说:“您住的这地方可真清静啊。”他说:“虽然房子盖得是密集点,可晚上却很清静。”然后说拐过弯道后停车就行了,于是我就停下了车。一看表,已经是十点二十分。我这人有个习惯,一停车就看表,所以时间是错不了的。日报上也登了这个时间。乘客便一面从钱包里掏钱,一面抱怨说他家进了巷子后还要往里走很长一段路,可是车子进不去,就只好自己步行了。

于是我问他:“从这条道径直往前走,能不能到甲州大道?”因为我觉得方向上应该没错。结果那乘客却说那是条死路,哪里也去不了。于是我说:“那我只得倒车了。”他说对。

乘客给了打车费后,说了声谢谢便下车走了。穿着茶色外套的他,左手提一个黑乎乎的文件包,朝通往小巷的小道上走去,似乎并没有烂醉。于是我立刻发动车子倒起车来,所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你说倒车?是啊,过了五六米,我发现又有一条窄巷,就把车子开了进去,然后调回了原先的路上。当时,我朝刚才乘客走进去的小道又扫了一眼,已经不见他人影,也没看到其他人。当然这只是我一瞬的印象而已。

回去时,我是照原路返回的,途中没有遇到其他的车。往车站方向开上了宽阔的马路后,我这才并入其他的车流,没发现有可疑的车辆。

遇害者是就职于阳光互助银行的依田德一郎,经过调查,在现场遇害前的情形与出租车司机供述的完全符合。

依田去的是歌舞伎町一家叫“白天鹅”的酒吧。把他送上出租车的,则是那酒吧的老板娘与一名年轻女子。据她们供述说,依田是她们店的常客,性格比较开朗。有时会邀同事和部下一同来访,平时也会独自前来。

阳光互助银行坐落在涩谷。说起依田常去的酒吧,那不光有在歌舞伎町的,涩谷那边也有常去的两三家,在新宿还有一家。

据出租车司机所说,依田下车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二十分。职员发现尸体的时间则是十一点左右,因此,他的遇害就发生在这四十分钟前后的时间里。事后的尸体解剖表明,他的后脑勺受到了钝器的强烈撞击,头盖骨已凹陷下去,他是当场死亡。至于杀人的凶器是何种钝器,据解剖的法医推断,或许是大榔头,也可能是斧子背之类。

被害者没有财物上的损失,一万二千日元的现金原封不动地装在钱包里。银行的相关文件也在黑皮文件包里,没有一丝被人动过的迹象。

依田德一郎的家就在走进小巷约五十米的地方,与发现尸体的职员的家相隔并不远。

依田德一郎的妻子真佐子当晚一直在等丈夫回来。德一郎三十六岁,真佐子三十一岁,他们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德一郎很少早回家。虽然酒量不怎么样,可他却喜欢热闹的地方,不是请别人去喝酒,就是被别人拽了去喝。可是,他一般都能在九点或十点之前回来。不过,年末和新年这段时间却总要拖到很晚。真佐子接到警察的紧急通知时已是将近十二点,她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丈夫竟在自家附近死于非命。这一带一到八点就几乎没了人影。各家也都熄了门口的灯,回到里屋去了。

其实,在警察通知她之前,警车就到了她家门口。警笛从远处鸣响过来,在她家附近停下,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却万万没料到这居然会跟自己扯上关系。警官从遇害者上衣中找出一张名片,据此找到了她。当然,是为了确认尸体的身份。

尸体被警车带去解剖之后,真佐子接受了刑警的种种询问。由于现金和重要文件都没有丢失,杀人的原因恐怕归结于个人恩怨。警察的询问全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真佐子称自己的丈夫应该不会结下这样的仇怨。说丈夫为人善良,甚至有点过分正直。不过,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她头脑一片混乱,前言不搭后语。刑警大致询问了一番后,决定等她次日平静后再进行询问。

次日一早警方又搜查了现场附近,没有发现凶器。由于昨夜就已把附近大致搜索了一遍,也是无功而返,所以警方推测凶器是让犯人带走了。现场验尸的结果与解剖医生的结论一致,凶器应该是榔头之类的东西。所以犯人不大可能正大光明地带这种凶器回去,很可能是装在包里或是包在纸或布里带走,再不然就是犯人开车逃离现场时,把凶器藏匿在车内了。

于是,警方在附近一带的地面展开了排查,然而,这里固然偏僻,但附近既有人开自家车上班,也有从别处来这里办事的车,所以自然会有无数的车印,想通过轮胎的印痕来寻找线索是不可能的。

鉴于凶案是发生在晚上十点二十分到十一点左右这段时间,附近或许会有人听到车子的声音,于是警方又进行了走访调查。受访者说这段时间里确实听到过有两三台车子通过,不过都没有停下来。终于好歹找到了一位声称听到动静的证人,结果调查发现,那是遇害者所搭乘的出租车。

还有一种可能性,即犯人是步行着离开案发现场,走到车站的。于是,警方又询问了当夜在这段时间里执勤的检票人员和站前商店的店员。结果车站人员反馈,从十点到十一点的这段时间里,总共有三班车会从该站发车,每一班间隔二十分钟。由于时间已经很晚,每趟电车的乘客都寥寥无几,并没有看到拿包或携带包裹的人。

等死者的妻子真佐子的慌乱情绪平静下来后,办案人员又开始了调查取证。主要是询问遇害者德一郎的人际交往关系。妻子提供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人名,几乎全都是工作关系。

于是,警方不好意思地向真佐子询问死者的男女关系。结果,她很干脆地回答说,她也不清楚。

警方对德一郎工作的阳光互助银行展开了调查。他是那儿的“整理课长”,主要负责贷款呆账的催缴和抵押物件的收取。调查刑警竖起了耳朵,因为这样的工作似乎很容易与他人结怨。

另一方面,警方也调查了德一郎常去的酒吧。除了死者遇害当晚去过的新宿“白天鹅”酒吧之外,警方对涩谷等地的另外五六家酒吧也进行了走访调查。主要是调查死者生前与店中女性的关系。搜查人员就所有的细节都做了详细笔录。

调查陷入了困境。

互助银行的职员下出租车后,罪犯从他身后用“铁榔头或是斧子背之类的东西”朝其后脑勺猛击之后逃去了。作案过程极其简单,并不需要策划,谁都能做得来。可正是由于这件凶案过于明了简单,这才让调查陷入了困境。关键线索一条也没能得到。

案子就这样拖延了一星期。报社记者催问不已,所辖警察署的搜查本部则苦不堪言。

遇害者的交际关系很广,工作上也有无数的熟人。光是过去三年的合作伙伴,撇开客人与银行职员的立场,可以说全部都是他的熟人。而银行方面的关系,如果把银行的分行也包含进去,调查起来绝非易事。不过,所有这些人不过是些酒友而已,根本就没有一个深交的朋友。总之,遇害者的交际范围既广又浅。如果这次杀人事件的动机真的潜藏在这广阔的交际圈中,调查会变得万分棘手。

酒吧那边也说,他只是名普通的顾客,并没有与女性产生什么特殊关系。依田德一郎属于那种一通豪饮海扯后便离去的顾客。他喜欢淫猥之谈,却并无特定对象,这样一来就得怀疑所有的顾客和酒吧的女人了。当然,倘若这其中隐匿着谁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另当别论了。

尽管搜查本部很努力,可时间日复一日地流逝,仍没能发现一个重点嫌疑人。

于是,发现尸体的那名公司职员便再次成为了怀疑对象。虽然他已经接受过一次排查,可当调查陷入困境的时候,二次嫌疑便再度返回到发现者的身上,这似乎是警察署的惯常做法。

搭载遇害者的出租车司机也是如此。他声称是在案发次日看到了报纸才来警察署供述的,这也让搜查本部感到了再次调查他的必要。过早地向警方申报会被怀疑,而过分着急与警方配合也是同样可疑。

莫非,罪犯原本就知道依田德一郎会在那一时刻回到那一地点,然后潜伏在那里?

被传唤到搜查本部的司机接受了如下讯问:

问:“在你把那名遇害者从新宿载到案发现场的途中,你身后有没有车辆尾随?”

答:“在我行至站前大街之前,周围一直有车,所以我也说不清楚有没有跟踪的。不过,当我进了小道之后就只剩下我的车子了。因为那是条断头路,如果有尾随的车子,我立刻就会发现。”

问:“可是,就算没有跟到现场,也不能排除没有车子在后面尾随啊。比如说,对方可能跟过了道口,到途中的岔道停下来之类。”

答:“不会的。因为我记得当时自己还琢磨,过了那道口后怎么连一辆车子都没有啊,真凄凉。”

问:“那,在你把这名乘客从新宿带到案发现场的过程中,中途有没有别的乘客上下车?”

答:“没有。”

问:“你再好好想想,人有时也会记错的。”

答:“我再怎么想也没有啊,有的话我马上就能记起来。因为我一直在同那位乘客搭讪。而且到了车站附近后,这位乘客就打起瞌睡来,为了询问方向,我还不时地把他给叫醒呢。”

至此,司机才恍然大悟:原来,办案的警官认为是自己把罪犯和遇害者拉上了同一辆车。于是他的声音尖锐起来,强调自己所说的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既然如此,那请你把乘客送到现场时的情形再描述一遍。”

司机又原封不动地叙述了一遍。他知道,警方要自己把同一件事再重复一遍,一旦前后描述稍有差错或是出现矛盾,自己立刻就会遭到追查。于是,他便刻意小心地、尽量不出错地又描述了一遍。可是,无论再铁的事实,人一旦被这种意识羁绊,舌头也会不由得僵硬起来。司机中途甚至咽了好几次唾沫。“你们在车子里的谈话,除了你上述的内容外,还有没有谈过其他可疑的内容?”“没有。”“你是第一次见到遇害的依田吧?”“当然。我从不认识这位乘客。”

为谨慎起见,警官又追问司机:“停下出租车折返回去时,前车灯一定照亮了附近,那时你什么都没看见吗?”司机跟前面一样,仍是摇头。“既然是回头的空车,那你又是在哪里拉上下一位乘客的,又把他送到了哪里?”

看来,警官还怀疑是他在回程时搭载了案犯。司机不禁被警察的想象力惊呆了。“到了涩谷后我这才拉上了一位乘客。因为当时已经很晚了,根本就没有人会从绿町去市中心。”“那你把那个人送到哪里了?”“他要我把他送到港区的二本榎去,我就送了。日报上都写着呢。”“描述一下客人吧?”“似乎是在酒吧坐台的一个女人,年龄有二十四五岁。”“那你跟那女人谈话没有?”“没有,对方一直在默默地抽烟,所以就什么都没说。”

询问至此,司机这才获得了自由。

与发现尸体的公司职员的对话则如下:

问:“你跟依田先生熟吗?”

答:“不,从未见过面。”

问:“可是,依田先生不就住在你家附近吗?”

答:“就算是住得很近的邻居,我也有好多不认识的。而且,我两年前才搬到这儿,以前早就住在这儿的人,我几乎都不认识。”

问:“听说依田先生是一年前才搬来的,比你还要晚一年呢。”

答:“我不认识他。说实话,即使离我家只有两三家远的那些近邻,我也都不怎么认识。”

问:“那可就奇怪了。依田先生每天都上班,你也是工薪族。难道在上下班的途中就从未在那条路上邂逅过?这可是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啊。”

答:“无论您怎么说,我就是没有见过依田先生。首先,我连依田先生就住在附近都不知道,所以,即使在发现尸体的当时,我都还在想,既然他是走到那胡同上醉倒的,大概就是附近的人吧。”

问:“那你参加过街道居委会或居民集中议事之类的活动吗?”

答:“一次也没有。像居委会那玩意儿,我从未去露过一次面。”

问:“为什么?”

答:“这空地不断盖小房子,一直有人入住,而且出售的商品房又多。反正都是些工薪族,光是职场那些烦人的人际关系就够累人的了,哪还有心情去跟那些邻居打交道!”

问:“那你为什么不打出租车回家呢?”

答:“开什么玩笑!您倒是从日本桥打一趟车去我家试试,一千日元眨眼间就跑没了哦。你以为我能赚多少钱啊?”

问:“那您一直是乘电车回家的吗?无论多晚也一样?”

答:“无论多么晚,我都会尽量赶上电车。我说刑警先生,我已经很配合你们了,我可是案件的报案人,结果你们竟这样怀疑我,有这样对待报案人的吗?”

对于依田德一郎遇害一案,搜查本部始终将动机定位在冤仇关系和男女关系这两条线上。

如果法医的推定准确,凶器就是铁榔头之类的东西,那么这凶器必定是案犯事先早已准备好了的。一般杀人案件中最常见的凶器多是刀具或者绳索,而此案使用铁榔头,足见凶手对被害者的仇恨之深。案犯突然袭击遇害者身后,用榔头猛击遇害者的后脑勺,直至头骨凹陷下去。若非仇杀,绝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其次,案发现场是从断头路岔开来的私家道路上。也就是说,只有特定的人才会走来这里,路人是不会知道这条路的。案犯必是潜藏在此静候遇害者的归来。从财物毫无受损这一点来看,本案不可能是抢劫杀人。因此,警方才会执著于对搭载遇害者的出租车司机和尸体发现人展开调查,他们多少有一些嫌疑。除此之外,警方试图找出他们接受审讯时遗漏的细节,以及发掘新的蛛丝马迹,来打破这桩无头案件目前面临的僵局。

依田的妻子真佐子也接受了大量调查。

当夜,真佐子跟五岁的孩子单独待在家里,即使在听到警车的警笛之后她也未出门,而听到动静后,周围的邻居都慌慌张张地从被窝里跳出来看个究竟。虽然真佐子说丈夫平时很晚回来,但都过了十一点了,她应该对迟迟未归的丈夫不放心才对。可她听到了警笛之后竟毫不奇怪,这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在得知自己被怀疑后,她哭了起来。当刑警问她家里有没有铁榔头之类的工具时,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遇害者也入了保险,可额度并不大,还不至于为这点保险金而谋财害命。而且但凡上班族,似乎每个人都会入这种额度的保险。

亲戚朋友们也接受了详细的调查。

真佐子有一个二十九岁的弟弟,名叫修二,是一名西洋画家,住在中野。作为死者的小舅子,他也受到了一番盘问。

就这样,搜查本部表面上一直进行着扎实而又细致的调查工作,其实这只是因为他们的调查已经陷入了死胡同。

案件刚刚发生时,搜查本部所辖警署的门前曾停满了报社的车子。搜查本部的主任当时信誓旦旦地对记者们说:“案情十分简单,案犯马上就能捉拿归案。”可渐渐地,他变得沉默起来。“您是如何看待这次案子的杀人动机的?”

最初接受记者采访的搜查主任还自信十足道:“怨恨。这种犯罪手段肯定是因为怨恨。”“怨恨也分各种情况啊,比如金钱关系、男女关系,还有家庭关系等等。”记者们紧咬不放,“那您认为该案是属于上述的哪种呢?”

主任顿时泄了气,装起糊涂来。以目前的调查结论来看,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阳光互助银行的员工们也没能安生。对于自己当夜的行踪,他们也都一一接受了询问。那些直接回了家的,或是中途耽搁却有证据证明的人还有幸逃过一劫,而那些说不清楚的则受到了追查。甚至还有一些人因个人隐私受到了侵害而慌乱不已。

银行内本就有帮派之分,彼此之间明争暗斗。可以说,哪里的公司都这样,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麻烦可就大了。那些平日里与依田德一郎不和或者对立的人们自然是恐慌不已。

与依田德一郎有工作来往的客户们也受到了详细调查。作为整理课长,依田从事的工作不外乎催缴长期拖欠的未偿付贷款,或是将扣押的抵押品没收到银行里,可以说,尽是得罪人的活儿。

所以,依田无疑会与客户们产生纠纷摩擦,也会招致他们的憎恨。搜查本部将这一点列为了重点。

结果一调查,依田的确是在这方面发生过一些纠纷。其中有人对忠于银行的依田当面辱骂,还有人与之发生过口角。

在这条线上,搜查本部也对相关人员的不在场证明做了细致的排查,可是最终也没能获得决定性的证据。有嫌疑人,但却缺少关键的证据。

总之,依田在工作上是那种对方越激动他却越平静的软磨硬泡的类型。关于这一点,客户都表示理解,这毕竟是工作,他也实属无奈,再说他为人不错。

警署外的记者阵营逐渐缩小。搜查拖延了下来,仿佛一头扎进了迷宫,找不到出路,连报社也都对此失去了兴趣。

案件发生后转眼间过去了一个月,搜查本部的力度开始压缩。

尽管搜查一课的股长也从警视厅调到搜查本部支援,可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弃了。案发许久后的一天,各界的车辆久违地汇集到了警署。原来,搜查本部通知各界,要发表本案的调查经过。“实在是抱歉,由于我们努力不够,所以尽管调查人员废寝忘食努力破案,可最终还是没能掌握罪证。因此,我们决定暂时缩编搜查本部。今后,警署会常设三名专案人员,继续对本案进行认真细致的跟踪调查。”搜查本部的发言人——本部的主任对记者们如此说道。“您刚才说,现在还没有掌握罪证,那么也就是说,虽然目前还没有物证,不过嫌疑人已经浮出水面了,是吗?”记者中有人问道。“说得没错。由于现在跟战前时期不同了,光靠推测不能逮捕嫌疑人。所以,只要未掌握关键物证,我们是无法下逮捕令的。”本部主任愁眉不展地答道。“您说只是还没有掌握关键的物证,也就是说,本部已经对其本人作了充分的调查?”“当然。”“那,杀人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无疑是出于怨恨。不过,遇害人依田氏在工作上似乎与许多人产生过摩擦。并且,他与公司内的人际关系也多少有些复杂。该人还嗜酒,在酒吧等场所玩得也十分潇洒,因此我们也考虑其与女性间的关系。我们光从这些方面便掌握了不少怨恨关系。可是,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们仍未掌握关键性的事实。”“您刚才说到了男女关系,那么,是不是从中发现了几名嫌疑人呢?”“嫌疑人是有的,不过怎么也找不到相关佐证。”

至此,搜查本部在新闻发布会后便解散了。

搜查本部的解散实在凄凉。跟抓到案犯时的情形不同,无论上司如何犒慰调查人员的劳苦,也总让人有一种守夜般沉闷的感觉。

在解散会上干杯丝毫没让人感到兴奋,挫折感和失败感阴沉地支配了全场的气氛。

次日的早报上报道,“绿町课长遇害”一案陷入了迷局。报道还附带了这样的记载:

遇害者在工作关系和男女关系上很可能招致怨恨,可搜查本部最终未能掌握关键罪证。

当天,遇害者依田德一郎妻子的弟弟修二便造访了姐姐。“姐,今早的报纸你读了没?”修二拢着蓬乱的头发问道。从发型和服饰可以判断他是个不出名的画家。“读了。”真佐子低着头。“太过分了。上面居然说姐夫被杀是由于男女关系招致的怨恨。姐,难道姐夫真有这种事?”“哪有这回事。他是喜欢到酒吧去,这点我也知道,可他绝对不会跟那种女人有乌七八糟的关系。如果有,即使他再怎么隐瞒,我作为妻子是不会不知道的。”“我也这么认为。可那篇报道是根据搜查本部的调查结果写出的。不过我想,也许是因为没有抓到罪犯他们才会那样宣布。也可以说,这事关警察的面子,要说自己什么线索都没能抓到,不如说线索是有却缺少证据支持更好。因为现在讲究证据第一,所以也无法逮捕。这样解释或许能稍微挽回点他们的面子吧。”修二叼着用旧了的烟斗,盘腿坐在坐垫上。“那篇报道出来后,我也感到无比愤慨。一想到离去的他竟要遭人鄙夷的眼光,就连我都感到耻辱。”“你说得没错,姐。我现在就去一趟警局,非责问他们一通不可。”“哎,你要去?”“我是沉不住气了。倘若搜查本部只是为自己开脱而乱说一气,我们必须得去抗议才行。”修二闭着眼睛,举起烟斗吐着烟圈。

山边修二就这么去了主管的警署。可是,他进去后却止住了脚步,眼睛骨碌骨碌地东张西望起来。细长的桌台前,身着制服或便衣的警官就像银行的办事处里的人员一样,都伏在桌子上办公,他一时不知道该到哪个窗口去投诉。

他敞着短大衣,衣襟里露出红色的衬衫,嘴里叼着烟斗站在原地,正在办公的警官们纷纷用奇怪的眼神偷偷瞥着这名长发男子,却没有一个人率先跟他打招呼。他是个画家,眼前的情形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最终,山边修二走向了主管交通的窗口前。“我想问一下。”“请说。”主管交通的人员抬起头来望向修二,视线正好落在修二邋遢的胡子上。“我想询问有关案件调查的事情,不知该去哪边问?”“案件的事情?”对方一脸诧异,“具体是什么事?”

这名警官一定觉得,一名普通的市民,又是这副打扮,来这里询问案件调查的事情,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其实我想问的是一个多月以前,在绿町五丁目二六一番地发生的杀人案件……”“啊。”交通巡查立刻将视线瞥向了别处。那儿正是搜查课,几名警官正坐在桌前办公。画家与交通课警官的对话似乎传到了对面的耳朵里。

未等交通巡查打招呼,一名便衣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柜台前。“请到这边来。”对方向他招了招手,修二便随其走去。“我听你刚才提到那个案子,怎么了?”接待他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瘦男人。“我从报纸上读到警察调查的事情……”修二从嘴边拿下烟斗说道。“您是住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人吗?”“不是。”“那么,是与案件当事人关系近的人?”“是的,我是遇害者的内弟,我姐姐是遇害人的老婆。”

便衣不再回复他,而是走到一名正坐在桌子正面、四十岁上下的男子那儿商量了起来。只见他向对方嘀咕了几句,那男子瞅了瞅修二点点头。“啊,请进这边来谈吧。”

刚才的男子返回来,把修二引到一旁,那里是柜台的开闭门。

修二并未在办公室坐下,而是穿过一条昏暗的通道,被领进一间冷清的房间里。里面只有寒碜的桌椅,若说能养眼的东西,恐怕只剩桌上那菊花花纹的小花瓶了。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得出,这儿是审讯室。

未等修二在椅子上坐下来继续抽他的烟斗,刚才坐在桌子正面的男子便从身后的门里走了进来。“啊,劳您专程前来,实在抱歉。”说着,这名浓眉圆脸的男子隔着桌子在修二的对面坐了下来。“我是本警署搜查课的股长,名叫白石。”对方点头致意,态度诚恳,还带着一脸的兴奋,“首先,请问一下您的名字。”股长注视着修二,殷勤地说道。“我叫山边修二。”修二表示他并没有名片。“看样子,您似乎是一名画家吧?”“没错。”“是搞油画的?请恕我冒昧,是抽象画?”“不是……是具象画。”“是嘛。由于近来一直流行抽象画,您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您一定也是抽象派的呢。抱歉,您的年龄是?”“二十九。”“刚才您说,您是上次凶案遇害人妻子的弟弟,对吧?”“是的。我就是为此事……”“啊,您先稍候一下,您的住址是?”“中野城山町××番地。”“您家有几口人?”“我单身。”“这样啊。您以前就一直画画吗?”“是的。从美术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归属什么团体?”“警官先生,哦,股长先生,我是就调查一事前来咨询的。您有必要问这些吗?”“像您这种情况,还是需要大致确认一下的。”“我这种情况?”“凡是提供案件线索的人,我们一般都会先确认其身份。”

修二默默地抽起烟来,一脸“你们有没有搞错”的神情。他尽管不情愿,可还是勉强答道:“我所属的团体叫‘大涛画会’。虽然我是会员,可这也算不上什么,我还没拿过一次像样的奖项呢。不过幸好,我的拙作居然也会有一些奇特的画商来买,所以,虽然生活是贫穷了点,可还未到揭不开锅的地步。遇害人依田德一郎的妻子真佐子是大我两岁的姐姐。我的原籍是长野县上伊那郡高远町××番地……这些可以了吗?”

股长道谢之后,问他来访的用意。“关于报纸上所刊登的搜查本部的谈话,我想来询问一二。”修二用小指稍稍拢了拢垂在耳朵上的头发,说道。“请稍等一下。也就是说,您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提供与本案有关的信息的?”圆脸的股长怅然若失地注视着画家的眼睛。“如果有的话,我还想问问你们呢。”“是嘛。”股长失望了,殷勤的态度也迅速消退。“股长先生,可以问您一下吗?”修二从嘴边拿下烟斗,问道。“什么事?”“报纸上刊登搜查本部的意见说,我姐夫遇害是因为他平日里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因为这些男女关系才招致遇害。我想问一下,关于这一点,你们有确凿的证据吗?”“为了侦破此案,搜查本部一直在收集信息。所以,我们是不会随便发布一些不负责任的言论的。”此时,股长的语气已完全冷淡下来。“我想问的就是这一点,因为我姐姐对此十分悲伤。毕竟,天下所有的妻子都坚信丈夫只在乎自己一个人,而搜查本部这次的通报对姐姐的打击很大。姐夫不但遇害,甚至连男女关系的事都上了报纸。最起码,这让她连对近邻和熟人都无颜以对了。我对姐夫的性格和私生活多少还是有一点了解,可我想象不出他会有什么男女关系。他的确经常会出入一些酒吧,也嗜酒,与那些酒吧里的女人调调情也是情理之中。可我不相信他会与女人关系密切到招致怨恨,并因此遇害。”“您的心情我理解。”股长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不过,我们还无法公开全部的资料,即使对遇害人的亲属也无法公开。现在虽然搜查本部解散了,但案件的调查还会继续。”“也就是说,你们有我姐夫在男女关系方面的线索?”“啊,也不能说没有。”“不过,看了你们的通报,还有一点我想问一下。你们在报上透露了一些我姐夫与工作客户的关系和银行内的帮派关系等等,这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嘛,也是我们所收集到的资料。”“姐夫身为一名整理课长,主要负责呆账的催缴和抵押品的处置之类。可是,他平常一直都对姐姐和我说,他从来都不会蛮横催逼。在我看来,他是一个温顺的老好人。这样的他,竟会因为工作关系招致怨恨而遇害,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能否请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很遗憾,恕我无可奉告。”“是吗?那银行内部的帮派之争呢?”“这也无法告诉您。”“这么说,这一点也被你们当成是他遇害的原因了?”“虽然我们还未确定,不过,我们会把各种情形都考虑进来,再一一进行调查。”“股长先生,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修二吸了一口烟斗,又说道,“听您刚才这么一说,我姐夫遇害的原因,既像是起因于男女关系,又像是与工作上的人际关系有瓜葛,还可能是因为银行内部的帮派之争。也就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一个焦点,这三方面根本就是一样,没有明确的调查方向?”

“……”“作为调查一方,哪怕是根据仅有的一点线索也要力争破案,揪出罪犯。你们这种心情我十分理解。可是,听您刚才一说,你们根本就没有掌握关键的罪证嘛。还在报纸上发表那样的言论,这可让人意外。”“山边先生,您是对我们的调查心存不满前来抗议的吗?”圆脸的股长哑口无言了半天,最后皱着眉头说道。“不,我并没有对你们的调查不满。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们在报纸上所通报的结论,到底是基于何种具体的资料得出来的……不过……”他注视着股长的表情,说道,“这些都属于调查机密,一律无可奉告是吧?”“请不要误解。”股长的声音稍稍柔和起来,“为了告慰您姐夫的在天之灵,也为了普通市民的安全,我们一直都在全力追捕犯人。请不要亵渎我们的努力,刑警们一直都在不分昼夜地全力调查。甚至有的刑警三四天都没有回家过一次。”“这一点我十分感谢。”修二一脸失望,握着烟斗站起身来,“只是,今后也烦请你们注意一下,搜查本部对外公布案情的时候,请一定先考虑一下整个社会对遇害者家属的印象。”

股长呆呆地目送着修二离去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门后。

修二离开警署后,穿过车流喧嚣的马路,走进静谧的住宅区。来到车站后,他沿着铁路慢慢地走了起来。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走路,十步之后抬起头,将视线投向四周——这似乎是这位画家的一个习惯。

如深海般浓密的夕阳云朵翻滚于一丛杂树林的树梢上,云缝里透出一缕缕红色的霞光。

叼着烟斗的画家来到了第三个道口,正当他等待着一列电车通过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修二回过头来,只见一名四十岁上下、面部黝黑、个子不高、身子像木箱一样敦实的男人正朝他满脸堆笑。由于并不认识他,修二便打量起这名身穿褪色西装、迎着阳光的四十岁男子。男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带有金色徽章的黑皮记事本,递到他的眼前。“我是干这个的。”

他从记事本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修二,只见上面写着:

警视厅巡查 刑警 西东九郎“那个,刚才我从一旁看到您来我们警署跟股长会了一面……”脸上堆满皱纹的刑警跟修二一起站在道口前,说道。

修二吐了口烟。想来,这名刑警一定是在自己身后尾随而来的吧。

刑警嘴里咕哝着什么,声音却被眼前驶过的电车的轰鸣声淹没了,并未传进修二的耳朵里。

刑警也意识到这点,便跟修二一起默默地凝视着长长的电车从眼前通过。夕阳在电车轨道对面沉入云层。

道口路障终于升了起来。骑小摩托的商人载着蔬菜,钻过路杆从下面急急地驶过。修二走了起来,刑警也迈出了步子并行。他似乎有点罗圈腿。轨道的沟槽里散落着被压扁的烟蒂。“……刚才,由于电车的轰鸣您或许没能听到……”刑警西东九郎边走边重新说道,“搜查本部的通报遭到了您的责问,股长似乎也很尴尬,不过您所说的也是在情在理。”他一面瞧着修二的侧脸一面说。

穿过道口后,路就笔直了起来,不过途中有条岔道折向了右面。“那个,怎么讲呢……”刑警用略带方言的口音继续说,“最终还是股长输了,哎,他不该夸下海口。说实话,这次的案件,搜查本部连一样有力的材料都没能抓到。毕竟,搜查本部都解散了,身为一个股长,他也没脸如实相报,这也是人之常情,多少只是为了应付一下报道的记者们而已,没想到报社的记者们竟写得如此夸张。结果,您姐夫的男女关系啦、客户关系啦、公司的人事关系啦等等就被夸大其词地抖落了出来。如此,沿着怨恨关系一条线走下去,就出现了那样的结局。想来,这次的通报也实在是没有说服力。”“这么说来,对于姐夫遇害一案,你们一直都只沿着个人怨恨这一条线在侦查?”

来到岔道后,修二向右拐去。矮胖的刑警也一起跟了过去。“那种杀人方式一看就不一般,怨恨杀人的感觉特别强烈。这也是出于我们在长期勘察现场的过程中所形成的直觉……”“可我听说,最近科学的侦查手段不是也很发达吗?”“您说得没错。虽然听上去很过时,可由经验产生的直觉却往往不会出错。科学侦查也是基于各种各样的数据才得出结论的。而在这次的案件中,材料严重不足,科学调查方法也不太管用。唔……”刑警抽了下鼻子。二人走上了那条道,不久便来到了通往杀人现场的私家道路的路口。

刑警像修二的朋友似的跟了过去。他的笑容真诚,说话也很直爽,透着一股亲切。

现场的私家道路呈直角状拐向左侧。修二在狭窄的私家路口上停了下来,刑警也与他并排站住,二人一起凝望着眼前案发现场的遗迹。

当然,现在已什么痕迹都没有了。路面并未铺装,但十分干净,跟这一带的住宅显得非常协调。两侧的房子虽然小,却都很新,既有日式的,也有西洋式的,风格迥异。由于太阳已经落下,风景中浓重的阴影部分已然占了上风。“那个,刑警先生。”高个的画家俯看着身旁的男人问道,“我听说,在案件调查中,有一些机密资料无法对普通民众公布,这是真的吗?”

面对山边修二的提问,刑警西东喃喃地答道:“一般说来是会有一两件重大线索要保密的。这些嘛,也是在抓住嫌疑人时,以此来确认他究竟是不是案犯的关键罪证。比方说,一些只有案犯自己知道别人无法知道的内容,就可以作为保密材料。”刑警顿了顿,又说道,“可话又说回来,在这次的案件中,没有一份材料属于上述情形。因为我们手头所掌握的材料,说实话,几乎就是零。要是能找出击碎遇害人头颅的凶器就好了,可是我们却连这个也没能找到。可以说在这次的调查中,我们束手无策。”“因此才搞出那么一场通报会?”“实在是抱歉……”刑警微微低下了头,表达歉意。

刑警并没有要离开修二的样子,就像在无聊的时候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聊天对象,怎么也舍不得放手。“那个,我有个想法,是我个人的,只对您一个人说说,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否则就麻烦了……”刑警磨蹭了半天后终于又开口,“我想,这次的杀人事件,会不会是弄错人了呢?”“弄错人?”“是的。面对遇害人的家属,这话实在是难以启齿。可是,之所以从任何线索上都没能走下去,就是因为找不到遇害的理由。因此,唯有改变一下调查方向才行。”“你的意思是?”“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您姐夫穿的是茶色外套吧?颜色有点偏红的那种……”“没错,应该说是红茶色更妥当。”“对,因此我想,案犯是认定了这个身穿红茶色外套的人是他要谋杀的对象,于是才从您姐夫背后发动突然袭击的。”“哪有这种荒唐事?”“不荒唐。案犯在作案的时候,心情其实非常紧张。犯人是从您姐夫背后突然用凶器击其后脑勺的,所以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犯人是在根本就没有看到您姐夫的脸的情况下,就认定了他是自己要下手的对象?”

“……”“犯人早就知道对方会在那个时刻从这条路上走过,于是就在这一带潜伏下来。您看,这条路只有住在附近的人才会走,即使是白天行人都这么少,过了晚上十点,就只剩住在这一带的人行色匆匆地往家赶了。尤其是走这条私家道路的人更是如此。因此,我想犯人早就锁定了下手目标。”“这么说,那名被锁定的目标就是这附近的人了?”“没错。”“啊。这么说,犯人所盯上的对象身高应该跟姐夫差不多?并且那人也是一只手拿着文件包?”“身高大概是差不多吧。皮包如何虽然还不好说,但您姐夫的身影应该与犯人所盯上的对象差不多。”“难道唯一的记号就是那件红茶色的外套?”“照我看,案犯在作案时失去了冷静,所以那件成为标志的红茶色外套在案犯的心里被无限放大了。”“可是,既然是泄愤杀人,最起码是掌握了下手对象与其他人的区别才对啊。”“一语中的。我甚至还想,或许犯人连对方的面孔也不认识。”“要杀掉对方却连对方的面孔都不认识,有这种事吗?若是抢劫的话倒还另当别论,可怨恨杀人的话,能有这种可能性?”“入情入理。但即使一些在调查时不合道理的事情,等抓到犯人时才恍然大悟。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呢。”“这是搜查本部的意见吗?”“不不,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事实上,在开调查会议时,我也曾一度提出过,不过被主任一口否定了,说这种想法跟我人一样荒唐。”“那,你仍未放弃这种设想?”“我不光有这种设想,自己还曾单独试着去调查过呢。虽然我这样的调查方法是不被允许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这种老派的办案方式还是有好的一面的。现在什么都搞合议制,不允许刑警单独调查……啊,其实这些也都无所谓。所以,出于这种想法,我就自己尝试着调查起住在这附近的、身穿红茶色外套的男人来了。”“哦?”修二打量一下矮个刑警的脸,“那你找到这样的人没有?”“没有找到。很抱歉,身穿那种红茶色外套的人,这附近就只有您姐夫一人。”

修二没有吱声,只是不断抽着手中的烟。“搜查本部作出了那种不负责任的通报,给你们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所以,作为我个人也深感歉意,才与您分享一些我的想法。其实,像我这种底层的刑警,也没有资格来向您道歉。这个想法也算不上什么内部秘密,不过,我还是只将它告诉您一个人。”“原来如此。”

画家点点头,也分不清是否真的认同了刑警的解释。这时,疾驰而过的电车发出一阵轰鸣,打破了眼前一带的静谧。“于是,你就以这儿的私家道路为中心,调查起身穿红茶色外套的男人来,只是,除了姐夫之外,并未发现有穿这种衣服的人,对吧?”他又向刑警确认了一遍。“是的。这是我独自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偷偷调查的结果,不会有错的。”刑警回答道。

四下已完全暗了下来,私家道路两侧间隔七米的街灯放出橙色的光。“这儿的街灯可真新潮啊。”

刑警与修二并立在原地,聊起了橙色灯光来。“这一带是新建的街区,所以街灯用的也都是这新潮的式样。”

修二听说搜查本部所谓未公开的材料只是故弄玄虚后,不由得显出失望的神色。对于这位刑警,他也存有一丝怀疑。

天空中,刚才那片青黑色的云在黑暗中消散了,暗淡的星星从透着黄昏余光的裂缝中依稀显露出来。

二人就这样肩并肩伫立了三分钟。画家的个子很高,刑警的头顶还不到他的脖子,看上去很不谐调。宽阔的路上,只有从刚才靠站的电车上下来的上班族们三三两两地走过。

修二仍吸着烟斗,刑警却闲得无聊。于是,他从压扁的香烟盒中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摸摸上衣两边的兜儿,又拍拍裤子。“找火柴吗?”修二问刑警。“对。我应该是带在身上的。”

修二从旧外套的兜里摸出火柴盒,点着了火递向刑警。“啊,不好意思。”

西东刑警弓起身子,把香烟的一头朝火柴头挨过去。尽管他使劲吸了几口,可还未等香烟点着,火柴便熄灭了。风很大。

修二于是又擦着了第二根。“真过意不去。”

就在刑警借火的时候,修二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火柴盒的标签上。不知为何,他竟突然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起标签来。那图案上的烟斗反白了。

接着,他又扬起脸来望了望橙色的街灯。

一旁的刑警也被吸引,同样望了一眼街灯。

修二把火柴装进兜里,接着又展开自己外套的前衣襟,查看胸前。“您怎么了?”刑警问道。“没什么,烟灰落到上面了。”他用手指掸了掸衬衫的前胸部说道。

此时,私家道路上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狭窄的私家道路正如透视画法的画帖一般,延伸向远方的一点上。“啊,好像是搬家的。”刑警说道。

刚才发出强光的是一辆卡车的前车灯,而现在转为手电筒一样的细小光束来回晃动。有三四个人影正在搬运东西。

私家道路的尽头是另一条公共道路,从过了车站的第三个道口上岔出来,与二人来时的道路平行。

如果将路型比作是H型的话,两侧的竖线便是两条公共道路,而中间的横杠则是连接公共道路的私家道路。

西东刑警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低声说道:“那座公寓里的住户看来有变动啊。”

在这一带调查了二十多天的刑警对此处的情况自然很熟。“哦,那边还有公寓?”修二这才知道。“有,是座两层楼的新公寓。房主是拥有这一带大片农地的地主,由于这边地价卖得很高,他便经营起公寓来。那是座相当高级的公寓楼,差不多住进了十户人家呢。”

看来,为了那个身穿红茶色外套的人,他已调查过那十户人家了。“那么,请恕我就此告辞。”西东刑警突然点头说道。“多谢您。”“刚才所说的事,您一个人心中有数就行了。”

刑警又叮嘱了一遍,然后与修二一同走到依田家门口,不过他没有停下,而是迈着罗圈腿继续向对面走去。

搬家的卡车正在他的前方。“怎么样?”看到修二返回了房间,姐姐问道。“跟股长见了一面,谴责了他们的通报内容。对方也表现出歉意,却没有赔罪。”

修二从兜里掏出刚才的火柴盒,在电灯光下端详起来。鲜红色的地板将灯光反射在烟斗形状的标签上。“警察那边怎么说?”依田德一郎的遗孀问道。“乱七八糟说了很多。”弟弟把听来的话大致为她描述了一通。“搞了半天,搜查本部并没能抓住关键的线索。”修二总结道。“那,我丈夫遇害还招致各种非议一事,警察又是怎么认为的?”姐姐似乎看出弟弟也并未追究到这一点,对弟弟略有不满。“关于这一点,他们只是说给添麻烦了。可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有身份的人去抗议,他们是不会乖乖赔罪的。”“真过分。”姐姐说道,可当她看到弟弟仍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灯光下的火柴盒后,便闭了嘴。她对弟弟这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生气。“你干什么呢?”姐姐抬高了嗓门喊道。弟弟正像个孩子一样把玩着火柴盒。“啊,没什么。”修二低下头,又端详起自己露出上衣的衬衫。那是一件红色的衬衫。接着,他开始反复比对火柴盒的标签和自己的衬衫。“姐,”弟弟忽然把火柴盒装进口袋里,“听说那前面有座公寓?”“那又怎么样?”姐姐正在生弟弟的气,不知弟弟是不是察觉到了。“从这儿是不是能看到住在那座公寓里的人?”“那怎么能看得到!”“住在公寓里的人中,有没有一个跟姐夫一样穿红茶色外套的人?”“不知道。”姐姐刚一说完,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反问道,“若有的话,又怎样?”“啊,只是问问。”弟弟站了起来。“你要回去?”姐姐仰视着弟弟。“不回去,我想到那边走走。”修二趿拉上木屐出了门。

他迎着灯光朝刑警刚才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只见三四个人影仍在那里搬运着东西。

于是他缓缓地朝那边走去。正往私家道路左侧的公寓里搬行李的一对年轻夫妇吃力地从卡车司机和助手手中接过衣柜。“百忙之中,请恕我打扰您。”修二向那对年轻的夫妇问道,“冒昧地问一下,你们要入住的是几号室?”

头扎头巾、戴着眼镜的丈夫将怀疑的眼神转向长发画家,说道:“八号室,是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年轻的丈夫似乎把修二当成了邻居,没敢怠慢。“多谢。这儿的房主在吗?”“您若有事的话,我去给您叫一下吧。”围着丝巾的妻子说道。不一会儿,一名四十出头、肤色偏黑的女子走了出来。“抱歉打扰一下。”修二朝一脸诧异的房主致意道,“以前住在这八号室的人大概什么时候搬出房间的?”“您也是警察吗?”主妇问道。听她这么一问,修二立刻明白,刚才的刑警也一定来问过同样的问题。“不,我不是警察。事实上,我是想打听一下有关这个人的事。”“您是森山先生的朋友?”

原来搬出八号室的人姓森山。“若找森山先生的话,他昨天已搬出这房间了,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现在搬进来的这位是他的同事。”“是吗?”修二并未追问,不由得望了一下就要从卡车上搬下来的下一批行李。“刚才有一位刑警先生也来问了跟您一样的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房主问道。“啊,我是住在这附近的依田家的亲属。”

听修二如此一回答,她不禁瞪大了双眼。“这么说,就是前些日子发生在那边的……”女房东疑惑的神色顿时消失,“啊,那件事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尽管房东立刻换上了一副吊唁的神情,可眼中却明显透着一股好奇。“啊,多谢……其实,我是遇害者的妻弟。”“是吗?原来如此。”“我并不住在依田家,一直住别处。”“怪不得没怎么见过您呢。”“可是,太太,听您刚才的话,警察也来问过以前住在八号房间的人的事……”“是的。就在大约三十来分钟前。是一位个子不高的刑警先生。”“原来如此。那么,我也想就这件事打听您一下,不知可不可以?”“哎,请尽管问。”

房东知道了修二的来历后,越发产生出好奇心,想看看自己的回答到底会引起对方何种反应。“听您刚才说,昨天从八号房间里搬出来的是个名叫森山的人,那他到底是在哪家公司上班的?”“是在电机公司上班的,两周前才刚搬到这八号房间来住,可马上又被公司调到乡下去了。他还说,好不容易从郊外混到这儿来,没想到立刻又要搬回乡下去,真是太不幸了。”

一旁不断传来那对夫妇搬运行李的声音。“这么说,这位名叫森山的房客在八号室只住了两星期?”“是啊。他还抱怨,早知道这么快要被派遣,就不这样瞎折腾了。”“啊,那在这位森山先生之前住在这八号室的是……?”“太巧了。”房东抑制着自己兴奋的声音,“刚才那刑警先生问得跟您一模一样,他也问到了这件事。”“那到底是什么人?”“是个女的。”

修二失望地往烟斗里填起烟丝来。当从兜里摸出火柴时,他眼睛不由得又瞥了一眼标签。那是鲜红背景上印着的白色烟斗。“女人的家人呢?”他吐了口烟,问道。“她独自一人,年龄有二十四五岁,人很漂亮,是在大约半年前搬到这儿来的。听我这么一说,那位刑警先生显得很意外。不过,我说羽田小姐……羽田小姐指的就是在森山先生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女士。当我说有男人到羽田小姐的住处来的时候,刑警先生还刨根究底地问了起来。”“您说什么?”修二不由把烟斗嘴儿从口中放了下来,“曾有男人到这儿来?”“虽然羽田小姐一直喊那人为叔叔,可是脸型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那个男的年纪应该三十过半了。”“请稍等一下,那个叫羽田的女人是什么职业的?”“听说她以前曾在日本桥一带开过茶店,结果倒闭了,她说想在做下一桩生意之前先好好玩玩。她还说过,之前做生意太累了,身体也需要休养,并很高兴地表示,这儿很安静,适合调养。”“这么说,她那个所谓的叔叔,实际上就是她的包养人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房东的眼角扬了起来。“那个叔叔是怎么进入八号室的?啊,请恕我失礼,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个叫羽田的女人与她的叔叔,他们谈话时的情形是怎样的?如果您看到过的话,我想,大体上也能想象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吧?”修二问道。“这个嘛,这两人没怎么在我面前说过话。我感觉他们关系有些冷淡。”房东说道。“那,那个叔叔每次都是直接进入她房间的吗?”“哎,想必您也看到了,在这座公寓里,各个房间都来去自由。所以,那个叔叔也就在羽田小姐刚搬到这里后不久,向我打听过她的房间在哪里。后来跟我在走廊里碰到时,他也恭谨地和我打招呼。”“那个叔叔穿什么颜色的外套?”“啊,您这个问题刚才那刑警也同样问过。他穿的外套是黑色的。”“乌黑的吗?”“接近乌黑。多少有点藏青色,不过,也可以说是黑色。”

修二再次抽起烟来。“那,那个男人一周来八号室的羽田小姐这儿几次?……请原谅我这不礼貌的问题。”“没事,刚才也已经跟刑警先生说过一次。大约是一周一次。”“是住一夜再走吗?”“不,都是晚上来,待上一个半小时或两小时后就走。”“晚上?白天不来吗?”“从没在白天来过,他一直都是天黑后才来。”“时间是?”“这也没个准儿。有时候七点前后来,也有时候是十点之后才来。”“那个叔叔进入这里的私家道路时,都是走哪边的公共道路?是北边还是南边?”“这个,我也不清楚。”“您知道那个叔叔的职业和名字吗?”“不清楚。我也曾想问问羽田小姐,可她属于那种沉默寡言的类型,我始终没问成。而且,我总觉得问这种事情不合适,毕竟,是不是真正的叔叔都明摆在那儿了。”房东笑道。“这么说,是两周前羽田小姐才刚搬出来,森山先生立刻搬进去的咯?那个叔叔在搬家前的晚上来过羽田小姐这里吗?”“没有。刚才刑警也问过我,‘是不是不久前他突然不大来了?’”房东把修二的问题与刑警的提问对照着。“羽田小姐是两周前搬走的,而那个叔叔突然不大来了……唔,这是在多久之前不大来了?”“这个嘛,将近一个月吧。”“一个月?”

修二把烟斗含在嘴里,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神情似乎正在合计,合计那个叔叔不来八号室的日子和自己姐夫遇害的日子。“我姐夫在前面的私家路上遇害时,羽田小姐有没有说过什么?”修二问道。“当时大家一凑到一起就谈论这件事,每个人都吓得脸色发白,连说害怕害怕。所以羽田小姐说过什么我也不记得了。不过我想她当时也被吓坏了吧。”“太太,那个被喊作叔叔的人不再到羽田小姐这里来,是不是在我姐夫遇害之后?”“您和刑警简直心有灵犀。这么说来,的确如此。可是,那个叔叔不会与那件案子有什么关联吧?”

看来,那名矮个的刑警也计算过天数。从刑警的提问中,这位房东似乎也觉察到,那个叔叔与这案子有关联,警察正在调查他。“这不会吧。”“他是一个和蔼可亲、小心谨慎的人,应该不会遭人怨恨。不过,被那刑警先生这么一番刨根问底后,我倒有些害怕了。”

那个叔叔年龄有三十过半,与姐夫德一郎相差无几。问及身高时,房东的描述也与姐夫的特征很相似。“对了,那位羽田小姐离开这儿后又去了哪里?”“说是好像在青山那边又找到一处不错的公寓,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她全名叫什么?”“羽田道子。”“那您知道羽田道子小姐的原籍吗?”“当初入住这儿的时候请她登记过,她写的是京都府福知山市。至于详细的地名,刚才已交给刑警先生了。”“除了这个叔叔外,还有没有其他人造访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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