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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6 14: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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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少纳言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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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草子

枕草子试读:

关于清少纳言

《枕草子》的作者通称为“清少纳言”,这却不是她的真姓名,只是在宫中供职时的名称。她是歌人清原元辅的女儿,所以取这一个“清”字做代号,“少纳言”则似乎由于她父兄的官名,但详细不得而知了。她的名字无可考,生卒年月也不知道,但据后人考证,她当诞生于村上天皇的康保二年(九六五)或三年,也就是宋太祖的乾德三四年间。

十七世纪中,日本的水户侯德川光国有志于编修日本国史,曾招集文士,用汉文写了一部《大日本史》,里边有一篇清少纳言传,今抄录于后:“清少纳言为肥后守清原元辅之女,有才学,与紫式部齐名。一条帝时,仕于皇后定子,甚受眷遇。皇后雪后顾左右曰:‘香炉峰之雪当如何?’少纳言即起搴帘,时人叹其敏捷。皇后特嘉其才华,欲奏请为内侍,会藤原伊周等被流窜,不果。老而家居,屋宇甚陋。郎署年少见其贫窭而悯笑之,少纳言自帘中呼曰,不闻有买骏马之骨者,笑者惭而去。著《枕之草纸》,行于世。”

清原氏家世,历代以文学著名,曾祖深养父为著名歌人,其著作被选入《古今和歌集》及《后撰和歌集》中。父元辅曾参与编选《后撰和歌集》事,为梨壶五歌人之一。少纳言家学渊源,深通歌道,又熟知汉学,于《白氏文集》及《和汉朗咏集》所得尤深。其兄出家比睿山为僧,法名戒秀,少纳言因之亦得有多少关于佛教的知识和修养,但当时所信似以关于密宗为多。

少纳言少时与橘则光结婚,生有一子名则长,则光武勇,但缺少文化教养,遂即离别,嫁于藤原实方,未几亦复离异,实方亦旋即转客陆奥,客死其地。其后则光亦供职宫廷,复与少纳言相遇,复相交往,以兄妹相待云。

正历元年(九九〇)父亲清原元辅去世,二三年后,清少纳言始出仕于中宫藤原定子,诸说殊不一致,大抵以正历四年(九九三)冬天之说为最妥当吧,其时中宫年十七岁,清少纳言则当在十年以长了。自此至长保二年(一〇〇〇),中宫逝世为止,这短短的不到十年的期间,乃是清少纳言一生最幸福的时节,也即是《枕草子》里面所见者是也。

正历元年藤原道隆任为关白,将长女定子进奉一条天皇为“女御”,旋即册立为中宫,地位略亚于皇后,至五年(九九四)长子伊周任为内大臣,当时关白家的荣华,盖已达到顶点了。至次年长德元年(九九五)三月,道隆得病,四月初十日遂去世了。那关白的职务,照例是应该由伊周承继,却是意外的给了道隆的兄弟道兼,道兼不久谢世,遂为其弟当时的左大臣道长所获得。伊周这人很是漂亮,也很有才艺,可是政治手腕却非他的叔父道长的对手,所以他终于失败了。长德二年春间,伊周和隆家终于因为家人箭射花山法皇,犯了“大不敬”的罪而被捕,左迁为地方官,伊周为太宰府权帅,隆家为出云权守,到次年四月虽然同被召回,但是道隆家运从此不振了。中宫引咎迁出宫外,先后居于二条邸,中宫职院及大进生昌宅,虽然一条天皇的眷爱似乎没甚变更,中宫于是年十二月生皇女修子,于长保元年(九九九)十一月生皇子敦康亲王,次年十二月生第二皇女媄子,而中宫亦遂于产后得疾去世,年二十四岁。是时道长的女儿彰子已进宫来,时方十二岁,初为“女御”,次年二月即正位为中宫,而以中宫定子为皇后。这时以后作者的女官生活也就结束了。当初有人疑心她依附左大臣道长,她很是愤慨,这时候中宫彰子曾经想竭力拉拢她,让她到自己身边来供职,可是她拒绝了。虽然有人说,敦康亲王后来归中宫彰子接收养育,作者便以侍奉敦康亲王的名义在宫,但这事没有证据,所以是未可凭信的了。

清少纳言晚年的生活,据说是颇暗淡的。她出宫后嫁给了摄津守藤原栋世,生有一个女儿,可是栋世不久去世了。她回到京都来,寄寓在兄长的家里,但是后来只剩了她一个人,过着很贫困的生活,《古事谈》里所记“买骏骨”的话,恐怕就是那时的故事。女儿名叫“小马命妇”,大约也是供职宫中的女官吧。

清少纳言一生的事情,最好的记录是她所写的《枕草子》。但是书流传至于今日,已经将近千年,所以这原来是如何形式,有点难于知道了。从它的内容来看,大约可以分作下列三类:

其一是类聚的各段。这就是模仿唐朝李义山《杂纂》的写法,列举“不快意”“煞风景”等各事,以类相从,只是更为扩大,并及山川草木各项,有美的也有丑的,颇极细微。大约在关白家失势的长德二年(九九六)夏秋间开始记录,由其亲友源经房借出,遂渐流布于宫廷内外。

其二是日记的各段。在皇后定子逝世以后,作者离开宫廷以后这几年中,回忆中宫旧事,不胜感念,因加以记述,或者留赠中宫遗儿修子内亲王的,由是流传出来的也未可知。

其三是感想的各段。在她的晚年,老夫栋世既已死去,自己返回京都,出家为尼,过那老年孤独的生活,这时候对于自然和人生发生些感想,随时加以集录,秘藏于家。后来经了所遗子女橘则长和小马命妇诸人之力,遂流传于后世。

原来是这三种成分,似是各各独立的,后来经编订者混在一起,就变成现在的那个样子了。以上是池田龟鉴氏的一种看法,虽然未必就是那样,但是说得颇得要领,所以抄了过来,用作说明。至于本书的译文系依照北村季吟的《春曙抄》的底本,一切分卷分段都依原书,惟字句之间有参照别本,另加解释的地方,随处加以注明。周启明(周作人)周吉仲(周作人之孙)整理

·卷一·

第一段四时的情趣

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渐渐发白的山顶,有点亮了起来,紫色的云彩微细的横在那里〔,这是很有意思的〕。

夏天是夜里〔最好〕。有月亮的时候,这是不必说了,就是暗夜,有萤火到处飞着〔,也是很有趣味的〕。那时候,连下雨也有意思。

秋天是傍晚〔最好〕。夕阳很辉煌的照着,到了很接近山边的时候,乌鸦都要归巢去了,便三只一起,四只或两只一起的飞着,这也是很有意思的。而且更有大雁排成行列的飞去,随后变得看去很小了,也是有趣。到了日没以后,风的声响以及虫类的鸣声,也都是有意思的。

冬天是早晨〔最好〕。在下了雪的时候可以不必说了,有时只是雪白的下了霜,或者就是没有霜雪也觉得很冷的天气,赶快的生起火来,拿了炭到处分送,很有点冬天的模样。但是到了中午暖了起来,寒气减退了,所有地炉以及火盆里的火,〔都因为没有人管了,〕以至容易变成了白色的灰,这是不大对的。第二段时节

时节是正月,三月,四五月,七月,八九月,十一月,十二月,总之各自应时应节,一年中都有意思。第三段正月元旦

正月元旦特别是天气晴朗,而且很少有的现出霞彩,世间所有的人都整饬衣裳容貌,格外用心,对于主上和自身致祝贺之意,是特有意思的事情。

正月七日,去摘了在雪下青青初长的嫩菜,这些都是在宫里不常见的东西,拿了传观,很是热闹,是极有意思的事情。这一天又是参观“白马”的仪式,在私邸的官员家属都把车子收拾整齐,前去观看。在车子拉进了待贤门的门槛的时候,车中人的头常一起碰撞,前头所插的梳子也掉了,若不小心也有折断了的,大家哄笑,也是很好玩的。〔到了建春门里,〕在左卫门的卫所那边,有许多殿上人站着,借了舍人们的弓,吓唬那些马以为玩笑,才从门外张望进去,只见有屏风立着,主殿司和女官们走来走去,很有意思。这是多么幸福的人,在九重禁地得以这样熟悉的来去呢,想起来是很可羡慕的。现在所看到的,其实在大内中是极狭小的一部分,所以近看那舍人们的脸面,也露出本色,白粉没有搽到的地方,觉得有如院子里的黑土上,雪是斑剥的融化了的样子,很是难看。而且因为马的奔跳骚扰,有点觉得可怕,便自然躲进车里面去,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正月八日〔是女官叙位和女王给禄的日子,凡是与选〕的人都去谢恩,奔走欢喜,车子的声响也特别热闹,觉得很有意思。

正月十五日有“望日粥”的节供〔,进献于天皇〕。在那一天里,各家的老妇和宫里的女官都拿粥棒隐藏着,等着机会,别的妇女们也用心提防着后边,不要着打,这种神气看来很有意思。虽是如此,不知怎的仍旧打着了,很是高兴,大家都笑了,觉得甚是热闹。被打的人却很是遗憾,那原是难怪的。有的从去年新来的赘婿,一同到大内来朝贺,女官等着他们的到来,自负在那些家里出得风头,在那内院徘徊伺着机会,前边的人看出她的用意,嘻嘻的笑了,便用手势阻止她说:“禁声禁声。”可是那新娘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大方方的走了来。这边借口说:“且把这里的东西取了来吧。”走近前去,打了一下,随即逃走,在那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新郎也并不显出生气的模样,只是好意的微笑,〔新娘〕也不出惊,不过脸色微微的发红了,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又或是女官们互相打,有时连男人也打了。〔原来只是游戏,〕不知是什么意思,被打的人哭了发怒,咒骂打她的人,〔有时候〕也觉得是很好玩。宫中本来是应当不能放肆的地方,在今天都不讲这些了,什么谨慎一点都没有了。其二 除目的时候

有除目式的时候,宫中很有意思。雪正下着,也正是冰冻的时候,四位五位的人拿着申文,年纪很轻,精神也很好,似乎前途很有希望。有的老人,头发白了的人,夤缘要津有所请求,或进到女官的司房,陈说自身的长处,任意喋喋的讲,给年轻的女官们所见笑,〔偷偷的〕学他的样子,他自己还全不知道。对他们说:“请给好言一声,奏知天皇,请给启上中宫吧!”这样托付了,幸而得到官倒也罢了,结果什么也得不到,那就很是可怜了。其三 三月三日

三月三日,这一天最好是天色晴朗,又很觉得长闲。桃花这时初开,还有杨柳,都很有意思,自不待言说。又柳芽初生,像是作茧似的,很有趣味。但是后来叶长大了,就觉得讨厌。〔不单是柳叶,〕凡是花在散了之后,也都是不好看的。把开得很好的樱花,很长的折下一枝来,插在大的花瓶里,那是很有意思的。穿了樱花季节的直衣和出袿的人,或是来客,或是中宫的弟兄们,坐在花瓶的近旁,说着话,实在是有兴趣的事。在那周围,有什么小鸟和蝴蝶之类,样子很好看的,在那里飞翔,也很觉得有意思。其四 贺茂祭的时候

贺茂祭的时候很有意思。其时树木的叶子还不十分繁茂,只是嫩叶青葱,没有烟霞遮断澄澈的天空,已经觉得有意思,到了少为阴沉的薄暮的时候。或是夜里,听那子规那希微的鸣声,远远的听着有时似乎听错似的,几乎像没有,这时候觉得怎样的有意思呢?到得祭日逼近了,〔做节日衣服用的〕青朽叶色和二蓝的布匹成卷,放在木箱的盖里,上面包着一些纸只是装个样子,拿着来往的〔送礼〕,也是很有意思的。末浓,村浓以及卷染等种种颜色,在这时候比平常也更有兴趣。〔在祭礼行列中的〕女童在平日打扮,洗了头发加以整理,衣服多是穿旧了的,也有绽了线,都已破旧了的,还有屐子和鞋也坏了,说“给穿上屐子的纽袢吧!”“鞋子给钉上一层底吧!”拿着奔走吵闹,希望早日祭礼到来,看来也是有意思。这样乱蹦乱跳的顽童,穿上盛装,却忽然变得像定者一样的法师,慢慢的排着行走,觉得是很好玩的。又应了身份,有女童的母亲,或是叔母阿姊,在旁边走着照料,也是有意思的事情。第四段言语不同

言语不同者,为法师的言语,男人的与女人的言语,又身份卑贱的人的言语,一定多废话的。第五段爱子出家

使可爱的儿子去做法师,实在是很可怜的。这虽然很是胜业,但世人却把出家的看作木块一样的东西,这是很不对的事情。吃的是粗恶的素食,睡眠也是如此,其实年轻的人对于世上万事,都不免动心吧,女人什么所在的地方,有什么嫌忌似的不让窥见,若是做了便要了不得的加以责备。至于修验者的方面,那更是辛苦了。御岳和熊野以及其他,没有足迹不到的地方,要遇到种种可怕的灾难,〔及至难行苦行的结果,〕渐渐闻名,说有灵验了,便这里那里的被叫了去,很是时行,愈是没有安定的生活。遇有重病的人,去给降伏所凭的妖鬼,也很吃力,到得倦极了瞌睡的时候,旁人就批评说:“怎么老是睡觉。”也是苛刻,在他本人不知道怎样〔,但是也觉得是可怜的〕。不过这已经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法师的规矩也废弛了,所以〕已是很舒适的了。第六段大进生昌的家

当中宫临幸大进生昌的家的时候,将东方的门改造成四足之门,就从这里可以让乘舆进去。女官们的车子,从北边的门进去,那里卫所里是谁也不在,以为可以就那么进到里面去了,所以头发平常散乱的人,也并不注意修饰,估量车子一定可以靠近中门下车,却不料坐的槟榔毛车因为门太小了,夹住了不能进去,只好照例铺了筵道下去,这是很可愤恨的,可是没有法子。而且有许多的殿上人和地下人等,站在卫所前面看着,这也是很讨厌的事。

后来走到中宫的面前,把以上的情形说了,中宫笑说道:“就是这里难道就没有人看见么?怎么就会得这样的疏忽的呢?”“可是谁都看惯了我们的这一副状态的人,所以如果特别打扮了,反会著目叫人惊异的。但是这么样的人家,怎么会得有车子都进不去的门的呢?见着了〔主人翁〕,回头且讥笑他看。”

说着的时候,生昌来了,说道:“请把这个送上去吧。”将文房四宝从御帘底下送了进来。便对他说道:“呀,你可是不行哪!为什么你的住宅,把门做的那么的小呢?”生昌笑着说道:“什么,这也只是适应了一家和一身的程度而构造的罢了。”又问道:“但是,也听说有人单把门造的很高的哩。”生昌出惊道:“啊呀,可怕呀!那是于定国的故事吧。要不是老进士的话,恐怕就不会懂得这个意思。因为偶然于此道稍有涉猎,所以还能约略懂的呢。”我便说道:“可是你这个道可就不很高明了。铺着筵道,〔底下的泥泞看不出来,〕大家都陷下去了,闹得一团糟呢。”生昌答说:“天下雨了,所以是那样的吧。呀,好吧,若在这里,又有什么难题说出来也不可知。我就此告辞了吧。”就退出去了。之后中宫说道:“怎么样了?生昌似乎很是惶恐的样子?”我回答说:“没有什么。不过说那车子不能进来的事情罢了。”说完了便即退了下来。

那天夜里,同了年轻的女官们睡了,因为很是渴睡,所以什么事也不知道的睡觉了。这屋乃是东偏殿的一间,西边隔着厢房,北面的纸障里没有闩,可是〔因为太是渴睡了,〕也没有查问。但是生昌是这里的主人,所以很知道这里的情形,就把这门打开了。用了怪气的有点沙哑的声音说道:“这里边进去可以么?”这样的声音说了好几遍,惊醒来看时,放在几帐后面的灯台的光照着,看得很清楚,只见纸障打开了约有五寸光景,生昌在那里说话。这是十分可笑的事。〔像这样钻到女人住屋来似的,〕好色的事情是决不会干的人,大概因为中宫到家里来了,便有点得意忘形,想来觉得很是有趣。我把睡在旁边的女官叫醒了,说道:“请看那个吧。有那样的没有看惯的人在那里呢!”女官举起头来看了,笑说道:“那是谁呀,那么全身显现的?”生昌说道:“不是别人,乃是本家的主人,来跟本房主人非商谈不可的事情,所以来的。”我就说道:“我刚才是说门的事嘛。并没有叫你打开这里的纸障的呀。”生昌答说:“不,也就是说关于那门的事。我进来成么,成么?”还是说个不了,女官说道:“嗳,好不难看!无论怎么总非进来不可么?”笑了起来,生昌〔这才明白,〕说道:“原来这里还有年轻的人们在呢。”说着,关了纸障去了以后,大家都笑了。〔凡是男子将女人的房门〕开了之后,便进去好了,若是打了招呼,有谁说“你进来好吧”的呢。想起来实在好笑得很。次日早晨走到中宫面前,把这事告诉了,中宫说道:“生昌平日并没有听说这种的事,那是因为昨夜关于门的这番话感服了,所以进来的吧,那么的给他一个下不去,也实在可怜的。”说着就笑了。

在公主身边供奉的女童,要给她们做衣服的时候,中宫命令下去,生昌问道:“那女童衵衣的罩衫是用什么颜色好呢?”这又被女官们所笑,〔因为那不是有汗衫的正当的名称么?〕又说道:“公主的食案,如用普通的东西,便太大了,怕不合适。用小型食盘和小型食器好吧。”我们就说道:“有这样的奇怪的食器,配着穿衵衣的罩衫的童女,出现在公主前面,这才正好哩。”中宫听了说道:“你们别把他当作平常的人看待,这样的加以嘲笑。他倒是非常老实的人哩。这么笑他实在太可怜了。”把我们的嘲笑制止了,很是有意思的事。

正在中宫面前有事的时候,女官传达说:“大进有话要同你说呢。”中宫听见了,说道:“又要说出什么话来,给大家笑话吧。”说得很有意思。接着又说道:“你就去听听看吧。”我便出来到帘子旁边,生昌对我说道:“前夜关于门的那番话,我同家兄中纳言说了,他非常的佩服,说怎么样找到适当的机会,想见面一回,领教一切。”就是这个,此外别无事情。我心想把生昌在夜里偷偷进来的时候的事拿来,戏弄他一番,心里正踌躇着,他却说道:“一会儿在女官房里会见,慢慢的谈吧。”就辞去了。我回来的时候,中宫问道:“那么,有什么事呢?”我便把生昌的话,一五一十的照说了,且笑说道:“本来没有值得特别通报,来叫了出去说的什么事情,那样子只要等候在女官房里的时候,慢慢的来谈,岂不就好了么!”中宫听了却说道:“生昌的心里觉得顶了不得的哥哥称赞了你,你也一定很高兴吧,所以特别叫你出去,通知你一声的吧。”这样的说了,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第七段御猫与翁丸

清凉殿里饲养的御猫,叙爵五位,称为命妇,非常可爱,很为主上所宠爱。有一天,猫出来廊下蹲着,专管的乳母马命妇看见,就叫它道:“那是不行的,请进来吧!”但是猫并不听她的话,还是在有太阳晒着的地方睡觉。为的要吓唬它,便说道:“翁丸在哪里呢,来咬命妇吧!”那狗听了以为是真叫它咬,这傻东西跑了过去,猫出了惊,逃进帘子里去了。正是早餐的时候,主上在那里,看了这情形,非常的出惊。他把那猫抱在怀中,一面召集殿上的男人们,等藏人忠隆来了,天皇说道:“把那翁丸痛打一顿,流放到犬岛去,立刻就办!”大家聚集了,喧嚷着捕那条狗。对于马命妇也给予处罚,说道:“乳母也调换吧。那是很不能放心的。”因此马命妇便表示惶恐,不敢再到御前出仕。那狗被捕了,由侍卫们流放去了。

女官们却对于那狗很觉得怜惜,说道:“可怜啊,不久以前还是很有威势的摇摆走着的哩!这个三月三日的节日,头弁把它头上戴上柳圈,簪着桃花,腰间又插了樱花,在院子里叫走着,现在遇着这样的事,又哪里想得到呢。”又说道:“平常中宫吃饭的时候,总在近地相对等着,现在却觉得怪寂寞的。”这样说了,过了三四天的一个中午,突然有狗大声嗥叫。这是什么狗呢,那么长时间的叫着?正听着的时候,别的那些狗也都乱跑,仿佛有什么事的叫了起来。管厕所的女人走来说道:“呀,不得了。两个藏人打一只狗,恐怕就要打死了吧!说是给流放了,却又跑了回来,所以给它处罚呢!”啊,可怜的,这一定是翁丸了。据她说是忠隆和实房这两个人正打那狗,叫人去阻止,这才叫声止住了。去劝阻的人回来说道:“因为已经死了,所以抛弃在宫门外面了。”大家正有觉得这是很可怜的,那天晚上,只见有遍身都肿了,非常难看的一只狗,抖着身子在院子里走着。女官们看见了说道:“啊呀,这可不是翁丸么?这样的狗近时是没有看见嘛。”便叫它道:“翁丸!”却似乎没有反应。有人说是翁丸,有人说不是,各人意见不一,乃对中宫说了。中宫道:“右近应该知道,叫右近来吧。”右近这时退下在私室里,说是有急事召见,所以来了。中宫说道:“这是翁丸么?”把狗给她看了,右近说道:“像是有点相像,可是这模样又是多么难看呀。而且平常叫它翁丸,就高兴的跑了来,这回叫了却并不走近前来。这好像是别的狗吧。人家说翁丸已经打死,抛弃掉了,那么样的两个壮汉所打的嘛,怎么还能活着呢。”中宫听了,显得怜惜的样子。

天色暗了下来,给它东西吃也不吃,因此决定这不是翁丸,就搁下了。到了第二天早晨,中宫梳头,漱口,我在旁边侍候,拿了镜子给看,那个狗在柱子底下趴着。我就说道:“啊,是昨天翁丸给痛打的吧。说是死了,真是可悲啊!这回要变成什么东西,转生了来呢?想那〔被打杀的〕时候,是多么难过呵!”说着这话的时候,那里睡着的狗战抖着身子,眼泪滚滚的落了下来,很出了一惊。那么,这原来是翁丸。昨夜〔因为畏罪的关系,〕一时隐忍了不露出来,它的用心更是可怜,也觉得很有意思。我把拿着的镜子放下,说道:“那么,你是翁丸么?”狗伏在地面上,大声的叫了。中宫看着也笑了起来。女官们多数聚集了拢来,并且召了右近内侍来,中宫把这事情说了,大家都高兴的笑了。主上也听到了这事,来到中宫那里,笑说道:“真好奇怪,狗也有这样的〔惶恐畏罪的〕心呢。”天皇身边的女官们也听说跑来,聚集了叫它的名字。似乎这才安心了样子,立起身来,头脸什么却还是很肿的,我说道:“做点什么吃食给它吧。”中宫笑着说道:“那么终于显露了说了出来了。”忠隆听说,从台盘所里出来,说道:“真的是翁丸回来了么?让我来调查一下吧!”我答道:“啊,不行呵,这里没有这样的东西。”忠隆却说道:“你虽是这么说,可是总有一朝要发见的吧。不是这样隐瞒得了的。”但是这以后,公然得到赦免,仍旧照以前的那样生活着。但是在那时候,得到人家的怜惜,战抖着叫了起来,那时的事情很有意思,不易忘记。人被人家怜惜,哭了的事原是有的〔,但是狗会流泪,那是想不到的〕。第八段五节日

正月元月,三月三日,都是天色非常晴朗的好。五月五日整天的阴晦。七月七日天阴,到了傍晚在晴空上,月色皎然,牵牛织女的星也可以看见。九月九日从破晓稍为下点雨,菊花上的露水也很湿的,盖着的丝棉也都湿透了,染着菊花的香气特别的令人爱赏。早上的雨虽然停住了,可是也总是阴沉,看去似乎动不动就要落下来的样子,是很有意思的。第九段叙官的拜贺

〔叙位任官之后的〕拜贺的礼仪,看去很好玩的。衣裳后面的衣裾拖在地上,执着朝笏,在御前直立着的样子,随后是拜了舞踏那种动作呵!第一〇段定澄僧都

〔旧大内被烧了之后,〕在现今一条院的东边,平常称作北阵的。在那里有一棵楢树,很高的立着,就是远方也看得见,平常人总问道:“这树有几仞的高呵?”权中将成信曾说道:“把这从根边砍了,拿来给定澄僧都当枝扇用倒好。”过了几时这定澄被派为山阶寺别当,要入内谢恩,权中将是近卫府官员也出场了,〔定澄个子很高,〕又著了那高屐子,更显非常的高大。在仪式完了退出之后,我对权中将说道:“你为什么不把那枝扇给他拿着的呢?”权中将笑着答说:“你倒是没有忘记。”第一一段山

山是小仓山,三笠山,叶暗山,不忘山,入立山,鹿背山,比波山。方去山,仿佛是说对谁谦让,避在一边的样子,很有意思。五幡山,后濑山,笠取山,比良山,鸟笼山,“不要告诉我的名字,”古代天皇曾经歌咏,很有意思。伊吹山,朝仓山,从前见过的人呵,现在隔着山漠不相关了,有这样的歌,也是很有意思的。岩田山,大比礼山也有意思,这令人联想起石清水的临时祭礼,奉大比礼乐,派遣敕使的事情。手向山,三轮山,很有意思。音羽山,待兼山,玉坂山,耳无山,末松山,葛城山,美浓御山,柞山,位山,吉备中山,岚山,更级山,姨舍山,小盐山,浅间山,片敷山,鹿蒜山,妹背山〔,也都是有意思的〕。第一二段峰

峰是让叶峰,阿弥陀峰,弥高峰。第一三段原

原是竹原,瓮原,朝原,园原,萩原,粟津原,棃原,稚子原,安倍原,篠原。第一四段市

市是辰市,椿市是在大和的许多市集中间,凡到长谷寺礼拜的人,必在那里停留,所以似乎与观音有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小房市,饰磨市,飞鸟市。第一五段渊

渊是贤渊,这是有多么深的本性,给人家看见了,所以起了这个名字,想起来很有意思;勿入渊,是什么人教谁不要这样的呢?青色的渊又最有意思,藏人们服装的染料似乎是从这里出来的样子。稻渊,隐渊,窥渊,玉渊。第一六段海

海是近江的水海,与谢海,河口海,伊势海。第一七段渡

渡是志贺须香渡,水桥渡,古利须磨渡。第一八段陵

陵是莺陵,柏原陵,天陵。第一九段家

家是近卫御门,二条院,一条院也很好。染殿之宫,清和院,菅原院,冷泉院,朱雀院,洞院,小野宫,红梅殿,县之井户,东三条院,小六条院,小一条院。第二〇段清凉殿的春天

在清凉殿的东北角,立在北方的障子上,画着荒海的模样,并有样子很可怕的生物,什么长臂国和长脚国的人。弘徽殿的房间的门一开,便看见这个,女官们常是且憎且笑。在那栏杆旁边,摆着一个极大的青瓷花瓶,上面插着许多非常开得好的樱花,有五尺多长,花朵一直开到栏杆外面来。在中午时候,大纳言穿了有点柔软的樱的直衣,下面是浓紫的缚脚裤,白的下著,上面是浓红绫织的很是华美的出袿,到来了。天皇适值在那房间里,大纳言便在门前的狭长的铺着板的地方坐下来说话。

御帘的里面,女官们穿着樱的唐衣,宽舒的向后边披着,露出藤花色或是棣棠色的上衣,各种可喜的颜色,许多人在半窗上的御帘下边,拥挤出去。其时在御座前面,藏人们搬运御膳的脚步声,以及“嘘,嘘”的警跸的声音,可以听得见。这样的可以想见春日优闲的样子,很有意思。过了一会儿,最后搬运台盘的藏人出来,报告御膳已经预备,主上于是从中门走进御座坐下了。大纳言一同进去,随后又回到原来樱花的那地方坐了。中宫将前面的几帐推开,出来坐在殿柱旁边,〔与大纳言对面,〕这样子十分优美,在近侍的人觉得别无理由的非常可以喜庆。这时大纳言缓缓的念出一首古歌来:

日月虽有变迁,

三室山的离宫

却是永远不变。

这事很有意思。的确同歌的意思一样,希望这情形能够保持一千年呀!

御膳完了,侍奉的人叫藏人们来撤膳,不久主上就又来到这边了。中宫说道:“磨起墨来吧。”我因为一心看着天皇,所以几乎把墨从墨挟子里滑脱了。随后中宫再拿出白色的斗方来叠起来道:“在这上边,把现在记得的古歌,各写出一首来吧。”这样的对女官们说了,我便对大纳言说道:“怎么办好呢?”大纳言道:“快点写吧。〔这是对你们说的,〕男子来参加意见是不相宜的吧。”便把砚台推还了,又催促道:“快点快点!不要老是想了,难波津也好,什么也好,只要临时记起来的写了就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畏缩,简直连脸也红了,头里凌乱不堪。这时高位的女官写了二三首春天的歌和咏花的歌,说道:“在这里写下去吧。”我就把〔藤原良房的《古今集》里的〕一首古歌写了,歌云:

年岁过去,身体虽然衰老,

但看着花开

便没有什么忧思了。

只将“看着花开”一句,变换作“看着主君”,写了送上去,中宫看了很是喜欢,说道:“就是想看这种机智嘛〔,所以试试看的〕。”这样说了,顺便就给这个故事:“在从前圆融天皇的时候,有一天对殿上人说道:‘在这本册子上写一首歌吧。’有人说不善写字,竭力辞退,天皇说道:‘字的巧拙,歌的与目前情形适合与否,都不成问题。’大家很是为难,但都写了。其中只有现今的关白,那时还是三位中将,却写了一首恋歌:

潮满的经常时海湾,

我是经常的,经常的

深深的怀念着吾君。“只将末句改写为‘信赖着’,这样便大被称赞。”这么说了,我,惶恐得几乎流下冷汗来了。〔像我那首歌,因为自己年纪老大了,所以想到来写了,〕若是年轻的人,这未必能够写也未可知吧。有些平时很能写字的人,这一天因为过于拘谨了,所以有写坏了的。其二 宣耀殿的女御

中宫拿出《古今集》来放在前面,打开来念一首歌的上句,问道:“这歌的下句是什么呢?”这些都是昼夜总搁在心头,记住了的东西,却不能立刻觉得,说了出来,这是怎么的呢?宰相君算是能答出十首来,但是那个样子,能够算是记得了么,至于记得五六首的,那还不如说一首也不记得更好了。但是女官们说:“假如一口说不记得,那么辜负中宫所说的意思么。”这件事也很有意思的。等得中宫把没有人知道的歌,读出下半首来,大家便说:“啊,原来这都是知道的。为什么记心这样的笨呢!”便觉得很悔恨,其中也有些人,屡次抄写过《古今集》,本来就应当记得了。

〔中宫随后给我们讲这故事:〕“从前在村上天皇的时代,有一位叫宣徽殿女御的,是小一条的左大臣的女儿,这是没有不知道的吧。在她还是做闺女的时候,从她的父亲那里所得到的教训是,第一要习字,其次要学七弦琴,注意要比别人弹的更好,随后还有《古今集》的歌二十卷,都要能暗诵,这样的去做学问。天皇平常就听见过这样的话。有一天是宫中照例有所避忌的日子,天皇隐藏了一本《古今集》,走到女御的房子里去,又特别用几帐隔了起来,女御觉得很是奇怪,天皇翻开书本,问道:“‘某年,某月,什么时候,什么人所作的歌是怎么说呢?’女御心里想道,是了,这是《古今集》的考试了,觉得也很有意思,但是一面也恐怕有什么记错,或是忘记的地方,那也不是好玩的,觉得有点忧虑。天皇在女官里边找了两三个对于和歌很有了解的人,用了棋子来记女御记错的分数,要求女御的答案。这是非常有趣的场面,其时在御前侍候的人都深感觉到欣羡的。天皇种种的追问,女御虽然并不怎么敏捷的立即回答全句,但总之一点都没有什么错误。天皇原来想要找到一点错处,就停止考验了的,现在〔却找不到,〕不免有点懊恼了。《古今集》终于翻到第十卷了,天皇说道:“‘这试验是不必要了。’于是将书签夹在书里,退回到寝殿去了。这事情是非常有意思的。过了好久醒过来时,想道:“‘这事情就此中止,不大很好吧。下面的十卷,到了明天或者再参考别本。’说道:“‘且在今夜把这完毕了吧。’便叫把灯台移近了,读到夜里深更。可是女御也终于没有输了。在天皇走到女御屋里去以后,人家给她的父亲左大臣送信,左大臣一时很为忧虑狼狈,到各寺院里念经祈祷,〔保佑女御不要失败,〕自己也对着女御的方向,一夜祈念着,这种热心,实在是可佩服。”这样的说了,天皇听了也觉得感心,说道:“村上天皇怎么会这样的读得多呀!我是连三四卷也读不了。”大家就说道:“从前就是身份不高的人,也都是懂得风流的。在这个时候,很不容易听到那样的故事了。”其时侍候中宫的女官们和天皇方面的女官许可到这里来的,都这样的说。其时的情形真是无忧无虑的。其三 女人的前途

前途没有什么希望,只是老老实实的守候仅少的幸福,这样的女人是我所看不起的。有些身份相应的人,还应当到宫廷里出仕,与同僚交往,并且学习观看世间的样子,我想至少或暂任内侍的职务。有些男人说,出仕宫廷的女人是轻薄不行的,那样的人最是可厌。但是,想起来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到宫廷出仕,天皇皇后不提也罢,此外公卿,殿上人,四位,五位,六位,还有同僚的女官们更不必说,要见面的人着实不少。此外女官们的从者,又从私宅来访问的人,侍女长,典厕,石头瓦块等人,又怎能都躲避不见呢。倒是男子或者可以和这等卑贱的人不相见,但是既然出仕,这也大概是一样的吧。〔宫廷里出仕过的女人,〕娶作夫人,〔因为认得的人太多,〕觉得不够高雅,这虽然似乎有理,但若是这是典侍,时时进宫里去,或者在贺茂祭的时候充当皇后的使者前去,岂不也是名誉么?而且此后就此躲在家里,做着主妇,也是很好的。地方官的国司在一年五节的时候,将女儿来当舞姬,如果其妻有过出仕宫廷的经验,那就不会像乡下佬的样子,把有些不懂的事情去问别人的必要了。这也就是很是高雅的事情了。·卷二·第二一段扫兴的事

扫兴的事是白天里叫的狗,春天的鱼箔,三四月时候的红梅的衣服,婴儿已经死去的产室,不生火的火炉和火盆,虐待牛的饲牛人,博士家接连的生下女子来,为避忌方角而去的人家,不肯作东道,特别是在立春的前日,尤其是扫兴。

从地方寄来的信里,一点都没有附寄的东西,本来从京城里去的信,也是一样,但是里边有地方的人想要听的事情写在里头,或是世间的什么新闻,所以倒是还好。特别写得很好的书信,寄给人家,想早点看到回信,现在就要来了吧,焦急的等着,可是送信的人拿着原信,不论是结封,或是立封,弄得乱七八糟很是龌龊的,连封口地方的墨痕也都磨灭了,说是“受信人不在家”,或是“因是适值避忌,所以不收”,拿了回来,这是最为不愉快,也是扫兴的事。

又一定会得来的人,用车子去迎接,却自等着的时候,听见车子进门了,心想必是来了,大家走出去看,只见车子进了屋,车辕砰的放了下来,问使者说怎么样呢,答道:“今天不在家,所以不能来了。”说着只牵了牛走了。

又家中因为有女婿来了,大为惊喜,后来却不见来了,很是扫兴的事。这大概是给在什么人身边出仕的女人所截走了吧,到什么时候还会来吧,这样的等候着,煞是无聊。幼儿的乳母说要暂时告假出外,小儿急着找人,一时哄过去了,便差人去叫,说“早点回来吧”,带来的回信却说“今晚不能回来”,这不但是扫兴,简直还是可恨了。〔乳母尚且如此,〕况且去迎接〔所爱的女〕人前来的男子,将更是怎么样呢?男人等待着,到得夜深的时候,听见轻轻敲门的声音,稍微觉得心乱,叫用人出去问了,却是别的毫不相干的人,报告姓名进来了,这是扫兴之中最为扫兴的事了。

修验者说要降伏精怪,很是得意的样子,拿出金刚杵和念珠来,叫那神所凭依的童子拿着,用了绞出来的苦恼似的声音,诵读着经咒,可是无论怎么祈祷,妖精没有退去的模样,护法也一点都不显神通。聚集拢来一起祈念着的病家的男女,看着都觉得很奇怪,过了一忽儿念经念得困倦了,对那童子说道:“神一直不凭附,到那边去吧。”取还了所拿的数珠,自己说道:“没有灵验呀!”从前额往上掠着头发,打了一个呵欠,好像被什么妖精附着似的,自己先自睡着了。

在除目时得不着官的人家〔,是很扫兴的〕。听说今年必定可以任官了,以前在这家里做事的人们,以及散出在别处的,还有住在偏僻乡下的人们,都聚集到那旧主人的家里来,出入的车辕一点没有间隙的排列着,〔为主人祈祷得官〕陪着到寺院里去的人,大家争先欲去,预先祝贺,饮酒吃食非常热闹,可是到了仪式终了三日的早晨,一直没有通知任官的人的敲门的声音。这是奇怪了,立起耳朵来听,只听见前驱警跸的声音,列席的公卿都已退出了。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从傍晚直到天亮,因寒冷而战抖着的下男,很吃力似的走了回来。当场的人看了这情形,连情形怎样也不再问了。可是从外边聚集拢来的家人还是问道:“本家老爷任了哪一国的国司了?”下男的答词是:“什么国的前司。”诚心信赖这主人而来的人,知道了这事就非常的失望。到了第二天早晨,本来挤得动也不能动的人,就一个两个的减少,走了回去了。本来在那里执役的人,自然不能那么的离去,只好等待来年,屈指计算哪一国的国司要交代,在那里走来走去的,那实在是很可怜,也是很扫兴的事。

自己以为作得还好的一首歌,寄到人家那里,不给什么回信〔,觉得是扫兴的事〕。若是情书,〔并不要立即答复,〕这也是没有法子,但是假如应了时节歌咏景物的歌,若是不给回信,这是很讨厌的。在很得时的人那里,出入的人很多的时候,有时势落后的老年人,因为没有事做写了旧式的,别无可取的歌送去〔,也是扫兴的事〕。又有祭礼或是什么仪式当时要用的桧扇,很是重要,知道某人于此颇有心得,托付他画一画,到了日子,画得了却是意外的没有意思。

生产的庆祝,以及饯别的赠送,对于送礼的使者不给报酬〔,这是很扫兴的〕。就是送一点什么香球或是卯槌来的人,也必定须给予报酬。预想不到的收到这种礼物,非常有意思的事。这样就当然可以得到好些报酬,送礼的人正兴头很好的走来,却是得不到什么,那真是扫兴的。

招了女婿,已经过了四五年,还不曾听说有出产,〔这是扫兴的事。〕有些有许多孩子,已经成为大人,或者说不定有孙子都会爬了,做父母的却一同的睡着午觉。旁边看着的别人不必说,就是儿子也是觉得非常扫兴的。午睡起来之后,再去洗澡,这不但是扫兴,简直有点可气了。

十二月三十日从早晨下起的长雨。这可以说:“只有一天的精进的懈怠〔,百日千日的精进也归于无效〕。”八月里还穿着白的衣服。不出奶的乳母〔,都是扫兴的〕。第二二段容易宽懈的事

容易宽懈的是精进日的修行,离开现在日子甚远的准备,长久住在寺院里的祈祷。第二三段人家看不起的事

人家看不起的事,是家的北面,平常被人家称为太老实的人,年老的老翁,又轻浮的女人,土墙的缺处。第二四段可憎的事

可憎的事是,有要紧事情的时候,老是讲话不完的客人。假如这是可以随便一点的人,那么说“随后再谈吧”,那么就这样谢绝了,但偏是不得不客气些的人,〔不好这样的说,〕所以很是觉得可憎。

砚台里有头发纠缠了磨着。又墨里边混杂着砂石,磨着轧轧的响。

忽然有人生了病,去迎接修验者来祈祷,可是平常在的地方却找不到,到外边去了,叫人四面寻找,焦急的等待了好久,后来总算等着了,很高兴的请他念咒治疗,可是在这时候大概在别处降伏妖怪,已是精疲力尽了的缘故吧,坐下了念经,就是渴睡的声音了,这是很可憎的。

没有什么地方可取的人,独自得意的尽自饶舌的谈话。在火盆围炉的火上,尽把自己的两手烤着手背,并且伸长着皱纹烘火的人。什么时候有年轻的人,做出这种举动的呢?只有年老的才有这种事情,连脚都搁到火炉边上,一面说着话,两脚揉搓着。举动这样没规矩的人,到了人家去,大抵在自己所坐的地方,先把扇子扇一下尘土,也不好好的坐下,就那么草草的,将狩衣的前裾都塞在两膝底下去。像这样没规矩的事的人,以为是多是不足道的卑贱的人吧;却不道是少为有点身份的,例如式部大夫或是骏河前司,也有这样做的。

又,喝了酒要噪闹,擦嘴弄舌,有胡须的用手摸着胡须,一面敬人家的酒,这个样子看了真觉得讨厌。意思是说,“再喝一杯吧”,战抖着身子,摇晃着头,口角往下面挂着,像是小孩子刚要唱“到了国府殿”的时候的样子。这〔在下贱的人那也罢了,〕在平常很有身份的人这样的做了,真觉得看了不顺眼。

羡慕别人的幸福,嗟叹自身的不遇,喜欢讲人家的事,对于一点事情喜欢打听,不告诉他便生怨谤,又听到了一丁点儿,便觉得是自己所熟知的样子,很有条理的说与他人去听,这都是很可憎的。

正想要听什么话的时候,忽而啼哭起来的婴儿。又有乌鸦许多聚集在一起,往来乱飞乱叫〔,都是可憎的〕。

偷偷的走到自己这里来的男子,给狗所发见了叫了起来,那狗〔真是可恨,〕想打杀了也罢。又本是男子所不应当来的,给隐藏在很是勉强的一个地方的人,却睡着了发出鼾声来。本来秘密出入的地方戴着长的乌帽子,容易给人看见,便加意留心,却不防因为张皇了,撞在什么东西上边,噗哧的一声响,这是很可憎的。在挂着伊豫地方的粗竹帘的地方,揭起帘子来钻过去,发出沙沙的声音,也是可憎的。有帛缘的帘子因为下边有板,进出的时候声响也就愈大。可是这如是轻轻的拉了起来,则出入时也就不会响了。又如拉门什么用力的开闭,也很是可恨。这只要稍为抬起来的去开,哪里会响呢?若是开的不好,障子等便要歪曲了,发出嘎嘎的声音。

渴睡了想要睡觉,蚊子发出细细的声音,好像是报名似的,在脸边飞舞。身子虽然是小,两翅膀的风却也相当大的哩。这也是很可憎的。

坐了轧轧有声的车子走路的人,我想他是没有耳朵的么?觉得很是可憎。我如是坐了借来的车子,轧轧的响的话,我便觉得那车子的主人也是可憎了。

在谈话中间,插嘴说话,独自逞能的饶舌,这是很可憎的。无论大人或是小孩,凡是插嘴来说,都是可恨。在讲古代的故事什么,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忽然从旁边打断,把故事弄糟了,实在是可憎的事。

老鼠到处乱跑,甚是可恨。有些偶然来的子女,或者童稚,觉得可爱,给点什么好玩的东西。给他弄的熟了,后来时常进来,把器具什物都散乱了,这是可憎的。

在家里或是公家服务的地方,遇见不想会面的人来访,便假装着睡觉,可是自己这边的使用人却走来叫醒,满脸渴睡相,被叫了起来,很是可憎。后来新到的人,越过了先辈,做出知道的模样来指导,或是多事照管,非常可憎。自己所认识的男子,对于从前有过关系的女人加以称赞,这虽然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也煞是可憎。况且,若是现在还有关系,那么这可憎更是不难想象了。可是这也要看情形来说,有时候也有并不是那样的。

打了喷嚏,自己咒诵的人〔,也是可憎的〕。本来在一家里除了男主人以外,凡是高声打嚏的人,都是很可憎。跳蚤也很可憎,在衣裳底下跳走,仿佛是把它掀举起来的样子。又狗成群的叫,声音拉的很长,这是不吉之兆,而且可憎。

乳母的男人实在是很可憎的。若是那所养的小孩是女的,他不会得近前来,那还没有什么。假如这是男孩的话,那就好像是他自己的东西,走上前去,拿来照管,有一点事不如少爷的意的,便去向主人对这人进谗,把别人不当人看,很是不成事体,但是因为没有人敢于举发他,所以更是摆出了不得的架子,来指挥一切了。第二五段小一条院

小一条院就是现在的大内。主上所住的殿是清凉殿,中宫则住在北边的殿里。东西都有厢房,主上时常到北殿去,中宫也是常到清凉殿里来。殿的前面有个院子,种着各样的花木,结着篱笆,很有风趣。二月二十日太阳光很是灿烂而悠闲的照着,在西厢房的廊下,主上吹奏着笛子。太宰大弍高远是笛子的师范,来御前侍候,〔主上自己的笛子和高远所吹的〕别的笛子反复吹奏催马乐里的《高砂》,说吹得非常的出色,也就是世上平常的说法〔,说不尽它的好处〕。高远陈说笛子的心得的事,很可佩服,中宫的女官们也都聚集在御帘前面,看着这种情形,那时自己觉得心里丝毫没有〔不如意事,〕有如俗语所说的“采芹菜”的事了。

辅尹这人任木工允的职务,是藏人之一,因为举动很粗,殿上人和女官们给他起诨名曰“荒鳄”,且作歌云:

粗豪无双的先生,

〔那也是难怪的呵,〕

因为是尾张的乡下人的种子。

这是因辅尹乃是尾张的兼时的女儿所生的缘故。主上将这首歌用笛子吹奏,高远在旁助吹,且说道:“更高声的吹吧,辅尹不会知道是什么事的。”主上答说道:“这怎么行呢,虽说他不懂,辅尹也会听见的。”仍旧很是低声的吹着,随后到得中宫的那里,说道:“这里那人不在了,可以高声的吹了吧。”便那样的吹奏了。这是很有意思的事。第二六段可憎的事续

信札措辞不客气的人,更是可憎。像是看不起世间似的,随意乱写一起那种文字,实在可憎得没法比喻。可是对于没有什么重要的人,过于恭敬的写了去,也是不对的事情。那种不客气的信札,自己收到不必说了,就是在别人那里收到,也极是可憎的。其实〔这不但是信札,〕对谈的时候也是一样,听着那无礼的言词,心想这是怎么说出来的,实在觉得心里不痛快。况且更是关于高贵的人说这样无礼的话,尤其荒唐,很可憎恶。说男主人的坏话,也是很坏的事情。自己对于所使用的人,说“在”以及“说话”都用敬语,也是可憎的。这样办还不如自己说是“在下”的好吧。即使没有客气,使用文雅的言辞,对话的人和旁边听着的人,也都高兴的笑了。但是觉得是这样,〔便乱用文雅的言语,〕使人家说是这是出于嘲弄的,那也是不好的。殿上人以及宰相等人,对于他们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甚为不敬,可是并不这么说,却是反对的对于在女官房做事的人,也称作什么“君”,〔她们因为向来没有听见过这么称呼,〕听了便觉得高兴难得,对着称呼的人非常的称赞了。称呼殿上人和公卿,除了在主上御前,都称他们的官职名。在御前说话,即使互相谈说,而主上可以听见的时候,〔不说名字,〕自称“本人”,这也是很可憎的。这时候不说“本人”这句话,有什么不方便呢?

没有什么特别可取的男子,用了假装的声音,做出怪样子来。滑不受墨的砚台。女官们的好奇,什么事情都想知道。本来就不讨人喜欢的人,做出讨厌的事情,这都是很可憎的。

一个人坐在车上,观看祭礼什么景物的男子,这是什么样子的人呀!〔同伴的人即使〕不是贵人也罢,少年的男子好奇喜欢观看的也有,何不带着他乘车一起看呢?从车帘里望过去,只有一个人的影子独自摆着架子,一心的看着的那副样子〔,真是可憎啊!〕

天刚破晓,〔从女人那边〕回去的男子,将昨夜里所放着的扇子,怀中纸片,摸索寻找,因为天暗便到处摸索,用于按扑,口中说是“怪事”,及至摸到了以后,悉索悉索的放在怀里,又打开扇来,啪啦啪啦的扇,便告假出去,这却是可憎,还是寻常的批评,简直可以说是一点没有礼貌了。同上面所说的事情一样,在深夜里〔从女人那里〕出去的人,乌帽子的带子系得很坚固的〔,是很讨厌的事〕。这没有那么系得紧固的必要吧,只需宽宽的戴在头上,也未必会有人责备。非常的懒散,毫不整齐的,穿着直衣和狩衣,也都歪斜着,不见得有人看了会得讥笑的。凡是破晓时候临别的情形,人们觉得最有情趣。大抵是男的总是迟迟的不愿意起来,这时女的勉强催促,说:“天已经大亮了,给人看见了怪不好看的。”男的却是叹口气,觉得很是不满足的样子,似乎起来回去也是很勉强的样子。老是坐着连下裳也并不穿,还是靠着女人的方面,将终夜讲了没有说完的话,在女人的耳边低声细说,这样的没有特别的事情,〔其时衣裳都已穿好,〕便系上了带子。以后将和合窗打开,又开了房门,二人一同出去,说尽闲等着一定是很不好过吧,这样说着话便轻轻的走去了,一面送着回去的后姿,这种惜别是很有情趣的。但是惜别也要看男子的行动而定。若是赶快就起来,匆匆忙忙的,将下裳的腰间带子紧紧的结了,直衣和外袍以及狩衣都卷着袖子,把自己的东西一切都塞在怀里,再把上边带子切实的系上,那就是很可憎的了。又凡走出去,不把门关上的人,也很可憎。第二七段使人惊喜的事

使人惊喜的事是,小雀儿从小的时候养熟了的,婴儿在玩耍着的时候走过那前面去,烧了好的气味的熏香,一个人独自睡着,在中国来的铜镜上边,看见有些阴暗了,身份很是上等的男子,在门前停住了车子,叫人前来问讯。洗了头发妆束起来,穿了熏香的衣服的时候。这时虽然并没有人看着,自己的心里也自觉得愉快。等着人来的晚上。听见雨脚以及风声,〔便都以为那人来了,〕都是吃一惊的。第二八段怀恋过去的事

怀恋过去的事是:枯了的葵叶。雏祭的器具。在书本中见到夹着的,二蓝以及葡萄色的剪下的绸绢碎片。在很有意思的季节寄来的人的信札,下雨觉着无聊的时候,找出了来看。去年用过的蝙蝠扇。月光明亮的晚上。这都是使人记起过去来,很可怀恋的事。第二九段愉快的事

看了觉得愉快的事是,画得很好的仕女绘上面,有些说明的话,很多而且很有意思的写着。看祭礼的归途,见有车子上挤着许多男子,熟练的赶牛的人驾着车快走。洁白清楚的檀纸上,用很细的笔致,几乎是细得不能再细了,写着些诗词。河里的下水船的模样。牙齿上的黑浆很好的染上了;双陆掷异同的时候,多掷得同花。绢的精选的丝线,两股都打得很紧。请很能说话的阴阳师,到河边上,祓除咒诅。夜里睡起所喝的凉水。在闲着无聊的时候,得有虽然不很亲密,却也不大疏远的客人,来讲些闲话,凡是近来事情的有意思的,可讨厌的,岂有此理的,这样那样,不问公私什么,都很清楚的说明白了,听了是很愉快的事。走到寺院去,请求祈愿,在寺里是法师,在社里是神官,在预料以上的滔滔的给陈述出愿心来〔,这是很愉快的事〕。第三〇段槟榔毛车

槟榔毛车以缓缓的行走为宜,走得太急了,看起来有点轻浮了。网代车则宜于急走,走过人家的门口,连看的时间都没有就走过去了,只见随从的人跑着走,心想这车里的主人是谁呢,也是很有意思的。若是慢慢的,很费时光的走着,那就很是不好。牛要额角小,那里的毛是白的,又它的腹下,脚尖,尾巴梢头也都是白的。马是栗色有斑纹的,又芦花毛的也是好的。此外是纯黑的,在四角那里以及肩头都是白色的马。淡红色的身子,马鬣和尾巴全是白的,这真是所谓木棉鬣的吧。赶牛的人要个子大,头发带红色,脸也是红的,而且样子很是能干似的。杂色人和随身则是瘦小一点的好。就是身份好的男子,在年轻的时候也是瘦的好,很是肥大的人看去像是想要睡觉似的人。小舍人要个子小,头发丰满,披在后头,声音很可爱的,规规矩矩的说话,很是伶俐的样子。猫要背上全是黑的,此外则都是白色。第三一段说经师

说经师须是容貌端丽的才好。人家自然注视他的脸,用心的听,经文的可贵也就记得了。若是看着别处,则所听的事也会忽而忘记,所以容貌丑陋的僧人,觉得使听众得到不虔诚听经的罪。但这话且不说也罢。若是再年轻一点,便会写出那样要得罪的话来吧,但是现在〔年纪大了,〕亵渎佛法的罪很是可怕呀。

又听说那个法师可尊敬,道心很深,便到那说经的地方,尽先的走去听,由我这样有罪业的人来说,似乎不必那样子做也行吧。有些从藏人退官的人,以前是全然隐退,也不参与前驱,也更不到宫禁里来露面,现在似乎不是这样了。所谓藏人的五位虽退了职还在禁中急忙奔走,〔但是比起在职繁忙的情形来,〕便觉得闲着没有事干了,心里感觉着有了闲暇,于是便到这种说经场,来听过一两回的说经,就想时常来听了。在夏天盛暑的时候,穿着颜色鲜明的单衣,着了二蓝或是青灰色裤子,在那里踱着。在乌帽子上面插着“避忌”的牌子,今日虽然是忌日,但是出来赴功德的盛会,所以这样办显得是没有问题的吧。这样的赶忙来了,和说经的上人说话,后到的女车在院子里排列,也注意的看,总之凡事都很留心。有好久不见的人到来与会,觉得很是珍重,走近前去,说话点头,讲什么好笑的事,打开扇子,掩着口笑了,玩弄装饰的数珠,当作玩物来戏耍,这边那边的四顾,批评排在院子里的车子好坏,又说什么地方,有某人举办的法华八讲,或者写经供养,比较批评,这时说经已经开始,就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了。大概是因为平常听得多了,耳朵已经听惯了,所以并不觉得怎么新鲜了吧。

有些人却不是这样做,在讲师已登高座过了一会之后,喝道数声,随即停车下来,都穿着比蝉翼还轻的直衣,裤子,生绢的单衣,也有穿着狩衣装束的,年纪很轻,身材潇洒的三四个人,此外侍从的人有同样的人数,着了相当的服装,一同走了进来。以前在那里听着的人便稍为移动一下,让出坐位来,在高座近旁柱子旁边,给他们坐了下来,到底是很讲规矩的贵人,便将数珠揉搓了,对于本尊俯伏礼拜,这在讲师大概是很有光荣的吧。想怎样传说出去,在世间有很好的声誉,就努力很好的讲说起来,但是听的方面却没有大的影响,或者归依顶礼,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都站起来走了,一面望着多数的女车,自己讲着话,——这自己所讲是什么事呢,不免令人猜想。那些认得的人,觉得这样子是很有意思,那不知道的人也猜想说这是谁呀,这个那个的来想,也是有意思的事吧。“什么地方有说经了?这里是法华八讲。”有人讲起这种事情来时,人家问道:“某人在那里么?”这边答说:“他哪里会得不在呢?”好像是一定在那里似的,这未免太过了。这并不是说,说经场里连张望一下也是不行,听说有很卑贱的女人,还热心去听哩。但是当初去听的女人,没有那么徒步走去的。就是偶尔有徒步的,也都是穿那所谓“壶装束”,一身装饰得很优雅的。那也是往寺院神社去礼拜罢了,说经的事也不大听见说起。在那时节曾经去过的人,如果现在还长命活着,看见近时说经的情状,那不知道要怎样的诽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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