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7 05:31:31

点击下载

作者:(美)吉娜·肖沃尔特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第一世

第一世试读:

第一章

与其当一个忠于特罗里坎法则的奴隶,不如当一个未签约者。——米黎亚德

我被锁在普林收容所已经三百七十八天(或者说九千零七十二个小时),这里毫无快乐可言。我知道确切的时间范围,并不是因为我观察天空中的日出和日落,而是因为每当我体内那一束好女孩变坏的光芒亮起来时,我都会用血在墙上做标记。

这座建筑物里没有窗户,至少我没有发现。我从来不被允许去收容所的外面。任何其他被收容者也是如此。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我们身在哪个国家,或者我们是否被深深地埋在地下。在被空运、船运、驱车运送或丢弃到这里之前,我们服用了大量镇静剂。总之,无论我们在哪里,都能感受到墙壁上透着刻骨的寒冷。每天,每小时,每秒,我们这里的空气都是躁动的。

我听见周围的同伴都在向工作人员了解详细信息,但得到的回应总是一样的:“答案是必须要赢。”

不用了,谢谢。对我来说,合作这种代价简直是太高了。

我畏缩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房间最远的角落里,每一步都痛苦不堪。我的后背很不舒服,肌肉太痛却无法罢工。昨晚我被鞭打,只是因为……

我在自己的心肝宝贝面前停了下来。我的日历,新的一天意味着一个新的标记。

我没有粉笔,钢笔或用于做标记的工具,所以我把食指尖放在地板上突出的锯齿状石头上,割破指尖的肉,挤出一些血。

我讨厌刺痛,但我喜欢刺痛留下的疤痕。我的伤疤给了我计数的工具。

计数是我酷爱的事情,而数字占卜让我上瘾。也许是因为我们的每一次呼吸就像时钟的一次滴答作响,让我们一步步接近死亡。死亡,一个新的开始。也许是因为我的名字叫藤莉(Tenley)——我的朋友都叫我藤(Ten,数字“十”的谐音)。

十,象征着结束。

我们有十个手指和十个脚趾。十是任何倒计时的标准开始。

我出生于十月的第十天上午,十点过十分。也许我迷恋数字是因为它们总在讲一个故事,而且与人不同的是,它们从不说谎。

在此,我简单地说一下我的故事:

十七——这个数字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年头。就我而言,曾经的生活是过于强烈的词。

一——我约会过的男生数量。

二——自打监禁以来所结交和失去的朋友数量。

二——我将要经历的两种生活,也是所有人将要经历的生活:第一世,然后是第二世(即死后才开始的生活)。

二——我对永恒的未来所做的两种选择:第一,遵从父母的命令;第二,受苦。

我选择受苦。

我用血在石头上创建了另一个标记,然后心满意足地向“浴室”走去。盥洗室旁只有一个很小的开放式淋浴隔间,没有门,无法保留哪怕是一点隐私。我们被告知,这是为了保证安全,但我怀疑这是为了娱乐他人。所有的房间都被全天候监控,这意味着在一天中的任何时间,工作人员都被允许甚至鼓励查看实时监控录像。

万斯博士,普林收容所的所长,喜欢嘲弄我们:“我看见和知道一切。”

还有相当一部分老师斥责我们:“就会浪费时间!”

看护人员贬损我们:“又肥了一些,不是吗?”

大多数看守不怀好意地斜睨我们,他们来自世界各地,尽管语言不尽相同,但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你在乞求一样东西,而有一天我会给你这样东西。”

这只是普林收容所里提供的众多福利的其中一项。

我承认,并非每个人都是极不友好的。极少数的员工甚至努力阻止其他人做得太过分。但大家都知道,收容所之所以支付这里的每一位员工薪水,是为了让他们使我们对留在这里感到憎恶,并认为离开比什么都重要。这并非一个秘密。因为我们越想要离开,就越有可能去做我们的父母送我们来这里时希望我们去做的事。

我的朋友玛洛典当她妈妈的首饰,用换来的钱去买食品杂货。因此她需要改掉“盗窃癖”。

我的朋友克莱是个瘾君子,他需要戒掉毒瘾。

收容所令他们感到失望。几个月前,玛洛自杀,克莱……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曾计划逃跑,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我想念他们。每天如此。

我曾恳求克莱不要冒险逃走。我有一次也试图逃走,并且我有帮手。我男朋友詹姆斯是一个职位级别较高的看守。为了让我逃走,他安排关闭摄像头,让某些上锁的门处于解锁状态,并让其他看守在上班时间睡觉。但我仍然没有成功逃走。

詹姆斯努力帮我,导致他头部中弹。而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当我缓慢地褪下连体裤,滚烫的泪水涌出我的双眼,顺着脸颊向下滴流。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又一波痛苦的冲击。最后,我赤身裸体地走到喷洒着温水的喷头下。我早就不觉得羞怯了,毫不夸张,但我还是尽快地洗完了澡。我们一天只配给少量的水,如果用完就没有了。太糟糕了!如此糟糕!有什么东西是从来不给我们的?剃须刀。我用从旧制服上扯下的线使腿部和腋下保持光滑。我已经感觉自己像只动物。

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使外表看上去整洁美观。我们在用餐时间允许与异性交往,而我宁愿用生锈的勺子把心挖出来,也不愿意再次约会。没错,收获是巨大的,但风险更大。当一切陷入崩溃,我也粉身碎骨。但我还必须复原。

我本该抗拒詹姆斯的追求,但我一直处在低谷,极度渴望任何情感的表达。每次,当他关闭摄像头溜进我的房间,都是在拿工作冒险。他溜进来那么多次,事实上,他的记忆依然留在这里。每天晚上,当我爬上我的单人床,总会想起他带我走出最初羞怯的方式,还有每当我心里很难受,他抚慰我伤口的方式。他会把我拥入怀中,给我安慰和亲吻。他还想做更多,但我不肯。不想在这里,这里有潜在的观众。

忘记过去。专注于现在。

对。

我关掉水,尽可能地用毛巾擦干头发,两只脚踏进一条干净的黄色连体裤中,但是当我努力把连体裤提到腰上的时候,我的胳膊拒绝正常工作,我的肩部肌肉也提不起劲儿。

我该怎么办?我不能这样子离开房间。

随着一声咔嗒声,门突然被打开了。当我看到两个看守带着一个手臂胡乱挥舞的女孩走进我的房间时,我全身的血液瞬时变得冰冷。

我倒吸了一口气,我的惊讶给了我力量,使我立刻举起双手遮住我的胸部。

不夸张地说,这是一种特殊的屈辱。

看守松开女孩,把她推向我的方向。我注意到她的第一件事情是她留着一头修剪得参差不齐的粉红色头发。“新室友。”其中一个看守对我说。当他注意到我部分身体裸露的窘态,便咧嘴一笑,“哇,我们都看到了什么?”

他的俄罗斯口音一如既往的浓重,这也是我称他“杜什同志”的原因。虽然我的脸颊发烫,我努力保持自信的语气:“你看到的是一个未成年少女,她释放之后,保证让你待在监狱里直到腐烂。”

他向前一步朝我逼近,咧嘴的笑容变得更大。留粉红色头发的女孩朝他的肚子踢了一脚,这令我吃惊。

他转向她,抬起手给了她一击:“苏卡!”“苏卡”在俄语里的意思是“婊子”。他用这个词把我一同骂了。

女孩微笑着对他勾手指,谁都知道这是示意他放马过来。

另一个看守抓住杜什同志的胳膊,把他拽到走廊。当门滑动着关上的那一刻,两人皱眉看着我。

女孩一刻也不耽误地向我挥手,看上去几乎令我……头晕。我大惑不解地眨了眨眼。她感到高兴而不是害怕?真的吗?“嗨,”她说,我发现她有轻微的英国口音,“我是鲍,你的新挚友。”

我觉得她是疯了。“我并不想要新朋友。”我希望一个人独自待着。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睡觉。我的上一个室友告诉我,我夜夜辗转反侧,尖声抱怨我曾经忍受的痛苦或唱姑姑在我儿时教我的一首歌。

藤的眼泪掉下来,我大声叫喊。九百棵树,但只有一棵是为我而种。八——

哦,不。现在我并没有迷失自己。“有我在这里。”鲍向我走来,她的步伐长而有力。靠近些打量她,我发现她的眼睛闪出耀眼的光芒,奇异却迷人,“我来帮你。”

出于习惯,当她靠近我的时候,我会走出她能触到我的范围。但是……毫无意义!我不认为没有她,我能自己把连体裤穿上。

她模仿我往上推自己的乳房,笑容满面地说:“乳房真美,是不?其实就是肉弹。我不明白你们女孩总在抱怨什么。”“你是说我们女孩?”

她的手从乳房上滑落:“朋友,欣赏它并没有错,通过我自己的商品和服务得到些什么也没有错。我这么性感,甚至连我自己都想要自己的点点滴滴。”

性感?这是值得商榷的。怪异,自恋且变态?毫无疑问,她同时拥有这三个特质。换句话说,这一次我运气不太好,有可能被谋杀。是的,就是我。“我不想谈论你的商品和服务,谢谢。”我慢慢地转过身,背对着她。这对我来说是罕见的做法。这是个彻底绝望的时刻。假如她试图打了我之后跑开或采取任何肮脏的行为,我保证她会后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猜测她在研究我后背大片的瘀伤。“今天的某个时候变成这样的。”我没好气地说道,同时因为这明显的弱点被对方看到而感到恐惧。

她轻轻地将我的胳膊放到袖子里:“我希望你为第二世做准备。再有一次像这样的挨打会要了你的命。”

这很难说。万斯博士有折磨人的酷刑,他知道什么时候适合进行体罚。“相信我,死亡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最糟糕的事情。”“当然不是。如果你没有为第二世做出正确的计划,你会希望自己不复存在。”

在第二世里,有两个统治王国:米黎亚德和特罗里坎——这两个王国掌管着死后的生活。据说“真正”的生活在死后才开始。

多年来,世界已经分成了两个阵营:支持米黎亚德和支持特罗里坎的阵营。没有人可以同时支持两个阵营。怎么可能做得到?两个王国长期对立,是死对头——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

米黎亚德引以为豪的是自主权,极乐世界和放纵。对这个国家来说,第一世只是进入第二世的敲门砖,每件事发生都有命中注定的理由。当我们经历第二次死亡——在第二世的死亡——我们的灵魂将返回地球这个收获之地,与另一个全新的灵魂融合。

米黎亚德愿意通过谈契约条款来拉拢人。

另一方面,特罗里坎以结构,不断学习和绝对的一致而著称。对他们而言,第一世的重要程度绝不亚于第二世。命运是一个神话,当我们体验了第二次死亡,便会进入长眠状态,再也不会被人类或神灵看到。

特罗里坎拒绝谈契约条款,而是无一例外、无处不在地向大家提供同样的福祉和同样的规则。对他们来说,对即是对,错即是错,众生平等。

如果一个王国说天空万里无云,另一个王国一定会说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

他们处于敌对状态已经有几百年之久,终极目标是将对方毁灭。这就是他们如此拼命争取灵魂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选择正确的一方如此重要的原因。总有一天,有一方会输。

在地球上,米黎亚德和特罗里坎的支持者没有被完全隔离。他们试图共存,但却处在不完美的和谐状态,潜在的紧张局势一直存在。

有时骚乱爆发,政府被迫执行戒严,以防止激烈的争斗。

极少数人跟我一样,不知道该支持哪一方。我们同时看到两套信念的优点和缺点。

我们被称为未签约者。

对我们来说,还存在第三个灵魂国度的传闻,据说第三个灵魂国度是我们经历了第一次死亡之后最终死去的地方。我的父母曾经告诉我关于它的恐怖故事,故事在漆黑的夜晚被低声讲述。在多终点国度,噩梦会变成现实。

我经常在想,多终点国度会不会是一个用来吓唬孩子的虚构之地?“你对第二世有什么计划吗?”鲍一边帮我拉上连体裤的拉链,一边问道。“我不想和你讨论第二世。”

她失望地板起面孔:“为什么不?”“我还将在这里待三百五十二天。”

3+5+2=10“然后呢?”

她迟早要离开,宜早不宜迟。我知道她这种类型。她极其乐观,直到事情出了差错。在她第一次挨打之后,她就会投降,然后做她父母希望她做的任何事。肯定是这样。“忘记第二世,说说当下的生活。告诉我,为什么你在这里?”我斜着下巴示意我们所处的小屋。“我的监护人送我来这里,”她大步流星地走到第二张单人床坐下来,在她身上完全没有优雅或娇柔的女性特质,“告诉我要做一束光。”

啊,我没听错吧?绝对的一致:“也就是说你签约特罗里坎了。”

她不无骄傲地点点头:“是的。”

我们开始激烈的交锋:“到底什么是光?”她将要向我灌输什么?“竭尽所能帮助别人寻找出路,走出黑暗。”

黑暗。“你指米黎亚德。”

她不理会我冷冰冰的语气:“指问题,任何问题。”

我已经遇到了足够多的问题,但我告诉自己,这种境况是养料,它一定会滋生出一些好东西。“你为什么在这里?”她问我。“我拒绝和米黎亚德签约。”契约——等同于用血签一份合约。

有时,我会试图说服自己签字放弃权利。这样我以后还能养尊处优,过舒适的生活,这不是很好吗?

这就是在米黎亚德将等待着我的。大多数时候,我在受折磨。这只是在多终点国度将要忍受的开始。最糟糕的是,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普林收容所应该与任何一个王国都没有关系。”她皱着眉头说。“是的。”否则,万斯博士该如何说服一个孩子与米黎亚德签约,而另一个孩子与特罗里坎签约?他该如何选择?

我们四目相对,她有些惊讶,充满了很多希望:“你想和特罗里坎签约吗?”“一点儿也不想。”此时她的肩膀低垂,我补充说,“我不想扫你的兴,但你的监护人太可恶。他或她无缘无故判你下地狱。这里没有人会接受你的光。”这里的人们不相信任何人,质疑一切。“也许没有人接受,但我还是会主动给予。昨天,今天和明天,我的行为很重要。”

在这一点上,我赞同她。我甚至可以把这个概念更推进一步。最具破坏性或建设性的行动往往始于一个简单的想法。而且最终,一个简单的行为就可以决定我们生活的走向,以及死亡的走向。

我会选择自己的道路。只是属于我自己的。我的选择除了影响我自己,不会影响到永恒的未来。

她张开嘴想说更多,但我摇了摇头。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她跳起来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研究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我的日历前目瞪口呆地凝视:“真的吗?你用手指当笔?难怪大家都叫你纳特(Nutter,在英国俚语中有疯子,狂人,怪人的含义)。你是这里最怪的人。”

她刚来到这里,她怎么知道别人叫我什么?“大家叫我纳特是因为我的胆量大。”

她思索了一会儿,皱着眉说:“如果你的胆量这么大,他们为什么不叫你毛樱桃或长毛的肉丸?”

她轻拍下巴:“因为这两个名字都不足以形容你的暴脾气。哦!我知道了,我应该叫你精子库!这个词涵盖了胆量和爆发。”

我哼了一声,笑了。她非常勇敢。在这样的地方,缺乏畏惧是罕有和珍贵的。当然,如果她敢对我有一丝威胁,我会毫不犹豫地终结她。生存第一,其他是次要的。“如果有人叫我精子库,我的脾气就全部冲你发,”我说,“而且我一定会叫你短柄斧。你的头发就是这个工具剪的,我猜。”

她捋了捋她那参差不齐的发尾:“我用菜刀剪的,谢谢。我相信这样的造型会凸显我的美丽。”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自信。

我体内的生物钟突然敲响,谈话已抛之脑后。“早餐!”

她叹了口气:“进餐时间。好极了。”“我数三个数,我们的门将会打开,三、二、一。”

两扇门滑开了。“我们有三十秒的时间离开房间,”我解释道,“如果门关上了,而我们还在里面,就会错过这顿饭。”食物很差劲,只不过是一些残羹剩饭,但也有足够的维生素让我们保持健康。不管怎么样,总比饿死好。“所以,我们就像笼子里的狗,只在规定的时间被放出去,这样我们就不会在一些重要的东西上拉屎或啃家具。真棒。”

我们一起冲进走廊。其他的同伴也冲了出去。我们总共有十二人。

十二——一年中月份的总数,陪审团成员的数量,也是钟表上的小时数。

片刻之间,大家开始彼此揣测。今天会有人发泄愤怒吗?如果没有人做出猥亵或暴力的姿态——嘿,这可能是很好的一天——我们就前往位于走廊尽头的出口。

简,一个较年长的被收容者,先是喃喃自语,然后停下来一鼓作气地用额头撞墙。她发际线上的皮肤破裂,血顺着脸颊向下淌。大家继续往前走,低头抱着双肩,仿佛在保护重要器官——抑或是在控制自己连珠炮似的宣泄的悲痛和苦恼。

我毅然决然地走在鲍身旁,第一次注意到她散发出野花和柠檬汁混合的香味。我喜欢这个味道,但我知道它不会持续多久。我们的水闻起来像化学制剂,给我们用的肥皂闻上去像油脂。

一声高亢的口哨声穿过空气,让我畏缩不前。“好了,好了,”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输在一件我非常确定的事情上。”“像贝基一样。”其他人说道,随之爆发一阵窃笑。

我不需要回头就能判断出第一个说话的人是斯隆·奥布琼。她是万斯博士最喜欢的犯人,尽管她曾试图杀死他,哦,足足有十几次呢。她的至理名言是:“你不恨我,是因为我很漂亮,恨我是因为我打算杀了你。”

我听说,万斯博士对斯隆说她之所以在这里,不是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就是因为她拒绝嫁给能挽救她祖父母遗产的老家伙。我一直倾向于相信第一个理由。包办婚姻仍然会有,但不是经常发生。“藤莉没有在初次见面就杀了她的新室友,”她继续说道,她的南方鼻音甚至在嘲讽别人的时候也透出一股荒谬的可爱,“这意味着新来者还没有被干掉。”

这时响起一些嘘声,但也有一些欢呼声。

鲍转身对斯隆微笑:“你输了什么?一些智商分数?”

我差点叹了口气,因为我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斯隆像火山喷发般冲上前抓住鲍的衣领,迫使她停下来。

是的,就是这样。

我也停了下来,不确定该如何前进。我以前看见过这种表演——确切地说,有十一次,每次我的反应都不同。我总是假装又聋又哑,但也会在张狂尖叫的时候抛出一记重拳。

斯隆和我有不同的理念。我通常在被挑衅的时候猛烈回击,她是在第一时间攻击新人,以防止新人日后挑战她。

这样的生活太糟糕。我们已经适应了。“上帝保佑你的心脏。”斯隆松开鲍,把双手放在臀部。她身材高挑,金发碧眼,模特胚子,拥有每个女孩梦寐以求的美丽。直到她开口说话,她的外在美便再也无法弥补她内心的丑陋。“你不够聪明,所以没有意识到我的这场表演。眼睛朝下看,舌头保持安静……否则你会失去这两样东西。”

鲍朝我投来逗乐的一瞥:“喂,你怎么称呼一个弱智的金发女郎?天才!”

我真的夹在了她们中间?“你忘了你自己是金发女郎吗?”而且是特罗里坎阵营的!“所以,”鲍一边说,一边轻拍下巴,“你是在暗示我告诉她这个信息?”“来吧!对你的舌头说再见。”斯隆用力把鲍推倒在地。

在她能够做任何事情之前,我不假思索地把她的手臂打开。“放手。”我今天提出了抗议。这样做很可能弊大于利。像其他人一样,鲍必须学会保护自己,没有其他生存的办法。

斯隆眯起眼睛盯着我:“你想干什么,纳特?嗯?”“你真的想知道吗?”我轻声问。在一个充满了疯狂女孩的地方,作为疯狂女孩肯定有其优势。没有人能预见到我下一步的行动。“我言出必行。没有后悔药。”

斯隆和我以前就打过架,场面并不漂亮。忘记撕抓和揪头发,那是典型的“女人之间的战争”。我们像动物一样,互相拳打脚踢。

我们都伤痕累累。

我不害怕身体上的疼痛。再也不怕。

我被意外击中,我的室友对我说:“伙计,你不觉得很搞笑?每当怨妇斯隆和藤莉说话,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又一轮嘘声和欢呼声响起。

斯隆此时全然不理会我,满面怒气地露出牙齿:“也许我不会摘掉你的舌头和眼睛……但我想让你看看我要对你做什么,你求饶我就不做了。”“够了!”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头顶的扬声器飘来,“你们知道规矩,姑娘们。不许在走廊里徘徊。去食堂或者去鞭笞柱上待着。你们自己选择。”

我看着斯隆,她正瞪着鲍,鲍在冲着斯隆傻笑。

斯隆露出牙齿对我说:“你应该知道,你男朋友并不是唯一一个能够付钱给看守使摄像头关闭的人,对吗?如果我是你,我从现在开始就连睡觉都睁一只眼。”说完,她拔腿愤然走开。

我抓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站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你若敢潜入我的房间,我会像切鱼那样把你大卸八块。没有人会注意你的尖叫声。你懂的,对吗?”

你尖叫,我尖叫,我们都尖叫。没人在乎。

这是收容所的非官方颂歌。

我向鲍投去一个严肃的微笑:“欢迎来到普林收容所。”

第二章

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的法则总是相同的。昨天,今天,永远如此。——特罗里坎

鲍大笑,我不明白她笑容的含义。我的脾气一触即发。我不喜欢威胁,尤其不喜欢等待应对威胁。但是,她被逗乐了。“得了。”我咕哝着,一边拽着她沿着走廊向前走,尽管我的身体不适。

这里有许多门道,每个门道都被漆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绿色。墙壁是医药托盘的那种灰色,地板是棕色的。上周,一名看守扬言要阉割一个新来的家伙,然后情况变得一团糟……“谢谢你让我大吃一惊。”鲍用肩膀碰了碰我,含糊地向我道歉,“我本来想放倒她,这没有问题,但你仍然冲在了前面。”“不用谢我。请保持头在项上,受到的侮辱降到最低。我不想清理你的遗体。”

她的笑容倏地一下消失了:“我不喜欢猛烈地打她。斯隆有一些相当大的精神包袱。但她的龌龊触到我内心的猛兽。我甚至不知道我内心有一只猛兽。我本该用不同的方式处理这个情况。”“你怎么知道她有精神包袱?”“呃,也许我词不达意。我的意思是,谁没有精神包袱,对不?”

确实如此。我们都带着各自的精神包袱来到这里。

我们穿过一片公共区域,我们通常在这片区域上课。读高中是无从逃避的,甚至在这里也是如此。这里有舒适的真皮沙发和三个由椅子排成的圆圈,分别意味着思想、语言和举止。

在拐角处通过一扇很大的双门,就是食堂。这是一间无趣却注重实用的房间,里面摆放的桌椅是固定死的。被收容的男性们已经落座,正吃着托盘里的食物。

当我和鲍来到自助餐台的末尾排队,我刻意把注意力放在细节上。这个房间里的人数:一百个女性和九十七个男性。不均衡。我不喜欢不均衡。比例应该始终保持平衡。

有二十个看守——十个男性,十个女性。一个“好人”负责看管十个“坏人”。尽管在收容所的墙外,无论在米黎亚德还是特罗里坎,每一百人当中就有一个劳工,但这里没有劳工。“你在计数吗?”鲍问道,“你看上去像是在计数。这里有一个公式,我想你会喜欢。世界上大概有二十亿人,其中有两千万人是劳动者。根据这样的概率,我本来永远不应该被分配到你的房间。”“你在暗示生活是一种零和游戏?你赢了,我输了。”

她哼了一声:“基本上你中大奖了,你知道的。”“或者,你的监护人支付了额外的钱,为了让你和一个未签约的、最好是有米黎亚德背景的人结伴。”就我的情况而言,这其实与万斯博士的目标适得其反。但这个人什么时候抗拒过额外的酬金?“嘿,看看你自己!漂亮又聪明。”“还有饿。”我抱怨道。

当我们缓慢地移动到队伍的前面,听到周围的多人对话。“太糟糕。我先霸占了。”“你把它们藏起来了?告诉我!”“不要让米黎亚德的败类靠近我。”

这些孩子当中,有多少是亲米黎亚德,又有多少是亲特罗里坎的?有多少是未签约者?

鲍显然不知情。公开谈论第二世是被禁止的,只可以私下里彼此谈论。我猜,这是万斯博士防止高墙内发生骚乱的方式。

我推断斯隆是未签约者,这一点完全不难猜测,因为她无数次说“与其在其他国度混日子,我宁愿在多终点国度做个女王”。

其实并非无数次,是二十三次。“我们将要一起度过很多时光,”鲍对我说,“让我们更好地了解彼此吧。”“不用了,谢谢。”

她坚持追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国度的?”“通常的方式。”由于公立学校不允许倾向于任何一个国度,只有私立学校才可以,私立学校的孩子们会听父母讲故事,而他们的父母对倾向于哪一个国度往往怀有偏见。此外,不同的学校会提供不同的虚拟旅游,这取决于谁在操纵旅游,因为旅游总是会倾向于其中一个国度。

我姑姑莉娜是我爸爸的孪生妹妹。有人告诉我,她患有某种精神紊乱症,据说这意味着融进她体内的古老灵魂强大到足以控制她的身体。当她十岁的时候,表现得不像一个会咯咯傻笑的小姑娘,而是用过去时说话,她去了一家名叫“眺望远方(A Look Beyond)”的旅游公司工作,这个公司归米黎亚德王国所有。

我见过夜色中满是兰花的城堡,石头和金属建造的摩天大楼与夜总会和温泉浴场混杂在一起,形成了繁华的城市风景。造型优美的银色桥梁和隧道将一切连接起来,被铁制的龙形灯照亮。月光下充满活力的白色沙滩上点缀着红宝石色、青玉色和翠绿色的珊瑚。

高科技的运用加上旧世界的魅力。“每个人都会有收获。”在理智的时候,莉娜姑姑会这样说。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呢?她会说:“光照进黑暗,黑暗死了,我不想死。”

另一方面,特罗里坎对米黎亚德的描述是令人瞠目的。黑暗弥漫。如此浓郁的黑暗,它像机油一样糊在你的皮肤上。枯死的树木一大片又一大片,树枝粗糙多节,树皮上滴着深红色的液体——血。能够在缺乏阳光的环境下生存的鸟儿发出响而粗的叫声,更像是在哭喊。城市人满为患,每个人就像罐子里的泡菜那样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海滩像垃圾箱那般大小。

米黎亚德对特罗里坎的描述也好不到哪儿去。无情的太阳炙烤着预示世界末日的荒地。

作为一个孩子,我曾经不顾一切地避开特罗里坎……直到我听到一个特罗里坎劳工的描述:斑驳的阳光洒落在错综复杂的花园、野花和彩虹上。蓬勃发展的大都市奇异且前卫,有着富丽堂皇的乡村庄园和各种形状和大小的建筑。“你还是停止提及这些王国吧,”我最后说,“这会让你受惩罚。”

她呼出一口气:“好吧,我就谈点别的。一些有趣的事。比如食物。我敢肯定,这里做好的食物会跟没烹调之前看起来一样。”

她并没有错。“如果你想换菜单,我们房间里的臭虫一直是个选择。蜘蛛闻起来像虾,蟑螂的味道像油腻腻的鸡肉。”“好吧,我现在想抱着你呕吐,”她想了想说道,带着梦幻般的表情叹了口气,“也许我应该悄悄带来一些甜品。”“祝你好运,”其他人已经试过并且失败了,“你会被抓住,而且——”“处罚。是的,是的,我知道。”

我们俩各领到一个托盘。当我们寻找餐桌的时候,一群男孩匆匆扫视了鲍一眼。紧接着是一阵窃笑。

我僵硬地挺直身体,但鲍假装没看见他们,我们在他们右边的空桌旁坐了下来。“我记得看守说她的名字叫鲍。”其中一人说道,他甚至没有试图保持安静。“这名字适合她——不像她的制服,一点儿也不适合。鲍是死胖子。”另一位喃喃自语,引起他的朋友们爆发出阵阵笑声。

鲍不理会他们,抖了抖宽大的罩衣,仿佛完全不在乎。她个子矮小,骨骼粗大,相貌平平,但她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我发现自己的脾气上来了:“正直比个头重要,人渣。”

他给我抛了一个飞吻:“为什么不过来坐在我的腿上,纳特?我让你看看我有多大。”

带有深意的话在普林收容所很常见,我通常视而不见。但今天,我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我的勺子。这里从来不给我们叉子或刀。那并不重要。我可以用勺子做很恶劣的事情。

我对他怒目而视,说道:“你还想要舌头吗?”

他冲我伸出舌头,并来回摆动他那根舌头。

我不想跟他打架——我太疼了——但我还是要跟他打。即便我输了,但至少会留下深刻印象。

鲍拍拍我的手:“别理他,精子库。他还不明白外表只是我们所有人的外壳。我的美丽是内在的,永不褪色。”

她不能这么和善。不能这样。

男孩们回到他们的谈话,彼此窃窃私语,装作几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们陷入沉默。我仍然对周围的人保持警惕,当我清洁托盘的时候,也始终处于警觉状态。要尽可能地保持强大。鲍在就餐期间只是挑挑拣拣随便吃了些食物。不久她就会感到饥饿,然后会感激这些残羹剩饭。

当我们起身的时候,其中一个男孩试图从他朋友的托盘里抓走一些食物。“触碰我的食物就去死。”这位朋友的咆哮是纯粹的威胁。“我有,你可以拿我的。”鲍说。

男孩皱眉看着她:“少管闲事,肥婆。”

不相信任何人,质疑一切。

她耸耸肩,并不受影响:“这是你的损失。”

我不知道在心里该把她如何归类。她好得让人难以置信?值得仿效?或者不值得关注?

当我们从食堂鱼贯而出,我被送去接受晨间的心理治疗,鲍被送去接受晨间的身体锻炼。

斯隆把另一个女孩推开,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你需要给你的室友拴一个更短的狗链。”

假装我们没有威胁过对方?很好。“我不是她的监护人。”我说。“别傻了,”斯隆厉声说,“在这个地方,你的室友应该是你最好的朋友。她是当你后背受伤,叮嘱你小心背后的那个人。”她假笑着,一边按住我的肩膀说,“就像现在。”

我把她的胳膊打开,这个动作使我疼痛加剧。“我不需要你的建议。”

不要相信任何人……“你显然需要。听说万斯博士今晚会离开。两名看守认为这是报复你掐死他们朋友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我僵住了。掐人事件发生在四个月前,这个记忆仍然困扰着我。她说的那个看守溜进我的房间,他认为我应该赢得他的好感。

我不这么认为。

最后,他被装在运尸袋里离开我的房间。

我不喜欢杀了他,即使是在自卫,但我也没觉得有一丝悔恨。我忍受了太多的殴打,或许是我目睹了太多的杀戮。孩子杀害孩子。看守杀害孩子。万斯杀害詹姆斯。我们很快变得麻木不仁。这里优胜劣汰。

想到米黎亚德,我赞同这个王国秉持的某些理念。强权就是真理。“谢谢你的提醒。”我说,我的胃开始翻腾。我没有为另一场战斗做好准备。我还不够强。

没关系。我必须找到一个办法。

她皱眉看着我:“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你准备得越充分,杀死万斯那两个看守的机会就越大。”

这是个好斗成性的女孩。“还有,我在坑里再待三十天的机会更大,这使你有机会趁我没法干预的时候欺负鲍。”坑指的是地下室里一个寒冷的牢房,里面唯一的水源是一个生锈的水龙头,木桶是那里唯一的家具。“嘿,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代价。”“你当然会这样认为。你从来没有下去待过。”“并不是因为缺乏尝试!”

我对此无法反驳。我常常在想,为什么她对于万斯博士来说那么特别?她跟他上过床?

我听过女孩用自己的身体获得特权的传闻。我还听说如果女孩拒绝,会被威胁得到更严厉的惩罚。甚至想到这些事情,我都会充满了愤怒。

有一个看守时不时地向我求欢。我每次都明确地拒绝。我从来没有过性行为。我的第一次不会是该死的商业交易。在我过去的生活中,我的一些朋友有了性经历之后又想戒掉。没过多久,我就注意到她们大多数都是失望地抱怨,只有极少数会带着梦幻般的表情叹息。“你和这里的头儿睡过?”我问她。

她的脸颊立即泛起一片红晕。尴尬?耻辱?还是二者兼而有之?她跳起来冲我大发雷霆:“滚到多终点国度去,人渣!”“离开这些豪华的住所?”

她拂袖而去,选了一个新座位。

在心理治疗、不同的课程、午餐以及晚餐期间,我都极力地保持平静。没有人袭击我,但所有的看守都表现得过于亲切。每当我经过,他们都冲我微笑,还问我是否需要任何帮助。

那天晚上,我和鲍被锁在我们的房间。熄灯之后,我急忙用一条床单遮住了摄像头——以防万一——然后收集我用勺子和牙刷制成的刀具,平时我把它们隐藏在墙壁上的一块石头后面。

没有人告诉我除去床单,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看守并不希望任何人记录将要发生的事情。他们可以怪我缺乏食物,甚至声称我伤害自己是为了归罪于他们。“发生什么事了?”鲍问我。

我向她说明了情况。她无动于衷地挥了挥手。“不需要你这些东西,”她说,“我来搞定。你只需要坐下来观看表演。”

但愿如此。

我挪到门的一侧,站在岗哨的位置上。

鲍叹了口气,做了同样的事情。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仍然留在原地。以前,米黎亚德和特罗里坎在我家前院发生暴乱,那时我也曾这样守夜过。

我的爸爸是米黎亚德众议院的议员,负责确保有利于米黎亚德的法律被通过,有利于特罗里坎的法律不被通过。

有时,当出现一个具有轰动效应的热点问题,比如,米黎亚德希望废弃人类政府——特罗里坎的示威者就会聚集在我们的草坪上,朝我们的门窗上扔腐烂的食物,并尖声喊叫一些刻薄的话。我只能等待这一切结束。

压力是最大的障碍。我感到四肢颤抖,心中一阵绞痛。汗水从我的脊椎滴下来。至少我不会畏缩。

我永远不会再畏缩。“你确定他们今晚会来?”鲍漫不经心地问道。“是的。不,我不知道。”斯隆有可能在骗我。

这是她报复的手段,我想。为了让我们明天不中用,所以今晚使我们保持疲惫不堪?这完全不是她惯用的伎俩。她喜欢用自己的撒手锏。

终于,门滑开了。我变得紧张,准备攻击。四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潜入了房间。

他们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走在前面的两名男子挥起胳膊给我和鲍每人残酷的一拳。

我比平时反应慢,所以没能及时躲过。我飞起一拳直击对手的胸口——心怦怦直跳。然后在心跳进入过快的节奏之前又补了一拳。鲍很好地躲过了攻击,她抓住面前男子的胳膊,用自己的胳膊肘当作锤子,打断了对手的桡骨。当他痛苦地号叫,鲍又飞起一腿踢向我的对手的躯干,使他疼得直不起腰来。

我当机立断,用膝盖猛烈撞击他的鼻子。他跪了下来,另一个家伙朝我扑过来,把我撞倒在地。在这种冲击下,我感到极度痛苦。我几乎不能呼吸,眼冒金星。

起来!我一定要赢得这场战斗。

我尝试起来,却没有成功。我听到衣服发出的沙沙声,其他骨骼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另一声痛苦的号叫。拖动的声音。女性发出的哼声。

一个影子向我靠近。我伸出手抵御。“别怕,”鲍说,“是我。”

我松了一口气,垂坐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这几个人被打得爬不起来,现在在走廊里。”

好,好极了。我猜想是她干的。

也许我可以信任她一些?

不,不。我必须抵制这种冲动。联盟不会产生任何好处。我们太不一样了,鲍支持特罗里坎,她很快将会攻击我。“我想我们扯平了。”我说。她支持我对付斯隆,我支持她打败看守。“哇。你真是一颗难以砸开的坚果。这不是恭维。”“我以前很亲切,”我告诉她这是我道歉的方式,“我甚至害羞。”

我不怀念曾经的我。对我来说,曾经的我在很多方面都很陌生。软弱又怕事。

鲍用一种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力量把我扶起来,然后把我抱到床上。她一边把我横放到床垫上,一边说:“你需要的是——”“不要说是光。”“好的。把你的注意力从烦恼中转移出来。想要转移出来一点吗?”她的语气中透着调侃,“这将是一段令人遗憾的谈话,仅此而已。你是女性,但你还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实在是太多嘴。哦,我知道!我可以教你更好地使用你的——”“闭嘴。”我说,一边努力保持不笑。笑只会让伤口更疼。“这是在婉言拒绝吗?”“断然拒绝。我目前正在拍拖。”

她扬起一边的眉毛:“你有男朋友?”“没有,”我很想你,詹姆斯。“我的对象是自己。”

鲍轻蔑地哼了一声:“你想听我的建议吗?和她分手。她对你没有好处。”“嘿!”“是真的。”现在她的当务之急都被严重地搞砸了。

接下来的六天过得出奇平静。

四名看守不见了。万斯博士说他们起床后就消失了。但这不可能是真的。他从来没有惩罚过他的下人。我想,这些浑蛋应该正在病房养伤。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和鲍没有受到惩罚。

我们每天被供应三顿饭,在任何课堂上都没有被单独挑出来,而且斯隆也没有攻击我们。

这些都是小事。

我最大的抱怨是?鲍和我的大多数对话都始于“如果你签约特罗里坎,你会……”

发现快乐的真谛。

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和平。

有机会接触世界上最好的顾问。

结交永远鼎力支持你的朋友。

挑选一个。选择所有的。饶了我吧!米黎亚德也做出了同样的承诺。

我在日历上标注了最新的血液标记,然后轻松地挺直身体。我的后背在好转,所以我的活动范围基本正常。“告诉我一些事情。”鲍一边系靴子上的鞋带一边说。

我很惊讶她是清醒的。因为她整个晚上都在威胁墙壁:“滚开,我要杀了你。我绝对可以伤害你。”“你最近遇到新的米黎亚德劳工了吗?一个男孩?多半有点儿帅。”她插科打诨地说道,仿佛这个词是令人恶心的。“也许他已经暗中拉拢了你。”

米黎亚德劳工。“没有。为什么?”

她不自然地耸了耸肩:“我知道米黎亚德的惯用伎俩。当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拒绝为之效劳,他们就会派来一个他们认为她会喜欢的男孩。这个男孩会发动她的引擎。”“我的引擎已经被设置为闲置,还记得吗?也许永远如此。”詹姆斯之后就是闲置……“嘿,别说我没提醒你。”

我的父母绝不会同意。

哦,开什么玩笑?他们会这样说。“如果米黎亚德认为你一点儿用也没有,他们很可能会派人来杀你。”她坚称,一边弯下腰把胳膊环绕在头上。

特罗里坎也是如此。一直存在这样的窃窃私语:劳工毒害未签约者,以防止其签约其他国度。“第一,我没有接近签约期限;第二,如果我死在这里,万斯博士不会得到奖金。”

优点?这个贪婪的浑蛋会用一颗子弹救我。缺点?他会将对我的折磨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这只是时间问题。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坚持不屈。我将会在十八岁生日时被释放。虽然我的父母在我未出世之前就和米黎亚德签约,但针对孩子的诞生存在特殊条款。

当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的合约就已经失效,必须重新谈判。现在,他们的利益取决于我的决定。如果我到了法定成年年龄还没有与米黎亚德签约,那么我的父母会失去他们喜爱的一切,包括金钱,声望,家园,汽车,船。他们爱这些东西胜过爱我。

鲍叹了口气:“又一天,又一顿早餐,或者说是充当早餐的一顿饭。”

一种厄运感笼罩着我,这是我无法摆脱的阴影。糟糕的事情要来了。糟糕的事情总会到来。六天没有发生坏事的时光已然逝去,很快,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她用无奈的语气说:“我们的房门即将打开——”“三、二、一。”我报完数,门滑开了,我们冲进走廊。

斯隆认出我,对我轻弹指头。我知道她很高兴四名看守失踪,但她显然也为一些事情感到忐忑不安。

我上下打量她,发现她的脖子上有手指大小的伤痕。有人试图掐死她,而她现在站在这里,幸存了下来。

假如我对她表现出一丝同情,她就会用沙哑的声音攻击我。我向她抛了一个飞吻。“走吧。”我对鲍说。

我们朝食堂走去。出于习惯,我在心里默数食堂里的人数。我的目光落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孩身上。哇,他看上去光彩夺目。我并不在乎一张漂亮的脸。漂亮可以隐藏魔鬼。但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宇宙中每个女孩心目中梦想男孩的活广告。他的黑发悬垂在不苟言笑的额头一侧,我看不清他眼睛的颜色,但是我和鲍一样,能感觉到他目光的专注——因为它们锁定在我身上。他的鼻子笔直又完美,嘴唇是柔和的粉红色。他的下巴轮廓分明,上面有一些胡茬。

他靠在椅子上,将刻有文身、肌肉发达的手臂垂在旁边的椅背上。当他微笑的时候,一口洁白完美的牙齿便慢慢露出来。

在这样的时刻,我比平时更想念克莱,他是那么擅长解读人的性格。他只要看一眼新来的囚犯或看守,就能告诉我们这个人是否心地善良或愚蠢透顶。我们称他心理分析师。

你在哪里,克莱?“米黎亚德人的儿子,”鲍怒气冲冲地说,她上前一步,想要离开队伍,“他怎么敢露出他的丑恶嘴脸!”

我用力扣住她的手腕,使她原地不动。“别担心,”她气喘吁吁地说,“我不会破坏规则谋杀他。我只是想让他尝尝我的拳头!”

当她继续挣扎,我起身站在她面前,迫使她专注于我:“现在请冷静。否则,你会尖叫着被强拉硬拽地拖出这里。”

她试图越过我的肩膀怒视那个男孩。“我的特罗里坎劳工曾经说过,仇恨就像喝了一瓶毒药,并期望它会伤害另一个人。”我这样告诉她,她最后平静了下来。“你不是在伤害那个家伙,而是在伤害你自己。”“但是……但是……我是有道理的。”她抱怨地说。“其他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道理,我敢肯定。”当我凝视她,心里充满了好奇,“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对你做了什么?”

她僵硬地转身离开:“我们偶遇了一两次。他是纯粹的米黎亚德魔鬼,相信我。”“他不会那么坏,我确定——”

转瞬之间,她又站在我的面前,抓着我的上衣,紧紧地抱住我,她铜红色的眼睛在恳求我明白她的心意:“他坏透了。远离他,好吗?行不行?”

我又扫了一眼“纯粹的米黎亚德魔鬼”,他正在专注于鲍,上下打量她,仿佛他是一个捕食者,而进餐时间终于到了。他再次微笑,这次的笑容绽开得更缓慢,透着更多的狡黠,他的舌头卷在牙齿上,好像他已经可以品尝她……

我简直无法呼吸。“走啊!”鲍后面的囚犯一边发号施令,一边推了鲍一把。

我退到鲍身边,冲推她的女孩面露怒容,以这种方式默默地向她施以暴力。直到她盯着自己的脚,我才向前迈出一步,从一个头发上满是油污,胡子甚至更油腻的人手上接过我的托盘。我敢肯定,万斯博士是特意雇用这样的人来吓唬我们。

鲍接过她的托盘,带着我穿过食堂,尽可能地远离那个新来的男孩。我由着她带我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愚蠢的好奇心。一路上,我们经过斯隆身边,斯隆无法抗拒利用这个机会伸出腿绊倒鲍。但鲍是个天生的怪才,她跃过障碍回踢,将斯隆的脚踝勾在她的双脚之间,斯隆被迫从椅子上飞了出去。

斯隆跌倒了,她的胳膊砸在了托盘上。食物倒在她的头上,她惊声尖叫,食堂里的其他人顿时安静下来。最后,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就像上课的铃声。房间里的其他人顿时爆发出嘎嘎的笑声。

鲍并没有因为胜利而眉开眼笑,而是皱着眉头,头也没回地说了声:“对不起。”

她真是一个令人猜不透的难题。她很聪明,具有不惜一切保护自己的本能。但她也有一个根深蒂固的需求,就是抚慰他人。

当我们找到一张桌子,她专注地盯着我说:“听着,现在情况不同了,是你不明白的一些情况。你要相信我,你必须从现在开始让我留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好吗?我负责你的安全,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无法负责我的安全,这里有太多的威胁。”没有人可以做到。“我已经证明并非如此,但你仍然怀疑我?”“我不想让你去尝试,”我继续说道,就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我是认真的。你只会让自己陷入麻烦。”“藤——”“不,不要争论。”我可能会对未来感到困惑,但对现在并不困惑。我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幸福放在别人手里。曾经,我信任我的父母。他们把我送到这里。我信任詹姆斯。自从他去世后,我一直无法摆脱一种可怕的失落感。我信任马洛,她一直支持特罗里坎,但最终她不顾一切地离开收容所,加入特罗里坎,后来上吊自杀了。她还抛弃了克莱,克莱爱她。

现在,我不知道她实际上是在特罗里坎还是多终点国度。在这两个国度,自杀是明确禁止的,自杀甚至可以使合同无效。

我也信任克莱。他设法保持清醒和镇定,直到马洛死去为止。后来,他变得颓废不堪,从一个看护那里买毒品。

他神志混乱,让我和他一起逃跑。他说,他会付钱给看守,让他们做以前为詹姆斯做过的事。我已经失去了男朋友,难以接受再失去另一个朋友,所以我拒绝了他,并求他给我时间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第二天,他就不见了。

那是三个月前。他在哪里?他是自由了?或是被抓住了?他在这可怕的围墙里的某个地方吗?

有时候,我想我听到的惨叫声来自我脚下的混凝土地板。“那个男孩他是米黎亚德人,你知道吗?”鲍喃喃自语。

她说“米黎亚德人”时语调的变化就像说癌症一样。她恨他,只是因为他签约了其他王国?“你听说过HART吗?”“人类对抗王国动乱组织?听说过。他们喜欢在米黎亚德众议院、特罗里坎众议院和白宫前对王国之间发生战争提出抗议。”“没错。”以我对世界历史的了解,我知道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在各王国和地球之间立约。

显然,多年以来,各王国有好几次都在表明“嗨,我们在这里,我们是真实存在的”,但人类将这个事实赋予浪漫传奇色彩。从瓦尔哈拉到奥林匹斯山的一切被称为米黎亚德,特罗里坎曾经被称为天堂。大约在十六世纪,这两个王国开始参与人们日常生活的存在,帮助人们走出黑暗时代。“为什么?”鲍问道,她的语气非常谨慎。“我想知道为什么各王国的成员们没有同意签订和平条约。正如你所知,他们只是互相排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恨一个男孩,只是因为他属于不同的王国?还是因为他伤害你是出于某些神秘的原因?你们特罗里坎人不是声称要宽恕吗?”“宽恕别人和让他在我头上拉屎不是一回事。你听说过米黎亚德的效忠宣誓吗?在特罗里坎永远变成灰烬之前,我们不会罢休。此外,HART发起的运动是荒谬的。光明和黑暗不能共存。内部纷争,外患无穷。”她把她的托盘推到桌子中间,仿佛她已经失去了胃口,“我们将变成双头兽。我们会消耗自己。”

说到消耗,自从她来到收容所,她吃得很少。我开始担心她的健康。“分散我的注意力。”她说。“吃饭。”我回答。“不,分散我的注意力。”她重复道。“你想让我为你唱歌跳舞吗?”我语气冷淡地问。“是!”“没门,这不可能。”“好吧。”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只是……我不知道,跟我说话,告诉我你来收容所以前的生活。”

我不想分享关于自己的具体情况,但我也不想她挨饿。很显然,现在她需要动力。“我可以给你讲一两件事,但你必须把你盘子里的食物吃完。”“你在开玩笑吗?它们这么恶心,而且——”“相信我,你需要维生素。”“好吧。”她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把她的托盘放回合适的位置,“现在说吧。”

从哪里说起?关于我的过去,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透露即使是很小的细节了。“我就读过一所米黎亚德所认可的私立学校。”

她等着我说更多的话。我没有。她再次推开托盘。

我皱眉看着她:“你想知道什么?”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