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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7 18: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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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汤姆·斯丹迪奇,[美]巴巴拉· 弗里兹,[美]马克·科尔兰斯基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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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进程系列:上帝之饮+黑石头的爱与恨+万用之物+一条改变世界的鱼(共4册)

文明的进程系列:上帝之饮+黑石头的爱与恨+万用之物+一条改变世界的鱼(共4册)试读:

前言

人类的历史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人类生活方方面面的历史。——卡尔·波普尔,科学哲学家(1902~1994)

干渴比饥饿更致命。人没有食物,尚可维系数日。若是缺了水,则三两日都难以生存。对生命而言,除了呼吸,没有什么比水更重要。数万年前,由于没有运水、储水的容器,远古人类便临水而居,或近江河湖泊,或依清泉溪流,以便获取足够的水来维持生命。自古以来,水源的分布制约并引导了人类的发展,一些饮品应运而生,相继扮演了人类历史的塑造者。

直到1万年前,人类才发现清水以外的其他饮品。这些饮品并非取之不尽,信手拈来,而需经过复杂的酿制过程。它们的出现向长期以来哺育人类的清水发起了挑战。在随后的岁月中,除了充当人类聚居地受污染水源的替代品,它们还在历史变迁中分别扮演过各式各样的角色:如充当货币,用于宗教仪式,作为党派政治立场的象征,引发哲学及艺术灵感的源泉,上流社会彰显权贵的珍物,征服异国或平息内乱的武器等等。直到今天,我们还用各种饮品来庆祝新生,纪念故人,促成合约的签订,建立并巩固社会关系,提神醒脑或消除烦恼,做药引子济世救人。

历史潮起潮落。从石器时代的村落、古希腊的餐厅到启蒙时代的咖啡馆,随着时间的推移、地点的变换、文化的更迭,不同的饮品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发挥了各自的重要作用。当一种饮品满足了人们的某种需要,或顺应了某个时代的历史潮流,它便流行起来。有时候,流行饮品还能以人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影响历史的走向。考古学家按照不同时期人类使用的不同器具划分历史时代——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等——那么我们也可以按不同时期流行的不同饮品来划分。在这里,我们要特别提到的是六种饮品——啤酒、葡萄酒、烈酒、咖啡、茶还有可乐,它们勾勒了世界历史的走向。其中三种含酒精,另外三种含咖啡因;它们之间有一点是相同的:在古往今来的历史变迁中,它们都标志了一个重要的历史转折期。

农业的兴起使人类踏上了通往现代社会之路,标志其开端的是谷物的种植。最早的农业出现在约1万年前的近东地区;同期,啤酒也随之问世。5 000年后,在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诞生了世界上最早的文明。大规模有组织的农业生产使人类有了剩余谷物,从而为这两个同期文化的崛起奠定了物质基础。剩余谷物的出现使一小部分人不用再去田间耕作。于是,全职教士、牧师、记事员及工匠出现了。对于世界上第一批城市居民及第一批文献作者而言,啤酒不仅是滋养生命的甘霖,同时还和面包一起充当着他们的口粮及工资。因为当时谷物就是社会的经济基础。

在公元前的千年岁月当中,古希腊城邦内蓬勃兴起的文化,引发了政治、哲学、科学、文化等方面的诸多发展和进步。这些文化成果直至今天还依然支撑着现代西方思想。葡萄酒曾是地中海文明的血液,是将古希腊思想传播到世界各地的大规模海运贸易的基础。当时,关于诗歌、政治、哲学的探讨都是在正式的酒会上进行的。在这类研讨会上,与会者共饮一碗稀释的葡萄酒。到了罗马帝国统治时期,饮用葡萄酒的风俗继续流传。当时,罗马帝国森严的等级制度在对葡萄酒类别和等级的精细划分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世界上两大主要宗教对葡萄酒曾持有截然相反的态度。基督教的圣餐仪式中,葡萄酒是主要饮品。但随着罗马帝国的瓦解,伊斯兰教的兴起,葡萄酒就在其诞生的地方被明令禁止了。

罗马帝国覆灭1 000年后,人们对古希腊、古罗马文化的重新追索,燃起了西方思想复兴的星火。这些古文化被阿拉伯世界的学者们完好地保存下来并进一步发展,欧洲的黑暗年代出现了曙光。同时,为了控制阿拉伯人对东方贸易的垄断,欧洲的探险家们急于向海外扩张。他们的航船西至美洲大陆,东达印度和中国,就这样,全球航海路线初步建立了。欧洲诸国竞相出海,开始了对世界的瓜分。在这段探险时期,一系列新生饮品涌现出来。它们的出现应归功于一种蒸馏技术的发明(事实上,这种蒸馏技术源自古代的炼金术,后经阿拉伯学者们改进而得)。蒸馏后的酒类饮品酒精浓度高,性质稳定,因此非常适宜海运。当时,朗姆酒、白兰地、威士忌等饮品还充当着买卖奴隶的货币,流通甚广。尤其是在北美殖民地,这些饮品甚至能影响政坛风云变幻,对美国的建立也起了重要的作用。

地理扩张,方兴未艾;文化扩张,接踵而至。西方思想家们冲破古希腊传统观念的束缚,建立了一套新型的关于政治、经济、哲学、科学的理论。在这个理性时代,一统天下的饮品是咖啡,一种由中东传入欧洲的神秘而时尚的饮品。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兴起、遍地出现的咖啡馆,与出售酒精饮料的酒馆性质截然不同。咖啡馆逐渐发展成为政治对话、商业谈判及文化交流的主要场所。咖啡能使人头脑清晰、思维敏捷,因此成了科学家、哲学家及商人的理想饮品。咖啡馆讨论引导人们建立起科学社会、新闻报业及经济机构,并为革命思想的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这种现象在法国尤为突出。

后来,在一些欧洲国家,尤其是英国,从中国进口的茶向咖啡发起了挑战。茶在欧洲的风靡促使欧洲人开启了一条通往东方的财源滚滚的贸易航线,气势空前地巩固了资本主义工业化的基础,并最终使英国成为世界第一个全球超级大国。当茶发展成为英国的国饮时,就产生了保证茶叶稳定供给的需求,它深深影响了英国的外交政策,对美国的独立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侵蚀了中国古代文明,并最终导致茶在印度的大规模生产。

碳酸饮料起源于18世纪的欧洲。100年后,随着可口可乐的发明,美国的软饮料自成一格。可口可乐是由一位亚特兰大药剂师配制出来的,最初用作兴奋剂,后来逐渐发展成为美国的国饮。成为了帮助美国成为超级大国的活跃的消费资本主义的象征。在20世纪的岁月当中,可口可乐随征战四海的美国大兵一起巡游世界,继而成为世界上最广为人知、销遍全球的产品。如今,可口可乐又成了颇具争议的全球一体化市场的代表。

饮品与历史的沉浮有着密切的关系,对历史的走向也有着重大的影响;这种密切和重大远远超出了大众对饮品的认识。谁喝了什么?为什么喝?饮品从何而得?要了解这样的细节问题,你需要了解诸多领域的历史:农业史、哲学史、宗教史、医药史、科学技术发展史及商业发展史。本书所关注的六种饮品,向您展示了不同文明之间的相互影响及不同文化之间的内在联系。在经历了岁月的沧桑巨变之后,直至今天,这些饮品还依然存留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它们如同一本本液态典籍,记录着过往岁月中曾经推动历史的车轮走向现代世界的各种力量,让人们忆起那些早已逝去的年代。

了解这些饮品的历史由来,你所钟爱的饮品定会更具风情。美索不达米亚与埃及的啤酒

Beer in Mesopotamia and Egypt石器时代的酿造历史

人类文明与酿酒密不可分。——约翰·西尔第,美国诗人(1916~1986)“一杯”史前花絮

大约5万年前,人类走出非洲。他们以族群为单位过着游牧采集的生活,每个族群约30人。他们钻山洞、住木棚、搭皮帐篷,靠打猎捕鱼、采集野果为生,为寻找季节性的食物经常搬迁临时的“家”。他们所使用的工具包括弓箭、鱼钩、骨针等。直到12 000年前,人类的这种生活方式才发生了显著的转变:住在近东的人类放弃了旧石器时代以采集打猎为主的古老生活方式,开始以村落的形式安定下来,从事农业生产,而这些村落最终发展成为世界上首批城市。他们还发明了若干新技术,如制陶、带轮车和文字等。

自从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人(即在非洲发现的15万年前的人类)出现之后,水就成为人类最基本的饮品。水是生命之源,人体的2/3由水组成,世界上任何生命都离不开水。但是,当人类转向一种比采集狩猎更稳定的生活方式之后,他们开始钟情于由大麦和小麦这些最早人工栽培的谷物发酵而成的新饮品。这种饮品成了社会、宗教、经济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了人类早期文明的主要饮品,最早在人类走向现代文明之路上流光溢彩、绽放活力——它就是啤酒。

我们还不知道人类酿造世界上第一桶啤酒的确切时间,但可以确定,公元前1万年以前是没有啤酒的。啤酒在近东地区广为饮用应该是在公元前4000年。这可以从一幅发现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今天的伊拉克地区)的壁画上找到证据,上面画着两人正用苇管从一个陶制大酒坛中吸饮啤酒(因为古时酿的啤酒表面会漂有谷粒、谷壳和其他杂质,古人用苇管吸饮以避免把杂质喝进嘴里)。这幅图案刻制在一枚图章上,发现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提坡高拉。图案大约刻制于公元前4000年,表现了两人用苇管从大酒坛中吸饮啤酒的场景。

世界上最早的文字大约出现在公元前3400年,所以早期的文字记载不能直接帮助我们弄清啤酒的起源。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啤酒的出现与谷物的人工种植和农耕方式的应用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谷物正是酿造啤酒的原料。啤酒是在人类生活方式从游牧到定居的变革时期产生的,在此之后,尤其在城市出现以后,整个人类社会机制和社会关系骤然变得复杂起来。啤酒是人类史前文明的液态遗迹,它的起源与文明的起源密切相关,难以分割。

发现啤酒

人类并非发明了啤酒,而是发现了啤酒。公元前1万年左右,最后一个冰河时代末期,因为生活在新月沃地的人们大都以采集野生谷物为生,使得啤酒的发现成为必然。新月沃地从今天的埃及向北,沿地中海一直延伸到土耳其的东南部,再向南触及伊拉克、伊朗边境,因其地域形状恰似一弯新月而得名。冰河时代结束之后,该地区的高地为野绵羊、野山羊、野牛和野猪的繁殖提供了理想的环境,其中的一些区域生长着茂密的野生小麦和大麦,为以采猎为生的人类提供了极为丰富的食物。人们不但捕猎动物、采集可食用的植物,还大量收获野生谷物。这些谷物虽不十分美味但来源可靠;虽不太适合生食,但可以粗粗地砸碎或碾碎,用水泡着吃。最初,人们可能只用谷物做汤:把鱼、坚果、浆果之类和水混在一起,放入泥或草木灰抹的篮子里,然后用小木叉将烧热的石头扔进去,谷物中含有少量淀粉粒,遇到热水膨胀破裂,溶入水中,使汤变得更加黏稠。新月沃地位于近东,是人类最早从事农业生产并大规模定居的地区(图中所示虚线内地带)。

很快,人类又发现谷物还有另外一个不同寻常的特性:与其他食物不同,只要环境干燥、安全,谷物就可以存放数月甚至数年。没有其他汤料时,仅用谷物也可做成干粥或稀汤,这一发现促进了采集、加工和储存谷物的相关工具和技术的发展。人类在这一方面做出的不懈努力为对付日后可能出现的食物短缺提供了保障。在新月沃地,考古学家发现,大约公元前1万年前就出现了用于收割谷物的石镰,用于运送谷物的手编提篮,用于烘干谷物的石炉床,用于储藏谷物的地窖以及用于加工谷物的磨石。

其实,以采集打猎为生的远古人并非过着纯粹的游牧生活。他们很早就在一些临时或季节性的“住处”流动居住,开始了半定居生活。后来,储存能力的提高才使他们有能力完全留在固定的居所。20世纪60年代,一位考古学家做了一个实验,可以充分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他以至今仍生长在土耳其地区的一种野谷为收割的实验对象,旨在考察一个史前家庭使用镰刀收割的效率。他一个小时之内割[1]了两磅多野谷。如果按照这个数字计算,若每人每天吃1磅野谷,每天工作8小时,全家人连续工作3个星期就可以收获1年的口粮。不过,这个家庭要住得离野谷生长的地方很近才能保证他们不会错过收获期,而且因收获量很大,他们也必须加强对谷物的保护。

由此人类最早的定居地便产生了。比如公元前1万年左右,在地中海东岸的永久性定居地就是一些简单的圆形房屋。房顶由砸入地面1码(约合0.9米)深的木柱支撑。这种房间通常有一个壁炉,地面由石块铺砌而成,其直径为4~5码。一个典型的村落约有50座房屋,是一个二三百人的社区。虽然村民仍会捕猎少量瞪羚、驯鹿和野猪,骨骼检测却显示出他们的饮食结构仍以植物为主,如橡子、小扁豆、鹰嘴豆和谷物等。在这一时期,谷物仍靠采集而非人工种植。

谷物最初不是一种很重要的食品,在人类发现其两大与众不同的特性之后,它就变得重要起来。第一个发现就是,谷物吸水后会发芽,变得有甜味。因为很难保证储藏坑完全干燥,所以人类开始储存谷物后,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特点。我们运用现代知识就能知道原因:谷物受潮后会产生淀粉酶,它将谷物中的淀粉转化成麦芽糖(所有谷物都会发生这种变化,但到目前为止所知大麦产生的淀粉酶最多,产生的麦芽糖也最多)。在那个缺少食糖的时代,这种能“麦芽糖化”的谷物自然会引起高度重视,从而加速了先浸湿再烘干的人工提取麦芽糖技术的发展。

第二个发现意义更为重大。粥被放置若干天之后会发生一些神秘的变化。尤其是由糖化谷物做成的粥,会产生一些细小的气泡,吃起来味道可口,还有些醉人,这是因为空气中的野生酵母使糖发酵生成酒精。简而言之,粥变成了啤酒。

不过,人类喝的第一种酒类饮品也可能不是啤酒。因为在发现啤酒的时代,人们也试图储存水果和蜂蜜。偶然发酵的果汁(可制成葡萄酒)或者水和蜂蜜的混合物(可制成蜂蜜酒)可天然生成少量的酒精。但水果是季节性产品,易于腐烂。野生蜂蜜的产量也很小。如果不用陶制酒坛,葡萄酒和蜂蜜酒就不能长久储存,而陶器直到公元前6000年才问世。另外,因为原料是供应充足且易于储存的谷物,啤酒酿制有了保证。在发明陶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在涂灰的筐、皮囊或动物的胃、挖空的树干、大贝壳或石制容器里酿酒。甚至到了19世纪,生活在亚马逊盆地的人们还在用贝壳烧饭。在今天的芬兰,一种称作萨蒂的传统啤酒仍是在挖空的树干中酿造而成。

发现了啤酒之后,人们通过反复实验来提高啤酒的品质。比如,熬粥时加的糖化谷物越多,发酵的时间越长,转化为酒精的糖就越多,因此啤酒的口感就越强烈。又如,粥煮得越透,啤酒的酒精度就越高,这是因为糖化过程只能将大麦中15%的淀粉转化成糖,但如果糖化的大麦与水混合并加热煮沸,那么其他的淀粉酶在高温下就会活跃起来,将更多的淀粉转化成糖,于是便有更多的糖通过酵母转化为酒精。

古代酿酒师还发现,反复使用同一容器会使发酵效果更可靠。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晚期的文献曾记载,酿酒师经常随身携带他们自己的麦芽浆桶。一个美索不达米亚的神话里还提到过“酿出好啤酒的容器”。反复使用相同的麦芽浆桶更容易使发酵成功,这是因为酵母菌遗留在浆桶的缝隙里,所以不必再依赖难以控制的野生酵母了。最后,还可以往粥里加入浆果、蜂蜜、香料、草药等其他调味品来改变啤酒的口感。在此后的几千年里,人们发现了为不同场合酿造不同纯度和不同口感的啤酒的方法。

晚些的埃及文献至少记载了17种啤酒,其中一些是在诗歌里提到的,现在听起来可能更像广告用语,如“国色天香”、“天籁之饮”、“快乐使者”、“餐之密友”、“丰盈富足”或“发酵之后”等等。用于宗教仪式的啤酒则有其独特的名字。同样,早期的美索不达米亚文献对公元前3000年的啤酒也有记载,其中列举了二十多种不同种类的啤酒,其中包括鲜啤、黑啤、鲜黑啤、烈啤、红棕色啤酒、淡色啤酒、淡味啤酒和低浓度啤酒。红棕色啤酒是一种含糖量较高的黑啤,而低浓度啤酒则是麦汁浓度较低、酿造时含水量较大的淡色啤酒。美索不达米亚的酿酒师还通过加入不同量的“啤酒面包”来控制啤酒的口感和颜色。“啤酒面包”的制作过程是:用发芽的大麦做成块状的小面包,然后烤两次做成黑棕色、硬而脆的死面面包,这样在弄碎放入酿酒桶之前可以存放数年。据记载,“啤酒面包”被存放在政府的仓库里,只有在食物短缺的时候才拿出来吃,储藏任何一种啤酒原料都不会这么方便。

美索不达米亚人使用面包酿酒的问题在考古界引起了很大争论。有人认为面包是酿造过程的副产品,而另一些人则认为是先有了面包后来又被用作酿酒原料的。不过,很有可能面包和啤酒都是由粥制作的。稠麦粥在太阳下或热石头上烘烤成为面包干,稀麦粥则发酵变成了啤酒。应该说二者只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面包是固态啤酒,啤酒是液态面包。

啤酒影响了什么?

因为当时没有文字,所以没有文献来证实在新石器时代(公元前9000年至公元前4000年)的新月沃地区域,啤酒在社会和礼仪方面的重要性。但从晚些时候的文献中,我们可以推断出最早开化的文明[2]人(即美索不达米亚的苏美尔人和古埃及人)饮用啤酒的一些情况。事实上,文化传统与啤酒的关系亘古持久,有的甚至遗留至今。

早期啤酒具有重要的社交功能。根据苏美尔人在公元前3000年左右对啤酒的描述,基本上都是两人用苇管共饮一坛啤酒。但在苏美尔时代,人们已经有能力过滤啤酒中的谷粒、谷壳等杂质,而且陶器已经出现,这就意味着可以人手一杯分而饮之。众多的记载显示出,共饮的场景是一种自古留存下来的仪式,即便在那时吸管已完全不需要。

对此最可靠的解释是饮料不像食物那样能够完全被众人分享。当几人同饮一坛啤酒时,液体没有分别;反之,当切一块肉的时候,切出来的必然有好有坏,有众人想要的和都不想要的。所以与人分享饮料成了好客和友好的象征,它意味着饮料无毒、适宜饮用,也证明提供饮料的人是值得信赖的。在没有小杯的时代,人们只能同坛共饮。今天,让客人用苇管饮啤酒已不再是一种习俗,我们经常会选择用一个茶壶或咖啡壶沏茶、冲咖啡,或者与众人分享一瓶葡萄酒或烈酒。在公共场合喝酒的时候要碰杯,将杯子聚在一起不是也象征着我们分享同一坛酒吗?可以说所有饮酒礼仪都拥有悠久的文化传统。

古人认为,饮料,尤其是酒精饮料具有超自然的属性。对于新石器时代的饮者来说,啤酒所产生的麻醉精神、模糊意识的作用无比神奇、难以言表。同样神奇的是,在其神秘发酵过程中,普通的米汤居然能变成啤酒。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啤酒授之于神。许多民族都编造出各自版本的神话,讲述诸神如何发明了啤酒并教给人类如何酿造。埃及人认为啤酒是农神,是身兼地狱判官的俄塞里斯偶然发现的。一天,俄塞里斯泡了一碗发芽谷子,放在太阳底下就走开了。当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米汤已经发酵,他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便把这种方法传给了人类(这个故事正好与啤酒发现于石器时代的推测相吻合)。许多有饮啤酒历史的民族也有类似的传说。

由于人们认为啤酒是神授之品,因而理应用作宗教祭品。苏美尔人和埃及人把啤酒用在宗教仪式、丰收庆典、葬礼祭祀等场合。啤酒的宗教用途似乎可追溯到更早以前。事实上,无论在美洲、非洲还是亚欧,对于有饮啤酒历史的民族来说,啤酒在宗教方面都发挥着重要作用。印加人用金杯盛满“契洽”(用玉米或木薯酿造的啤酒)举向升起的太阳,然后洒在地上或者喷出第一口酒祭祀地神;阿兹特克人[3]用普逵酒(一种由龙舌兰汁液发酵酿制的墨西哥啤酒)祭祀生育女神玛雅秀;中国人则将由黄米和大米酿的米酒用在葬礼及其他仪式上。可以说,今天人们举杯祝愿福寿安康、婚姻美满、来世富贵,庆祝工程的顺利竣工,都是在回应远古的理念,即酒精能够产生超自然的能力。

啤酒与农耕:现代文明的种子

开始从事农业生产,是人类进化史上的重大转折点。有些人类学家甚至认为,啤酒在这一进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农业生产提供的剩余粮食使一些社会成员从粮食生产中解放出来,成为特殊职业者,专门从事手工业或其他商业活动,从而为人类文明的发展铺平了道路,推动了人类迈向现代社会的进程。这个过程开始于公元前9000年,新月沃地的人们已开始种植大麦和小麦,这就与之前单纯以果腹充饥和储存为目的的简单野谷采集有了本质的区别。

当然,从打猎采集到农耕种植的转变是几千年逐渐演变的结果。在这一过程中,耕种的农作物在人类的食谱中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但纵观人类发展的历史,这也许只是瞬间的变化:在700万年前从猿进化成人后,人类就一直靠采猎获得食物。后来,他们突然弃猎从耕,弃采归田。人类为何这样?为何是在这个特定的时期?史学界对此争论不休。目前有许多假设:可能是新月沃地地区可供采猎的食物由于气候变化、物种死亡或过量采猎等原因而灭绝;可能是一种更加稳定的生活方式(但仍属于狩猎采集的方式)提高了人类的生育能力,致使人口激增,从而需要新的粮食来源;更可能是啤酒见之于世后,在社会交往、宗教祭祀等方面赢得了极其重要的地位,人们希望通过栽培来确保稻谷供应,从而摆脱靠天吃饭和野谷充饥的境遇。从最后一种假设来看,人类从事农业生产的部分原因是为保证啤酒的供应。

尽管这种假设有将农业的开始归功于啤酒的嫌疑,但在历史天平由采猎向农耕和小范围定居倾斜的过程中,啤酒似乎更像是诸多因素[4]中的一个。这是个棘轮效应:如果一个特定种群越依赖农作物作为其主要的食品,那么它的人口就增加得越快,就越难返回以狩猎采集为主的旧式游牧生活方式。

也可以说,啤酒的饮用对农业的转变起了微妙的辅助作用。因为当时啤酒很难长期储存,完全发酵只需一个星期,多数啤酒在完全发酵之前就被喝完了。以现代标准来看,这种啤酒酒精含量相对较低,但富含悬浮酵母菌,极大地提高了其蛋白质和维生素含量,尤其富含维生素B,从而避免在狩猎让步农耕的过程中,由于肉类(富含维生素B)摄取减少导致的营养结构失调。

此外,即使在最小的部落里,人的排泄物也会很快污染到饮用水源。由于啤酒是由开水酿造的,所以比生水饮用起来更安全、更卫生。虽然直到近代人们才意识到饮用脏水有害健康,但他们早就知道要警惕来源不明的水,尽量从远离居住地并且水质清洁的地方取水(而采猎者就不必担心饮用到污染水的问题,他们人数少,始终到处流动,迁徙之后废物就遗留在了原地)。换句话说,人类从事农业生产之后,食物质量下降,而啤酒恰好提供了相应的营养成分,作为安全的液态饮品,喝啤酒的农民比不喝啤酒的人具有营养优势。

公元前7000至公元前5000年,新月沃地的农业迅速发展。人们种植的作物和驯养的牲畜(主要是山羊和绵羊)种类和数量越来越多。新的灌溉技术使干燥的美索不达米亚低地和埃及尼罗河流域也能适合农业生产。这一时期典型的村落都是由泥和草盖的圆顶房,稍好一点的用曝晒而成的土坯建成。村外就是种植谷物、枣树和其他作物的农田,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散养或圈养的牛羊,到处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当然,人们也会尽可能捕获一些禽和鱼等野味来丰富食谱,但总体来说,这种生活方式与几千年来采集狩猎的方式已截然不同。此时的社会正向一个更复杂的模式发展,村落通常会用仓库来存放贵重物品,包括圣物和余粮。毫无疑问,这些仓库是公用的,因为其存储数量远远大于任何一个家庭的需要。

为了避免粮食短缺,人们一方面把余粮存入仓库,另一方面举行祭祀仪式向神灵祈求丰收。二者相互交织,所以人们一直把捐余粮当作对神之供奉,从而将仓库逐渐演变成了神庙。在新月沃地的许多地方,都可以找到公元前8000年左右刻着字的泥石。这些泥石在当时是用来记载捐粮的明细,以保证所有村民都尽可能将余粮拿到公共粮仓。这种宗教意味的捐粮仪式由行政祭司主持,他们靠余粮生活,也指导集体活动,如房舍的建造、灌溉系统的维护。这也播下了管理体制的种子,开启会计和写作等职业的先河。

人类生活方式由几百万年前的采集狩猎向农业的重大转变过程中,啤酒是否起到过推动作用,这个问题仍存有争议。不过,啤酒对于人类最早期文明的超乎寻常的影响,充分证明了它在史前时期的重要地位。尽管啤酒的真正起源仍笼罩着些许神秘与猜测,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时埃及人和美索不达米亚人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与啤酒结下了不解之缘。

[1] 1磅约等于0.45千克。——编者注

[2] 苏美尔人,是历史上两河流域(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中下游)早期的定居民族。他们所建立的苏美尔文明是整个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中最早,同时也是全世界最早产生的文明。——编者注

[3] 阿兹特克人(Aztec),是北美洲南部墨西哥人数最多的一支印第安人。——编者注

[4] 棘轮效应,是指人的消费习惯形成之后有不可逆性,即易于向上调整,而难于向下调整。——编者注文明社会的啤酒

快乐即是啤酒;烦恼即是远征。——美索不达米亚谚语,公元前2000年

畅饮啤酒,此生足矣。——埃及谚语,公元前2200年

城市革命

世界上的首批城市出现在美索不达米亚,一块位于“两河流域之间的土地”。

两河指的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地理位置大约在今天的伊拉克。这些城市的居民大多是农民,他们住在有围墙的城里,每天早上出城务农。而那些不用天天耕作的行政人员和手工业者才是最早过上真正城市生活的人。纵横交错的城市小路上车轮滚滚,好不热闹;熙熙攘攘的集市买卖兴隆,颇具规模;宗教仪式按部就班,市民享有法定假日,人们生活井井有条。那时的许多谚语都显示出与当今城市人同样的疲倦感,如:

有钱者幸福,有粮者快乐;

无钱无粮者别无选择,只有睡觉。

但是,人们究竟为何选择住在大城市,具体原因尚不清楚。很可能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比方说,人们可能想住得离重要的宗教区、商业区近一些。而在美索不达米亚,安全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美索不达米亚是一大块空旷的平原,缺少天然屏障,这就意味着它易于受到外族的入侵和袭击。公元前4300年左右,村落逐渐联合起来,形成规模稍大一些的城镇,并最终形成了以耕田和灌溉系统为中心的城市。到公元前3000年,当时最大的城市乌鲁克已拥有约5.5万人口和方圆16公里的农田。到公元前2000年,南美索不达米亚的几乎全部人口都集中在几个大城邦,包括乌鲁克、乌尔城、拉迦什、艾瑞都和尼普尔。之后埃及发展迅猛,独占鳌头。一些城市如孟菲斯、底比斯等逐渐被列为古代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这两种最早期的文明(文明[civilization]一词最初为“住在城里”之意)差异甚多。政治一统使埃及文化近三千年经久不衰。美索不达米亚却时局动荡,政权、军权之争频繁。但在关键的一点上它们有惊人的相似:农产品尤其谷物均有剩余,为文化的发展提供了空间,不但把行政管理者和手工业者从生产自己所需的粮食中解放出来,还有能力资助诸如修建运河、庙宇、金字塔等巨大公共工程。谷物不仅是商品交换的媒介,还是这两个国家的人民基本的营养来源。可以这样认为,谷物有固态和液态两种消费方式,即面包与啤酒,均是可食用的货币。

文明人之饮

有记载的啤酒历史源于南美索不达米亚的苏美尔。约在公元前3400年这里首先出现文字。从世界上首部文学巨作《吉尔伽美什史诗》的一段诗文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美索不达米亚人把饮用啤酒视为自身文明的一大标志。吉尔伽美什是公元前2700年左右的苏美尔王,他死后,苏美尔人与后来在此定居的阿卡德人和巴比伦人把他的生活故事神化,创作了一首详尽的神话史诗,讲的是吉尔伽美什和他的好友恩思度冒险的故事。最初,恩思度是一个愚昧无知、衣不蔽体的野蛮人,是一位年轻女子指引他走上通向文明的道路。一天,他们来到一个牧羊村,即所谓通向更高城市文化之梯的第一级台阶,在这里:

他们摆上食物。

他们斟满啤酒。

恩思度不知面包可食,啤酒可饮。

女子旋即道:“吃吧,吃下这食物,恩思度,人要以此为生。

喝吧,喝下这美酒,这是大地的恩赐。”

恩思度饱餐,至厌腻;豪饮,至七坛。

于是,他情绪失控,高谈阔论,喜极高歌。

他满面春风,以水净身,全身涂油,终于开化。

恩思度的野人天性是由他对面包和啤酒的无知表现出来的。但他在饮酒盥洗之后开化,立即准备前往吉尔伽美什统治的乌鲁克城。美索不达米亚人认为,食用面包和啤酒是他们区别于野蛮人的标志之一,也使他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文明人。有意思的是,这一理念似乎反映了啤酒与安定有序的生活方式相适宜,而非史前那种采集狩猎的无序生活方式。

饮酒醉人似乎并未影响饮用啤酒与文明开化之间的平衡。美索不达米亚的文学作品中,大部分涉及醉酒的内容均以幽默诙谐的方式叙述。恩思度的开化就涉及醉酒和歌唱。同样,苏美尔神话所描述的神都很容易犯错,像人一样嗜好饮酒,而且经常喝醉。他们反复无常的行为主要是因为生活不安定,自然因素变幻莫测,辛苦一年可能颗粒无收,到处掠劫的敌人可能随时出现。苏美尔的宗教仪式通常是在庙里神像前的供桌上摆上供品,接下来是盛大的宴会,祭司、拜神者食供品饮供酒来召唤亡魂,祈求神灵保佑。

在古埃及文化的所有记载中,啤酒同样重要。在始建于公元前2650年第三王朝的文献里有过对啤酒的记载;出土于第五王朝末年(大约公元前2350年)的金字塔中的陪葬“铭文”里面,也记录了许多种类的啤酒(苏美尔人发明了自己的文字之后不久,埃及人也发明了自己的文字,记录日常买卖交易、国王的丰功伟绩等诸多内容。至于文字是埃及人自身智慧的结晶,还是受到苏美尔文字的启迪我们不得而知)。通过对埃及的文学作品进行考察就可以发现,啤酒(埃及语中叫“hekt”)被提及的频率远远高出其他食物。同样在美索不达米亚,人们认为啤酒历史悠久,身世迷离,所以这个词经常出现在祈祷文和神话传说中。

在埃及流传的一个故事里,啤酒甚至帮助人类免受灭顶之灾。太阳神拉发现人类在策划谋反,于是派女神哈托尔下界惩罚。哈托尔很残忍,几乎将人类灭绝,太阳神拉害怕人类灭绝后自己将不再受到供奉,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将大量啤酒(有些版本说是7 000坛啤酒)染成红色冒充血液泼洒在田间,一闪一闪地折射出太阳的光芒,如一面失落于天堂的镜子。哈托尔停在“镜子”前欣赏自己娇艳无瑕的美貌,不禁俯身饮起来,结果喝醉了,沉沉地睡去,醒来后就忘记了她血腥的使命。人类因此获救,哈托尔也被供奉为啤酒和酿造女神。这个故事的多个版本在许多埃及国王如杜堂卡门、塞提一世、拉姆历斯大帝的墓中被发现。

美索不达米亚人对醉酒的态度是宽容的。而在埃及,从一些学徒抄录员抄写的文章中,可以感受到埃及人强烈反对嗜酒和醉酒。有一篇文章劝告年轻人说:“啤酒,把别人从你身边吓走,将你的灵魂送入地狱,万劫不复。醉酒之后,你便是船上的一支破桨,任人摆布,只知服从。”一本名叫《阿尼智训》的书中也有类似的忠告,“劝君莫贪杯,酒后失言麻烦多”。不过,这种练习性的抄文并不能完全展示出埃及人的价值观。他们只是想不停歇地学习,最后成为一名抄录员,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职业,比如说,有些文章就命名为“勿作士兵、祭司和面包师”、“勿为农夫”和“勿为车夫”等等。啤酒在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都被视为来自远古的神赐,它为人类顽强地生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是为文化和宗教所认同的一部分,在社会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盖一座啤酒大厅”或“到啤酒大厅里坐坐”是埃及人十分常用的表达方式,意思是“玩得开心”或“(在热闹的宴会上)饮酒作乐”。苏美尔人用短语“一杯啤酒”指代宴会或庆功会,用“国王在某某家喝啤酒”指国王到某高级官员家接受贡礼。在两大文化中,啤酒又都是主食的一部分,没有啤酒的一餐算不上是完整的一餐。无论贫富贵贱、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国王平民,人人都饮啤酒。毋庸置疑,啤酒已成为人类最早文明的标志性饮品。

文字起源

最早有文字的记录是苏美尔人的工资条和纳税收据,其中表示啤酒的符号(一个陶器外形的字框里画着几条线)和表示谷物、织品、牲畜的符号同样是最常用的几个字符。因为文字的发明最初是为了记录谷物、啤酒、面包和其他物品的收集分发情况,也是新石器时代人们用徽牌记录公共仓库捐赠的自然延伸与发展。实际上,苏美尔社会是新石器时代社会结构的逻辑延伸,只不过规模更大,物质基础更雄厚。它是数千年经济增长、文化交融沉淀和积累的产物。就像新石器时代酋长收募余粮一样,苏美尔城邦的祭司收募剩余的大米小麦、家畜和针织品等。对外他们宣称这些东西为祭品,实质就是强加在居民身上的赋税。这些收募到的东西或交给庙中的工作人员消费,或用于易物交换、支付公共开支。比方说,祭司可以用配给面包或啤酒的方式支付维修灌溉系统或建设公用场所的费用。

这一考虑周全的管理系统赋予宗教对大部分经济的直接控制权。我们很难说这一系统导致了生产资料重新分配(一种古老的社会主义形式,国家为每一个公民提供一切),还是形成了近似奴隶制的掠夺性政体,但这个体系似乎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变幻莫测的自然环境下应运而生的。当地雨水稀少,两河(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不时洪水泛滥,农业生产主要依靠人们精心维护的公共灌溉系统以及对本地神灵的虔诚祭祀(在苏美尔人心中对后者坚信不疑)。恰恰这两件大事都是由祭司(类似牧师)来掌管的,于是随着更多的村落发展为乡镇、城市,祭司手中聚集的权力越来越大。新石器时代简易的仓库变成了拾阶而上、建造精美的神庙。大大小小的城邦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苏美尔大地上,每个城邦都有各自所信奉的神灵,都有一个出色的祭司掌控农业经济的大方向。祭司靠上缴的余粮生活,在一些雕刻中,他们都被描画成留着须髯、头戴圆巾、身着长褶裙、用长麦管从大酒坛中吸饮啤酒的形象。

为使整个系统顺利运转,祭司和老百姓需要记录收入和支出,于是开始了对文字的探索。最初他们把交税收据以徽牌的形式存入“泥封”里(一种中空泥壳,里面放有几个徽牌)。不同形状的徽牌通常分别代表一定数量的谷物、织品或家畜。当人们把东西上缴到神庙里的时候,相应的徽牌会被放置于一个泥封里,收税人和纳税人都会在泥封未干处按上他们的印章,以证明泥封里的东西准确反映已交的税,然后把泥封存放在神庙的档案馆里。

不久,人们发现了一种能起同样作用但更简捷的方法,即将徽牌按在一小块湿泥板上,印出不同的形状来代表大麦、牲畜。而签名可以直接印在泥板上,曝晒之后形状便可以永久固定。这样就不再需要徽牌,仅用它们的印记便已足够。人们逐渐就摒弃了徽牌印记这种记录形式,按照徽牌或者所代表实物的形状在泥板表面画出一些图形。有些图形后来直接代表实物,有些凹凸缺口的组合代表抽象概念如数字。

最古老的文献是一些手掌大小、精巧平整的泥板,约于公元前3400年出现在乌鲁克城。通常纵向分几列,再用直线横向分出小方格。每个格子里放置一排文字符号,这些字符有的是用徽牌印成的,有的是用细笔刻画的。尽管上面的符号也是按照由左向右、由上至下的顺序来阅读,但除此之外,它们与现代文字毫无相同之处,只有专家才能读懂。不过细看的话,代表啤酒的符号是很好辨认的,即一个酒坛子里有几条小横线。工资条上、行政文件里,以及抄写员练习用的包含数十种酿酒术语的字帖里都能找到这个符号。许多泥板上都列有一串名字,名字旁边记有神庙发放的工资数,如“某人应领啤酒、面包”。

最近,在对美索不达米亚的食物配给进行分析时,专家发现他们分发下来的食物搭配起来营养均衡丰富。这些食物以啤酒、面包、大枣和洋葱为主,辅以鱼、肉和蔬菜,如鹰嘴豆、小扁豆、豆荚和大萝卜等。大枣富含维生素A,啤酒富含维生素B,洋葱富含维生素C,加起来能提供约3 500~4 000大卡的热量,与现代营养学家推荐的成人每日消耗的热量正好一致,这说明政府配给不是偶尔为之,而是许多人的主要粮食来源。

当文字被用作记录税收和配给分发的工具后,很快就演变得更灵活、更抽象、更具表现力。到公元前3000年左右,一些符号开始代表某些特定的语音。同时,楔形、深刻痕的图形逐渐取代了浅划痕的图形,加快了书写的速度,但降低了图形的质量,从而导致文字越来越抽象,最终形成了首批楔子形状的早期文字形式。它们用苇秆写在泥板上,并以普通记录为目的。这些文字形式是现代西文字母的鼻祖,不过在发展演变的过程中又受到公元前2世纪加列文和腓尼基字母的影响,最终才衍生出西文字母。一块公元前3200年左右刻有古楔形文字的泥板,上面记载了啤酒的配给情况。

与早期的象形文字相比,楔形文字的啤酒图形几乎已没有酒坛形状了,不过有的还能在泥板上看出来。如在记述农神恩奇为其父恩利勒准备宴会的故事中,尽管对啤酒酿造过程的描述稍为隐晦神秘,但主要步骤还是比较清晰的。也就是说,世界最古老的有文字记载的食谱是“神酿”的啤酒。楔形文字中表示“啤酒”的书写符号的历史演变。其中对酒坛的表述逐渐变得越来越抽象。

液体财富与健康

在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赋税以谷物和其他物品的形式交到神庙,再重新分配用以建造公共设施。就两个文明来说,大麦、小麦以及加工出的固态面包和液态啤酒,都不仅是主要食品,还是便捷、流通的货币和支付形式。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曾记载:苏美尔神庙中最底层的劳力,每日配给啤酒1斯拉(约合1升);普通官员为2斯拉;高级官员和王宫女眷是3斯拉;最高长官则是5斯拉。在苏美尔遗址出土的大量大小相同的斜边碗,似乎就是用作标准量器的。达官贵人得到的配给多,并非因为他们喝得多,而是他们除了本人饮用外,还要有多余的给打探消息的人和文书抄写员去消费,并且支付其他的工作人员作报酬用。啤酒是液体的,便于量取分割,是一种理想的货币形态。

公元前2350年左右,来自邻邦阿卡德王国的君王萨尔贡统一了苏美尔地区相互敌对的各个城邦。在萨尔贡统治的后期文献中,我们发现啤酒被列为新娘聘礼的一部分。还有文献记载了妇女儿童为神庙短期工作时,啤酒会被用作劳动报酬:妇女每人2斯拉,儿童1斯拉。甚至连身为奴隶或战俘的妇女和儿童也按月配发啤酒:妇女20斯拉,小孩10斯拉。士兵、警察和文书抄写员在特定情况下会得到啤酒这样的特殊奖励。通信员也会以奖金的形式得到啤酒。公元前2035年的一份公文上,记载了乌玛城发给政府通信员的食品清单,数目不等的“优级”啤酒、“普通”啤酒、大蒜、食用油和香料等作为奖励发给苏·杜穆兹、诺·伊什塔、艾瑟·依利、尤·宁戈素和巴兹穆等人。这一时期,苏美尔国共有雇员30万人,全部领取燕麦月俸、羊毛年俸,或者等值的其他物品——替代燕麦的有啤酒或面包;替代羊毛的有织物或衣服。当时的每项交易都会由苏美尔的会计详细地用楔形文字刻录在能永久保存的泥板上。这是一个圆柱形封印上的宴饮图,有的人坐着用苇管从坛子里吸饮啤酒。

啤酒作为支付手段最经典的例子,可在埃及吉萨金字塔看到。根据金字塔建筑工人曾经吃住过的小镇上的记录,当时工人领取的报酬就是啤酒。记录上称,金字塔的建造时间约为公元前2500年。那时,一个劳动力的标准配给是3~4条面包和两坛啤酒(大约是4升);管理人员和官员相对多些。难怪按古代雕刻记载,为孟卡拉王建造第三座吉萨金字塔的工人们称自己是“喝孟卡拉王啤酒的人”。这些建筑工人的工资记录证明,金字塔是由国家雇佣人员而非奴隶建的。还有一种观点认为是农民在汛期农田被洪水淹没期间建造的。国家以税收形式收缴谷物,然后以工资形式重新分配。建设工作给国家注入了某种凝聚力,向外族彰显本国的富裕强盛,为税收提供了强有力的保证。

人们将面包、啤酒当作工资或者货币,使之成为繁荣和富有的同义词。古埃及人几乎将它们视作生活必需品。词组“面包加啤酒”泛指维持基本生活的必需品,它们组合在一起的象形文字为“食物”之意。词组“面包加啤酒”还用于日常问候语,类似于祝别人好运健康。有一段埃及碑文,告诫母亲给上学的孩子每天准备两坛啤酒、3小条面包,以保证孩子的健康发育。美索不达米亚人也用“面包加啤酒”表示饮料和食物。苏美尔语中表示“宴庆”的词,按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就是“摆着啤酒和面包的地方”。

美索不达米亚人和埃及人还将啤酒用作医疗用途,所以啤酒与健康又有了更直接的关系。苏美尔尼普尔城(目前已知的苏美尔最古老的城邦之一)的一块公元前2100年左右的楔形泥板上,记载了一个以啤酒为主要成分的药方清单。这是有史可考的在医疗上使用酒精的最早记录。在埃及,啤酒是一种公认的温和镇静剂,也是药用香料和草药混合剂的主要成分。因为啤酒由开水酿造,较之生水更不易受污染,还可提高某些成分的溶解度。一份写于公元前1550年左右的埃及医学文献中搜集了上百个草药药方,其中许多用到了啤酒:半个洋葱与有泡沫的啤酒混合可治疗便秘;啤酒加橄榄粉治消化不良;蘸取泡过藏红花的啤酒按摩产妇腹部,可以缓解分娩时的痛苦等。

埃及人还相信,他们来世的生活富裕与否取决于是否有足够的啤酒和面包。一般来说,标准的祭品包括面包、啤酒、牛、鹅、衣服,还有能洗去罪恶的泡碱。埃及的一些祭文向死者保证“啤酒永远不会变酸”。这一方面表现了他们渴望能永远喝上啤酒,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啤酒保鲜的困难,他们通过对亡者的慰藉来表达自己的美好愿望。人们在埃及的墓穴里发现了大量有关啤酒酿造、面包烘烤的场景和模具,以及许多坛酒(早已蒸发殆尽)和制酒的工具。人们还在公元前1335年入葬的法老图坦卡蒙王的墓中发现了一些酿造啤酒的特殊过滤器,而一些平民的坟墓,尽管很简易又很浅,但也都有几坛啤酒作为陪葬。

文明破晓之饮

啤酒伴随埃及人和美索不达米亚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从摇篮到坟墓。复杂社会形态的出现,文字的发展,以及啤酒的普及都源于剩余谷物的产生,所以人们对啤酒的热衷也就理所当然,不可避免。新月沃地拥有谷物生长所需的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这样的自然条件开启了农业,孕育了早期的人类文明,创造了文字的雏形,让啤酒得以在这块土地上繁荣兴旺。

尽管美索不达米亚人和埃及人酿造的啤酒还不含啤酒花(直到中世纪,啤酒花才被认为是啤酒的标准成分之一),但在数千年后的今天,当时的啤酒与相关饮酒习俗仍渗透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虽然啤酒已不再是支付手段,人们再也不用“啤酒加面包”来问候彼此,但啤酒仍是工薪阶层的主要饮品。古人相信啤酒有神奇的魔力,延续到今天,就是为他人的健康干杯。啤酒仍代表友善、真诚的社会关系,是一种可以分享的饮品。无论是在石器时代的村落、美索不达米亚的宴会大厅,还是在现代的酒吧,自从人类文明初见曙光的那一刻起,啤酒就已经将人们联系在一起。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的葡萄酒

Wine in Greece and Rome爱上葡萄酒

快,给我拿一大杯葡萄酒来,好让我的大脑得到滋润,说出点儿精言妙语来。——古希腊喜剧诗人阿里斯托芬(公元前450年~公元前385年)

盛宴

公元前870年,亚述国王亚述纳齐尔帕二世为庆祝新都尼姆德的落成,举行了一个宴会。这是历史上最盛大奢华的宴会之一。新都的城中心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宫殿,基座由泥砖砌制——这是传统的美索不达米亚建筑风格。宫殿里有7个气势宏伟的大殿,每一个殿堂里都装饰着华美的木铜门,屋顶是用雪松、柏木及桧木建造的。墙上精美的壁画歌颂着国王远征异国的辉煌战绩。环抱着宫殿的是潺潺的溪流、轰鸣的瀑布、飘香的果园及绚丽的花园。据当时的楔形文字碑记载:花园和果园里种植的不仅有本土植物,还有一些国王远征时从别处采集回来的植物:枣椰树、雪松、柏树、橄榄树、李子树、无花果树及葡萄藤等。这些异乡植物“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竞吐芳菲”。为了使新都人丁兴旺,国王号召各地人民迁居新都。当时,亚述帝国的领土占据了美索不达米亚北部的大部分地区。来自各地的人民齐集新都,各地的植物也在新都扎了根——这万物万民齐聚新都的盛景集中反映了亚述帝国辽阔的势力范围。为了显示自己的强大,新都一落成,亚述纳齐尔帕便迫不及待地举行盛宴庆祝。

这个宴会持续了十天十夜。据官方史料记载显示,当时参加宴会的人数达69 574人之多:其中,47 074人是来自国内各地的代表,16 000人是刚刚迁入尼姆德城的新居民,5 000人是来自异国的达官显贵,其余1 500人是皇宫内部官员。这次盛宴旨在展示亚述国王的至高权力及傲人财富——不仅给自己的臣民看,也给那些异国代表们看。宴会上总共供应了1 000头肥牛,1 000头小牛,10 000只绵羊,15 000只羔羊,1 000只羊羔,500只瞪羚,1 000只鸭子,1 000只鹅,20 000只鸽子,其他各类飞鸟12 000只,10 000条鱼,10 000只跳鼠(一种小型啮齿动物)及10 000个鸡蛋。当时的蔬菜并不丰富,宴会上只提供了1 000筐。上述记载也许包含夸大渲染的成分,但是其中至少有一点清晰可见:这次宴会的规模是空前的。国王向他的宾客们吹嘘,他会充分尽主人之谊,让宾客尽情享受这次盛宴,然后再派人一一护送他们高高兴兴、健健康康地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这次宴会上最重要也最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点是国王对于饮品的选择。尽管亚述纳齐尔帕出身于美索不达米亚文化,但他并没有把美索不达米亚的传统饮料作为主饮。宫殿石壁的浮雕中描绘的不是他用苇管吸饮啤酒的场景,而是这样的画面:国王优雅地用右手指尖托起一只浅碗,举至面前;那碗也许是黄金做的,而碗里盛的是葡萄酒。亚述纳齐尔帕二世端坐在宝座上,手托一只浅碗。仆人侍奉在两侧,手拿蝇拍,防止苍蝇落入酒中。

当然,啤酒也在宴会的饮品之列,亚述纳齐尔帕为宴会提供了1万坛啤酒,同时还提供了1万皮囊(当时一种装葡萄酒的容器)葡萄酒——二者数量相当,然而后者以一种更加惊人的奢华凸显了国王的财富。当时,葡萄酒对于美索不达米亚人来说是稀有之物,因为他们的葡萄酒都是从遥远的北部山区进口的。北部山区人种植葡萄,生产葡萄酒。把酒从山上运下来再运至平原地区耗资巨大,这使得葡萄酒的价格比啤酒贵出10倍以上。所以在美索不达米亚文化中,葡萄酒是一种富有异域风情的奢侈饮品,只有上流社会的人物才喝得起,平常百姓根本连尝都没尝过。在那个年代,葡萄酒主要用于宗教祭祀,它的昂贵和稀有使人们将之奉为“上帝之饮”。

亚述纳齐尔帕能有如此大的财力用与啤酒等量的葡萄酒来款待他的7万多位宾客,充分体现了他是何等富有。同时,把大量葡萄酒从迢迢千里之外的边疆运至京都,也充分显示了国王的势力范围是何其广大。更引人注目的是:宴会上的葡萄酒中,有一部分产自国王自家的果园。皇家果园里,葡萄藤蔓缠绕在树上——当时的葡萄都是这么种的——由一个设计精巧的运河系统进行灌溉。亚述纳齐尔帕不仅有着惊人的财富,而且他的财富都长在树上。新都的落成典礼上,一个很重要的仪式便是庄重地把葡萄酒献给上帝。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尼姆德的工匠们表现宴会时经常描绘出这样的场景:宾客坐在长木椅上,用浅碗畅饮葡萄酒,两侧有仆人侍奉;有的手持酒壶,有的手握扇子(或者是虫拍,以防有小飞虫掉进这珍贵的玉液琼浆里)。有些浮雕上还描绘了一些硕大的储酒容器,仆人们就从这里倒酒重新把酒壶填满。

亚述人逐渐把饮用葡萄酒发展成为一种烦琐而正式的社交仪式。公元前825年的一块方尖碑上描述了这样的场景:亚述纳齐尔帕的儿子撒曼尼瑟三世站在遮阳伞下,左手握剑柄,右手持葡萄酒碗,脚边一个人双膝跪地,向他苦苦哀求。有了这般权威的宣传,葡萄酒及其酒具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权力、荣耀和繁荣的象征。

来自山间的“优质啤酒”

对亚述人来说,葡萄酒是新鲜事物,但它绝非新生事物。和啤酒一样,葡萄酒的缘起早已湮没在史前的岁月当中。葡萄酒的发明(或者说发现)是如此古老,以至于我们只能在神话和传说中间接地寻找蛛丝马迹。但也有史料显示:葡萄酒的酿造始于公元前9000年~公元前4000年间的新石器时代,最初产于扎格罗斯山区(相当于今天的亚美尼亚及伊朗北部)。葡萄酒的酿造在这里得以实现,主要归因于以下几个方面:野生欧亚混种葡萄藤的出现;充足的谷物储备使这些酿酒的民族全年都无须为柴米之事发愁;大约在公元前6000年,人类发明了陶器,为人们酿酒、储酒、饮酒提供了便捷的器具。

葡萄酒实际上就是发酵的葡萄汁。葡萄皮上有天然酵母菌,它们把葡萄汁中的糖分转化成酒精。如果把葡萄或葡萄汁保存在陶罐里,时间一长,自然会酿出葡萄酒来。扎格罗斯山区一个新石器时代村落旧址里出土了一个陶罐,罐里有红色的渣子,这个陶罐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400年,是迄今为止可以说明古人用陶器酿制葡萄酒的最古老的实物证明。《圣经》里诺亚的故事也暗示:这个地区很可能是葡萄酒的发源地。据说在逃脱洪水之灾后,诺亚在阿勒山附近的山坡上种下了第一株葡萄藤。

葡萄酒的知识从这里向四方蔓延,向西传至古希腊和安纳托利亚(现在的土耳其),向南穿越整个黎凡特地区(包括现在的叙利亚、黎巴嫩、以色列),最后到达埃及。大约在公元前3150年,埃及历史上最早的君主之一蝎子王一世逝世,随其陪葬的物品包括700罐从南部黎凡特地区进口来的昂贵的葡萄酒。当时,黎凡特地区是重要的葡萄酒产地。多年以后,埃及法老们也开始钟情于葡萄酒,于是在尼罗河三角洲地区建立了自己的葡萄园。到公元前3000年,埃及本土已经开始生产葡萄酒,但由于埃及的气候不适合葡萄酒的大规模生产,因此他们的产量很有限。与啤酒经历的情形相似,在埃及,葡萄酒最初也仅供上流社会饮用。埃及的墓室里频频出现描绘人们畅饮葡萄酒的饮酒图,这些画面往往给人们一种错觉,让人误以为葡萄酒是埃及社会广为流行的东西;其实不然。事实上,当时只有那些喝得起葡萄酒的有钱人才造得起这样排场阔绰的墓室,而普通老百姓喝的都是啤酒。

相似的情形也发生在地中海东部地区。公元前2500年,克里特[1]岛上已经出现了葡萄的种植(或许,当时古希腊大陆上也已经出现了葡萄的种植)。葡萄藤并非希腊本土植物,而是由境外传入古希腊的,这一点在后来的古希腊神话中有所体现。根据神话记载,诸神饮用的是甘美的玉液(可能是蜂蜜酒)。后来,神将葡萄酒引入尘世,供凡人饮用。此后,人们把葡萄藤与橄榄树、小麦、大麦种在一起,[2]而且让葡萄藤攀附在橄榄树或无花果树上。不论是在迈锡尼文化、克里特文化中,还是在古希腊,长久以来,葡萄酒都是上流社会的饮品。在奴隶及低级教士的口粮配给单上,没有葡萄酒这一项。能喝到葡萄酒是地位的象征。

亚述纳齐尔帕和他的儿子撒曼尼瑟三世统治时期发生了重要的转折。葡萄酒由一种社会地位的标志逐渐发展成为社交饮品和宗教饮品,并在近东及地中海地区广泛地流传开来。葡萄酒在这一阶段的传播主要得益于两个方面:第一,由于葡萄酒产量的提高,人们开始把葡萄酒作为出口商品进行海上贸易,而葡萄酒也因此在更广大的地理范围内得以传播。大陆上几个超级帝国的建立也对葡萄酒的传播起了推动作用。因为运输葡萄酒的队伍需要穿越的国境线少了,需要交纳的义务税和通行税也随之减少,这样远距离运输葡萄酒的费用降低了,葡萄酒的价格也随之下降。就这一点而言,像亚述国王那样势力范围覆盖葡萄酒产地的君主真是占足了便宜。第二,由于价格的下降,葡萄酒开始进入更广泛的社会阶层。这一点清晰地体现在亚述王宫的贡品记录明细单上。在亚述纳齐尔帕和他的儿子撒曼尼瑟统治时期,葡萄酒被视作上等贡品,与黄金、白银、牛马及其他珍贵物件齐名。但两个世纪后,葡萄酒就从贡品明细单上消失了。因为那时葡萄酒已经是如此广泛饮用的饮品(至少在当时的亚述国是这样),它不再是人们心目中的异国珍物,因此,不适合继续作贡品。

尼姆德出土的几块楔形文字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785年。据石碑记载:当时,亚述王宫中能够享受到葡萄酒配给的人已达6 000人之多。每天每10个人可分得1卡(古代计量单位,1卡大约相当于1升)葡萄酒。用现代中等大小的酒杯计算,每人每天可以喝到大约1杯葡萄酒。技艺娴熟的工匠能得到更多葡萄酒,平均每6人平分1卡。但在王宫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牧童、助厨,每个人都能喝到一份葡萄酒。

对葡萄酒的热情逐渐向南蔓延,渗透到了不能生产葡萄酒的美索不达米亚。葡萄酒贸易也随着这股风潮扩展到两河流域。葡萄酒量多且易变质,因此很难通过陆路运输。远距离贸易都是乘竹筏或木船沿河进行的。大约在公元前430年,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游访这一地区时,曾描述过那些沿河运货去巴比伦的船只,并特别提到:“船上的主要货物是葡萄酒。”他还解释道:由于船是凭借水力顺流而下,让它们沿原路逆流而返是十分困难的。因此,船一旦到达河流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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