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科医生(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8 02:05:23

点击下载

作者:夏至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心理科医生

心理科医生试读:

上册

第一章集体自杀

汉州市云密监狱。

朱红色的高墙伫立在层层林木之间,几缕阳光斜斜地照在墙角,泛着一股子发霉的气味。放风区随着一声鸣笛临时关闭,本还熙熙攘攘的地方眨眼只剩下风声。监狱内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警员孙鸣将钥匙重新放回腰间,带着李唯西继续往里走。

走廊又深又暗,军用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声。从短窗里漏进来的阳光有一瞬间刺痛了李唯西的眼睛,他下意识拿袖子挡了一下,却听见孙鸣喊:“灯坏了,有点黑,环境不大好。”

李唯西懒懒出声:“既然是审犯人的地方,这种环境无形中也会给他们震慑吧。”

孙鸣笑道:“你小子厉害,你们心理咨询师是不是平常就喜欢琢磨别人啊。不瞒你说,几乎所有的犯人都是在这招的,独独这个刘庆海,审讯犯人的那一套我们都用尽了,就是不招,不招就没法儿治他罪,可愁死我们了。”“你们既然找到证据将刘庆海定为杀人犯,为什么他还要死死抵抗?”“别提了。死者是刘庆海的老婆,现场有他的指纹、脚印,被害者身上还有他的头发,但他就是说想不起来怎么杀的人,拿不到口供,证据链还是不足。”孙鸣叹了口气,停在审讯室的门口,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一本正经地和他说,“老同学,我可是和我们局长打过包票的,今天你必须让这家伙开口。”

李唯西没有说话,眼神示意孙鸣开门。

受孙鸣所托,李唯西早就看过了刘庆海所有的资料,临来之前也专门交代让警员替他完成一些事情。二人进来时,刘庆海正靠在桌前,警员将三杯液体依次给他,“你能分清哪个是醋,哪个是稀酒精,哪个是水吗?”

刘庆海很服从地闻了闻,而后将其中一杯拿起来,沙哑出声:“这是醋。挨着你的是水,剩下的一杯是稀酒精。”

警员点了点头,而后将结果拿给李唯西。李唯西看了一眼测试过程,慢慢走到刘庆海面前,将他左手抬起来看,手背处早已红红的一片。老实说,刘庆海长得高高瘦瘦的,比想象中更没有气力,脸上的伤也还未好,带着一层血痂。“你老婆经常骂你吗?”

刘庆海摇了摇头,但停了几秒后,他又点了点头。

李唯西示意警员将刘庆海带出去,如今室内只剩下他与孙鸣两个人。高瓦数的白炽灯让他终于看见了孙鸣脖子间的一道疤痕,蓦地想起来上学时孙鸣如何豁出性命保护他。李唯西抬了抬头,仍然是懒懒的,“刘庆海是个很容易被暗示的人。以他的行为来看,单独杀人很困难。”“不可能吧?”孙鸣眉心拧成一团,右手不自觉搭在左手腕子上,这是他思考时的一贯动作,“现场也没发现别的东西,再说你怎么看出来他容易被暗示啊?”

李唯西将刚才的测试结果给他看,“桌上的三杯液体其实都是清水,警员刚刚在他手背上涂了护手霜,但告诉他这东西会过敏,你看他的手背果然就变得红红的。还有这个0-8分的测试,得的分数越高就代表越容易被暗示。”“他得几分?”“8分。”

孙鸣一时被噎住,脑子里翻腾的都是当时在他家里取证的情景。“你去把刘庆海叫来吧,我来给他做个催眠。”“催眠?”孙鸣一听又兴奋起来,“催眠需要用什么东西吗?我看电视上都用钟表啊摆锤啊什么的,我给你找个来。”

李唯西摇了摇头,指着天花板上一个黑色的霉点堪堪一笑,“它就行。”

汉州京大医院。临床心理科。

简一凡刚从咨询室出来,看见宋摘星赶紧贴上去,一副乖顺萨摩耶的样子。宋摘星拍了拍他肩膀,“心情看起来不错呀大公子,相亲有新进展啦?”“你就笑话我吧,要不是我妈催,我能去相亲?”简一凡贴她更近,求饶似的,“不过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那姑娘有没有被本公子的帅气吸引。”“分开的时候她有回头看你吗?”“没有。”“那她就是对你没什么好感。”

简一凡有点吃惊,“这么快就宣判死刑啦?”

见他这么不死心,宋摘星叹了口气,“你和姑娘用餐愉快吗?”

简一凡很认真地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吃饭的时候找了个墙角坐,她倒是夸服务员长得帅来着。”“和你妈报告吧,相亲Over。”

简一凡不服气,“那正好!我还对她不满意呢。”

宋摘星进入办公室签了到,继续对简一凡道:“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心理医生,怎么一到相亲就掉链子啊。下次你靠墙角,让她坐你对面。墙角的位置面对整个餐厅,人来人往、服务员上菜等等都很容易分散注意力。面对墙角,她全程就只能看你一个人,对你的印象会加深。”“天啊!阿星你真是恋爱高手。”

简一凡笑起来能露八颗牙,宋摘星和他相处两年,每每都觉得这时候的他狰狞无比。“实际上,”宋摘星突然沮丧起来,“今天我又把钥匙落家里了。”“来,这是开锁公司电话。”简一凡展开手掌,一串电话号码立刻映入眼帘,似乎随时都在准备应付她这种状况,“我真是好奇一个生活白痴怎么能在心理科这么厉害。”

宋摘星不想跟他争辩,穿上白大褂后转而进入心理测量室。上午不到八点半,测量室门口已经排起了队,从小孩子到中年妇女,从小伙子到老太太,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来到这。心理科每天都见证着整个社会的情感变化,老爷子的战后创伤,家庭破裂的夫妻关系,到如今上班族的焦虑,频频出现的强迫症,心理医生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无一不都坚守着对这个行业的热爱,以及坚信因为自己的存在,能让别人过得更好一点。

宋摘星接过文静手里的测量单,看了一眼来访者,开口问:“晚上睡眠不好?”

来访者叫王世杰,整个人蔫蔫的,听她这么问,连连叹气,“好几天了,自从单位说要提拔个人当领导,我就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结果不出所料,一个干的还没我出色的人当了我的头,我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啊!”

宋摘星把测量单子往他手里一放,“大叔,你看你测的霍兰德职业倾向问卷和卡氏16种人格因素测验表,都显示你是典型的执行者性格。你平时偏好于具体任务,不善言辞,喜欢独立做事。同时喜欢精确,喜欢逻辑分析和推理,求知欲强,又肯动脑。”宋摘星打量了一下他,接着道,“我猜您是工程师或者分析员吧?”“哎神了,这你都能知道?”王世杰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前面说的也都对,我确实喜欢一个人做事,不太爱和同事掺在一起。”“我看您就踏踏实实的当个执行者,自己也开心不是吗?”

王世杰看着手里的测量单,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就算升我当领导,我也当不好这个官?”

宋摘星点点头,“要不您跟我到咨询室,咱俩再聊聊?”

王世杰尴尬地挠了挠头,看着身后一众排队的人羞涩地笑了笑,“算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原先是心里想不通,被你一说我就全明白了。看来领导肯定也知道我的短处,我这一辈子没官运,就是个干活的命。”

简一凡站旁边半天了,听他这么说,忽然笑起来,“一般人来这都是为了进咨询室,没想到大叔还主动放弃这个机会。其实职业规划这方面你可以多了解了解,也不是什么心理疾病,自己能想通就最好了。”“大夫说得对。我这辈子啊工作换了不少,也就这十年才真正做了自己喜欢的。今天才知道心理科还能给人做职业规划,受益匪浅啊。”“心理科是让你更了解自己的地方。”宋摘星笑着附和道。

与二人道了别,王世杰总算舒出来一口气。临走又看了一眼“临床心理科”几个字,觉得比刚来时亲切许多。下了楼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刚送走王世杰,简一凡随即接过来下一个来访者的测量单。来访者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妇女,在他面前有点紧张,“大夫,我十二年没喝过一滴水啦,你说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十二年?”宋摘星和简一凡同时吃了一惊。

简一凡有点懵,“那你这十几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喝粥?”

中年妇女摇摇头,“不能喝水,一喝水就吐出来,喝粥也不行。我这些年全靠吃水果。”

宋摘星瞧着这个女人皮肤黝黑,气色红润,显得十分健康,想来不喝水对她的伤害已经变得很小了。不过总归是个心理问题,需要好好会诊一下。她正这样想着,忽然看到方琳从办公室里冲出来,对着自己大喊:“阿星!有人打电话要自杀!是集体自杀!”

集体自杀?!

宋摘星马上跑起来,“立刻做危机干预!保持通话!”AABBCC

市郊,云密监狱。

审讯室内,李唯西额头上渗出密密的细汗,向睡着的刘庆海作最后的命令:“一分钟后我将把你叫醒。现在我从五数到一,当数到一的时候你会完全清醒。五……你开始逐渐清醒了,肌肉变的有弹性和力量。四……你头脑清醒了,你开始清楚地辨别各种声音。三……你更清醒了。二……你已经完全清醒了。一!醒来吧。”

刘庆海一下子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刚做完一项剧烈运动,浑身都湿透了。

李唯西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门口。打开门的刹那立刻迎来孙鸣关切的询问:“怎么样了?都招了吗?”

李唯西目光幽深,寻不见一丝明意,“人不是他杀的。案发现场他受到强烈的刺激,出现暂时性失忆,所以无法想起来整个过程。真正杀人的,是他哥哥刘福山。”

孙鸣一下子如惊弓之鸟,“他哥哥……昨天……昨天还来看过他。”

京大医院心理科。

办公室内,宋摘星正在倾听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嘶吼声。“他们都是变态!他们没一个好人!他们都是魔鬼,每天都在折磨着我,他们都是自私鬼,是恶鬼!

只有我们死了,他们才能罢休,才能放过我们!他们会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

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只有死了,才能解脱这一切,我不好,我不够优秀,我对不起你们……”

声音开始变低,甚至有些断断续续,宋摘星立刻向对方问道:“我是医生,请你相信我。你哪里疼,能告诉我吗?”“呵!哈哈哈哈哈……我们就应该死!”

对面传来一串疯狂诡异的笑声,宋摘星听着格外惊心。她预测对面应该是一群中学生,有男有女,是一群马上就要自杀、完全不受掌控的孩子们。“放松,孩子们,放松。我可以帮助你们,喂?喂!”

狂躁、粗野、亢奋的声音不断传来,没有人在听宋摘星的话,情况愈发危急。“我的偶像死了,他就是从楼上跳下去的,我也要和他一样。”

有两秒钟,宋摘星听到冷冷的一句。那个女孩说完再也没有发出声音,直到电话那端传来一片哗然。

她死了……宋摘星拿着电话的手微微一颤。女孩在说完后从几十米的天台一跃而下,跳楼自杀。

宋摘星想象着画面,女孩的血从脑颅中迸溅出来,四肢断裂,骨肉分离,面目全非。传来的哗然声让她快速在脑中分辨,这是在刺激剩下的孩子们选择更快的死亡还是被这场面吓到,有一瞬的犹疑。“我心口疼……好痛啊,好痛……”另外一个女孩接过了电话,听声音大概十二三岁,说着说着便哭起来。

宋摘星立刻抓到了一丝希望,向她喊道:“你心里不舒服对不对,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你看看你自己的手。”“……手?”顿了几秒,女孩终于回应了。“对!你看看自己的手指,它在动。你安静一下下,你还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你看远处,你看到了什么?”“山。”

宋摘星立刻在白纸上写下“学校附近、废弃天台、面对山”而后递给方琳,方琳马上拨通了报警电话。“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为什么要看远处?”

女孩身边陆续安静下来,宋摘星猜着她已经放了外音,马上进行干预,“我们身体里一共有206块骨骼,其中颅骨29块,躯干骨51块,四肢骨126块,如果你想知道,我能一一给你说出来这206块骨骼的名字。你的头骨、舌骨、尺骨、胫骨,他们造就了现在的你。除此之外,你的身体里有40万亿到60万亿个细胞,还有结缔组织,有毛细血管,有消化系统、循环系统、韧带系统。这些!这些都在为你活着。你伤心它们就会伤心,你难过它们就跟着你难过。对于它们来说,活着就是为了你!”

方琳递过来一个卡片,上面写着“警方出动”。宋摘星点点头,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一时冲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帮助你们。”

足有一分钟,对面毫无声响。宋摘星静静地等待,直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出现。“我爸有了新的女人,我妈每天都打我。”

紧接着,其他的声音开始不断地涌过来。“我……我被班里其他人欺负,他们让我喝尿……”“我害怕上学,害怕考试,我在学校睡每天都做噩梦。”“我已经有半年没有睡过觉了,很累,死了就不会累了。”

……

宋摘星听到了警笛声,但离救下他们仍需要一段时间。简一凡递过来一面手帕,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满头是汗。渐渐放缓了语气,宋摘星开始试图给他们做心理建设。“这真的让我感到吃惊,也很心疼。我知道你们一定感到很累,很辛苦,是吧?也很委屈,很愤怒,对吧?睡不着是因为焦虑,你可能因此抑郁了一段时间,我是心理医生,我想告诉你的是,心理疾病就像我们会感冒、会打喷嚏一样,每个人都会有。虽然有的人心灵感冒的时间长,但它一定会过去的,只要你肯面对它。请你,拿出你所有骨骼、细胞、身体系统的力量与勇气,来面对它。”

宋摘星做了深呼吸,继续说道:“其他人也是,有母亲在,就仍然会得到母爱。现在你的母亲只有你了,你应该陪你母亲一起渡过难关。”“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告诉父母,告诉你的朋友们,你还可以报警。你要好好锻炼身体,让自己变得强大。你没有错,犯错的是他们,同样的,受到惩罚的应该是他们,而不是你……”

宋摘星就这样一遍一遍地跟电话那端的人沟通,直到自己泪流满面却恍若未觉。她听到了对面的哭泣声,听到了孩子们更多的倾诉,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与老师们关切他们的声音,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挂上了电话,瘫坐在椅子上。“你……反移情了?”

备注:反移情:咨询师把对生活中某个重要人物的情感、态度和属性转移到了来访者身上。此处宋摘星在给患者咨询的过程中,也想到了自己不愉快、刺痛自己的事情。

简一凡给她倒了杯水,有点担心她。

简一凡比宋摘星早到科室一年,晋升速度却远远比不上宋摘星。宋摘星自从来了心理科,做事干脆利落,对待病人温柔耐心,表面看柔弱无害,内心却又热烈张扬。来科里工作两年,一路从测量室问诊转到咨询室咨询,现在已经是汉州医学会精神科分会学术委员,临床心理督导师,心理科资深专家,名头一大堆,各个都证明着宋摘星的不凡实力。其实说起业务能力,简一凡完全不需要顾虑宋摘星。只是今天看她格外疲惫,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的话也刺痛了她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

宋摘星拿袖子抹了抹眼睛,沮丧地说:“还是死了一个。”

简一凡仍然心有余悸,“偶像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你已经尽力了。”

说起这个,宋摘星连忙提醒他:“那些孩子后面都需要做心理疏导,让方琳和警方跟进一下。”

简一凡点点头,“也幸亏是孩子,只要他们父母肯配合,情况应该会好转。”“但愿吧。”

正值初秋,窗外的云雀盘旋在柳梢上叫个不停,细碎的阳光从枝叶间筛下来,像金子一样随风摇摇晃晃。远处池塘里的荷叶都还没有败下去,仍然郁郁葱葱的。烟岚流翠,四下盛景,有一瞬间宋摘星似乎回到了自己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她与母亲相依为命,也是一个秋天,她被妈妈送进了心理科。

云密监狱。

孙鸣将李唯西送到大门口,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刘庆海的案子多亏你了,谢了老同学!”

李唯西被突如其来的一抱搞得有点不知所措,懒懒的笑容却仍然挂在脸上,“回去给你老婆送个拥抱,她就不会和你离婚了。”“什么?”孙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要和我离婚?”“从我们开始见面,你一共看了十二次时间,但今天你并没有其他事情要做,说明你很在意你的手表。”李唯西看着孙鸣的表情一点点变化,笑容愈深,“表链上的拼音刻字‘WNN’应该是你老婆名字的缩写,你手上的戒指和手表有相同的质感,代表这是你们结婚的时候她送你的礼物。你在紧张或者思考的时候会不停摩挲你的手表,说明你潜意识里知道,你快要失去它了。”

孙鸣惊讶了许久,低头又一次看了一眼手表,半晌才苦涩道:“娜娜总说我太忙了没时间陪她,干我们这行的,哪有天天在家闲着的。”“或许她要的不是时间,而是你对她的关心。”

李唯西拍了拍他肩膀,忽然听到监狱里面警铃声大响,不觉皱了皱眉。“我进去看看,就不多送你了。”

孙鸣急忙往回跑,连道别的话都没再来得及说。李唯西微微仰头,再次看了看这方监狱,想起小时候他第一次跟着父亲去监狱里看犯人的情景,眼眶忽地一热——原来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

风乍起,林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谁也没有察觉的树木之后,有双阴鸷的眼睛紧紧盯着监狱前的李唯西,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心理测量室。下午两点半。

方琳刚从警局回来,就一下子扎进咨询室给不喝水的阿姨做放松治疗去了。主任云月华和副主任吴聪一天都在院里开会,剩下一个孙思睿还请了假,本就人手不够的心理科让简一凡和宋摘星忙得不可开交,连简一凡妈妈的催婚电话都是文静帮忙接的。

测量室迎来一对母子,见母亲脸上仍有泪痕,宋摘星刚要去接他们的测量单,不料一下子被简一凡抢过来。“今天够累的了,休息休息吧。”“哎,好闺蜜啊一凡。”宋摘星不无感激地打趣。“不过你得答应我,帮我打听打听儿科的护士高璨。”“怎么?相亲刚失败,就惦记上别的人啦?”“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我哪里相亲失败了?我是为了破除封建四旧,为了新时代自由婚姻而做的牺牲!”

简一凡拿着测量单就往外走,就怕宋摘星当面骂他脸皮厚。

母亲牵着九岁的儿子的手,一见到简一凡就急的不行,“都半个月了,一到周一就肚子疼,在家还好好的,每次送到学校门口就开始难受。汉州大大小小的医院都查遍了,什么毛病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呀医生。”

简一凡认真听完,连忙安抚她,“这个症状我们接待好几起了,确实是心理问题。您先具体和我说一下孩子的情况,正好明天我们要开个讨论会,会后我再和您沟通怎么治疗。”

宋摘星出门的当空正好看见简一凡和母子进了咨询室,看来“周一障碍症”已经属于频发症了,确实需要引起重视。她想起来这阵子一直在做的课题,应该将这类症状也加进去。“摘星——”“哎?”听见有人喊她,甫一应声,便看到高璨带着一对父女走了过来。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吐词极不干净。“你他妈的才有精神病,凭什么要让我闺女看心理科!你这是在侮辱我闺女,更是在侮辱我!”

高璨径直走到宋摘星身边,冷眼瞧着自己带来的这对父女,无奈道:“你赶紧看看他女儿,身上没有任何问题,但不能上学,不能睡觉,一碰她就躲躲闪闪。”“小逼崽子,老子供你吃供你穿,有啥对不起你的。就不给我好好上学,你对得起谁?你爹我天天在单位累死累活,一瓶水舍不得花钱买就为了你能出人头地。不上学!不吃饭!你作什么死呢?!”男人骂骂咧咧没完,刚骂完高璨转头又对七八岁的女儿吼叫起来。

宋摘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拉着小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瞪着眼睛看她,半天却不说一句话。

宋摘星喊文静出来,“马上给她做SCL自我测评、SAS焦虑自评和SDS抑郁自评。”“你们谁都不许碰我闺女!再有说我闺女是精神病的,老子宰了她!”

男人的力气特别大,一下子将文静推倒在地,就在众人大乱时,他紧接着抬起凳子重重砸在宋摘星身侧的玻璃窗上。玻璃的碎碴兜头砸下来,划破了宋摘星的脸,她觉得头发粘腻腻的,耳朵嗡鸣不止,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

依稀中听见有人叫她,还有一双温暖的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身,一双温暖的,足以护住自己的手。

下午五点一刻。主任办公室。

宋摘星包着额头坐在沙发上,简一凡唉声叹气地给她削着苹果。“赶紧吃一块,平平安安。”“没胃口。”宋摘星蔫蔫的,一天下来觉得浑身气力全无。“阿星我觉得你今年可能命犯太岁,运气怎么能这么差。你赶紧联系联系你美国的男朋友,说不准过两天连他都不要你了。”

宋摘星拿脚踢了他一下,“能不能嘴下留德。”

简一凡吃痛,干脆把苹果放下,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你不要害怕阿星,我身边有好多型男哥们儿,他要是真不要你了,我一天能给你安排五场相亲。”

宋摘星气得鼻血都流下来了。简一凡忽然大喊,“阿星你流鼻血啦,你赶紧擦擦,我有点晕血,我不行了。”

云月华带着李唯西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简一凡挂在宋摘星身上,一副马上就要死掉的样子。而满头包着纱布的宋摘星,此时已经快被简一凡晃得不省人事。“简一凡,摘星被你折磨死了!”

云月华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简一凡没个正形,连眉梢都拉了下来。

简一凡平时最怕不苟言笑的主任,听她这么吼自己,心跳都漏跳一拍,赶紧坐正。不过眼角余光仍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似乎对他印象很深,一时惊叫起来,“你不就是抱阿星去包扎的人嘛。”“你说唯西啊?”云月华看向李唯西,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唯西是美国哈佛毕业的心理咨询硕士,斯坦福大学心理系博士,主攻临床心理和精神病理学,在认知神经心理学和心理生理学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他这个月从美国回来,直接被聘为咱们科室的心理专家,以后就是你们的同事了。”“Hi,我是李唯西。”

斜倚在门口的大男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一个板板正正的自我介绍,毫不似从美国进修回来的高材生。宋摘星下意识去看他,与他对视的时候却被他一双深如玄潭的眸吸引。那是一双极清澈极明亮的双眸,让人看一眼便再也忘不掉。

很久之后再去回忆,宋摘星仍然记得那天的李唯西穿着一件咖色羊绒圆领毛衫,搭着一条九分长的休闲小直角牛仔裤,手半插在裤兜里,露出来一点又白又细的指节,整个人一副慵懒随意的样子。好似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明媚隽秀,安静谦和。“今天……谢谢。”宋摘星缓站起身,想起他抱住自己的样子,顿时有些不自在。“你没事就好。”

李唯西浅浅一笑,连带着发梢都沾着日光的暖意。“摘星你要不要休息两天?”云月华看着她,语气稍稍软了一些,“以后再有这样的患者,不要逞强,不要当面起冲突,还是要以家长情绪为主。”“主任,夏夏现在重度焦虑高度抑郁,应该立刻接受心理治疗。她父亲不仅不照顾孩子情绪,还要火上浇油,我们没办法和他做有效沟通。而且依我看,病的人不仅仅是女孩,还有她那情绪暴躁的父亲。”

宋摘星上前一步,诚恳地向云月华解释,“我申请做她的主治医生,让夏夏和她父亲一起做团体治疗。”“摘星,你这么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没等云月华开口,简一凡就拦住宋摘星,“我们的确是先要做夏强的工作,但你刚被他打伤,再做咨询肯定有障碍。不如将他交给我吧,我会好好跟进这个家庭的。”“但是你……”“摘星别争了,就让一凡来接吧。”云月华习惯性地用食指敲击着桌面,“至于唯西,我准备让他和我一起完成林帆的案子。”

宋摘星无比惊讶:“本市最大富豪……”

简一凡更加震惊:“的儿子……”

二人同时:“林帆?!”

宋摘星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对李唯西的恨意,准确的来说,是妒意。这是她争取了大半年的案子,光做的论文分析和课题研究都有上百页了,没想到他甫一来,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得到了这个机会。

今天果然运气差啊,差到极点了。

天幕低垂,树影扶疏,唧唧虫鸣隐在夜中,万物寂静。

宋摘星请开锁公司打开门已是深夜,累得还未喘口气,简一凡的夺命电话就打过来了。“阿星!你进家了没?”“是啊大少爷,托您的福,我刚进来。”“阿星!我不服气!”“嗯……”宋摘星疲软地瘫在沙发上,困意沉沉。“林帆的案子给你做我都没话说,毕竟你努力了那么久!今天倒好,既不给你也不给我,竟然给一个刚来的新人!”“嗯……”“阿星!我们要干掉李唯西,重新拿到林帆的案子!”“嗯……”“阿星!你答应啦?那你一定要帮我!”简一凡越说越激动,大半夜的对着电话鬼哭狼嚎。

然而宋摘星早已经四仰八叉地睡着了。头上的淤血和疲惫感已经彻底让她招架不住,连梦里都是在和夏夏父亲争执的情景,唯有眼角一点泪痕还寄存着她今日所有的努力和由此唤醒的记忆。在她八岁的时候,在她即将自杀的时刻,那个拉她一把,给予她重生的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第二章阴鸷复仇

翌日。心理科。

李唯西穿了件V字型领茶色毛衣,精致裁剪的袖口点缀着一些逐马蓝,似乎在有意掩饰他的慵懒气。他的确是一夜未睡好,干脆加戴了一副金丝框圆形眼镜,一到科室便笑着和文静打招呼。

而在另一边,简一凡扶着门框闪出半个身子,暗中观察着李唯西的一举一动,而后拿出小本本,将发现记下来。

治疗室里,李唯西和方琳了解病患情况,许是累了,中途握拳半掩打了几个呵欠。躲在窗户后的简一凡再次拿出小本本,认真记下来。

从治疗室出来,李唯西看了看时间,连忙走向咨询室。躲在卫生间门口的简一凡拿出小本本,伴随着沙沙的声音,又记下了一段字。

简一凡终于满足,大摇大摆地出来,正洋洋得意的时候却一不小心撞到李唯西的身上。“你没事吧?”

简一凡晃了晃脑袋,“头……头有点晕……”

主任办公室的青苹果茱萸长得肆意茂盛,肥厚的叶子带着扁平的条纹将窗颊映成一片绿色。翠叶青枝不慕颜色,恰与云月华的气质相称。

简一凡拿着自己的笔记本,一条一条控诉着对李唯西的不满。“主任,李唯西今天迟到了整整一分钟!”“主任,李唯西对待病人态度不好,我亲眼看见的。”“主任,李唯西不穿白大褂就进咨询室。”“主任!李唯西这个年轻人,对我这个长辈不尊重……”

一边看病历的云月华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这个,长辈?”“是……是啊!我看李唯西这小子当医生不合格,林帆的案子主任你再考虑考虑,不行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接下来。”简一凡清了清嗓子,强调道,“虽然案子很辛苦,但我作为长辈,还是有责任参加治疗的。”

云月华对他突如其来的表态搞得十分惊讶,讶异后又觉得他实在是不知轻重。她微微眯起眼来打量着简一凡,一双秀眉再次耷拉下来。

简一凡知道这是云月华不高兴的经典动作,被她盯得毛了正想分辩,忽见宋摘星和李唯西一起进来,连忙上前拉着宋摘星道:“你说你说,你是不是对李唯西也有意见,你快和主任说。”一边说着一边和宋摘星挤眉弄眼。“对我?”李唯西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宋摘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将头扭到一边低声和简一凡抱怨:“你是不是傻,他就在我身边呢我怎么说啊?想帮你也有心无力啊。”“哎摘星,昨晚你可是答应我的!”“答应答应。”

眼看简一凡急得跳脚,宋摘星连忙挺直了身子和云月华道:“那个……唯西……唯西……”宋摘星挠了挠头,忽然想起来一条,“李唯西昨天救我,太不应该了!多危险啊!万一他也被夏强伤到,咱们科不就折进去两名医生嘛!太不值得了!”

简一凡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摘星。

李唯西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向云月华,“干妈,虽然我来之前你就和我打过预防针,不过科里这两个宝,我今天才算见识。”“干妈?”简一凡和宋摘星再次异口同声地叫道。

云月华冷哼一声,不怒自威的样子让简一凡立刻矮了半头。果然,更冷的声音直直向他压来。“简一凡,我看你一直盯着唯西,是不是太闲了?既然你对唯西感兴趣,就把夏夏的案子交给唯西做吧,你啊,先去神经内科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病症。”“我没病啊。”简一凡坚持反抗。“我觉得你有。”

云月华放下病历,开门请他们一并出去,临了不忘交代道:“唯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是什么人我比你们更清楚,不要妄想在我面前说他坏话。林帆的案子之所以给他,是因为他专攻这个方向,我相信他能胜任。”

简一凡和宋摘星面面相觑,再看向李唯西时,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浓浓的散都散不开。“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好办事。”

简一凡嘀嘀咕咕地踏出门去,宋摘星和李唯西对视一眼,也一并跟了出来。出门的刹那,宋摘星想起来正事,连忙冲着云月华道:“主任,吴副主任喊我们一起开会。”

明净的走廊分隔出不同部分的心理室,每一个房间都带着安宁而平和的气息。咨询室分成四个房间,由主治医师分配使用。心理咨询是医生问诊病人的重要一环,咨询室自然成为对病人进行心理评估的重要地方。

心理咨询室1部,夏强站在窗户前连连叹气,嘴里仍然不停地咒骂着:“妈的,就会给老子添麻烦。抑郁症?你昨天还在玩手机嘻嘻哈哈的,能有什么毛病?”

文静给夏夏倒了杯水,夏夏仍然一句话不说,让文静颇为担心。“您看您女儿都病成什么样了,您也消停消停,好好配合夏夏一起做治疗吧。”“你开什么玩笑?”夏强像是听见一个极为可笑的笑话,“她有病,需要我做治疗?我供她吃穿,供她上学,供她上辅导班,老子每天忙得没个人样,现在她生病了还需要我配合治疗?哎你知不知道,她就是装的!她玩游戏的时候可没看出来有什么病,她就是不想上学骗我们的!”

此时的夏夏双眼无神,似乎不愿意再听到他们的谈话声,嘴里开始默默念着一些词,声如蚊蚋,却还是让文静猜到了她在说什么。

因为旋律太过熟悉,夏夏哼念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词。

文静心尖发酸,和夏强道:“孩子的抑郁症跟家里人,跟环境都特别有关系,希望你能正视夏夏的病,她现在非常严重。”“哼。”夏强十分不屑,“也就是儿科医生让我过来,不然我才懒得看你们心理科,就是花钱的玩意儿,我女儿浑身上下好好的,还严重?你们简直就是一群骗子!跟她妈一个样!”

夏夏忽然又不说话了,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气急败坏的夏强。她嘴角慢慢扯出一丝笑意,淡淡的,还未达眼底便就消失了。

走廊里,宋摘星喝了口咖啡,忙不迭跟紧李唯西的脚步。“商量个事情好吗?夏强的案子我能辅助你做吗?”

昨天破碎的窗框还带着裂口,险险划到了李唯西的眉檐儿,“你真的很想参与?”“是的!我想让夏夏好起来。”

宋摘星拦住他,十分认真道:“我知道夏强对我有偏见,所以这件事我只想辅助你来做。我有在团体治疗上的经验,之前也治疗过相似的案例,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参与进来的机会。”

她说得既卖力又诚恳,倒让李唯西一惊。许是一个人在美国待久了,做什么事情都是默默的,从不张口去要,也从不给别人机会,一贯疏冷,反不似她这样直爽殷切。“唯西,唯西!你跟我去趟院长办公室,补一下科里的材料。”副主任吴聪突然急急走过来,连续开了三天会,嗓子都已半哑了,“院长一会还有事,让咱们赶紧过去。”

宋摘星懵怔时,李唯西轻应了一声,随即托付一般将夏夏的病历交到她的手上,“夏夏需要你,快去吧。”

宋摘星眸光一亮,谢字还没说出口,便让转身的李唯西堵回去了。“一定要帮我看好夏夏。”

虽有杯套包着,咖啡仍然透过指尖传来丝丝热度,连心里都暖暖的。看着他背影愈来愈远,宋摘星终于笑起来,开心得犹如小棕熊抱着春天,咕噜噜地滚下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夏强从大厅拿了单子一路上嘟嘟囔囔,看着主治医生的名字冷笑几声,“李唯西?心理科的医生还真是不少。”

他没见过这个名字,想起昨天的宋摘星和简一凡,只觉得心理科乏善可陈,尽是骗人的伎俩。他辛辛苦苦地养着孩子,旁人不安慰他也就罢了,还要给自己安个欺负女儿的罪名,让他实在气愤。他昨天打了宋摘星一点也不后悔,他坚信夏夏没病——就是不喜欢说话而已,这叫什么病呢?

汹涌的大厅挤满了病患和家属们,他穿梭在人潮里,叹着气向心理科走去。与他擦肩的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人忽地就停下步子,在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后转而跟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心理科。

李唯西随吴聪刚走到医院主道上便接到孙鸣电话,对面声音急促促地:“内部泄露了消息,刘福山很可能去找你了,你万事小心!”

阳光斜斜略过眉梢,带着清寒的意味。“不好!”

不等吴聪反应,李唯西连忙掉头跑向科室。呼啸的风擦过耳边,裹挟着他慌乱的气息久久未散。

走廊内行人熙攘,心理咨询室1部的房门半掩着,露出一隙亮光。

宋摘星准备好所有的资料,将文静唤出来问了问情况,正打算进去,却听见身后夏强猛地一声嘶吼。“你干嘛?!”

与此同时,李唯西从拐角出现,隔着整一条走廊向宋摘星大喊:“摘星你过来!”

只是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变了。刘福山越过夏强,只一个箭步便将穿着白大褂的宋摘星挟持近身,锋利的刀刃即刻逼向宋摘星的脖颈。医院大乱,夏强连连后退,原还喧哗的走廊几秒内便腾出一大块空地,任由刘福山钳制着宋摘星一步步向着病房靠近。

他要……同归于尽?!

李唯西心惊,刘福山知道他已无路可走,看来此次挟持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备而来。他身上除了刀子,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所有人都向后退,只有李唯西错过他们的身子走上前。他最终停在几米外的距离,试图吸引刘福山的注意。“为什么要让刘庆海替你坐牢?”“他那个傻子,天天被老婆打,懦弱!”

刘福山的声音低沉有力,宋摘星感觉到脖颈间的力量更重一分。“没结婚之前,你也经常打骂你弟弟不是吗?有什么区别。”

李唯西盯着他,须臾不动。

刘福山有一瞬的怔忪,还未回答,便又听见李唯西说道:“别看你是哥哥,其实从小都是弟弟在照顾你吧?你弟弟很听话,很乖,在你爸爸打你的时候,他都会替你求情。”“闭嘴。”“他会做好饭等你放学回来一起吃,会排大半天的队就为让你尝尝最爱的糕点。你每次从学校打架回来你弟弟都要大哭一场,还学会了怎么包扎,怎么辨别各种药品。”“闭嘴!”“在你爸妈离婚那年,你狠狠地打了你爸一顿,被关了三个月,你弟弟天天去看你。后来,你就控制你弟弟,殴打你弟弟,直到你弟弟结婚,你再也管不住他……”“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闭嘴!”原还冷静无比的刘福山此时像一头猛兽,挥舞着刀子马上就要扎向宋摘星!“放开她!我来。”

李唯西趁势上前一步,阻拦刘福山:“你挟持我,我就不再说。你不就是来杀我的吗?我和她交换。”

宋摘星闻言一直摇头,眼神里满是拒绝。

刘福山冷笑一声,“你和她都会死,我要杀光所有人。”

他说着便单手撕开上衣的扣子,露出来一排炸药,身后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冲散开来,惊叫一片,四处逃跑。只是刘福山现在死死守着病房,里面的病人和医生完全出不来,只等着和他一起丧命。

李唯西眼睛半眯,不动声色地看着环在他腰上的乳化炸药。这种炸药一旦爆炸,密度高、爆速大、猛度高,还填充着可燃剂,如果让他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偌大的走廊如今只剩下李唯西、宋摘星和刘福山三个人,能逃的都逃了,逃不掉的躲在屋子里,等着未知的死亡。“你肯定还有事情要说,不然也不必挟持我。”宋摘星缓缓张口,打破了一时的寂静。医院外。

孙鸣等警员、消防队、医护人员已部署好随时待命,疏散人群时狙击手也已全部就位,只是刘福山和宋摘星靠的太近,他们无法完成狙杀,现在只能等待里面的消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情况变得越来越危急。“你说的李唯西真的办得到吗?”身旁的同事不无担心地看着孙鸣。

孙鸣此时脸色极其凝重,半晌才缓缓开口:“你知道美国CIA对犯人测谎,通过红外线探测皮肤温度,测谎率在70%左右。如果是没有受过测谎训练的普通人,测谎率在54%左右。唯西在美国第一次替FBI破案子,从1700多名嫌疑人里最终锁定了凶手,名声大噪,堪当人体测谎仪。他的测谎率在95%以上,靠的就是他对犯人微表情的掌控。其实犯人的状态,他比我们把握的更准确。”

同事一时十分吃惊,“1700多名?怎么做到的?”

孙鸣抬起头,看着李唯西站定的位置,坚定地说:“我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解决,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把伤亡减到最小。”心理科的走廊内,秋初的风扑在几个人身上,肃杀萧瑟。“既然你没有在人最多的时候直接引爆,你一定还有别的要求。”尖锐的刀刃划在皮肤上有冰凉的触感,宋摘星看不到刘福山的表情,却能切实感受到他的焦虑和紧张。“是。”低沉喑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里,“那天杀他婆娘没杀过瘾,你让警察把尸体从尸检的地方拿出来,我要再捅几刀。”

李唯西和宋摘星皆是一惊。“要让那个叫孙鸣的警察拿过来。”

刘福山补了一句,让宋摘星更加不解,“她都死了,为什么还多捅几刀?有什么……”

脖颈间的匕首更近一分,让宋摘星被迫停下,整个走廊再次安静下来。

李唯西看着再也不发一言的刘福山,呼吸渐缓。他慢慢摘下自己的眼镜,露出一双如寒星一般的目,似要夺人心魄,让人无处可躲。“让孙鸣拿来,是因为你想把他一起杀掉吧。”

李唯西扯了扯唇角,笑意里带着一丝嘲讽,“你弟弟的老婆生前经常打骂他,他像习惯你殴打他一样默默忍受。可是你忍不了。其实你心里是想对你弟弟好的,所以你忍不了别人欺负他,谁欺负他,你就要杀了谁。”

他看到刘福山眸色一暗,便毫无察觉地又往前走了两步,接着说道:“你要他老婆的尸体,是因为当天你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在你杀了她没多久警察就赶到了,带头闯进来的人就是孙鸣,他打乱了你所有的计划,你恨他。”

刘福山也跟着笑起来,阴森森的倍显狰狞,“你都知道了?”

李唯西迎上他的质问,“在你打残你父亲之前,你父亲打断了你母亲的左腿。就是那条腿,让你处心积虑了这么久,杀害你弟媳,嫁祸你弟弟,而你现在仍然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你要把你弟媳的左腿砍下来,哪怕她变成了尸体,你也要砍!你怨恨、愤怒、痛苦甚至焦虑,你要从她大腿根直接剁开,一条完整的腿,能缓解你没有救你母亲的愧疚,能让你得到报复你父亲的快感,能让你弟弟再也不用承受家暴,能让……”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直到他看到刘福山因为这些话而出现短暂的颤抖,宋摘星的处境岌岌可危。狙击手就在对面的高台上,却无法完成任何动作,怕一个不小心将宋摘星一并射杀。“未完成事件!”随着他疯狂的语速,宋摘星忽然对着刘福山的耳朵大喊,“你的父亲就在你的体内!”

就是这一句话,让刘福山浑身抖如筛糠、彻底崩溃,举起刀子直冲宋摘星刺去。“我没有!我没有嫁祸他!他死了就再也没有痛苦了!啊!”

李唯西来不及多想,一个侧身扑向刘福山,随着一声致命的枪响,浓浓的火药味灌满了整个楼层。“咳,咳咳……”

李唯西抱着宋摘星滚落一旁,哪怕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他都没有忘记用手掌托住她的脑袋,生怕她磕到分毫。那一枪正中刘福山眉心,他直挺挺躺在病房门口,再无一丝声息。子弹从他额头贯出,崩落在两人脚下,若不是李唯西及时将宋摘星从他怀里夺过来,恐怕刚才那一枪,连宋摘星都一并丧命了。“你受伤了?”宋摘星看到鲜血从他胳膊上汨汨流出,连忙捂住他的伤口,一下子哭出声来,“严不严重,对不起,对不起。”

李唯西就躺在那,看着刚才还那么冷静的宋摘星这一时哭得天崩地裂,不由得苦笑连连,“好丑,别哭了。”

孙鸣带着其他警员一一赶到,吩咐手下处理尸体。病房里的医生们也都依次走出来,劫后余生的病患在里面言笑晏晏,大家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宋摘星扶着李唯西赶紧做及时的包扎,泪痕还粘在脸上没有擦去。孙鸣急切地走过来,眉头紧紧锁着,全是担忧,“怎么样?严重吗?”“让子弹擦破了点皮,没事。”

李唯西看了看宋摘星,见她不发一语,知道正在愧疚,干脆跟孙鸣转移话题,“刘庆海可以放了,建议给他做几次心理疏导,这个案子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他。”“唉。毕竟是亲弟弟,刘福山怎么忍心。”

孙鸣不无可惜地叹气,李唯西劝慰道:“在刘福山心里,死才是解脱。他们兄弟两个从小被父亲家暴,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刘福山拼命想对弟弟好,但就是做不到,无形中反而变成了父亲的样子。掌控弟弟,家暴弟弟,一边做,一边痛苦。”“那刘庆海……”似乎想到了什么,孙鸣一时欲言又止。“刘庆海依恋哥哥刘福山,所以结婚都下意识找了个和哥哥一样凶悍的老婆。”宋摘星仍低着头,小心温柔地给李唯西包扎,神色却黯淡下来,“心理学上来讲,儿童期父母对孩子的重要,足够影响他们一生。所以在有孩子之前,每个人都应该先想想自己能否做一个合格的父母。”

孙鸣怔怔地瞧着她,心里既惊讶又佩服。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被劫持后一度以为她活不了了,没想到她心底竟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力量。“阿星?你没事吧!”

一声狼嚎打破了他们的对话,简一凡哭丧着脸直直向宋摘星扑来。

宋摘星吓得一躲,“早就没事了。你干什么去了?”“我?去神经内科看了看脑子。”简一凡皱了皱眉,一脸无辜,“不是主任吩咐的嘛。”“真是厉害。”宋摘星唏嘘不已。

医院重新恢复了平静,警员也悉数撤去,好在没有伤亡让孙鸣如释重负。他与二人道了别,再次投入到警队中去,还有好多人要安抚,还有好多事情要善后,这是他的责任。

宋摘星护理好伤口,再次向李唯西道谢,只是声音极低,隐着说不出来的歉意和内疚。李唯西反倒很想感谢她,如果当时没有她在刘福山耳边的一声嘶喊,刘福山也不会那么快地崩溃。她的机敏聪慧足以让她自救。

只是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便看见文静一路慌张地跑过来,眼泪随着说话声一并涌出。“阿星!唯西!夏夏跳楼了!”

京大外科。“手术中”三个荧亮的字在清冷的过道里显得格外刺目。

夏强半蹲在手术室前抱头痛哭,“夏夏千万千万不能死,我就这一个女儿,夏夏!夏夏我的好孩子。”

宋摘星看着夏强痛苦地蜷缩在那,不顾李唯西的劝阻仍然走上前去,无比愤怒无比伤心地指责他:“你从来没有在乎过夏夏!你把夏夏当成你的附属品,你心情不好就对她发泄,动动嘴皮子就骂出那么难听的话,你从来没考虑过夏夏的感受!”

夏强抱着头,哭得更厉害,鼻涕顺着眼泪流下来,“我不知道她要自杀,我真的不知道。”

宋摘星冷冷一哂,眼眶更红,“玩手机就没有抑郁症了吗?你看过她的手腕没有,全是自残后的划痕!你以为她对你笑就没病是吗?你知道她对你的每一次笑,都已经是拼尽全力才做到的吗?!”“摘星,你冷静一点。”李唯西上前拉她。

宋摘星梗着脖子,低眉看着夏强,更像是一种反抗,“夏夏首先是人,其次才是你的女儿,如果你将在外面受的委屈当作是对夏夏发泄的理由,你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夏强终于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摘星。过了没多久,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小孩子。“我活该!可是我的夏夏不该啊,我的夏夏还不到八岁,她有什么罪啊。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吧。”

一声又一声的哭叫回荡在过道里,肝肠寸断让人不忍细听。白炽灯的灯光打在身上,那么明亮,那么通透,却照不散他们心中的阴霾。

不知又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护士摘下口罩,额头上渗出一层密汗,“幸亏楼层低,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骨折得比较厉害。好在年纪还小,会痊愈的。”

夏强蹭的站起身来,既感激又羞愧,双目含泪地哽咽道:“谢谢,谢谢……”

宋摘星眼睛一亮,激动地一把抓住李唯西,“有救了!夏夏有救了!”

李唯西亦是一笑,恍觉这样的情景在哪里见过。不过愉悦的情绪转瞬被冲刷干净,他看着手术室的方向面色微澜。以后的日子他一定要让夏夏好起来,让夏夏重新拥有明媚温暖的世界。

心理科测量室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正不断央求文静。“求求你们,看看我女朋友吧,她有心理病!很严重!求求你们了。”

文静被他挡着什么也干不了,再一次和他重申:“你叫裴新是吧?和你说过几次了,你要带她亲自来看看,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心理问题。”“她肯定有!”裴新急得跳脚,“天天购物,就知道买买买,便宜的还看不上,只买贵的。一到打折季,大促销的时候就更别提了,家里堆的东西一大堆,全是没用的。不能逛商场,一到商场走不动路,一直缠着我让我买东西!都这样了还能没病?怎么可能呢!求求你们快给她看看吧!”

宋摘星伴着话音进来,看见又是他,一忙打岔:“你既然说她就喜欢买贵的,那大促销的时候为什么还要买呢?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裴新一愣,一时吞吞吐吐,“这个……就是购物狂嘛,看见什么都想买。”“我看你也在心理科转悠好几天了吧,文静说的对,你应该让你女朋友亲自来,不然我们无法做有效的咨询。”宋摘星拉着他往边上挪了挪,以给其他患者腾出更多地方,“你看你天天往这跑其实用处不大,如果真觉得女友有问题,你应该说服她一起过来。”“可是她没时间啊!你们不能直接给意见吗?这种病很难治吗?”

裴新看起来十分着急,说话声音也大了几分,恰好让闯进来的简一凡听见。“你见哪个上手术台的,是替别人做的手术?”

裴新见又进来一个医生,立时被他噎得哑口无言。简一凡紧跟着补了句:“心理疾病,有时候是外显的,有时候是内隐的,只能等来访者检查完之后再下定论。”

裴新耷拉着脑袋,有点无奈,“那我回去再劝劝她,让她来一趟。”

宋摘星还想嘱咐他两句,没想到裴新说完就转身出了门,一句多余的话也没留下。等他一走,简一凡立刻向宋摘星邀功,“怎么样?对付这种人我还是可以的吧?”“毒舌啊,一句话就能把别人噎死。”宋摘星佩服至极。“我看他啊迟早被家属打,说话太直。”文静适时地打趣,“简一凡刚刚躲过一劫,恐怕这会儿还云里雾里呢。”“什么意思?”简一凡看向文静。“你不知道啊,我和方琳刚才还在聊,要不是你告了李医生的状,主任把夏夏的案子转给他,不然这次被劫持的人就是你了。”“啊!”简一凡脑子里火光一闪,“那我肯定死了。”“傻人有傻福啊。” 宋摘星无限感慨,顺势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沓资料,而后将手伸向简一凡,“把你做的关于林帆的课题也交出来吧,李唯西帮你顶了那么大的雷,还不得好好谢谢人家。”“阿星!你这么快就变节啦?”

看着简一凡的眼珠子瞪得跟个铜铃似的,宋摘星撇了撇嘴,“那你要怎么感谢李唯西的救命之恩?”

简一凡低头想了想,“不行就以身相许吧,毕竟我这样的美男子也是人间罕有。”

宋摘星啧啧摇头,“我还以为你非高璨不娶呢,联系方式我都替你要好了。”“真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简一凡兴奋地扑向宋摘星,宋摘星猝不及防身子一闪,随着“咚”的一声巨响,简一凡整个人直直撞到了柜子上。

文静吓得大叫:“急诊科,快送急诊!”第三章侵入意识

午夜时分,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刚开始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不一会便如豆粒般砸在树叶子上,砸进池塘里,哗哗地下个不停。整个城市的楼房都变得朦胧胧的,空气里溢满了清新湿润的味道。雾气升腾,湿漉漉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罩着一团又一团寂寥的秋意。

京大医院三楼一角。走廊里的灯已经全熄了,黑漆漆的,凌晨的心理科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兽,吞没着世间一切声音。鸦默雀静的楼梯口,一个人影倏忽闪过,档案室的门悄然被打开。

电脑屏幕亮起时,幽暗的蓝光打在来人的身上,刻意包住的脸看不到半分慌乱。直到雨声渐微,来人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去,却听“咣”的一声,电线绊住脚踝,主机猛地撞翻在地,成沓的资料随之撒下来,一片狼藉。

来人皱眉,弯身迅速收拾现场。钟表的指针指向一点半,来人重新关上档案室的门,寂寂地下了楼。

夜,更静了。

连续几天加班,一场秋雨得以让宋摘星睡了个囫囵觉。凌晨六点不到,云月华惶急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宋摘星顿时睡意全无。

此时的京大医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媒体记者翘首以待,只等着院方出来给他们一些信息和解释。他们不断地质询,不断地发问,让整个京大措手不及,连院里领导一时都难以招架。

医院门口,宋摘星碰到一样急匆匆赶来的李唯西,连忙告诉他:“林帆重伤入院,目前还在昏迷。”

李唯西点了点头,声音夹带着一丝清冷,“他父亲打的。据说林帆昨晚又去私会,被他父亲打个半死。”

宋摘星脸色更是凝重,“本市最有影响力的人,儿子却是个同性恋,出了事便是满城风雨。”“你研究林帆的课题我看了,准确的说,他应该是个双性恋。”

宋摘星微怔,昨天才刚刚给他的资料,没想到他功课竟然做得这么快。

两个人一路扒开拥挤的人群,却发现大厅里汇集着更多的看客。眼瞧着唯一的步梯口大家都在摩肩擦踵地排队上楼,两人几乎同时向对方喊道:“擦边走!”

话一出口,宋摘星和李唯西争相笑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彼此说的都是心理学上的“擦边效应”,排队时避开中间走两边会前进得更快一些。会心笑后,两人随即跟着人群上楼,挨着扶手走,果然要比卡在中间快很多。

抵达三楼的身影才将将露出一半,就听到简一凡鬼哭狼嚎的声音,“人都快死了,你们快点!”

心理科档案室,云月华急急忙忙地进来拿关于林帆的所有资料。只是翻了翻上面的病历,一时却没发现他的。“我昨天还在看,放哪了?”

云月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整沓的资料全部搬出来。挨个往下捋,终于在压底儿的地方将林帆的病历抽出来。“文静,昨天谁最后一个走的?”

文静提着一口气,不知怎的每次和这个冷面主任回话都倍感紧张。“不、不知道呀,昨天走得早。”“奇怪。”

云月华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资料,又顺势看了看一侧的电脑,眉心猛不丁地一痛,连忙吩咐她:“你赶快去趟院保安室,调一下昨天咱们科的监控。”

简一凡带着李唯西和宋摘星来到重症加强护理病房时,林帆正安静地躺在那,一如他被送进来的样子。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成功的手术,监护仪上的心电参数却显示出如今他的状况不容乐观。“我们已经尽力了,身体慢慢调养也可以恢复。但是从体征数据上来看,他现在毫无求生欲。” 外科医生看着病床上的林帆,无奈地对他们说道。“一点想活下来的欲望都没有?”宋摘星心口一紧,这才是最难办的。

看着林帆脸上都是一些红紫的伤痕,简一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纱布,不可思议道:“他父亲怎么这么残忍,把他打成这样?”

李唯西没说话,上前慢慢掀开林帆的被子,赫然发现他上半身多数已皮开肉绽。宋摘星大惊失色,简一凡更是后退三步,再次嚎啕起来,“快,快盖上。我晕血……”

简一凡惊叫的当空,李唯西已将林帆全身检查了一遍,终于缓缓出口:“如果不想醒,怕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那还用说!我要是被打成这样,我也想死!”简一凡适时地补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外科医生不无惋惜地问。

宋摘星在心里摇了摇头,林帆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连基础的心理疏导都做不了。这种情况下除非他自己想醒,否则任它哪路神仙都没办法。

李唯西抬头看了看他们,墨玉般的双目在晨曦中一时变得明亮起来,“他身体的伤,多半并不是林父打的。”“什么?”连带着外科医生,三个人同时发出惊呼。

整个医院异常忙碌,无论是院办公室,ICU病房还是心理科,像约好了似的一齐爆发。每个人都心如火灼,一面处理突发状况,一面还要解决现有的问题。急诊科手忙脚乱地接待踩踏致伤的患者,外科也给几个医护人员做了检查,医院像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一个人都步履匆匆,没有半分闲暇的时刻。

心理科内,云月华和吴聪在办公室已经吵了半个多钟头。文静在外面听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明生药业的氟西汀我们一直用得很好,我认为可以多进一些,为什么你要阻止呢?”云月华习惯性地用食指敲击着桌子,语气并不友善。“主任,我可不是阻止你,我的意思也是说多和其他公司的药对比对比,总得选个性价比最高的。”年逾四十的吴聪上前和她分辩,态度依旧礼貌客气,“你比如方达药业的氟西汀,价格比明生便宜,临床药效几乎差不多,得到的反馈也很好,将它一起考虑进来不是更好吗?”“虽然明生的药贵一些,但哪怕多0.1%的优势,我们都应该选择更好的。”“那你同时要考虑到那些没有社保,没有钱的患者,如果长期服用,势必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经济负担。”“好和坏还需要选吗?”云月华难以想象连这种事情他都要争执。

吴聪盯着她,有些诧异比自己还大几岁的主任对世界的认知怎么还这么苛察。“本来就没有纯粹的黑和白,更何况是微弱的好坏之分。如果能少花钱,我相信多数人不会在意那0.1%的差别。”

吴聪说完便转身出了门,窗外风声大作,留云月华在科室里刚要反驳,却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

文静站在门外看到吴聪头也不回地离开,挺身吸了口气,过了几秒才慢慢推开了门。“主任,保安室说咱们科的监控这两天就坏了,马上来修。”

办公桌前的云月华脸色一黑,“坏了!”

她猜到有人偷过档案,如今监控一坏,连犯人是谁都抓不到。即便“冷面主任”的称号顶了十几年,如今的云月华再也坐不住,慌乱地向档案室跑去。

重症加强护理病房,几个人都在等李唯西的解释。

李唯西将简一凡喊过来,附耳和他说了几句,简一凡便先离开了病房,只剩下外科医生和宋摘星面面相觑。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