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中医成长记——听故·学伤寒(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9 05:3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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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岳小强

出版社:人民卫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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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中医成长记——听故·学伤寒

小中医成长记——听故·学伤寒试读:

前言

当终于码完这本小册子的最后一行字,我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就像一个十月怀胎的婴孩,终于要呱呱坠地了。其实何止十月,开始写作这本小书,都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当时自己刚走上教学岗位不久,没有名师指点,怀着对中医的热爱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腔热情,给中医学生讲授其实自己也并不十分熟谙的中医经典课程,尤其是《伤寒论》《金匮要略》,它们理法方药完备,内容直指临床,但却既文意古奥,又时过病迁,令人颇感学之费力,教之不易。在讲授过程中生怕误人子弟,所以一边自学提高个人修为,一边思考该如何改进教与学的效果。

记忆当年大学时曾拜读过柯雪帆老师的大作《医林掇英》(后增辑改名为《疑难病症思辨录》),柯老采用章回体小说的形式,以生动的故事情节,描写了运用经方进行中医临床诊治的过程,营造出一个鲜活的中医诊疗世界,这本书既让自己对经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又令自己在中医学习道路上受益匪浅。于是,当时便萌生了以现行《伤寒论》教材为底本,结合自身体悟,摘取《伤寒论》中主要汤证,通过设计场景,运用章回小说这种年轻人喜闻乐见的形式,编写一本适合《伤寒论》初学者的辅助学习读本的想法。

2007年底左右,我在教学与临床之余,正式开始了本书的写作,起笔有如神助,进展顺利,但写至20余回,始感力之不迨,言之无味,遂束之高阁,忙于琐事。间或偶有操笔,始终缺乏恒心,文稿也是改来改去,鲜有满意。近之恰闻人卫社征稿,便竭力自荐,激励自己在外力督促下,一鼓作气,毕其功于一役。及至今日完稿,共选取《伤寒论》中40个有代表性的经方汤证,结合自身临床,通过还原医患诊治的过程和师生带教的场景,介绍给读者关于今日经方运用的知识及本人对中医的粗浅认识,以冀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经方的古为今用,且能融汇部分新知,增益《伤寒论》的时代气息,为广大中医学生、研究生、中医师及中医爱好者了解中医、学习中医经典著作提供些许帮助。

当然,因个人能力水平有限,加之读书不广、临床不博,文中难免存在诸多疏漏,甚至有对中医或经典理解不深或曲解之处,还望各位前辈或同道不吝赐教。岳小强2017年1月第一回 小医生门诊治外感,老教授喜中有隐忧“雪,下雪了!快来看!下雪了!”

昨天刚从学校搬到医院的实习生楼,同学们都收拾行李忙碌到很晚,仲小依正在回笼觉里做着成为一名白衣天使的美梦,却被上铺的席建中一下子给惊得蹦了起来。虽然有些恼,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看到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自己仿佛置身于北国之中,仲小依还是很健忘地原谅了席建中,坐在窗前沉醉起来。

踏着咯吱咯吱的白雪,来自临床医学专业席建中和中医专业的仲小依一起打闹着来到了他们临床实习的第一站——上海市长阳医院中医科门诊,带教他们的是满头银发的郭教授。郭教授是医院知名的中医老专家,他的博学多识和幽默风趣,仲小依在学校上课时就已经领教。看着鹤发童颜的郭教授,仲小依心里暗暗庆幸,能够有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专家带教,在这里肯定会有所“斩获”了。但席建中对郭教授却一无所知,看着老教授的满头银发,心里却打着另外的算盘——这样一个老专家,尽管临床经验可能非常丰富,但知识体系多半已经老化了,不知在这里能有多大的收获?

二人刚在郭教授的身边坐好,诊室里进来一男一女两个病人,看起来像是夫妇俩。先生身材魁梧,不时地咳嗽几声,妻子则显得娇小柔弱,两人穿着都比较厚实。妻子先坐到了郭教授的面前,柔声细语地叙述起病史来,原来两人昨晚冒着大雪去火车站送老人返回老家过年,没想到穿得少了些,又恰逢春运,在火车站折腾了半天,结果回家以后就都冻得感冒了,所以今天一起来医院看病。郭教授还在沉默不语,席建中却麻利地开好了两张化验单:“你们两个先去查个血常规,顺便到护士站量个体温。”

仲小依对席建中熟练而老道的处置,心里暗暗地钦佩不已。郭教授和蔼地看了一眼席建中,示意病人先去做检查。

过了一会儿,夫妻两人返回了诊室,化验结果显示,两人的血常规都没有明显异常,妻子测的体温为38.1℃,先生的体温则是39.0℃。席建中刚要建议郭教授开点泰诺片等感冒药来把这两个病人打发走,郭教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病人既然到中医科来看病,就是相信我们中医能够帮他们解决问题,下面我们就用学过的中医药知识来给病人诊治如何?”

妻子也说,其实他们在家里也已经吃过西药了,就是因为症状没有缓解所以才来求助于中医。她吃了日夜百服宁后出了一身大汗,但头还是有点痛,鼻子塞、流清鼻涕,偶尔打喷嚏,身上一阵阵地怕冷,并且感觉有点潮潮的。席建中看了看病人的咽喉,发现没有明显的红肿。仲小依则在望、闻、问、切后,在病历上熟练地写下:恶寒,发热,鼻塞,流清涕,伴汗出、喷嚏,咽不红,舌质淡红,苔薄白,脉浮数,脉体宽缓。“这是什么病呢?”郭教授问。“感冒。”席建中和仲小依异口同声地回答。“那根据中医经典理论,应该诊断为什么病呢?”郭教授继续问。“应该是太阳病吧。张仲景在《伤寒论》中说:‘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1)’。”仲小依不假思索地说。

郭教授赞许地笑了:“那这个病人该如何论治呢?小仲试着开个方子。”

仲小依凝神思索了一会:“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名为中风(2)。太阳病,头痛,发热,汗出,恶风者,桂枝汤主之(13)。”说完便流畅地写下:太阳病中风证。并为疏方:桂枝15g,芍药15g,大枣12枚,炙甘草9g,生姜5片为引。

郭教授满意地在处方上写上“×2剂”,然后签名、盖章。

这会该轮到席建中对仲小依钦佩有加了——没想到对方的中医功底如此深厚。不过他也不甘示弱:“郭教授,病人吃了百服宁病情都没有缓解,您这么有把握只开这么点中药,两个人各吃一剂就能够痊愈吗?”“这是一个人的药,只是适合这个女病人吃的。这个男病人我们还没看呢?中医的诊治思路和西医是不一样的。现代医学重视对疾病“病”的诊断,诊断明确便可给予规范化的药物,这是一种群体化的治疗模式。中医也讲究诊‘病’,但更重视对‘证(候)’的诊断。其理论则认为,不同的人,即便他们得了同一种疾病,由于其年龄、性别等体质因素的差异,或患病地域、季节等的不同,临床证候表现也多不完全相同,因此重视辨证论治,这是一种个体化的治疗模式。所以,她的丈夫不可照搬用药,而要按照他自身的证候表现来处方用药。当然,中医、西医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治愈疾病,但二者治疗的切入点却大不相同。”

席建中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这时,诊室内男性患者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并打了几个寒战,双手抱着胳膊,一副寒冷的样子。席建中下意识地看了看诊室内中央空调的指示开关,液晶屏显示室内的温度为22℃。先生说他怕冷得厉害,颈部、后背及四肢关节酸痛,尤其是颈部连转动都有些受限,喉咙痒,不时咳嗽,偶尔吐出点白痰,打喷嚏,流鼻涕,咽喉不痛,伸舌时舌质、舌苔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郭教授,这个病人的脉体紧束发硬,和刚才的女病人一点也不一样。”席建中首先道出了自己的发现。“是紧脉。”仲小依感到病人右手的寸脉如“牵绳转索”,于是肯定地说,同时他明显感觉到患者尺肤部的皮肤干烫无汗。“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曰伤寒(3)。这个病人应该是太阳伤寒,适合用麻黄汤治疗。”仲小依说完又流利地写下了麻黄汤的处方组成:麻黄15g,桂枝15g,杏仁9g,炙甘草6g。

郭教授接过仲小依递过来的处方,在上面添加了“葛根30g,芍药9g,大枣12枚”,也给病人开了两剂药。“太阳病,项背强几几,无汗恶风,葛根汤主之(31)。”仲小依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临床的火候还是不到啊,怎么就把“项背强几几”这个主症给忽视了呢?

这时门诊护士敲门进来,请郭教授去护士站接一个电话,仲小依和席建中见两个患者的处方都开好了,以为已经大功告成,便告知患者去抓药,并热情地交代了交费、取药的流程。

待郭教授返回诊室,发现屋里不见了两个患者,便焦急地问两个学生:“患者哪里去了?”

仲小依和席建中洋洋得意地说:“我们已经处理好,患者已经取药走了。”“坏了,患者的病这两剂药可能是治不好了。”郭教授叹着气说。

郭教授的话搞得两个学生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一回事?郭教授究竟在担忧什么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第二回 长沙方服用有讲究,论风寒中西迥不同

忙碌中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是两天以后。席建中和仲小依清晨正在门诊上忙碌,忽然注意到诊室里进来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正是两天前来求治感冒的夫妇俩。此时,先生看上去精神不错,谈笑自若,但依偎在身边的妻子却精神不展。妻子坐下后便打开了话匣子,说每次刚服完药后感觉不错,但由于寒假里忙着照顾孩子上辅导班,便没有时间待在家里好好休息。所以每次服药后不久,身上怕冷症状就又出现,伴轻度发热、头痛,一活动就会有出汗的感觉。

病人的一席话使席建中和仲小依记起郭教授两天前的教诲: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尤其是合格的中医,并不是仅仅做到辨证诊断准确、处方用药精当就可以了。中医的理法方药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任何一个环节的疏漏都可能直接影响到最终的临床疗效。如临床使用桂枝汤,除了告诉患者煎药时加入适量的生姜外,还应该告知其使用文火久煎,这和普通的解表药使用武火快煎的煎煮方法是完全不同的。更为重要的是,服用桂枝汤后,还必须遵照仲景在《伤寒论》中的要求,施以恰当的调护。如由于桂枝汤的发汗作用较弱,服药后患者必须卧床盖被子保暖,并服用热粥或开水助汗。如果上述方法仍然没有汗出,便可以继续服药,直至汗出。如果服用桂枝汤而没有得汗,患者体内的风寒便无法根除,外感病也不会痊愈。同时,患者服药期间还应该避免进食生冷、油腻、辛辣等物,以免影响药物的疗效。

席建中和仲小依相互对望了一下,脸色不禁都有些泛红。

郭教授并没有怪罪两人的意思,反而和蔼地说:“下面我们一起想想办法,看患者现在该如何处置?”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两个小医生记录病史如下:患者感受风寒后服用桂枝汤两剂,但因调护不当而病邪未解。刻下仍恶寒,发热,头痛,时时汗出,不咳嗽,鼻音较重,流清涕。舌质淡苔薄白,脉浮而无力。“患者的基本证候没有变,还是应该给予桂枝汤治疗。”席建中抢着说。“可是病人的脉象出现了虚象,还可以发汗吗?”仲小依则比较慎重,试探地问郭教授。“太阳病,外证未解,脉浮弱者,当以汗解,宜桂枝汤(42)。”郭教授抑扬顿挫地吟道,“这个病人,尽管脉象显示出虚象,但由于病邪在表,故仍须发汗以达邪出表。而且,桂枝汤证患者所出之汗乃为‘病汗’,邪不去则汗不止,‘汗为心之液’,汗出过多则愈加伤正,用桂枝汤达邪出表即是顾护正气。且方中桂枝合甘草辛甘化阳,芍药合甘草酸甘化阴,故整个方剂在外可以解肌和营卫,在内可以化气调阴阳,自有扶正达邪之功。”

郭教授又让仲小依给夫妇俩中的妻子开了两剂桂枝汤,并详细说明了桂枝汤的煎服法。“你的感冒好了吗?”席建中对着妻子旁边的先生问道。“是的,不过我正好还有个问题要请教你们,”先生说,“我每次服了中药后都没有出汗,所以发热一直没有缓解,并且反而不时感到一阵阵地心烦,但怕冷、头痛、关节痛的症状却有所减轻。今天早晨我服完最后一次药后不久,突然开始流鼻血。但等止住鼻血后却发现,发热、怕冷、头痛等症状都消失了,而且也没有再出现心烦,身上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伤寒论》里好像记载有服用麻黄汤后出现鼻衄的条文,可是记不起来了。”仲小依不无遗憾地说。

真是书到用时方很少啊!仲小依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学习的时候应该把书上所有的原文都背下来,而不应该只选择一级和二级条文,毕竟,临床上的疾病可没有重点与非重点之分啊。“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证仍在,此当发其汗。麻黄汤主之。服药已微除,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46)。”郭教授吟道,“对于服用麻黄汤后出现的鼻衄现象,后世医家也称为‘红汗’,这是风寒表邪从鼻随出血而外泄的一种表现,所以病人鼻衄后外感症状随之消失,疾病痊愈。”

听着郭教授熟练地诵出,仲小依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制订学习计划,把《伤寒论》所有的条文都背下来。

待病人走后,郭教授又对两位实习医生说:“服麻黄汤后出现的鼻衄,虽然是一种邪气外解的现象,但是对于病人却往往缺乏这样的认识,反而容易误认为病情加重了。因此,作为临床医生,一是要在使用麻黄汤时务必告知其正确的调护方法,以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像我们刚才的病人如果能够正确地温覆发汗,其实鼻衄的情况大多是可以避免的;二是医生对患者的病证演变要具有预见性,提前给予必要的解释与指导,避免引起患者不必要的恐慌。”“原来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不仅仅要有高超的医术,还要有丰富的临床相关知识以及对病人认真负责的态度和品德,真是‘功夫在诗外’啊。”席建中感慨道。“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我们诊治的夫妇两人,明明是在一起同时患了感冒,可为什么一个得的是‘中风’,另一个则是‘伤寒’?”席建中继续小声嘟囔,“原来就觉得中医不够科学,现在发现真的如此啊。难道自然界的风邪、寒邪伤人还具有选择性,一个人只是伤了‘风’,另一个则只是感受‘寒’邪?”“哈哈!”郭教授听到这里和蔼地笑了,“仲小依,你作为中医,明白其中的道理吗?”“我知道太阳中风和太阳伤寒主要指的是临床证候,和单纯的伤了‘风’或伤了‘寒’在含义上是有所不同的。”仲小依老实地回答。“你们在中医基础理论中学过,自然界有风寒暑湿燥火六种不同的外感邪气,这称为‘六淫’,它们的致病特点是截然不同的。其实,中医学的六淫学说,是根据人与自然界的关系,把人体疾病过程中所表现出的一系列症状和体征结合自然现象属性,进行广泛的比较、联系,来推求病因。它并非直接研究自然界六种不同气候对人体的影响,而是研究由于气候因素而导致机体做出类似自然现象的病理反应,再据其病理反应与自然现象相互类比,进而得出的一种‘模拟病因’。因此,中医对病因的认识,并不注重其客观实在,而主要是根据病证的临床表现,即通过分析疾病的症状、体征来推求病因,也就是所谓“辨证求因”。然后再据其推求得来的“因”,进行“审因论治”。因此,有时尽管在相同的环境下得病,但由于病人体质等的不同,在临床表现上就可能出现差异,据此也就可能推导出完全不同的病因。因此,中医的‘病因’其实已经具备了‘病机’的特征。”

看着两个小医生还有些迷茫的样子,郭教授继续说:“前面外感的夫妇两人,他们感受的邪气当然都是风寒,但妻子体质偏弱,患病后出现发热、恶风、头痛、汗出、脉浮缓等表现,其证与自然界‘风’邪致病的属性相类,因此,辨证求因,得出其病因为‘风邪’;而丈夫体质健壮,发病后出现恶寒、发热、无汗、脉浮紧等与寒邪致病属性类似的表现,所以辨别其病因为‘寒邪’。清代的钱天来有句话概括得非常精当,他说:‘外感之邪,受本难知,发则可辨,因发知受。’讲得就是这个道理。”

席建中和仲小依正听得入神,忽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欲知后续诊治中又会出现哪些波折,请听下回分解。第三回 桂枝汤变化治喘嗽,辨病机论治可一统

上回说到席建中和仲小依正听得入神,忽然被一阵咳嗽声打断,定神一看,诊室里进来一个老妇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老妇人六十多岁,面色白净,体型偏胖,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的咳嗽,咳声重浊,并伴有明显的气喘;小姑娘身体匀称,面色红润,偶尔也会咳嗽几声,但精神很好。老妇人一边讲话,一边不停地用手捶打着胸口。原来,由于前几天的大雪使气温骤降,老妇人一不小心,多年的老慢支(慢性支气管炎)犯了。今天早晨一起床,老妇人发现和自己睡在一起的孙女也开始咳嗽了,所以赶紧一起来医院看病。“老人家,您先去查个血常规,顺便拍个胸片。小姑娘查个血常规吧,胸片就不用拍了。”席建中熟练地做完体格检查,麻利地开好了化验单。

不一会儿,老妇人和小姑娘一起回来了。老妇人的血常规显示白9细胞总数10×10/L,中性粒细胞比例81%;胸片结果为肋间隙增宽,双肺纹理增粗。“老妇人为慢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按中医理论似乎应该属于‘喘证’的范畴。”席建中现在开始学着用中医理论来考虑临床问题了,“至于辨证处方用药嘛,还是让仲小依来进行吧。”

仲小依一边询问老妇人病史,一边在病历上记录:咳嗽,伴气喘,咯吐少量白色黏痰,伴恶寒,肢冷,活动或咳喘时则伴汗出,纳寐安,小便调,大便秘结。舌不红,体胖大,苔白略腻,脉右寸滑数有力。“患者是由于感受风寒而引发宿疾,《伤寒论》中说‘喘家,作桂枝汤,加厚朴杏子佳。(18)’这个病人应该用桂枝汤加减,同时兼顾其肺内宿疾。”仲小依肯定地说。

郭教授赞许地对学生点了点头,处方如下:桂枝尖6g,赤白芍各15g,川朴15g,苦杏仁9g,瓜蒌仁15g,开金锁15g,炙甘草6g。7剂。“郭教授,我有个问题。”仲小依看了处方后说,“您用桂枝汤外散风寒,厚朴、杏仁肃肺止咳平喘,瓜蒌仁化痰通便,开金锁清肺化痰,这些我都理解。可方里为何还要用一味赤芍呢?”“对于多种慢性的肺系疾患,临床病理研究发现,由于支气管或肺泡等的慢性炎症性变,常可引起细支气管的痉挛或肺泡的过度扩张,而上述原因均可以导致肺内微循环障碍,微循环障碍后又会加剧肺的通气与换气功能障碍,使病情加重,这也是慢性肺系疾患迁延不愈的重要原因之一。赤芍具有活血作用,能够改善肺内的微循环障碍。而且现代药理研究证实,白芍和赤芍均有良好的抗炎和解痉作用,可以促进炎症的吸收,缓解支气管的痉挛。”郭教授慢条斯理地说,“就是从我们中医的角度来看,这些患者也的确存在不同程度血瘀的表现,如舌象多半会有隐隐的紫色,这就是血瘀证的证据和使用活血化瘀药的指征。等到患者出现了低氧血症,那舌会出现明显的青紫,甚至还会伴有口唇紫绀。”

席建中听了郭教授的一席话,不禁被其深厚的现代医学知识功底折服了,暗暗下定决心:这样的中医老专家都能搞懂西医,我趁着年轻,也要在学好西医的同时多了解一些祖国医学。

仲小依则请老妇人再次伸出舌头,果然发现她的舌边呈现出淡淡的紫色。“快来给我的孙女看看吧,她也被我传染得感冒了。”老妇人道,“她今天早晨起来就开始咳嗽,没有痰,说喉咙痒,身上怕冷,我摸着她身上还不停地冒虚汗。这不,早晨刚换的内衣已经湿乎乎的了。”“小姑娘为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应该属于中医的‘感冒’或者‘咳嗽’。”席建中拿着小姑娘的验血单发言了,上面显示中性粒细胞比例78%。

仲小依感到小姑娘的右寸脉浮大略数,“这个患者应该也符合桂枝汤证,只是伴有较明显的咳嗽。”

郭教授对两个学生的表现非常满意,处方如下:桂枝尖4.5g,炒白芍9g,川朴3g,苦杏仁6g,桔梗6g,荆芥3g,生甘草3g。3剂。“还是桂枝加厚朴杏子汤。”仲小依有点惊讶。“《伤寒论》第43条‘太阳病,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厚朴杏子汤主之。’这一条和第18条都是讲桂枝加厚朴杏子汤的适应证。区别在于18条为患者素有喘疾,触冒风寒后为外邪所引发;43条则是讲患者新感风寒,由于误治而出现喘咳。其实,在仲景看来,新感后出现的喘咳才最适合用桂枝加厚朴杏子汤,故言:桂枝加厚朴杏子汤主之;而宿疾为风寒引发出现的喘咳,有时也可用本方来治疗,故仲景称之为:作桂枝汤,加厚朴杏子佳。”郭教授说,“在《伤寒论》中,仲景在处方时常会用到‘××主之’、‘宜××’、‘可与××’等词。语气的不同,也暗示着方证对应关系的区别。‘××主之’表示前面的方证最适合用本方治疗,‘宜××’则说明前面的方证较为适合用本方治疗,‘可与××’则暗示前面的方证既可用本方治疗也可以选择其他同类的方剂来治疗。”“郭教授,我有一个问题。”席建中又开始发问,“这两个病人,明明一个是‘喘证’,一个是‘感冒’,两种截然不同的病为什么中医可以用同一个方子来治疗啊?”“哈哈!”郭教授笑了,“这涉及一个基本的中医学问题,就是‘异病同治’。中医重视辨证论治,也就是说,证候是中医临床治疗的基本着眼点,而证候又是病机的具体体现。同一疾病的不同阶段,由于其病机的差异常导致临床证候也多不相同,因此要‘同病异治’,这一点大家都非常熟悉。其实,对于临床上不同的疾病,若促使发病的病机相同,那临床‘证’的诊断也应该相同,按照中医辨证论治理论,就可以使用同一种方法治疗,这就是‘异病同治’。其理论基础是证同治亦同,证是决定治疗的关键。老妇人为外感风寒引发宿疾,肺失宣肃而上逆为喘;这个小姑娘为风寒束表,邪气内迫,肺失宣肃而上逆为咳。二者发病的基本病机相同,所以治疗的方法也就一样。”“原来我们平常说的辨证论治,其核心是辨别疾病的病机啊。”仲小依感到自己对中医的书本知识有了新的理解,“我感到中医里面对‘病’这个概念的认识常常比较模糊,似乎不像现代医学中的病那么严谨,有着明显的区别。如这个小姑娘大致可以符合中医‘感冒’、‘咳嗽’、‘太阳病’等不同‘病’的诊断。”“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完全正确。”郭教授谈起专业知识来便滔滔不绝:“由于社会历史条件等的限制,中医学在对疾病的认识上走了一条与现代医学发展几乎完全不同的道路。与现代医学擅长从微观病理角度认识疾病,中医更注重从宏观上、从整体上来把握疾病,来归纳疾病的规律。因此,正如你们发现的,在中医临床各科疾病中,中医的绝大多数‘病’,其实只是临床上的症状或体征,这在现代医学来看是完全难以理解的。也正因于此,像咳嗽、哮、喘等中医病证,因都与肺脏的功能失常有关,临床上有时的确难以严格将其区分开来。但是,这些以症状等命名的中医疾病,却被赋予了独特的疾病内涵——在病机演变上的规律性。如咳嗽之肺气失宣、肺气上逆,哮病之伏痰壅肺、阻塞气道,喘证之肺气不肃、肾失摄纳等。所以,中医虽然强调辨证论治,但你们应该认识到,辨证其实是在辨‘病’(中医之病)的基础上进行的。而中医辨病的核心,就在于抓主症。如咳、哮、喘三者虽然临床有相似之处,但哮之喉中有声、喘之鼻煽肩摇,与咳嗽又有着本质的不同。”

听了郭教授的一番话,席建中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我总觉得中医只懂辨证不懂诊病,原来中医也讲究辨病的,只是中医的病与现代医学的病完全不同罢了。”“医生!我可以看病了吗?”席建中的思绪忽然被打断了。第四回 新产妇汗漏用附子,治伤寒首当重阳气

席建中抬头一看,门诊里一下子涌进来四个人。最前面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一脸慌张的样子:“好了,终于到了!”“您请坐,哪里不舒服啊?”席建中问。“不是我,是我儿媳妇!”老太太连忙让开。席建中这才注意到老太太身后的三位:左右一男一女,中间搀扶着一位非常虚弱的青年女性。这位青年女性精神萎靡,脸色发白,额头上全都是汗,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黏在皮肤上。尽管如此,她身上却穿得非常厚实,除了里面的羽绒棉衣,外面还罩了一件肥大的军大衣。“病人怎么穿得这么多啊?都热成什么样子了。”席建中低声地嘟囔。“可不能脱!”老太太接过了话茬,“我儿媳刚生了宝宝,本来按老家的规矩,要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坐月子,可现在的年轻人非要讲究新潮,要到外面去散步,呼吸什么新鲜空气。这不,一不小心就受凉感冒了。”“我昨晚觉得自己有点发热,脊背有些怕冷,鼻子也有点塞,考虑到可能感冒了,就吃了一片泰诺感冒片和一包感冒冲剂,”青年女性低声说,“本来想中药加西药,可能会好得更快些。可是到了半夜,身上就开始不停地出汗,衣服被子全湿了,直到现在身上还在不停地出呢。”“那你晚上是睡着了的时候出汗呢,还是醒着的时候出汗?”仲小依觉得这个病人的病情与汗出有关,想确认病人是自汗还是盗汗。“醒着的时候出,睡着了醒来发现身上还是出。总之汗孔就像水龙头被拧开了,一直在不停地冒汗。”

这下仲小依开始有些迷惑了,本来想从汗出方面找出诊治的线索,可是现在却陷入了困境。“那除了出汗,你还有什么不舒服啊?”仲小依想另辟蹊径,于是进一步发问。“身上还有点怕冷,尤其是四肢的关节,觉得好像在一阵阵往外冒冷气,并且还有些疼痛拘挛的感觉,”病人继续说道,“另外,头也还有点痛。”“噢,病人有恶寒、头痛,说明表证还没有完全解除。”仲小依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开始观察起病人的舌脉来:舌质淡红,苔薄白,脉沉细略数。

仲小依写好门诊病历,向郭教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郭教授却似乎有意锻炼一下两个弟子,反而不急不慢地说,“你们两个先分析一下病人的病情。”“病人产后身体较弱,又感冒后服用发汗药过量,导致汗出不止,应该及时进行补液处理,以免引起水电解质紊乱。”席建中首先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我觉得目前最主要的是应该先止住病人的汗,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进一步伤及阴液。当前病人可以自主饮食,应该不必先忙着补液。”仲小依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但是病人的汗出既有自汗不止,又有夜间盗汗,很难辨别是气虚还是阴虚。而且,目前病人还有表证的表现,提示汗出还可能与外感有关,但病人的持续汗出又与桂枝汤证的间断少量汗出却又存在着明显的不同。”“很好!”郭教授向两个年轻的弟子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你们这次都抓住了病人‘汗出不止’这个主症,并围绕其进行了相应的分析,说明你们对中医的诊治特点有了初步的理解。病人的汗出既与外感风寒有关,又与服用药物不当存在密切的联系,此外还与她新产后体质虚弱分不开。”“对于汗出不止,早在《黄帝内经》中就有记载,《灵枢·营卫生会》中提到:‘黄帝曰:人有热,饮食下胃,其气未定,汗则出,或出于面,或出于背,或出于身半,其不循卫气之道而出,何也?岐伯曰:此外伤于风,内开腠理,毛蒸理泄,卫气走之,固不得循其道,此气慓悍滑疾,见开而出,故不得从其道,故命曰漏泄。’《内经》中将这一病证称为‘漏泄’,这个称呼非常形象,指出汗出不止就像漏出一样外泄不止。当然,在这里漏泄的病因病机是病人外伤于风,复进热饮食,而致腠理开泄,汗出如漏。我们今天这个病人,同样是外伤于风,但不同的是病人的汗出并非热食引起,而是由于过汗损伤阳气,致使卫气不能固表,因致汗出如漏。”郭教授顿了顿,“那么,你们再考虑一下,该如何治疗这个病人呢?”“前面我们刚讨论过,太阳病外证未解,伴有体质虚弱,还是可以用桂枝汤发汗。而且桂枝汤本身可以通过出‘药汗’而止‘病汗’。所以这个病人应该可以考虑用桂枝汤来治疗。”席建中思维敏捷,活学活用,但沉默了一番又说:“病人主症为汗出不止,且又伴有脉细、关节冷痛等症状,似乎又不能单纯使用桂枝汤。”“那该如何调整呢?”郭教授和蔼地望着仲小依。“我记起来了!仲景在《伤寒论》中有过这样的病例记录:‘太阳病,发汗,遂漏不止,其人恶风,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汤主之(20)。’因此,我们可以在桂枝汤的基础上加附子来温阳固表。”仲小依兴奋地说。“非常好!”郭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自己弟子的表现非常满意:“考虑到这个病人产后气血大亏,如果再加上一点补气养血的药物,如黄芪、当归等,就更为切合病机了。”“我有个问题不明白,”席建中望着郭教授,“这个病人汗出不止,明明是伤阴了,可为什么中医治疗要从温阳入手。”“这个我来回答,”仲小依抢着说,“虽然这个病人的表现是汗出不止,但是病人的汗出是由于发汗太过、卫阳受损引起,所以从治病求本的角度来讲,一定要温补阳气,卫阳充实后而能固表,则汗自止。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味地补阴,就是暂时补充了也会被损耗掉。”“在中医理论中,阴阳学说是核心。它认为人体内的阴阳必须保持相对平衡,才能够保持正气充盛,不为外邪所侵犯。就像《素问·生气通天论》所言:‘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再如‘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是故阳因而上,卫外者也。’‘阴阳之要,阳密乃固,两者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故阳强不能密,阴气乃绝。’而在阴阳之中,由于阳气承担着机体的防御和抗邪作用,所以在《伤寒论》中,仲景非常重视对于阳气的保养,处处注意顾护体内的阳气。这个病人要用桂枝加附子汤来治疗,其实就是体现了仲景扶助阳气的思想。当然,”郭教授突然话锋一转,“由于这个病人阳气的不足与阴血不足密切相关,所以在使用桂枝加附子汤的时候还要进行一定的加减变化,这也就是为何要增加补气养血药的道理。”

席建中和仲小依被郭教授旁征博引的讲解深深地折服了,更增强了下决心学好中医的信念。第五回 小青龙平喘有奇功,性温燥中病速调整

席建中和仲小依还想继续向老师请教阳气的问题,这时门诊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应声走进来一位老年男性,大概六十多岁,好像是一位乡下人,穿得有些邋遢。老人一边走一边咳嗽,且伴有明显的憋喘征象,喉中痰鸣,张口抬肩,脸色发青。老人刚刚坐下,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咳得涕泪俱出。老人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头,将脸上的涕泪擦了一下,又把咳出的痰液吐在上面,握在了一只手里。

两个小医生看着这个老年患者,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但郭教授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温和地对老人说:“把你包着痰的纸头给我看看,我想知道你吐的痰是什么样子的。”

老人摊开纸头,席建中和仲小依注意到病人的痰是白色的稀涎,中间夹杂着许多细小的泡沫。“我有慢性支气管炎30多年了,每年冬天都会发作。最近由于天气不好,两天前我感冒后就又犯病了,每天晚上咳嗽得厉害,都没法平躺下睡觉,只能靠在被子上迷糊。憋得实在受不了了,我只好从乡下坐公交车到你们大医院来看病。”老人定了定神,开始叙述病史。“你们还想了解些什么?”郭教授和蔼地看着两个弟子。“有没有做过什么检查?在家里用过什么药吗?”席建中首先发问。“去年的时候拍过胸片!昨天开始吃了点氨茶碱和消炎药,咳嗽吐痰稍微好了些,可还是胸口憋得很厉害。”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诊断报告来,上面写着:双肺纹理增粗,肋间隙增宽,肺门血管影扩大,右室增大……。“现在你感冒好了没有?伸出舌头来看看。”仲小依一边问,一边开始给病人搭脉。“背部有些怕冷,身上没有汗,早晨起床的时候会吐很多白色的稀痰。”

仲小依注意到患者的舌质淡紫而胖大,舌苔白滑,像有水要滴下来,患者的右寸脉也是浮大而滑。“这个病人该如何诊断呢?”郭教授又问。“从病史、临床表现结合X线报告来看,患者应该符合慢性喘息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的诊断。”席建中肯定地回答。“这个病人以咳痰喘为主症,应该属于中医哮喘的范畴。《医学正传·哮喘》指出:‘哮以声响言,喘以气息言,夫喘促喉间如水鸡声者谓之哮,气促而连续不能以息者谓之喘。’据此,这病人应诊断为哮病。再根据患者吐痰色白以及舌脉情况,应进一步辨证为寒哮。”“那这个病人该怎样处理呢?”郭教授问。“《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并治》中说:‘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射干麻黄汤主之。’因此,这个病人可以用射干麻黄汤来治疗。”仲小依迅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非常好!但考虑到病人有比较明显的表寒,选用《伤寒论》中的小青龙汤就更为恰当些。”郭教授接着说,“两个方子虽然麻黄、细辛、半夏、五味子等基本用药都相同,但小青龙汤麻黄配以桂枝,解表力量更好;射干麻黄汤麻黄配射干、紫菀、款冬花,化痰止咳平喘作用更佳。”“‘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小青龙汤主之(40)’。‘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龙汤主之(41)’。”仲小依熟练地背出了《伤寒论》中的原文,“原来小青龙汤的使用要点之一,就在于第40条中所言的‘伤寒表不解’啊。”

郭教授赞许地笑了,他对弟子的表现非常满意。“我有个问题不明白,”席建中皱着眉头,“刚才仲小依背诵了两条《伤寒论》的原文,均提到小青龙汤的病机为‘心下有水气’。水气应该相当于病人咳吐出来的痰涎吧,但病人的痰明明在肺里,为什么仲景说是在‘心下’?心下又到底相当于我们现代医学中哪一个部位呢?”“这个问题我可以来回答,”仲小依接过了话茬,“在《伤寒论》中,“心下”是仲景经常提及的一个部位,它大致相当于解剖学‘剑突下’这个位置,也就是胃脘所在的部位。至于为什么说痰饮之邪的生成与脾胃有关呢?这是因为在祖国医学看来,五脏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虽然有形之痰经咳吐出于肺中,但痰饮其根本是津液所化,而中焦脾胃属土而主运化水谷,土旺则自能制水,故古人有‘肺为贮痰之器,脾为生痰之源’之说。在医学实践中,小青龙汤中所用的半夏、干姜等,都是能够温运脾胃的药物。尤其是在哮喘等病证的缓解期,祖国医学往往重视从调理脾胃入手来辅助正气,以预防此类疾病的发作。”

仲小依一边滔滔不绝地长篇宏论,一边还不忘将郭教授的处方在电脑上打了出来。考虑到病人是三十多年的宿疾,仲小依随手在后面写上了“×14剂”。

郭教授看了仲小依递过来的处方,刚要签字,却不仅皱起了眉头。

仲小依见状心中一丝紧张:“是不是我把处方打错了?”

郭教授指着仲小依签的剂量说:“虽然顾名思义,青龙行云布雨,龙之所至,阴霾自散,小青龙汤治疗水饮所作,乃至当之效方。但毕竟方中麻桂辛夏之属,过于温燥。当中病即止,过用则易生变。正如《素问·五常政大论》所云:‘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所以临床使用小青龙汤,当中病即止,不可过用。”

郭教授顿了一下,接着说:“民国名医张锡纯先生为了解决使用小青龙后邪气未尽的问题,还专门创制了一首方剂叫‘从龙汤’。方由生龙骨、生牡蛎各一两,生杭芍五钱,清半夏四钱,炒苏子四钱,炒牛蒡子三钱组成。专门用于治疗外感痰喘,服小青龙汤病未痊愈,或愈而复发者。这张方子性味平和,寒温得当,既能化痰宁嗽,又无温燥之弊。”

听了郭教授的一番教诲,仲小依觉得自己对小青龙汤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台阶,自信地拿起笔来,将方子的剂量改为“×7剂”。等他抬起头来,看到老师正在和蔼地望着自己,师徒二人会意地笑了。第六回 产后痛妙用新加汤,调营卫桂枝第一方

不知不觉又是一周过去了,这天清晨,仲小依和席建中刚整理好诊室。推开门进来一老一少两位女性。“小大夫你们早!我们又来了。”年长的老妇人开口了。

仲小依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周前因汗出不止就诊的女患者和她的婆婆。“上次的药效果非常好,我吃了两剂汗就基本上止住了,再吃了几剂关节冷也不明显了,”年轻女性细声细语地说,“但是现在周身关节仍然常隐隐地作痛,尤其是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腿怎么放都不舒服,而且有时小腹也有些绵绵作痛。所以这次想再吃点中药,看能不能彻底地治愈。”

仲小依见郭教授还没有来,便认真地开始搜集病史,写起门诊病历来:

主诉:产后关节及小腹隐痛1周。

现病史:患者新产后3周,一周前因调摄不慎而外感,出现汗出不止,伴恶寒、头痛、四肢关节冷痛等表现。服用中药桂枝加附子汤后汗出已止,恶寒、头痛等外感症状亦消失,关节冷也基本消除。刻下患者仅余关节隐痛,时伴小腹隐痛,夜间为甚,纳寐安,二便调畅。

席建中也完成了体格检查,又对病史做了补充。查体:关节部位皮肤温度正常,无触痛,腹软无压痛。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

郭教授这时步履矫健地踱了进来,满意地看着两个弟子写的病历:“这个病人该怎么下诊断呢?”“首先要排除风湿类疾患,患者可以进行相应的检查,如查血沉、抗‘O’、类风湿因子等。”席建中又抢着发言,“但病人关节局部未见明显异常,似乎得风湿疾患的可能性不大。”“患者主症为关节疼痛,似应属于中医‘痹证’的范畴,但患者的表现和病因等却又与《中医内科学》中‘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的痹证存在明显的不同。”仲小依沉吟道。“说得非常好!”郭教授应道,“中医的病名多是从症状入手进行诊断的,所以有时类似的疾病间必须要进行必要的鉴别,才能给出正确的诊断。而在中医学两千多年的发展历史中,随着医学对疾病认识的深入,其病名内涵有时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如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并没有使用‘痹证’这一病名,与今天痹证类似的病症均散见于‘湿病’和‘历节’病篇中。但是,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又提出了‘血痹’这一病名,它是由于机体气血不足,加被微风所引起的以肢体局部麻木为主症的一种病证。虽然仲景将血痹称为‘痹’,且血痹与痹证的病位都涉及皮肤、肌肉、关节,但是前者病因病机是以气血不足为主,与痹证的邪自外来有着本质的区别。因此,仲景创制了黄芪桂枝五物汤来补气通阳、和营祛风治疗本病。”“今天这个病人,她的症状与‘痹证’类似,在病因病机上又与‘血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该患者新产过后,气血大亏,复外感风寒之邪,出现肌表、关节等不适。现虽然经过施治外感症状已基本解除,但仍有四肢关节、小腹隐痛。其痛绵绵,故主以虚,即中医所谓的‘不荣则痛’,系气血不能濡养筋脉、关节所致。”“那我们是否可以使用黄芪桂枝五物汤来治疗这个患者呢?”席建中抢着问。“黄芪桂枝五物汤中以桂枝汤为主调营卫、和气血,加黄芪更能增加补气之力,应该可以的。”仲小依点着头。“病人的确可以使用这个方子加减治疗,但黄芪桂枝五物汤证的主症为脉微、肌肤不仁,与病人的主症不完全符合,所以我们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郭教授接过了话茬,“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主之(62)。很明显,病人脉弱、关节及小腹痛的主症均与新加汤相符,因此桂枝新加汤更适合这个病人。”“是啊,经方运用,须讲究方证相合,方为至当。”仲小依暗暗佩服郭教授深厚的中医功底。“桂枝汤只是个治感冒的方子,为什么只经过小小的调整就可以治疗这么多内伤的病症啊?”席建中感到有些困惑。“桂枝汤为仲景群方之冠,虽然药仅五味,但配伍却非常精当。方中桂枝发汗解肌,芍药益阴和营敛汗,二者一阴一阳,调和表之营卫;再加生姜助桂枝以解表,大枣助芍药以养血益阴,且二者配伍又有调脾胃、滋化源之功,可调和在里之营卫气血;更妙在于甘草二两,合桂枝辛甘化阳,合芍药酸甘化阴,可以助阴化阳。诸药合用,共奏调营卫、和气血之功。”郭教授顿了顿接着说,“因此,桂枝汤走表可以和营卫而解肌,走里可以调气血而和阴阳。要用桂枝汤解表,须遵仲景调护之法,服后温覆,啜热粥取汗,以助药力走表。如不啜粥,则桂枝汤可调和经络之营卫气血,如黄芪桂枝五物汤、桂枝新加汤诸剂。若桂枝汤与饴糖等甘温守中的药物合用,又能调和脏腑之气血阴阳,如小建中汤即是如此。”“原来周扬俊说‘桂枝汤,外证得之,解肌和营卫;内证得之,化气调阴阳。’讲的这个道理啊。”仲小依拍着脑袋说。“老师,您说的营卫气血阴阳都把我搞糊涂了,能讲一下它们之间的联系与区别吗?”席建中满脸迷茫的样子。“营卫都是气的组成部分,为水谷精微所化生。营行脉中,卫行脉外。营卫二气体现了中医学中的‘气’又可以再分阴阳:卫气行于外,故又称为‘卫阳’;营气行于脉中,又常常被称为‘营阴’。营卫二气相伴而行,对于防御外邪、调节汗孔开阖、保持体温恒定、维持睡眠节律等具有重要作用。由于营在脉中,故又与血关系密切。营与血的关系,主要体现了气血之间相互转化,营能够化血,如《灵枢·邪客》说‘营气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脉,化以为血。’同时,血又是营的物质基础和载体,血虚必然营亏。总之,营卫气血这四个概念,尽管在中医学中有着截然不同的定义,但其实四者却是相互联系、密不可分的。调营卫不可脱离气血,和气血又必然影响到营卫。气属阳,血属阴;在气的概念中,卫气属阳,营气属阴。从这个角度来看,调节营卫气血,就是调和阴阳。”第七回 辨头痛阳明用葛根,除巅疾温肝宜吴萸

席建中刚要继续询问,门诊里又进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老年男性,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仲小依觉得这个老人好像有点眼熟,刚要发问,老人却先开口了:“我一周前因为老慢支来看过病,吃了七天中药,病已经好了一大半,现在只有早晨起来会咳嗽几声,吐几口黏痰。”

仲小依注意到患者的舌苔已经变得薄白而干,右手寸脉略滑,想起了上次郭教授的话,暗想:“病人应该改用张锡纯的从龙汤了。”“除了我自己想继续调理一下,这次主要是陪我的儿子和儿媳来看病的。”老人接着说。

年轻的儿媳先让自己的丈夫坐下:“我老公一周前感冒了,因为平素一直身体比较壮实,加上我们在城里打工也比较忙,就没有当回事。但从昨天开始他头痛得厉害,并且开始出现腹泻,折腾得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身体也有点发热。”

席建中注意到患者身材魁梧,体格壮实,面色有些发红,总是皱着眉头,显出有些痛苦的样子。“头哪个位置痛啊?”席建中问。

病人指了指额头的部位。

席建中熟练地压了压患者两眼的眶上缘,见患者出现了痛苦面容:“应该是有点额窦发炎吧。”“患者前额眉棱骨处疼痛,应该是阳明经头痛。”仲小依开始发挥自己的特长,用中医理论来分析问题,并写下自己观察到的舌脉:舌红苔薄白,脉浮大而紧。“患者有太阳表证,但头痛的部位、腹泻、舌红等却又与太阳病不相符合。”席建中开始试着用自己刚刚掌握的《伤寒论》知识来分析问题。“在《伤寒论》中,一经的病证未罢,又出现另一经的症状,有先后次第之分者,称为‘并病’。这个病人开始是单纯的太阳外感,后来由于失治而出现前额痛、腹泻、舌红、脉大等阳明病的表现,据此应诊断为太阳阳明并病。”仲小依分析得头头是道。“非常好,《伤寒论》中说: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32)因此,这个患者可以使用葛根汤来治疗。”郭教授开始处方。“那患者的头痛该怎么办呢?”席建中觉得郭教授好像忽略了点什么。“是啊,《伤寒论》中葛根汤的主治证有两个,除了太阳与阳明合病的下利,再有就是太阳病兼有项背强几几,好像都没有提到能够治疗头痛。”仲小依也补充道。“患者的头痛是由于风寒郁闭阳明经络引起的,方中用桂枝汤合麻黄解表散寒,加葛根引药直入阳明经,诸药合用,使风寒得除,则头痛自愈。《医宗金鉴·伤寒心法要诀》中写道:葛根浮长表阳明,缘缘面赤额头痛;发热恶寒身无汗,目痛鼻干卧不宁。就补充了葛根汤可以治疗阳明经络受病所致的额头痛。”

等郭教授给男青年开完了处方,年轻儿媳自己坐下说:“我的毛病也是头痛,不过我这头痛已经是老毛病了。自三年前在一次争吵后出现头痛,以后经常因为情志或劳累而诱发。这不,这两天我丈夫病了,我一上火,头痛的老毛病也又犯了。”“那你的头是也是前额部位痛吗?”“不是的,我和我丈夫头痛的地方不一样,我主要是头顶这里。”这个女患者拍着自己的头顶,“有时候一侧的头也会带着痛,重的时候觉得整个头都胀痛像要得炸开了似的。”“头痛的时候还会有什么其他的表现吗?”席建中想进一步寻找证据。“痛得厉害的时候常常会伴有恶心,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有时会吐出少量稀涎。”女患者回答。“患者头痛以巅顶部位为主,当属厥阴头痛。”席建中也开始借用经络辨证,“舌质淡苔白多属有寒,脉沉弦而细为肝郁之象。综合分析应该为寒性的厥阴头痛。”“《伤寒论》厥阴病篇说:干呕,吐涎沫,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378)。这个病人主症、病机都和吴茱萸汤证非常符合,应该可以选用吴茱萸汤来治疗。”仲小依肯定地说。“吴茱萸汤的确非常适用这个病人,方中吴茱萸既可以温中散寒,降逆止呕,且能疏肝理气,善于止痛。辅以人参益气补虚,再重用生姜温胃散寒、化饮止呕。正切合胃寒生浊、肝胃不和、浊阴上逆的病机,所以治疗这个女患者的头痛非常对证。”郭教授顿了一下,“吴茱萸汤在《伤寒论》中凡三见,除了治疗厥阴头痛,仲景还将其用于治疗阳明寒呕:食谷欲呕,属阳明也。吴茱萸汤主之。得汤反剧者,属上焦也(243);少阴吐利:少阴病,吐利,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309)。上述三个临床病证,虽然主症截然不同,但由于其发病的基本病机都不离胃寒生浊、浊阴上逆,所以可以用同一个方子来治疗。这也就是我们中医中所讲的‘异病同治’。”“老师,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想请教您。”席建中皱着眉头,“经过这段时间在中医门诊的实习,我体会中医诊病的思路好像与我学过的现代医学截然不同,但这种不同的根源是什么,我又实在搞不清楚。譬如上面两个头痛病人,如果没有器质性的病变,现代医学给予的应该是同样的诊断和对症处理。但中医诊病却似乎并不是这样,而是去寻找两者之间的差异。通过对病人差异性特征的分析给予不同的施治。”“很好!你对中医开始入门了。”郭教授赞叹道,“这是由于中西医认识人体和疾病的切入点不同所造成的。现代医学建立在解剖学的基础上,它通过微观上分析人体、疾病的共性特征来认识和诊治疾病;而中医学借助察外知内的黑箱理论,善于通过从宏观上分析人体、疾病的个性差异来认识和诊治疾病。所以,现代医学注重的是共性和常态,去异存同,在治疗上也是病同治同,忽略了不同人体之间的差异性。中医学则详究个体的反应差异,同中求异,认为证异治异,所以同一种疾病的治法要比现代医学丰富得多。”

郭教授顿了顿,接着说:“现代医学尽管可以从共性上把握疾病规律,但这是以牺牲病人个性为代价的。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对于千差万别的个体和千变万化的病情,其诊治上必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当然,由于中医在认识个体差异时必须通过医生的主观体察才能得出,这又使得中医诊治的疗效不可避免受到医生诊治水平的影响,这也就是为何自古以来我们中医强调师徒相授、侍诊抄方的主要原因所在。”第八回 皮肤病论治从太阳,疗风疹细说麻桂方

席建中正听得如神,诊室的门却被突然推开了,闯进来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手臂上套着长长的皮手套,一手臂弯里还挎着一只摩托车全封闭头盔。只见他面色光润,声音洪亮,步履敏捷。席建中正在疑惑这个人到底是否是一个来就诊的患者,男子却把皮手套摘了下来,打开了话匣子:“大夫,我是个摩的司机,常年在街上拉客,风里来雨里去的,一直身体健壮。可从前年开始,每到冬季我这头面、双手裸露的部位受了风吹就开始瘙痒,有时还会有一片一片地突起,痒得厉害。去医院看了几次,医生说是荨麻疹,给开了些抗过敏的药,吃了就减轻,可一停药就会复发。今年冬天特别冷,我这病也就犯得特别厉害。吃西药无法除根,就只好来看中医了。”“唉,现在病人得了病,往往都是来来去去地看西医,只有西医看不好,实在没路可走了,才会想到看中医,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啊。”仲小依暗暗地为中医的现状叹息。

席建中却是满心兴奋:原以为到中医门诊实习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没想到却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接触到一种几乎全新的替代医学理论,正好可以在许多方面弥补现代医学的不足。“现在你身上有发作的风疹团块吗?让我们看看。”

中年男子撸起袖子,双手手腕部位露出了一块一块不规则的淡红色风疹团,他又指着自己的脖子:“你看,这里也有。”

席建中摸了摸,感觉到这些风疹团高起皮肤,形状不规则,并连接成片。风疹块的边缘部位微微发白,中间泛出淡红色。“除了瘙痒,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仲小依问,“身上是不是特别容易出汗?”“没有什么了,就是特别怕风吹,一遇冷风就会起风疹块。”“患者风疹瘙痒遇风遇寒则发,应该是外感病,证属风寒。仲景在《伤寒论》中将太阳风寒表证分为太阳中风和太阳伤寒两大类,太阳中风的主要特征为汗出、脉缓,太阳伤寒的主要特征为无汗、脉紧。但患者除了恶风寒这一风寒表证的特征性表现,难以进一步判定到底是太阳中风,还是太阳伤寒。”仲小依向郭教授投去了求援的目光。“是啊,患者的寸脉微浮,既不是浮缓,也不像是浮紧。”席建中也跟着附和。“其实啊,在《伤寒论》中,太阳病除了太阳中风和太阳伤寒这两大类基本证候,还有一类相对比较特殊的证候,这就是太阳表郁轻证。太阳表郁轻证多为太阳病失治误治、迁延日久而成,这时病情多已较轻,表证的表现不够典型,难以判定患者是桂枝汤证还是麻黄汤证,所以仲景多使用麻黄汤与桂枝汤的合方来治疗。”“我记起来了!仲景总共创立了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桂枝二越婢一汤三个方剂来治疗这类证候。”仲小依显得有些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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