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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30 02: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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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者杂志社

出版社:读者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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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半月刊 2020年09期

读者 半月刊 2020年09期试读:

卷首语

人与自然

季羡林枝上杏花开 〔荷兰〕凡·高 1890年 油画

近些年来,自然界出现了很多比较罕见的现象,比如气候变暖、淡水缺乏、生态平衡破坏、动植物灭绝、洪水泛滥、新疾病产生等等。

伟大的德国诗人歌德说:“大自然从未犯错误,犯错误的是人。”

我们中国讲人与自然应该和谐相处,就是“天人合一”。“天人合一”这个词在中国哲学史上是很重要的一个词。

我的解释是:“天”就是大自然,“人”就是人类。大自然与人类要和谐共处,不要成为敌人。

宋代大哲学家张载有两句非常著名的话:“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简称“民胞物与”,“与”是“伙伴”的意思。这两句话言简意赅,含义深远。

在欧洲,这种情况有些不同。查一下英文字典,“征服”是“conquer”,举的例子是“conquer the nature(征服自然)”。这是把自然看作敌对的,否则,怎么会谈到“征服”呢?

近百年来,科学技术的发展给人类带来了很大的福利,但带给我们福利的同时,也产生了上述问题。我认为,这些问题或弊端之所以产生,根源就在于“征服自然”。

人类衣食住行所需要的资源都从大自然中获取,因此,我们只有向大自然伸手,才能活下去。

不去征服该怎么办呢?只有一条路,就是:与自然做朋友,天人合一。(穆丹摘自微信公众号“季羡林国学讲堂”)

文苑

·文苑

保鲜

〔美〕雷蒙德·卡佛◎肖铁 译

自从三个月前被解雇,珊蒂的丈夫一直待在沙发上。三个月前,他回家那天,脸色苍白,神色惊慌,手里的盒子装满了上班用的东西。“情人节快乐。”他对珊蒂说,把一盒心形包装的糖果和一瓶威士忌放在餐桌上。他把帽子摘下来,也放在桌上。“我今天被人炒了。亲爱的,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总会有办法的。”珊蒂说。她想表现得积极点儿,但其实自己也很害怕。最后,他说,他要睡了,所有问题都等着以后再说吧。他的确这样做了。那晚他睡在了沙发上,之后的每一晚,他都睡在那里。

失业后的第二天,他去城里的政府办公室咨询有关失业福利的事,填填表格,也试着找找工作。不过,不管是他干的那行,还是别的行业,都没合适的岗位。当他试着向珊蒂形容找工作的地方那人山人海的场面时,他的脸变得大汗淋漓。那晚他又回到沙发上。

珊蒂发觉,他开始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耗在那上面,好像既然没了工作,他就有理由倚在沙发上了。

有时他会浏览一下珊蒂从食品店拿回家的杂志;更多的时候,她发现他在看一本厚书,那本她参加读书俱乐部得到的奖励,叫什么《历史谜团》。他用双手把书撑在面前,头向前倾,好像真的被里面的内容吸引着。但后来她发现,他的阅读似乎根本没有进展,总停在那几页上面,她猜就在第二章前后吧。有一次,珊蒂也拿起书,翻到他正看的地方。在那里,她读到:荷兰发现一具埋在泥沼里两千多年的男尸,有一页上还配着照片,男人的额头皱着,脸上却有一种安详的表情;他戴着一顶皮帽子,侧躺着,除了手脚干枯,他的样子并不可怕。她又读了几页,然后翻回她打开时的地方。她丈夫总把书放在沙发前面的咖啡桌上,一伸手就能够着。

报纸还是每天都来,他会从第一版看到最后一版。她发现他什么都读,讣告,各个主要城市的天气预报,甚至连经济新闻里有关企业吞并和银行利率的消息也不放过。

早晨,他起得比她还早,抢占卫生间,然后打开电视,做好咖啡,让珊蒂觉得他每天这时候都精力充沛又乐观兴奋。不过还没等到她出门上班,他便又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盯着电视看了。下午,她回到家,电视经常还开着,他还在沙发上,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穿着他过去上班时通常穿的那条牛仔裤和那件法兰绒衬衣。有时电视关着,他坐在沙发那儿,抱着他的那本书看。“怎么样,还好吗?”她看他的时候,他会问。“还行。”她会说,“你呢?”“还行。”

他总会在炉子上给她热一壶咖啡。他们在客厅里谈论珊蒂一天的工作,她坐在一把大椅子上,他仍坐在沙发上。他们会举起各自的杯子,喝着各自的咖啡,就像正常人一样,珊蒂这样想。

虽然珊蒂知道情况正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但她还爱着他。她为自己还有活儿干而心存感激。有一次,她跟一个女伴聊了些心里话,聊起她老公成天待在沙发上的事。不知怎么的,她的朋友似乎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奇怪的,这既让珊蒂吃惊,也让她很沮丧。

她的朋友给她讲自己一个住在田纳西州的叔叔,在四十岁那年,就躺上床再也不肯下床了。而且,他经常哭,每天至少哭一次。她猜她叔叔是在害怕变老,或者可能害怕自己得了心脏病之类的疾病。现在,她叔叔六十三岁了,还活着呢。

听了这些,珊蒂都快被吓晕了。她想,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那个男人就在床上躺了整整二十三年呀。珊蒂的丈夫现在只有三十一岁。三十一加上二十三是五十四。天哪,一个人可不能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耗在床上,或是沙发上呀。如果她丈夫真是得了什么病,或者出了车祸,她知道自己还能忍受。要是那样的话,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活在沙发上,她得给他送吃的,可能还要拿着勺子喂到他的嘴边——这或许还包含某种浪漫呢。但现在,她的丈夫,一个年轻且健康的男人,就这么赖在沙发上,除了上厕所,或是早上开电视、晚上关电视得起来,压根不想动,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让她觉得很羞耻,除了那次和朋友聊天,她再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一天傍晚,她下班回来,停好车,走进屋,一开厨房门就听见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咖啡壶在炉子上,火调到了低挡。她拿着钱包站在厨房里,能看见客厅里沙发的背影,还有那台电视,屏幕上人头攒动。她老公光着脚,脚丫子从沙发一头伸出来。沙发另一头扶手的枕头上,她能看见他的头发,一动不动。他可能是睡着了,或是没听见她进来,当然也可能没睡着,而且听见她进了屋。不过,她觉得这都无所谓了。

她把钱包放到桌上,走到冰箱跟前,想拿瓶酸奶喝。开冰箱冷藏室门的时候,一团温吞吞的热气扑向了她。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里面一塌糊涂,上层冷冻室里的冰激凌化了,流得到处都是,流到了吃剩下的鱼肉棒和卷心菜沙拉上,流进了装西班牙炒饭的碗里,甚至连冰箱的底盘上都积了一摊。再打开冷冻室的门,喷出来的臭气几乎让她恶心得想呕吐。融化的冰激凌覆盖了整个底部,和一包三磅重的牛肉饼混在了一起。她按了按裹着牛肉的玻璃纸,手指竟陷了进去。所有的东西都化了!

她关上冷冻室的门,从下面的冷藏箱里拿出一盒酸奶,打开盖子,使劲儿地闻了闻。直到这时,她才冲着丈夫大嚷起来。“怎么回事?”他说着坐起来,“咳,出什么事了?”他一边回过头看,一边挠着头发。珊蒂看不出来他刚才是不是一直在睡。“该死的冰箱坏掉了!”珊蒂说,“就是这个。”

丈夫从沙发上起身,调小了电视的音量,后来干脆关了,走到厨房里。“让我看看,”他说,“亲爱的,这不可能啊。”“你自己看吧,”她说,“所有的东西都要坏了。”

丈夫先看了冰箱里面,表情凝重。然后又在冷冻室里到处戳了戳,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你说说,我还能怎么倒霉吧!”他发起火来。

她脑子里突然涌出一大堆想说的话,但她什么都没说。“妈的!”他说,“这不是雪上加霜吗!这个冰箱用了还不到十年呢!我们买的时候,它几乎还是新的。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把头歪到边上,好瞥到冰箱和墙之间那块狭窄的空间。“我不明白,”他边说边摇头,“插头都插着呢。”他抱住冰箱,前后摇晃,又用肩膀顶住冰箱,连推带拽地往厨房里挪了几英寸。能听见冰箱里面什么东西从架子上掉下来,摔碎了。“真他妈的见鬼了!”他骂道。

珊蒂这才发现自己还拿着酸奶,就走到垃圾筒旁边,打开盖子,把盒子扔了进去。“我今晚就得把所有东西都做了。”她说着,开始在炉子上煎肉做菜,用烤箱烤东西。“我们得有台新冰箱。”她说。

他没说话,只是又看了看冷冻室。

她横插到他身前,把冰箱里面架子上的东西腾到桌子上。他帮忙把肉从冷冻室里拿出来,连带着别的东西,都搁在桌子上,把桌子上堆得满满当当的。他把整个冰箱都腾空了,找来纸巾和抹布,开始擦冰箱的内壁。“氟利昂没了,”他停下来说,“我能闻出来。氟利昂漏光了。可能是哪儿坏了,氟利昂就漏了。”

珊蒂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看着他说:“咱们需要一台新冰箱。”“你说过了,我也听见了。但是,咳,我们从哪儿弄一台呢?树上可不长冰箱。”“咱们必须得有一台,”她说,“难道我们不需要吗?对,可能我们不需要,我们可以像那些住在简易房里的人那样,把东西放在窗台上。我们也可以买那种小泡沫聚苯乙烯做的保温箱,每天往里面放点冰块就行了。”她把一棵卷心菜和几个西红柿放在桌上一包包挤在一起的肉旁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我们会再买一台冰箱的,”她丈夫说,“绝对会的!没错,我们需要一台,行了吧?没有冰箱是不行,但问题是,我们到哪儿去弄,我们得花多少钱?对了,广告栏里肯定有好多卖旧冰箱的信息,等着,咱们看看报。咳,我现在可是广告栏的专家。”

她把手从脸上放了下来,看着他。“珊蒂,我们会在报纸上找到一台好的旧冰箱,”他接着说,“大多数冰箱都应该能用一辈子。天知道咱们这台是怎么了。”他又瞥了一眼冰箱说,“真他妈倒霉透了。”“把报纸拿过来,”她说,“咱们一块儿看。”“不用担心。”他说着,走到咖啡桌那儿,在一大堆报纸里翻腾,找到分类广告版,坐了下来。她把桌上那一堆吃的东西推到一边,好让他能把报纸平铺开来。

她匆匆扫了一眼报纸,又看了看正在解冻的食品,说:“我今晚真得把这些肉排都炸了,还得把那些猪肉饼、牛排、鱼肉棒都做出来。”

他们开始仔细看分类广告版。丈夫的手指从一个栏目滑到另一个栏目,并迅速地跳过了“招工”的部分。她看见一些条目旁画着对钩,但没看清他标记的都是些什么招工单位。那不重要。在一个名叫“室外野营用品”的栏目里,他们终于找到了——新旧用具。“在这儿。”她说着用手指按住了报纸。

他挪开她的手指说:“让我看看。”

她边把手指挪开,边读着那个栏目下一个用黑框圈起来的广告。“冰箱、煤气炉、洗衣机、烘干机,等等。‘拍卖大会’,这是什么?拍卖大会……”她继续读,“新旧用具及其他,每周四晚上,拍卖七点开始。就是今天,今天就是星期四,今晚就有拍卖。这地方离我们不算太远,就在松树路上,那地方我开车都经过几百回了。”

丈夫什么都没说,只是凝视着广告,然后抬起手,用两根手指扯自己的下嘴唇。“拍卖会。”他嘟囔了一句。

她盯着他说:“咱们去吧。你说呢?你也应该出去转转,说不定就有电冰箱呢。一举两得呀!”“我这辈子还从没去过拍卖会,”他说,“现在,我可不想去看那玩意儿!”“去嘛!”珊蒂说,“你怎么了?会很好玩儿的。我也很久很久没去过了,都是小时候和爸爸一起去的。”她突然特别想去今晚的拍卖会。“你爸……”“对呀,我爸。”她看着丈夫,等着他把句子说完,说什么都行,但他没有。“拍卖会挺有趣的。”她说。“可能吧,但我不想去。”“我还需要一盏床头灯,那儿肯定也有。”她接着说。“喂,咱们缺很多东西。我还缺个工作呢,那儿也有吗?”“反正我要去!”她说,“你爱去不去。你要去就跟我一起走,不去拉倒,我无所谓。”“我跟你去。谁说我不去了?”他看了看她,目光躲闪到一旁,拿起报纸,把广告又看了一遍。“那咱们就去吧,”她说,“不过除非是你真的乐意。”

他点了点头。“那我得赶快做饭了。我现在就把这该死的肉排做了,咱们赶紧吃饭。剩下的东西等回来再收拾,等咱们从拍卖会回来以后,我再把别的东西做出来。不过,咱们还真得快点儿了,报纸上说拍卖会七点开始。”“没错,是七点。”他说着站起来,走到客厅里,透过飘窗向外看。外面街上正有车经过。他又用手指摆弄起嘴唇。珊蒂看着他又坐在沙发上,拿起他的书,翻到他刚才正看的地方。不过,他很快就把书放下,重新躺了下去。她看见他的头向下靠在沙发扶手上面的枕头上。他调整了一下枕头,双手枕在脖子后面,就不再动了。不一会儿,她就瞧见他的胳膊耷拉了下来。

她合上报纸,站起身,安静地走进客厅,跨过沙发靠背看过去:他闭着眼,胸部微微地起伏着。她回到厨房,把煎锅放在灶上,打开火,倒上油,开始炸肉排。

她曾和爸爸一起去过很多次拍卖会,大多是拍卖农畜牲口的。她好像总是记得,她爸爸不是要卖一头小牛,就是买一头小牛。后来,等她的父母离了婚,她跟妈妈一起生活以后,她爸爸还曾写信给她,说很怀念那些和她一起去拍卖会的日子。最后一封信是在她已经和她丈夫生活在一起后收到的,他说在这次的拍卖会上,他花两百块钱买到一辆很漂亮的汽车。要是她在那儿,他说,他也会给她买一辆的。三周以后,一个半夜里打来的电话告诉她:她爸爸死了。一氧化碳从那辆刚买的汽车底座漏了进来,让他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他生活在乡村,发动机一直转着,直到油箱里没油了才停下。他一直待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几天以后才被人发现。

锅上冒起烟,她又倒了些油,打开了抽油烟机。她已经有二十年没去过拍卖会了,现在,她正准备去今晚的这场。不过,她得先把这些肉排炸了。冰箱坏了是够倒霉的,但她发现,对今晚的拍卖会,自己充满了期待。她开始想她爸爸,甚至都开始想她妈妈了,虽然在她碰上她丈夫,搬出来一起住以前,她们母女俩一直吵个不停。她站在炉子旁边,翻着肉,想念着她的父母。想着他们,她戴上隔热手套,把锅从炉子上拿下来。烟正上升着,被炉子上方的通风孔吸走。她拿着锅站在门口,朝客厅里看。透过昏暗的灯光,她只能看见她丈夫的头和光着的脚。“快起来吧,”她说,“饭好了!”“好。”他回答。

她看见他的脑袋从沙发一头探出来。她重新把锅坐在火上,从壁橱里拿下来两个碟子放在灶台上。她用刮刀铲起肉排,放到碟子上。肉看起来都不像肉了,倒像是肩胛骨的一部分,或是什么挖东西的铲子。但她知道那是块肉排,她把另一块也盛出锅,夹到碟子上。很快,她丈夫走进厨房,又看了一眼那台冰箱,冰箱门大敞着。他看见了肉排,嘴张得大大的,却什么都没说。“坐啊!”她说着,递给他一个盛着肉排的碟子,“快吃吧!”他接过碟子,还是站在那儿,盯着碟子里的东西看。她转过身,去拿自己的碟子。

珊蒂把报纸清走,把那堆吃的东西推到桌子的一头。“坐下吧!”她又对丈夫说了一次。他把盘子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仍旧站着。就在这时,她发现了桌子上面的一汪水。她能听见水滴滴答答地从桌子上流下来,滴到地上的油毡子上。

她低头看见她丈夫光着的脚,就在一汪水的旁边。她盯着看了好半天,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看到这么不寻常的事儿了,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涂上口红,拿上外衣,去那个拍卖会。但她就是无法把视线从丈夫的脚上挪开。她把盘子放在桌上,注视着那双脚,直到它们离开了厨房,重新回到客厅里,回到沙发旁。(在彼空谷摘自微信公众号“经典短篇小说选读”,尹成伟图)文苑·文苑

女友

金克木

我这一生中男友不少而女友不多。有一位女友是从未见过面的,我却至今不忘,甚至她信里的有些话也还记得。

20世纪40年代初期,我正在印度乡间“修道”。可惜凡心未断,忽然给别人介绍的国内一位女子去信,却得到了冷漠的回答。我又写一封信寄到昆明,请她的一位教中学的朋友转去。这位转信人显然看了我的信,给我来信说一定照转,还加了几句随便写上的话。不知怎么,原定的对象没有消息,转信人却成了我的通信朋友。一来一去,愈谈愈热闹。她告诉我,她已经成为所谓的“问题女郎”,能跳舞跳一个通宵,开始喝酒,还想学抽烟。她对于所学的自然科学不抱希望了。大学念到毕业,在研究所工作,都已成为过去。她不知道活下去干什么。她越这样说,我的兴趣越大,越觉得她够朋友,于是彼此的信越写越多,也越写越长,各讲各的。

后来我寄了一张自己的一寸小照,是照相馆照的那种护照上用的呆板头像。她回信来了,一字不提照片,却在信中夹了一张男子的照片,和我的照片规格一样,只是多了背面的题字。赠者的名字只一个字,不知是谁。受赠者的名字不是她。这使我大惑不解,最终决定还是问一句。这引来她的一大篇牢骚,说是气糊涂寄错了。说照片是送她的,名字是她的别名。那个男人欺骗了她,现在去美国了。这次她给了我一张她的小照片,也是同样规格的。信中还说,照片是旧的,现在她胖了,体重增加了,不要凭照片想她是什么样。她也不去想我像不像照片上那样,说“神交”的朋友更好。说她是学理科的,不懂文学,脑筋呆板,不会胡思乱想。

那位介绍国内女子和我通信的夫人有一次问我还通不通信。我说,信是通的,但人换了。她大吃一惊。这二人都是她的同学,她都清楚。她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有男朋友的呀。我说不错,已经去美国了,并告诉她寄错照片的事。她说,不对,不是这个,她现在的男朋友是和她一同到昆明的,还来过印度,现在回去了,说不定要结婚了。我说,我只做朋友,她结婚也好,看她的信,够苦闷了,该结婚了。她说,不对,要写信去问。过些天,她拿回信给我看,说:“事情很清楚。她对你不错。可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说你虽则知心,但未见面。快想办法让她出国来吧。”于是征得她的同意,给她找担保。可是英国驻昆明领事馆认为担保不合格,拒绝发签证。她写来一封带点儿感伤的信,那以后我们照旧通信。她还托美国的同事给我带来云南大头菜。不久,抗战胜利,她就没了消息。想来是和那一位朋友结婚,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庆幸有过这样一位女友,她使我在长期乡居中得到安慰,遣除枯寂。我们在信中没有谈情说爱。我当时想要的只是她这样能爽快谈心的女友。我以为友谊需要谈心,心不通怎么能成朋友?爱情是又聋又哑又盲目的。婚姻不但要求有友谊和爱情,还要能在生活上谐调一致,所以最难圆满。天天在一起,哪有那么多的心可谈?也不能长久地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活上更难处处时时一致。女友可以兼有友谊、爱情二者之长而无结婚所需三者之短,因此,我最珍惜所结交的几位女友的情谊。尤其是这一位,比另一位和我友好时间最久的还要好些,因为那一位只是长期不相见,而这一位却是从来没见过。(珠珠摘自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金克木集》一书,冷冰川图)文苑·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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