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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30 21:5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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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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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的故事

风花雪月的故事试读:

内容提要

校园很纯,纯得使许多丑陋无处藏身;校园很真,真得人人都愿意将自己最美好、最动人、最可爱的一面展示出来。我,用一种温柔的目光望着我,而我只会狼狈地避开。我还是太不勇敢了吧。

第一辑 边缘岁月

人生的

十字路口

,千万别走岔道;

边缘岁月

,梦醒时刻,千万别迷失了自己。·十字路口 杜若/中央民族大学·边缘岁月 思茵/湖南大学·

梦碎仔裤

 刘毅/湖北民族学院·恨、恨、无奈 冰血/四川大学·永远的遗憾 夏南/四川大学·

青春别误点

 娜娜/中央民族大学·

吉他恋曲

 小俊/中央民族大学·

琳儿妹妹

 木南/西安交通大学十字路口

如果我真的爱过你/我就不会忘记/就是在这个十字路口/年轻的你我/曾挥手/从此分离。杜若/中央民族大学“高三的日子真是难熬!”一声叹息后的我立刻仆倒在高高垒起的书墙中。下午的阳光倦懒充人生厌,赤裸裸地直射在我身上,让我即使休息时也感到芒刺在背。“混蛋!”一个球砸得我顿然清醒,让我迸出了积郁已久的话。好容撑起倦怠的眼皮,发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挂着有傻气但十分真诚的笑。“对不起,对不起,没砸疼你吧?”一个很有磁性略带温厚的男中音。“没有!”我冷冷地答到,但心里不知为何像有股暖流经过,让我怦然心动。

不久,我知道他是文科三班的学委,就在我的临班。我不禁捶胸顿足,恨自己竟然没发现这么一个“优良品种”,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文科班的男生不是冬瓜型的,就是甘蔗型的。

天公作美,因为两个班要举行知识竞赛,班委派我负责与他联系。在与他合作的过程中,我发现他工作认真负责,谈吐幽默,思考问题常有独到的见解,是个优秀得让我感觉渺小的人,老实说,活了18年的我从未见过能真正折股我的同级男生,他是第一个。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喜欢走在他的身旁,喜欢感受他那挺拔的身躯立在我身旁时带来的莫可名状的安全感,喜欢呼吸他身上散发的阳刚之气。

在一次放学后,我俩去食堂的途中,看到一群围观的人,上前一看,是一位老太太摔倒在地上,太阳穴已经摔出个窟窿,我看到暗红的鲜血从窟窿沽沽流出,感到一阵眩晕,围观的人也一片惊慌,而他大步上前,掏出手帕,紧紧按住那个窟窿,大声叫人去打急救电话。那一面至今让我难忘,他让我看到一个真正男人应有的从容、镇静、勇敢和强烈的责任感,一个真正的男人应有的气质。我开始坚信面前的他是个善良、勇敢、真性情的男人。

我们的合作终究要结束了,我的生活又回复到原来的状态,学习和高考无可辩驳地仍是我生活的主旋律,可是我不知从何时开始期盼能时时见到他那俊朗的身影,黝黑的脸庞和那一脸真诚的笑。我有意无意地往三班跑,找熟识的同学聊天;踢毪子时要挑三班门前的那块儿空地;就连下楼做操也要往三班门前经过,尽管我清楚地明白那是通过操场最远的一条路,我仍无法控制自己,只希望能在一瞬间和回头的一霎那,搜寻到那个俊朗的身影。

他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脑海中开始挥之不去了。他出现在每个清晨微亮的时候,出现在宿舍灯灭后我黑漆漆的眸子中,甚至出现在我解每道数学题的空隙里,我设想早晨上课的途中遇见他,对他莞尔一笑的样子;我渴望能在食堂拥护的背影中搜寻到最俊朗的那一个。我无法自拔地想念他,我无法欺骗自己已经偷偷地喜欢上了他。

最糟糕的是,我越来越在乎他对我的感觉。他对我的每一个笑意味着什么,他不经意的一个眼神表示什么,为何我今天穿着最靓丽的衣服经过他的身旁,他却无动于衷,我开始慌乱地问自己:难道他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一向美丽自信的我经受不了他的若即若离,一向被男生重视的我生气他的不冷不热。

但是,我深切地明白身处高三的我们不会有怎样的结果,我清楚恋爱对于高考意味着什么。我强迫自己埋头看书,拼命作题,企图用学习来麻痹自己。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堕落了,一向自律自立的自己会如此不可思议地喜欢上一个了解并不多的人,我问自己为何变得如此肤浅。我甚至想出最狠绝的一招:挑剔他的缺点,并不断对自己说他不是最优秀的,但无论如何仍骗不了自己那颗偷偷燃烧的心。

高三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过,痛苦与矛盾在一点一点磨蚀我,学习的紧张和感情的苦闷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我。我不得不对自己怒吼一声:再也不能这样活!经过一个个迷茫的清晨和一个个消沉的夜晚,在一次次痛苦和艰难的挣扎和选择后,我思维的死节在一点儿一点儿地打开,我渐渐学会无视自己的痛苦,将注意力慢慢转移到学习和高考上来。我强迫自己每天想着高考之后最坏与最好的结局,这让我无法回避高考失败带来的惨痛,也满怀期望高考胜利带来的喜悦。我告诉自己一切待到高考后。

焦灼的心开始渐渐平静,狂热的大脑慢慢冷却。我不相信自己能独立做到这一切,我深信时间这副良药在此时助了我一臂之力。

高考后,我踏上了北去的列车,而他南下去求学,我已没有旧日的冲动和狂热,却多了一份理智与冷静。临走前,我将一首小诗寄予了他,因为小诗忠实地记录了我当时那份青春驿动的心情:如果我真的爱过你/我就不会忘记/当然/我还是得不动声地走下去/说/这天气真好/风又轻柔/还能在斜阳里疲倦地微笑/说/人生极平凡/也没有什么波折和忧愁/可是/如果我真的爱过你/我就不会忘记/就是在这个十字路口/年轻的你我/曾挥手/从此分离。

没有太多的忧伤,也没有太多的期盼,只想把一份真实的心情留给他去体味,把一段青春的热望交给岁月去定度。边缘岁月

爱是不能忘记的

痛也是不能忘记的。

最真的爱和最深痛都留在,边缘岁月思茵/湖南大学

倩呆呆地站在新学期的课表前,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慌乱,那赫然写着的法文教师的名字像是成了周围真空中唯一存在的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倩,你没事吧?”颖握了握倩的手问,“你的手上怎么都是冷汗,是不是不舒服?”“没,没事,我们走吧!”倩心慌地答道,缩回手,挽住颖的胳臂,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倩,你说真怪,咱们那法文老师不是说要回法国和他太太重聚吗?怎么又回来了?”“我,我怎么知道!”

真是的,烦死了!我怎么知道,原本以为他这一走,自己那颗起伏不定的心终于可以恢复平静,以为受痛苦和煎熬的日子大概终于要结束了,可是他竟残忍地不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

倩愿本是不相信那对老师或明星由崇拜而产生的感情的,因为那种感情太无知,太幼稚然而偏偏,一向理智地她竟掉入了这样一片泥诏,不能自拔。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大二的法文课上,他高大的身影,俊朗的笑容,迷人的自信,使人无法不嫉妒上帝造人的偏心,尤其是他气宇轩昂,学识渊博,幽默风趣,为人正直,使得许多女生都为之倾倒,而倩也就稀里糊涂地成了其中的一个。但当时她并未发现,因为即使他再优秀,也毕竟是个有妇之夫,倩认为即使有机会介入最后也终将成为一个没有意义,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有时世间的事就是很微妙,理智和情感的天平上不一定每次理智都会占据上方。相反地,情感却有着重重的砝码。

那天倩兴高采烈地请颖吃圣代,弄得颖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实连倩自己都不知为何那样高兴,是为了上午超的那例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喂!你们知道不,咱们的法文老师要离婚了。听说他那十几年的结发之妻留恋法国的美景不愿和他回国,他孤身一人回国呆了几年,现在离婚手续办得差不多了。”

倩不想多想,也不愿多想。

然而事事并非都能天遂人愿,一天法文课,他莫名地大发雷霆,扬长而去。弄得倩和其他人都无所适从。后来听说他的妻子回国了。倩的心不禁一抽,原来他无法忘了那段往事。

几天后,倩在走廊里遇到他。她鼓足了勇气上前问了句:“老师好!”这是多么幼稚的一句问候,却是倩唯一可以想到的一句开场白。“你好!”他微微一笑,简单地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回复了一句,便匆匆地走开了。

而倩孤自地站在那儿,心里像刀绞一样翻腾。“清醒些吧!”一个声音在对倩说,他不认识你的,你只是他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他可能从未正眼瞧过你,也许刚才那句问候也只不过是一句反射性的回答,你又何必……

是啊,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可是倩啊此时的你还能那样理智地扳回你自己情感的舵盘吗?“倩,颖,咱们的法文老师又回来了,你们知不知道”,又是那该死的超。

倩微微一怔,发现自己已和颖步入了教室。

又是昏噩的一天过去了。

晚饭时,超来请倩去吃饭,看电影,被倩拒绝了。

超痛苦失望地伫立在风中看着倩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没有看到倩的脸上泪水在恣意地横流。

倩没有办法答应他,她没办法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而去和超约会,这样对超不公平,而对于倩,那也将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回到家,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倩毅然地告诉爸爸她要考研,因为她要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着他,陪伴着他那颗从大洋彼岸飘回来的心。

倩相信,他的归来是上天为她的安排,是上天对她灵魂折磨的补偿。从此,她的那颗破碎的心会拥有时间来复原,她那天真的幻想会得以成为现实。

第二日,倩兴高采烈地奔向系办公室,递交给主任一份考研报名表,而后又兴高采烈地奔向教室,开始她充满期待的新的生活……

主任轻轻地把报名表放在档案夹上,旁边是一张大红喜贴,上面赫然写着:

法文教师××兹定于×月×日与××在××举行婚礼,恭候光临!梦碎仔裤“苦就苦点吧,罪是人受的。”

父亲安慰我说。刘毅/湖北民族学院

夜晚似晰蜴的长足从墨色的远方蹀躞而来,小树早已不再喧闹,走进静默与寂寥,我再次徘徊在校园无人的角落,偶尔停下脚步,仰望着黑色的天穹,不禁质问上苍:为什么这样不公平的对待我:脚上的粗布鞋,还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身上那套褪色的天蓝色套装,伴我春夏秋冬,难以应付变幻莫测的新款潮流。这一切让我自卑,让我感到耻辱,让我总是在人前低人一等。在这都市的校园里我缺少青春应有的激情和欢笑,就像一只受伤的麻雀,引来的只是别人鄙夷的眼光和轻蔑的笑声。

贫困,我想逃避你,我想摆脱你?我同样需要激情、需要欢笑。我要把脚上的布鞋,身上的破衣远远的扔进垃圾堆里。我要换上同学杰那双漂亮的大头皮鞋,穿上商店里悬挂的那条气派的牛仔裤,让我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胸膛、坚实的臂膀,再加上我男子汉的尊严一览无余的展现。再不用低头来往,再不用自卑惆怅,但这只能是一个梦,光是那条气派的牛仔裤就要二百块。二百块对我那贫寒的家庭不啻于一个天文数字啊!不行,我必须拥有它,它是为我设计的,它必须属于我。虚荣心战胜了一切,我再也无法抗拒它的召唤。于是,一封家书,两句问候的话语,一个漂亮的借口,紧接着便是堂而皇之的要钱。

不久,钱便由那落后小山村寄来了,整整两百元。作为一个远在都市求学的儿子,我岂能不知道父母为凑足这两百块钱的艰辛。我仿佛又看见母亲在炎炎烈日里辛苦劳作的身影。第一次撒谎向父母要不该要的钱,花这不该花的钱,我的心也被强烈的负罪感折磨过。然而望着校园里那些俊男倩女的装束,看着他们公子哥儿般的生活,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拿到汇款单的当天,那条气派的牛仔裤便裹在了我的身上,配上“咔咔”作响的大头皮鞋,我一下子变了个样儿。我很快从迎面走来的女孩的眼光里找到了坦然而骄傲的感觉。于是,校园里又多了一道迷人的风景线。我终于挺胸漫步在校园,我终于敢正视以前不敢正视的目光我以为我终于拥有了自尊。

半个月后,我回到家里。我轻快的推开即熟悉的家门,看见父亲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只脚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十分显眼,我愣住了。父亲听到声响,抬起头,见是我,无力的说了:“勇儿,你回来了。饿了吧,厨房里有饭菜,你自己吃吧。”我望着父亲那苍老而憔悴的面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爸,你咋了?”“爸没事,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跌伤了腿,休息两天就好了。”中午,母亲从田里回来了,看着母亲瘦削的身体和布满老茧的双手,我的心又一阵发紧。我向母亲询问父亲的病情,母亲轻声说:“你上次写信要钱,一时没借到,怕你急用,你爸只好到后山上去找点药材,希望能卖点钱寄给你。谁知一不小心从山坡上滑下来,跌伤了脚。”天!我竟逼着父亲摔断了腿!一阵强烈的负罪感像汹涌的潮水一般向我袭来,悔恨的泪水很快的模糊了我的双眼。透过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我分明看到父亲躺在山坡下那痛苦呻吟的情景!

父亲,儿子榨干了你身上的汗水,还要逼得你摔伤自己的腿,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满足儿子那无耻的虚荣心和毫无意义的尊严。我那可亲、可恨、可怕的牛仔裤的每根纤维里竟透着父亲的汗水和伤痛。我的心也因此而滴血。

父亲见我流泪,也伤心起来。虽然他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因为他是不会想到他可爱听话的儿子会用他的辛劳和痛楚去换的一条牛仔裤,去换取可怜的无所谓的自尊。“苦就苦点吧,罪是人受的。”父亲安慰我说。

恨、悔、无奈

当爱神丘比特把神箭对准我的时候,我却发扬了大公无私的精神,请求他换一个目标,结果,他谁都没射……冰血/四川大学

我这个人在女人面前,尤其是在我喜欢的人的面前,总是特别背,一到面前,就手足无措,六神无主,平时那一套“侃大山”的绝学一下子功力全无……也正是因为如此,就洽谈室了我的初恋的悲惨结果。

高中时,在一次校办的晚会上,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叫萍,她漂亮活泼,能歌善舞,据说想追她的人现在都要走后门“插队”。我对女孩子特没信心。所以对她我不敢有非分之想。然而她却中了邪的对笨嘴笨舌的我产生了兴趣,这也许就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我傻的有点可爱吧!她不止一次地跟女友说我这人老实,可靠。还常常邀我去逛商场,参加她朋友的各种聚会。有事没事就跑到我们宿舍楼下大喊我们寝室的门牌号,每当此时,几个爱开玩笑的哥们就会替她说出下半句:“在不在”,弄得大家哄堂大笑,异性朋友我也有不少,但她们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不是什么借车,就是要我给她们跑腿之类的,总之都是特别实惠的问题。因此,她的驾临往往给我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甚至怀疑这里面有着她大慈大悲的怜悯的成分。所以,只要她在下面一叫,我这边的反应已经都成了条件反射了,先大声的应一声,然后飞奔下去。与她在一起我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已经完全被她迷住了,生怕哪天她突然会从我的生活里逝去。

我们俩个频繁的接触,别人看了都认为我们俩个相恋了,同室的室友在赞叹我交了桃花运的同时,又鼓励我更上一层楼,找机会向她表白。把关系确定下来,好让那些在后面排队的就此罢手。可是我很胆怯,在她没有给我什么明显的暗示之前,我始终不敢轻举妄动。每天我都在她的眼神中寻找勇气。直到有一天,她不知道从哪知道我的手扭伤了,于是就亲自跑到我们宿舍,把我的堆了好几天的破烂衣服一口气全都带走了,并且那天晚上,她还请我吃了一顿饭,说是要给我补补。这件事过后,我顿时觉得信心大增,迅速做好了表白之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并且还买了几瓶酒,(这是我做的最坏打算,如果被她拒绝了,我就狂喝,一醉方休)。

然而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一位高年级的老乡找到我,告诉我他对萍已单恋多日,每天都在受着痛苦的煎熬。已经快崩溃了。可笑的是,这家伙违反常理跑来向我诉苦,要我看在老乡的面子上帮他牵线搭桥,好让他脱离苦海,看他那被整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我鬼使神差地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发扬一次大公无私的人道主义精神,狠下心来,拍着胸膛答应了他,他自然是感激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开弓没有回头箭,尽管我心里有十二分的不情愿,但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当初态度还那样坚决,所以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做,我郑重其事地把他介绍给了萍,当然少不了一阵狂吹,我自己感觉已经把他说得很完美了,但不知萍是不是这样感觉。但我万万没有料到,这位哥们天生胆小,比我当初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一次电影,为了给自己壮胆,具然死皮赖脸地带走了几个灯泡,弄得别人感觉到都不好意思,日子长了,他没什么进展,但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我和萍之间疏远了。

最终,这位仁兄以惨败而告终,我暗自庆幸,准备在一个风清月明的晚上向她表明心迹,然而她却故意的回避了我,在此以后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再也没有听到她叫我的声音。后来,我又主动地去找她解释,不想她却冲着我一瞪眼,一跺脚,带着一股逼人的傲气转身走了。我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就这样,一桩美好的爱情与我擦肩而过了。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几分无奈和悔恨之外,我只想对自己说:“我是个白痴、傻瓜、大傻帽!”

永远的遗憾

曾经有一个男孩诚恳地把整颗心捧出来,放在我的面前,然而……夏雨/四川大学

几年前,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男孩对我很好,我也同样把他当作我最铁的异性哥们,我们之间无话不谈,谁有什么高兴的事就会说出来让快乐增倍,同样很自然地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的话就一人一半。但我却从来却不认为我们之间会出现爱情的瓜葛。因为自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他在我心里就是以一个非常要好的哥们的形象出现的,这可能就叫做是先入为主吧,并且在我看来,他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把自己和他的关系在感情上,定性为友谊,是非常非常要好的那一种,因为我们一天不见面都会觉得不舒服。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好多朋友来给我庆祝,我们一起吃蛋糕,一起唱歌,开心极了。后来一位鲜花店的服务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花丛里一张精美的花卡上清楚地写着:祝小姐生日快乐,下面署名“暗恋你的人”,送花的人只说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我内心一阵偷偷的狂喜,因为作为一个女孩来说,在生日的时候收到这样的一份礼物毕竟不是一件坏事,我急忙跑去找他,把这件激动人心的事告诉他,然而很奇怪,他的反应并没有像我预料中的那样,他很平静,我让他给我猜一下看是谁送的,他不但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了我一句,“你希望会是谁送的”,经过我仔细的思考之后,我说出了另外一个男孩的名字,“什么,你爱上他啦!”他几乎吼了起来,脸色都白了,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半晌才回过去时神来,说了一句“怎么,他很糟糕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很吃惊”,他又恢复了平静,沉默了一段之后,他对我说:“对不起,本来答应你今晚和你一块去看电影的,可是我现在头痛得厉害,恐怕不能陪你去了,希望你能够玩得开心,再见。”说完头也不回一下就走了,给我留下了一大堆的问号……

晚上我一个人去看了电影,尽管是一部我非常想看的电影,但不知怎的兴致却低了一半。

第二天,他的病好了,我们依旧像从前一样有说有笑,彼此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然而我苦苦寻觅的那个送花人却一直没有露面,这个人成了我心中的一个谜。后来,我好几次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告诉我也许是男孩子缺乏表白的勇气吧!虽然这个答案并不能令我满意,然而我还是无奈地赞同了,不过直到现在,每当我回想起那一刻的情景时,内心就会狂跳不已。

四年的大学生活飞也拟的过去了,校园里的一些情侣生人做死别,那场面让人看了,不禁潸然泪下,我们虽不是情侣,但离别之前的那份无奈的巨大的悲痛是不会比别人少半分的。我留在了本市,而他则要去南方的某个城市,火车站的月台上,我们面对面地站着,泪流满面,他是一个很坚强的男孩,然而他这次却还是流了那么多的泪……

就这样分手了,后来听说他去了新加坡,至今我们已有好多年没见,我常常想起他,想起过去相处在一起的那一段美好时光。

有一天,我忽然收到一封信,是他写来的,我惊喜万分,在信的末尾,突然一行字闯入我的视野,紧接着我心狂跳,泪满面:“你一直再寻找的送花人,其实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然而我不是你的至爱,就让那段感情成为你我所共同拥有的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泣不成声的我直到此刻才知道,我当初错过的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呀!然而一切都已为时已晚,我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在心里对远方的他说上一句“祝你幸福”。青春别误点

珍惜青春,当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的紫罗兰在阳光照耀下,那散射出的光芒伴着袅袅的花香,漫过你那斑驳的思绪,映入眼帘的是青春最美的岁月。娜娜/中央民族大学

当第一道柔和的光线重新照耀大地时,我从昨天的梦中醒来,窗外已是黄叶满地,我知道秋天到了。这是一些充满人情味的日子,如同上苍加倍恩宠赐给我的一样,我对秋天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恋,却不知为何我的忧伤总是与秋同行。也许是我的心太沉重,太压抑,久了,便也像季节一样流转。生命中的节目,不论是新鲜的、腐朽的,在每一日的耳鬓厮磨中,殆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就像现在所有空虚的躯壳一样,等待毁灭或重生,“年轻人,忍耐着是痛苦,隐藏着是罪恶”,这是我在一篇已忘了名的文章里读过的,它也无法逃避地成为我迁就自己的原则。

可是运行却永远按照它正常的轨道,尽管我们占据着年轻这个有利地盘,世界也还是那么公平,除了寂寞背后的思考,孤独身旁的参悟,它未曾多一点什么给我。

孩子盼望长大,老人盼望年轻,而“身在福中”的我们却无法“没事偷着乐?或者因为‘事儿’太多,压迫了我们的视觉神经,以臻于人间最美的景致也被我慷慨放过。我扪心自问,除了寂寞你还有什么?我摇头,一再地摇头,花瓣飘落着,凋零在风的怀抱,不懂的说那是摧残,不懂的说那是情愿,懂的呢?或者你说不懂更好,反正你不是那”花,也根本不会凋零,最多偶尔精神失控,调整一下也就相安无事了。其实你是在妥协。失败之后爬不煌人常用这招。我说你就不能换一种活法吗?

将思绪含在口中,看下每一粒记忆的灰尘,吞下每一片天空。我清晰地看到了血液流淌着的声音,仿佛触摸到自己活着的真实证据,可隐约中却总有一丝隔世的召唤,恍惚地,我想抓住它,看着我的前生来世,真实地感受生命的确在运行,我还有战斗的力量,可就在长吁短叹声中,自己早已不知不觉地超越了自己的极限。我看见远方不安的眸子咬碎了泪绽的花,乐声冲击心中的感觉涩涩地远了。生命的列车伴着它已大的轰鸣驶来又驶向远方。

绝望的也不要再绝望,更不要背着吉他去流浪,三毛说过那种人在流浪的半路上就会跑回来。大家只须握住自己的方向盘,让生命的列车载着你去生命的下一站。“鸣——鸣——”,听见了吗?别徘徊,别迟疑了,“列车”已向我们驶来,准备好行囊和全新的希望,让我们在月台告别,在下一站里笑脸相迎。吉他恋曲

你抓住的,也许不是你的;你放弃的,也许偏偏就是你的。小夜/中央民族大学

高二时,我喜欢上了吉他,可作为生日礼物的吉他在我屋里放了整整两年,还没被打过一次完整的和弦。到了大学,我一直在努力地寻找,希望能有机会学会吉他。也正由于这个原因,我遇到了他。

那是一个枫叶飘零的晚秋,带着思乡愁,我独自一人在夕阳下时漫步在校园里。当时,我心中充满了父母的可敬可亲、弟弟的可爱可气、小屋的温馨自在……我完全忘了现实中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婉转的吉他声和低沉的歌声飘进我的耳朵:“夕阳河边走,举目望仓穹,渺渺炊烟吹来了思乡愁……”循着歌声望去,我见一男生坐在草坪边的石阶上,正专心致志地自弹自唱,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沧桑的美感。我在离他有四五步的地方坐下静静地听。

一曲结束,他抬起了头,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容貌。他皮肤很黑,脸很有棱角,充分显出一种男孩的刚性。头发较长,几乎遮住了眼睛,但遮不住眼里流露出的阴郁的目光。我对他笑笑,说:“你弹得真好。”他说:“谢谢”。然后,他不再抬头,一曲接一曲地弹,我就一曲接一曲地听。我很爱说,也很能说,但不知为什么,那天我就是没有勇气与他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力气把自己从草坪上移走。就这样,一直听下去,直到夜幕降临。

他站起身,说:“该回去了。”我方如梦初醒这么晚啦。当时,我好后悔没有和他多说一些以至于对他一无所知,我想问他好多问题,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再见。”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他又笑笑,也说;“再见。”我们第一次见面,只讲了两句话。

回到寝室后,我耳边一直萦绕着那低沉的歌声,眼前一直飘动着那阴郁的眼神。我开始担心,怕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位男生。我不知道,这是否能叫一见钟情。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了草坪,但我已不再想家,而是想他。我急切盼望他的到来,表面却装出悠闲无事状。不久,他背着吉他来了,我当时好高兴,简起想喊出来,可我还是压抑住了自己,保持住那一分淑女形象,有礼貌地笑笑:“真巧”。他也笑了,问我:“你喜欢常到草坪来吗?”我说;“对,我喜欢草坪。”这回,我不再放弃机会,我挖空心思寻找适当的话题吸引他不停地与我交谈。我知道了他是大四的学生,高中时开始自学吉他,后经专业老师指点,现在的技术已经很纯熟了(当然,他没这样说,他很谦虚)。我请他教我弹吉他,他很痛快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每天傍晚,我们都相约草坪,我也抱上了我的红吉他,用我仅有的那点毅力坚持学习。再后来,天冷了,我们都不再抱吉他出来,而是两个人在一起散步、聊天。我们的话题很广,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两个人都在小心地回避着一个问题,那就是爱情。虽然不提,但我的心情还是如同阳春三月,春意融融。

寒假一步步走近,早就想家的我,居然害怕起这天的到来,但这天终于来了。他比我先走,可我不敢到车站去送他,因为他有太多的同行者,但我的心一直随着他飘向他的家乡,而我早已回到了自己可爱的小屋了。一个月的假期里,除了与父母亲友欢聚的时间,我全在想他。一次次,我鼓励自己给他打电话,可出于少女的矜持,我又一次次打消这种念头。我像高考前一个月一样,每天都在倒计时,终于过了25天。

我提前三天返回学校,到校的那个傍晚,虽然我心中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会见到他,但还是穿上我最漂亮的衣服,并在镜子前精心打扮了半个多小时,在老时间又去了老地点。远远地,我就看到了那个矫健的身影。我没有了最初的羞涩,很快地跑了过去,问:“刚回来?”他说:“对。你呢?”“我也是今天。”我们相视而笑,正在这时,走来一女生,他介绍说;“这是我朋友,北理的……”后来他说了很多,可我没听清,也不想听清。我尽我最大努力使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状与他们聊了会儿,然后便以有事为借口逃走了。回到寝室,我没哭,我不想引来室友惊诧的目光。我躺在床上,戴上耳机,把音量放到最大,听蹦迪舞曲,这是我惯用的发泄方式。我心中有股强烈的怨气,积郁于胸却不能发泄我不是在怨他,还是在怨自己,也不知这算不算失恋。

后来,我不再去草坪,我找了份兼职,把自己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在工作上。我在极力地麻醉自己,希望时间可以冲淡曾发生的一切。

这段时间里,有好朋友来信告诉我,她有了男朋友,问我他们成功的机率有多大;也有朋友告诉我,她与男友已一个多月没联系了,问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人间有太多的分分合合,谁能预料哪个合永不会分,又有哪个分预示着会再合?人的命运有时真不是自己可以把握珠。我受过一次伤,我不想自己,也不想别人尝太多的苦。我告诉前者,缘分来临要好好珍惜,告诉后者不要做了爱的奴隶,而我该如何劝诫我自己呢?

就在我还在努力使自己忘却过去的时候,有一天,室友突然问我:“你怎么不去学习吉他了?你那个‘老师’又自己在草坪那弹吉他呢。尤其是那首彝族舞曲,听起来很婉转,却很凄凉。”那首彝族舞曲是我最爱听的,听说他现在还弹,不知怎的,心中却有点厌烦。

一天,我一个很好的男性普通老朋友来看我,我领他在校内随便看看,正巧碰上了好久未见的他。大概出于一种报复心理,我在介绍我的朋友时说:“这是我男朋友。”煞时,我觉察到一丝吃惊的表情掠过那曾经但现在仍是令我心动的眼。我心中充满报复后的得意。朋友问我:“你敢利用我?怎么,跟男朋友赌气?”我说:“谁说他是我男朋友了?”突然,我意识到我得意什么呢?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怎么会在意我有没有男友呢?

日子一天天无聊地过,我始终没有勇气去摸那火红的吉他。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一封同学转给我的信,打开一看,居然是他。他说:“第一次见面,就非常喜欢你的恬静和可爱。在后来的接触中,你更掀动了我心中的情感。但我是个不会表达感情的人,我一直没有勇气表白。直到今年开学,我决定不再犹豫,可你突然不再出现。我原以为你误会了我和那个女孩的关系,直到看到了你的男友,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自作多情。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抓住机会及早向你表白,也遗憾错过了你这么一个好女孩。我既羡慕也嫉妒你的男朋友,但我祝你们今后的生活更美好。明天我就要离校实习,希望今晚可以见到你,仅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可以吗?”

拿着信,我不知心中是一种什么滋味。我好高兴,但又怕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以后一切成空。直到泪流进嘴角,咸咸的,我才意识到:该打扮了,因为马上就到傍晚了。琳儿妹妹若雨后仍是雨若等待后仍是等待我宁愿……木南/西安交大若雨后仍是雨若等待后仍是等待我宁愿……

琳儿是个秀丽、聪慧过人的女孩,儿时就背诵李白、杜甫的名篇。我做作业时,琳儿就坐在对面,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我写字。

琳儿八岁了,看到小伙伴一个个都背上了花花绿绿的书包,她就晃着父亲的手,撅起小嘴说;“爸爸,我要念书!”父亲和母亲苦笑着对视了一下就沉默了。父亲皱起眉头,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旱烟。也许是呛了一下,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对于体弱多病的父亲来说,他又能做什么呢?

每天一大早,父亲推上他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三轮车,去收一些废铜烂铁、废旧书报什么的,然后拿到收购站去换得那少得可怜的钱以补贴家用,苦苦支撑起这个五口之家。

我渐渐到了上学的年龄,邻家同龄的伙伴都去了学校,而我只能倚着门框,望着他们披着朝露蹦蹦跳跳的去上学,又在斜阳下欢笑打闹着回来。父亲咬了咬牙,毅然决定送我去念书,我立即欢呼雀跃了,可年幼无知的我,又怎知这喜悦背后,父母付出了多少艰辛呢!学校知道了我家的情况,决定给我减免部分学费,可倔强的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母亲和一家洗衣店联系,洗一桶衣物一元五角钱,母亲没日没夜的洗个不停,手泡得发白,又不知掉了多少层皮,可母亲仍忍着痛洗着……

如今,琳儿又要上学了。父亲埋头蹲在那里,半天不说一句话。第二天一早,从不喝酒的父亲喝了半斤高梁酒,摇摇晃晃地出了门,直到下午才脸色苍白地回来。他颤颤地从衣衫内口袋,摸出一把汗水浸润的票子,拍了拍琳儿的头说:“琳儿,明天和你哥一块念书去!”那天夜里我的父亲衣袋里发现了一张献血单。我哽咽了,用被子蒙住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琳儿似乎察觉了什么,一夜辗转反侧不能安然入睡。

琳儿很懂事,学习特别用功。尽管回家还要做饭,收拾家务,但每学期她都能和我一样捧回一张鲜红的奖状,竞赛过后的光荣榜上也时常会有她的名字。这些都令父母由衷的感到欣慰,也算是以抚平他们那饱经沧桑的心灵了吧!琳儿很乖,很听哥哥的话,也曾不只一次的对我说:“我要上高中、大学,还要出国留学,学好多好多的知识,让爸妈过好日子!”我说:“琳儿有出息,一定会的,琳儿能行!”

琳儿念初三时,我考上了西安的一所重点大学。家里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沉重负担。琳儿被迫退学了。我出发那天,琳儿送我到站台,眼里噙着泪,幽幽的望着我:“哥,你放心去吧,不要挂念家里,有我呢!”车缓缓驶出了站台,留下琳儿一个人站在风中,痴望着列车驶去,久久的,直到它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过度的操劳,使父亲过早的衰老,而且越来越虚弱,母亲的双手也因过度摩擦和碱水腐蚀而满是溃疡的小点,不能再洗下去了。沉重生活重担大部分压在了琳儿稚嫩的肩上。琳儿经人介绍,到八里外的一处私人采石场帮工。琳儿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好早饭,带上一个瓷盆盛些稀饭,再掺进些咸菜,大葱什么的,当作中午的饭菜。采石场环境恶劣,到处飞扬着石屑、尘土,半天下来,一个人就成了中古时代的石膏像了。除了每天抡着大捶敲石块,有时也要将石料挑下山。一双原本柔嫩光滑的手,如今长满了厚厚的老茧。你如何能相信这是一双属于十六岁少女的手?琳儿腿上有道伤疤,那是一次琳儿挑石料时被石料绊了一下,膝盖重重地磕在石头上,而另一条腿却被一块尖刃的石片划开了长长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汹涌而出,周围的人用毛巾缠了几道才勉强止了血。倔强的琳儿没等伤愈,又回到了采石场。

再次准时收到琳儿寄来的生活费,我这堂堂七尺男儿不禁汗颜了。这是琳儿的血汗那。琳儿来信说:“哥哥,你安心读书吧,不用惦记家里,有我呢!我是不能实现儿时的梦想了。哥哥,你在大学一定要努力呀,争取考研究生,家里支持你!”

我正准备着大三年考时,母亲一病不起,犹如一支燃烧殆尽的蜡烛。弥留之际,母亲用她满是疤痕的手,紧紧握住琳儿满是茧子的手,琳儿俯身坐在母亲身畔,将母亲一缕灰白的乱发拔在耳后,母亲干涩灰白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我仍从母亲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神中,眼白了什么。

由于给母亲治病,原本贫困的家里又背上了沉重的债务。父亲身体越来越虚弱,再也无力支持我继续学习了。我只能作退学的最坏打算。就在我背上行囊,即将挥泪告别可爱的校园时,一个短敦敦的,满脸胡须三旬开外的男人闯进了我的家,甩出厚厚一沓票子,显而易见,他是来求亲的,琳儿呆呆的盯着桌上的票子楞了半天,才用极细微的声音说:“让我想想吧!”当夜,琳儿彻夜未眠,坐在窗前仰望天上一弯弦月,痴痴的,任凭那惨白的月光洒满身上。而父亲只是叹息着,眼里满布血丝。

不久我便收到了琳儿寄来的足够我念完全部课程的钱和一封厚厚的信,信中尽量委婉的讲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大堆极尽安慰的话尽管说的非常轻松,但我仍能感受到字里行间流露的哀怨与无奈——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泪水再也止不住奔流而出。

呼呼的冷风夹着雪屑,荡涤着这个冬季的午后,我从遥远的西安回到家门前,我甩了包冲进家里,一把抓住父亲干枯的手问道:“琳儿呢?”父亲略显红肿的眼转向我,没有父子久别重逢的喜悦,却多了一丝暴风雨后的平静,他指了指门外,“走了,刚走!”门前满是爆竹黑红的皮和红绿的彩屑,被风吹着在南边的角落堆积,门外灰白的路无声的伸向远方。风中隐隐传来唢呐声和锣鼓的噪音,我看到琳儿正转过插着花饰的头,遥望着我,唇边带着凄婉的微笑:“哥哥,我走了,我是不得已的呀,可我别无选择。哥哥,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再见了,亲爱的哥哥……”琳儿——“我发现我早已泪流满面。”妹妹走了,去了她不想去的地方,为她的哥哥嫁给不想嫁的人。

门外,风萧萧,雪也萧萧,天地茫茫苍苍“我要去找琳儿!”我大喊一声,推开大门,狂奔而去……

第二辑 写条裤子给爸爸

岁月在母亲的白发间轻轻溜走,日子在父亲犁田的指间悄悄滑落,多少流年往事,多少风云变幻,就这样默默而过。·

陶儿,你还好吗

 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四姨

 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写条裤子给爸爸

 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风扇情结

 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怀念我的哥哥

 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握手

 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家的味道

 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母爱深深

 吴海华/北京某报社陶儿,你还好吗

陶儿,你在哪儿,你现在好么,病好了么?陶儿答应我,好好活着,会有一个明媚的春天,属于你。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给你写了许多信,陶儿,你接到了吗?陶儿,我很想你,你知道吗?陶儿,你现在还好吗?

两年来,舍里一共八小姐妹,我最惦心的,就是你,陶,你的病好了吗?

陶儿,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你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老师让你帮我找宿舍,收拾行李,班里我去的最晚,没有我的位置了,找了好几个宿舍,终于在九五七班帮我找了一个床位。板子都坏了,那时是已是很冷的冬天了,你帮我铺床位,是上铺,你上去铺行李时,不小心一下子踩下来,至后来,我一直为你那一摔而后悔不已,陶,那时,你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到学校后,班里就要面临其中考试了,别的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唯独政治,我可害怕了,你知道了,悄悄地安慰我,不要怕,咱俩一起来看,周六那个下午,我们在一起,以提问的形式相互背着,在两天后考试时,我居然得了89分的好成绩,陶儿,知道么,这里有你大半的心血呀。

陶儿,你与我一样,衣服并不是很多的,九六年那个下着春雪的周末,我们怕身上那件好看校服磨坏了,想买个套袖,你说,咱们自己能做,又有针线,就不要花那种钱了,咱们去园林路的解放批发商场买布做套袖,不是很好么。你这种想法正合我意,陶儿,我发现咱俩有种说不出的默契。那时春雪融融,一路上的雪水不时漫过脚际,我的生活洋溢着一片美丽与灿烂,陶儿,当时我的心情可好了,在商场我们为买一个即喜欢价钱又不咬手的布料,一连叫了那个卖布的四十多岁皮肤很黑的女人好几声姐姐,并在那里量着自己的胳膊载好了。最后终于每人花了二元钱,其中包括松紧带。回来后我们便到教室里拿出从家带的针线,我学你的样子,把布用针别在大腿上,这当然不是指肉,是裤子上。在教室里飞针走线了。当时我好兴奋,针时不时就在透过衣服扎我一下,但不影响我们的兴致,陶儿,你在旁边居然夸我针法好。不知是真还的还是假的。总之,那套袖我至今还珍藏着。陶儿,我想念难忘那段岁月。

我们该是一对最好朋友,陶儿,还记得不,我们为了省钱,亲自到菜农田去买生菜,好多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们,但我也不在乎,那菜是我摘,你洗,陶儿,你还记得吗,我洗菜时你向来不放心,总是亲自动手。

陶儿,还记得不,你看我那篇《写给自己的故事》发在《红山晚报》上的文章,你都哭了,记得是下午你看到了,然后在晚自习之后,你硬拉着我到你的宿舍,你告诉我,哥哥刚给送了豆包,虽然是凉点,学校的食堂是不做这样的饭,你非要我去吃。陶儿,当时你抓着我的胳膊,两眼泪花晶莹。后来你告诉我,来到学校,你是第一次感动的哭了,那是你第一次流泪。

96年年底,又考电大,又考学校的专业,我病了,而且,又不能耽误学业,肚子流血水,而且走路快了,一种扎心的疼。学校房后就是医院,我怕影响同舍的小姐妹学习,自己悄悄地去医院。看我的脸色不对,你最终于我发现我的不适,第一次看我包扎伤口时,你吓哭了,扶我回学校时你又训我,说这样做不行。在以后的日子,不论多忙,你都要陪我去医院打针。即使考试那么紧张的日子。

陶儿,你长得很秀气,大家都很羡慕你的修长的身材,谁会知道你正病魔缠身。96年3月份开学,你总是血流不止,做为一个女孩子,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悲哀呀。这种病能治,但要花一笔巨款,你不忍心给家里增加负担,就这么硬捱着,实在太严重了,你就去买几粒止血药。快到考试时,你告诉我,你浑身无力,上下楼可费劲了。那时我都想学气功去治你的病。

快要毕业实习时,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前途着急上火,你有个哥哥在市政府,但并没有给你找到一个很好的单位,你脸上笑吟吟的,从来不说自己很苦。仍然是照常练打字,可是那时尽管你很认真,但你的打字速度并不是很高。

在最后,同班学生找到自己位置的找到自己位置,班里也抻不也几个了,这其中就有你。那的,我很幸运在本市一家报社实习,在同学们都离开学校时,因为单位没有放假,我只好住在咱们宿舍里。陶儿,你走时,你告诉我,你一步一回头望着学校,望着我,你没说话,走的很慢。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最了解你,你从不让泪水当众人面流。上车后,我紧紧地握着你手,说:要坚强!车开走后,我还是看到你扶着前车把,哭了。

离开前,我们在学校对面的小饭店里要吃了一顿离别饭。我们喝的泪眼朦胧,你告诉我,家里又出事了,因为在五百元钱,邻居把爸爸逼疯了。

你有个哥哥在市里,但你很少去他家,尽管他是你的亲哥哥。离开学校了,嫂子领你到商店买了一身衣服,她说,这几年对你关心不够。

回到宿舍后,你哭了,声音可大了,你伤心的无法收拾。我们总也不能劝住你,陶儿,我摇着你的手,问:“还认识我不,我们明天去学校南边林子玩去。”你毫无反应的眼眶里泪水涟涟。

后来,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在这期间我不断地打听你的消息,别人说,你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很如意到一份工作,一直呆在家里。你是要强的女孩子。我打电话到你的哥家,写信给你,虽然我不能帮你什么,但我总想知道你。最后,你终于写信来,你说,爸爸的病没好,吃了很多贵重的药,也不管用,他白天出去到外乱跑,见谁家有饭就吃,有酒就喝,晚上也不睡觉,有时一宿一宿地骂人,陶儿,你还告诉我,你的流血病又犯了,工作还没有着落。即使在大哥单位找到个看电话的临时工,还要等到7月分才能有位置呢,那还是有很多人排班,你还说,哥嫂要在给你介绍对象,想把你早早地嫁了,你告诉我,你还小,你不愿意。可嫂哥强迫你,你告诉我,你很矛盾,很痛苦,你说,要是我在身边就好了,有苦难我同你一块撑着。

接下来,又有好长时间没有给我写信,我打电话给你,也找不到你,写信给你,也没有消息,陶儿,你在哪儿,你现在好么,病好了么?陶儿答应我,好好活着,会有一个明媚的春天,属于你。四姨

谨以此文奉劝:天下的儿子,要热爱你们的母亲。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四姨是我妈的一个本家妹妹,一个曾经很美丽的女人。她有一段家境殷实的日子:两个可爱的孩子,四姨夫是一个不错的木匠。

在大儿子订婚时,四姨夫病了,整天躺在炕上,什么也不能吃,肚子肿得像个锅。等他把家里积蓄花光后,自己一闭眼走了。

丧事办后,媳妇那头来信儿,不干了。四姨就在那时开始老了。

四姨没文化,只靠种地、靠母鸡下蛋卖钱花,儿子年纪越来越大,只能眼看着着急。

一年老天爷也不长眼,降了一场百年不遇的霜冻,油绿油绿的庄稼一宿就霜死了。第二天早上四姨起床后看到满园的破败景象,就向山上自家责任田跑去,她在地垅头边上一直坐了半个晌午。看着花了近一年来心血寄予全部希望的土地,白白地瞎了,眼眶里溢满泪水。

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不能被困难击倒,勒紧裤腰带,向命运发起挑战。她自己学着织席子,钉盖帘卖钱。大雪天还在外边场院上扒秸,两手连冻带伤,血糊殷拉的都不肯休息。因为年前腊月根,人们都用盖帘淘黄米,蒸年糕豆包,春节一过,就投有人买了。

她又让小儿子跟着同母异父的娘家哥学木匠,四姨夫生前用的那些家什,都好好地放着,那有四姨夫的影子,四姨把它们给了儿子。小儿子跟着舅舅去外边做活。他很能干,每到一处,东家发给的工钱,都有他一份,但娘舅从没有给过这个苦命的外甥。

那是九六年的冬天,四姨终于倾其所有地把大儿媳妇娶回家。孩子结婚那天,四姨穿了件很干净的棉外罩,她屋里屋里地忙碌,招呼客人。那一天,我仍觉得四姨很美,尽管她的背很厉害地往下塌着。

儿子的蜜月还没度完,媳妇就卷着包回娘家了。儿子急三火四地接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新娘子委婉地说:“让婆婆和小叔搬出住,三间房归咱。”就这样,四姨拿着大红牡丹绸布包,那是嫁给四姨夫时的唯一的嫁妆,走出了已经生活二十年的家。临出门,她一步一回头,她留恋呀,留恋这留下她的一生最真爱恋和一生最苦血汗的家园。

在小儿子娶媳妇时。姑娘捎过口信儿,不多要,一万块钱吧。四姨一年毛收入近两仟元钱,凑足这笔“巨款”,一年内娘俩不吃不喝,还得等上五年。以前她从没向别人伸手借过啥。但这次,在邻里面前,她不得不红着脸向人家伸出了手。四姨缺少经济来源,没有几个人肯借钱给她,孤儿寡母的,担心没能力偿还。

那时我还在学校读书。在一个暮春里到了四姨家。四姨见我去了,高兴找出一把白面要给我烙千层饼。四姨夫活着时,她经常给我做这种千层饼。那时的四姨爱围着一条很精致花格裙,用一支漂亮的蓝发夹别着额前那一缕经常挡眼睛头发。当时,尽管我很小,但我发现四姨这很自然的一别,给人的感觉可好了,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四姨烙好饼,便牵着我的手,到院落里看四姨夫打家具,她有时给四姨夫递过一条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要不递一杯热茶。四姨不爱说话,即使跟四姨夫在一起时,她也很少说,只是专注地看着四姨夫手边翻起一朵朵幸福的木花。

四姨看着我吃饼,叹口气说:“快到五月份了,天还不下雨,到现在一块地也没种上。前些日子下了二指雨,咱家没有人手、牲畜,一直没种上。秋天,你二哥还要结婚,现家里啥东西都没有,拿什么结?”四姨眼圈红了,“前院二子他妈对我说过,要给我找个伴……”四姨没再往下说。我环视着这个破落的屋子,五六年了,四姨确实需要一个伴了,不仅仅是需要一个人来同撑苦难,更主要的是,她应该有一份精神慰藉。

到了那一年七月,我回到县城去办事。在街上,猛听背后有人叫我名字。四姨正守着一袋子黄灿灿的杏在叫卖。她抓了一大把杏塞到我手里,叫我吃。然后又兴奋地对旁边那个卖鸭梨的人说:“这是我外甥女,总惦记我,春天是从我家是哭着走的。”“闺女,我有人疼了,你别惦心了。”我看到四姨眼底有一股幸福在荡漾着。“这些杏就是‘他’一大早帮我从树上摘下的,又骑车给我送到这里。他在县里糖厂上班呢,那,不远”四姨指了指正冒黑烟的大烟囱下面几排厂房。还是个干部呢!我坐在四姨身边一连气吃了好几个杏儿,真甜!当我走时,她又给我装了好多的杏儿,我没有推拖,她牵着我的手送我很远。

我以为,四姨从此会过上好日子,谁知县城那一见,竟是永别。

继四姨父走进那个破旧的屋子,同四姨一起承担起生活的重担,随之而来便承受着社会上舆论压力。人们说三道四,指手画脚。无论别人怎么指手画脚都可以忍受,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手指,一下子便刺穿母亲的心脏。

继四姨夫拿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清了四姨家以前的债,为帮四姨料理家事,装饰儿子的新房,他索性住进四姨家里,两个儿子却不让了。

大儿子泪雨滂沱地对四姨说:“妈,你这样做,先不管做儿子的脸面,你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吗?你要是不撵他走,我撵,我以后不认你这个妈的!”

小儿子堵着门口“妈,我知道你心里苦,你累,我宁愿不结婚,也不让别人对我指手画脚,妈,你让他走吧,妈,求求你,让他离开你吧!”

在昏暗的门灯下,四姨眼眶里涌出的已不再是眼泪,是心被揪碎后渗出汹涌血水。她没有再说什么,在昏暗之下眼睁睁看着两个儿子关紧了大门。

五姨的儿子结婚时,把喜贴发给所有亲戚,包括继四姨夫家里的四姨。四姨把七百元钱放在兜里,准备看到小儿子时把钱给他,让他自己买点结婚用品。为这七百元钱,四姨第一次和继四姨夫吵了架。即便被赶了家门了,儿子,仍是自己断肠的牵挂。她能不管吗?

到五姨家了,场面很大气,和自己可怜的家形成鲜明对比。但四姨已顾不了太多,赶紧在人堆里找儿子。在一个大棚子后面发现自己郁郁寡欢的大儿子,“大林!”她惊喜地喊着自己亲生儿子的乳名向他奔去,可是那个叫大林的见是四姨,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中。

她又找自己的小儿子,任凭她把那双眼睛望得泪眼模糊,也找不找到他的影子,一个好心的邻居告诉她,不用找了,那个叫小林的小伙子,今天没来。

那一腔满满的母爱呵,那一怀深深的亲情呵,那一片断肠的期待呵!

该入席了,四姨是长辈,该坐首席陪新亲,四姨坐到炕上,又下了炕,十分愧疚地对司仪说,我有点头晕,不能喝酒,你还是让别人来吧。

四姨没敢去院子里,她走到人非常少的后厨房,蹲下身子帮着厨师给新人包子孙饺子。

这是她在世上做的最后一件事。

包完饺子,四姨起身的一刹那,仰了一下脸,一头栽到地,再也没有起来。医生说,这是突发性脑溢血。

那个叫大林的,跪倒在母亲身边撕心裂肺地哭喊“妈——妈”。

四姨静静地躺在地上,她再在听不到了,听不到她生前渴望的呼唤:妈妈、妈妈……写条裤子给爸爸

可我不想用发给的薪水去买,那不足以表达我内心深处的感激之情,我要用手中笔,给爸爸写一条裤子。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早就有一种愿望,给爸爸写条裤子。

念书时,家里的日子不好。我寄宿在学校,学校里每顿只要五分钱或一毛钱菜或菜汤,我都很少吃。逢集上,爸爸便从十七八里山那边的家里走到学校,带给我好几个罐头瓶子,里面有腊油与咸菜疙瘩制的菜。很香人的,能吃上很长的时间。

爸不识字,不知道我所在的几班几班,他总是背着草绿色的兜子挨着门口往里瞅,因为年纪大了,他那双昏花的眼睛往往望的比每一个来找学生的家长的时间都长。他身子稍稍朝教室里探着,裤角子挂着几处泥点子紧挨上边的那俩三块补丁,在众目之下是那么扎眼。这常是我写着作业猛一抬头看到爸的第一眼,我惊喜地冲过去扶住爸爸,按过那还热乎的罐头瓶子,心里充满了感激,爸爸,什么时候,我能给你做条裤子。

初三那年,由于物理成绩突出,我做为学校的唯一的代表到县里去参加物理竞赛。临行,爸执意要套驴车去送我。我知道他心里高兴,一路上把车赶得尘土飞扬。上考场前,爸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我。我看见他把鞭子掖在裤腰里,左手牵好驴,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块钱,递给我:“去,先买瓶汽水,拿着进去吧。”阳光下,爸满脸汗水满脸沧桑满脸的期待与其他富裕的考生家长相比,爸爸给我的爱是那么的艰难而又凝重。我紧紧攥着那一块钱进了考场,我舍不得用它买汽水,它给我的力量将超过任何的饮料。

在我考上学的那一年,家里的花销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多。爸和妈为了让那有数的几亩山坡薄地多打出几升高梁谷子,两个老人一天天长在山上,晌午很少在家中炕头上躺一会休息休息。进入伏天的时候,正值扒苗的旺季,爸晌午在山上扒苗时把两个眼睛晒瞎了好心的邻居把爸爸从山上拖回来时,他那条裤子已经破的不成样子那补丁摞补丁裤腿角子已成布丝,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丝丝连连地垂过脚脖子,垂到脚下那能烫伤眼睛的黄土地,一直垂到我的心底,深深地扎在我灵魂里。

现在我参加工作了,给爸爸买条裤子是极其容易的事,可我不想用发给的薪水去买,那不足以表达我内心深处的感激之情,我要用手中笔,给爸爸写一条裤子,我知道,我这样做,他一定会高兴。风扇情结

小小的风扇已经不是一件普通的风扇,是一个女儿对母亲深深的爱的表白。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家是乡下的,家里称得上电器的,就是那台我花了八十元钱的台式电风扇。一年多来,那台风扇就像我的手一样,呵护着病中的母亲。

毕业后来到了北京,离家两千余里地,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每周一封简单的信还有深深的牵挂。

98年的七月,我回到了久别的家中,因为实习,自己也没有挣多少钱,回到家中,看到血压时常升高的母亲边在炕上做活,脸上热得出了很多的汗,灶火一到下雨天就不好烧,呛人眼泪,这样的境况我一下就记住并发誓要改变它,可是现在我的心里有而不能为力,离开家时,母亲汗淋淋地送我好远,她站在村口望着,让我一生都忘不掉,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我突然转回头去,我跑向了商场,在一楼大厅里,我看到了一台式的风扇,二话没有说,我抱着电风扇回到家中。

母亲看到我半路又折了回来了,抱回一个亮闪闪的风扇,第一句话就是说不愿让我花钱,买那东西放在家干什么,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我很快地把那风扇就按好了,放在靠炕边的那节柜上,打开,一阵经风徐来,整个屋子清爽了,我能眼睁睁地看到那些发黑柴火烧火时冒出的烟一片一片地往窗外走,这是一种多么好的境界啊,我的心立时就大气起来,母亲用手放到一起不安地揉着,能看出她很激动,而多少年难以见到的激动又让我泪如泉涌。

在告诉母亲怎么使用时,我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放才能放是大风,怎么放是小风,怎么开来风扇的头可以来回转,此时,小小的风扇已经不是一件普通的风扇,是一个女儿对母亲深深的爱的表白。

又逢夏季,对母亲的惦念又不减当年,但又一想到母亲身边有一台风扇,也就释然许多,毕竟,它能代我为母亲驱散酷热,那含着一颗晶莹赐透孝心,为她驱走一生一世的疲倦。怀念我的哥哥

哥哥最终没有从水里站起来,他就那样去了,离开了他那热恋的花还照样开,草还照样绿,水还照样流,阳光的灿烂依旧的美好世界……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我哥哥生前是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我很怀念他。

我八岁上的学,哥哥是我们的班主任。他是个好老师,我最爱听他讲课,那时我很聪明,老师讲的所有的东西,我一听就会,不像有的笨孩子,老师揪着耳朵告诉好几遍也记不住。在下一堂课老师提问时,我总是第一个举起手,我也能看出哥哥老师也因此高兴不已。但他很少把发言权给我,他常常找那些半会不会的或者曾经笨得一塌糊涂竟然也举手的人。整个课堂的气氛是激烈而活跃的。看到有的同学因为好不容易答对一道题,在老师和同学们的热烈的鼓掌中高兴地坐下,半天半天沉浸在一种幸福满足之中。我也感觉到由衷的高兴的,因为,那是我哥哥教会的。

我永远也忘不了一九九一年七月十一日的下午。那时我们一年二班的同学刚考完试,天哗啦啦地掉起了很大的雨点子。大家乱作一团,哥哥说:“静一静,同学们,不要乱动,你们耐心地等着我挨个送你们回家。”他背着一个最小的王小明冲进雨中,送完王小明,他又把东东放到背上,随手又拉起了年纪稍大一点的二小。

我爬在窗户看到哥哥在雨中的样子很高大,很潇洒,想象那种雨中的世界是多么好啊!我环视着身边同学,二军正心有灵犀一点通地看着我,他用那胖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示意我:“走,我们溜出去。”我们趁着大家都不在意,悄悄地混出了教室。

真正在一个大雨倾盆的世界时,才发现雨中并一定像电影上演的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美丽,它有很多不好的一面,路已经很滑,雨打得人睁不开眼,天上的雷电一个接一个地,好像就认准我们头顶上那块天似的,一个接一个炸,声音大的吓人,每炸一声我就吓得不由自主地激灵一下,腿愈发软得迈不开步,二军只好很不情愿地放把我放到他的背上。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这一点。

雨越下越大,我的眼睛被雨水迷住,分不清现在行的是南还是北,只是按着一方向往前走,前面是一片的水的世界。书包全湿了,我顾不了许多,二军的脚步越来越漫了,我问二军,“这是哪,我们快到家吗?”他说:“我也不知道,我的眼睛睁不开啊。”他说着,身子一翻,我们都张到水里了,水顺势淹到我的脖子上。“坏了!”我和二军异口同声地说:“这不是咱村子西边的老河套吗”脚下的河泥软软的,我们渐渐地陷着,我慌了。二军扑腾着水竟自向岸上逃着,根本无视我的存在,走出不远,水浪又把掀了回来,我揪着他的领子,一边大声地骂他太不像话。哥哥是这时候出现在眼前,他一脸的雨水,我像看到救星似的,放声地大哭。哥哥已经管不了更多,他一把扛起我,一把拎起二军,终究是人多。哥哥在水里打个趔趄,又把我扔在水里,一种死的感觉一下子就生起来了,哥哥一手拖我,一手拖住二军,同水神开始了坚强的抗争树,树,吴老师,前面有颗树,二军说,我们竟自朝树方向移去,有我了生的希望。那个棵树是岸上的,哥哥把我送上去,并告诉我朝岸上远走,然后又把二军往上举,他很吃力,把二军举上来,又落下去,又往上举,又落下去,我才又觉得情况不像一切想的那么好,哥哥脸上铁紫色的,他太累了,这个雨天,他不知要送多少个学生呢!当他最后一次吃力把二军举到岸边时,那棵树轰然而坍,庞大的树冠把河面砸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哥哥被压倒了……

我才想起那棵树的下面的土早已被村民挖空了,我爬在河岸上声嘶力竭地大哭:哥哥,你快站起来,你快站起来……

哥哥最终没有从水里站起来,他就那样去了,离开了他那热恋的花还照样开,草还照样绿,水还照样流,阳光的灿烂依旧的美好世界……

那一年我才八岁,哥哥的离去给我带来了极大的打击。我总认为哥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还会回来的,他还要做许多的事业,他说,他要把我送上大学,他说,他要把我送上大学,还要把我们穷山沟里好多好多的小伙伴们都要送进大学的课堂,哥哥说的这些,他还没有实现呢,我知道他舍不得这样匆匆的离去,他还有自己的心愿没有圆,哥向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他这样走了,我知道他在九天之外也合上不眼,哥哥会在某一个午后或者梦,来看我,擦掉我脸上的泪珠,说:不喜欢看到我这样子,让我好好学习,如果想他,就把那点点滴滴的泪化出一种前进的力,人只要活着就是一种力量一种爱的真正的诠释是一种父老乡亲殷殷的热望……

我知道哥哥是热爱自己的学生,热爱自己的事业的,发誓要把自己所有的爱给他人,而且长大后也要做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去完成哥哥未竟的事业。

怀念我的哥哥。握手

我轻轻地握她手两下,她转头,给我一个充满爱的微笑,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她的表情是满是爱的。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当我得知母亲的病情正在恶化时,我写一封长信给她。我告诉她,我是多么想她,她是世上最好的母亲,做她的女儿使我感到骄傲。我告诉她一些很久以来就想说的事,过去我顽固不开口,直到我了解如果我不说出来她可能再不会体会到我的爱。然后我坐上从京城通往老家的列车。

爸爸告诉我,她经常让侄儿花好几个小时把那封信念给她听,一遍,又一遍。

我的母亲不再认得我是她的女儿,这使我难过。她经常问:“你叫什么名子?”我就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大声地回答:“海华,你最小的女儿。”她会对我微笑,握我的手,我希望我能再一次体验那奇妙的接触。

有一次我去看她,人醒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在躺在炕上休息。当她看见我进房间时,我们相对而笑。

我默默无语,拉了把椅子坐在炕缘,拉住她的手。

这真是一个神圣的连结,我静静地将我的爱款款地传递给她。在如此沉静中,我可以感到一种无限神奇的爱,即使我知道,她并不了解谁在握她的手,甚至她是否握着我的手?

10分钟后,我感到她温柔地紧握我的手……一连3次。短暂而迅速,我知道她虽没有说话,但正在表述着什么。

这是不受限制的爱的奇迹,受上帝的力量和我们自己想象力所滋养。

我简直不敢相信,尽管她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表达好她内在想法,但无需说话,也能传达出她无限的爱意,那一瞬间,旧日的她好像回来了。

我轻轻地握她手两下,她转头,给我一个充满爱的微笑,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她的表情是满是爱的。

我记得她对我父亲、家人及她所有的亲人都有过这样的表示。

又过了几分钟,我们仍不说话,忽然间,她转向我,静静地说这几个字:有人爱你是很重要的。

我哭了,那是欢愉的眼泪,我给她一个温暖而又轻柔的拥抱,告诉她,她给我的爱将永远深深地影响我的人生。家的味道

那并不清香的花茶,如母亲的眼睛,如父亲的手臂,给我以方向,给我以支撑,使我从中汲取深深的力量,我也从中找到了家的感觉,一种家的味道。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看到办公桌两包茶,我心里热乎乎的,想起家乡的那一片热土。我想起我年迈的父亲母亲。

春节过年时回老家,娘给我泡了一大碗茉莉花茶,我端起来一喝,“好香哇!”我咂着嘴巴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

那茶谈不上馥郁,更谈不上色美,是母亲花两元钱在乡下的小店里买的。母亲刚刚用柴火把烧水开,然后把茶放到一个大花瓷碗里泡着,上面能浅浅看到浮着细小的柴草叶儿,随着热呼呼的水蒸气,那草叶在茶叶中间一晃一晃地。

娘看出我爱喝茶,告诉爸爸再去小卖店买,多买几袋回来。我告诉他们,家里的那袋茶就足够我喝得了,爸爸没听我的,一下子买了五袋回来,回来却发现只有一袋是和母亲给我泡茶的那种型号相同。

爸和妈一边细心而反复地比较着几袋茶的区别,最后一致认为,茶型号确实不同,不同型号的茶味道一定不同的,也许是我不喜欢的那种,爸爸坚持去换。

我在一边摆着手,说:“好喝!好喝!不用去换。”

爸爸没有听话,他还是坚持去换了。

只记得今年那个春节很冷,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天冷极了,爸爸还是去了,他要走很远的路。回来时,爸爸对娘说,那个小卖店只有这五袋茶了,和那种型号相同的只有两袋。

看到爸爸那一脸失望的表情,我的心疼了起来,爸爸,只要是你买的,我就爱喝,爸爸,你应该懂得女儿的心,只是因为它是母亲亲手烧的,只是因它在一个大大的花瓷碗里泡的,只是因为它是母亲用柴火烧开的,上面还浅浅浮着细小的草叶儿,只是因为它有一种家的味道。

回北京时,爸爸特意把那型号相同的两包茶塞到我的包裹里,他没有说更多的话,爸爸爱我,只是用这一种方式来表达。

如今,我真的爱上了喝茶,我从淡淡的茶里品味出深深的爱。每当我累时,每当我失意时,我就会泡上一杯浓浓的茉莉花茶,那并不清香的花茶,如母亲的眼睛,如父亲的手臂,给我以方向,给我以支撑,使我从中汲取深深的力量,我也从中找到了家的感觉,一种家的味道。母爱深深

对于她给予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吴海华/北京某报社

每个月的18号,我都要走过三站地路程,到附近邮局往家里寄100元钱。

自从领到工资时每个这样日子,我从没有间断过。我把对母亲的牵挂和眷恋连同那浓浓的思乡之情,都写在那小小的汇票上。

学生时期,秋天时学校放农忙假,我也回到自己久违的家,那时我还小,还不太懂得母亲的心,我回到别了半个月的家之后,首先想得的是先让母亲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临上学时,早上就早早地起来,也把母亲折腾起来给我做早饭,我们娘俩吃完早饭了,天还没有亮,我就又爬在炕上迷糊一会儿,娘看到天色那么早,她也没有早早地上山干活,我头朝里,她头朝外,我们就脸对脸地爬在炕上,我渐渐地睡去了,很香。可是不一会,总觉得母亲在不断地弄什么响动,我就迷迷糊糊地问母亲:“你总在那干什么呢?也不好好睡觉?”母亲略有歉意地说:“胳膊让蜂蜇了,很痒。”我听了激灵一下子,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我看看,快给我看看。”我知道被蜂子蛰的那种痛苦,是一种平常难以比的疼。母亲的胳膊比平常粗很多,发青。母亲边给我看边说“这才是呢,越搔越痒,真是的。”她觉得把我惊醒了很不安,接着好又告诉我前些日子在后院垒玉米站子,扛木头。那木头已经是陈了一年了也没有人动它,就有一个窝马蜂子在那安了家,母亲不小心一把抓到蜂子窝上了,那么多的蜂子都从窝里全飞出来,多亏旁边拴一只狗,跑前跑后地和母亲亲近,当母亲桶了马蜂子窝之后,那个黑色的小狗成了母亲保护伞,蜂子飞那狗一身,黄黄的一片。母亲就把狗身上的马蜂子一个一个捏死,母亲很平常地给我说这些,而我却被母亲震撼了。

她被蜂子蜇了,却不叫痛,也不告诉家人,仍然如常地用那被蜂蜇的胳膊做像往常一样繁重的农活,照常地为她的子女付出。我这是发现了,知道了母亲的苦,倘若是我没有发现呢?如果母亲告诉我她被蜂子蛰了,干活时很痛,也很痒,我会有一种思想准备,不至于太伤感,可偏偏她所有的苦都从不对我讲,只是用那种最朴素的最原始的最深沉的方式爱着我,抚摸着母亲那肿得发青的胳膊,我心疼得眼泪哗哗地,我接受不了。我猛然觉得自己长大了,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承受。

那次回学校,我坐在车上,看到路边没有收好的高梁一片一片,我一下就想起了我母亲,想到母亲那病了一只胳膊,我的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我从没有晕车的习惯,独有那次我晕车了,车上又放着满文军那首荡气回肠的“把爱都给了你,我把世界都给了你……”那首《懂你》,我的心里翻江倒海的,我觉得我的五脏六肺都要碎了。

我要回报母亲的如海的深情,但我知道,对于她给予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每一个月寄的那一点点的钱,只是一种表示,让她知道:女儿懂得母亲的付出,女儿在爱她、回报她如海的深情!

第三辑 岁月的回声

我们穿梭在不同的空间,脚下没有共同走过的痕迹,没有青青绿地,唯有白云与我们为伴,唯有白鸟为我们歌唱。·

岁月的回声

 陈首/中央民族大学·

夏日苦瓜

 成悦/中央民族大学·

岁月的选择

 雷晓斌/中央民族大学·

生命的记忆

 芦苇/北京师范大学·

永失我爱

卢绪文/北京师范大学·

真爱永驻

 小钰/中央民族大学·

山那边的夜晚

 黄天荣/北京师范大学·

飘飘情愫

 何清/广西桂林旅专·

回家

 韩红/北京大学·

父亲的脚,母亲的鞋

 韩红/北京大学·

打秋

 韩红/北京大学·

离家

 韩红/北京大学岁月的回声

接近土地。接近灵魂的真实,一个声音在岁月迷宫里飘……陈首/中央民族大学

终于有一天,我会感到孤单。

人情冷暖,日子如飞,我行色匆匆却又走得面目全非。工业化的喧嚣,都市莫名的浮躁让每个人误解着时光赋予给成长的自然定义。然而,在异地清凉的钟声里,我又总不自觉地在岁月的河流里打捞那些天真的海螺,在那回声中我又找到生活最朴素最清晰的线索。是的,我的故事在那缭缭的南方炭火中,我的爱人在那宁静的村庄里,我的血液流满了那里的每条河流和每根或黑或白的发丝。一

母亲生我在大雨滂沱的下午,父亲不在身边。

那间既作卧室又作厨房的木屋,简单而逼仄,但它却是我童年温暖的摇篮和梦想的王国。在那个刚刚从灾难中苏醒过来的年代,我的父母还在等待,我也在等待一个答案:为什么自己姑妈家的孩子都不愿与我玩过家家的游戏?

但有一次例外,他们把公路边的石头全搬到路中间,挡住了一辆拖拉机,那个戴着破草帽的男人下来破口大骂,把藏在路边的我们逗得咯咯直笑。但很快我却笑不出声来,因为那家伙箭一般上来抓住了跑得最慢的我,孩子们一片哄笑,我成了替罪羊,又一块一块把石头搬开。破草帽最后竟朝我笑了几下,摸着我的头问:“你爸还没回来接你们吧?”

我不知是害怕得要哭,还是因为别人提起了我爸,触发了一个幼小的心灵对父爱的渴望。反正我是号啕大哭了。对着破草帽、旧拖拉机,对着麦垛、大晒场,对着蓝天、白云和高原上吹起的阵阵凉风。反正,我是哭了。

我知道父亲在遥远的地方过着付出与报酬成极端反比的生活。他每次探亲回家,都会给我买许多吃的,而我却像看陌生人似的,从不叫他。甚至当他郑重地一次又一次宣布:“我是你爸”而伸出大手要抱我时,我都猛然地从他指尖擦过,奔到母亲怀里,然后偷偷侧着小眼看他唬我的大眼。然而有一次,他感到意外。

那是一个细雨霏霏的早晨,我一直被母亲背着,与父亲去赶场。远远地,我就望见了前面那条涨水的小河,看着浑黄色的河水悠闲的样子,又看看河上那唯一的一座摇摇晃晃的铁索桥,我猛地叫了一声:“爸爸,抱!”父亲大喜过望,一把接过去,硬梆梆的胡子扎得有脸颊生痛,但比起铁索桥给我的恐惧却差孙悟空的一个筋斗云那么远。于是我伏在父亲厚重的胸膛,闭着眼睛“飞”过了铁索桥。可是刚一过桥,我就不干了,憋着腮帮子,直哼哼,然后用尽力气上下窜。父亲很快明白了,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狗东西,狡猾狡猾的。”母亲也满是嗅怪,轻轻抽了我一下:“爸爸抱,都不干,我也不抱”。话音未落,母亲已摊开了双手。

在那个黑白片一般的故园里,我亲近着土地、麦穗和朴实的农人。我聆听过半山飘来的缕缕山歌;看过水牛打架狗咬耗子的闲事,也跟着送亲的队伍在新娘子的屁股后面跑过、跳过、唱过。而在这以后,都消失在喧闹浮华的城市中。二

就在父亲抱我过铁索桥的第二年,我与母亲离开了老屋。是破草帽送的我们,我就是在一辆旧拖拉机上完成了由农村过渡到城市的伟大转变。等待我的却是四壁手书的唐诗宋词。

父亲总是在目之所及,手之所触的地方龙飞凤舞,只在一个地方很正楷地写着“立正”。我很快知道那是我认不出字,背不出诗时的唯一去处。不过,这使我在客人面前背诗而挣了许多硬糖块,也使父亲感到非常有成就感,而最大的好处却是很多年以后我才感觉到的,那份对文学的热爱。

很快,光认字背诗已不能满足我的兴趣,父亲给我买小人书了。我永远记得第一本是《三顾茅庐》。我决不认为这是他顺手便挑的一本,尽管当时的一段时间里我常这么认为。想到父亲一生“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境况,想到他严格要求我们求知的态度,一本《三顾茅庐》足可反映那一代知识分子对自身命运的感唱与对未来的希望。

然而很快,父亲便发觉给我买连环画是一个“错误”,因为这直接导致我早上不吃饭的“恶行”。早饭的五毛钱成了“新华书店”的固定收入,有一个月,他竟然跟踪我,我只好每天拐进一个面食店,啃一个七分钱的花卷,这使我在同学中得了个“花卷大王”之美名,也使我以后看见花卷就恶心。

小学毕业,我的书桌里竞塞满了三百多本历史小人书,二十多本历史小说,在那个世界里,我同关云长耍大刀,与薜丁山一同西征,破过天门阵,人过岳家军。我有如此丰富的“经历”,很自然地在同学中成了“故事王”。今天想来,我竟为自己年幼的执着而感动,同时,我也常常为今天的孩子们感到惋惜,他们或在铺天盖地卡通里漫无边际的幻想,或在电子游戏室里昏天黑地的“过关”,除了学会几句新式的科技语言,我实在看不出还有更大的益处。

我感谢父亲五毛钱的早饭,尽管他“恨”之入“骨”。三

我不知道人是不是具有一种“叛逆”的天性,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以下的文字竟源于我真实的回忆。我决定要“逃亡”,在精神的领地里,逃出一个并不存在的包围圈,找到自己所谓的独立。这很大程度上缘于父亲的工作越来越忙,母亲的爱越来越浓。而当时流行的一句话“听话的孩子即呆子”起了决定性的催化作用。我不想作呆子,于是我开始“不听话”。

我常常偷了家里的香肠,与一帮农村来的兄弟们跑到学校的后山坡上烧而食之。母亲发觉后便把短截的香肠灌到约一米长(不知这是否是世界第一),但我贼心不死,禁不住那随着长度而陡增的诱惑,更拒绝不了野山坡上簧火缭缭飘着肉香的蛊惑。出于“良心不忍”,我不能把这么长的香肠往外偷,便拦腰一刀,结果那个白生生的截面转化成我屁股上两个巴掌。因为有人告诉我在外放火,母亲“痛打落水狗”吓得我半个月不敢操刀。后来,竟是我弟“重振雄风”,母亲终于无计可施,观之,任之。

那时,我也常常跟人家去河边跳舞,其痴迷程度让今天的我都不敢相信。为了练习滑步,我竟磨破了三双胶鞋,拐着脚天天走七十二步登山台阶,走火入魔,终成正果,我曾创下一条记录:连逃三天课,在电影院连续看了十二场《霹雳舞》最后我再也不看有关“bm eekdance”的电影,因为我再也不用学他们的动作。于是,我开始收徒弟,甚至求他们来学,因为我想成立一个滚动团。那些日子,是伴着动感的节奏流动的:在高山顶上,在小溪旁边,在沙滩上,在草坪中,我们拎着一个破收录机,尽情地挥洒自己的想象与浪漫。

但你绝不可能相信:我们没有进过一次舞厅。这使我在今天想起来都觉不可思议。我们那时跳舞绝对与现今的蹦迪有本质的不同。我们是以幼稚的心态去憧憬未来,用夸张的动作来表示自己对环境的理解,我们的舞台只能是高山流水充满阳光与幻想的自然地带。而现在,我可以肯定大多数人们是在疯狂的摇摆中发泄经事之后的困顿焦虑不安,甚至是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获得暂时的麻醉和逃避现实的快感。

因而,我喜欢回忆过去的舞蹈,而耻于看现在的人们在舞池中轻易而大度的放纵自我。但由此我也想起另一件事,它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初三“五·四”的晚上,我与几个兄弟临时逃自习在后山坡上搞了一个小Party,不想班上有九成的人跟着来了。那些平时道貌岸然的君子们竟然舞得比我还狂热;“头悬梁锥刺骨”书生们也暴露出人性“丑陋”的一面,大吼大叫,像生来就没有出过声趁那晚全讨回公道似的。月光很美,摸索我们素雅的面容,给我们的心灵涂上梦幻般的色彩。我们谈毕业,谈老师,谈东家的儿子出外打工挣了一万,西家的老爸开车撞死了人。我们谈遍了天地四方古往今来,就不谈考试,就不谈学习。

最后,夜半三更,我们下了山。

其实那晚的簧火比起校长的怒火绝对小一千倍,我只记得法不责众,忘了枪打出头鸟。我直到现在都怀疑自己有这么大的能力影响到了初三全年级的正常教学进度,进而影响了那年的升学率,我也第一次发觉自己竟这么坏,让三四十人少男少女在晚上谈心进而极大破坏了社会道德风尚,总之,我是主谋,万恶不赦。

也是在这件事中,我真正懂得了“屈打成招”与谎言诞生的全过程。在校长那透过眼镜片的寒光下,我决定一开始就坦白从宽,可他的经验与阅历使他不相信一个“罪犯”会轻易坦白,于是再追问,我没有交待的,但又怕审讯不能进行会更加让他觉得“师之情”而埋怨自己一辈子,便编了如下两条足以令他信服的理由:

①我们五天前在林家馆子密谋了全部过程

②我们一天前定下了地方,计算了男女比例

校长为自己洞悉一切而骄傲,而我当时却非常悲哀。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觉自己的作法有何不妥,但在以后的生活中,当我面临更多的误解与错怪,而且很多是存心的偏见时,我觉得出于好心的误解总比出于存心的偏见要好千倍万倍。

很难表达那以后我的心情,我讨厌学校的一切,我想重新做起,我决定转学。被时代伤害过的父母也伯我会重蹈覆辙,同意了我的要求。

走的那天,雨丝霏霏,全班同学把小站拥得很热闹,我在车上直到最后也没看他们,哪怕道一声再见。

我与他们很多人就这样第一次也最后一次分手。

我与自己的“叛逆”也从此告别。

但我却无从判定自己是否应该后悔。四

在中国,我相信绝大多数人的高中是相似的,我们都是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段里做着同样的动作,想着同样的事——为了高考,加油!

我很不幸,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因为我不敢让父母再为我担心,更因为我已明白,要想走出自己熟悉的故土去外面闯荡,我必须抓住这一个机会。我的高中生活就因而变得没有一点色调,永远记住的只能是:教室里瞬间停电时黑暗中叠起的掌声;夜里挑灯苦战母亲轻轻递过一碗鸡蛋糕的身影,还有那密密麻麻的演草纸与一摞一摞的摸拟卷。我们共同创造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交换法则,用几千几万张纸和几千几万次心灵的占卜最后换取了一张录取通知书。那一天,我没有太过激动,我替那些没有幸运的朋友扼腕叹息,更为自己将要面对的分离而暗作情感的铺垫。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真的要走向远方,尽管在日记中,在幻想里,我演习了几百遍头也不回就走掉的“侠骨好汉”,但那一天真的到来时,我是软弱的。

天还没亮,母亲就起来了,对父亲说:“你感冒还没好,就不要到汽车站了。”父亲没有言语,从里屋走出来,他快速地弯腰提起我的行包,然后像一个将军急促而短暂地把手一摆:走!我迟疑了一下,向那间屋子作最后的道别,孤零零的吊灯似乎闪现出往日的欢笑,我背过身,后面传来母亲关门的声音。

小城的人们还在梦中千里相逢,我却要离开。也不知自己的影子被街灯拉长又缩短了几回,我们走到了车站,接着找车、上车、寻位、故包,坐定下来才发觉父亲已不在身边。他一个人很孤独地在站台上,静静等候那声不可避免的汽笛声,心痛却又满足。我也无法看清那张被晨幕掩住的脸有怎样的表情,光与雾共同作用使他像雕塑一般仁立在那热闹的站台。我仿佛听见了父亲心跳的声音,那是在为儿子的漫漫长途而担心,是为今后再见的日子越来越少而无奈。我想流泪,却不敢,因为父亲讨厌泪水。“笛——”汽车启动了,父亲却没动。车子缓缓经过他旁边,我急切地探出头,他却没有任何言语,只简洁地抬起右手停了几秒,算作告别。我依稀看见被霓红映着的那张风雨剥蚀的脸象大海微波凸现,急速推过又平静了下来。

远了,远了,我的父亲,狮子般战斗一生又伤痕累累的父亲还停留在原地,我将代他去闯荡江湖。噙着泪水,我偷眼看母亲,她转过脸,合上双眼想要入睡。

这样一路过去,途经熟悉的小桥流水群山秀竹,跨出了县界,我透过车窗再次拜别那山峦上雄挥的日出,那田野中最炽热的红土,然后闭上眼睛,倚在母亲温暖的肩头,不再想什么。

二百里的公路就在疲倦的心情过去,下午我们到了火车站,朋友持票等候已久,晚上零时的火车。母亲似乎有些不信,自语道:“不会这么准就走吧?”

于是找了家饭店,母亲让我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而我什么也不想吃。母亲恨了我一眼:“真没出息”。

我脸红了。母亲说:“多吃些,明天起想吃川味都没有。”

我低下头。母亲说:“待会儿上车,给你爸打个电话。”

我不说什么。母亲说:“算了,算了,反正我明天就要回去。”

我便紧压着小嘴唇。母亲终于说:“只是到了北京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瞬间,我发觉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抬头看她时,她却转过头叫了一声:“老板,算账。”

候车室的秒针剪去了寸寸时光,心情也被剪得零零落落。在今天与明天的交汇处,我就要离开故乡。我下了一千次决心不掉眼泪,然而真的上了火车,与母亲有一窗之隔时,我的眼模糊了。在夜晚的灯光下,她的头发有些零乱,脸上还残留着长途的疲倦,而那双柔和的眼睛则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她不断地问我车厢挤不挤,热不热,矿泉水够不够,水果少不少。又不停地看表,我却想不出一句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突然,母亲背过身掏出了手帕。“啊,妈妈!”我双手紧紧抓住车窗,真想跳出去扑在母亲的怀里,如幼时吮吸乳汁一般在她怀中放声大哭,而我不能,因为她又转过身看我时,仍是美丽的微笑。看着她模糊的容颜,想起父亲无言的挥手,我明白:他们爱我,但他们更希望我坚强地长大。我突然勇敢地朝母亲笑了笑。火车开动了,我努力朝她挥手,而她也做着同样的动作。我相信无论在何时、何地,我们都能看见彼此的挥手。蜀山蜀水就在黑夜中留下来,穿过一道又一道山洞如同穿行于山的心脏,飓风袭来长啸一声,我的血液永远燃烧着。因为我知道,儿行千里,父母的爱早已随风相伴。我永远都在父母爱的原野上行走着。五

如同现在,回忆逝去的岁月,也是在爱中找到痕迹。

我无法确知前方还会有怎样的不幸或是痛苦,但我相信那片回忆中的土地将是躲避风雨的唯一去处。我也不能预言明天还有多少挫折与打击,但我会让那些爱与天真的岁月来包扎这尘世中的伤口。

岁月无情,大江一般过去,卷起千堆雪,撤落下来,映出昨天的美好,也映出今时的不堪。但我仍有幸,因为还有一种回声在时时召唤我不曾迷失的心灵,这成为我好好活下去,并充满希望的唯一理由。

我的灵魂开始飞翔,在那岁月的回声中,必将成为以后永远的歌谣。夏日苦瓜

苦瓜也是一种记忆,在每个乡愁渐浓的夜里,总有清清的香味渗入有关故园的梦里。成悦/中央民族大学

初夏的傍晚,空气中浮动一股燥热,让人心绪不安,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烦闷,便独自一人,背着书包,走出校园,想要到街头走走。

奔波流转的街头,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我,我也只是飘飘摇摇轻轻路过,不经意地与许多人的面容、目光甚至心灵的交流错过。可是,心里总是、总是想要想起些什么……

不经意地从一个老妇的菜摊前经过,却突然听到一个怯怯地声音:“小姐,带几个苦瓜回去吧,清凉败火,今年的头一茬。”我心头一震,停下,看着老妇,老妇一面用企盼的目光看着我,一面伸手从一堆绿莹莹的东西里往外挑着什么,啊,那竟是一堆苦瓜,那挑选苦瓜的竟是一只苍老、满是皱纹的褐色的手,苦瓜、手、老妇,一瞬时,我想起了什么,便强忍住满眼的泪水,谢过老妇,匆匆离去。

苦瓜、手、老妇、夏天,如此熟悉,如此亲切。是了,一定是奶奶,是奶奶在想我了。

于是;在风吹发丝,天渐黄昏的街头,我想起了奶奶。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我便被送到乡下,在奶奶身边呆了几年,难泯的情感呀就是在难泯的童年中发芽。别的都已记忆模糊,唯有那双满是灰色皱纹的奶奶的手,让我永生难忘。奶奶就是用这双粗糙的手给我缝了一件又一件娃娃穿的棉衣棉裤。昏黄的电灯下,我躺在床角,奶奶就着灯光一针一线细细的缝,密密地缝,把一块块起着红色碎花的棉布连成一件件我的衣服,而我,只默默地看着,看到粗糙而灵巧的手,在灯下翻飞……

后来,我该回城了,奶奶却不愿与我同去。她说:“城里屋太小,你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我一个人在家也闲,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还是这老园子我住着舒服。”奶奶的老园子可真好,养着一大群下蛋的母鸡,又种着几畦西红柿和黄瓜,未了还要在篱笆边种上几株苦瓜,天慢慢地热起来了,苦瓜也慢慢地长起来了。终于,到了苦瓜成熟的季节了,也到了我放暑假的季节了。于是,那清静肥美的老园子里又多了一个不爱喧闹的我。

早晨,我要和奶奶一起给鸡喂食,给蔬菜浇水,你不知道,蔬菜喝水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尤其是那株苦瓜,本来,经过一个晚上露水的经打,它们已经温温润润了,可是还是那么贪婪,一桶水才浇下就会很快喝干,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那吸足了水分的苦瓜就会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一抹油一般的光彩。

晚上,我可以兴致勃勃地到鸡窝里捡鸡蛋,到菜架上摘菜。“奶奶,有6个鸡蛋,还是热的。”“奶奶,摘黄瓜还是苦瓜?”每当这时,奶奶都会含笑看着我,直到一脸的皱纹笑成一朵花。啊!奶奶炒的苦瓜是多么好吃呀!远远望去就像一盘不小心打碎的玉石。细细的看,它们一片片又匀称又苗条,乖乖的趴在盘子里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在夜暮快要降临的时刻,苦瓜的香味和农村的土香味以及谁家烧饭的木灰柴禾味便混在一起,轻轻飘开,荡漾在整个老园子的上空。偶尔,奶奶也会留下几根大大的苦瓜,让它一直长,长够了,长成了红色,奶奶就把它摘下,挑出里面的瓤给我吃,瓤有点甜丝丝的味道,放在嘴里,慢慢地吮吸,慢慢地品,慢慢地,一个夏天的傍晚就在这甜丝丝的味道中溜过。

后来,我慢慢地长大,功课也越来越多,再也没有时间和儿时的闲情逸致到奶奶家久住。只是每次回去时总能看见奶奶眼中那份惊喜、那份欢快,每次离开时又总能看出奶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忧伤与企盼。我依旧在忙我自己的事,走我自己的路,再后来,终于考上了大学离家千里,到了北京的一所学校读书,学校的生活充实而有趣,忙碌而新鲜,正是我所希望的生活,然而乡愁却一天天的浓起来,常常地想起家,想起我和奶奶的老园子,想起我们园中的苦瓜。

后来,在一个初夏的晚上——那是苦瓜刚刚开花的季节,奶奶“老去”,像每一个走到她这个年龄的老人一样,平静地“老去”,家人都说,那是一个月色如银的晚上。那晚,我正在千里之外的北京——读书。自然法则、自然法则,是不是无论怎样都不能背叛你。

我无话可说。

黑暗里有泪珠滑落。

后来,又去过那老园子,一切依旧,只是人已不再,竟真的应了那句“物是人非”了。老园子真的是老了,它累了,它也该歇一歇了,它再没有精力去捧出那绿肥红瘦的夏天了。大概是久已无人到这里来了吧,窗台上,锅灶上都蒙了一层灰,西红柿和黄瓜已被杂草淹没,地上长满了星星草,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猛回头,看见篱笆上还趴着一株苦瓜,竟然还结出几只瘦小的苦瓜。他们在风里轻轻摇荡。

刹那间,我泪如泉涌。

此刻,我只想自己能够常常做梦,老园子,苦瓜,你们可愿到我的梦里来?岁月的选择

选择本身并不重要,而是这之前的种种困顿、焦虑与疲惫,成为青春勇敢生命的敌人时,选择才有了意义。雷晓斌/中央民族大学十里云雾,人生渡口风乍起水波连舟层层浪看海天暮霭沉沉迷茫茫问苍天我应何去何从……

北上的列车终于鸣响了它出发的号角。告别了生我养我的父母亲、告别了朝夕相处的朋友、告别了山青水秀的家乡,我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北京,踏入了多年来梦寐以求的象牙塔——大学。

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宽敞明亮的教室,优雅舒适的环境……噢,这就是大学。我如同沙漠的旅行者,在凄风苦雨的洗礼后,某一天突然遇到汩汩的甘泉一样——是那样的痴狂,是那样的甜蜜。然而,每当我回首往事时,心弦上的旧梦总是那样悸惧,那样无奈。那年月,我简直不知怎么在苦海中度过,那年月,我简直不知该何去何从……

那年夏天,高考过后天气很反常,高温不断,阴雨绵绵,空气潮湿而沉闷,像灾难的前兆,使我感到压抑和隐隐的不安。终于,灾难降临了,高考成绩下来了。记得那天,我一遍一遍地在红榜上搜寻自己的名字,但我最终绝望了,一纸红榜无情地将我挡在了大学的门外。面对这一残酷的事实,我默默地将到手的成绩单撕成了碎片,脑子里乱成一团。我想起老师们对我寄予的厚望,想起同学们曾投来的信任的目光,想起亲戚朋友们常对我说的话……想起父母每次听到这些话时乐呵呵的样子,顿时只觉一腔苦水往上涌。我再也抑制不住了,我哭了,在学校旁的河边,我偷偷地痛哭了一场,那是我有生以来最黑暗的一天,我甚至想到了死,想跳进河里一了百了。

我不知是怎样回到家的,一进门,面对的是母亲充满热泪的双眼和父亲那更显憔悴的脸庞,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成绩。我不忍心再看他们一眼,我低下头,一个人回到自己屋里,关上了门。“爸妈!请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我心里想着这话的同时,也正在艰难思忖着我该何去何从?当兵,因为自个儿身材高大,天生是块当兵的料,可是读书把眼睛给弄近视了,绿色的军营梦只能成为泡影了。补习,那颗曾想到死的心,恐怕再也没有勇气重新走进教室,更没有勇气再忍受一年的奇异目光。对!只有打工,一个多么具有挑战和刺激的字眼,时下不也正时兴这一潮流吗?眼看着早就辍学的老同学们经过几年的打工生活后,也算得上小有成就了,看他们那得意洋洋的样儿,也非同往日了。而我们这些苦守寒窗的学子,却显得那么的寒酸,和他们在一块儿,心灵上总有些不和谐的地方,我自然时常表现出一种迂腐的所谓的知识分子所特有的自命清高,但说实在话,我也是很倾慕那种成功者的洋洋得意。读书,不就是为了将来有这么一天吗!面临择业不过是一个迟早的问题,能早一点出去找工作,积累一点工作经验,难道不比读死书的书呆子强吗?虽然自己心里很不甘心,但是自己那活生生的事实不正摆在面前吗?

我突然想起一位老同学,他初中没有读完就伙同一群小青年南下打工了,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个体时装店的老板了。由于平时跟他关系还不错,所以便上门向他请教。一进门,老同学见面分外热情,又是泡茶、又是递烟。他那梳得光溜溜的头发、笔挺的西装领带、擦得发亮的皮鞋,宽敞的家里摆满了高档的家其,身边还有一位打扮得很入时的女孩,从他们的举止言谈中,能够猜出是他的女友,而且听说不久就要结婚了。对这一切的一切我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自己哪一点比他笨,居然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很嫉妒他,真想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抱过来。一阵寒暄之后,告诉了他我目前的情况,想出去打工,他在那边有熟人,请他帮忙介绍一下,就算是帮老同学一个忙。一听到这些,他顿时豪言壮语全无,又重新仔细打量了我了一番,掏出香烟一个人抽了起来……他说话了:“你真的就这样放弃考大学了!”停了很久,他又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到时候这个忙我一定帮。”听了这一句话,我如释重负,心中想的是怎样才能过父母亲这一关了。

当我回家告诉他们我的打算后,一向性急的父亲勃然大怒,吼道:“格老子!书不好好读,成天就想着出去打工,你以为钱就那么好挣啊!”母亲也在一旁劝慰道:“儿啊!听你爸的,别出去了,留下来补习一年再考!快说啊!”眼里早已是泪珠了。我的心一阵的酸楚,我也知道我的父母亲都没有受过完整的教育,小学都没有读完。他们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儿子能够考上大学、出人头地。虽然这次我失败了,可是他们并没有放弃,寄希望于我参加下一次的高考。父母亲的文化水平低,才处处受人欺侮,特别是父亲,虽然很有才华,可就是得不到重用,人也变得少言寡语,爱发脾气了。这次不知是怎的,本应该妥协的我却异常坚硬了起来。“我不想你们再受苦了……”我哭着吼道,几天来压抑在胸中的郁闷之气全都发泄了出来,简直是有点儿丧失理智,嘴里一口咬定非出去打工不可,父子俩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局面。争吵是怎么停下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晚我很晚才睡去,梦里依稀听见父亲的咳嗽声。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晚才回家,也学会了喝酒。

时间可过得真快,考上大学的同学们来与我告别,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我却一连几天不见踪影,带着淡淡的失望,他们走了。我也要走了,南下的长途车几天内就要出发了。那天晚上,我正在收拾行装,父母在另一间屋子里讨论着什么,又好像是在争吵什么,最后母亲出来了,脸上一丝勉强的笑容,手里颤抖地送给我一千元钱,告诉我这本来是留给我补习用的,可现在就只能让我留着备用了。钱里夹着我那老同学的信,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原以为是给我的介绍信,可信却是这样写到:老同学:见信好!自从上次与你见面后,我考虑了很久,有些话我想我不得不对你说,生活中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追不回来了。当年我一时冲动,小小年纪,弃学经商,一开始由于没有文化,只有干苦活,当童工,后来攒了点钱,做起了小生意,不想又被人骗了,差一点就倾家荡产了。老同学,我真的很后悔,虽然我在别人眼里也算是个有钱人了:可我常常觉得缺了点什么。于是我挤出时间上夜大,希望以此做点小小的补偿。我觉得,你不应该再重走我的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还有你的父母,不要让他们失望、伤心,不要自暴自弃了,你应该作出正确的选择。

看完信,我的心弦被深深震动着,那些固执的想法霎时间开始动摇,信上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中回响。我突然想起妈妈很久以前对我说的话:“如果你将来考上大学,我就是要饭也要供你读完大学。”多么伟大的母亲,宁愿自己要饭,也要供自己的儿子上大学。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以后不再吃苦。而现在,有条件我却不读了,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幼稚和自私。

可是行装已经准备好了,快上车了,父亲亲手给我背上了背包,他们将我送到了车站。就在上车的那一刻,我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二老相依在夜色中,他们显得那样孤立无援,一霎那一种愧疚感和凄凉感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执拗的心土崩瓦解,片刻粉碎,我双膝一软跪倒在他们面前,任悔恨的眼泪在脸上流淌……

第二天,母亲给我去复读班报了名,我知道我已孤注一掷,是全力以赴的时候了。记得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坐在火车里,火车拉响了长笛,载我去了遥远的我的大学。

我很幸运,我作出了正确的选择,上天不会亏待那些从失败中站起来的人。现在当我坐在这明亮的大学教室里,独自回味那一段经历庆幸之余,更有几分苦涩和沉重。有时,一个决定,足以改变一生,而这一生又将面对无数的抉择。在我面前,生活的大道才刚刚展开,为了远方的父母,更为了自己,不论将来有多少艰难,我想我会以自己的选择勇敢地走下去。生命的记忆

快乐与痛苦,幸福与不幸都无法避免,最重要的是善待自己,更善待他人,这是生命中不老的准则芦苇/北京师范大学

我是家中的老二。

在我即将出生之时,全家人几乎是兴奋而隆重地准备了一番迎接我的到来。而当我睁开眼睛企图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境遇就急遽改变了。

观念陈旧的外祖母坚决主张把我扔掉。我有一个姐姐,而由于我——又一个女儿——的降生,我的父母自然就没有了再生一个男孩的可能。外婆强调,我的父亲是独子!因此,我在这个不欢迎女孩的家里是没有生存的权利了。

在苏州一带的风俗中,最有名也是最成功的一种弃婴方法就是把孩子沉入红漆马桶中溺死,然后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拎出去倒掉便万事大吉,从来不会有人过问这种家务事。千百年来这一做法蔚然成风。于是,为了我们家“考虑”,外婆趁我还未放开嗓子啼哭便把我塞入了马桶中。当时的感受,现在当然已一无所知。

不过,也许我是幸运的。斜倚在一张藤椅上休息的奶奶一看外婆不仅动口而且动手,就急忙抢前一步争夺外婆手中的马桶盖,要把我抱出来。据说,年迈的奶奶和较年轻的外婆颇费了番抢夺,奶奶眼看自己占了下风,情急之下冲外婆吼了一句:“不管是男是女都不用你管……”说话间,泪就流了下来。

不知道是外婆生了奶奶的气还是看着奶奶老泪横纵的样子心软了,总之,她松开了手。奶奶把奄奄一息的我从马桶中抱了出来,把我全身仔细地清洗干净。当缓过气来的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声啼哭后,奶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从此,我这个勉强来到世上的女孩开始慢慢了解我所生活的世界。

幼年时的我并不懂得命运的无情,只是与奶奶那份相依为命的感情怎么也割不断。父母对我来说仅仅是供给我衣食的两个人而已,他们从不试图了解我内心的感受。而大部分的童年时光,是在奶奶的爱抚下度过的。

渐渐明了世事的我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我出生时那段曲折的经历,幼小的心灵几乎无法承受那种委屈的重压。一种无依无靠的伤感占据了我的内心,虽然只有四五岁,我却变得敏感而易受伤害。我知道,周围同龄的孩子并无这种刚出生就遭遇摧残的不幸,而我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奶奶安慰我,说那些人在跟你开玩笑,他们最爱跟小孩子开玩笑。你看,爹爹妈妈是那么宝贝你,你外婆也是喜欢你的……

我摇头,我知道外婆一点也不喜欢我。在我的记忆中,外婆与奶奶总是互不理睬,或许,那是因为我的缘故。总之,外婆不准备向我表示一丝怜爱。每次,妈妈带姐和我去外婆家,我从不敢与外婆独处,因为在我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恐惧使我觉得她无法亲近。

在家乡话中一般管外婆叫“好婆”。妈妈让我叫,我老拼命往妈妈背后藏。“外婆一点也不好。”我倔强的内心告诉我这一点。从此,在我的身上,又养成了一种毫不妥协的性格,加之我忧郁、伤感的外表,我几乎成了公认的怪小孩。

有一次,奶奶的妹妹病重她赶去照顾,有一个月不在家,妈妈把我交给外婆看管。白天外婆在一问小屋子里纺纱,我被安置在旁边的一张矮脚凳上。从早到晚,外婆不跟我说一句话,她的身体周围弥漫着白色的尘土,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觉得她不时拿眼睛在看我。想到童话中那个女巫把纺锤上的刺扎在小公主手上使她长眠不醒,我一动也不敢动,害怕遭受同样的命运。

在那个没有窗子的小屋中,只有房顶上的一块天窗玻璃透进一缕阳光。坐在小屋中,我日日盼望的就是太阳斜斜地照进天窗,妈妈下班了,把我从外婆那儿接回家。在家里米老鼠唐老鸭的幽默和鞠萍姐姐的微笑似乎可以让我稍稍体味一下童年的无忧无虑,我也会在迪斯尼的世界里开怀大笑。我不乐意去外婆那间有纺车的小屋。

而后来我知道,外婆也并非我小时候深深印在头脑中的那副模样。其实她也同奶奶一样善良,而且外婆信佛,只是由于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在她内心永远无法驱除。她没有向我解释过什么,因为,事实上她是无法意识到她给我带来的伤害的。

奶奶为了让我多点快乐,总是乐意讲述往事。在冬天的炉火边,她讲她的童年,她饱受继母虐待的少年和战乱中颠沛流离的前半生。炉火照亮了奶奶皱纹满布的脸,每一条皱纹似乎都蕴藏了无尽的辛酸。沉浸在回忆中的奶奶深沉而神圣,而现实中的她则已对人生抱着一种超然豁达的态度。当她那几近一个世纪的漫长故事渐渐展开,我懂得了奶奶的坚韧与伟大,没有任何事情会再让她觉得不可理喻。而庆幸的是,我不仅从奶奶那儿获取了我的第二次生命,并且学会了如何坦然面对生活。她用她的全部人生阅历告诉了我生活的真话:快乐与痛苦、幸福与不幸都无法避免,最重要的是要善待自己,更善待他人。

我的少年时光就是在这样的平静中过去的。有奶奶在身边,始终有一种深厚的安全感包围着我。

我没有想到过要远离这样的感觉。然而在我十二岁那年的冬天,我生命的守护神,在她八十四岁的高龄溘然逝去。我又一次陷入了无助的凄凉中。

记得奶奶不止一次说过,不论她在哪里,她都会时刻注视着我,因为她不放心我。而我相信,奶奶一定是去了天国,她正在微笑地看着我……

那年的冬日对于我异常的寒冷。在绿色都已褪尽的大地上几乎没有一线生机。听厌了寒鸦声声求助似的哀鸣,我知道我该自由地放飞,寻找独立的精神家园了。

转眼间八年的时光过去了,而今的我,沉静依旧,却少了一份伤感多了一点自信。时常喜欢在寂静的午后漫步在大学校园里,寻找那种消然逝去的年少情怀。在某个角落里或树底下,当我闭上眼睛,我仿佛能够聆听到奶奶那亲切而遥远的声音。我又置身于儿时的岁月……永失我爱

我们常常记得住孩子的生日,却记不住父母的年龄。时间、距离和经济情况都不应是我们忽视父母的理由。拿出一点时间来陪伴父母,这对于我们并非难事,对于父母却意义重大。卢绪文/北京师范大学

昨天夜里,我又梦见父亲了。

梦中的父亲是那么可亲,笑嘻嘻地望着我。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父亲的笑容了!二年,还是三年?父亲还是那么健康!我兴奋地发狂,不住问自己,这不是做梦吧?这不是做梦吧?

这确确实实是梦。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年了。

飘遥的思绪飞回去年,寒假期间,我回到家,父亲一看到我,竟泪流满面,叫着:“我的傻儿!”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父亲哭。但当时,愚蠢的我除了悲痛,竟没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现在想来,父亲当时的心情是多么难受。一年多的口腔癌已使他痛得毫无欢乐可言。而一旦他最疼爱的儿子站在眼前,那种复杂的感情又怎么控制得住呢?

我常常想,子女对父母的感情,是万万不及父母对子女的感情的。父母对于儿女,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爱。这种爱可以使父母们不异牺牲生命,来换取儿女的幸福;而儿女呢?撇开那些拒绝赡养老人、虐待父母的极端例子,就是那些堪称孝敬父母楷模的人,又有几分不是在良心和社会道德、法律的制约下,纯粹因为他们是自己的父母,而全身心地去爱他们呢?儿女们可以找出千种理由为自己开脱,可是,父母对儿女的爱,从来就不需要理由。

再见到父亲时,已是下学期的中间,此时的父亲已经十多天没吃东西了。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痛苦:明知灾难就要降临,却无法阻止,眼睁睁地看着灾难降临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

然而一日,父亲似乎有了好转,我们在吃草莓,父亲定定地看着我们。

过了一会儿,父亲突然说:“草莓。”目光中满是孩子般的急切与渴望。

父亲想吃草莓?我们都很惊喜。固体物他是没法吃的,只好把草莓汁挤了出来,递给父亲。

父亲急急地接过,手抖抖地。尽管很费力,他还是喝完了,很艰难地躺下。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转身出了门。

新鲜的草莓汁仍阻止不了死神的脚步,我已经闻得到死亡的气息了。父亲不怕死,但他不想死,父亲的一生从来不屈服。

小的时候,(父母四十多的时候才有了我,所以从我记事起,父母就不再年轻)跟姐姐一块去地里干活,我总是坚持不到最后,但只要父亲在场,我就会特别高兴,干到什么时候都不觉累。我和姐姐们的感情是深厚的,然而这与父亲的力量不同。

父母在我的眼里是一座山,是一座不管我走到哪里,不管我年龄多大,都感到有一种依靠的山。

如今,山的一半倒塌了。

我想哭,但我终于没哭出来。

或许是我的感情埋藏得太深了。从小到现在,我几乎没有喊过一声父亲。小的时候,父亲还常常逗我叫;大了,父亲也不再在意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二十多个年头了,然而我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几年,总以为以后会有时间的。不料,一切都已晚了。

父亲烟、酒、茶样样都沾,这些加上贫穷都成了母亲唠叨的话题。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尽管他最终没有把我们带入富裕生活。

母亲爱唠叨,这是长期的艰苦生活让她养成的习惯,有时就是自言自语,这也许是解脱诸多压力的唯一办法。可是父亲受不了,这几乎是父母打架的唯一原因。

这样的打架在我小时候经常发生,又每每以母亲哭着跑出家门,向别人解释父亲如何如何坏,她又是怎么怎么受苦而告终。而逢年过节,战火愈凶,到最后往往不限于口头战争,直到现在,我还能回想起母亲、姐姐和我躲在厨房里,父亲用农具打门的情景。

我同情母亲的处境,我反对父亲的处理方式,可我也理解父亲的心情。父亲从十几岁就开始作为一个整劳动力干活,但是现在却不能让妻子儿女们吃饱穿暖,他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采取适当的方式解决父母的矛盾。我知道,父亲爱母亲,也爱每一个孩子,但在我想出办法以前,父母的关系迅速好转。原因之一是家庭生活的改变,这是多么简单,却又多么现实的理由!

而另一个现实的理由,也是代价,是父母的变老。

这是何等的悲哀。如果要你在父母的和睦与年轻之间选择一个,你怎么办?

忽然又忆起了一些往事。

父亲不爱看电影,而我和姐姐都很喜欢。

小的时候,村里很长时间才放一次电影。于是,父亲背着我,手牵着姐姐到邻村去看电影了,路并不远,然而并不好走,要经过一片果园。

伏在父亲宽阔的背上,看着眼前诱人的苹果,我心里似有无数小虫子,终于忍不住,要父亲给摘一个。

父亲没有答应。他深深地爱我们,但从不溺爱我们。他把全身心的爱给了我们,这是伴我成长,催我上进的无尽动力。

我的家庭在那贫穷的小衬里也属于末等,而众多的人口中只有父亲和我两个男子汉。小学时,我常常为几块钱的学费跟父亲要好几回。

父亲常常对别人说:“这孩子学习虽好,哪上得起啊?让他上完初中,就下来推车子。”

那时我真的以为父亲不让我继续上学了,只是哭,然而在担忧中,我还是把中学念完了,一直读到现在。

我那可亲又可敬的父亲哟!他怎么会让我辍学呢?他宁愿自己多受些苦,也不愿耽误子女的前程。临终前的几天,他还一直劝我们回去,不要误了学习和工作。

每一位父亲,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成风,可是,如果子女们没有成龙成风,父亲也丝毫不会削弱对孩子的爱,孩子已经变成父母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而我们,是否真正地,持久地关注过父亲呢?这种关注绝不仅仅是按时寄去生活费,不管这钱是多少。有的时候,给父母一句贴心的问候,耐心倾听父母的心声,相互交流对某事的看法,比给多少钱要有意义得多。在我们暗笑父母的啰嗦和不合时宜时,又可曾想过,父母身上有许多值得我们终生学习的东西呢?

我庆幸我有这样的父亲。他的聪明,他的正直,他的善良,他的热情,他的许许多多,都值得我认真地学习,但,这一切都成了遗憾。

父亲常说:“我一不怕天,二不怕地,三怕不论理。”父亲是无神论者,因此他最怕还是不讲道理。

夏天来了,父亲常带着我到大街上乘凉。而几乎每次,父亲都要与别人争论。别人经常提出一些错误的观点,也许是无意的疏忽,也许是无意的挑衅,反正几乎遇不到其他人的反驳。

父亲这时就会站了出来,不管对方态度多么强硬,势力多么强大,即使是以一抵十也不会退缩,结果一般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但父亲却每每乐此不疲。……

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父亲一生艰辛,如今生活刚刚开始好转,他却抛开我们,独自离去了。弥留之际,儿女们多半不在身边。

我永远无法得知父亲最后的想法,是幸福,是遗憾,是痛苦,还是……但,父亲,不管您走到哪儿,我们,都一样地爱您!于父亲祭日真爱永驻

远去的,是记忆中熟悉的身影;不变的,是照片里慈爱的笑容;留下的,是那份刻骨铭心的亲情……小钰/中央民族大学

爷爷走了。

多少次,独自一人在梦中低声抽泣;多少次,翻阅影集的指尖不愿再移开;多少次,心里一遍遍地呼唤那份真挚的爱……

我从小就在爷爷身边长大,因为我是他长女的长女,加之爷爷又格外喜爱小孩子,因此他对我的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说是爷爷,其实是外公。清晰地记得四五岁的时候,当我明白外孙女不如孙女亲时,就不假思索地坚决要求“改外为内”,在我简单幼稚的意识中,做外孙女的就是不如做内孙女的好。自此以后,我对外公的称呼便改为“爷爷”。

八十年代初期的生活水平还不是很高,但每逢我过生日时,爷爷总会意外地变出一些礼物:一件新衣服,一个洋娃娃或是一只好看的钢笔,当然还有几支鲜艳的红蜡烛。东西不是很昂贵,却很珍贵。每一次惊喜都能使我体会到爷爷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还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与爷爷的感情就很深了。爷爷那时候每天早上六点半都要去赶公共汽车上班,出门前,他总会把一小块巧克力用糖纸包起来放在我枕下,而此时懵懵懂懂的我也总会在爷爷脸上亲一口,并且一本正经而又形式化地说上一句:“爷爷再见,下班早点儿回来!”接着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一觉醒来,还没清醒便迫不及待地在枕下寻找那份诱人的香甜。每天傍晚到爷爷下班的时候,一听到门声,我就会跑到门背后躲起来,企图趁爷爷不注意吓他一跳。可是每一次我小小的“阴谋”总不能得逞,而此时爷爷就会抱起我,用他满脸的胡子扎得我无处可躲……

爷爷喜欢吃糖,那时候最实惠的糖莫过于话梅糖了,饭后没事的时候,爷爷会剥一颗糖放进嘴里细细品味,一边抱着我一边逗我玩,而我也总会吵着要吃话梅糖,并且非爷爷嘴里的那块不要……那时,小小年纪的我就颇能讨爷爷的欢心了——因为我是那么地爱我的爷爷。

记得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舅舅从同事那儿拿回一个“一休哥”的纸壳玩具,我见了便爱不释手。可后来得知第二天还要还回去时,我就开始又哭又闹死活不答应。与所有慈爱善良的老人一样,爷爷心疼地哄着我,最后只得说道:“爷爷给你做一个吧。”于是我立即破涕而笑,乐颠颠地跟在爷爷身后看他忙这忙那。爷爷是如此细致以致忙到深夜才将玩具做好,当这个精致的手工艺品活灵活现地展示在我面前时,我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同时,我深深地感到:只有最疼爱自己的爷爷才会如此认真地对待我这个无理的要求。

我从小喜欢画画,因此被送进了国画班,为此爷爷给我刻了一枚印章。还记得爷爷如何将刻石一遍遍地打磨平滑,还记得爷爷如何耐心地从《说文解字》中找我名字的篆书体,还记得爷爷如何戴着两副老花镜在不足方寸的刻石上精雕细琢,还记得爷爷如何周到地缝制一个套子以免印章被摔碎……当我得意于又有向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时,“爷爷”便成了庇护神的代名词。

童年就像是一幅幅生动画面的剪辑与组合,回想起那些往事,其欣喜之情仍不减当年。在我成长的历程中,那些小事显得平凡却又新奇,我甚至会觉得有些浪漫动人的色彩。爷爷对我的疼爱是那么深,在别人看来甚至近似于溺爱。但我终究没有变成一个任性、乖戾的孩子,因为爷爷在用他博大的爱包容我的一切时,对我的缺点却决不放任自流。

上了小学以后,每每草草完成作业便酣然入睡。夜已深,而爷爷总会点着台灯,戴着眼镜,为我检查作业,发现了错误就用铅笔在旁边轻轻地标出,第二天一早便会提前把我叫醒让我改正。有一次,睡得正香的我被打扰了好梦,于是就开始大发脾气,以至于最后把家里所有睡着的人都吵醒了。爷爷一改过去温和的脾气,严厉地教训了我。从来没有看到爷爷生这么大的气,我只得灰溜溜地收敛起我的坏脾气,一边“委屈”地往肚里咽眼泪,一边摊开了作业本。从此我的任性胡闹便没有了市场。

十岁那年,我回到父母身边就读,只能偶尔回京探望。随着岁月的流逝,爷爷的年纪越来越大了,但他对我关怀依旧。从小到大,我总喜欢坐在爷爷身边,听他讲述我从前的趣事。可长大后,听了那些关于自己小时候滑稽的故事,我不但笑不出来,反而鼻子酸酸的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因为我明白爷爷知道他已日薄西山了,他趁着自己记忆力还好,还有精力与年轻人分享快乐就把这些陈年往事都告诉我,不致使我关于童年的记忆是一片空白,更不会因此而感到遗憾,就像毕淑敏的散文中写的那样:“哪一天,我们身后那扇冰冷的大铁门戛然落下,我们对以前的事情就会无从知晓。”血,总是浓于水,正是这份无法割舍的亲情牵动了彼此的心。在爷爷眼里,我就是他的精神慰藉。

十八岁那年,我有幸考上北京的一所大学,爷爷知道了这个消息高兴极了。他陪着我逛遍了整个西单为的是能买到一个最好的行李箱,他忙着向报社写信询问有关在京大学生的户口迁入问题,他还陪着我挤公共汽车赶往火车站去接我的一个同学……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我——他的亲孙女。

正当我得意于命运之神的青睐时,正当爷爷沉浸在欢乐的喜悦中时,不幸的事却在我身边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使我终于相信了那句古话: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开学没多久,爷爷被确诊为肺癌。残酷的现实除了让我扼腕长叹外,更让我落泪于爷爷对我一如既往的爱。在住院期间,化疗的苦痛并不使他对我的关怀减少半分。每当我周末赶去探望时,爷爷总是热切地想了解我的在校情况:哪儿不习惯,缺什么东西,学校伙食怎么样,学习还跟得上吗?临走时,爷爷总是让我把别人送给他的营养品带回学校,并再三吃嘱咐我注意身体,好好学习。

在那个京城无处不飞花的季节里,奶奶离开了我们。这对与她携手经历过半个多世纪风风雨雨的爷爷来说,打击无疑是太大了。在以后的日子里,爷爷总是缄口不语,若有所思,但我仍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在我身上倾注了更多的爱,我知道我是他希望的延续,是他的精神支柱。

在那段希望濒临绝灭的日子里,我真想做出一些成绩能令爷爷感到高兴。终于,在迎接香港回归的一系列活动中,我参加的万人大合唱节目即将在电视上播出了。爷爷听了这个消息,异常高兴,他不仅要观看电视实况转播,还让舅舅用录像带把节目录下来。爷爷在看节目的时候激动得坐立不安,不时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凑近了屏幕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仔细地辩认着我的身影,往往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换了镜头,无奈之余只好又坐回原位——神情就像一个小孩子。是呀,只有自己的至亲才会发自内心地为我感到高兴和骄傲——哪怕我在节目中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角色。对于爷爷而言,我的成绩就是他的收获,我的欢乐就是他的愉悦。终于,久违的欣喜之情又写满了爷爷的面颊。

正当我们沉浸于此时,爷爷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他全身浮肿,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手上满是针眼和淤血,我守候在爷爷身旁,不禁惊讶于生命竟会如此脆弱:输液瓶中一滴滴液滴使生命得以短暂的延续,同时它也在计算着生命的消耗。

1997年7月1日是一个国人翘首企盼的日子,可对于我来说,我宁愿它是历史的一段空白。当我无奈地看到心电图上的曲线是如何笔直的向另一个世界延伸时,我深刻感悟到一个生命在医学意义上的终结……

无声无息,爷爷走了,留给我的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在后来的一件小事中,我更体会到它的凝重与宽厚。从一位前来吊唁的、爷爷生前的老朋友口中得知,在爷爷生病期间,他曾去探望过,当时只有爷爷一个人在家。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爷爷无不骄傲地将我的节目录像带拿出来放映,“真不容易啊,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为了把录像机后面的线接到电视上,你爷爷够不着,就亲自搬来一把椅子站上去接,我看见了劝你爷爷说那么高,多危险呀,还是等孩子们回来让他们去弄吧。可你爷爷硬是不听。”听着他的回忆,我早已是泪眼模糊了。不言而喻,小小一件事不知蕴含了爷爷对我的多少疼爱。

在成长的道路上,我越走越远,却越走越孤独。终将有一天,当我发现身边所有的人都离我远去时,还有这份没齿难忘的融融爱意一直陪伴我走下去。在现代社会里,当人们越来越把感情的投入折算成索取回报的筹码时,当人们困在自作的茧中时时猜忌、提防着别人时,当人们越来越退化成圆形方孔井底的那只青蛙时,当人们不厌其烦地变幻着多重面具以致淡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时,童年的一切都成为我记忆中烟烟闪光的珍宝,我忘不了深夜灯光下为我检查作业的身影,忘不了过生日时那份意外的惊喜,忘不了那刻满爷爷对我无限关怀的印章,忘不了童年口中那块永远香甜的糖……仿佛昨日故人欢颜犹在,今日就已人去楼空,唯有那难以释怀的爱一直鞭策着我。每当我走累了,我会停下来歇歇脚,从那最真的爱中寻找一份慰藉和动力。在黑暗孤寂的夜晚,我想仔细聆听来自遥远天国的声音以辨明前行的方向。隔着生命进出的窗口,我看见一个圣洁的灵魂正在升华,在那个纯白的世界里,有位头顶光环、手捧爱心的老人在对我微笑……山那边的夜晚

我要去远行,带着山那边不眠的夜晚打点明日的行装,我学会遗忘更学会记忆那些应该记忆的片断。黄天菊/北京师范大学

走进大学校园已经两载,许多曾经经历的故事都已遗留在岁月的匆匆中,唯有故里的那片星空,唯有临行前的那个夜晚,还如潺潺溪流迂回于我的记忆,那么清澈,那么明静……

八月的山风日复一日刮着,熏得人昏昏欲睡而又烦躁不安。那一天,风似乎清凉了许多,山外清音——我终于实现梦想了。宁静的小站沸腾了,家人的愁眉也终于舒展了。大山张开着怀抱任我欢跃,我尽情地呼吸着。

明天,我就要启程了。夜幕徐徐落下,喧闹渐渐平息。后山上的松涛还阵阵作响。妈妈穿梭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凝重。那挂着微笑的脸显得有些疲倦,灯光下,那熠熠闪光的东西跃入眼帘,一个,两个……它们竟敢如此招摇入侵了妈妈的那方土地。我默默立在一旁。妈妈的手分明有些颤抖,她充满微笑的眼里闪动着泪花。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不敢开口,只怕那酸酸的鼻子会带出一串不争气的东西,引起妈妈更多的离愁别绪。“妈,您别难过,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好容易,我才挤出两句话。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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