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名单(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02 19:00:22

点击下载

作者:(美)凡迪恩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死亡名单

死亡名单试读:

特立独行的“势利眼”

·六月十四日,星期五,上午八点三十分·

六月十四日早晨,我正在菲洛·万斯的公寓里与他共进早餐,突然传来消息:艾文·班森被人发现死在家中。时至今日,这起凶案带给整个社会的震惊与轰动仍未完全消除。虽然我和万斯经常一起用餐,但我们一起吃早餐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他是个晚起的人,而且午餐前不习惯与人交谈。

这次之所以在早晨碰面,可以说是与公事有关。因为前一天下午,万斯到凯勒画廊参观时,对瓦拉德珍藏的塞尚的几幅水彩画产生了很大兴趣,于是约我共进早餐,给我讲一些购画须知。

我觉得有必要在这里将自己与万斯的关系先作一下说明。出身于法律世家的我中学毕业后,就被送入哈佛大学学习法律。我在那里与万斯初次相遇。当时,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为人孤僻、刻薄,很多教授和同学都不喜欢跟他交往。可是有一点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就是他为什么会在众人之中选择我做他的学习伙伴。我对万斯产生好感的理由则非常简单,那就是被他特殊的性格深深地吸引了,这种性格能激发我无穷的思考力,因为我本身是一个思想非常传统、保守的人。在学校里,那些沉闷的法律诉讼程序根本无法吊起我的胃口,这也正是我对家族事业意兴阑珊的原因所在。我想,可能就是这种心态恰巧与万斯的某种性格相得益彰,使得我们相互配合,互补不足。不论是何种原因,我们之间建立的牢不可分的友情是不争的事实。

毕业后,我成为了父亲的“凡迪恩和戴维斯律师事务所”中的一员,开始了长达五年的乏味的见习律师生涯。我是那里资历最浅的人,也成为了事务所中第二个姓“凡迪恩”的人。办公室就位于百老汇大道一百二十号。当我的名牌正式挂上事务所大门时,万斯刚好从欧洲回来了。他过世的姑母在遗嘱中指定万斯为自己全部遗产的继承人,正巧我被找去处理其中一些程序上的问题,最终帮助他顺利继承了全部财产。

这次重聚使我们之间开始了一段崭新且不寻常的历程。万斯厌恶一切商业活动,因此我逐渐成为了他在金钱交易上的经纪人。不久,我发现,自己的办公时间几乎全被他的事情占满了,而他的经济能力又足够奢侈地雇用一位全职的法律顾问,因此我毅然离开父亲的律师事务所,专心为他一人工作。

但是,直到万斯和我讨论收购塞尚画作的事情时,我还是对离开“凡迪恩和戴维斯律师事务所”抱有一丝不舍,不过这种感觉最终在这个多事的早晨消失了。因为从班森命案开始,接下来的四年当中,我多次参与整个案件的侦破过程,对于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律师来说,这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了,何况我所参与的又是美国警局犯罪档案中最骇人听闻的案件。

在班森事件中,万斯是关键性的人物。他并未与犯罪事件沾上边,仅凭自己杰出的分析、解说才能,就成功地侦破了连警察和检察官都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的重大刑事案件。

我与万斯之间的特殊关系使我不仅有幸参与了他所涉足的全部案件,而且还多次参加了他和检察官之间的非正式讨论。

我做事向来有条不紊,我把他们每一次的会谈都详尽地记录下来,并尽可能准确地将万斯对罪犯心理状态的独特分析记录下来。由此,当案情真相大白时,我们就能提供所有详尽的资料。

另一件幸运的事是,吸引万斯注意的案子恰巧是艾文·班森谋杀案。这不仅是纽约市历年来最著名的凶杀案,而且这也是万斯展现自己在犯罪动机推理方面罕见天分的绝佳机会。由于这起案子备受瞩目,也使他对随后的一连串行动产生了兴趣。

这起案子出其不意地闯进了万斯的生活,尽管他当初从检察官那里接下时极不情愿,还不停抱怨它扰乱了自己的正常生活。但是事实上,从六月中旬的那个早餐开始,这起案子就主动地找上了我们,万斯也因此将收购塞尚画作的事情暂时搁在了一边。

当天下午,我们来到凯勒画廊,万斯发现自己看中的两幅水彩画被人捷足先登买走了。我相信,尽管万斯最终成功地侦破了班森谋杀案,使一个无辜的人因他而免受牢狱之灾,但是他心里一定对那两幅水彩画难以忘怀。

那天早上,万斯的管家柯瑞带我走进客厅。柯瑞是一位英籍的老管家兼厨子。我来到客厅时,万斯正坐在带扶手的大沙发上。他穿着一件上好的丝质睡袍,脚上穿着一双灰色丝绒拖鞋,膝盖上还摊着一本瓦拉德收藏的塞尚画作的画册。“哦,亲爱的老凡,原谅我无法起身,”他语调轻快,“我膝头正放着整本《现代艺术发展史》。还有,你知道,早起令我疲倦。”他翻阅着手边的画册说,“瓦拉德这个家伙将塞尚作品的目录大批量地送了出去,昨天我已经仔细看过了,并且在我想要购买的作品上做了记号,今天画廊一开门你就立刻替我把它们买下。”

说完,便将手上的目录交给我。“我知道这是一件让人头疼的差事,”万斯慵懒地微笑着说,“在你充满法律智慧的眼中,这些画大概一文不值,它们与传统画作截然不同,你甚至可能认为其中几幅画挂反了——事实上还真有一幅挂颠倒了,连凯勒都没发觉。但是耐心点,老凡,它们可都价值不菲,而且我相信过几年价格还会大涨,对于爱财的人来说,这可是个不可错失的投资机会,要比你处理我姑母遗产时获得的那一大笔律师净值股票赚得多了。”后来的事情证明了万斯的确眼光非凡,他用两百五十、三百美金收购来的那些水彩画,其价值在四年后涨了三倍。这都归功于他的兴趣和嗜好。万斯对日本绘画和中国绘画颇有研究,对壁毡和瓷器也很感兴趣。我曾经听到他与客人谈论塔纳格拉小摆饰,如果将他的谈话内容记录下来,那一定是一篇杰出的专述。

万斯对艺术有一种浓烈的感情。他的做法绝非狭隘的私人性质的收藏,而是疯狂地集中全世界最具价值的艺术珍品。万斯一直凭借自己的直觉来收藏艺术品,因此他拥有许多绘画作品以及其他艺术品。总体来说,他的收藏品种类庞杂、包罗万象,但是就形式或线条而言,它们又具有一些共性。在内行人眼中,他的收藏颇具独树一帜的风格。万斯的家位于东三十八街的一栋旧楼的顶楼,是一个跃层的户型,空间十分宽敞,室内装潢得豪华气派,摆满了他收藏的稀有画作和艺术品,极具品位。他收藏的画作上可追溯到意大利文艺复兴之前,下可至塞尚、马蒂斯,应有尽有,其中甚至还包括米开朗琪罗和毕加索的原版画作。至于中国画,他可以算得上是美国最大的私人收藏家了。

万斯十分推崇中国艺术。有一次,他对我说:“中国人是东方最伟大的艺术家。他们能够从作品中表达出自己的哲理,与之相比,日本人则显得肤浅得很。虽然中国的艺术创作从清朝开始就渐渐没落了,但仍能从中感受到那种深邃的特质。”

万斯对艺术的鉴赏力是惊人的。除了画作之外,他收藏的艺术品还包括:古希腊酒瓶、十六世纪意大利盛圣水用的水晶碗、都铎王朝时代的合金制品、印度佛像、明代观音雕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木雕和拜占庭时期遗留下来的象牙雕刻。埃及收藏品有:一个金色的罐子、水中女神的雕像(可与罗浮宫收藏的相媲美)。在他家图书室的墙上还挂着近代油画和素描,书架上方摆着非洲人祭拜仪式时戴的面具和图腾,它们大多来自苏丹、阿尔及利亚、象牙海岸以及刚果等地。他的家可以说就是一个私人博物馆。

我之所以这样不厌其烦、详细地描述万斯对艺术的狂热,是因为如果你想弄清楚从六月的那个清晨开始,发生在他身上的一连串如同通俗肥皂剧般的经历,你就必须先得熟悉他的性情和嗜好。热爱艺术,这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事实,是影响他性格的最主要的因素。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的人。

在艺术爱好上,一般人认为他是个“业余的艺术爱好者”,但是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并不公平。因为他具有非比寻常的文化触觉和超高的智慧,并且还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所以在芸芸众生中,他总是显得特立独行。在对一些地位低下的人的态度上,万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轻蔑,所以这些人送给他一个绰号——“势利眼”。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对人的态度不论是谦恭还是鄙视,都是发自内心的,而且毫不伪装。我深信,他对愚蠢的憎恶远超过粗俗与鄙贱。我曾经在不同的场合听到他引用法国政治家富歇的一句名言:“愚蠢之罪在于罪不可赦——与犯罪相比,愚昧、无知是最不可饶恕的。”

万斯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但是他很少无病呻吟,而是带着一种年少轻狂式的尖刻。对他最恰当的形容是:他是一个傲慢、无趣的人,但却可以用旁观者的眼光洞悉生命的真谛。对于人类的一切行为,他都深感兴趣。但是他是用科学来证明这一切,而非从纯粹的人文角度进行研究。他极具魅力,以致那些对他无法产生敬意的人也找不出丝毫讨厌他的理由。他就是现代版的堂吉诃德,仅凭一口英国腔的英语,就可以使那些对他不甚了解的人为之倾倒,这也是他大学毕业后到牛津游学的成果。

他的相貌虽算不上出奇的英俊,但是嘴型看起来却与麦迪西家族的肖像有异曲同工之妙;挑高的眉毛时常表现出一种嘲弄、傲慢的味道;他的脸部轮廓深刻,有时会挂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饱满的前额使他上看去更像一位艺术家;冷灰色、充满智慧的眼睛相距颇远,鼻子十分挺直瘦削;下颌中间的一道深痕,常常使我联想起电影《哈姆雷特》中的男主角约翰·巴里摩尔。

万斯的身高将近六英尺(l英尺=0.3048米),身形瘦长而结实。万斯十分喜爱户外运动,仅用较少的时间就能把身体锻炼得很棒。他还是一位剑术专家,在大学里担任过校剑术队的队长。他的高尔夫球打得也不错,曾有一季代表国家马球队与英国队争冠。但是他特别厌恶走路,哪怕是一百码(1码=0.9144米)的路,都要坐车。

万斯的衣着一向时尚,而且剪裁合身。他把大部分时间花在私人俱乐部里,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史蒂文森俱乐部。他告诉过我,这个俱乐部会员众多,其中不乏很多政商界的知名人物,但是他从不参与任何比较严肃的话题的讨论。有时他也会看一场现代歌剧,虽然只是一时之兴却长期包下了古典交响乐和室内乐音乐厅的包厢。

这个家伙是我见过的最怪诞的扑克玩家,他竟然偏好平民化的扑克游戏,还善于将人类的心理学知识与扑克联系在一起。当然,这一切与我下面叙述的事件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

万斯对人类心理的了解奇特而有趣。因为他拥有精确的识人能力,再加上自己坚持不懈的学习研究,他的这种天赋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上大学时,他选修了很多门心理课程以及与之相关的科目。而且万斯除了英文,还通晓其他国家的语言,还阅读了大量的外文书籍,并且过目不忘,这使他在语言的运用上受益颇多。

万斯是一个头脑冷静、做事讲究客观、以理智的逻辑思考问题的人,而且他还是为数不多的能够不被传统束缚、不受感情和现代迷信影响的人。他洞悉普通人的一切行为举止,能够找出背后隐藏的真正动机。

有一次,万斯对我说:“除非我们能够像外科医生那样,用专注而冷漠的、对待小白鼠的态度来看待人类的难题,否则我们永远无法找出真实的答案。”

万斯的社交生活十分活跃,但是并不热闹,他的参与不过是对大家族关系的妥协,他本人其实并不热衷社交。实际上,他是我见过的最不合群的人,当他进行社交活动时,聪明人一看便知他来参加而并非自愿。其实,在那个令人难忘的六月早餐的前夜,正是由于当时他必须履行一项社交“义务”,不然我们就会在那时将收购塞尚画作的细节说清楚。直到柯瑞把早餐端上来时,万斯还在一旁抱怨着,而我却为这种际遇心存感激。上午九点,检察官来访,当时万斯正在舒适惬意地享用早餐,如果错过这些,那我必将无缘经历此生中最紧张刺激的四年生活,而最凶狠、恶毒的罪犯也会在纽约市继续逍遥法外。

当我和万斯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品尝着第二杯咖啡时,门铃响了,柯瑞应声去开门,随后我们看到检察官马克汉快步走了进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以一种嘲弄的口吻大声说道,“全纽约最著名的艺术鉴赏家竟然起床了。”“你这是在侮辱我。”万斯笑着回答。

检察官的面容却十分严肃,很明显,他没有说笑的心情。“亲爱的万斯,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一起重大刑事案件——你知道吗?艾文·班森被杀了。”

听到这话,万斯有气无力地挑动了几下眉毛。“这是真的?”万斯慢吞吞地说,“那真是太糟糕啦!但他这是咎由自取,活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也用不着如此大惊小怪啊!坐下来,喝一杯柯瑞调的咖啡吧!”

马克汉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等上一两分钟也没什么,但我只喝一杯。”

说完,他就在我们对面坐了下来。

滴血的子弹

·六月十四日,星期五,上午九点·

我想大家还记得,在轰动一时的总检察官的选举中,约翰·马克汉击败对手汤米·雷尔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成为当时纽约的总检察官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对手分散票源,他很可能在四年后的竞选中获得连任的胜利。马克汉是一个不屈不挠的工作狂,他使整个地检处变成了刑事案件和民事诉讼的大本营。他为人清廉、正直,不仅深受选民的爱戴与支持,而且还赢得了与他理念相悖的对手的信任。

在马克汉就职的几个月后,一家报纸戏称他为“看门狗”,从此这个绰号一直跟随着他直到离职。在他任职期间,起诉成功的案件不胜枚举,有些案件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地谈论着。

当时的马克汉已经四十多岁了,身材高大、健硕,在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的面孔的掩饰下,他那头灰白色的头发并不显眼。他的外形并不能用普通人所说的“英俊”来衡量,但他的确有一种独特的高贵气质,这种气质是后来一些政治人物身上所欠缺的。马克汉还是一个性格豪爽、争强好胜的人,但是他的直率与高傲建立在良好的教养基础上,绝非一般上流社会人士的那种趾高气扬。

没有工作在身时,马克汉为人随和,不过早在我初次与他见面时,就感受到他的态度能够在瞬间由友善变为严厉,只要一启动工作的开关,他就立刻变得严厉和不屈不挠。在后来相处的日子里,我无数次目睹他这种闪电式转变。其实那天早晨,当他在我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时,我就感受到他刚毅的外表下隐藏着对艾文·班森凶杀案的种种困扰。

他并没心情慢吞吞地品尝咖啡的香醇,于是拿起来一饮而尽。

万斯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说:“班森之死怎么令你如此魂不守舍?我想你应该不是那名凶手吧!”

马克汉并没有理会他的揶揄。“现在我打算去凶案现场看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记得你说过想亲身参与调查一些案件,我今天就是来帮你兑现诺言的。”

这时我才回忆起,几个月前,在史蒂文森俱乐部里,大家曾经激烈地讨论过一起发生在纽约市的凶杀案。当时,万斯说他很想陪同检察官一起调查这起案子,马克汉十分高兴,应允了他。由于对人性行为和心理的共同兴趣,万斯和马克汉成为了忘年交,这也是他的请求获准的原因所在。“你还记得我那时说的话!”万斯慵懒地说,“这真是一份贵重的礼物,尽管我很难消受。”说着,他看了看挂在壁炉上的时钟,抱怨道,“只是时间不对,我可不想让外面的人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马克汉有些焦急,不耐烦地在椅子上挪来挪去。“如果满足你的好奇心能够弥补你此刻的狼狈样儿,那么就请你动作快一点,我是坚决不会带一个穿着浴袍、脚上趿拉着拖鞋的人出门的,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快去换衣服吧!”“哦,亲爱的,急什么呢?”万斯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说,“那个可怜的家伙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又不会逃走。”“你快点,”马克汉催促他说,“事态很严重,可不是闹着玩的。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还会引发一起丑闻,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想的?当然是想追随众人眼中的伟大执法者啦!”万斯说着站了起来,向马克汉奉承地鞠了一躬。

然后万斯把柯瑞叫了过来,命他将衣服拿过来更换。“我要参加一场由马克汉先生为死者召开的会议,所以要着装整齐,态度端正。真丝的西服足够表达我的诚心了吧?再配上一条紫罗兰色的领带。”“我想你该不会还要戴上一朵绿色康乃馨吧?”马克汉嘲笑他说。“呸,呸,”万斯轻声斥责道,“这是检察官该说的话吗?那种装扮早就过时了,只有街头卖艺的才会这么打扮自己,真是的。好了,跟我讲讲班森的案情吧!”

在柯瑞的协助下,万斯迅速地穿戴整齐。虽然他表现得很轻松,但是我知道,凭他的观察力和警觉心,他心里十分清楚这起案子非比寻常,我明显感觉到了他内心的兴奋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艾文·班森这个人,”马克汉说,“今天清晨,他的管家发现他穿戴整齐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部中弹身亡。这个管家便立刻向当地警察局报案。很快,这个消息就转到了总局,我的助理通知了我。最初我打算以警察局例行侦查的手续处理,但是半个小时之前,我接到了艾文的兄弟班森少校打来的电话,要求我一定要亲自负责这起案子。我和班森少校相识快二十年了,实在无法拒绝。因此我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餐,打算亲赴现场看个究竟。正巧路过你家门口,想起你上次提出的请求,就顺道进来问问你是否心意未改。”“哦,亲爱的马克汉,你想得真是周到啊!”万斯站在门口的小穿衣镜前边整装边说。然后转身看着我,说:“你也和我一起去吧,老凡,去看看班森的尸体。我想一会儿马克汉的手下一定会受不了我的挑剔而指控我就是凶手,为了安全起见,我的身边最好有一位律师,你没有异议吧,马克汉?”“当然没问题。”马克汉回答。从马克汉的表情我能够感受到,他希望我最好置身事外,但是我已经对这起案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于是便跟着他们一起下楼了。

坐在驶向麦迪逊大道的计程车里,我一如往常地对身边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之间的友谊感到好奇——马克汉是一个直率、传统,有时还有点吹毛求疵、对生命的看法过于严肃的人;而万斯却是一个随意、乐观、快乐、多变、愤世嫉俗的人。有意思的是,他们之间的反差恰恰是彼此之间友谊的基石。从马克汉身上,万斯能够认识到生命的坚固性和不可改变;而马克汉将万斯看做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化身。他们其实心心相惜,即使马克汉有时会反对万斯的作风或意见,但是我相信,在他心里一定十分佩服万斯的智慧,并且认为在自己认识的人中,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

刚开始我们都没有说话,马克汉的表情也很忧郁。直到车子转进四十八街时,万斯才开口问道:“除了在见到尸体时要脱帽以外,不知道针对这起清晨谋杀案还要特别注意哪些社交礼仪呢?”“把你的帽子戴好就可以了。”马克汉近乎咆哮地说。“哦!上帝!难道我们要进入犹太会所?哈,有意思,或许我们应该把鞋脱掉,以免和歹徒留下的脚印相混淆。”“没这个必要!你们什么都不用脱,这与你们平时参加的聚会完全不同。”“马克汉!”万斯用责备的口吻说,“你那些令人害怕的道德感好像又跑出来了。”

此时的马克汉无心与他展开舌战。“我必须提前警告你们几件事,”马克汉十分严肃地说,“这个案子很有可能轰动全城,而且侦查过程中还会出现许多的猜忌与纷争。实际上,亲身参与这起案子让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我的助手已经告诉我,这个案子现在由刑事局的希兹警官负责,我想他一定认为我接手这个案子是为了出风头、做宣传。”“但是从体制上说,你是他的上司啊?”万斯问。“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反而变得更复杂……我真希望少校没有给我打电话。”“唉,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希兹这样的讨厌鬼。”“我不是这个意思,”马克汉马上纠正他说,“事实上,希兹这个人很能干,而且是我们所有警员中最出色的。单从他被指派调查整件案子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总部十分重视这起案子,我想我接手倒不至于产生什么不愉快,我现在只希望气氛尽可能和谐一点儿。但是希兹如果看到我带了你们同去,一定会发火的,所以我拜托你们,务必要表现得谦卑、谨慎。”“我就是不喜欢这个,不过如果真的有必要,我愿意贿赂一下那个超级敏感的希兹,当我见到这位长官时,我会马上向他奉上我最喜爱的香烟。”“假如你真这样做,”马克汉笑着说,“他一定会把你当做嫌疑犯当场拘捕的。”

这时,我们的车子在西四十八街靠近第六大道上的一幢古老而又气派的豪宅前停了下来。这幢二十五英尺高的优雅的建筑物诞生于纽约市提倡建筑兼顾美观、实用的年代里。所以从外形设计来看,它与附近的房子都显得非常传统,但同时,装饰门窗的繁复石雕又透露出一股不凡的华丽气息。

路边与房子前面的阶梯之间留有一小段水泥路,周围则全部用铁栏杆围住。唯一的进出口就是大门。大门建在十级石阶的顶端,高出马路六英尺。大门右边的墙上嵌着两扇配有铁栏杆的大窗户。

看热闹的群众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过道上有很多看上去冷静、机警的年轻人,我猜是记者。身着制服的警员替我们打开了车门,举手向马克汉敬礼,并将人群驱散以让我们通过。守在大门外的巡警将大门打开让我们进入屋子,同时也向马克汉敬礼致意。“哦!恺撒大帝,我们向您敬礼。”见此情景,万斯微笑着轻声说道。“闭上你的嘴,”马克汉说,“我的头已经大得要爆炸了。”

当我们通过那扇橡木大门后,助理检察官蒂维尔迎了上来。这是个认真、谨慎、聪颖的年轻人,他给人留下了一个身堪重任的好印象。“早上好,长官,”他向马克汉打了个招呼,同时舒了一口气,“见到你真高兴,这起案子非常麻烦,目前看来无从下手。”

听到这话,马克汉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客厅望去。“里面这么多人啊!”“除了总探长,全部到齐了。”蒂维尔无助地回答,似乎预见了不祥之兆。

这时,客厅的入口处出现了一位面色红润、蓄着白色胡须的人,一看到马克汉便快步走了过来。我认出他就是警察局刑事组的最高领导人,奥布莱茵探长。他们彼此问候了一番过后,马克汉将万斯和我介绍给他,奥布莱茵只是敷衍地对我们点了点头,转身便朝客厅走去了,马克汉、蒂维尔、万斯和我紧随其后。

客厅里有两扇十英尺高的对开式大门,开口朝向街道。室内呈正方形,十分宽敞,屋顶挑得很高。在大门反方向通往天井的墙上有一扇开启的窗,旁边有一个落地式拉门通往餐厅。

整个屋子装潢得富丽堂皇。墙上还挂着几张画工精细的赛马图和一些狩猎的战利品。客厅的整个地面被一张高级的中东地毯铺满了,东边面对大门的墙中央有一座大理石砌成的壁炉,一架直立式钢琴就摆在对角处。旁边还有一个桃木制成的书架、一个铺了绣帏的沙发、桌面镶嵌珍珠的小矮几和一张六英尺长的柚木制长桌。在长桌的旁边,靠近甬道背向大门的地方,有一张藤椅,椅背极高呈扇状。

艾文·班森的尸体就倒在藤椅上。

我曾在大战期间,在前线服役两年,目睹过无数死相惨烈的尸体,但是当我见到班森的尸体时,仍然无法抑止反胃的冲动。在法国的那段日子里,死亡是我生活中常见的事情,但是面前的环境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这一暴行联系起来。室内洒满了六月清晨的阳光,市场的喧嚣声从窗外传了进来,这一切因素都让你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和谐的环境中。

班森的尸体随意地倾斜在椅子上,仿佛会随时转身训斥我们这群擅自闯入的人。他的头靠在椅背上,跷着二郎腿,右手搭在长桌上,左手轻轻地倚靠在椅子边上,最为自然的是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大拇指正夹在阅读的那一页上。这是一本欧·亨利撰写的《严正事件》,班森正读到“市政报告”那一章。

他是被凶手一枪击中前额毙命的,弹孔随着血液凝固已经变为黑色,椅背的地毯上有一大块儿从脑部流出的血迹。如果不是因为这两项恐怖的证据,他看起来就像在闭目养神一样。

他身穿一件咖啡色的上衣,脚上穿着红色的拖鞋。他长着一张大众脸,体型肥胖,脸孔肿大,秃头,虽然特意解开了上衣领口的扣子,饱满的双下颌依然挡不住且明显地呈现出来。我匆匆扫了一眼尸体,便转头去看屋内的其他人。

那两位戴着黑色帽子、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检视铁窗,看起来他们对窗户外面的铁栏杆很感兴趣,其中一位还用双手不停地摇晃栏杆,好像是在试探它的牢固性;另外一位留金黄色短发的人,正弯腰检查壁炉;长桌的另一端,一位身穿蓝色制服、头戴德贝礼帽的男人正双手叉腰,观察着椅子上的尸体,他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好像盼望着从中找出一些秘密似的。

后窗前有一位探员,正在用一只专门用于珠宝鉴赏的放大镜检查手里的小物件。我曾在报纸上看过这位探员的照片,他正是全美顶级的武器专家卡尔·海德恩队长。今年大约五十岁。他身材魁梧,脑形异于常人,耳朵好像藏在脑壳里似的,嘴唇被灰白的胡子遮盖着。纽约市警局与海德恩队长合作已经长达三十年了,尽管他的长相有些滑稽,但是大家都很敬佩他,更是将他的弹道鉴定报告奉为“金科玉律”。

靠近餐厅附近,警政署督察威廉·莫朗正与马克汉之前向我们提到过的刑事组警官厄尼·希兹交谈着。

当我们跟随奥布莱茵总探长进入客厅的时候,屋内所有人暂停了手中的工作,以不安却又充满敬畏的目光注视着检察官。唯有海德恩瞥了一眼马克汉之后,马上又继续检视着手中的小物件,他的举动让万斯不禁莞尔。

这时,莫朗督察与希兹警官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相互握手之后(后来根据我的观察,那只不过是警察和检察官之间一种客套的仪式),马克汉将万斯和我介绍给大家,并简单解释了我们出现在现场的原因。莫朗面带笑容地欠了欠身,而希兹则完全没有理会马克汉,直接将我们两个屏蔽掉。

莫朗与屋内的其他人完全不同,他大约六十岁,银色的头发,留着咖啡色的短鬓,衣着整洁,看上去反倒像一名事业有成的华尔街股票经纪人。事后我才知道,莫朗曾经是纽约一家大银行的总裁。一九〇七年银行倒闭之后,才接受国务卿盖诺的邀请任职警政署督察。“马克汉先生,我已经指派希兹警官负责这起案件了。”他缓慢低沉地说道,“总探长清晨八点就来为我们打气,看来要想破获这起案件,我们得解决很多麻烦。”

我们进来之后,奥布莱茵探长一直站在窗边,一丝不苟地审视着所有取证工作。“我得走了,”莫朗接着说,“早上七点半就被叫醒了,直到现在连早餐还没吃上。既然你来了,我想我可以离开了。早安!”他和我们一一握手告别。“蒂维尔,有劳你照顾这两位男士了!他们想要了解我们的作业流程,麻烦你向他们说明一下,我过去和希兹聊一聊。”

蒂维尔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项任务,我想,他一定很兴奋,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当我们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走向尸体时,我听见希兹愤愤地对马克汉说道:“马克汉先生,从现在开始,就由你来主持大局吧!”

蒂维尔正在与万斯说话,而我留意着马克汉的反应,因为他曾经跟我们说过,警察局与地检处一直私下里较着劲儿。“别这么说,警官,”马克汉回答道,“我是来与你合作的。我想还是说清楚得好,要不是因为班森少校亲自打电话给我,我是绝对不会参与这次调查的。因此,我希望不要将我的名字曝光,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与少校是老友,如果被外界误认为我出于私交介入此案,对大家都不利!”

希兹接着说了些什么我并没有听清楚,但是看得出他不满的情绪已经逐渐平复了。他与其他熟知马克汉的人都了解,马克汉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何况私底下,他本人也非常欣赏这位检察官。“假如有任何功劳,”马克汉继续说道,“全部归于警方,所以由你出面应付记者是最恰当的……”他又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有任何指责,也应该由你们来承担。”“这样很公平!”希兹点头。“好的,警官,让我们开始干活吧!”马克汉说道。

M.ST.C密码

·六月十四日,星期五,上午九点半·

检察官与希兹一起走到了尸体旁边。“你看,”希兹用手指着尸体,“他是被凶手从正面射中的,这一枪力道非常大,子弹穿过脑部射入壁板。”说着他顺势指向了走道窗边的位置,“弹壳已经被我们找到了,现在海德恩正在检查弹头。”

接着他面向弹道武器专家问道:“怎么样,队长?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吗?”

海德恩慢慢抬起头来,眉头紧锁望着希兹,以平缓的口吻说道:“凶器是一把威力巨大的点四五口径柯尔特自动手枪。”“那么枪口距离班森有多远?”马克汉问道。“报告长官,大约五到六英尺。”海德恩肯定地回答道。

希兹倒吸了一口气,他对马克汉说:“队长都这么说,肯定错不了!长官,你知道的,一般而言,只要是小于点四四或者点四五口径的子弹都不能致命。这颗军用钢制子弹不但射穿了颅骨,而且直接嵌入了壁板,像贯穿一块乳酪一样,可以肯定这是近距离发射。另外,死者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伤痕,想必队长的推断不会有错。”

这时,大门处传来了动静,紧接着法医艾默纽·德瑞摩斯跟他的助手一齐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与马克汉、奥布莱茵一一握手之后,又友好地向希兹挥了挥手。“对不起,我们迟到了。”他抱歉地说道。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就好像一个房地产经纪人一样看起来有些神经质。“有什么发现吗?”他看着椅子上的尸体问道。“医生,正等你来告诉我们呢!”希兹回答。

德瑞摩斯走近尸体,很有专业的架势,先是观察了死者的面部——我猜他是想要看看有没有火药残留的痕迹——接着开始检查前额和后脑勺的伤口,随后他抬起死者的手臂扳动手指,同时还将头部轻轻向旁边移了一下。然后,他转身看着希兹问道:“我能不能把他移到沙发上?”

希兹望着马克汉,询问道:“长官,可以吗?”

马克汉点了点头,希兹便招呼了两个人将尸体挪到了沙发上。因为死者的肌肉已经僵硬,所以尸体仍然保持坐姿,直到德瑞摩斯医生与他的助手将死者的四肢伸直,才完全褪除了死者身上的衣物。法医特别关注死者身上有无其他伤口,尤其是手臂部分。他将死者的手掌摊开,查看他的掌心,接着他起身掏出一条花色丝质手帕擦拭双手。“子弹是从左前额射入的,击穿脑壳之后从后枕骨的左边穿出。你们已经找到那颗子弹了吧?他被击中的那一瞬间是清醒的,随后立马就毙命了——或许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死亡时间大概在八小时之前,也有可能更早一点儿。”“确切地说,是在夜里十二点三十分,对吗?”希兹警官问道。

法医看了下手表。“没错。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人回答。一阵沉默之后,总探长说道:“我希望今天就能得到一份正式的验尸报告。”“绝对没问题。”法医自信地说,随即将工具箱关上交给助手,“不过必须尽快把尸体运到停尸房去。”

和我们握手致意后,法医就匆匆离开了。“波克,”希兹警官吩咐站在长桌旁边的那位警员,“打电话通知总局的人过来搬运尸体,一定要快。你到办公室等我。”

波克行个礼,匆匆离开了。

希兹随后又向负责检查前面两扇铁窗的警员询问:“这栏杆怎么样?”“凶手绝不可能破窗而入,警官。”他回答,“窗户的栏杆像监狱的一样牢固。”“不错。”希兹说,“你们和波克一起回去吧!”

他们走后,那位顶着德贝礼帽、穿着整洁的蓝色哔叽西服、一直在察看壁炉的男人,把两截烟蒂放在桌上。“这是在壁炉的木堆旁边找到的,警官。”他冷冰冰地说,“此外没发现其他东西。”“好吧。”希兹瞥了瞥桌上的烟蒂,“你也回去吧,等会儿办公室见。”

海德恩拿着弹头走上前来。“我也该告辞了,不过我想暂时保管这颗弹头,这其中有些疑点十分值得研究,再说现在你也用不着。是吧,警官?”

希兹勉强挤出一张笑脸,“我要它干什么?你留着吧,队长。可千万别弄丢了。”“放心吧!”海德恩保证道,随后拖着步子离开了,如同一只巨型的爬行动物。

万斯和我正站在门边,万斯紧随海德恩走到走廊上,两人小声交谈了几分钟。万斯私下问了几个问题,尽管我没能听到全部的内容,可隐约听到了某些字眼:“弹道”、“枪弹的速度”、“射击的角度”、“冲击力”、“偏斜度”什么的,这不禁使我感到奇怪。正当万斯感谢海德恩的帮助时,奥布莱茵也踱进了走廊。“这么快就开始学习起来了?”他以施惠者的态度,面带微笑地询问万斯。还没等对方回答,又开口道:“咱们一块儿走吧,队长。我顺道送你进城。”

马克汉听见了,连忙问:“能把蒂维尔一起带上吗,总探长?”“当然没问题,马克汉先生。”

随后又有三个人离开了。

此刻,现场就只有万斯、检察官、希兹和我四个人了。我们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万斯在餐厅前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刚好对着班森被杀时所坐的椅子。

从万斯一进入这所阴宅,我就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调整单眼镜是他进到屋子里的第一个动作——这说明已经有东西引起了他高度的兴趣。万斯的右眼一百二十度散光,左眼视力正常。一旦他留意某样事物想尽快进入状态时,他就会戴上他的单眼镜。其实没有眼镜,他也看得见。我认为这是种心理作用,视觉上的清晰能够激起他更多的情绪,让他的头脑保持兴奋。

一开始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在屋里闲逛,当看到希兹对他流露出轻蔑的态度时,他以嘲弄的表情予以回应。问过了助理检察官蒂维尔几个问题后,他就开始随意浏览四周。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研究一下家具,一会儿又弯下腰琢磨壁板上的弹孔,有时还观察一下大门前后的通道。

唯一让万斯定下神来的是那具尸体,他花在上面的时间有数分钟之久,甚至还将死者摊在长桌上伸直的手臂弯过来,以便研究死者原本的拿书姿势。死者交叠双腿的坐姿更引起他极大的兴趣。在那具尸体面前观察良久,他才把单眼镜取下来放回了大衣口袋,随后走到窗前我和蒂维尔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希兹和其他警员在屋里忙前忙后,直至海德恩队长离开。

这时,一位前厅的警员出现在门口,说道:“当地分局的一位男士希望和负责凶案的警官见面。可以让他进来吗?”

希兹默许地点点头。不一会儿,一位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的爱尔兰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穿着便服,恭敬地向希兹行了个礼。当他认出马克汉时,便转身对检察官报告。“我是西四十七街分局的迈克尔·弗里,昨天晚上是我当值巡逻此区。临近午夜,一辆灰色凯迪拉克停在了这栋房子前。当时车的后备厢里伸出来一截渔具,车灯十分耀眼,因此我特别留意了一下。今早听说这里发生了谋杀案后,我向分局领导报告了此事,他要我过来向你们报告。”“好极了!”马克汉高兴地说道,并示意希兹警官接手此事。“也许其中另有蹊跷。”希兹有些怀疑,“那辆车停在那里有多长时间?”“至少有半个钟头吧。十二点前它就停在这里,等我巡逻到此又看到它时已经是十二点半了。不过我再次返回时它就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坐在车里的人?或者在车身附近看到疑似车主的人?”“没有看到,长官。”

希兹又试图问了一些与案件有关的问题,但是没有获得新的线索。于是就让他离开了。“至少,对记者们来说,汽车这档子事是个好题材。”希兹耸耸肩。

迈克尔·弗里报告的时候,一旁的万斯好像快要睡着了,可能只听进了开头部分。此刻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整个人懒散地站了起来,晃到中央的长桌子旁边,把从壁炉里找到的烟蒂夹在拇指和食指间,仔细观察。他将外面的烟纸撕开,把烟丝搓到鼻头处轻轻嗅着。

希兹警官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万斯的一举一动。此时,他突然向前探出身子,厉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万斯显然被吓了一跳,他很有礼貌地扬起一条眉毛,以谦卑的口气回答道:“只是闻闻烟草的味道而已。味道很淡,不过挺精致的。”

希兹两颊的肉随着怒气颤动着,“我建议你最好把它放下来,伙计。”他从上到下打量着万斯,语气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难道你是烟草专家?”“噢,我当然不是。”万斯轻快地回答,“埃及托勒密王朝圣甲虫上的象形文字才是我的兴趣所在。”“你实在不该乱动屋里的东西,万斯。”马克汉有意插话进来打圆场,“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烟蒂没准就是最重要的证据。”“证据?”万斯大声重复着他的话,“上帝!真的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马克汉没有说话,希兹被气得脸都变色了,可没有针锋相对地发表任何评论,甚至还挤出一张笑脸。或许他觉得对检察官的朋友勃然大怒实在有些不妥,尽管对方应当受到斥责。

希兹警官并非阿谀奉承之辈,他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可以说他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上级指派的任务上面,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政治前途,但正是这种刚正不阿的态度使他深受长官的器重。

希兹生得高大而健硕,身手不凡,就像一名优秀的拳击手。小巧的鼻子,宽阔的下颌,坚毅的双唇,一双炯炯有神的蓝眼珠仿佛能够洞悉一切事物。尽管已经年过四十,可从他那精短而竖立起来的头发中找不到半根白发。他的嗓音极富侵略性,不过很少听到他大声喊叫。无论是从外形还是个人气质上来看,他都堪称是公众心目中标准的警探形象。尽管他一再限制我们的行动,我依然对他怀有一种欣赏之情。“事情的详细经过到底怎样,警官?”马克汉开口问,“蒂维尔只说了个大概而已。”

希兹清了清喉咙,说:“大约在今早七点钟,警局接到普理丝太太,也就是班森的管家,打来的电话,报告说班森先生被害,要我们尽快过去。消息很快传到了总局,当时我并不在那里。值班的波克和埃密理报告给莫朗督察之后就立即赶往现场。到达时看见当地分局的警员已经在进行取证工作。督察到了之后,视察了现场的状况并通知我赶快过去。当我抵达时,当地警员已经离开了,有三位刑事组的警员加入到波克和埃密理的行列。随后督察又告知海德恩队长——他觉得案情过大,应当通报队长——队长和你们差不多同时到达现场。随后蒂维尔也赶来了,他很快向你作了报告。在我抵达之前,奥布莱茵总探长已经在现场了。我对普理丝太太立即展开讯问。你们到的时候,我们正在搜查现场。”“普理丝太太此刻在哪里?”检察官问道。“现在在楼上。一位本地警员正在陪她,她就住在这栋房子里。”“为什么你会对法医特别强调十二点三十分这个时间?”“普理丝太太告诉我,在十二点三十分时听到一声巨响,我猜测这可能是枪声,现在已经被证实了。此外它还证明了别的事情。”“我建议我们再跟这位普理丝太太好好谈谈,”马克汉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在这屋子里你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没有?”

希兹迟疑了一阵,随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女用手提袋和一双白色长筒手套,把它们放在马克汉面前的桌子上。“只有这些了。”他说道,“是当地的一位警员在壁炉架上发现的。”

快速检查完手套后,马克汉打开了那个手提袋,里面的东西被倒在桌子上。我往前凑了凑,万斯没有动,继续抽着烟。

这是一只金色的网状提袋,女士参加晚宴时常用的那种,容积很小。马克汉一一检视着袋中的物品:一支金色外壳的口红,一个扁平的烟盒,一小瓶香水,一个小巧的景泰蓝化妆盒,一支镶嵌着琥珀的滤嘴,短小而精致,一小块麻纱料的一角刺有“M.ST.C”缩写字母的法式手帕,此外还有一把钥匙。

马克汉指着手帕上的缩写字母,说道:“这是我们追查的重点。我想你一定已经仔细检查过这些东西了,是吧,警官?”“是的。”希兹微微点头,“我推测这只提袋是昨晚和班森一同出行的女人的。我从管家那里听说,班森昨晚有一个约会,还穿了正装出去。可她并没有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不过,这位‘M.ST.C’女士,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

马克汉又仔细地看了下烟盒。当他把烟盒反过来看时,一些烟草的碎屑落到了桌上。

警官突然站起身,“没准那些烟蒂就来自这个烟盒。”他拾起原先的烟蒂仔细察看,“没错,这是女士专用烟,吸烟的时候一定套上了滤嘴。”“请原谅我无法认同你的看法,警官。”万斯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你会原谅我这么说的。香烟尾端的金色滤嘴上有口红印,虽然痕迹不是很明显。”

希兹的目光直射向万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再度把烟蒂仔细察看了一番,随后对万斯说:“难道你可以通过这些烟草的碎屑,来告诉我们这些烟是否来自这个烟盒?”话语中尽带讽刺。“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学会这一手。”万斯淡淡地说,随即拿起烟盒,打开后轻轻敲打,仔细观察着烟盒的内部。不一会儿他就嘴角含笑,将食指伸进盒内,掏出一支细香烟——它被嵌在烟盒的底层。“现在,我这灵敏的嗅觉都派不上用场了,”他笑着说,“恐怕连瞎子都能够猜到这两支烟是一样的,对吧,警官?”

希兹无可奈何地笑笑,“把它交给我吧,马克汉先生。”他小心地把香烟和烟蒂装进信封内封好。“现在,你认识到这些烟蒂的重要性了吧,万斯?”马克汉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万斯皱着眉,“这些烟屁股会有什么用?又不能抽。”“这是证据,亲爱的伙计。”马克汉解释道,“这可以证明,提袋的主人前天夜里曾和班森一同回到这里,逗留的时间长度至少可以抽两支烟。”

万斯装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故意说:“真的吗?简直太奇妙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个人。”希兹补充道。“不管是什么人,她应该有着一头褐色的长发,希望这一事实能够帮助你早点找到她,”万斯俏皮地说,“虽然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何一定要去骚扰那位女士,我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你怎么知道她是褐色头发?”马克汉问。“假如她不是,”万斯坐回椅子上,冷冷地说,“那么她就该请个美容师好好学习一下化妆知识。粉色或深色口红实在不适合金发女子。”“我愿意接受你这位行家的建议。”马克汉微笑着说,他转头告诉希兹,“我想我们是应该从褐发女士入手,警官。”“我完全没意见。”希兹愉快地回答道。我想此刻,万斯撕毁烟蒂所引起的愤怒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善意的谎言

·六月十四日,星期五,上午十一点·“现在,”马克汉提议道,“我们需要再搜查一遍。我知道已经彻底搜查过了,不过我想弄清楚屋内的格局。等尸体运走后,我还需要向管家提出一些问题。”

希兹站起来,“遵命,长官。我们可以再查一遍。”

我们四人穿过走廊,走到房子后边。在尽头的左边有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门,门是锁起来的。“目前,地下室是当储藏室用的。”希兹解说道,“对着大街的那扇门已经用木板钉死了。管家住在楼上,死者单独住在这里,房子里有很多空房间,厨房在一楼。”

他打开了通道对面的一扇门,我们一下子进入了一间现代化的厨房。两扇八尺高的大型窗对着后院,窗户是锁上的并且全部加装了铁栏杆。推开一扇活动门,就进入了客厅后方的一间餐厅,墙上两扇正对着天井的窗户也都上了锁并安了铁栏杆。

随后我们回到玄关,站在楼梯下边。“马克汉先生,”希兹开口道,“除了大门,凶手不可能从其他地方潜入这栋房子。因为班森是一个人居住的,我想他平日对窃贼的防范一定很严,唯一没有装铁栏杆的那扇窗户也是锁着的,但是那里只能通到天井。子弹几乎不可能从外面穿过装有铁栏杆的窗户射进来,况且死者是被人从正面射杀的——种种迹象表明,凶手确实是从大门进来的。”“看起来的确如此。”马克汉肯定了警官的说法。“我倒认为,”一直沉默的万斯开口道,“是班森自己开门让他进来的。”“是吗?”希兹冷笑道,“我们迟早会查出真相。”“那是当然了。”万斯讥讽地说。

我们上了楼,来到位于客厅正上方的班森的卧室。室内布置得很简单,家具一尘不染。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的,显然昨夜不曾有人睡过。窗帘是拉上的,椅子上搭着主人晚餐时穿的上装和一件白色背心,黑色领结被丢在床上,很可能是班森回家换衣服时扔在上面的。床脚的长凳前摆着一双晚装皮鞋;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清水,里面浸着一副假牙;梳妆格上有一顶精致的假发。

万斯立刻对这最后一样东西产生了兴趣,他走上前认真观察起来。“真有趣,”他扬起嘴角,“你知道吗,马克汉?我们这位离世的朋友原来还戴假发!”“对此我一直很怀疑。”

一直杵在门口的希兹警官,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一间卧室在这边,”他领着我们来到走廊的另一端,“听管家说,那是一间客房。”

检察官和我都好奇地向里张望,万斯则懒洋洋地靠在楼梯的顶端,似乎对艾文·班森这座豪宅的布局丝毫提不起兴趣,所以当我们三人爬往三楼时,他一个人下楼去了。当我们结束检查下楼时,他正在对着书柜上的那些书名发呆。

我们下到一楼时,两个抬着担架的人走了进来,社会局派来的救护车将把尸体运到停尸房。尸体被装进了尸袋,被担架抬出大门后放在汽车的后座上。这一过程看得我浑身颤抖,而万斯则刚好相反,他只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随即发现了一本精装的图书,便被封面精致的雕刻图案迷住了。“我想,是时候去讯问一下普理丝太太了。”马克汉说。希兹随即走到楼梯口,大声传唤着。

在一名叼着雪茄烟的男士的陪同下,一位灰发的中年妇女走进了客厅。看得出普理丝太太是个十分朴素的旧式妇女,脸上洋溢着母性的温柔,从头到脚打扮得都很得体,这使我想到,她一定是位勤劳能干、遇事沉着的女性。“请坐,普理丝太太。”马克汉的语调很温和,“我是检察官,想请你回答几个问题。”

她坐在靠近门口的一把椅子上,紧张地看着我们。但随着检察官的循循善诱,他那温和的口吻也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普理丝太太的回答逐渐清晰起来。

一刻钟的讯问内容大致如下:

普理丝太太已经给班森做了四年管家,也是这房子里唯一的佣人。一直住在三楼靠里面的一间屋子。

案发当天的下午,班森下班回来得比平时早,四点左右便回到家里,告诉普理丝太太不用准备他的晚餐。此后他就一直待在客厅里,直到六点半上楼更衣,这段时间里大门一直是关着的。

班森大概七点的时候出去的,没交代去什么地方,只说不会很晚回来,叫普理丝太太不用等门——他每次带客人回家时都是如此。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班森。当晚他回家时,普理丝太太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晚上十点十分左右她就上床睡觉了,因为天很热,所以半开着房门。半夜的时候,她被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惊醒,感到非常害怕,就打开了床头灯,正好看到闹钟指向十二点半。她很快镇定下来,因为班森如果外出,通常不会在半夜两点以前回到家。而且房子也没有发生损坏,她认为那一声巨响是街上汽车逆火引起的,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她照常下楼开始一天的工作。她先到前门取牛奶,回到屋里时看到了班森的尸体。当时客厅里的窗帘都是放下来的。

开始她以为班森先生在椅子上睡着了,但随后就看到了弹孔以及尸体身上的血迹,并且还注意到电灯全被关掉了。她立刻跑到走廊打电话,请总机转接警局报案。班森的哥哥安东尼·班森少校打来电话,他几乎和西四十七街分局的警员同时到达。他简单地向普理丝太太问了几个问题,和警员们交谈了一阵,在总局的人到来之前就走了。“普理丝太太,”马克汉看了一下手上的记事本,“我这里还有一两个小问题,其他的我们就不再麻烦你了。最近一段时间,班森先生有没有一些异常的举止,让你感到可能有某种使他害怕的不祥之事将会发生?”“没有,先生。”妇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过去一周里,他心情非常愉快。”“我们注意到这里的每一扇窗户几乎都安了铁栏杆,他是不是很恐惧窃贼?或者以前有人闯入过这栋宅子?”“不完全是,”她踌躇地说,“他只是抱怨过警察,说他们全都是饭桶——请原谅,先生——假如一个人不希望遭到抢劫,可能更多的只能靠自己小心。”

马克汉转身对希兹警官露齿一笑,“我想,你或许该在报告里把这段注明一下。”随后接着问普理丝太太,“那么,班森先生有没有仇人呢?”“绝对没有,先生。”普理丝太太特别强调,“尽管在某些方面他比较古怪,可看起来他的人缘挺好的,常常参加宴会,他自己也常举办这种活动。我真想不到有什么人会害他。”

马克汉再次低头翻阅了一下手上的笔记本,随后说道:“我想,暂时没有问题了。警官,你还有什么需要提问的吗?”

希兹考虑了几秒钟。“暂时没有,但是普理丝太太,”他冷冷地说,“你得一直留在这儿,直到被允许离开为止。一会儿我们还有几句话要问你,现在你不许和其他人说话,明白吗?我们的两位警员会留下来陪你。”

在审讯问话的时候,万斯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写着一些东西。当希兹说话的时候,万斯将刚才写的东西撕下来递给了马克汉。马克汉接过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对管家说:“你说每一个人都非常喜欢班森先生。请问,普理丝太太,你自己喜欢他吗?”

管家不敢迎向他的目光,只好将视线死盯着自己的膝盖。“我……我只是他的一个管家而已,对主人我从来都不会抱怨。”她很勉强地回答。

此时她的表情已经清楚地告诉我们,可能她非常不喜欢他,或者就是她根本不赞同他的某些做法,马克汉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普理丝太太,班森先生家里有武器吗?比如,左轮手枪之类的?”

普理丝太太在讯问中流露出惶恐的神情。“我想他应该有吧。”她全身颤抖地回答道。“他一般都把枪放在家里的什么地方?”

她看起来很忧郁,慢慢抬起头,眼珠轻轻地转动了几下,好像在考虑自己该说什么。之后她用微弱的声音说:“好像是放在长桌中间的暗层里,要想打开暗层必须按那个按钮,之后暗层就会自动弹出。”

希兹按捺不住了,起身按下她所说的那个按钮,于是一个小且窄的抽屉弹了出来,里面果然躺着一把史密斯与威尔森点三八口径珍珠柄左轮手枪。他拿起枪,打开枪膛往里面瞧了一眼。“枪膛内是满的。”他说。

她如释重负一样,舒了一口气。

马克汉站在希兹的背后,近距离地看着这把手枪,无奈地说:“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吧,警官。我总是看不出这把枪和整个案件有什么联系。”

他坐到椅子上,瞧了一眼万斯刚才递给他的小纸条,继续开始问话了。“普理丝太太,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说班森先生一回到家就一直待在房间里直到晚餐前,在这期间有人来找过他吗?”

我一直在仔细地观察这个管家的一举一动,听到这里她立即抿了一下嘴巴,微微地坐直了身体说:“没有。”“如果门铃一直在响,你应该能听得到,你会去开门吗?”马克汉继续问。“从来都没有人来过。”她回答。“昨天晚上你睡觉之后,门铃没有响吗?”“没有。”她摇摇头说。“假如你睡着了,能听得见门铃的声音吗?”“可以,先生,班森先生特地叫人给我的房门口和厨房里都装上了铃,两只铃一模一样,会同时响起。”

马克汉点头表示对她的感谢,说:“你可以走了。”

当她离开房间之后,马克汉困惑地看着万斯。“你递给我的那张小纸条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不好意思,或许我有点擅越权职了,其实当普理丝太太赞扬班森受人欢迎时,我就认为她有点夸过头了。她的赞扬倒像是在讽刺,其实她对班森先生一点儿好感都没有。”“那手枪怎么解释?”“这跟装防盗门是为了防盗一样。如果他害怕有人破门而入,他肯定会把枪带在身边。”“总之,万斯先生,”希兹插话,“我们应该感谢你,因为你的好奇心,我们又发现了一把也许从来都没用过的左轮手枪。”“谢谢,希兹警官。”万斯根本没有理睬希兹的奚落,“你想怎样处理这把左轮手枪?”

希兹半开玩笑地回答:“班森先生在长桌抽屉暗层内放置的这把史密斯与威尔森点三八口径珍珠柄左轮手枪,我要将它没收。”“佩服。”万斯故意抬高声调。

这时马克汉有点烦了,打断了他们之间的玩笑。“万斯,为什么你想了解关于访客的事情?很显然,没有人来过他们家。”“噢,那是我一时的念头而已。我突然很想知道普理丝太太会怎样回答。”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希兹对万斯的恶劣印象一扫而空了,转而开始对他产生了好奇。他突然发现在万斯玩世不恭的态度下,有着他之前没有觉察到的个人特质和魅力。其实他根本不满意万斯对马克汉作出的解释,试图亲自去发现万斯帮助马克汉讯问普理丝太太的用意。希兹的机智、才能与万斯的完全不一样,对他来说,万斯就是一个谜,耐人寻味。

马克汉不再追问了,把椅子拉到身旁坐了下来。

万斯指出:“现在,我们应该组队分头进行调查,当然是越快越好。”

马克汉非常赞同。“希兹警官,这次调查就由你全权负责吧。我来协助。”

希兹回答道:“谢谢,长官。”他挑了挑眉毛,“看来我们要全部出动才可以,先从提袋的主人入手,再去调查一下班森工作之余常见的那些朋友,我去管家那里问几个人名出来,从这些人着手。还有我会调查那辆凯迪拉克车的下落。班森的女友们,我们也该追查一下,我想数量一定很可观。”“少校……也许我可以从他那里获得一些线索,”马克汉附带了一句,“他不会对我隐瞒的,顺便我可以调查一下班森在生意场上的事情。”

希兹回答:“这方面我不如你,我们要快一点儿调查到线索以便循着线索追查下去。查到和班森共进晚餐的女士之后,我会把她带到这里,询问出整个事情的缘由。”

万斯嘟囔道:“搞不好会越弄越乱的。”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