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与贫儿(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02 20:49:05

点击下载

作者:萧枫

出版社:辽海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王子与贫儿

王子与贫儿试读:

序言

国家教育部颁布了最新《语文课程标准》,统称新课标,对中、小学语文教学指定了阅读书目,对阅读的数量、内容、质量以及速度都提出了明确的要求,这对于提高学生的阅读能力,培养语文素养,陶冶情操,促进学生终身学习和终身可持续发展,对于提高广大人民的文学素养具有极大的意义。

中、小学生是未来的主人,必须适应现代竞争激烈和交际广泛的社会生活,在心理、性格、思维、修养等内在素质铸造方面必须做好充分准备,同时在语言表达、社会交往等才能方面也必须打下良好的基础,这样才能顺应未来社会的发展潮流。

现代中、小学生不能只局限于校园和课本,应该广开视野,广长见识,广泛了解博大的世界和社会,不断增加丰富的现代社会知识和世界信息,有这样的精神准备,才能迅速地成熟、长大,将来才可以自由地翱翔于世界的蓝天。否则,我们将永远是妈妈怀抱中的乖乖宝宝,将永远是温室里面的豆芽菜,那样,我们将怎样走向社会、走向世界呢?

世界文学名著是世界各国社会和生活的结晶,是高度艺术化的精神产品,是人类共有的文化财富,具有永久的魅力,非常集中、非常形象,是中、小学生了解世界和社会的窗口,是走向世界、观摩社会的最佳捷径,也是培养人文素质,养成优雅风度,形成高尚思想品格的好教材。这些世界文学名著,伴随着世界各国一代又一代的青少年茁壮成长,具有广泛的影响和深远的意义。特别是带着有趣的欣赏的心态阅读这些美丽的世界名著,非常有利于培养青少年积极的和健康向上的心理、性格、思维和修养,有利于青少年了解世界各国的社会和生活,不断提高语言表达和社会交往的才能,这样就可以早日走向社会,走向世界。本书按照语文新课标指定阅读书目进行了精选,集中体现了语文新课标的精神。我们考虑到广大中、小学生的学习时间有限,而许多世界文学名著又是卷帙浩繁,不便于中、小学生阅读,我们在参考和借鉴以前译本许多优点和长处、忠实原著的基础上进行了高度浓缩,保持了原著的梗概和精华,并在每一作品前加入

导读

部分,介绍作者生平、成书的时代背景,指明此书的特点及对世界的影响和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深入浅出,使之尽量符合时代和社会的发展,尽量适合少年儿童阅读,这就便于广大中、小学生轻松阅读和理解吸收了。

我们知道,文字是用来表达思想的工具,同一种思想,可以有不同的文字表达方式,只有高度文学素养的人,才能完整准确地把自己的思想表达出来。而要做到这一点,不经过长期严格的训练是做不到的。所以语文教学,不仅是多认字,会组词,能造句,会写文章,还要不断提高自己的欣赏水平,从世界名著中得到熏陶,受到教益。要做到这些,光靠课本和课堂教学显然是不够的。

这就是我们出版本书的初衷。本书选材严谨,取舍得当,对学生有很高的实用价值,对教师教学有很好的参考价值,非常适合广大青少年阅读和收藏。导读

马克·吐温(1835~1910),原名塞缪尔·兰贺尔·克莱门斯,是美国的幽默大师、小说家、作家,也是著名演说家,19世纪后期美国现实主义文学的杰出代表。虽然其家财不多,却无损其幽默、机智与名气,堪称美国最知名人士之一。他曾被誉为:文学史上的林肯。威廉·福克纳称马克·吐温为“第一位真正的美国作家,我们都是继承他而来”。海伦·凯勒曾言:“我喜欢马克·吐温——谁会不喜欢他呢?即使是上帝,亦会钟爱他,赋予其智慧,并于其心灵里绘画出一道爱与信仰的彩虹。”他于1910年去世,享年七十五,安葬于纽约州艾玛拉。“马克·吐温”是其最常使用的笔名,一般认为这个笔名是源自其早年水手术语,马克·吐温的意思是:水深12英尺,萨缪尔(即“马克·吐温”)曾当过领航员,与其伙伴测量水深时,他的伙伴叫道“马克·吐温!”,意思是“两个标记”,亦即水深两浔(1浔约1.1米),这是轮船安全航行的必要条件。

马克·吐温的作品熔幽默与讽刺一体,既富于独特的个人机智与妙语,又不乏深刻的社会洞察与剖析,既是幽默辛辣的小的杰作,又是悲天悯人的严肃!《王子与贫儿》是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代表作。这篇小说是以16世纪的英国为背景,它描写王子爱德华和贫儿汤姆通过一个阴差阳错的偶然机会互相换了位置,王子变成了贫儿,贫儿成了王子。贫儿汤姆穿着王子的衣服在王宫里尽享荣华富贵,还当上了英国的新国王。而真正的王子爱德华却在外四处流浪,不得不忍受贫穷和乞丐们的欺凌和嘲讽。在好人霍顿的帮助下,爱德华王子经历了重重劫难,改正了自己的坏习惯,最后终于回到了王宫。而贫儿汤姆在良心的谴责下,将不属于自己的王位还给了真正的王子。此后,爱德华成了一位仁慈的君主,和他的子民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通过这个童话情节,小说首先用鲜明的对比手法,展现了劳动人民生活的极端艰难困苦和统治阶级生活的极端豪华奢侈。与此同时,小说还鲜明地表明了人生生来平等的民主主义思想和环境决定人物性格的唯物主义观念。

误会和交换身份,就是这一部童话的主要情节,而这看似俗套的设置,却在马克·吐温笔下显出了隐含的光辉。故事的想象极其丰富、语言幽默风趣,在带给儿童快乐的同时,能极大地激发儿童的想像力和对纯洁、善良、美好事物的向往。

贫儿出生

450多年前的一个秋天,在古老的伦敦城,有一天一个男婴降生在王宫里。他的诞生给整个王宫,甚至整个英国都带来了欢乐。家家户户都挂起彩旗以示庆贺,人们奔走相告:“王子诞生了!”他们脸上流露出内心的喜悦。那天举国上下像过节一样热闹。人们唱歌,跳舞,举行盛大的游行活动。他们尽情抒发自己心中的欢乐。晚上的庆祝活动,更是丰富多彩,城里的大街小巷都点燃了篝火,狂欢的人群围着篝火举杯畅饮。

庆祝王子诞生的活动拉近了人们之间的距离,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见了面都要互相拥抱,同声庆祝,同声欢呼,他们认为王子的诞生会给他们带来好运。全英国上下都谈论着这个刚出生的婴儿——王子爱德华·都铎。王宫里有许多王公大臣、贵妇在小心侍候着这个躺在绸缎制的襁褓中的王子。在同一天,另一个男婴降生在一个姓坎迪的穷苦人家,这个名叫汤姆·坎迪的男婴被包在破布里,除了他家的人没有人谈论起他,他的出生使这个穷苦人家的生活变得更加贫困了,因此家里人并不欢迎他来到世上,相反地还有点厌烦他。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13年过去了。

上文中我们提及的王子爱德华·都铎和贫儿汤姆·坎迪都已长成了少年,他俩虽为同龄人,可他们的生活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爱德华王子在王宫里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享尽了人世间的荣华,而贫儿汤姆却过着缺穿少吃的生活,饱尝了饥饿与贫穷的折磨,让我们先来看看汤姆是怎样度过他的童年的。

汤姆童年时居住在离伦敦桥不远的地方。那里的街道很窄,很肮脏,到处是垃圾。那儿的房屋都是三层尖顶的木头房子,第二层比第一层向外突出,第三层又比第二层向外突出,屋子的骨架是用非常结实的木料交叉搭成的。房子的外面抹了一层灰泥。屋梁有红色的、蓝色的、黑色的,涂什么颜色完全是由主人的爱好决定的。

汤姆童年时就寄居于这里,他家住在三楼,房子是租来的,在这幢房子里面还住着好几户穷人家。

汤姆有两个姐姐名叫贝特和南恩,她俩是双胞胎。他们和爸爸、妈妈,还有祖母,一家六口人挤在那间又小、又脏、又破的房子里。因为家里很穷,所以他们全都睡在地板上,并且铺的和盖的全部都是稻草。

除了汤姆的父亲约翰·坎迪是个小偷外,家里的其他人都以乞讨为生。只要有酒,汤姆的父亲必定喝得大醉,喝醉就在汤姆身上发酒疯,这时汤姆的祖母准会帮着打汤姆,所以汤姆经常浑身是伤。汤姆的妈妈和姐姐都很善良,她们对汤姆很好。汤姆家的邻居中,有一位名叫安德鲁的神父,他被从教堂里赶出来后,一直过着穷苦的生活。安德鲁神父很喜欢汤姆,经常教他读书识字,并且有时也教他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贫困的生活并没有使小汤姆觉得苦,周围的邻居都是如此,他们经常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小汤姆上街讨饭时,经常什么也讨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小汤姆回到家里,必定要挨父亲的一顿毒打,并且那个母夜叉似的奶奶也过来帮忙。毒打完之后,还不允许他吃饭,就这样小汤姆含着泪水,饿着肚子躺在稻草堆上睡着了,半夜时他的妈妈或者姐姐会把她们饿着肚子省下来的一点可怜的面包渣给汤姆吃。但她们这种关爱小汤姆的行为,往往会遭到约翰·坎迪的毒打与责骂。

自封王子

汤姆虽然经常挨打和挨饿,但他的精神却很好,因为他经常听安德鲁神父给他讲些有趣的故事,从这些故事中,他找到了精神寄托。他每天晚上饿着肚子睡着时,常常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位王子,住在王宫里,每天吃着山珍海味,穿着华丽的衣服,身后有一大群仆人在侍候着……每当他从梦中醒来,都希望有朝一日能见一见真正的王子,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把这个愿望告诉了他的伙伴们,但得到的却是讽刺与嘲笑,此后他就把这个梦留在了自己心中,再没对其他人提起过。

小汤姆经常阅读神父的旧书,读到不懂的地方便请教神父。渐渐地他梦中的内容丰富起来,这些梦使他的心理有了一些变化。因此他常常希望自己能穿得干净些、体面些。夏天的时候,他照旧去泥水中玩,而且玩得十分快活,但他现在去泰晤士河游泳时,不光光是为了乘凉,而有时更多地是为了把自己身上洗干净。

汤姆常常去大街上看一些热闹的活动。有时他和其他伦敦市民还能看到,军队押着某些沦为阶下囚的大臣去监狱的情景。所有这些都让小汤姆对这个冷酷无情的社会有了一些了解。

由于受到书和梦中内容的影响,小汤姆竟在不知不觉中扮演起王子角色来,他变得文明起来,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王宫的味道。他的那些伙伴对汤姆的言谈举止都十分崇拜。汤姆在小伙伴中的地位渐渐高了起来。每当小伙伴们遇到难题时,安德鲁神父教小汤姆的一些为人处世的方法这时就派上了用场,这使得小汤姆在小伙伴们心中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有一天,汤姆决定把自己的梦想变为现实,于是他玩起假扮起王子的游戏来,他把他的伙伴们都封了官,有的封为大臣,有的封为武官,有的封为侍卫长,有的封为王室成员。这个假扮的王子接受这些臣民的朝拜,并对他们发号施令。这种游戏是汤姆最爱玩的游戏。

做完这个游戏后,他便恢复了原来的乞丐模样,去人多的地方讨一些钱和食物,然后回家躺在稻草上,继续做他的王子梦。

尽管汤姆天天玩假扮王子的游戏,但他还是想见见真正的王子,哪怕是看一眼也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愿望变得逐渐强烈起来。这个愿望最终代替了其他所有的愿望,成了他生活中惟一的愿望。

在冬季里的一天,汤姆像往常一样穿着破烂的衣服出去乞讨,但什么都没讨到,他垂头丧气地走在大街上。他光着脚,又冷又饿地在一个食品店的橱窗前徘徊。他看着那些摆在橱窗里的猪肉饼、鸡、香肠等食品,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多么想拥有它们啊!但这种幻想很快中断了,因为汤姆被店主从橱窗前赶走了。

天空飘起了雪花,汤姆被冻得打着哆嗦。汤姆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他的父亲和奶奶看着汤姆的可怜样,立即表示了他们对汤姆特有的同情——毒打了汤姆一顿。汤姆忍着疼痛和饥饿进入了梦想,他又在重复着那个熟悉的梦,在梦中他又成了王子,在豪华气派的王宫里,他穿着镶满宝石的礼服,穿梭在大臣和贵妇们中间,他所到之处,那些王公大臣们立即闪出条道儿来,非常恭敬地向他致意,他向他们微笑着点头示意。那醉人的香气和美妙的音乐使他深深地陶碎了。突然,他屁股上被狠狠地踢了一脚,他从那个美妙的梦境中醒了过来,原来天已经亮了。他的父亲在催促他赶紧出去乞讨,汤姆深深地叹了口气,离开了那个又脏又乱的家。一回想起梦中的美景,汤姆就陷入了苦恼,因为他正悲惨地生活在如此不幸的事实中。

进入宫廷

汤姆饿着肚子,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不知该往哪里去。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坦普尔门,他停住了脚,想了想,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去,一直来到了伦敦城的中心,这里的街道宽阔了许多。路的左边有一排排紧挨着的房子;路的右边零星地分布着几座豪宅大院,这是有钱有势人居住的地方。

不一会儿,小汤姆走到了查林庄,在一座美丽的十字架前停留了一会儿,那座十字架是很早以前一位国王为他失去的小儿子而建的。汤姆又沿着一条宽阔的用石子铺成的路朝前走去,他一面走一面东张西望,经过红衣大主教那座豪华的住宅时,他只看了一眼,随后又朝前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惊奇地发现他已来到了威斯敏斯特宫前。汤姆怀着激动的心情紧紧地盯着这座王宫。那些威严的城堡和角上的尖塔,那镀金的门栅,那门前排列着的巨大石狮子都曾在汤姆的梦中出现过。汤姆心想:“难道这真的是王宫吗?那我可见到王子吗?希望上帝保佑,让我亲眼看看,王子长得是什么模样?”

王宫的大门前站着两个全身铠甲的卫兵,他俩目视前方,纹丝不动,手里拿着战斧,那样子和雕刻像差不多。王宫门口还站着不少乡下人和从城里赶来的人,他们和汤姆的想法一样,想见见那位爱德华王子,他们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机会。这时门开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从王宫里驶了出来,但是车上坐的并不是王子,人们失望地叹了口气。

穿着破烂衣服的小汤姆,在想亲眼看看王子愿望的驱使下,他的脚不由自主地朝王宫的大门移去,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看到王子了!一个活生生的王子!他激动得差点大叫起来。门栅里,一个和汤姆差不多大的男孩在草地上玩耍,他身上穿的是漂亮的丝绸衣服,佩戴着闪闪发光的宝石;腰间挂着一把短刀,刀鞘上镶着宝石;脚上穿的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短靴子;头上戴着一顶华丽的紫红色帽子,帽子上插着几根羽毛,帽子上也镶着宝石。有几个垂手站立的仆人在他身边侍候着。不用说,他一定是个王子。汤姆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汤姆想仔细看看王子,于是他把脸贴在门栅上。这时门口站着的那两个卫兵立即朝汤姆走过来,其中的一个抓住汤姆的脖领,用力往前一推,另一个趁势在汤姆的屁股上来了一脚。汤姆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那两个卫兵,那群乡下人和城里人赶忙围过来看热闹。一个卫兵指着汤姆骂道:“臭叫化子,这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赶快滚!”

就在这时,心地善良的小王子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他大声地命令卫兵道:“快打开门让他进来,你怎么敢这样虐待父王的最低微的百姓!”

那两个卫兵听到命令后便立刻打开了大门。

在那个穿着随风飘动的破衣衫的一贫如洗的自封王子走进来和那个无所不有的王子握手时,他们又敬了礼。

爱德华·都铎说:“看来你又累又饿,让你受委屈了,跟我来吧。”

这时,守在门口的几个奴仆想上前阻止王子的行为,但王子一摆手,他们就老老实实地退回去了,像雕像一般呆呆地站着原地不动。爱德华把汤姆带进了自己的寝宫,有仆人奉命送来一份精美的饭菜,这种食品汤姆只在书中读到过,从来没看到过。王子特意将所有的仆人都打发出去了,因为这些仆人的窃窃私语会使汤姆感到不安。

王子坐在汤姆旁边一边看着他吃饭,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朋友?”“禀告殿下,小民叫汤姆·坎迪。”“那你住在什么地方?”“禀告殿下,住在城里的布丁巷外面的垃圾胡同。”“垃圾胡同!真有意思,你父母健在吗?”“父母都在,殿下,还有个奶奶,不过她对我是可有可无,我还有一对孪生的姐姐南恩和贝特。”“哦,我猜想你奶奶并不疼你。”“禀告殿下,她不只对我一个人不好,她对任何人都不好,因为她的心肠坏了。”“她经常虐待你吗?”“除非她睡着了或是烂醉如泥动不得,一旦她脑子一清醒过来,就会狠狠地揍我,把耽搁了的虐待再补上。”“什么,她还打你?”王子紧皱眉头,十分气愤地喊道。“啊,是的,殿下,确实是打我。”“连你这个又瘦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太狠心了,汤姆,你听着,等到晚上,就叫她上塔里去,我的父王……”“殿下,您忘记了她是个下等人,那塔是专门关大人物的呀。”“哦,对呀,我刚才没想到这个。我要想想该怎么处罚她。你父亲对你好吗?”“也不比我奶奶好,殿下。”“可能当父亲的都差不多一样吧,我的父亲脾气也不好,他打起人来挺狠,但是他不打我,但在嘴上却不会轻易饶过我。”“那么你母亲对你如何?”“对我非常好,殿下,她不打我也不骂我,南恩和贝特也一样,在这方面正像我母亲的脾气。”“她俩多大了?”“15岁,殿下。”“比我的姐姐伊丽莎白公主大一岁,我的堂姐简·格雷公主跟我同岁,不但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很善良。只有我的姐姐玛丽公主总是冷冰冰的。汤姆,你的姐姐也认为她们的仆人笑会毁灭她们的灵魂吗?”“不,殿下,像她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仆人的。”

小王子仔细地把这个小叫化子打量了一番,然后说:“我不相信你说的,如果没有仆人,那么晚上由谁来为她们脱衣裳,早晨又由谁来为她们梳洗打扮呢?”“根本就没人帮忙,殿下。她们只需要脱掉袍子就可以睡觉了。”“难道她们只穿一件衣裳?”“殿下圣明,她们要那么多衣裳干什么呀?她们每人不就只有一个身子骨吗?”“嗯,你的想法很奇特,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发笑。不过我会让你的姐姐南恩和贝特有好衣裳穿,而且有足够使她们使唤的仆人的,相信我,很快就会有的,我命令我的大臣去办。不,用不着向我道谢,这算不了什么。你说话很得体、很文雅,你一定念过书,是吗?”“不知道我算不算念过书,殿下,一个名叫安德鲁的神父出于好心教过我,我念过他的书。”“你懂拉丁文吗?”“我懂一点儿,殿下。”“很好,那就该继续学下去,一开始可能会难一些,但希腊文更难。可是不管是这两种,还是别的什么文字,伊丽莎白和我堂姐学起来都不难。你真该听听这两位姑娘念外文的那股劲头!不过我现在最感兴趣的还是你们那个垃圾胡同,给我讲讲它好吗?”“说实话,殿下,除了肚子饿的时候不好外,我在那儿过得还是挺开心的。那儿有滑稽戏,还有耍猴儿的——嘿,那些小动物可真逗人!穿得也特别引人发笑。此外,还有戏可看,那里边的角色大喊大叫,拼命打斗,直到戏里的人都被杀光才算完事,那可真叫好看呀,看一回只花一个小铜板。不过殿下,我那一个小铜板得来可真不容易呀。”“再讲一些吧,汤姆,我还没听够呢。”“我们垃圾胡同的那些孩子们有时会拿着棍子学着那些艺徒那样打斗。”

听到这,王子的眼中闪出了光彩,兴奋地说:“嘿,听起来真不错,请继续说下去。”“殿下,我们还赛跑哪,看谁跑得最快。”“好极了,再说一些。”“还有,每到夏天,我们就去运河和大河里去游泳、嬉戏,每个人都尽力把身旁的人按在水里,拍水溅他,还往水里钻,还大声嚷嚷,在水里摔跤,还——”“哦,要是我能像那样玩一回的话,就是拿父王的江山作代价也值呀!别停,你再继续说。”“每当我们非常高兴的时候,就会围着契普塞街的五塑节花柱跳舞、唱歌;我们在沙土里玩耍,每个人都把他身旁的人用沙子盖起来;有时候我们还会拿泥做糕点——嘿,那泥可真好玩,全世界都没有比它更好玩的东西。殿下就让我斗胆直说吧,我们就是在泥里滚着玩的。”“哦,别再说了,我都快羡慕死你们了,我要是能穿上你那样的衣裳,光着脚丫子到泥里痛痛快快地玩一回,就玩一回,没人呵斥我,阻止我,那么我看我连王冠也可以不要了!”“不,殿下,我倒是想,如果我能把您那样的衣服穿一次——只要能穿一次——”“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话?那么我有个好主意:用你的破衣服换我这身华贵的装束吧,小伙子!这只是暂时的快乐,不过照样让人开心呀。快点儿,趁着没人高兴高兴,然后别人来之前再换过来。”

短短地几分钟过后,小王子已穿上了汤姆那身随风飘动的乞丐服,而那个贫民窟的自封王子却穿上了华丽的皇家服饰,显得光彩照人。他俩走到一面大镜子前面并肩站着。哈!真是一个奇迹,就像是根本没有换过衣裳似的!他们睁大眼睛互相望着,然后又望望镜子,再互相看看,最后,小王子困惑不解地说:“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呀?”“啊,尊敬的殿下,您可别让我回答这个问题呀,我可不敢乱说。”“那好,你不说,我说,你看,我俩的头发一样,眼睛一样,声音一样,举止一样,外貌和身材也一样,连面孔和气色都一样,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敢说要是咱俩光着身子走出去,谁也分不出哪个是你,哪个是王子。现在我穿上了你的衣裳,好像更能体会你受过的委屈。瞧,你的手上还有被那个士兵打的伤口呢。”“这只是小事一桩,殿下,你知道那个可怜的卫兵——”“别说了,这事儿太可耻、太残忍!”王子愤愤地跺着脚说,“要是国王——你站着别动,等我回来!这是命令!”

说完,他便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件国宝藏在身上,跑了出去。他穿着那身像缀着旗子似的破衣裳,飞跑着穿过宫中的庭园,眼中冒火,脸上发热。他一跑到大门那儿,就抓住门,使劲摇晃并大声喊道:“开门,快把门打开!”

原先对汤姆凶巴巴的那个士兵立刻照办,当王子怒气冲冲、威风十足地冲出门口的一瞬间,那个士兵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很响的耳光,直打得他晕头转向地跌倒在马路上,这还不算,那个士兵还随后骂道:“欠揍的小叫化子!你让太子殿下跟我为难,这算是我对你的回礼。”

马路上的行人哄然大笑。王子从泥水中爬起来,发疯似地向那卫兵冲过去,口中大喊:“我是皇太子,神圣不可侵犯,你胆敢打我,我要处你绞刑。”

那个卫兵装出一副听从的样子说:“向尊贵的殿下致敬。”然后又怒气冲冲喊道:“滚蛋,你这个发了疯的小杂种!”

这时围观的人们都围向小王子,并你推我搡地拥着他顺着大路走了老远。人们嘲笑他,大声嚷着:“给皇太子开路喽!开路喽!给皇太子让路喽!”

真王子遭难

王子被那些无聊的人拳打脚踢了好几个小时后,终于被抛弃了。面对这些折磨,王子开始还大发脾气,摆出皇家的威风吓唬那些人,并发出不少的皇家诏令,致使这些人感到好玩。可是后来他疲惫不堪,终于沉默不语了,于是那帮作弄他的人对他失去了兴趣,另寻开心去了。这时他便四周张望,怎么也认不出这是何处,只知道自己是在伦敦城里。

他开始漫无目地往前走,不一会儿,房屋渐渐稀疏,过路的人也渐渐寥落。他在小河里洗了洗他那双流着血的双脚,这条河流经的地方就是今天的法林顿街。他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块大空地,空地上除了有几所零落的房屋外,还有一座巨大的教堂。教堂四周都搭着脚手架,还有一群群的工人。显然这座教堂正在大修。王子认出了这个教堂,他觉得他的苦难该到此结束了。他思忖:“这是古老的圣芳济教堂,父王把它从修士手中接收过来,改为一所救助贫苦儿童和弃儿的教养院,并改名为基督教堂。这里的人一定会乐意关照一下这位对他们说来具有大恩大德的施主的儿子,更何况这位施主的儿子自己也像这里所收容的或以后将收容的儿童那样无依无靠。”

不久,王子便走到一群正在游戏的男孩子当中,这些孩子都穿着同样的衣裳,每人头戴一顶黑色小扁帽,大小跟小圆碟差不多。这种帽子根本遮不住头部,因为它尺寸太小,也说不上有什么装饰性。头发从帽檐底下垂到额头中间,也不分开,周围剪得整整齐齐;颈部围着一条像牧师系的那种宽领带;身穿一件蓝色长袍,一直垂到膝部或更低;袖子又长又宽;红色的腰带很宽;长袜为鲜黄色,袜带系在膝部以上,短统鞋上有大颗的金属鞋扣。虽然这种服装很难看,但在当时的仆人和学徒当中却是十分流行的款式。

王子的出现使孩子们停止游戏,围拢过来。王子以他特有的威严说:“孩子们,快去告诉你们的所长,说皇太子威尔士亲王爱德华要跟他谈话。”

听了王子的话后,孩子们一阵骚动,只听一个粗鲁的小孩子说:“哎哟!你是太子殿下的仆人吧,叫化子?”

王子气得脸色通红,马上伸手往腰下摸去,可是什么也没摸到,孩子们又哄笑起来,有一个孩子说:“瞧见了吗?他还当自己佩着一把剑哩——好像他本人真是王子似的。”

这句话惹得孩子们又是一阵大笑,可怜的爱德华挺直身子高傲地说:“你们受了我父王的恩惠,竟然这样对我,真是无礼。”

孩子们觉得这话实在有趣,又爆发出了一阵大笑。最先说话的那个孩子对他的伙伴嚷道:“你们怎么还站着,还不快向施与你们恩惠的国王陛下的王子敬礼,快,都跪下,赶快拜见殿下的威仪和他这套皇家破衣烂衫吧!”

孩子们在哄笑中一起跪下,以嘲弄的态度向倍受他们奚落的王子致敬。小王子向靠他最近的那个孩子踢了脚,怒不可遏地说:“先赏你这一脚,明天我再给你送个绞架来!”

小王子的所做所为引起了大家的愤怒,他们停止了笑声,怒视着他,突然,十几个孩子嚷道“把他拉走!拉到洗马池去!那些狗在哪儿!”

事实证明这些孩子并没有开玩笑,小王子的御体遭到老百姓的殴打,他们还让恶狗把他咬得遍体鳞伤。

摆脱了他们的纠缠,小王子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了城里房屋稠密的地区,他茫然地往前走着,越走心里越慌恐不安,他筋疲力尽,两条腿都迈不动了。他不再向人们问询,因为不但问不出什么消息,反而还会招人嘲弄。他不断地自言自语:“垃圾胡同,只要我还没累倒下去,就能找到这个地方,那我就得救了——因为他的家里人会把我送回宫去,证明我不是他们家里的人,而是真正的王子,那我就可以恢复我原来的身份了。”他脑海中又闪现出基督教教养院里那群粗暴的孩子欺辱他的情景,他发誓等他当上国王,他一定要让这些孩子读书受教育,因为光把肚子填饱了,脑子里却空空如也,心灵得不到精神营养,那也没什么价值。“我要把这事记在心中,时时不忘今天所受的教训,以免使百姓们因此而受苦,因为学问可使人心向善,使人有怜悯和仁爱之心。”他这样想着。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天下起了大雨,随即又刮起风来,于是狂风暴雨之夜就开始了。这个无家可归的英国皇太子还在往前走,越来越深入那一些迷魂阵似的肮脏小巷,那是穷苦人集居的地方。

忽然,一个身躯高大的醉鬼揪住他说:“天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我看你准是连一个铜板也没带回来,我要不把你这一身瘦骨头都打断,我就不是约翰·坎迪。”

王子扭动着身子,挣脱了那个人,还有意识地把他那被亵渎的肩膀拍了拍,然后急切地问:“你真的是汤姆的父亲吗?我可找到你了,你快去把他带回来,让我恢复原位吧!”“对,我就是汤姆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父亲,臭小子,你敢不认我吗?”“啊,别开玩笑了!——我累坏了,还受了伤,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快把我带回我父王那里去,他会让你发大财,连你做梦也想不到的大财。相信我吧!我绝没有说谎,这都是实话。伸出手救我一把吧!我确实是皇太子!”

听了这话约翰·坎迪先一愣,随后便一把揪住王子的头发,粗野地骂道:“我看你是疯了,不过我和你奶奶很快会弄清楚你这副贱骨头哪几块是软的,要不然我就不是男子汉!”

说完,他就拖着气得发抖还死命挣扎的王子走进了一条小巷,在他们身后还尾随着一群脏兮兮、醉醺醺的流浪汉。

汤姆受宠

被留在王子寝宫里的汤姆·坎迪好奇地浏览着这里的一切。他站在大镜子前面左右转动,欣赏他那一身华贵的衣服,然后又走动走动,模仿着王子的高贵风度,同时在镜子里观察着效果,他还抽出那把漂亮的剑来,弯腰鞠躬亲吻宝剑,并把它横放在胸前,这是他从五六个星期以前见到的一位高贵的爵士那儿学来的姿势,当时这位爵士正押解着诺福克和隆里那两个勋爵,当他把他们移交给伦塔的副官看管时,就是这样行礼的。

汤姆还摆弄着佩在大腿旁边的那把镶着宝石的短剑,仔细察看着室内那些贵重、精致的装饰品。他小心地坐了坐每一把豪华的椅子,心想要是垃圾胡同的那群野孩子也能看到现在这威风凛凛的样子,那该多好呀!他怀疑他回家后要是跟他们叙述这段经历,他们准不会相信。他们可能会嘲笑他,说他幻想过度,终于丧失了理智。半小时之后,他忽然想到王子已经出去很长时间了,他觉得很寂寞。他开始盼望王子回来,再也没心思玩弄他身边这些漂亮东西了,不久,他开始感到不安,然后又感到焦急,最后又感到沮丧。他怕万一这时有人进来,发现他不是王子却穿着王子的衣服,会把他送上绞刑架绞死,他越想越害怕。

汤姆战战兢兢地悄悄打开通往前厅的门,想跑出去寻找王子,希望从他那里获得保护,求得解脱。六个穿着华丽的御仆和两个打扮得像蝴蝶似的高等侍从突然一齐起立,向他深深地鞠躬致敬。他连忙缩回去,把门关上,心想:“哦,他们在嘲弄我哩!他们会去报告,唉!我这不是到这儿来送死的吗?”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他静静地听着,每逢有点小声音他就大吃一惊。不一会儿那扇门忽然敞开,一个身穿绸衣的小侍传报:“简·格雷公主驾到。”

随后,一个穿得非常阔气的可爱少女向他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突然她站住了,用显得十分焦急的声调说:“啊,殿下,你的脸色很难看,你生病了吗?”

汤姆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不过他勉强撑着支支吾吾地说:“哎呀,您开恩吧!说老实话,我不是什么殿下,我只是住在城里垃圾胡同的汤姆·坎迪。请您让我见见王子,他会开恩把我的破衣裳还给我,把我放走的。啊!请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吧!”

汤姆边说边跪在地上,并举起双手以表示他的诚意。简·格雷公主几乎吓得魂不附体了,她大喊道:“啊!殿下,你怎么下跪?——怎么向我下跪呀!”

她惊慌失措地跑掉了。汤姆因绝望而苦痛不堪,他瘫在地上喃喃地说:“完了,完了,他们一定会来抓我的。”

就在汤姆不知所措躺在床上时,“王子疯了”的可怕消息已迅速地顺着长廊传播开了:这个奴仆告诉那个奴仆,这个廷臣告诉那个贵妇,由这层楼传到那层楼,由这个大厅传到那个大厅。很快,每个客厅、每个大理石殿堂都聚着成群光彩照人的廷臣和贵妇,还有穿着华丽的其他次要人物,大家都凑在一起关切地低声谈论着,脸上都显出惊异之色。不一会儿,一位气宇不凡的官员迈着大步走到这群人身边,庄严地宣布了一盗圣谕:“不得轻信此项无稽之谣传,亦不得议论此事,或向外传播。违者处死。务须谨遵圣谕!”

耳语突然终止,就像被施了变哑巴的魔法一样。

过了一会儿,各处的走廊上又发出嘁嘁喳喳的声音,大家说:“王子!瞧,王子过来了!”

神情沮丧的汤姆摇晃着走过来,经过那一群群向他鞠躬致敬的人们,他那双神色慌张、茫然自卑的眼睛畏畏缩缩地注视着周围那稀奇的景象,大臣们在他两边走着,让他靠在他们身上,好使他的脚步走稳一些,他身后还跟着宫中御医和几个仆人。

很快汤姆来到宫里的一个豪华的房间里,听见背后有人把门关上了。他周围站着那些伴驾的人。

在离他稍远的前面的床上,斜倚着一个身躯伟岸,长得很胖的人,他的面孔很宽,肉鼓鼓的,神色煞是庄严,他的头颅硕大,头发灰白,面孔的周围留着灰白的络腮胡子,像个框子似的。他的衣服很考究,不过有些地方已经旧了,还有的地方已被磨破了。他那两条发肿的腿有一条底下垫着一只枕头,上面捆着绷带。此时,屋里的空气好像凝住了,除了这个人之外,所有在场的人都低着头屏住了呼吸,这个面色威严的病人就是令人生畏的亨利八世。他说:“我亲爱的王子,你是怎么啦?是不是故意调皮,跟我开玩笑,叫我上当呀?我是你的父王,疼爱你,体贴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淘气,让人担心呢?”他说话的时候,脸上一改威严的神色,态度十分温和。

可怜的汤姆此时大脑已一片混乱,这些话的前半部分他还能镇静地听着,可是当他听到“你的父王”这几个字的时候,他脸色却突然变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像腿上挨了一枪似的,他举起双手,大声喊道:“您就是国王陛下?那我肯定是没命了!”

这句话令原本清醒的国王为之一震,他开始觉得有些头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他以深感失望的声调说:“哎,我本以为传言与事实不符,可是恐怕并非如此。”他长叹一声,以温和的语调说:“孩子,到父王跟前来吧,看来你确定是有点不舒服。”

汤姆让人扶着站起来,畏畏缩缩、浑身发抖地走到大英国王陛下跟前。国王双手捧着他那吃惊的面孔,以关切、慈祥的目光注视了一会儿,像是希望在那张脸上发现恢复理智、表示感恩的迹象。他把汤姆那长着卷发的头按在自己手下。“对,对!这很好嘛!轻松轻松,别这么哆嗦。没有人会伤害你,这里没人不爱你。现在好些了,噩梦过去了,对不对?现在你不会再忘记自己是谁了——是不是,他们说你把自己的名字弄错了,现在不会再弄错了吧?”“不,我没有弄错,尊敬的国王陛下,请相信我,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我确实是您的臣民中最下贱的一个,生下来就是个穷孩子,我是因为阴错阳差才偶然来到这儿的,不过这也不能怨我。我现在还小,你就开恩别让我死吧,您只要说句话就能救救我的命。噢,陛下,请您说句话吧!”“哦,快别说傻话了,我的可爱的王子,你是父王的心头肉,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呢?”

汤姆立刻跪下欢呼道:“国王陛下,您这么仁慈,上帝会保佑您,让您万寿无疆、威震四方!”他一下子跳起来,满脸喜色,冲着那两个侍从官喊道:“你们听见了吗?不叫我死,这是国王陛下的御旨!”大家都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谁也没有说话。汤姆有些心慌,迟疑了一下,又怯生生地转向国王说:“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当然可以,你是王子,你有自由到任何地方去,不过,我想知道你要到哪儿去?”“或许我弄错了,刚才我确实以为我恢复自由了,所以我想回到我那鄙陋的家里去,我在那儿生来就受苦受罪,不过那儿毕竟有我的母亲和两个姐姐,那总算是我的家,我不习惯这里的富贵荣华啊,陛下,求求您让我走吧!”汤姆胆怯地说。

国王的脸上显出了忧愁的神色,他说:“或许他只在这方面神经错乱,谈到别的事情,他的理智大概就没有什么毛病,求上帝保佑,是这样才好!咱们试试吧。”国王说话的声调中含有一些希望。

接着他试着用拉丁文向汤姆提出了一个问题,汤姆也用蹩脚的拉丁文回答了他。国王很高兴,而且喜形于色。大臣和御医们也表示满意。国王说:“这与他所受的教育和才能还是不吻合,可是足见他不过是头脑有点病态,并非致命之疾。御医,你以为如何?”

被问的那位御医深深地鞠了一躬,回答说:“陛下圣明,您的看法与微臣的愚见不谋而合。”

国王一听这话显得更加高兴,因为说话的人是个颇具权威性的名医,于是国王又满心欢喜地继续说道:“大家注意,我们再试他一下。”

然后国王又用法文向汤姆提出了一个问题。从没过法语的汤姆此时觉得很惭愧,他站在那儿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才胆怯地说:“禀告陛下,我没学过这种语言。”

国王觉得一阵头晕倒在了床上,惊慌失措的仆人立刻上前去扶,却被他挥手制止了,他很费力地从床上撑起来后,对汤姆说:“过来吧,孩子,把你那可怜的受到烦扰的头靠在你父亲的心头吧,轻松点,你很快就会好的。”然后他转过脸去看着在场的人,他那温和的态度变了,眼里射出闪电般的凶光。他说:“你们都听着!我的儿子是疯了,但不会永远疯下去。这都是因为念书太用功,把他管教得太严的缘故。听着从今天开始,别让老师再教他了!此事要马上遵办。让他痛痛快快地玩,想办法让他开心,好叫他恢复健康。”他又把身体支起了一些,打起精神继续说:即使他疯了也还是我的儿子,还是英国的王子。无论怎样,他都会继承王位!你们听清楚,并且要予以宣布。谁把他有毛病的消息说出去,谁就是危害全国的治安和秩序,肯定要叫他上绞刑架!……拿水来给我喝——我浑身发热,这件事把我弄得心力交瘁……喂,把杯子拿走……扶着我。哦,这就好了。他疯了,是不是?即使他再疯上一千倍,他还是皇太子。我当国王的一定要承认他。就在明天,我要按正式的礼数让他就太子之位。赫德福伯爵,立刻把这道谕旨传下去吧。这时,有一位贵族在御榻前跪下来说:“陛下知道英国世袭大典礼官已经被关在塔里,似乎不该叫一个被夺公权的人……”“住口!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个可恶的名字,难道他能永远活下去吗?我的旨意难道要受到阻碍吗?难道太子要因为英国没有一个不犯叛国罪的典礼大臣为他上尊号,就耽误他就位的大事吗?不,这绝对不行!传我的谕旨,命令国会于明日清晨之前处死诺福克,否则对他们严惩不贷!”

赫德福伯爵说:“陛下的旨意就是法律。”说罢他便站起来回到原位。

看到汤姆,老国王脸上的怒气便立刻消失了,他和蔼地说:“你有什么可害怕的呢?难道我不是你的慈父吗?”“尊敬的国王陛下,您对我太好了,我实在不敢当呀。可是——可是——想起那个要死的人我就难受,而且——”“哦,你就是这样!我知道你的神经虽然受了刺激,你的心肠还是那么好,因为你天性宽厚。可这位公爵有碍你的荣誉,我要另找一个恪尽职守的人来取代他。你尽管放心,我的王子,千万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别为这事苦恼。”“可是陛下,我不能扮演一个催人死亡的人啊,要不是因为我,他不是还可以活下去吗?”“别再为他费心思了,我的王子,他不配让你这么关心。再亲吻我一次就去玩吧,开心些好吗?我的病使人很痛苦,我累了,要休息休息。你跟赫德福舅舅和你的侍从们去吧,等我身体好了你再来。”

汤姆获得自由的希望已随着国王的最后的谕旨的宣布被驱散,他低着头沮丧地走出了国王的寝宫。

他在两旁站立着的身穿华服、鞠躬弯腰的朝臣们当中走过去,心情越来越沉重。现在他认识到自己确实成了一个俘虏,也许会永远囚在这个金丝笼里,做一个孤独的、举目无亲的王子,除非上帝开恩,让他恢复自由。

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好像老是看见诺福克公爵那被砍掉的头和他那张忘不掉的面孔在空中飘动,他那双眼睛带着责备的目光盯着他。

他想起从前的梦想多么愉快,而残酷的现实却令他倍加恐惧。

汤姆习礼

现在,汤姆已被簇拥着来到一间豪华的房子里,并且很不情愿地坐在一张高雅的椅子上,他很不习惯所有的大臣们都站着,只有他一人坐着,于是他要求所有的人都坐下,但是他的“舅父”赫德福伯爵却对着他的耳朵悄悄地说:“殿下,不必非要他们坐下,在您面前他们坐下是不合礼数的。”

就在这时,忽有人传圣约翰勋爵求见,他向汤姆鞠躬致敬,说道:“我奉国王陛下钦旨,到这里来有要事禀告,需保守机密。殿下能否吩咐侍从等人暂行回避,仅留赫德福伯爵一人?”

看出汤姆不知该怎么办的赫德福悄悄告诉他做个手势,若不想说话,便可不开口。等侍从们退出之后,圣约翰勋爵说:“国王陛下有谕,顾及到社稷安危之大事,王子殿下务须竭尽所能,处处注意隐瞒尊体抱病之事,以待康复如初。殿下万不能可再否认自己是钦定王子,应继承大英王位,保持王子之尊严,接受历来之习惯礼仪,不得用语言手势表示拒绝;王子因幻想过甚,偶染微恙,有损理智,以至妄言出身寒微、生活卑贱,日后必须注意,万勿失言;王子对熟识之人,必须极力回忆,如有遗忘,须保持缄默,切勿显露惊异之色,或作表示遗忘之动作;遇国家大事,若有疑难,不知如何定夺,或出言不知如何措词,切匆形诸于色,致使旁观者察觉。凡遇此种情况,王子应采纳赫德福伯爵或微臣之意见。我等奉国王圣谕,随时效劳,直到谕旨取消为止。国王陛下圣谕如此,钦命向王子殿下致意,并祈上帝赐福,尽早恢复健康,永获天佑。”

读完圣谕后,圣约翰伯爵便行礼退到一旁,这时,汤姆顺从地回答道:“陛下既有圣谕,无人敢于玩忽,纵有重重困难,也不能只图省事,随意搪塞,必须遵守圣谕。”

赫德福伯爵说:“国王有命,王子殿下暂勿读书,或做其他劳心之事,殿下要多娱乐,消遣时间,以免赴宴时不堪其累,有伤尊体。”

汤姆因不知何为宴会又显露出惊讶之色,当他看到圣约翰勋爵忧伤地低头看他时候,不由得脸红起来。勋爵说:“殿下的记忆力尚差,所以又露惊讶之色,不过殿下大可不必为这点小事烦心,这种小毛病不是顽症,会随着病体的康复渐渐消失的。赫德福伯爵刚才说的是两个月前国王答应让殿下幸临的京城大宴会。您想起来了吧?”“尽管我已经努力去地回忆了,但还是没有想起来。”汤姆涨红了脸说。

这时有人通报伊丽莎白公主和简·格雷公主驾到,赫德福和圣约翰互相使了个颇含意味的眼色,赫德福赶快向门口走去,那两个少女走过他身边时,他低声嘱咐她们说:“二位公主,恳请你们装出一副对他的举止无所谓的样子,他的记忆力丧失时,也不要表示惊讶好吗?每一件小事他都得想半天,真叫人看了难受!”

此时圣约翰勋爵也低下身子在汤姆耳边说:“殿下,务请牢记国王陛下的愿望,尽量回忆一些事情,其他一切也要装出似乎记得的样子,切勿让她们看出您和过去有很大的变化,您是知道的,这二位公主是一直跟你玩耍的伙伴,她们都十分关心你,如果她们知道了您尊体欠佳,会很难受的。殿下,您愿意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吗?——还有您的舅父?”

汤姆做了个手势,低声说“好”,表示同意。他现在已经在学着应付了。他那纯朴的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极力照国王之命行事。

在多方面的共同努力下,小王子和二位公主之间的谈话还算顺利,但有时候还是有些窘。事实上,有好几次汤姆都快支撑不下去了,要承认自己扮这个角色实在力不胜任。可是机智的伊丽莎白公主总是能给他解围,那两位悉心照应的伯爵士也能故意装出随意说话的模样,插进一二句得体圆通的话,收到可喜的效果,一次,小公主简·格雷问了一个使汤姆感到慌张的问题:“殿下,您去给王后陛下请过安吗?”

汤姆不知如何应答,他正想信口胡言,支吾一下,这时圣约翰勋爵插嘴替他回答了。他说得非常自然,这正是一位惯于对付微妙的难题,善于随机应变的大臣所具有的风度,他说:“公主,殿下去请过安了,说起国王陛下的病情时,她还说了些使他甚感宽慰的话,是不是这样啊,殿下?”

不知所措的汤姆只好随声附和了一句,算是有惊无险。又过了一会儿,两位大臣提到汤姆要停止念书,小公主一听就喊道:“这真可惜,真是太可惜了!您本来进步很快。不过您尽管耐心等段时间,不会耽误太久。殿下聪慧,终归会博学宏才,像您的父亲一样,还会像他那样精通许多语言。”“我的父亲!”汤姆一时不小说漏了嘴,“我想他连本国话也说不利索,只有那些在猪圈里打滚的猪才懂他说些什么。至于说到什么学问……”

汤姆的话说到一半便看到了圣约翰勋爵眼睛里有一种警告的神色。

他忙转过话题,面带忧郁地说:“哎呀,我的病又让我难受起来,我的精神恍恍惚惚,并不是有意对父王不敬。”“我们知道,殿下,”伊丽莎白公主以尊重而又亲切的态度,把他的“弟弟”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她温柔地说:“这怪不得你,都是疾病在做怪,您大可不必为这事着急。”“亲爱的公主,你真是温柔体贴,会安慰人啊,”汤姆感激不尽地说,“我深受感动,向你道谢。”

有一次,那轻率的小公主简·格雷脱口而出,向汤姆说了一句简单的希腊语,伊丽莎白公主那双锐利的眼睛马上就看出了汤姆一脸茫然,知道简·格雷说得很不是时候,于是她赶忙替汤姆回答,从容地用抑扬有致的希腊语说了一通,而后马上把话题转到别的方面。

在这以后的日子让汤姆感到过得很舒心,难堪和不快越来越少了,汤姆越来越感到自如,他看到公主和两位大臣对他都很亲切,诚心诚意地帮助他,并不计较他的错误。当他听说那两位小公主要在那天晚上陪他去赴市长的宴会时,心里马上感到轻松愉快,高兴得跳起来。现在他再不怕孤独、寂寞了,因为他有两位公主伴在左右。

然而,在这次宴会的谈话中,为汤姆担任守护神的两位伯爵士可不像另外两位在场的角色那么自在。他们觉得那就像在原始森林中行进,总是防御会被突如其来的野兽吃掉一样,担心吊胆,谨防意外,感到这个差使实在非同儿戏,因此后来当两位公主的拜见将告结束,又有人通报吉尔福特·杜德利勋爵求见时,这两位大臣不但觉得他们照料这个“王子”已经受够了洋罪,而且他们自己也没有精力再走一遍森林,于是他们恭恭敬敬地劝汤姆找个借口不见来者,这正中汤姆的下怀,不过简·格雷公主听说那个华贵的年轻勋爵被挡驾,脸上似乎露出难以察觉到的失望神色。

接下是一阵沉默,其中似乎有一些期待,然而汤姆不理解此中原由。他瞅了赫德福伯爵一眼,伯爵给他做了个手势——可是他还是不解其意,机灵的伊丽莎白又用她那素有的潇洒态度给他解了围。她鞠了一躬,说道:“皇弟,我们是否可告退?”“当然,二位公主凡有所求,我都欣然同意。等二位一走,此间便顿失光彩、愉悦,可惜我愚拙乏策,难以挽留你们,谨祝二位晚安,愿上帝保佑你们!”说完他不禁心中暗笑,他想:“幸亏我在书本中看到过关于王子的故事,学了些他们那种文雅动听的言词,懂得一些他们说话的习惯!”

等二位公主走了之后,汤姆便疲倦地转过脸对那两位监护人说:“请问,能否让我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当然可以,殿下,您凡事尽管吩咐,臣等无不从命。殿下应当休息,此乃急需之事,殿下稍待即须起驾进城。”赫德福伯爵回答说。

赫德福伯爵随即按了一下铃,马上有一个侍从进来听命,他吩咐侍从把威廉·赫伯特爵士请来。爵士召之即来,他把汤姆引进一个里面的房间。汤姆到了那里边,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取一杯水,可是有一个穿着绸子和天鹅绒衣服的仆役却接过杯子,单腿下跪,把杯子用金托盘端着敬献给他。

接着不甚疲倦的汤姆想坐下来脱下他的短统靴,便面带羞色地看了一眼爵士征求同意,于是另外一个穿绸子和天鹅绒衣服的讨厌鬼跪下来替他做了这件事。汤姆又试着想要自己干些什么,可是每次都让人抢先干了,他终于放弃了他的企图,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嘟哝着说:“该死!他怎么不连呼吸也为我代办了呢。”他索性让人给他穿上了拖鞋,披上了华丽的长袍,躺下来休息。可是他难以入睡,因为心里不安定,充满了各种念头,再说屋里人也太多,他无法排解心事,那些念头依旧在心中萦绕。再者,他又不知道怎么打发走那些人,所以他们就在屋里站着不动,这令汤姆十分气愤,同样他们也觉得很难为情。

自从汤姆走了之后,两位高贵的监护人就呆在一起沉思,不住地摇头。他们在屋里踱来踱去,后来,圣约翰勋伯说:“说实话,您觉得怎么样?”“说实话,事情是明摆着的,登基大典将至,我的外甥又发了疯,一个疯子要登上王位,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既然英国需要这样,那就求上帝保佑我们这个国家吧。”赫德福勋爵无奈地说。“不错,确实会是这样。可是……难道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关于……关于……”

圣约翰勋爵迟疑了,终于缄口不语,显然,他觉得涉及到一个极微妙的问题,有些为难。但他还是忍不住:“伯爵,在我看来,王子的表现与以前确实不同,疯癫竟到了连亲生父亲都认不出来,对要遵守的仪礼也忘得一干二净,还有,拉丁文他仍记得,而希腊文和法文都忘光了,您说这岂不怪哉?伯爵,您别生气,如蒙给我说明一下,让我解除疑惑,我将不胜感激。他说他不是王子,这话老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故而——”“请不要再说下去了,阁下。”赫德福伯爵打断了他的话,“这话是犯叛国罪的!忘了国王陛下的圣谕吗?我要是听您说这些话,连我也要获罪的。”

圣约翰脸色煞白,连忙说道:“我承认我有错误,请阁下开恩,千万不要告发我,以后我再不思虑此事,不谈此事。您千万别为难我,否则我就没命了呀!”“我答应,阁下,只要您不再犯,那么无论在这儿,还是跟别人谈话时,您就当根本没说过这话。你大可不必担心,他是我的外甥,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容貌身材都不会错,至于您看见他表现的那些不合情理之事,皆由疯癫所致,有的人的病情比这还厉害哪。难道您忘了吗?马利老男爵发疯的时候,竟然连自己那熟悉60年的面孔都不认得了,硬说那是别人的。更有甚者,他甚至说他是马利亚的儿子,还说他的头是用西班牙的玻璃做成的,甚至不许任何人接触一下,惟恐遇上粗心人把它打碎。所以勋爵,您大可不必怀疑他是假的殿下,我认得很清楚——不久他就是您的国王了。您把这话记在心头有好处,多想想这些,而不要再有您刚才的那些邪念啦!”

他们又继续谈了一阵儿,圣约翰勋爵再三郑重说明,他现在的信念是十分持之有据、无可置疑的,借此掩饰他刚才所犯的错误。然后,赫德福伯爵就让他去休息了,留下自己一个人看护王子。很快他便陷入沉思之中,而且越想心里越烦,后来他在屋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地说:“我敢肯定他就是王子,难道天下会有人说英国会有两个不同血统、不同出身的孩子像孪生兄弟长相一样吗?再有,即使有这种事,难道会有意外的天缘让其中一个代替另一个吗?那更是奇上加奇的怪事了。不会的,那样简直是荒唐事,太荒唐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倘若他是个骗子,自称王子,那倒是挺合乎情理。可问题是国王称他为王子,廷臣们称他为王子,人们也都称他为王子,然而他本人却否认这一尊贵身份,极力恳求不要把他视为王子,天下何曾有过这样的骗子?对,他绝不是骗子,他是真正的王子殿下,只不过现在得病发疯了。”

御膳房出丑

现在是下午1点多钟,汤姆原本穿的华丽的衣服被脱掉,换上的是一身更加讲究的衣服,他气派十足地被领进了一个宽敞而华丽的房间里,给他一个人吃的一桌宴席已经摆好了。

屋里的家具都是用黄金制成的,上面还刻有各种美丽的图案。那些穿着华美的仆役占了半间屋子,有一位牧师致了餐前祷词,汤姆因为一向是忍饥挨饿,正要动手取食时被伯克利伯爵制止了,他为他带上了一条餐巾,因为给威尔士王子掌管餐巾的要职是由这位贵族世袭的。威尔士王子的酒司也在场,每当他要斟酒喝时,酒司都会抢先给满上。王子的试食官也在场,随时冒着被毒死的危险,尝食所有的菜肴。不过这次用餐他大可不必担心被毒死,因为汤姆做了他应做的事情。宫里的第一侍从官达西勋爵也在场,他就像一根柱子一样站在那,但神情和眼睛却丝毫不敢呆滞。他站在汤姆的椅子背后,受站在近处的皇家事务大臣和御厨总管大臣指挥,掌管王子进餐的隆重仪式。除此之外,汤姆还有384个仆人,当然他们并非都在这间屋里,在场的连1/4都不到。

所有到场的人从清晨起就已经接受了十分严格的训练,他们记住王子暂时有些神经错乱,并且当心不要对他的荒唐举动表示惊讶。这类“荒唐举动”没有多久就在他们面前暴露出来了,但是这只能引起大家的同情与忧虑,并没有使他们发笑。他们心里正在为王子早日康复而祈祷。

可怜的汤姆主要是用手抓饭吃,可是谁也没笑他,甚至故意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他好奇地、饶有兴致地审视着他的餐巾,那是用做工讲究、质地精良的纺织材料做的。他天真地说道:“请把这个拿走,免得我不小心把它弄脏了。”

世袭的餐巾大臣恭恭敬敬地把它拿开了,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

摆在餐桌上的两种菜引起了汤姆的兴趣,他仔细看了几遍后转头向侍从询问是否可以进食用,这时有人向他恭敬地解答了这个问题,原来这两种是最近才在英国种植的小萝卜和蒿笋,也难怪汤姆不认识它们。

吃过甜食后,汤姆又往口袋里装满了栗子,对此大家只装作根本没有觉察,没有表示惊讶。倒是汤姆自己却立刻意识到这桩蠢事,表现出局促不安的神色,因为他在吃这顿饭的时候,这是惟一让他亲自动手干的,所以他肯定自己是做了一桩极为不当、极不合王子身份的事。此时他鼻子的肌肉开始搐动起来,鼻尖往上翘,出现了许多褶皱。这种表情持续着,变得越来越痛苦。他用恳求的目光看看身边的几个官员,眼睛里禁不住流出了眼泪,这些官员神色慌张,连忙走到王子跟前,询问他有什么不舒服。汤姆十分苦恼地说:“请你们不要见怪,我的鼻子奇痒无比。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按照惯例应该怎么办?快点告诉我,因为我将无法忍受下去了。”

谁也没有笑,但是大家都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彼此面面相觑,这件事真把这些官员难住了,英国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这方面记载,能帮助他们度过这一关。糟糕的是掌礼官又不在场,谁也不敢冒这个险去解决如此重大的难题,哎,只可惜没有一位世袭的挠痒痒官。就在这段时间里,汤姆的眼泪已经流出眼眶,开始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由于万般痛苦,他的鼻子抽动得更加厉害了。最后本能终于冲破了礼仪的束缚,汤姆自己动手在鼻子上抓起痒痒来,边抓边暗自祈祷,如果他这件事做错了,请求上帝能够原谅,这样一来,他的大臣们也从沉重的心理压力下解脱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虽然这顿饭历时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一位大臣进来,把一个大而浅的金盘子端到汤姆面前,里边盛着香喷喷的玫瑰水,供汤姆用餐后嗽口和洗手用。专管手巾的世袭大官站在一边,手里拿着手巾恭候着。汤姆瞪着眼睛,对着盆子困惑不解地望了一阵,然后把它端到嘴边,郑重其事地喝了一口,然后把盘子又交给了伺候着的大臣,说道:“阁下,我不喜欢喝这个,它的味道倒是满香的,只是太没劲儿,以后不要再端来了。”

王子再次露出这种由病态心理造成的古怪表现,只能使他身边的人为之痛心,没有一个幸灾乐祸的。

汤姆不留意又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当牧师在他椅子背后一站定,举起双手,闭上眼睛,抬起头来,正要开始祝福的时候,他却站起来离开了餐桌。可是大家仍然假装出没有看到王子干了什么反常的事。

用餐后的汤姆什么也不想做,只希望能够独自呆在寝宫里,他的这一愿望得到了满足。在他屋里的木壁板上有一副闪闪发亮的钢制盔甲,它的各部分分别在钩子上挂着,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金色图案。这套武士的甲胄属于那个真正王子——这是王后帕尔新近赠予他的礼物,汤姆穿上胫甲、臂铠、戴上装饰着羽毛的铜盔,把凡是自己能穿上的都套上了,然后他想叫别人来帮忙,把其余的东西都穿戴上,可是他又想起了吃饭的时候装的栗子。他觉得现在可以自由自在地拿出来吃了,没有一堆人围着看,也没有那些世袭的各种官员帮倒忙,惹自己心烦,于是他又把那几件漂亮的东西放回原处,开始砸起栗子来了。这是他被强迫作王子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发自内心的快乐。栗子通通吃完了以后,他就东翻西找,在一个壁橱里找到了几本有趣的书,其中一本是关于英国宫廷礼节的。这可是宝贝,于是他躺在一张豪华的长睡椅上,兴致勃勃地研究起礼节来了。

御玺失踪

国王从似醒非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自言自语地嘟哝着:“噩恶呀,噩梦啊!我的大限到了。从这些预兆可以看得出来,而且我的脉搏很弱,足可以证明这一点。”接着他的眼睛里放射出邪恶的目光,又自言自语地说:“我得叫‘他’先完蛋,否则我死不瞑目。”

看见他已经醒了,有一个仆人上前请示可不可以召见在外面等候着的大法官。“让他进来,让他进来!”国王急切地大声喊道。

大法官进来跪在国王的床前说道:“我已经传令下去,现在上院的贵族们已遵照陛下御旨,身穿礼服,站在上院的特别法庭里。他们已经判决了诺福克公爵的死刑,正恭候陛下进一步的御旨。”

听后,亨利八世的脸上浮现出喜色。他说:“把我扶起来!我要亲自去国会,亲手在执行令上加盖御玺,除掉我这……”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了,脸颊上的红晕消失了,变得煞白。仆人们扶着他靠在了枕头上,又连忙给他用些强心剂。后来他伤感地说:“唉,我是多么渴望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呀!只可惜它来得太晚了,我只能坐失这个向往已久的机会了,但我倒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我要把御玺委托给几位大臣,你们快快选出一个负责人,替我去处理此事,24小时以内,把他的头拿来见我!”“谨遵陛下谕旨,定当照办。请陛下将御玺交还给我,以便我即刻去办此事。”“什么?你还向我要御玺,难道你不是保管御玺的人吗?”“禀告陛下,两天前您就从我手里把它拿去了,您说您要亲手在诺福克公爵的死刑执行令上加盖御玺,在此之前不许再拿它作别的用途。”“哦,对,我想起来了,我是这样做的,但我是如何处置它的呢?……我太虚弱了……这些天来,我的记忆力是不中用了,专门跟我作对……真奇怪,真奇怪——”

国王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语起来,老是有气无力地摇着他那白发苍苍的头,搜索枯肠地回忆着他把御玺到底放在什么地方。后来赫德福伯爵大胆地跪下来,报告御玺的下落——“陛下,恕臣斗胆,这里有几个人都记得您把御玺交给了王子殿下保存,准备……”“不错,一点儿也不错!”国王打断他的话说,“快去拿来!快去!时间不等人!”

听到命令,赫德福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向汤姆那儿奔去,可是不一会儿就两手空空、焦虑不安地回到国王这里来了。他是这样禀告的:“国王陛下,王子的病仍然不见好转,天意如此,无可奈何,他根本想不起曾经接过御玺这回事。我非常抱歉给您带来如此沉重和令人不愉快的消息。我之所以赶快回来禀报,是因为我觉得去王子殿下那长长的一排房间和花厅里搜寻,不免浪费宝贵的时间,而且也毫无……”

勋爵刚说到这里就被国王的呻吟声打断了,过了一会儿,国王以十分悲凄的语调说:“不要再去打扰他了,可怜的孩子,上帝正严厉地惩罚他,我打内心里对他不胜爱怜,只可惜我也饱经忧患,肩头已老朽不堪,无力替他负重,让他获得安宁了。”

说完,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低声自言自语了一阵,然后,又沉默不语了,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茫然地向四下里张望,一眼看见了跪着的大法官,立刻怒火冲天,满脸涨得通红,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对天发誓,你要是不去把那个叛徒的事办好,我明天就要了你的脑袋!”

大法官吓得瑟瑟发抖,回答说:“陛下圣明,恳求您开恩!我是在此等候御玺的。”“难道连你也疯了吗?我从前随身携带的那颗小御玺就在宝库里放着哪。大御玺不见了,就用这个不行吗?你听着——不把他的头带来,就休想再来见我。”

万分惊恐的大法官迅速离开了这个险恶的地方,被推举负责处理此案的大臣们连忙奉旨批准惟命是从的国会所做的决议,定于第二天将英国头等贵族诺福克斩首处决。

河上盛典

当一轮明月升上天空时,王宫前面河滨的大马路上到处是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象。临城一侧的水面上挤满了船夫们的小船和游玩的彩船,船的四周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灯笼,随着波浪轻轻地摇动,看上去宛如一片无边无际的争奇斗妍的百花园,在夏日的微风吹拂下微微荡漾。那条一直通到河边的台阶,宽阔宏伟足可容纳一支曼公国的军队。此时上面站着一排又一排皇家朝兵,身披亮光闪闪的盔甲,还有不计其数穿着艳丽的仆役跑上跑下来回地忙着准备这桩大事,真可谓是热闹非凡。

但这种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道命令使所有的人顿时从石阶上走开,无影无踪了。街上一时间呈现出焦急、企盼、死气沉沉的气氛。要是有人放眼望去,就会看到船上成千上万的人都站起来了,他们把手搭在眼睛上,挡住灯笼和火把的强烈光线,注视着王宫那边。

40多只华丽的御艇一字排开,向石阶靠拢。这些船只都漆着富丽的金色,高高的船头和船尾上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有些船上装饰着飘扬的旗帜;有些上面挂着金丝锦和绣着纹章的花帷;还有一些船上飘着绸子的旗帜,旗上系着无数小银铃,微风一吹,它们便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加排场的大船,它们属于那些侍奉在王子身边的贵族,所以两旁都用盾牌护卫着,盾牌上雕刻着绚丽的纹章。每只御艇都由一只差船拖着。船上不但有划船的水手,还有全副武装的卫兵,另外还有一队乐师。

这时候人们翘首期待的游行队伍的前卫队,在大门口出现了。他们下身穿着黑色和褐色相间的条纹裤子,头戴两边镶着银色玫瑰花的天鹅绒帽子,上身穿着暗红和蓝色相间的紧身衣,前后绣着三根用金线编织的羽毛,象征王子的纹章。朝柄上裹着深红色的天鹅绒,用镀金的钉子钉住,还都装饰金色的流苏。

他们分成左右两个长队,从宫殿下的大门口直延伸河边。然后由王子的仆役们,身穿金红两色相间的号衣,把一条带条纹的毡子摊开,铺在两队朝兵之间。随后,宫殿里响起了铿锵的号声。接着河上的乐师们便奏响了欢乐的前奏曲,接着两个手持白色指挥棒的前导官迈着缓慢而庄严的步伐走出了大门。他们后面跟着一个手执权标的官员,他身后是一个捧着京城宝剑的官员,再后面是京城卫队中的几位军士,他们个个都是装备齐全,并且在袖臂上佩着臂章,随后是身着官服的嘉德纹章院第一主管,再后面是几个浴厅侍从,每个人袖子上都缠着一条白丝带,然后是他们的扈从,接着是身穿红袍、头戴白帽的法官,然后是英国大法官,他穿着深红色礼服,前面敞开;然后是身穿红袍的京都高级市政官员代表团,然后是穿着礼服的各市民团体的领袖。跟在他们后面的是18个法国贵族出身的侍从,他们穿着华贵的礼服、装饰金丝线条的白色锦缎的紧身衣、镶着兰色塔夫绸里子的艳红色天鹅绒的短披风和淡红色的灯笼裤。他们顺着石阶往下走。这18个人是法国大使的随从,他们后面跟着18个西班牙大使的随从骑士,穿着清一色的天鹅绒礼服,紧随其后的是英国大贵族以及他们的随从。

随着又一号声的吹响,王子舅父——未来的摄政王萨默塞特大公爵从大门里出来了,他身着一件黑底金丝缎的紧身衣,一件深红色缎子的长袍,上面绣着金花,还镶有银色的纲纹边。

萨默塞特大公爵转过身,摘下插着羽毛的帽子,毕恭毕敬地弯下身去,开始往后退,每走一步就行一个鞠躬礼,随后传来一阵很长的号声和一声高喊:“快快回避,皇太子爱德华殿下驾到!”宫殿的墙头上空那一片长长的火舌,随着响雷似的一声炮响向前窜动。聚集在河面上的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盛典的主人公汤姆·坎迪出场了,微微地点着他那高贵的头。

汤姆·坎迪穿着一件华丽的白缎子身衣,胸前配着一块紫色的金丝绒,上面嵌着许多宝石。紧身衣外面是一件白底金丝缎的披风,披风顶上有一个三根羽毛的顶冠,镶着蓝色缎子边,披风上嵌着珍珠和宝石,前面有一个钻石别针扣着。他脖子上挂着嘉德勋章和几枚外国授予的王子勋章。他所到之处无不放射着发自宝石的耀眼的光芒。啊,汤姆·坎迪,不过是一个在小破房子里出世,在伦敦贫民窟里长大,与破烂、肮脏和苦难结下了不解之缘的穷孩子,而现在这番景象是多么的辉煌壮观啊!

逃命街头

前面我们说到王子被约翰·坎迪拖到了垃圾胡同里,后面还紧随着一些流浪汉。人群里只有一位站出来替被抓住的孩子求情,但是没人理睬他。大家乱作一团,他的声音连听都听不到。王子继续挣扎,试图脱身,并且蒙冤受辱而不断地大发脾气,后来约翰·坎迪再也忍不住了,一怒之下,将他那根橡木棍举到了王子头上。为王子求情的那个人连忙跑过去挡住坎迪,最后,这一棍子就落在了这个人的手腕上。

坎迪因此而大声吼道:“你想管我的事,是不是?那就叫你尝尝滋味吧!”

于是,接下来的几棍子都打在了那个为王子求情的人的头上,只听一声惨叫,一个模糊的人影立即倒在了众人的脚下,随后便被甩下躺在了黑暗之中。这群人继续拥挤着坎迪和王子往前走,他们的兴致丝毫没有受到这幕插曲的影响。

后来王子发现他被带到了约翰·坎迪的家里。约翰关上了门,把那群人关到了门外。借着插在瓶子里的蜡烛发出的微光,王子看清了这个令人作呕的狗窝的大致轮廓,也看清了屋里那些人的模样。在一个角落里有两个邋遢的女孩子和一个中年妇女靠着墙在打哆嗦,她们的样子就像是对虐待已经习以为常的畜生,在那儿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粗暴的践踏。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太太,披着灰白的头发,目露凶光,正悄悄地走过来。约翰·坎迪对她说:“先别着急,这儿可有一出好戏看,先开开心,完后您可以尽情地打,爱怎么打就怎么打。站到这边来,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要是你没忘记的话,再把你那一套傻话说一遍,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由于再次受辱,王子气愤得面颊通红,他抬起头来,愤怒地定睛注视着这个人的脸,说道:“像你这种家伙居然也配跟我说话,真是太无礼了!刚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是别人,正是皇太子爱德华!”

老太太听完王子的话后惊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脚底被钉住了一般,惊讶得连气都透不过来了。她瞪大眼睛盯着王子,显出一副呆头呆脑的吃惊神情,这可引起了她那坏蛋儿子的极大兴趣,他不禁哈哈大笑。可是汤姆·坎迪的母亲和他的两个姐姐都担心汤姆会遭毒打,脸上带着悲痛的惊慌的神色。她们跑过去大声呼喊道:“啊,可怜的汤姆,可怜的孩子!”

汤姆的母亲流着泪跪在了王子面前,她把手按在他的肩头上,爱怜地注视着他的脸说:“可怜的孩子!你傻头傻脑地念那些书,结果走火入魔遭了殃。哎,我早就警告过你,叫你不要念书,你怎么就不听呢?你简直把妈的心都伤透了。”

王子看着她的脸,温和地说:“好心的太太,你的儿子平安无事,并没有发疯,你放心吧,现在在王宫里呢,只要你把我送回宫去,我的父王马上就会把他交还给你。”“国王是你的父亲!啊,我的孩子!可别这么瞎说,说这话是要治罪的,你的亲人也要遭殃的。不要再做这种可怕的恶梦啦,从你那神志恍惚的记忆中清醒过来吧!看着我,难道我不是生你、爱你的母亲吗?”

王子摇摇头,不情愿地说道:“我不愿意伤你的心,可是我的确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汤姆的母亲听到这话,只感到一阵头晕,一下子坐到了地板上,又手捂着脸,伤心地痛哭起来。“让这出戏接着往下演!”坎迪嚷道,“怎么啦,南恩,怎么啦,贝特!你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竟敢在王子面前站着?快跪下,穷骨头们,快给王子磕头啊!”

说完他便粗声大气地狂笑了一阵。两个女孩开始胆怯地替她们的弟弟求情。南恩说:“爸爸,您让他去睡一觉,他只要休息休息,睡个好觉,疯病就会好了。求求您,让他去睡吧!”“让他去睡吧,爸爸,”贝特也说,“他今天显得比往日更疲惫。等他明天神志清醒过来,一定会拼命去讨钱,不会再空手回来了。”

这句话提醒了坎迪,他不再大笑了。他开始琢磨起正经事来。他转过脸来,冲着王子生气地说:“咱们明天一定得给狗窝的房东交上两个便士,两个便士!记住,这些钱是咱们半年的房租,要不咱们就得滚蛋。你这懒家伙,讨了一天到底讨了多少钱,都把它拿出来吧!”

王子说:“别跟我说这些肮脏的事,惹我生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王子爱德华!”

王子的这句话再次激怒了坎迪,他伸出宽大的手掌照着王子肩膀上啪地就是一下,把他打得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坎迪妻子的怀里。她把他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护着他,躲避着坎迪又是拳头又是巴掌的一阵雨点般的猛打。

两个女孩子吓得退到了角落里,可是她们的祖母却急切地走上前来,为她的儿子助一臂之力。王子从坎迪的妻子怀里挣脱出来,大声喊:“你不用替我吃苦头,太太,让这两个畜生冲我一个人来好啦!”

听他这么一说,这两个畜生还真是照办了。他们两个人一起大打出手,把王子痛打了一顿,然后又去打那两个女孩和她们的母亲,为的是教训她们不该对王子表示同情。“好啦,”坎迪说,“都去睡觉吧!这场戏可把我累坏了。”

接着灯被熄灭了,所有的人都躺到了自己的床上。然而,当汤姆的父亲和奶奶进入梦乡的时候,他的两个姐姐立刻爬到王子躺着的地方,轻轻地把干草和破棉絮盖在他身上,以防他受凉。她们的母亲也爬过去,抚摸着他的头,对着他哭了起来,同时还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些安慰和爱怜的话,还给了他一点吃的东西。可是王子因为痛得厉害,一点食欲都没有——至少是不想吃这点无滋无味的黑面包屑。但是她的勇敢,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他,以及对他的同情使他大为感动。于是他用充满王子气派的口吻向她道谢,并请她去睡觉,让她忘掉一切苦恼。另外,他还说,他的父王是不会辜负她这番忠心、善意和热忱的,一定会酬谢她的。他的“疯癫病”就这样再一次发作,又使她伤心不已。于是她再一次地把他搂在怀里爱抚了一阵,最后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可是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渐渐起了一个念头,她觉得这孩子无论是否发了疯,反正他有一种汤姆·坎迪所没有的、难以说出的特点。她无法描述这个特点,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那可怎么办?哎,这种想法真是太荒唐了!她虽然为他又伤心,又着急,可是一想到这一点,她差点没笑出来。然而这个念头说什么也赶不走,偏偏在她脑袋里打转转,纠缠着她,折磨着她,萦绕在她心头,让她不得安宁,她总也摆脱不了它。

后来她终于拿定了主意,她认为她必须得检验一下,才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证明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儿子,这样才能解开那些恼人的疑团,否则她心里永远也得不到安宁。这显然是解决这个难题的好办法。于是她开动脑筋,试图想出一个检验的办法来,可是事情总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翻来覆去地想啊,琢磨出一个又一个可能灵验的办法,可是又不得不把它们通通推翻,因为这些方法没有一个是绝对有把握、绝对妥善的。很显然,她是绞尽了脑汁却徒劳一场——看来她是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了。

可是,就在她灰心丧气的时候,她听到了王子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经睡熟了。她又听了听,听见他那平稳的呼吸声被一种轻微的惊喊声所打断,那是做恶梦时人们常发出来的声音。这个偶然的发现使她立刻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比她煞费苦心所想的种种办法加到一起还灵。她立刻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地把蜡烛点着了,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刚才他说梦话的时候,我要是瞧见他的样子,那我准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小的时候,有一次火药在他跟前爆炸了,自打那天起,每当他从恶梦中或是想事的时候突然惊醒过来,他总是把手伸出来挡在眼前,那天他还是这个样子呢,他的姿式跟别人都不一样,不是手心向里,而是手心朝外,我已经见过一百回了,从来没有两样过,并且每一次他都会做这个动作,对,我这就可以弄明白了!”

说到这,她便用手指挡着烛光,悄悄地来到正在熟睡的王子身边。她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来,抑制着兴奋的情绪,屏住了呼吸,然后她猛地让蜡烛光照射到王子的脸上,同时在他耳边用手指猛敲一下地板。王子的眼睛立即睁开了,瞪得大大的,惊骇地望着四周——可是他并没有用手做出什么特别的动作。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汤姆的母亲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把王子哄睡着了,然后悄悄走到一边,懊丧地思忖着这次令人失望的检验结果。她极力地说服自己,汤姆是由于精神错乱才丢弃了他的习惯动作,但是她又想:“不对,他的手没有不正常呀,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长期形成的习惯给丢了。”

现在她仍然固执地不肯放弃希望,就跟她开始抱着怀疑的态度一样,她无法使自己相信这次检验的结果。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一次又一次地把王子从睡梦中搅醒,然而结果却和第一次的检验一样。后来她干脆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床上去,伤心地睡着了。临睡时她还在想:“我还是不能放弃他——啊,不行,我不能,我不能——他一定是我的汤姆!”

无数次被惊醒的王子此时也在极度的疲劳中进入了梦乡。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溜过去,他仍然睡得像死人一样。就这样又过了四五个钟头。后来他睡得不那么酣畅了,没多久他就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模模糊糊地喊道:“威廉爵士!”过了一会儿又喊道:“威廉·赫伯特爵士!你快来,听听这个荒唐的梦,我从来没有……威廉爵士!怎么回事?难道宫中侍从官没有在这儿守候吗?哎呀,真该好好收拾一下这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有人在他身边悄悄地问他,“你在叫谁?”“叫威廉·赫伯特爵士,你是谁?”“我是你的姐姐南恩呀,汤姆,难道你忘了吗?你是在发疯哪——可怜的孩子,你还在发疯哪,我还不如睡着没有听到你这些疯话好呢!你可千万别再胡说啦,要不然,咱们都得挨打,非得被打死不可!”

王子大吃一惊,猛地翻身坐起来,可是他那刚刚结口的伤口使他突然感到了一阵剧痛,他呻吟了一声,就倒在那一团肮脏的干草上,然后又不由自主地大声喊道:“糟了,原来那不是个梦呀!”

随即,一种极度失落和痛苦的心情再次涌上他的心头,他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一个在宫中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人见人敬的王子,而成了一个人人瞧不起、人人唾弃的小叫化子、流浪儿,一个被关在只适合让畜生住的窝棚里的俘虏,沦为乞丐和小偷中的一员。

正当爱德华王子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又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约翰·坎迪停止了打鼾,大声问:“谁呀?这么晚还来打扰我!”

一个声音回答说:“你知道昨天晚上你拿棍子打的是谁吗?”“不,不知道,我也不管他是谁。”“你还敢这么说,如果你知道你打的是谁,那你还能安心睡觉?那个人就是安德鲁神父,他已经死了。”“我的天哪!”坎迪惊叫了一声。他把全家人都喊醒,粗声粗气地命令道:“都快起来,赶紧逃跑!不然的话在这儿呆下去就没命了!”

时间不长,坎迪一家人就慌慌张张地来到街上,他们向着一个方向逃去,约翰·坎迪抓着王子的手腕,拽着他在漆黑的路上使劲地跑,边跑边低声警告他:“小混蛋,千万要记住不准向别人说出咱们的真实姓名,我这就改个新名字,叫那些狗官们抓不着咱们的线索。管着你的嘴,我告诉你!”

他转过头恶狠狠对家里其余的人说:“万一咱们走散了,大伙儿就上伦敦桥那儿去。无论是谁走到桥上最后的那家麻布店,就打住等着别人,然后咱们再一块逃往南市去。”

跑着跑着,坎迪一家冲进了一片有光亮的地方,原来他们跑到了泰晤士河畔,这里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放眼望去,只见泰晤士河两岸到处都是篝火;伦敦桥上灯火通明;南市桥也同样如此,整条河上彩灯闪烁,将河水映照得通红发亮,熠熠闪光,不断鸣响的花炮向空中放射出一道道光柱,交相辉映,五彩缤纷,那密如雨点般的眩目的火花将夜色变成了白昼。到处都是狂欢的人群,整个伦敦城好像都在尽情地寻欢作乐。

看到此景,约翰立刻命令全家人撤退,但是已经晚了,他的家人们已被那万头攒动的人群所吞没,转眼之间便无可奈何地被冲散了。

坎迪仍死死抓住王子的手不放。这时候逃脱的欲望使王子的心既紧张又激动。坎迪拼命地挤,企图从人群中钻出去,他粗鲁地朝着一个健壮的水手猛推了一把。这个水手或许是喝醉了酒,借着酒兴伸出一只大手按在坎迪的肩膀上说:“喂,伙计,你跑得这么快,是要上哪去呀?所有的老实人都在痛痛快快地庆祝节日,你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如此快跑啊?”“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坎迪粗鲁地回答他,“把手拿开,让我过去!”“你既然这么无礼,我偏不让你过去,我告诉你,你非得先喝一杯酒,为皇太子祝贺才行。”那个水手毫不含糊地挡住坎迪的去路,说道。“那么把杯子给我吧,快点,快点!”

水手的这句话引起了狂欢的人们的兴趣。他们喊道:“拿杯来,拿杯来!叫这个无赖用杯喝,要不咱们就把他扔到河里喂鱼!”

这时已有人拿来了一只特大号的杯子。那个水手一只手抓住杯子一侧的把手,另一只手捏着一条餐巾,按照正式的古代的礼仪把杯子递给坎迪。坎迪也就不得不按照历代相传的礼仪用一只手握住杯子另一侧的把柄,用另一只手去揭杯盖。这样一来,坎迪的手就撒开了王子的手。王子一看见时机已到,便迅速地钻进了密如树林般的人腿之中,逃得无影无踪了,转瞬之间,他就淹没在那茫茫的人海中了,要想找到他,就像要在大西洋里寻找一枚钱币那么难。

王子一离开坎迪,便立刻开始计划自己的事情,再也不去想约翰·坎迪了。另外,他很快还想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一个假皇太子冒充了自己,正在接受京城的宴饮祝贺。他猜想一定是那穷小子汤姆·坎迪有意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扮演一个替位的角色。

想到这,王子决定到市政厅去明确自己的身份,揭穿那个小骗子。他还打定了主意,给汤姆一定的时间,让他忏悔祈祷,然后再按照当时惩治叛国罪的法律和惯例,把他绳之以法。

第一道圣谕

在无数灯火辉煌的小船中央,御船在一队豪华游艇的陪伴下,顺着泰晤士河直流而下。河的上空回荡着美妙的音乐,河边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远处的篝火照得满天通红,整个城内笼罩在柔和的火光之中。城市的上空高耸着许多细长的尖塔,上边点缀着无数个灯笼,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支支投向空中的镶着宝石的标枪一般。

就在御船飞快地顺流而下时,两岸的欢呼声震耳欲聋、连绵不断,绚丽的礼炮不停地在空中绽放,异彩纷呈,坐在御船上的汤姆·坎迪此时几乎把身子全部都陷在坐垫里。在他看来,这些声音和这番景象实在是庄严至极,是人间的奇迹,但是在他身边的两位小朋友——伊丽莎白公主和简·格雷公主的眼里,这一切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御船和豪华的游艇到了杠乌门之后,就被拖着驶入了清澈的华尔河,一直驶到巴克勒斯伯里。沿途经过的房屋和桥梁都挤满了狂欢的人群,而且灯火辉煌。最后,御船队在伦敦旧城的城中心一个小弯里停了下来。汤姆下了船,他和他那些威武的侍从们穿过契普塞街,又经过老犹太街和碑信浩街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市政厅。

伦敦市长和市参议员们都戴着金链子,穿着大红礼服,按照正式礼仪出来迎接汤姆和两位小公主,然后由传令官作前导,一路报告王子殿下驾到,由侍卫拿着权标和宝剑在前面引路,把他们领到大会厅上首的一个富丽堂皇的华盖下面。侍奉王子和两个小公主的侍从官和宫女都站在他们的座位后面。

在下首的第一张餐席上,朝中大臣和其他高官显贵同京城的富豪们坐在一起。下议员们也都在大会厅里众多的席位上入坐了。自古以来的伦敦城守护神——巨人歌革和玛各,居高临下俯视着这番盛况。随后一声号响,传下命令,一个胖胖的膳司从左墙里的一个高处走出来了,后面跟着他的徒弟们,庄重地送来了一盆香味四溢的御餐——牛腰肉块。

在进行完谢恩祈祷后,汤姆就站起来,接着全厅的人也都跟着站起来——他和伊丽莎白公主从一只金质大酒杯里每人喝了一口酒,然后酒杯就传给了简·格雷公主,从她那又接着往下传给了在场的每一位。

御宴就这样开始了。

狂欢真正达到高潮是在午夜时分,这时候呈现出了那个时代所大为赞美的一种生动绚丽的场面。

在大厅里腾出了一片空地,随即进来了一位男爵和一位伯爵,他们仿照土耳其的装束,身着洒金锦缎长袍,头戴艳红色天鹅绒帽子,上面饰着金丝的大卷边,身边用金丝带系着两把叫作新月刀的剑。接着又进来了一位男爵和一位伯爵,他们仿照俄国的服饰,身穿镶着白缎横条的黄缎长袍,每条白色缎上还配着一条大红缎带,头戴灰色皮帽,两个人各持一把斧头。然后,又来了一位骑士,紧随其后的是海军大臣,同来的还有5个贵族,他们模仿的是普鲁士的穿着——深红色天鹅绒的紧身衣,颈项前后裸露着,胸前系着银色丝带,紧身衣外面披着大红缎的短袍,头上戴着插着野鸡毛的舞蹈帽。大约有100人左右的火炬手穿着大红大绿的缎子衣服,脸上涂得黑黑的,跟摩尔人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