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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6 16:3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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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祖文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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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天好蓝

忽然天好蓝试读:

格桑花盛开的地方

卓玛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如同一樽木雕,动也不动。

她的眼里,盛开了一团火熖。

他站在远处,看作她,仿佛在看一个永远刻进了历史画面的人。

在卓玛的视线里,蓝得像绸缎一样的天笼罩着一大片开得异常绚丽的花。这些花,或扶,或立,或迎风招展,或静立无语。在草原上,这些花就叫格桑花。它们就如同蓝天与白云的守护神一样,到哪里都能看见,到哪里,都能把草原装点得姹紫嫣红。

他和她,是在建筑工地上相识的。

那天,他一到工地,就看到了一个身体瘦弱的女孩正站在工地外面。那女孩有点腼腆,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他看到女孩似乎是想向周围的人打听点什么,但几次有人从她面前经过,她都是开不了口。后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过去问一下。

一问,才知道她是想来工地上找工作的。

你来这里找工作?他看着她,语气中满是惊奇。女孩却说,是啊,不知有没有适合我的?

你这么瘦弱的身体?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没问题的,她当着他的面,挥动了一下手臂,说,我很有力的!

但是……他顿了一下,又说,可我们这里,现在只需要小工。

小工也没问题,她又用力地挥动了一下手臂,说,我是从大草原上来的,有的是力气!挥动手臂的同时,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求。

本来,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他是不可能答应的。但那天他真是太好奇了。他想,这么柔弱的女孩子,为什么非得来打小工呢?要知道,打小工可是工地上最辛苦的活。莫不是她的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样,抱着好奇,他终于点了点头,说,那就先试试吧。于是,她就马上开始扛水泥,和沙浆,搬砖头。

一天,他来工地又遇到了她。最初,他都没认出她来。直到她向他打招呼时,他才认出了她。他看到,她全身都沾满了灰尘,整个面部更是蓬头垢面,根本看不出一点女人的特征。她站在他的面前,说,那天感谢你啊,否则我还不能得到这份工作呢。他听了,笑笑,说,没什么。她就扛着一袋水泥,准备过去。他的头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问题,就连忙说,等等,你那天说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大草原啊。她闪动了一下眼睛,说,藏北大草原。

藏北?他觉得有意思了,就问,你们那里有什么好的东西?

格桑花啊,她答,我们那里,到处都是美丽的格桑花,它们比布达拉宫广场上的花,都还要漂亮好多呢。

真的?他问。

是啊,有时间带你去看看,她说。说完,就有人在远处喊,卓玛,快点!她就连忙过去了。

那天他在工地上视察了一圈,觉得工程进度还不错。后来,正当他要钻进车子准备离开时,却突然有工人过来了,说,老板,不好,出事了!有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

他连忙说,马上打120!然后就问,是谁?

有人说,就是那个打小工的女的。

卓玛?他听了,马上一愣。虽然任何人出事,他都会觉得不幸,但卓玛出事,还是让他感觉更为意外。

他赶到了出事地点。一看,果然是一身灰尘的卓玛躺在了地上。她的人已经昏迷了,地上还有一滩鲜血。

送到医院,医生说幸好摔下的楼层不高,摔得不重,只是把一只腿摔断了,摔断的腿虽说可能不会完全复原,但基本上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到医院时,卓玛还一直在昏迷。他觉得有必要通知一下卓玛的家人。问了工地上的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卓玛住在哪里,只有一个工人,说曾经看见卓玛一天下班后,回到了北郊的某个地方。

他就让那工人带路。费了好大的劲,还真的在那一带找到了卓玛的家。

一进家门,他就被那里面的阴暗潮湿给惊呆了。房子很小,进去后,院子里有狗在叫,里面马上就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她的手上竟然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他连忙走了过去,说,老人家,你都走不动了,还抱孩子干什么啊。

老人抬眼看了看他,却没说话。他知道她肯定不懂汉语。

问了邻居,才知道,原来,这个人是卓玛的奶奶,一直在生病。卓玛家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她一直就只与奶奶相依为命。为了给奶奶治病,她才从草原到了拉萨,租了一间房子,四处找工作挣钱,只为给奶奶治病。

那个孩子是卓玛的?他问。

什么卓玛的!邻居说,是有一天早上,卓玛带奶奶上医院,在路途中看到一个遗弃的婴儿,觉得没人要可怜,就自己抱回来的。

他听了,当即怔在了那里。

两个月后,卓玛出院。他亲自去把卓玛接了出来,并且,专门送卓玛回了一趟藏北的大草原。

当卓玛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草原上盛开着的美丽的格桑花时,他就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同样美丽的卓玛。

从此,他就经常与卓玛一起,来草原上看格桑花。

藏刀

傍晚,藏东,一小镇。

我、小五、司机三人,准备在此歇息。

车停下,找到一个外观破旧的小旅馆。稍作安顿,决定上街吃点东西。

走出旅馆,夜幕已降,找到一家小饭店,进去,点了几样菜,外加几块藏区的特产干牛肉。

老板先拿来了干牛肉,我们一边嚼着一边等其它菜上来,正嚼着,突然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藏式打扮,头上用红布盘了好多条辫子,明显的康巴汉子。他一进来,就“砰”地坐在我们旁边,喊,老板,抄菜呀?然后冲我们笑了笑。

老板在厨房里回应道,你又来了?口气似乎有点不耐烦。

那汉子却并不介意,老板也没再吱声,他自个去拿了杯子,倒了开水,坐了下来,仿佛与老板很熟。

一坐下,他又冲我们笑了笑,就将凳子移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们认为他要过来聊天,小五顺势递给了他一块干牛肉。

他接过,也不说谢,就递进了口里,然后“扎巴”了一下嘴,问我们,要不要藏刀?

藏刀?我很意外,想这汉子原来是干推销的呀。我摇了摇头,说,我们没用。

汉子望着我,说,没用?在我们藏族男人的眼里,刀可是和女人一样,缺一不可的呀!

我无言,小五却好像很兴奋,说,藏刀?给我看看!他是第一次进藏,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我想阻止,那汉子却已从衣襟里拿出了一把刀,放在了桌子上。我看那刀刀鞘上刻满了藏式的花纹,知道是真的藏刀。小五却已一把抓过,将刀拔了出来。

刀身很古朴,刀面很宽,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了一道道寒光。小五看了一下,马上伸了一下舌头,真是好刀!他发出了感叹。

这时菜却上来了,汉子不得不收了刀。我们便先吃饭。那汉子坐在一边,老板却不理他,仿佛没看见一般。

他有点讪讪的,我边吃边随口问了一句,这刀多少钱?

你要呀!他很兴奋,马上站了起来,将刀递给了我。

我忙摇手,说,问问,问问而已。

他很失望,又坐了下去,没再言语。

没一会儿,他就走了出去。

老板却走到了我们的面前,说,你们刚才幸好没要他的刀!

我疑惑地望着老板。

老板说,他只要一看见我这店里有人,就会进来推销他的刀,我都被他弄烦了!

为什么呢?小五好奇地问。

听说,他要卖掉那把藏刀去找女朋友。老板说。

女朋友?我有点惊讶。

是呀,他是这个小镇上的,虽然很穷,却找了一个不错的女朋友。有一天他女朋友却突然不辞而别,听说出去打工了,他就决定要去找她,但却没有路费,便只有卖刀。老板用一种很平淡的语调叙述着,仿佛这对于他来说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那把藏刀很值钱吗?我问。

谁知道,反正好久了,都没有人买。老板说。

我们都不说话了。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准备回旅馆休息。出门时,老板说,小镇很乱,注意点。

我们感谢了他的善意提醒,却都没怎么在意。

刚到旅馆门口,却又碰到了那康巴汉子。他好像是故意等在那里,一见到我们,就又迎了上来,说,你们再看看吧?

我们都摇了摇头。他又失望地走开。

进了旅馆,因为很疲惫,一躺下,我们就都睡着了。

半夜,却突然被一阵喧哗声惊醒,我一个激灵,翻身起床,却见房门大开!

急步跑出,却见一群人正围在我们的房间外面。

我上前,只见人群中两个人正躺在血泊之中。一个人竟是昨天晚上向我们推销藏刀的那康巴汉子,另一个人却不认识。几个警察刚刚赶到现场。

听老板说,昨天晚上我们睡着之后,那汉子又来找了我们几次,却都被他给赶走了。后来夜深了,他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撕打,起床一看,就在我们房前发现了浑身是伤的两个人。

因为这件事,我们不得不继续在小镇上呆着,以配合警察的调查。

后来调查结果出来了,原来不认识的那人是一个小偷,那天晚上原本准备半夜进房来偷点东西,不想刚撬开门,就被偷偷溜进来想卖藏刀给我们的那汉子发现了,于是两人便开始了一番搏斗。因为都用了刀,所以后来就都倒在了血泊里。

原来那汉子是因为我们才受的伤。

我们到医院里去看他,他已经处于弥留阶段了。一看到我们,他就先问,要不要我的刀?

我眼泪直流,说,要,要定了!

就这样,我买了今生的第一把藏刀。而且,我还准备过几天就带汉子的骨灰到拉萨去。

因为听别人说,他的女朋友就在拉萨。

我的单行道爱情

我是在布达拉宫广场上认识卓玛的。那时正是夏天,很热。我骑了一辆自行车到了布达拉宫广场边上。我本来是想到对面去的,但那里是单行道,过去不容易,看着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想,不如先到广场上去逛逛。

我正在广场上闲逛时,一个女孩子走到了我的面前,说,先生,要照一张相吗?

她就是卓玛。我知道广场上有一些专门以为游人照相为生的摄影师在这里。我问,多少钱一张?

卓玛说,先生,五元一张,很便宜的。

我仔细看了看卓玛,发觉她很瘦,却高,小嘴小脸,很可爱的样子。

我说,好吧,不过要穿藏装照。

看我要照相了,卓玛显得很高兴,她马上就说,先生,你等等,我马上去给你拿衣服。

她转身走向广场上的一根杆子下。那里堆着一些五颜六色的藏族服饰。

她抱了一堆衣服过来,叫我挑。

我选了一下,觉得衣服好像有点难闻。卓玛看着,笑了,说,这些衣服都是为游人准备的,穿的人多了,难免会有异味。听后,我就随便选了一件穿上。

卓玛就叫我站好,背对布达拉宫摆好姿势,然后就举起了相机。

照完后,卓玛对我说,你过一会儿来,就可以取照片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在广场上逛。

我看到卓玛很忙,不停地在招呼其他人。她长得漂亮,人又热情,所以,很多人都在她那里照。而卓玛,也不停地在广场上东奔西跑地忙碌着,时不时就举起相机,照上几张。

突然,我看到一个人,也一直在看着卓玛。他的手上,也拿了一部相机。看样子,应该也是广场上的摄影师。

那人明显没什么生意。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人坐在一个小台阶上。开始时,他只是偶尔看卓玛一下,后来,就不断地抬头。从他的表情,我看出了一种越来越明显的敌意。

在我取照片的时候,一群外国人围在了卓玛的周围。这些外国人大约有十好几个,大多数都赤着膀子,只穿着背心。翻译与卓玛交谈后,卓玛就到处找藏族服饰。找了一会儿,似乎还是不够,我看到她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焦急的神情。

后来,她向那个一直坐在台阶上的人走去。

我看到她在和他说话。从两人的表情推断,他们应该是认识的,而且还是熟人。

不一会儿,那人就走向了他自己的那堆藏族服饰。我就站在那堆服饰的前面。

我看到他先是抱起那堆服饰,然后又犹豫了一下,趁卓玛又去招呼那群外国人的机会,就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个瓶子,然后就拔开盖子,撒了一些白色粉末在衣服的里层。

从我刚才的经历,我想,他是不是在想办法清除衣服里面的异味?

然后,我就看到他,亲自把那些衣服给卓玛拿了过去。卓玛接过,很高兴的样子,并马上给那些外国人穿上。

没几分钟,那群外国人就照完了相。他们纷纷脱了衣服。

但有几个老外,脱了衣服后却一直都在抓搔。开始时,只是轻轻地抓,后来,却越抓越重,有的老外,甚至还把背心都脱了,把身上抓出了一道道鲜红的血痕。

我知道,出事了。

看到此种情景,卓玛也呆呆地怔在了那里,一付不知所措的样子。

有个老外非常生气,他冲到卓玛面前,手舞足蹈地指着卓玛,不停地在咆哮,还大声地说着什么。通过翻译,我听到是老外们要叫卓玛赔偿。

此时,广场派出所的民警,也站在了卓玛的面前。我看到,卓玛的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民警先把那群老外送到了医院。然后,就把卓玛带到了派出所。

我一直站在那堆衣服边上没有离开。我看到那人在从卓玛那里抱回自己的衣服后,就一直坐在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卓玛。而当卓玛被带到派出所后,他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丝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我明白了他刚才举动的原因。

我向派出所走了过去。

后来,我就与卓玛熟悉了。

一天,我与卓玛在咖啡厅的情侣包间里喝茶。卓玛笑盈盈地问我,说,那天你为什么取了照片后都还不走?

我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卓玛笑笑,说,仅仅因为你喜欢我啊。

我说,还因为你也喜欢我。

她伸手在我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说,不知羞,凭什么说那时我就喜欢你了?

我说,你还不承认?说完,我就从我的包里,翻出了一张珍藏已久的照片,递给卓玛,说,你看看,这是不是你那天悄悄给我照的?

卓玛接过,一看,脸就红了。因为那张照片,竟只照了我的半张脸,而且,整张照片竟只有那半张脸,明显是在偷偷摸摸且手忙脚乱的情况下特意照的。

卓玛说,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我说,那天我取照片时,你正忙,就叫我自己找,我一找,就多找到了这一张。

卓玛听了,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看着她,觉得她的脸,好红好红,就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花。

我真感谢,是那天走了单行道,才使我有机会遇见了卓玛。

藏獒尼玛

101,川藏线的一段,是世界上最险的公路中最险的一部分。第一次过101时正是初春,天气还相当冷,气温基本上还只有零下几度,高原上好多地方都还在下着雪。

从小城出发,我的心就一直都在寒冷的空气中打着鼓。不是因为路险,而全是因为我座位后面的一条大大的藏獒。它是和一个藏族同胞一起上车的,叫尼玛,头大、毛长,形如狮、体似虎。

第二天下午一点,车子到了一处河边。旁边的人说,车子现在已经进入了101路段。我的心骤然提了起来。果然,没多久,司机加拉就吩咐大家下车步行。大家下车,一看,车子正停在河上的一座铁索桥边。看河,水流湍急,河面上好多地方都还结着厚厚的冰层。铁索桥全是用铁板及铁链构成,很窄,桥面离河面大约也就二三米远的样子。河的对岸就是“101道班”所在地。几个工人正在房子前面望着对岸的我们。

等全体乘客包括尼玛在内全都下车了,加拉又发动了汽车。他对我们说,让我们必须等他把车子开到对岸了才能步行过去上车。

然后,我们就看到偌大的一个车子颤微微地以极慢的速度开上了桥。桥面刚好容下车子的体积。车一上桥,整个桥身就马上急剧地晃动了起来。我们全车的人都站在河岸边屏着呼吸盯着在桥面上缓缓行驶的汽车。尼玛也沿着河岸跑个不停。

正当车子在桥上缓慢地行驶时,尼玛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竟也到了桥面的中央!全体人员都惊呼了起来,但尼玛却仿佛并没听见,仍是站在桥面上汽车留下来的一点空隙里与车子一齐向前同行。我们看到,车子在向前行驶的过程中,不知什么时候车门竟打开了。

那藏族同胞桑多很是焦急,他干脆往桥面上跑去。在桑多的脚刚踏上铁索桥并向前迈动脚步的一刹那,汽车却突然就在桥面上又打了一个晃!

铁索桥的两边只有简单的护栏。桑多一手护着桥上的简易栏杆,一边小心地往前走。到了车尾,他开始轻轻地呼唤尼玛,尼玛这一次好像听到了桑多的声音,它停了下来,转过头,面向桑多。

这时我们在这边岸上的人才看清了!原来尼玛的嘴里,竟然衔着一个红色的包裹!而我们都清楚地记得,桑多上车前,就曾提着这样的一个包裹!当初他上车时因为来晚了,车子顶棚上的货贺也装满货物,无奈之下,便只有将自己的这个小包裹放在了车门边的一处小空隙旁。

我们都明白了。一定是刚才车子的门自动打开后,因为车子的晃动,桑多的包裹就从车子上滚到了桥面。尼玛看到了,便马上上桥,护住了主人的包裹!

而尼玛一回头,就看到了桑多,它又马上放下了嘴里的包裹,一个转身,就从前面回到了桑多的身旁!这时,桥面又一晃,桑多一个没站稳,身子就向着河面上倒!刹那间,我看到尼玛的嘴,也如闪电般咬向了桑多的衣角!

几秒钟的功夫,就听得“扑嗵”的一声,桑多和尼玛都掉到了河里!

我们看到,河里一只狗和一个人正在水里不停地扑腾着,狗正奋力往对岸游,它的嘴里还叼着人的一个衣角!

在汽车终于过了河的一瞬间,狗和人也同时到了岸上!

我们上了桥,向对岸跑。

过了河,我们看到桑多也被河水呛晕了,人事不醒。他立即被送到了养护段的房子里,工人们立马升起了火。尼玛全身湿漉漉的,伏在屋子的一角,我们都顾不上了尼玛。

没想到,桑多刚被送到火边,尼玛就又冲了出去。

我们看到,它又一次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它像刚才一样,在河水里奋力地游动着。我们都不解地望着它。

十好几分钟后,它才又上岸了。这次,它的嘴里拖着刚才桑多的那个包裹!

原来,它是去河里找桑多的包裹了。

它一上岸,我们就都围了上去,却发现尼玛倒在了岸边。我们靠近,它又立刻抬起了头,睁着两个铜铃大的眼睛盯着周围的人,整个身子也在尽力地向着身边的包裹靠拢。但它的身子却基本上已不能动弹,无奈,它便直起了脖子,向着我们狂吠。这时,我们发现,它的身子上的某个地方,正在“咕咕”地流着血!血已染红了一大块河岸。

我们马上叫出了刚醒来的桑多。

一看到桑多出来,尼玛就松开了嘴里的包裹。它的头终于无力地俯在了地面上,眼睛也终于慢慢地阖上。

桑多上前,抱着尼玛,一个劲地哭。

后来在给尼玛收拾遗体时,我们发现,它的腹部,有一条长长的,差不多有七八厘米的伤口。据有经验的人说,一定是尼玛在河里拖着桑多和包裹上岸时,一边游还要一边破河里的冰!而河里的坚冰,好多时候比钢铁都还要硬!在没有一点防护的情况下,尼玛也就注定要被那些坚冰划伤身子了!

汽车又出发时,太阳才刚刚探出它的身影。而101路段上,一双刚毅而忠诚的眼睛,却永远地留在了太阳底下。

尼玛名字的藏文意思,就是太阳。

寂寞凝固之后

岗巴拉,边防哨所,海拔5700米。

那天,我背着自己的旅行包,一步一步地向着哨所靠近。大雪已下了好几天了,整个高原到处都是一片茫茫的白雪。我很冷,但还有一丝丝信念在支撑着我,因为我知道,在不远的前方,就该有一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哨所。我的身子已经很虚弱了,肚子老是“咕咕”地响,走一步路还得喘一口气。我知道,自己是患了急性痢疾。

我很沮丧。旅行包似乎越来越让我不堪重负。我已经不能够再坚持下去了。我摔掉旅行包,但一抬脚向上走,却还是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脚比铅重。我哈了一口气,感觉再也无力为继。我的头脑在瞬间就一阵晕眩,然后就是一片空白。虚幻中,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一大片碧草茵茵的草原上飘荡着,我感觉好寂寞,周围的一切,都像一片厚重的空气,凝固了,在使劲地压迫着我。

一个热呼呼的东西凑近了我的嘴边,软软的,仿佛像母亲温暖的手。我无意识地用唇触了一下,感觉一股浓郁的清香飘了过来。我张开嘴,轻轻地一咬,清香就随着喉管下了肚。恍惚中,发觉这好像是馒头。

我干脆张开了嘴,任那清香随意倾泻进了我的肠胃。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清醒了过来。睁开眼,就发现了一群面黄肌瘦的面孔呈现在了我的眼前,所有的眼睛都深陷在了一个大大的眼眶里,仿佛一口口浑浊的深井。但深井里此时洋溢的,却满是关切,全是期待。

他们还全都穿着厚厚的军装。

一见我醒来,他们就全都发出了一阵欢呼。为首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高个子更是激动地在房间里转个不停,说,他醒了!他醒了!

我望了望四周,记忆一点一点地恢复了过来。我看到了房间里一面墙上写着的“岗巴拉哨所值勤表”字样。

从肩章上看,那络腮胡是一个上尉军官。他看我醒来了,就忙扭头喊,小王,快拿热馒头!

吃了热馒头之后,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全体哨所的同志都为我感到高兴。

但我却有一点觉得很奇怪。我发现每天吃饭时,所有战士都在哨所的另一个房间里面悄悄地吃。每当炊事员把热呼呼的馒头端到我的床前时,我就要求要与大家一齐吃。络腮胡上尉一听就说,什么一齐吃啊,你身体虚弱,要好好休息,就在床上吃吧!语气不容置疑。我却发觉,整个哨所的战士们的眼眶却越来越像一口深井。

就这样,我在床上躺了十天。那天,当全体哨所的战士又全都聚到另一个房间里吃饭时,我轻轻地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已有了一些力气。之后,我就坐了起来,然后下了地。我惊喜地发现,自己基本上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向另一个房间走去,想将这一喜讯告诉给哨所的所有战士们。

我轻轻地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我看到,所有战士的眼光都望向了我。他们所有人的手里,都拿着一片黑黑的面块。有的战士还正在用力地啃着面块,艰难地一口口地往肚里咽,仿佛在吞一块块坚硬的冰。

络腮胡上尉一看到我,就马上放下手中的黑面块,高兴地走了过来,说,好啊,你好啦!其他战士也都涌了过来。

我从一个战士的手中拿了一块面块放到嘴中,一咬,真是嚼冰的感觉,而且,明显还是生的,没有用火加工过!

我想着自己这十天每天吃的热馒头,眼角的泪就流了下来。

络腮胡上尉却嘿嘿地笑了,说,没啥事,大老爷们的,还这么用感情!我们也只是因大雪封山,山下的供养一时运不上来,煤气也基本上要用完了,所以才吃这玩意的。我看向一旁的灶台,一个小小的屉笼正在呼呼地冒着热气。我的泪就又流了下来。

战士们的脸上深井越来越深,煤气也越来越少,我每天却还是在享受着那也所剩无几的白面。后来,我实在不忍心,就坚决地要求与大家一起吃生面块。络腮胡上尉见我身体已经完全复原,也就同意了。之后,就由战士们轮流吃每天做的一点点白面馒头。

终于有一天,大雪停了。几天后,哨所外面响起了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

但络腮胡上尉却在大家兴高采烈地从车上搬运东西下来时,终于晕倒在了屋子里。所有战士都围在他身边,嚎啕大哭。

从此,我的旅行像册里,就多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军人遗照。而在我家里客厅的一角,却永远放着一块从岗巴拉拿回来的生面块。那是一个军人嘴里最后遗留的一点东西。而我,每当在吃白面馒头的时候就会想起,在大家轮流吃热馒头的时候,上尉却一再要求把自己排在最后。但在供养运来时,却都还没有轮到上尉自己。在我在哨所的近一个月中,他都没吃上过一口白面热馒头。

望着雪山跳舞

央吉原籍拉萨,从小却在内地长大,二十三岁才第一次回拉萨。

回拉萨不久,央吉就感到自己和父亲似乎已有了隔阂。央吉有一个男朋友,是在内地谈的,且不是藏族。这就让央吉的父亲很为不满。因为父亲一直都想让央吉找一个本民族的男朋友。这次央吉一回来,父亲就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对她在恋爱方面的反对,但央吉却不为所动。父亲很生气,但央吉却感觉自己更是委屈。

央吉和男朋友早就商量好了,只要等她回拉萨探完亲一回内地,俩人就马上结婚。虽然因工作原因,男朋友这次不能陪她来拉萨,但一想到不久就要举行的婚礼,央吉的心中就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不过父亲有一个远房亲戚叫俊美的,却常常来找央吉。俊美比央吉大两岁,父母早亡,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幸好有央吉家接济,才能读完大学,并在拉萨找到一份工作。父亲在央吉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对她说已给她找了一个男朋友。父亲说的就是俊美。虽然央吉一直都没有同意,但父亲却早就将俊美认同为了自己的未来女婚。为了等央吉,俊美也一直都没有结婚,甚至连女朋友都还没有谈过。

俊美常来找央吉,这就让央吉感到很为难。她也曾多次委婉地对俊美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俊美却仿佛并不在意,来找她的次数反而更勤了。

央吉就觉得很烦。一天,她对父亲说,自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父亲问她想到哪里去?她说自己想一个人到附近的山上去一下,散散心。父亲说,山上?不行,你一个人去不行,要去必须要有一个人陪你去!央吉不答应,父亲更不让步。无奈,央吉便只有让父亲找了一个人陪着她去。那人当然就是俊美。

那天央吉和俊美很早就整好装束出发了。出发时央吉给在内地的男朋友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要去爬雪山。男朋友叮嘱她要小心,还充满柔情地叫她早点回去结婚。在央吉打电话时,俊美一直呆在旁边,一言不发。

没多久就到了山下。央吉抬头看着山顶,感觉心中豁然开朗。西藏的山,雄伟而多情,任何人与她接触,心灵都会马上濯静无遐。一接近雪山,央吉就觉得自己好开心好开心。她快速地向山上跑去,俊美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守护着她,还是无言。

不一会到了半山腰,却飘起了雪花。西藏的气候多变,常常是一会儿晴一会儿就是下雨下雪。没多久,雪越下越大,竟在地上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雪。抬眼望去,整个山都是白茫茫一片。央吉感到自己好兴奋,风冷冷地吹着脸庞也不觉得冷。

突然,央吉眼前竟呈现出了一道奇观:在她所在地方再上去一百多米,有一片雪域竟是红色的!红雪!央吉从小在内地长大,一直认为,雪就是白色的。但现在却有红色的雪!央吉感到无比惊奇,她快速地向上跑去,想亲自看一看这红色的雪。

俊美却开口了。他喊:央吉,别上去,上面危险!央吉没听到,还是往上面跑。

眼看离红雪越来越近,央吉心中更是兴奋,眼中都充满了红色。就在她快接近那一片红雪时,雪地上却突然站起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只熊!央吉的心中倏然就升起了一阵恐惧。熊的一只巨掌也快速地向她扇了过来!央吉近乎绝望了!

正在紧要关头,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挡在了央吉的前面。那是俊美。熊掌重重地打在了俊美的腿上!央吉看到,俊美手中的刀也火速地向前挥了出去,插进了熊的胸膛!

一个月后,俊美从医院出来了,但却只剩了一条腿。央吉很感谢他,对他说她以后就将在拉萨找工作,照顾他一辈子。

央吉给内地的男朋友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想法,并问男朋友是不是也能来拉萨和她一齐创业。男朋友开始时默默无语,后来央吉再打电话,就不接了!

央吉明白,男朋友在内地有一份好工作,但他一来拉萨,不仅什么都要从头开始,还要和她照顾一个已什么都干不了的废人,他肯定是不情愿的。

后来,央吉也就放弃了那些想法,自己在拉萨找了一份工作。空闲时,她就会用轮椅推着俊美到拉萨的郊外,看看附近的雪山。央吉在以后也经常看到山上又有红雪。央吉后来知道,红雪不过就是雪下在一种红色的低矮灌木上时所呈现出来的一种自然现象。但每当又看到红雪,她就会很激动,就会和轮椅上的俊美一起,跳起藏民族特有的舞蹈锅庄。虽然俊美不能下地,但轮椅也能奏出和谐的节奏,让央吉感到那些红雪真的是好美好美。

给你一个飞翔的理由

我和同事旺堆一起下了车,站在车下的草地上。

我们警惕地望着前方,感觉空气有点凝固,心跳也加速,手中的枪被我牢牢地抓紧,掌心流出了涔涔的汗。

面前的草原一望无际,天的颜色与草地的颜色溶为一体,一群藏羚羊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水池边悠闲地吃草、喝水。

我向旺堆递了一个眼色,他便又上车,将车开向远处的一个山丘后面。回来后,我们卧倒在了草地上,身影基本上全掩在了草丛中。

时间过了好久,大多数的藏羚羊都卧在了草地上休息,仿佛一个大家庭般温馨、祥和,一只老藏羚羊正在一只小藏羚羊身上舔舐着,小藏羚羊静静地躺着,享受着和洵的阳光和亲密的母爱。

我挪了挪手中的枪。一只长着长长两个耳朵的兔鼠从我的身上跃过。

突然,远方的视线中,又出现了一辆车。车在老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几分钟后,几个身如豆点的人影下了车并慢慢地向我们的方向接近。一会儿,这群人的身影就越来越大,我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端着一只猎枪走在前面,一看就是带头人。

我的内心兀自收紧。看来,情报没错!我将对讲机拿过,轻轻地说,旺堆,看到没有?

旺堆马上回答,看到了,好几个人呢!

我说,注意,他们一接近,我们就立刻鸣枪,千万要抢在他们动手之前!

好的。旺堆说。

一步步,一步步,那伙人小心翼翼地向着小水池边靠近,快接近了,他们干脆俯在草地上,匍匐前进。

一会儿,前面的草丛不见了动静。

根据经验,我知道,他们已经瞄准了目标!

我抠动了扳机!“砰——”地一声,一声轻啸滑过水面,水池边立即乱了起来。

所有的藏羚羊都如条件反射般地一下就蹦了起来。

紧接着,我喊,警察!

按以往类似的情形,只要我一喊出了“警察”两字,那些盗猎者就会马上如惊弓之鸟,作鸟兽散。

但这一次却不同,几乎是在我喊出“警察”两个字的同时,水池边突然枪声大作。

我知道,这是一伙志在必得的歹徒!

倾刻间,我看到几只还没有来得及跑出歹徒射程的藏羚羊就如坍塌的泥墙一样,倒了下去。

我立即向着歹徒们藏身的地方猛烈射击!旺堆的枪也同时响了起来。

歹徒们可能没想到突然之间会有这么猛烈的回击,加之他们所用的毕竟是猎枪,火力有限,而且不知道我们这边的虚实,几分钟后,我就发现有一个歹徒踉跄着向远处的汽车跑去,紧接着,另外的几个歹徒也跟着跑去。

枪声暂时停了下来。

我追了上去。经过水池边时,看见一只还没有断气的藏羚羊正在拼命地移动着身体。它的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浸染,一条腿上被猎枪的弹药击出了一个大大的孔,正在“咕咕”地流着血。我很心痛,忙俯下身,撕下自己的一只袖管,立即给它作了简单的包扎。

我站起来,却发现那伙歹徒却又折回了身!我明白,他们肯定是发现了我们人少,所以有点有恃无恐。

我愤怒到了极点,再次拼命地抠动了扳机。

突然,我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臂麻了一下。

歹徒似乎没料到我们会这么顽强,一时间竟有点手忙脚乱。两分钟后,他们已经确定占不到什么便宜,便又向着车子靠近。一会儿,有好几个人就都上了车。然后,就发动了车子,急速向远处逃去。

我和旺堆转身,一看,竟有三只藏羚羊倒在了血泊之中,两只藏羚羊受重伤。

我对旺堆说,快,把车开过来!

车过来了,我和旺堆连忙将受伤的藏羚羊抬上了车。

刚发动车子,就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救救我,救救我。

我看到不远处的草丛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人躺在那里,腿上明显中弹了。

我下车,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无助。我挥舞着自己的伤臂,藏羚羊身上的鲜血还一直不停地在我的眼前晃动。

后来在医院里,有人对我说,他最初认为我们不会救他,没想到我们不仅救了他还送他到了这里,所以,他感激我们。我说,没什么,其实保护藏羚羊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保护我们人类自己。所以,救他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他听了,久久不语。

两年后,我们可可西里保护藏羚羊巡视组,又多了一名义务工作人员。他就是那天我和旺堆救起的那个伤员。

从此,他就和我们一起生活在了草原上,飞翔在了可可西里。而飞翔的理由,则是他在感受草原上的生命气息时,大自然赋予他的。

天葬

万米高空,一只鹰在翱翔。它犀利的双眼,一直在地面搜寻。

它的内心,焦急万分。

它一直想找一个人。但那个人,却好多天都没有露面了。

它只有在高空之中,击打着自己坚强有力的双翅,让自己的双眼,在地上的每一寸土地上,作地毯式的搜寻。

鹰清楚地记得,就在一个月前,它还和她一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默默地对视。有时它突然从万米高空中俯冲直下,在她的身边荡起一阵风,让她耳际的头发轻轻地飘起。有时她调皮地向它一笑,让它在瞬间就觉得,自己飞翔,突然之间就变得意义非凡。每次看着它飞翔的时候,她的眼角就会露出孩童般天真而纯洁的笑容。它喜欢看到她的笑容。

但自从上个月以来,它就一直都没有再见到她的身影。这就不得不让它的内心非常的空虚和失落。好长一段时间以来,它都觉得,自己的飞翔,就是仅仅为她一个人而飞的。但现在,她却不见了!

它感到,她一定是出了事。

它在高空中俯冲、尖叫,用翅膀拼命地击打着空气,试图她能在地面上听到。但是这一切,似乎都无济于事。她的身影,始终都犹如它身边的空气,没有一丝丝的痕迹。

它看到了远处的一条小河。这条小河,是以往她最喜欢去的。因为她经常要来这里洗衣服、背水。而它,最初也是在这里认识她的。

它记得,第一次在这条河边见到她时,它一眼就被她的美丽所迷住。第二天,它就把自己连夜捕到的一只兔子,放在了她去河边必经的路上。

它记得,当她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兔子时,是多么的高兴。而它,也感到万分的幸福。从那时起,它就懂得了一个道理,为自己心爱的人做任何一件事,幸福的,其实并不仅仅是对方,更多的,还是自己。

突然,它看到了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地从河边向一个地方赶。

其中的一个,它认识。这个人曾经在她背水的路上拦着她,试图非礼。幸亏当时有它看见,它当即就从高空中直冲而下,在那人的头项上狠狠地啄了一口,让他狼狈而逃。

现在它看到这个人,就隐隐地觉得,她的失踪,可能与他有关。

它悄悄地跟着这几个人。

那几个人走向了一座白雪皑皑雪山,并走进了一个山洞。

它悄无声息地降落,轻轻地走到了洞口。前面的几个人,都毫无觉察。

进了洞,它发觉,这是一个美丽得让外面任何景致都无法比拟的地方。洞里灯火辉煌,终年不化的积雪反射着灯火的光辉,看起来美丽异常。

它看到,一个角落里面,一个美丽的姑娘,正躺在地上。

她一裘白衣,在洞里积雪的掩映下,宛如一个仙女。但她的脸上,却流满了鲜血,看起来憔悴异常。

那个曾非礼过她的人,走到了她的面前,说,卓玛,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再不答应,我可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满是鲜血的脸上,尽显苍白。她的眼睛看着那人,张开了嘴。只听得“扑”的一声,一口痰吐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人当即恼羞成怒,一把抓住了她,说,老子都让你考虑一个月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他就举起了手,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它立马展翅冲了过去。

没几个场合,在场的几个人就被它全部制服。有的被啄瞎了眼,有的被啄伤了腿,特别是那个拿刀子的人,更是被它啄得奄奄一息。

它站在了她的面前,用双翅,托起了她的身体。

它看到,她基本上已经全身无力了。它的双翅,感觉异常沉重。

她看了看它,说,没想到,你来了。

它点了点头,眼睛中泪光闪闪。

她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放在了它的头上,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直都在高空中默默地关注着我。

它不断地点着头。

她说,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好想跟着你,一起在高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那种感觉,我好羡慕好羡慕!

它拼命地点着头。但它感觉,它的翅膀是越来越沉。

她盯着她的眼,说,带我到天上去,行吗?

它的泪如泉涌,头点得已成了一根直线。

她的手,终于无力地滑了下去,她的眼神,最后却闪现出了一丝丝几乎看不见的光芒。

它把她,放在地上。她身上的那裘白衣,它看着,觉得好美好美。

它看了她好久好久,才终于缓缓地在她的身上,开始了第一啄。

从此,它和她,就一直都在天上,自由自在的翱翔。而它,觉得自己能陪伴她一生,真的是幸福异常。

月亮之上

寂寞像一条蛇,静静的没有言语。

卓玛坐在湖边,想像着近在咫尺的如绸缎一般的湖面,就感觉自己的内心很空。她的最后一个亲人也已经在一个月之前去世了,现在的她,只能一个人生活。而离家不远的这个湖,也宛如成了卓玛最想依偎的唯一一位亲人,只要一有时间,她就想到湖边来。

在卓玛的印象中,这个湖一直都如一面无边无际的镜子一样,让她看不到头。她最近有关湖的记忆也已是在十年前了,那时她还太小,站在湖边,唯一可见的,只是远远的一根把湖面与天际连了起来的线。这根线就成了卓玛对湖的最后的记忆。

卓玛是拉着隔壁小男孩次洛的衣襟和他一起来到湖边的,她的眼睛看不见都快有十年了。她清晰地记得,自己五岁时还能看到蓝天和白云,但自从经历了一场眼疼后,这些东西便全都在一瞬间就离她而去了。

卓玛脱掉鞋子,将脚伸进了湖水,却感觉有人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她没有动,认为是次洛。但背上的目光却仿佛越来越沉重。卓玛感觉这不是次洛,而是另外一个人。

卓玛有点不堪重负了。她站起了身,喊,次洛,却没有人应声。卓玛只有又坐了下来,一动不动,默默地感受着湖水的气息。

背上目光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卓玛坐了好久好久,猛然,她用手往背后一捞,就抓住了一角衣襟。

是次洛吗?她问。那衣襟摆动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她听到了一声咳嗽。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凝固了。她听出来了,这不是一个小男孩的喉咙里能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很浑厚,虽然仅仅是咳嗽,但卓玛也能听得出来,这不是次洛。

卓玛问,谁?

良久,那人终于说话了,你是不是叫卓玛?

卓玛点了点头。那人又问,你的家是不是在这附近?

卓玛茫然地望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那人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卓玛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次洛轻巧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他走过来,问卓玛,刚才有人来过这里吗?卓玛点了点头。次洛说,那人穿着白大褂呢。

卓玛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她突然记起,当初母亲从山上摔伤,最后的时间也就是在湖边度过的。当时,要是有一个医生在现场,该多好!

两天后,次洛又来找卓玛,给卓玛说,你知道吗?我们这里有了第一个正式的医生了呢。卓玛说,真的?次洛说,就是那天在湖边看到的那个人。卓玛说,好啊。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里突然涌进了一大片湖水的蔚蓝。

卓玛想着这些,就感觉湖水正向她汹涌而来。她忙用手捂住了脸。这时,她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说话的声音她觉得有点熟悉,很浑厚。

那天傍晚,卓玛又叫次洛扶着她到了湖边。她静静地坐在湖边,突然,一只小鸟扑在了卓玛的怀里。次洛喊,卓玛,那只小鸟受伤了呢。卓玛用手轻轻地摸着小鸟的身体,感觉羽毛果然有点粘腻。她喃喃地说,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说,给我吧。然后就有一只宽厚的手,从卓玛的手上拿走了小鸟。卓玛马上就听到了一阵器皿碰击的声音。

好久,次洛才轻轻地对她说,月亮都升起来了。卓玛抬头望了望空中,对次洛说,月亮是不是好圆好圆啊?次洛说,是啊。卓玛说,那上面的人一定不会感觉到寂寞吧?次洛说,怎么会呢,因为那上面根本就没有人!卓玛说,怎么会呢,我感觉那里迟早一天都会有人的。你看,我们这里不是都有了第一个正式的医生了吗?

次洛良久都没有作声。卓玛坐在原地,感觉湖边的轻风不断地吹过了她的指缝,凉凉的,就如一条蛇,但却很舒适。

拴在琴弦上的魂

我在偶然之间,听到了一个有关扎西的故事。

扎西是马术队队员。他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拉萨开一场个人的马术表演。

扎西来自藏北草原。在那个地方,天高云淡,地广人稀,扎西从小便在草原上练就了一身过硬的马上功夫。在他刚八岁时,他就能从疾驰的马背上拾起放在地面上的哈达。

还在扎西没有成年时,他就听人说,整个高原,只有拉萨的马术表演水平最高,于是扎西便非常地想到拉萨去。

但扎西家却很穷。开一场马术表演,是需要很多钱的。于是,扎西便有事无事地呆在草原上,看着天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着的雄鹰,感觉自己真是很渺小。扎西家有一把祖传下来的琴,他便经常把琴带在身上,对着蓝蓝的天空弹奏。此时,拉萨便往往会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边,偶尔望着远方发出一阵轻声的嘶鸣。

拉萨是扎西的爱将,是一匹纯种的蒙古马。因为对拉萨的向往,所以扎西便给它起了一个拉萨这样的一个名字。拉萨的前肩很宽,颈子也很长,但却肚子很小,身型也很消瘦。但就是它,却让扎西在每次的草原赛马大会上都能折取桂冠。扎西和拉萨,基本上是朝夕相处,因此对彼此都非常的了解。可以说,他们俩完全做到了“人马合一”这一每一个赛马人都梦想达到的境界。

扎西的奶奶已经年近八旬了,奶奶也很喜欢听扎西弹琴。一天,正在听扎西弹琴的奶奶把扎西叫到了身边,拿出了一块绿色的玉,对他说,孩子,这是我唯一值钱的宝贝,如果你真的想到拉萨去,就把它买了换作路费吧。奶奶年纪大了,可能不久以后就要去了,扎西拥着奶奶,说,奶奶,这可一直都是你的宝贝啊。奶奶笑了笑,说,傻孩子,只有你才是奶奶真正的宝贝啊。

扎西去找人买玉。他想尽快把玉换成钱,好启程到拉萨。

扎西找了好多人,却都没有谈成。扎西的心很急,每次出去卖玉,扎西都牵着拉萨。好多次,拉萨都望着某一个方向嘶鸣。

一天,有一个人来到了扎西家,说是要买扎西的玉。那人看了看之后,故意很平淡地对扎西说,玉质很一般。扎西问他能出多少,那个人伸出了两个手指头。扎西当即就要把那玉收回来。那人忙又多竖起了一个手指头。

扎西的奶奶看了看扎西,说算了吧,就卖给他吧。扎西望了望奶奶,只有无奈地从那人拿中拿过了一叠钱。扎西看到,当他把玉交给那人的时候,奶奶的眼神好久好久都没有收回来。

有了钱,扎西就开始准备到拉萨的事宜。拉萨那几天也明显地兴奋了起来,它不时地在地上刨着蹄子,似乎心情很是急切。

几天后,扎西就牵着拉萨出发了。因为想让拉萨和他一起到拉萨去表演,他们俩人便只能走路。离家出发时,扎西看到奶奶的眼中突然闪现出来了一抹忧郁的眼神。扎西想,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地给奶奶弹奏一曲她最喜欢的曲子。

一个月后,扎西到了拉萨。他先在几个小型的场合表演了自己的马术,没多久就取得了轰动效应。然后,扎西就开始准备在拉萨最大的北郊赛马场举办自己的个人马术表演。

那一天,来了好多好多的人。当两匹深灰色的骏马迎面飞驰而来时,骑在拉萨背上的扎西向右侧倾斜身体,只用一条腿吊在马蹬上,另一条腿笔直伸向空中,然后两只胳膊和头朝下,整个身体随着拉萨有节奏地颠簸着。迎面而来的两匹马疾驰如风,眨眼间到了扎西面前。而扎西和拉萨,则从那两匹骏马之间,仅有的五十公分的间隙中,飞驰而过,还随手捡起了放在地上的一条哈达。

观众席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扎西成功了,他和他的拉萨都成功了。

但在成功后,扎西却不时地想起了奶奶那抹忧郁的眼神。他决定尽快回草原上去看看奶奶。

当扎西和拉萨回到了家里时,扎西的舅舅正在他的家里。扎西看到,奶奶已经躺在了床上,一睡不醒了。

扎西很悲痛。他问舅舅,怎么奶奶这么快就去世了?舅舅看着扎西,心痛地说,孩子,你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扎西摇了摇头。舅舅说,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奶奶给你拿去换路费的那块玉,可是她的护身符啊。你奶奶刚出生时,给她取名的活佛就把那块玉给了她,并叮嘱说,只有那块玉一直在她的身边,她才会永保安康。扎西听了,当即就跪倒地了地上。拉萨在他的身后,也用力地用蹄子刨着地。

扎西找到了那个买玉的人,说明了来意。那人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以后,扎西就在每天的清晨,都和拉萨来到草原上,静静地弹着琴。草原还是那样的静,只有雄鹰,仍一直都在高高的天上飞翔。扎西觉得,琴弦上发出的声音,就是奶奶的灵魂永远都会在高空中注意得到的东西。

我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也感觉到,原来人的灵魂,也是可以附着在琴弦上的啊。

决斗

茶马古道。打箭炉(今康定)至拉萨。

扎西和次洛并辔而行。

扎西跟着次洛,已经半个月了。次洛是一个从打箭炉运茶到拉萨去的马帮首领,他的马队有十多个人和几十匹马。扎西则是离打箭炉不远的一个地方的山寨头目。

半个月前,扎西得到线报,说是有一桩大的买卖,如果成功,将收入不匪。他听了,就马上带着兄弟们行动。果然,在次洛刚从打箭炉出发不久,就被扎西给跟上了。

次洛是第一次跑茶马古道。但当扎西的人马一出现在他的马队身后时,他就明白了扎西的意图。

但次洛却一直不动声色。刚开始的时候,扎西的人马一直都不紧不慢地跟在次洛的马队后面,后来,扎西干脆策马前行,和次洛一起走在队伍的前头。

次洛知道,扎西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想向他证明,自己的队伍是有实力的,二也是想向其他的强盗说明,这单买卖我已经占先了,请其他山寨不要再打这支马队的主意。

次洛就这样与扎西一起走着,不紧不慢,似乎很悠闲。

一天,到了一处高山之下,次洛招呼自己的队伍,大家全都停下休息,喝一会酥油茶,吃一点糌粑。整个队伍全都开始在山脚下生火热茶,扎西也吩咐自己的人马暂时停下来。

两队人马仿佛就像一个整体,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什么来。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次洛走向扎西,对扎西说,喝一点酥油茶?

扎西点了点头,接过次洛递过的茶碗。

次洛说,吃一块糌粑?

扎西接过糌粑。

次洛说,半个月了吧?

扎西点了点头。

次洛望着扎西,说,你们山寨生意不错啊。

扎西终于开口了,说,还行。

次洛望着远处的雪山,说,我知道,你是势在必行。

扎西又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次洛。

那决斗吧。次洛说。

扎西抬起头,好像很意外。

次洛说,我们两人决斗,可以避免其他兄弟的伤亡。我输了,这里所有的茶,你全带走;你输了,今后我在这条道上走,你就不能再打我们马帮的主意;打平了,我们结拜为兄弟,你还必须加入我的队伍。

扎西有点犹豫,说,按规矩,决斗应该是两个强盗为挣一票买卖,才必须进行的。而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强盗。

次洛微笑着看着扎西,说,那你就把我也看作是一个强盗吧。

扎西站了起来,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次洛,说,这样,你可能会吃亏的。

次洛骑上马,抽出腰间的藏刀,摆好架势,说,没问题。

扎西已跃上马,抽出了藏刀。

余下的人,全都围在两人的周围,中间空出了一块场地。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除了马蹄的声音,几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次洛和扎西同时策动了胯下的马。

两道寒光闪现,就犹如两道在空中舞动的白练。藏刀的身影在瞬间就充斥了所有人的眼。两匹坐骑在两人的身下,急速地跟着节奏移动,仿佛一场早就排练过的演出。

突然,马蹄声停了下来。大家看到,次洛和扎西,都同时把自己的藏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两人动也不动,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

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

扎西的眼神里,完全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良久,他才缓缓地说,不可能,我们之间不可能战成平手!

次洛的笑意又涌现到了脸上。

扎西冲着次洛说,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只有十五年前,才有一个运茶的马帮首领和我战成了平手。其他的人,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次洛说,这我知道。

扎西望着次洛,惊惧地说,你怎么知道?

次洛说,那个和你曾经战成平手的人叫普布,是不是?

扎西不再说话。

次洛又说,普布是我爸。

扎西低下了头。

次洛说,按惯例,我们战平了,是应该结拜为兄弟的。

扎西摇了摇头,说,只有两个强盗战平了,才能结拜为兄弟的。我是强盗,而你不是。

次洛说,不知你听没听说过拉萨附近,有一个叫达娃的强盗头子?

扎西望了望次洛,说,知道。

次洛说,达娃就是我的另一个名字。

扎西当即张大了嘴巴。

顿了一会儿,次洛说,我也是上个月才被我父亲说服,开始真正地做生意的。

扎西惊讶地望向了次洛。

随后,两人翻身下马,用手指拉勾。在藏民族的习俗中,人的手指是与心脏相连的,手指拉手指,就代表心连心。

从此,茶马古道上就多了两个兄弟,少了两个强盗。只是有一个情况,可能除了次洛和扎西,永远都没有人知道。其实,当时次洛和扎西的刀同时架在对方的脖子上的时候,次洛的刀,离扎西的脖子更近。

在布达拉的凝视之下

他和她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在布达拉宫广场上举行一次婚礼。

这个心愿,一直在他们的内心隐藏了整整四十年。

那时,他和她,都是单位上研究藏文化的骨干。他主要研究藏族风俗,她主要研究藏族历史。

他和她的结合,完全就是因为布达拉宫。

那时,她刚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有一个有关布达拉宫的谜团一直未能解开。她冥思苦想了好久,都是没有一点头绪。正当她准备亲自起程到西藏的时候,有人给她说,不妨问问他。于是,她就去问了。一问,他还真的知道。这样,两人就认识了。

认识后,两人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决定尽快结婚。他们决定去旅行结婚,目的地就是布达拉宫。那时旅行结婚还是一个新鲜事物,周围的人听说后都感觉非常的稀奇。没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两人兴冲冲地作好了去西藏的准备,那知,刚要动身,文化大革命爆发,有人马上揭发,说他们想到西藏去搞破坏活动。两人就同时被立即收押。

文化大革命一搞就是十年。在这十年里,两人历经磨难,受尽折磨。但彼此之间,因为一个共同的梦,所以就还是一直在以对方的存在作为自己继续支撑下去的理由。终于,两人都坚持了下来。

这时,他和她都已人到中年。但彼此对对方,却依然是十年前那样的感觉。于是,他和她再次准备结婚,地点依然是布达拉宫。

但那时国内的人才匮乏。两人一落实政策之后,都马上成了本单位的业务骨干。在他们把到西藏的事刚又准备好之后,他的单位下了一份文件,通知他立即到国外的一所大学进修三年。

这样,他就到了国外。在国外三年,他的研究成果得到了同行的一致认可。期满,他被一所全世界都著名的大学邀请,到该校任教。后来,他又把她接了出去。

这样,他们就一直和布达拉宫,渐行渐远。

但是,两人的心里,却一直都有一个没有任何改变的梦。这个梦,一直延续到了四十年后。

四十年后,两人都老了。他和她,都成了著作等身的著名学者。两人的研究成果,基本上全是围绕着西藏来开展的。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都受到了大家的尊重。

后来的一天,某文化中心举办活动,邀请两人出席。出席时,两人都已是白发苍苍了。在请两人致辞后,主办方搞了一个观众提问。后来,就有人问了,说,二老一直在研究西藏,那请问,你们亲自到西藏去过没有?

两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

活动完成后,两人回到了家。在家里,对视良久,终于,他和她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第二天,两人就买了回国内的机票。

一到国内,他们就听说,青藏铁路开通了。

他们一听,就立即决定,乘火车进藏。

来接他们的人一听,都不同意。说是乘火车进藏,时间太久,两老现在的身体,有可能受不了旅途的劳累,不如直接乘飞机到拉萨,又快又便捷。但二老都摇了摇头。

这样,他们登上了开往拉萨的火车。

火车一路前行,两人就一直默默地看着窗外,他们的眼睛,从唐古拉山到藏北草原,从可可西里到措那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们能看到的高原上的任何一点事物。

但他们的终极目标,却依然是布达拉宫。

49个小时后,他们到了拉萨。

同行的人说两老刚到高原,恐怕适应不了高原气候,建议先休息两天。二老均摇了摇头。于是,马上找车,径直到了布达拉宫广场。

甫一到广场,两人就立即就布达拉宫雄伟的气势给迷住了!他和她,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感觉对方的掌心,都流出了涔涔的汗。他们都明白,这是激动的汗。

这时,广场上响起了婚礼进行曲。这是随行人员安排的。

而他,则身着燕尾服,挽着身着白色婚纱的她,在广场上缓缓行进。

在火车刚到拉萨时,她就已经换上了婚纱。这套婚纱,她已经准备了整整四十年!

两人手挽着手,深情的对视,感觉四十年的往事,还历历在目。

突然,她的脸色苍白,急剧地咳了起来。他连忙扶住了她,她头一偏,一口浓浓的鲜血猛地喷到了他的身上。

随行的人马上叫车。他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大家都怔怔地看着他。

婚礼进行曲还在继续。而她,则慢慢地倒在了他的臂弯内,渐渐地一动不动。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她的脸,则始终都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他看着她,轻轻地在她苍白的额头上印上了深深的一吻。

半个月前,在国外,他在一个心脏病手术室外守了整整三天。后来,手术室门开了,医生无奈地向他摇了摇头,说手术并不成功,患者剩下的时间,最多不超过15天了。

她的身体一直很弱。在四十年前,他就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而这种病,是不宜到高原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布达拉宫就在他们的身旁,默默地凝视着他们,见证着他和她的爱情。

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我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支玫瑰,上面开着一朵鲜艳的花。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央吉却静静地躺地床上,一动不动,只是眼角流出了两行清泪。

我把花凑近她的鼻孔,她毫无反应。我轻轻地附在她的耳边说,央吉,我给你买到你最喜欢的玫瑰花了。她的泪却还是流个不停。

这泪已经淹没了我。这时,医生走了过来,叫我去他的办公室。他问我,你决定了吗?我没有说话。医生叹了一口气,说,你真的要想好,稍一不慎,可就要出大事的啊。我望着医生,头脑一片空白。医生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流泪的?我说,昨天上午。他又问,你真的看到她从昨天上午一直流泪到现在?我点了点头。医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调说,真是奇怪啊,一个重度昏迷的人,怎么一听到要做手术,就一直流泪呢?我说,医生,是不是央吉有意识了?医生摇了摇头,说,根据仪器显示,她目前还是处于以前的那种重度昏迷之中。你还是再想想吧,不过要尽快拿一个决定出来。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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