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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7 11: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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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志摩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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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得以相逢:徐志摩的诗

万幸得以相逢:徐志摩的诗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万幸得以相逢:徐志摩的诗作者:徐志摩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日期:2019-06-01ISBN:9787540491765本书由天津博集新媒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卷一爱年表1897年 1月15日,生于海宁硖石。谱名章垿,后改字志摩。1900年 进入家塾读书。1907年 就读于硖石开智学堂,1909年毕业。1910年 春,入杭州府中(后改为杭州一中)。与郁达夫同学。1913年 在校刊发表第一篇文章《论小说与社会之关系》。1915年 夏,考入上海沪江大学。秋,与张幼仪结婚。1916年 秋,于天津北洋大学法科学习。1917年 北洋大学法科并入北京大学。在北京大学继续学习。1918年 长子阿欢(徐积锴)出生。8月,由上海赴美留学,进入克拉克大学社会学系。1919年 6月,毕业于克拉克大学。9月,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政治学系。1920年 9月,获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学位,论文题为《论中国的妇女地位》。10月,进入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冬,张幼仪到伦敦。1921年 开始新诗创作。在伦敦认识随父亲林长民游学的林徽因,后因林长民引荐,认识著名学者狄更生。在狄更生的介绍下,进入剑桥大学学习。秋,张幼仪到柏林留学。1922年 张幼仪在德国生下次子彼得。3月,徐志摩与张幼仪协议离婚。7月,在伦敦拜会曼殊斐儿。秋,离开剑桥大学,年底到达北京。1923年 1月,曼殊斐儿去世,徐志摩作悼念诗《哀曼殊斐儿》。 3月,“新月社”在北京成立。1924年 4月,泰戈尔抵沪访华,徐志摩陪同并做翻译。6月,随泰戈尔赴日本。作《沙扬娜拉十八首》。秋,任北京大学教授。此间,与陆小曼相识。1925年 春,与陆小曼热恋,恋情曝光。3月,由北京启程赴欧洲旅行(即第二次欧游)。3月,次子彼得夭折于柏林。8月,自费出版第一本诗集《志摩的诗》。10月,接编《晨报副刊》。1926年 4月,《晨报副刊·诗镌》创刊,任主编。6月,散文集《落叶》出版。8月14日,与陆小曼订婚。8月,开始写日记《眉轩琐语》。10月3日,与陆小曼在北京结婚,梁启超做证婚人。婚后与陆小曼回海宁硖石,年底移居上海。1927年 春,与胡适、梁实秋等在上海成立新月书店。4月,翻译集《英国曼殊斐儿小说集》出版。8月,散文集《巴黎的鳞爪》出版。9月,第二本诗集《翡冷翠的一夜》出版。1928年 1月,散文集《自剖》出版。3月,《新月》月刊创办于上海,成为“新月派”大本营。6月,进行第三次欧游。8月,出版删改本《志摩的诗》。1929年 下半年,任南京中央大学教授。1931年 2月,经胡适介绍前往北平,任北京大学教授。8月,第三本诗集《猛虎集》出版。1931年 11月19日,在搭乘邮政货机由上海返北平的途中,不幸遇难。云游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

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他抱紧的只是绵密的忧愁,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他要,你已飞度万重的山头,

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我有一个恋爱

我有一个恋爱,

我爱天上的明星,

我爱他们的晶莹:——

人间没有这异样的神明!

在冷峭的暮冬的黄昏,

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

在海上,在风雨后的山顶:——

永远有一颗,万颗的明星!

山涧边小草花的知心,

高楼上小孩童的欢欣,

旅行人的灯亮与南针:——

万万里外闪烁的精灵!

我有一个破碎的魂灵,

像一堆破碎的水晶,

散布在荒野的枯草里:——

饱啜你一瞬瞬的殷勤。

人生的冰激与柔情,

我也曾尝味,我也曾容忍;

有时阶砌下蟋蟀的秋吟:——

引起我心伤,逼迫我泪零。

我袒露我的坦白的胸襟,

献爱与一天的明星;

任凭人生是幻是真,

地球存在或是消泯:——

大空中永远有不昧的明星!小诗

月,我含羞地说,

请你登记我冷热交感的情泪,

在你专登泪债的哀情录里;

月,我哽咽着说,

请你查一查我年来的滴滴清泪

是放新账还是清旧欠呢?她在那里

她不在这里,

她在那里:——

她在白云的光明里:

在澹远的新月里;

她在怯露的谷莲里:

在莲心的露华里;

她在膜拜的童心里:

在天真的烂漫里;

她不在这里,

她在自然的至粹里!去罢

去罢,人间,去罢!

我独立在高山的峰上;

去罢,人间,去罢!

我面对着无极的穹苍。

去罢,青年,去罢!

与幽谷的香草同埋;

去罢,青年,去罢!

悲哀付与暮天的群鸦。

去罢,梦乡,去罢!

我把幻景的玉杯摔破;

去罢,梦乡,去罢!

我笑受山风与海涛之贺。

去罢,种种,去罢!

当前有插天的高峰!

去罢,一切,去罢!

当前有无穷的无穷!她是睡着了

她是睡着了——

星光下一朵斜欹的白莲;

她入梦境了——

香炉里袅起一缕碧螺烟。

她是眠熟了——

涧泉幽抑了喧响的琴弦;

她在梦乡了——

粉蝶儿,翠蝶儿,翻飞的欢恋。

停匀的呼吸:

清芬渗透了她的周遭的清氛;

有福的清氛,

怀抱着,抚摩着,她纤纤的身形!

奢侈的光阴!

静,沙沙的尽是闪亮的黄金,

平铺着无垠,

波鳞间轻漾着光艳的小艇。

醉心的光景:

给我披一件彩衣,啜一坛芳醴,

折一支藤花,

舞,在葡萄丛中颠倒,昏迷。

看呀,美丽!

三春的颜色移上了她的香肌,

是玫瑰,是月季,

是朝影里的水仙,鲜妍,芳菲!

梦底的幽秘,

挑逗着她的心——纯洁的灵魂——

像一只蜂儿,

在花心,恣意的唐突——温存。

童真的梦境!

静默,休教惊断了梦神的殷勤;

抽一丝金络,

抽一丝银络,抽一丝晚霞的紫曛;

玉腕与金梭,

织缣似的精审,更番的穿度——

化生了彩霞,

神阙,安琪儿的歌,安琪儿的舞。

可爱的梨涡,

解释了处女的梦境的欢喜,

像一颗露珠,

颤动的,在荷盘中闪耀着晨曦![1]翡冷翠的一夜

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你也不用管,迟早有那一天;

你愿意记着我,就记着我,

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

有我,省得想起时空着恼,

只当是一个梦,一个幻想;

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

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一瓣,

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

唉,叫人踩,变泥——变了泥倒干净,

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

看着寒伧,累赘,叫人白眼——

天呀!你何苦来,你何苦来……

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来,

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

你是我的先生,我爱,我的恩人,[2]

你教给我甚么是生命,甚么是爱,

你惊醒我的昏迷,偿还我的天真,[3]

没有你我那知道天是高,草是青?

你摸摸我的心,它这下跳得多快;

再摸我的脸,烧得多焦,亏这夜黑

看不见;爱,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别亲我了;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活,

这阵子我的灵魂就像是火砖上的

熟铁,在爱的锤子下,砸,砸,火花

四散的飞洒……我晕了,抱着我,

爱,就让我在这儿清静的园内,

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头顶白杨树上的风声,沙沙的,

算是我的丧歌,这一阵清风,

橄榄林里吹来的,带着石榴花香,

就带了我的灵魂走,还有那萤火,

多情的殷勤的萤火,有他们照路,

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

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体,

悲声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着清风走,

随他领着我,天堂,地狱,那儿都成,

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

在爱里,这爱中心的死,不强如

五百次的投生?……自私,我知道,

可我也管不着……你伴着我死?

什么,不成双就不是完全的“爱死”,

要飞升也得两对翅膀儿打伙,

进了天堂还不一样的要照顾,

我少不了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要是地狱,我单身去你更不放心,

你说地狱不定比这世界文明(虽则我不信),像我这娇嫩的花朵,

难保不再遭风暴,不叫雨打,

那时候我喊你,你也听不分明,——

那不是求解脱反投进了泥坑,

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

笑我的命运,笑你懦怯的粗心?

这话也有理,那叫我怎么办呢?

活着难,太难,就死也不得自由,

我又不愿你为我牺牲你的前程……

唉!你说还是活着等,等那一天!

有那一天吗?——你在,就是我的信心;

可是天亮你就得走,你真的忍心

丢了我走?我又不能留你,这是命;

但这花,没阳光晒,没甘露浸,

不死也不免瓣尖儿焦萎,多可怜!

你不能忘我,爱,除了在你的心里,

我再没有命;是我听你的话,我等,

等铁树儿开花我也得耐心等;

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

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一个萤火,

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

黄昏飞到半夜,半夜飞到天明,

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

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

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

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1]意大利城市佛罗伦萨的旧译名。[2]同“什”,后同。[3]旧同“哪”,后同。翡冷翠絮语

对一个有创造力的心情来说,孤独能像春风一样引出整个世界里隐藏的色与美;它们都无实质,但每一个都各以独特的方式,带来最强最活的生命气息。

一个沉浸在孤独之宝藏中的心灵,就像一颗棱面绚丽的宝石受到日光的射击。灵魂之奥秘将瞬息激发出含有不能想象的辉光的可见形式。

爱不但激起灵魂创造,也催迫它毁灭;毁灭是创造的绝对形式。

爱促使人们敢于向不可能挑战。

终身之恨,大多(如果不是全部的话)始于懦怯。

仅次于爱的最强烈最丰满的感情是怜。

仅次于自愿牺牲的最圣洁的品质是恕。

真正的宽恕来自心灵之光辉,而它的先决条件是超凡的智能。[1]

一首光线遇到物件时,首先想透过它。做不到这样时,则满足

于让它挡着而把它笼入其怀抱,这样就能把这个不能透光的物质的体积及其确切轮廓精地量出。

凡在一切圣母像中,神灵的生命是靠人类的仁爱这个真谛来传播的。神灵也就是通过人性向凡人作启示。除了在人性中能发现的东西之外,也就没有神灵之为物。“上帝就以自己的形态创造了人。”其实是人就以自己的形态创造了上帝。

悲怆的心灵是有一种生命力的心灵。一个人对悲伤的感受力直接量出他的生长能力。

主呀!难道夜莺歌唱时,狗就必得要吠吗?

猫头鹰毕竟也是一位诗人,一个歌手,即使我们必须承认它十分不高也吧。事实上,就旋律而言,枭鸣比夜莺的热情倾诉更易掌握。枭的失败也就是拙劣的诗人和音乐家的失败,就是说,它把协律原则误认为重复的一致,而协律原则则是旋律之真秘,夜莺就美妙地了解这点。[1]疑为“一束”。我来扬子江边买一把莲蓬

我来扬子江边买一把莲蓬;

手剥一层层莲衣,

看江鸥在眼前飞,

忍含着一眼悲泪——

我想着你,我想着你,阿小龙!

我尝一尝莲瓤,回味曾经的温存:——

那阶前不卷的重帘,

掩护着同心的欢恋,

我又听着你的盟言,“永远是你的,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我尝一尝莲心,我的心比莲心苦;

我长夜里怔忡,

挣不开的恶梦,

谁知我的苦痛?

你害了我,爱,这日子叫我如何过?

但我不能责你负,我不忍猜你变,

我心肠只是一片柔:

你是我的!我依旧

将你紧紧的抱搂——

除非是天翻——但谁能想象那一天?海边的梦

我独自在海边徘徊,

遥望着天边的霞彩,

我想起了我的爱,

不知她这时候何在?

我在这儿等待——

她为什么不来?

我独自在海边发痴——

沙滩里平添了无数的相思字。

假使他在这儿伴着我,

在这寂寥的海边散步,

海鸥声里,

听私语喁喁,

浅沙滩里,

印交错的脚踪;

我唱一曲海边的恋歌,

爱,你幽幽的低着嗓儿和!

这海边还不是你我的家,

你看那边鲜血似的晚霞;

我们要寻死,

我们交抱着往波心里跳,

绝灭了这皮囊,

好叫你我的恋魂悠久的逍遥。

这时候的新来的双星挂上天堂,

放射着不磨灭的爱的光芒。

夕阳已在沉沉的澹化,

这黄昏的美,

有谁能描画?

莽莽的天涯,

那里是我的家,

那里是我的家?

爱人呀,我这般的想着你,

你那里可也有丝毫的牵挂?情死(Liebstch)

玫瑰,压倒群芳的红玫瑰,昨夜的雷雨,原来是你

出世的信号,——真娇贵的丽质!

你的颜色,是我视觉的醇醪;我想走近你,但我

又不敢。

青年!几滴白露在你额上,在晨光中吐艳。

你颊上的笑容,定是天上带来的;可惜世界太庸俗,

不能供给他们常住的机会。

你的美是你的运命!

你走近来了;你迷醉的色香又征服了一个灵魂——

我是你的俘虏!

你在那里微笑!我在这里发抖。

你已经登上了生命的峰极。你向你足下望——

一个无底的深潭!

你站在潭边,我站在你背后,——我,你的俘虏。

我在这里微笑,你在那里发抖。

丽质是运命的运命。

我已经将你禽捉在手内——我爱你,玫瑰!

色,香,肉体,灵魂,美,迷力——尽在我掌握之中。

我在这里发抖,你——笑。

玫瑰!我顾不得你玉碎香销,我爱你!

花瓣,花萼,花蕊,花刺,你,我,——多么痛快啊!——[1]

尽胶结在一起;一片狼藉的腥红,两手模糊的鲜血。

玫瑰,我爱你![1]同“猩”。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

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

容不得恋爱,容不得恋爱!

披散你的满头发,

赤露你的一双脚;

跟着我来,我的恋爱,

抛弃这个世界

殉我们的恋爱!

我拉着你的手,

爱,你跟着我走;

听凭荆棘把我们的脚心刺透,

听凭冰雹劈破我们的头,

你跟着我走,

我拉着你的手,

逃出了牢笼,恢复我们的自由!

跟着我来,

我的恋爱!

人间已经掉落在我们的后背,——

看呀,这不是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无边的自由,我与你与恋爱!

顺着我的指头看,

那天边一小星的蓝——

那是一座岛,岛上有青草,

鲜花,美丽的走兽与飞鸟;

快上这轻快的小艇,

去到那理想的天庭——

恋爱,欢欣,自由——辞别了人间,永远!渺小

我仰望群山的苍老,

他们不说一句话。

阳光描出我的渺小,

小草在我的脚下。

我一人停步在路隅,

倾听空谷的松籁;

青天里有白云盘踞——

转眼间忽又不在。一个祈祷

请听我悲哽的声音,祈求于我爱的神:

人间那一个的身上,不带些儿创与伤!

那有高洁的灵魂,不经地狱,便登天堂:

我是肉薄过刀山,炮烙,闯度了奈何桥,

方有今日这颗赤裸裸的心,自由高傲!

这颗赤裸裸的心,请收了罢,我的爱神!

因为除了你更无人,给他温慰与生命,

否则,你就将他磨成齑粉,散在西天云,

但他精诚的颜色,却永远点染你春朝的

新思,秋夜的梦境;怜悯罢,我的爱神!再不迟疑

我不辞痛苦,因为我要认识你,上帝;

我甘心,甘心在火焰里存身,

到最后那时辰见我的真,

见我的真,我定了主意,上帝,再不迟疑!

……

我再不想成仙,蓬莱不是我的分;

我只要这地面,情愿安分的做人。雪花的快乐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扬,飞扬,飞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笑解烦恼结——送幼仪一

这烦恼结,是谁家扭得水尖儿难透?

这千缕万缕烦恼结是谁家忍心机织?

这结里多少泪痕血迹,应化沉碧!

忠孝节义——咳,忠孝节义谢你维系

四千年史髅不绝,

却不过把人道灵魂磨成粉屑,

黄海不潮,昆仑叹息,

四万万生灵,心死神灭,中原鬼泣!

咳,忠孝节义!二

东方晓,到底明复出,

如今这盘糊涂账,

如何清结?三

莫焦急,万事在人为,只消耐心

共解烦恼结。

虽严密,是结,总有丝缕可觅,

莫怨手指儿酸、眼珠儿倦,

可不是抬头已见,快努力!四

如何!毕竟解散,烦恼难结,烦恼苦结。

来,如今放开容颜喜笑,握手相劳;

此去清风白日,自由道风景好。

听身后一片声欢,争道解散了结儿,

消除了烦恼!决断

我的爱:

再不可迟疑;

误不得

这唯一的时机。

天平秤——

在你自己心里,

那头重——[1]

法码都不用比!

你我的——

那还用着我提?

下了种,

就得完功到底。

生,爱,死——

三连环的迷谜;

拉动一个,

两个就跟着挤。

老实说,

我不希罕这活,

这皮囊,——

那处不是拘束。

要恋爱,

要自由,要解脱——

这小刀子,

许是你我的天国!

可是不死

就得跑,远远的跑;

谁耐烦[2]

在这猪圈里捞骚?

险——

不用说,总得冒,

不拼命,

那件事拿得着?

看那星,

多勇猛的光明!

看这夜,

多庄严,多澄清!

走罢,甜,

前途不是暗昧;

多谢天,

从此跳出了轮回![1]同“砝”。[2]同“牢”。最后的那一天

在春风不再回来的那一年,

在枯枝不再青条的那一天,

那时间天空再没有光照,

只黑蒙蒙的妖氛弥漫着:

太阳,月亮,星光死去了的空间;

在一切标准推翻的那一天,

在一切价值重估的那时间,

暴露在最后审判的威灵中,

一切的虚伪与虚荣与虚空:

赤裸裸的灵魂们匍匐在主的跟前;——

我爱,那时间你我再不必张皇,

更不须声诉,辨冤,再不必隐藏,——

你我的心,像一朵雪白的并蒂莲,

在爱的青梗上秀挺,欢欣,鲜妍,——

在主的跟前,爱是唯一的荣光。恋爱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恋爱他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他来的时候我还不曾出世;

太阳为我照上了二十几个年头,

我只是个孩子,认不识半点愁;

忽然有一天——我又爱又恨那一天——

我心坎里痒齐齐的有些不连牵,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的上当,

有人说是受伤——你摸摸我的胸膛——

他来的时候我还不曾出世,

恋爱他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这来我变了,一只没笼头的马,

跑遍了荒凉的人生的旷野;

又像是那古时间献璞玉的楚人,

手指着心窝,说这里面有真有真,

你不信时一刀拉破我的心头肉,

看那血淋淋的一掬是玉不是玉;

血!那无情的宰割,我的灵魂!

是谁逼迫我发最后的疑问?

疑问!这回我自己幸喜我的梦醒,

上帝,我没有病,再不来对你呻吟!

我再不想成仙,蓬莱不是我的分;

我只要这地面,情愿安分的做人,——

从此再不问恋爱是什么一回事,

反正他来的时候我还不曾出世!枉然

你枉然用手锁着我的手,

女人,用口噙住我的口,

枉然用鲜血注入我的心,

火烫的泪珠见证你的真;

迟了!你再不能叫死的复活,

从灰土里唤起原来的神奇:

纵然上帝怜念你的过错,

他也不能拿爱再交给你!不再是我的乖乖一

前天我是一个小孩,

这海滩最是我的爱;

早起的太阳赛如火炉,

趁暖和我来做我的工夫:[1]

检满一衣兜的贝壳,

在这海砂上起造宫阙;

哦,这浪头来得凶恶,

冲了我得意的建筑——

我喊一声海,海!

你是我小孩儿的乖乖!二

昨天我是一个“情种”

到这海滩上来发疯;

西天的晚霞慢慢的死,

血红变成姜黄,又变紫,

一颗星在半空里窥伺,

我匐伏在砂堆里画字,

一个字,一个字,又一个字,

谁说不是我心爱的游戏?

我喊一声海,海!

不许你有一点儿的更改!三

今天!咳,为什么要有今天?

不比从前,没了我的疯癫,

再没有小孩时的新鲜,

这回再不来这大海的边沿!

头顶不见天光的方便,

海上只暗沉沉的一片,

暗潮侵蚀了砂字的痕迹,

却冲不淡我悲惨的颜色——

我喊一声海,海!

你从此不再是我的乖乖![1]同“捡”,后同。那一点神明的火焰

又是一个深夜,寂寞的深夜,

在山中,

浓雾里不见月影,星光,

就只我:

一个冥蒙的黑影,蹀躞的

沉思,

沉思的蹀躞,在深夜,在山中,

在雾里,

我想着世界,我的身世;懊怅,

凄迷,

灭绝的希冀,又在我的心里

惊悸,

摇曳,像雾里的草须;她

在那里?

啊!她;这深夜,这浓雾,

烟没了。

天外的星光与月彩,却

遮不住

那一点的光明,永远的,永远的,

像一星

宝石似的火花,在我灵魂的底里;

我正愿,

我愿保持这不朽的灵光,直到

那一天

时间要求我的尘埃;我的心停止了

跳动,

在时间浩瀚的尘埃里,却还存着

那一点——

那一点神明的火焰,跳动,光艳,

不变

不变!《两尼姑》或《强修行》一

门前几行竹,

后园树荫毵,

墙苔斑驳日影迟,

清妙静淑白岩庵,

庵里何人居?

修道有女师:

大师正中年,

小师甫二十。

大师昔为大家妇,

夫死誓节作道姑,

小师祝发心悲切,

字郎不幸音尘绝。

彼此同怜运不济,

持斋奉佛山隈里;

花开花落春来去,

庵堂里尽日念阿弥。

佛堂庄洁供大士,

大士微笑手拈花,

春慵画静风日眠,

木鱼声里悟禅机。

禅机悟未得,

凡心犹兀兀;

大师未忘人间世,

小师情孽正放花。

情孽放花不自知,

芳心苦闷说无词;

可怜一对笼中鸟,

尽日呢喃尽日悲。

长尼多方自譬解,

人间春色亦烟花:

筵席大小终须散,

出家岂有再还家。二

繁星天,明月夜,

春花茂,秋草败,

燕双栖,子规啼,

蝶恋花,蜂收蕊——

自然风色最恼人,

出家人对此浑如醉。

门前竹影疏,

后圃树荫绵,

蒲团氤氲里,

有客来翩翩。

客来慕山色,

随喜偶问庵,

小师出应门,

腮颊起红痕。

红痕印颊亦印心,

小女冠自此懒讽经:

佛缘,

尘缘——

两不可相兼;

枯寂,

生命——

弱俗抑率真?

神气顿恍惚,

清泪湿枕衾,

幼尼亦不言,

长尼亦不问。三

竹影当婆娑,

树荫犹掩映,

如何白岩庵,

不见修行人?

佛堂佛座尽灰积,

拈花大士亦蒙尘,

子规空啼月,

蜘网布庵门。

疏林发凉风,

荒圃有余薪,

鸦闹斜阳里,

似笑强修行!我是个无依无伴的小孩

我是个无依无伴的小孩,

无意地来到生疏的人间:

我忘了我的生年与生地,

只记从来处的草青日丽;

青草里满泛我活泼的童心,

好鸟常伴我在艳阳中游戏;

我爱啜野花上的白露清鲜,

爱去流涧边照弄我的童颜;

我爱与初生的小鹿儿竞赛,

爱聚砂砾仿造梦里的亭园;

我梦里常游安琪儿的仙府,

白羽的安琪儿,教导我歌舞;

我只晓天公的喜悦与震怒,

从不感人生的痛苦与欢娱;

所以我是个自然的婴孩,

误入了人间峻险的城围;

我骇诧于市街车马之喧扰,

行路人尽戴着忧惨的面罩;

铅般的烟雾迷障我的心府,

在人丛中反感恐惧与寂寥;

啊!此地不见了清涧与青草,

更有谁伴我笑语,疗我饥;

我只觉刺痛的冷眼与冷笑,

我足上沾污了沟渠的泞潦;

我忍住两眼热泪,漫步无聊,

漫步着南街北巷,小径长桥;

我走近一家富丽的门前,

门上有金色题箓,两字“慈悲”;

金字的慈悲,令我欢慰,

我便放胆跨进了门槛;

慈悲的门庭寂无声响,

堂上隐隐有阴惨的偶像;

偶像在伸臂,似庄似戏,

真骇我狂奔出慈悲之第;

我神魂惊悸慌张地前行,

转瞬间又面对“快乐之园”;

快乐园的门前,鼓角声喧,

红衣汉在守卫,神色威严;

游服竞鲜艳,如春蝶舞翩跹,

园林里阵阵香风,花枝隐现;

吹来乐音断片,招诱向前,

赤穷孩蹑近了快乐之园!

守门汉霹雳似的一声呼叱,

露出了我骇愧的两行急泪;

我掩面向僻隐处飞驰,

遭罹了快乐边沿的尖刺;

黄昏,荒街上尘埃舞旋,

凉风里有落叶在呜咽;

天地看似墨色螺形的长卷,

有孤身儿在蜘蹰,似退似前;

我仿佛陷落在冰寒的阱锢,

我哭一声我要阳光的暖和!

我想望温柔手掌,偎我心窝,

我想望搂我入怀,纯爱的母;

我悲思正在喷泉似的溢涌,

一闪闪神奇的光,忽耀前路;

光似草际的游萤,乍显乍隐,

又似暑夜的飞星,窜流无定;

神异的精灵!生动了黑夜,

平易了途径,这闪闪的光明;

闪闪的光明,消解了恐惧,

启发了欢欣,这神异的精灵;

昏沉的道上,引导我前进,

一步步离远人间进向天庭;

天庭!在白云深处,白云深处,

有美安琪敛翅羽,安眠未醒;

我亦爱在白云里安眠不醒,

任清风搂抱,明星亲吻殷勤;

光明!我不爱人间,人间难觅

安乐与真情,慈悲与欢欣;

光明,我求祷你引致我上登

天庭,引挈我永住仙神之境;

我即不能上攀天庭,光明,

你也照导我出城围之困;

我是个自然的婴儿,光明知否,

但求回复自然的生活优游;

茂林中有餐不罄的鲜柑野栗,

青草里有享不尽的意趣香柔……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她的温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甜美是梦里的光辉。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她的负心,我的伤悲。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黯淡是梦里的光辉。多谢天!我的心又一度的跳荡

多谢天!我的心又一度的跳荡,

这天蓝与海青与明洁的阳光,

驱净了梅雨时期无欢的踪迹,

也散放了我心头的网罗与纽结,

像一朵曼陀罗花英英的露爽,

在空灵与自由中忘却了迷惘:——

迷惘,迷惘!也不知来自何处,

囚禁着我心灵的自然的流露,

可怖的梦魇,黑夜无边的惨酷,

苏醒的盼切,只增剧灵魂的麻木!

曾经有多少的白昼,黄昏,清晨,

嘲讽我这蚕茧似不生产的生存?

也不知有几遭的明月,星群,晴霞,

山岭的高亢与流水的光华……

辜负!辜负自然界叫唤的殷勤,

惊不醒这沉醉的昏迷与顽冥!

如今,多谢这无名的博大的光辉,

在艳色的青波与绿岛间萦洄,

更有那渔船与帆影,亭亭的黏附

在天边,唤起辽远的梦景与梦趣:

我不由的惊悚,我不由的感愧;

(有时微笑的妩媚是启悟的棒槌!)

是何来倏忽的神明,为我解脱

忧愁,新竹似的豁裂了外箨,

透露内里的青篁,又为我洗净

障眼的盲翳,重见宇宙间的欢欣。

这或许是我生命重新的机兆;

大自然的精神!容纳我的祈祷,

容许我的不踌躇的注视,容许

我的热情的献致,容许我保持

这显示的神奇,这现在与此地,

这不可比拟的一切间隔的毁灭!

我更不问我的希望,我的惆怅,

未来与过去只是渺茫的幻想,

更不向人间访问幸福的进门,

只求每时分给我不死的印痕,——

变一颗埃尘,一颗无形的埃尘,

追随着造化的车轮,进行,进行……再不想望高远的天国

我心头平添了一块肉,

这辈子算有了归宿!

看白云在天际飞,

听雀儿在枝上啼。

忍不住感恩的热泪,

我喊一声天,我从此知足!

再不想望高远的天国!深夜

深夜里,街角上,

梦一般的灯芒。

烟雾迷裹着树!

怪得人错走了路?“你害苦了我——冤家!”

她哭,他——不答话。

晓风轻摇着树尖:

掉了,早秋的红艳。再休怪我的脸沉

不要着恼,乖乖,不要怪嫌

我的脸绷得直长,

我的脸绷得是长,

可不是对你,对恋爱生厌。

不要凭空往大坑里盲跳:

胡猜是一个大坑,

这里面坑得死人;

你听我讲,乖,用不着烦恼。

你,我的恋爱,早就不是你:

你我早变成一身,

呼吸,命运,灵魂——

再没有力量把你我分离。

你我比是桃花接上竹叶,

露水合着嘴唇吃,

经脉胶成同命丝,

单等春风到开一个满艳。

谁能怀疑他自创的恋爱?

天空有星光耿耿,

冰雪压不倒青春,

任凭海有时枯,石有时烂!

不是的,乖,不是对爱生厌!

你胡猜我也不怪,

我的样儿是太难,

反正我得对你深深道歉。

不错,我恼,恼的是我自己:

(山怨土堆不够高;

河对水私下唠叨。)

恨我自己为甚这不争气。

我的心(我信)比似个浅洼:

跳动着几条泥鳅,

积不住三尺清流。

盼不到天明,映不着彩霞;

又比是个力乏的朝山客;

他望见白云缭绕,

拥护着山远山高,

但他只能在倦废中沉默;

也不是不认识上天威力:

他何尝甘愿绝望,

空对着光阴怅惘——

你到深夜里来听他悲泣!

就说爱,我虽则有了你,爱,

不愁在生命道上,

感受孤立的恐慌,

但天知道我还想住上攀!

恋爱,我要更光明的实现:

草堆里一个萤火

企慕着天顶星罗:

我要你我的爱高比得天!

我要那洗度灵魂的圣泉,

洗掉这皮囊腌臜,

解放内里的囚犯,

化一缕轻烟,化一朵青莲。

这,你看,才叫是烦恼自找;

从清晨直到黄昏,

从天昏又到天明,

活动着我自剖的一把钢刀!

不是自杀,你得认个分明。

劈去生活的余渣,

为要生命的精华;

给我勇气,啊,唯一的亲亲!

给我勇气,我要的是力量,

快来救我这围城,

再休怪我的脸沉,

快来,乖乖,抱住我的思想!两地相思一

他——

今晚的月亮像她的眉毛,

这弯弯的够多俏!

今晚的天空像她的爱情,

这蓝蓝的够多深!

那样多是你的,我听她说,

你再也不用疑惑;

给你这一团火,她的香唇,

还有她更热的腰身!

谁说做人不该多吃点苦?——

吃到了底才有数。

这来可苦了她,盼死了我,

半年不是容易过!

她这时候,我想,正靠着窗,

手托着俊俏脸庞,

在想,一滴泪正挂在腮边,

像露珠沾上草尖:

在半忧愁,半欢喜的预计,

计算着我的归期;

啊,一颗纯洁的爱我的心,

那样的专!那样的真!

还不催快你胯下的牲口,

趁月光清水如流,

趁月光清水如流,赶回家

去亲你唯一的她!二

她——

今晚的月色又使我想起

我半年前的昏迷,

那晚我不该喝那三杯酒,

添了我一世的愁;

我不该把自由随手给扔,——

活该我今儿的闷!

他待我倒真是一片至诚,

像竹园里的新笋,

不怕风吹,不怕雨打一样,

他还是往上滋长;

他为我吃尽了苦,就为我

他今天还在奔波;——

我又没有勇气对他明讲

我改变了的心肠!

今晚月儿弓样,到月圆时

我,我如何能躲避!

我怕,我爱,这来我真是难,

恨不能往地底钻;

可是你,爱,永远有我的心,

听凭我是浮是沉;

他来时要抱,我就让他抱,(这葫芦不破的好),

但每回我让他亲——我的唇,

爱,亲的是你的吻!她怕他说出口(朋友,我懂得那一条骨鲠,

难受不是?——难为你的咽喉;)“看,那草瓣上蹲着一只蚱蜢,

那松林里的风声像是箜篌。”(朋友,我明白,你的眼水里

闪动着你的真情的泪晶;)“看,那一双蝴蝶连翩的飞;

你试闻闻这紫兰花馨!”(朋友,你的心在怦怦的动,

我的也不一定是安宁;)“看,那一对雌雄的双虹!

在云天里卖弄着娉婷;”(这不是玩,还是不出口的好,

我顶明白你灵魂里的秘密;)“那是句致命的话,你得想到,

回头你再来追悔那又何必!”(我不愿你进火焰里去遭罪,

就我——就我也不情愿受苦!)“你看那双虹已经完全破碎;

花草里不见了蝴蝶儿飞舞。”(耐着!美不过这半绽的花蕾;

何必再添深这颊上的薄晕?)“回走吧,天色已是怕人的昏黑,——

明儿再来看鱼肚色的朝云!”月夜听琴

是谁家的歌声,

和悲缓的琴音,

星茫下,松影间,

有我独步静听。

音波,颤震的音波,

穿破昏夜的凄清,

幽冥,草尖的鲜露,

动荡了我的灵府。

我听,我听,我听出了

琴情,歌者的深心,

枝头的宿鸟休惊,

我们已心心相印。

休道她的芳心忍,

她为你也曾吞声,

休道她淡漠,冰心里

满蕴着热恋的火星。

记否她临别的神情,

满眼的温柔和酸辛,

你握着她颤动的手——

一把恋爱的神经?

记否你临别的心境,

冰流沦彻你全身,

满腔的抑郁,一海的泪,

可怜不自由的魂灵?

松林中的风声哟!

休扰我同情的倾听;

人海中能有几次

恋潮淹没我的心滨?

那边光明的秋月,

已经脱卸了云衣,

仿佛喜声地笑道:“恋爱是人类的生机!”

我多情的伴侣哟!

我羡你蜜甜的爱唇,

却不道黄昏和琴音

聊就了你我的神交?秋月呀

秋月呀!

谁禁得起银指尖儿

浪漫地搔爬呵!

不信但看那一海的轻涛,可不是禁不住

它玉指的抚摩,在那里低徊饮泣呢!就是那

无聊的熏烟,

秋月的美满,

熏暖了飘心冷眼,

也清冷地穿上了轻缟的衣裳,

来参与这

美满的婚姻和丧礼。杜鹃

杜鹃,多情的鸟,他终宵唱:

在夏荫深处,仰望着流云,

飞蛾似围绕月亮的明灯,

星光疏散如海滨的渔火,

甜美的夜在露湛里休憩,

他唱,他唱一声“割麦插禾”——

农夫们在天放晓时惊起。

多情的鹃鸟,他终宵声诉,

是怨,是慕,他心头满是爱,

满是苦,化成缠绵的新歌,

柔情在静夜的怀中颤动;

他唱,口滴着鲜血,斑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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