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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7 11:5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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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狐狸猫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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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案调查组

积案调查组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积案调查组作者:狐狸猫排版:情缘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10-01ISBN:9787559424785本书由北京博采雅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卷谋杀月老  第一章 碟仙问凶

聂长远耸着肩膀全神贯注地透过3D眼镜注视着大屏幕,一直到一张鬼脸毫无预兆地突然近在咫尺,吓得他全身一抖,小声惊呼了一声。

聂长远旁边的那位却笑嘻嘻地大口嚼着爆米花,对一惊一乍的恐怖片不为所动。

聂长远侧目瞥了一眼这位坐在他右边的、即将满18岁的未成年,总觉得他刚刚的笑有嘲笑自己的意味。“不看了不看了,”聂长远摘下眼镜,小声发牢骚,“真搞不懂我干吗要跟你这么一个同性大半夜跑来看午夜场恐怖片。回去睡觉了。”

少年也摘下眼镜,冲聂长远绽开一个灿烂笑容:“老聂,你的胆量真是一点长进没有。不看就不看吧,反正国产恐怖片跟我的病情一样,虚张声势一番,最后的结果都是伪灵异。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影厅,乘电梯一路去到地下停车场。

聂长远自顾自坐进驾驶座,却见同行的少年没有像来时一样坐副驾驶,而是开了后排车门。“怎么你……”聂长远话未问完,清脆的响指声传过来。

少年一面坐进后排,一面打了一个响指。

聂长远撇撇嘴,小声嘀咕发牢骚:“又来了。”

车子开上路,聂长远也开启了聒噪模式:“亦杨,大学生活还习惯吗?你的室友还有没有为难过你?动物医学还对胃口吗?最近有没有放弃治疗?”

被叫作亦杨的少年全名游亦杨,比聂长远小10岁,是个还差半个多月就满18岁的大一新生,相貌清秀俊朗,唇红齿白,中等个头,身材瘦削,身上是休闲又少年气的棒球服、牛仔裤、双肩背包,在他就读的哈江农业大学也算是校草级别的名人。

游亦杨不理会聂长远的聒噪,一直歪头含笑望着身边,对着空气温言细语:“天气冷了,记得多穿点。最近还有没有喉咙痛啊?要经常来看我……”

没能转移游亦杨的注意力,聂长远大声咳嗽一声,提高音量:“何弃疗啊!亦杨,你得听刑院长的话配合治疗。你明知道菲菲只是你精神分裂症发病时的臆想,那就得配合我的帮助转移注意力,不去跟臆想中的幻象互动……”

聂长远的话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他顶头上司的上司,市公安局的赵副局。“赵局,”聂长远塞上耳机,战战兢兢接听电话,瞬间进入刑警的工作状态,“是有案子吗?”

应承了一分多钟,聂长远挂断电话,正好在拐弯处调头往回开,又指挥后排的游亦杨:“亦杨啊,待会儿再跟你的菲菲谈情说爱,先帮我个忙,我开车不方便,你打开手机上的那个什么拍的直播平台,搜索一个ID……”

游亦杨一听聂长远这话,马上收起宠溺的神情:“菲菲,你先等我一下,老聂这是有正事儿了,我先帮帮他。”

输入ID号,游亦杨的手机马上呈现出直播画面,画面的背景是月光下昏暗的一片废墟,高低起伏的黑影中摆了一张小方桌,方桌的一左一右是一男一女,两人分别把右手食指按在方桌中心的一只白色瓷碟底部,闭着眼,嘴巴里念念有词。

游亦杨当然知道,这两人是在玩碟仙游戏。“老疯老疯,杀害你的凶手是男是女?”画面中那个男人紧闭双眼,颤抖地问,而后,桌上的白色瓷碟便开始画着圈匀速移动。“这不是网红‘头号骑士’的直播吗?这家伙居然找了个女搭档直播玩碟仙?”游亦杨夸张地感叹,把音量调大,把手机举到聂长远身侧让他瞥一眼。“老疯老疯,杀害你的凶手是老是少?”男人睁开眼看了看瓷碟停住的位置,与对面的女人对视一眼,又开始闭眼问卜。

聂长远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告诉游亦杨,刚刚赵局给他指派了一个棘手的任务,就是跟这个直播有关。

游亦杨盯着手机,通过评论进一步了解了所谓碟仙游戏的前因后果。原来这位名叫“头号骑士”的网红是特意找来了一个胆大的女搭档一起玩碟仙游戏,“头号骑士”的目的是要请来十年前在那片废墟上被杀害的死者的灵魂,问他凶手是谁。“别说,这位网红也挺有社会责任心和正义感的嘛。”游亦杨调侃。“屁话,他们这是宣扬封建迷信,引起舆论动荡。要是被他们把十年前的案子又给炒热,舆论一定会给警方压力。这还不算什么,他们搞不好还会引起社会恐慌,添油加醋地胡乱编故事,给警方破案加大难度。”聂长远转述赵局的话。“怎么?十年前的案子还有专人在调查吗?”游亦杨颇为惊喜地问。“有啊,怎么没有,”聂长远自豪地挺胸,“专人就是我。”

游亦杨抬眼透过后视镜去看聂长远的双眼,突然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认真地说:“老聂,你不愧是我爸生前的得力助手,你跟他一样,没有忘却那些尘封已久的罪恶冤屈。”

聂长远用左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头:“是啊,它们都在这里,时刻准备被重新提上日程,真相大白。”“既然这样,你这个现任刑警,负责悬案的专人总不能输给一个网红吧?十年前的拆迁楼命案也该给个说法了。”游亦杨干脆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老疯老疯,请告诉我们,杀害你的凶手现在是不是还逍遥法外?”男人的声音变得激愤慷慨。

聂长远不屑之余加大油门,告诉游亦杨,赵局让他火速赶到直播现场,在不透露警察身份的前提下搅局,搅黄他们这场荒谬的直播。所以只能先把游亦杨放在路边,让他自己打车回学校。

游亦杨撇嘴苦笑,否决了聂长远的提议。一来,这个时间校园早就关门;二来,把他这样一个精神病患被丢在午夜的大街上风险太大;三来,带上他去直播现场的话,他也可以替聂长远出面搅黄他们的直播,这样也不会暴露聂长远警察的身份。

聂长远一想也是,游亦杨这小子一向古灵精怪,说不定这次真的能帮上忙,便问:“好吧,你打算怎么搅黄他们的直播?”

游亦杨注视手机,歪嘴一笑:“到时候临场发挥吧。”

午夜零点十分,聂长远的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碟仙游戏所在的那片废墟边缘。

游亦杨下车,关上车门前冲着后排空空的座椅柔声说了几句,意思是让栾菲菲等他一下,千万不要趁他不在就不辞而别。

随后,游亦杨从随身的双肩包里掏出了一个“V字仇杀队”的面具戴在脸上。

聂长远本来正在眺望废墟中心的那个亮点,一回头正好近距离撞上了那张煞白的笑脸,吓得一个激灵:“我去,你小子想干吗?”

游亦杨嘿嘿一笑:“这不是直播呢嘛,你知道我不能上镜的,否则容易被杀手给盯上。走吧,一路上也别闲着,你不是一直对各种悬案情有独钟,对悬案资料烂熟于心,号称‘移动资料库’吗?给我讲讲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案子,当年案发现场的情形。”“你知道这些做什么?”聂长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的任务牵扯游亦杨进来弄不好会搞砸。

游亦杨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废墟,丢给身后的聂长远一句话:“我要是不事先知道点内情,怎么吓跑这两个事先对案子做过功课的网红?再说了,我也想见识一下所谓的移动资料库到底是不是名不虚传。”

聂长远无奈地加快脚步跟上游亦杨:“好吧,给你讲讲也无妨。案子发生在2008年6月11日晚间22点左右,当年这里还没有被拆除,是个拆到一半就停工的破楼,整个住宅楼无门无窗,就剩个框架。死者是住在这里的一个流浪汉,50多岁,身份不明,但是因为他疯疯癫癫,周围人都叫他老疯。老疯虽然疯癫,但是为人随和,总是一张傻笑的脸,也没惹出过什么大事,跟附近的居民们也算是相安无事……”

聂长远跟在游亦杨身后极为投入地调取记忆库中的资料,介绍着案情,突然听到前面游亦杨打了一个响指。聂长远朝四周望望,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是因为11月寒夜的低温还是因为悚然的环境,竟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尤其是得知与自己几步之隔的游亦杨已经进入了另一个臆想空间,与“鬼魅”为伍,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响指是游亦杨这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主治医师为他设置的一个提醒,相当于警示灯的作用。主治医师刑医生要求游亦杨养成一个习惯,在病症治愈之前,每当游亦杨意识到自己出现臆想症状,就要打一个响指。这个响指是给游亦杨自己一个提醒,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发病状态,要尽力用理智去控制病情;也是提醒周围人,免得游亦杨突然跟空气互动的病态吓到同伴。

游亦杨打响指是因为他已经在一堆废墟之上,在那对玩碟仙游戏男女的不远处,“看”到了当年的死者,对方正由躺着的姿势缓缓起身。这种诈尸场景要是在其他人看来,或者说病情更加严重的臆想症患者看来一定会吓得够呛。但作为病情维持在理智与臆想相对平衡的特殊患者,游亦杨知道,他眼前呈现的场景就跟刚刚看的恐怖片一样,就跟他刚刚在车上“看”到的死于一年前的女友栾菲菲一样,都是伪灵异。这位特殊患者的特殊病情就是—他能够“看”到已经死去的人。

既然当年的死者已经在他的臆想中再现,那么不妨发挥想象力,根据聂长远的描述再现当年的案发场景。

于是游亦杨集中意念,一面侧耳认真聆听身后聂长远的描述,一面在眼前勾画当年的场景。在他的努力之下,他眼中周遭的环境已然变化,变成了聂长远描述中的拆迁前的破楼。

死者老疯居住在破楼的二楼,他把一户民宅当作自己的家,用捡来的纸箱遮挡住入户门处。游亦杨做出上台阶的动作,从那对直播男女身侧经过,站到门前,侧身绕过纸箱,进入老疯的地盘。

网红“头号骑士”当然注意到了这个戴着面具的不速之客,还有他身后那个一脸凝重、絮絮叨叨的男人。一开始,他被游亦杨脸上的面具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栽倒;后来,碍于他的形象会直播在无数网友面前,他刻意让自己冷静,不去理会这两个搅局的家伙,继续他的“碟仙问凶”。

老疯的客厅显然经过精心布置,他用捡来的破纸箱搭建了一个三人座的长沙发,上面盖着肮脏的破布。

令人汗毛直竖的场景是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其实是残破不堪的两个白色塑料模特,一大一小,靠在一起。塑料模特一看就是被淘汰的废品,白色的表面有多处伤痕和颜色脱落,乍看上去就像是浑身伤痕、皮肤剥落的丧尸。

老疯把这样骇人的东西摆在客厅,恐怕是他为自己创造出的妻子、女儿,一家三口合家团聚的意思。两个模特还身着红色和粉色的连衣裙,其中大的模特身上的红色连衣裙还被撕扯过,前襟被扯坏。

沙发的对面墙上画着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可以想见,这是老疯为自己“置办”的“电视机”。“电视”的下方杂乱堆放着破旧的报纸和几本书,其中一本的封面尚存,还不算破旧,上面有四个字:高等数学。

虽然身后的聂长远在描述这一切的时候,语气低沉阴郁,想要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气氛—事实上这样的环境和“假人丧尸”也的确诡异—可游亦杨却觉得有些温馨。

这里真的就是老疯的家啊!一个家庭该有的元素老疯都一一为自己备齐,让自己活在虚幻的完美之中。游亦杨的鼻子微微发酸,不单单是因为老疯跟自己某种程度上的相似,更因为老疯比他的处境更艰难,并且结局悲惨。

这样一个活在虚幻幸福世界中的流浪疯汉,到底为自己招来了怎样的杀身之祸?

游亦杨转身,面冲客厅正对的厨房—那里是老疯的厨房,也是案发现场。死者老疯此刻就坐在残羹冷炙的旁边,头部和双手血肉模糊,身边还有一小摊啤酒混着食物的呕吐物,跟老疯的血液混在一起。

这呕吐物不属于死者老疯,应该是凶手留下的,也就是说,案件很可能是醉酒的人一时激情犯罪。而且根据呕吐物的DNA,凶手为男性。

老疯身体上方还有被凶手就地取材当作凶器的、从破败墙体上取下的红砖。砖头一共有五块,其中一块是完整的,其余是两块完整的碎裂成了四块。这些被当作凶器的砖块全部染血,表面凹凸不平,并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老疯,”游亦杨走入厨房,蹲在老疯旁边,“老疯,我是来帮你的,告诉我凶手是谁。”

游亦杨眼中的老疯茫然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甚至抬臂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痴痴呆呆地呢喃着:“凶手,凶手是……”“老兄,行个方便,”网红“头号骑士”终于忍不住,走出了直播的范围,几步跨到聂长远身边,他看得出游亦杨正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当然选择跟看起来更正常的聂长远对话,“我们忙正事儿呢,麻烦二位移步。”

聂长远干脆停止对当年犯案现场的描述,不屑地瞪着网红“头号骑士”:“我们也忙正事儿呢,你有你的方式问凶,我们有我们的方式探案。”“呦呵,敢情是竞争对手啊,得,我倒是要见识一下,你们能搞出什么名堂,”“头号骑士”也摆出一副难惹的神情,“反正我们这边正愁时长不够呢,干脆转播你们的寻凶探案,让广大网友看看到底是哪家更胜一筹。”

聂长远脸一黑,刚想上前阻止,可“头号骑士”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转了手机的方位,开始直播蹲在废墟之上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游亦杨。“怎么会?凶手竟然是……老疯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凶手还原真相,为你讨还公道。”游亦杨跟莫须有的死者老疯交流了有半分钟的时间,而后起身转向聂长远,眼神扫过对着他的手机也并无惊讶。“老疯已经直接告诉了我凶手的身份,比他们那拐弯抹角的碟仙问答要直接迅速得多。”游亦杨颇为自豪地对聂长远说,眼神却挑衅似地扫过“头号骑士”。

聂长远可不想上直播,尴尬之余推着游亦杨想要快速离开,小声在他耳边耳语:“小子,你就是这么帮我搅局的啊?”

游亦杨被聂长远推着走,却有些不情愿就此离开似的:“我也没透露你警察的身份啊,而且也搞得他们直播不下去啦,这不是搅局成功吗?”

聂长远心说:这种搅局效果跟赵局想要的正好相反,赵局想要搅局叫停直播,而游亦杨是让网红的直播有了竞争和变数,反而更加有趣吸引眼球了。“等一下,”网红“头号骑士”追上几步拦在两人面前,不服气地说,“既然你说老疯已经告诉了你真凶的身份,那你说说,真凶是谁?”

游亦杨刚想开口,却被聂长远用眼神阻止。

见对方不接招,“头号骑士”哈哈大笑:“果然是虚张声势,网友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自己也知道是丢人现眼,所以才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吧?我们刚刚已经请来了老疯的魂魄,他告诉我们,凶手是个年轻的男性,目前仍逍遥法外!”

聂长远冷哼一声:“年轻男性,你倒是深谙概率学啊,凶手除了男人就是女人,除了年轻就是年老,恶性案件的凶徒本来就是男性居多,能够有体力杀人,自然比较年轻。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嘛。”“哼,那你说凶手是谁?”“头号骑士”挑衅似地来回看着聂长远和游亦杨这两个搅局的竞争对手。

游亦杨看了一眼聂长远,见聂长远无言以对,便转身面冲举着手机直播的女人捋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自信地说道:“凶手不是一个年轻男性。”“那你的意思凶手是个女人喽?”“头号骑士”窃笑着反问。

游亦杨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也不是。”“头号骑士”突然笑得前仰后合:“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难不成是双性人?看来你是一点也不懂概率学啊!”

游亦杨冷眼看着“头号骑士”哈哈大笑,从容继续:“凶手不是一个男人,也不是一个女人,当然,也不是一个双性人。我的意思是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游亦杨话音刚落,在场的三个人全都是一愣。聂长远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盯着游亦杨,心想这小子该不会是臆想症发作胡言乱语吧?“至于你所谓的凶手是年轻人,这点倒也不算错,”游亦杨面冲女人举着的手机,认真地说,“凶手的确是两个年轻人,年龄应该是在17岁至19岁之间,而且是高中生,准确来说,是高三毕业生。”“头号骑士”的嘴巴张成圆形,显然被游亦杨的大胆言论给惊着了。

聂长远愣了片刻后用力拍了一下额头,把少不更事、大言不惭、说话不计后果只凭一时意气的游亦杨推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他耳边训斥道:“你这是搅我的局啊!你对案件根本一无所知,怎么就敢如此笃定,而且是在众多网友面前胡乱推测凶手的身份,还精确到了高中毕业生?”

游亦杨倔强地说:“谁说我对案件一无所知?你刚刚不是一直在跟我讲这案子嘛。”

聂长远继续一边推着游亦杨往外走一边厉声问:“小子,你就是凭我刚刚跟你讲的那些,推断凶手是一男一女两个高中毕业生?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当年一整组的警察,哪个不比你经验丰富、头脑清晰,他们都没有根据已知信息得出这样的推论,你凭什么得出来还如此肯定?”

游亦杨眼看已经远离了那对男女和直播的手机,索性把面具一摘,还是自信满满、玩世不恭的模样和口吻:“没错,可以说我的这个推论是源自于你刚刚对案情的介绍,也可以说是死者老疯告诉我的。我之所以能够得出当年一整组警察都没有想到的结论,是因为当年的那些警察是警察,而我,是个刚刚上大一的大学生。”“老疯告诉你的?因为你是大学生?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聂长远哭笑不得地摇晃着游亦杨,“你一个精分病患的话叫我怎么信?跟你这样一个精分病人讲理性分析,我也是服了我自己了。”“现在信不信由你,不过早晚有一天由不得你不信。”游亦杨脱离了聂长远的桎梏,迈着轻盈的步伐朝聂长远的车小跑而去。

二人回到聂长远的家,游亦杨不等聂长远数落他,钻进客房倒头就睡。聂长远对这个可怜的弟弟尽管再气也狠不下心叫醒他继续数落教训,赵局来电数落他的时候,他还特意把自己关进洗手间接听,不想吵醒折腾了一晚的游亦杨。  第二章 虎父无犬子

第二天中午,聂长远在哈江市农业大学的食堂里找到了游亦杨。他不顾游亦杨对面还坐着一个有说有笑,却也是自说自话的美女校花,直接坐到了游亦杨身旁。

游亦杨面对校花秦紫雯这位全校皆知的追求者时,从来都是一张扑克脸,用他的话来说,秦紫雯这个活生生的人是阴魂不散,而自己已经死去的初恋女友、此生挚爱栾菲菲才是唯美幻象。

聂长远来学校找游亦杨,十次有七次都会碰见阴魂不散的秦紫雯,也算是熟人了,便点头跟她致意,随后对一旁的游亦杨发牢骚。

聂长远说,拜游亦杨所赐,今天上午赵局狠狠批了他一顿。而且游亦杨上了昨晚的直播,也上了今天的社会版头条。赵局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新鲜出炉—十年前老疯的案子终于被媒体给炒热,警方不得不把它提上日程,派专人重新去查这案子。

游亦杨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后果。这案子不热也难,媒体一定会抓住死者的特殊身份向警方施加压力,意思是死者没有亲属朋友追究此案,警方就把当年的案子束之高阁十年之久?所以对于媒体来说,老疯的案子绝对会造成热议话题。“重新调查十年前的案子,”游亦杨饶有兴致地问,“这个任务一定是非你莫属吧?”“废话,我惹的祸自然是我来善后。赵局本来就不待见我,这次正好让我负责这宗陈年旧案,还不给我指派帮手,最要命的是还给我限定了破案时间。十年前的悬案啊,他要我一周之内破案,否则就要把我下调到派出所!”聂长远拍案发牢骚。

没人理会的秦紫雯也不想再自讨没趣,讪笑着说了句“吃完了”,便就此退场。

游亦杨笑意更浓:“谁说你没有帮手啦,我不就是吗?咱们来做个交易,我帮你一周之内破案,你把我爸的命案资料尽数讲给我。”

聂长远本来还在为赵局给的烫手山芋而悻悻然,一听游亦杨提到了他的父亲,整个人都警觉起来,恍然大悟地说:“好啊,你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啊。我不是说过了吗?让你别去纠结游老师的事,这对你的病情没好处……”

游钧则,游亦杨的父亲,生前是哈江市有名的推理作家,不但推理小说写得精彩绝伦,推理能力更是一流,经常被局里请去以顾问的身份参与实际侦办工作,每每都能使得案件侦查柳暗花明,自从有了他的帮忙,破案率高升,因此得了一个“作家神探”的称号。

游钧则被请去警局当顾问,为侦办案件提供参考意见和方向,负责与他对接的警察正是聂长远。聂长远给游钧则当助手和学生,一直称其为游老师并尊为榜样,私底下也经常走动,这才与游钧则的家人相熟,与游亦杨成了情同兄弟的朋友。

一年前,游钧则于家中被谋杀,警方怀疑是被犯罪分子报复,毕竟游钧则的推理把不少犯罪分子送入了监狱和刑场,而那些被送入监狱的有些已经出狱,被执行死刑的也不都是孤家寡人,被犯罪分子的亲属朋友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只可惜,警方顺着这个思路排查,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嫌疑人,案子搁置至今未破。

游亦杨无所谓似的:“那你就等着去派出所报道吧,到时候处理一些邻里纠纷、小偷小摸什么的,也不算大材小用。”

聂长远咬住嘴唇暗想,虎父无犬子,难道游亦杨真的遗传了他父亲的推理能力、探案本领?他真的有把握能够在一周之内破案?昨晚说的什么凶手是一对儿男女高中生的话也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有理有据?想着想着,聂长远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等一下,亦杨,这该不会是给我下的套吧?我今早听同事说,那个什么直播的时间内容都是事先有预报的,而且你以前从来没找过我看电影,还是午夜场,还有什么帮忙搅局,临场发挥,你背包里随身带着的面具……”聂长远总算是开了窍。

游亦杨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露出得意的坏笑:“老聂,你这反射弧可够长啊。没错,我是设计了你,我几天前就注意到那个网红要搞什么‘碟仙问凶’,便打算利用这次的案子把你拉下水,让你没有退路,只能求助于我,我才能对你开条件啊。”

聂长远冲游亦杨龇牙咧嘴,想要给他一拳,但又不忍心,最后才克制住被耍的愤怒,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如果赵局没找我,你就打算把我骗到直播现场,让我上镜是不是?到时候赵局还是会迁怒于我,我要是不把这案子解决了,还是要倒霉!”“网红‘头号骑士’还算有点名气,因为长得丑,他只能靠走偏门出名。他想要把十年前老疯的案子炒热,以悬案为噱头赚一笔,我不过是搭个顺风车而已。”游亦杨瞬间收起笑容,严肃地小声说,“老聂,你现在别无他路,想要破案只能靠我。今天你信我这一回,明天我还你一个锦绣前程。”

聂长远皱眉,总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某传销窝点被洗脑一般。对于十年前的案子他的确没有任何把握,毕竟现场证据不足,死者身份不明,排查社会关系无从下手,而且当年那么多警察都没破的案子现在赵局就安排他一个人负责,破案更是难上加难。

这个游亦杨毕竟是作家神探的儿子,这么多年也是耳濡目染,更何况他以前的志向就是当警察或者法医,并且他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一年前家里的变故,又患上精神分裂症,倒也是个绝佳的神探苗子。这不,这个神探苗子就趁他这个现任刑警一个没在意,把他给设计了嘛。

而且昨晚游亦杨那股子自信劲儿倒是像极了他的神探父亲。从前聂长远与游钧则搭档工作的时候,游钧则也是自信淡然,处变不惊,从来都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泰然架势,而往往就是游钧则的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提示、对细节的追究,就能使案件有新的调查方向,到最后总能正中标的。

聂长远思索一番,眼下他真的就只有孤注一掷,决定顺着游亦杨的思路查下去,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好吧,信你一回。”聂长远长长叹了口气,“只要你能帮我一周之内把这案子破了,你父亲的事好商量。”“老聂,你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不会言而无信吧?”游亦杨眯眼审视着聂长远。

聂长远拍拍胸脯:“当然!那么你说吧,凶手姓甚名谁?”

游亦杨安心地吐出一口气,理直气壮地说:“凶手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是一对儿男女高中生。你怎么说也是个有点经验的刑警,给了你这个提示,你应该知道如何深入调查了吧?”“那是自然,我姑且就按照你的说法试试,看看你小子是不是信口胡说。那你呢?你查什么?”聂长远虽为没能直接得到凶手的名号而有些失落,但也跃跃欲试,打算进入破案模式。“我查查今天都有什么课,我得去上课了。”说完,游亦杨在聂长远愤恨的眼神中优哉游哉地背上双肩包,大步流星地朝食堂门口走去。

晚上八点半,游亦杨在宿舍看书,手机收到了聂长远的短信:男女高中生的调查没有进展,我下午去拜访了当年的唯一嫌疑人,预知详情,明早找我!

明天是周六,游亦杨的周末看来要被聂长远承包了。“亦杨,你真的有信心能在一周内破案吗?”栾菲菲的声音从游亦杨的床铺传来。

游亦杨抬头,与上铺的栾菲菲相视而笑,刚要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打了个响指。“不是吧?怪胎又要装神弄鬼啦!咱们这是农业大学还是神棍大学啊?”同宿舍的男生肖鹏夸张地大叫。“这哪还是大学,这就是精神病院啊。天天啪啪啪地打个破响指,对着空气自说自话谈情说爱,恶心死了!”另一个男生附和。“就是就是,老师到底什么时候把这个怪胎赶出咱们寝室啊?”第三个男生夸张地双手抱头高声咆哮。

游亦杨本来想跟栾菲菲说上几句的,但是听到室友们的挖苦,又想起了刑医生的医嘱,决定努力克制自己,无视栾菲菲这个幻象。“亦杨,干吗不理人家,难道这群袜子能当化学武器的臭家伙在你心中比我还要重要?”栾菲菲努嘴,可怜兮兮地说。

游亦杨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不是,菲菲,我们换个地方聊。”

说完,游亦杨放下书,做出拉手的姿势,拉着臆想中的栾菲菲出了寝室。

楼梯间里,游亦杨盘腿坐在地上,把从寝室拎出来的小凳让给栾菲菲,关切地询问:“菲菲,最近还有没有喉咙痛?”

栾菲菲摸了摸喉咙,苦笑着摇头:“好多了,亦杨,你还没说呢,到底有没有把握一周之内破案啊?”“我也不知道。”游亦杨在最亲近的栾菲菲面前才袒露心声,暴露并没有那么自信的一面,“但我总得试试,是为了老疯,更是为了你和我父亲。”

跟栾菲菲回想二人的高中年华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来往于楼梯间的男生们经过游亦杨身边时不是撇嘴便是翻白眼,偶尔有几个不认识游亦杨的,也会被同伴科普—这就是咱们农大有名的怪胎校草,一个精神病。

到了熄灯时间11点,游亦杨目送栾菲菲离去,拎着小凳打算回寝室睡觉。可寝室门却早已被反锁,寝室里是其余三个男生的大声嬉笑,他们全都对游亦杨的敲门声充耳不闻。

罢了,这种寝室不回也罢,游亦杨提着小凳回到楼梯间,打算在这里度过一夜。

只穿着一身单薄睡衣的游亦杨瑟缩在角落里,搓着双臂取暖。跟聂长远在一起时的玩世不恭、嬉皮笑脸全都消散无踪,他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孤寂落寞,整个人似乎瞬间老了二十岁。

迷迷糊糊中,游亦杨感到似乎有人在跟他说话,睁眼一看,吓了一跳,眼前竟然是那个破衣烂衫、满脸血污的老疯!“老疯?你跟着我做什么?不是说了嘛,放心,我会帮你找出真凶,还你公道。你还是回你的废墟那里等消息吧。”游亦杨别过头,不想近在咫尺地目睹老疯那张骇然的脸。别过头的瞬间,游亦杨打了个响指提醒自己。“冷吧?我也冷。”老疯却根本不顾游亦杨的躲闪,更加凑近。

游亦杨一回头,老疯竟然要跟他来个近距离接触,彼此依偎取暖。

老疯的头脸血肉模糊,破烂不堪的衣服上不但沾染血迹,还有从案发现场带来的呕吐物,而且是散发着酒臭的呕吐物,除此之外的陈年污垢更是包裹全身。游亦杨怎么能不避之唯恐不及?“别过来,君子之交淡如水,咱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游亦杨缩在角落里,伸出双臂跟固执的老疯比比画画。

老疯可不管那么多,疯疯傻傻地就要往游亦杨身上靠。两人推搡之间,老疯那血肉模糊的双手直接按在了游亦杨的胸膛上。游亦杨只觉胸前一凉,透过衣服都能感觉到那双手上的凹凸不平,憋闷恶心感直涌。他甩开老疯的双臂,却同时脑中灵光一闪:难道就是老疯的双手为他招致了杀身之祸?所以他的手才会被砸烂?“老疯,你推她了是不是?”游亦杨想要马上得到老疯的确认。

老疯理直气壮:“我的家,我的家!”

是的,老疯认为那是他的家,不容许外人入侵,所以才会简单粗暴地把对方推出他的地盘。可是对方是个女孩,被这样一个恶心的流浪疯汉袭胸,又怎么可能不愤怒?

女孩身边的男孩看到她被欺侮,自然会替女孩出头。可尽管如此,也不至于杀人泄愤吧?“就只是因为这样?”游亦杨追问老疯,“你有没有做别的什么,有没有想要轻薄那个女孩?”

老疯猛烈摇头摆手:“没有,没有!走,走!”

游亦杨明白老疯的意思,他只是想要驱逐闯入者,他还有他自以为的老婆孩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如此注重家庭完整性的他又怎么会当着妻子孩子的面去轻薄年轻女孩?更何况根据当年附近的居民的说法,老疯虽然疯癫,但是个随和的流浪汉,没惹出过什么大事。

游亦杨也才刚刚告别高中不久,他实在没法相信仅仅是因为老疯无意中摸了女孩的胸,这对儿高中生小情侣就会一怒之下杀人。如果不是这样,那就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游亦杨有种强烈的直觉,杀人动机会是这案子的关键。可是排除图财、图色、寻仇和激情杀人,还会有什么动机呢?莫非这对小情侣跟老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纠葛?  第三章 新突破

第二天一大早,游亦杨回到寝室,并没有指责三个室友,梳洗一番后便出门,直奔聂长远家。“老聂,凶手应该是当年距离破楼不远的铁路一中的学生,而且是高三毕业生,接下来你可以去一中找到当年的毕业班老师问问,重点是当年班上的小情侣。”一进门,游亦杨便劈头盖脸给聂长远布置任务。

聂长远也是刚梳洗、收拾妥当,所以没等游亦杨坐下喝口水便拉着他出了门。“怎么?你还真就抓住这点不放了啊?”聂长远把游亦杨拉上车,然后发动了车子,“说真的,我昨天上午走访了当年破楼附近的居民,根本没问出任何有关高中生的线索,倒是下午有了额外收获。”

游亦杨有些失落,他本以为案子会在锁定了凶手特征之后易如反掌地解决,但现在看来,还是要经过一番波折的,尤其是杀人动机方面,他直觉并不是激情犯罪那么简单。“你说的收获,就是你昨天短信里说的当年案子的嫌疑人?”游亦杨倒是不反对从其他线索切入,反正殊途同归,最终总是会查到真凶。“是的,时隔十年,当年案子的唯一嫌疑人昨天的口供跟十年前可是大相径庭。破案有望啊!”聂长远拍了一下方向盘,满脸兴奋。“有点意思,说说看是怎么个不同,又是什么让他改变口径。”游亦杨对聂长远的探案方向产生了兴趣。“在这之前你得先跟我说说,你凭什么说凶手是一对儿男女高中生,别跟我说这是老疯告诉你的,我要的是理性的、有理有据的回答。”聂长远提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如果游亦杨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者解释根本不靠谱,他就打算就此把游亦杨踢出局,自己解决眼下的案子;如果游亦杨能给出个像样的解释,聂长远倒是愿意让他给自己打个下手。

这个问题游亦杨当然自问过,昨晚在臆想中的栾菲菲问自己是否有把握一周内破案的时候,其实也就是他自己怀疑自己的时候,他于是打算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到底是什么让他得出了凶手是一对儿男女高中毕业生的结论。

没错,这个结论与其说是老疯告诉他的,不如说是他的潜意识根据聂长远描述的案件详情和命案现场分析得来的猜测。

游亦杨向聂长远坦白昨晚他在楼梯间得出的理论:“首先,案发时间是2008年6月11日晚间22点左右,对于这个时间,你们也许没什么感觉,但对于刚刚参加完高考没多久的我来说,我知道这个时间对高三毕业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聂长远不解地问,毕竟他距离高考什么的已经太久远。“意味着囚鸟出笼,意味着毕业生们要吃散伙饭。”游亦杨自嘲地笑道,“当然,今年我们复读班的散伙饭没有邀请我这个怪胎,但事后我也听说,全班同学几乎都喝大了。老师监管不力,自己最先被灌得不省人事。”

聂长远回想自己的高三:“十年前的高三毕业生,那不是跟我一届嘛。反正当时都差不多满18周岁,喝酒什么的也不足为奇,当年我也喝大了。”“当年你有女友吗?”游亦杨有些咄咄逼人了,他明知道聂长远极为难得地维持了28年的单身。“没有,怎样?”聂长远品出了游亦杨的不怀好意。“我有菲菲,去年夏天我的第一次高考结束后,我们担心大学会让我们分开,甚至就此分手,所以散伙饭过后,微醺的我送她回家,不是没想过把关系再进一步。”游亦杨想起了一年前的种种,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聂长远看游亦杨要就此感怀,马上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是说,凶手是一对儿喝大了的高三毕业生小情侣,散伙饭过后,男生送女生回家的途中路过破楼,打算进去亲热?”“是的,这个猜想正好可以解释尸体旁的啤酒呕吐物。”游亦杨又把昨晚他在老疯的提示下推测的杀人动机讲述了一遍,末了总结,“所以老疯的手才会被凶手砸烂,对于凶手而言,这是个惩罚。”“那为什么就一定是高中生情侣,而不是成年情侣酒后想要亲热呢?”聂长远觉得游亦杨的回答还是有理性的部分,但也只是一种值得参考的可能性而已。“成年人直接去开房不就好了?夏天户外蚊子多,破楼又脏又危险。只有少年面孔的学生是别无选择的,只能因陋就简。”

聂长远不以为然:“先不说杀人动机不足这一点,你仅凭案发时间在高考过后,案发地距离一中不远,案发现场又留有凶手的啤酒呕吐物,你就说凶手是对儿刚刚吃完散伙饭喝大的高三毕业生小情侣,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还有那本《高等数学》啊。老疯家里堆积了不少报刊,但那些一看就是捡来的废品,唯独那本《高等数学》相对比较新。老疯一个流浪疯汉自然不可能看得懂高等数学,这本书一定是外来的什么人留下的。而如果是高中毕业生,就很有可能因为想要报考高校的数学专业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提前借大学课本来看。”游亦杨指了指自己,“一年前我第一次高考后,因为想要报考警校,就借来了警校的教科书。”

聂长远摇头表示不赞同:“你们学霸才会在高三暑假这样自我折磨吧,我当年可是恨不得把所有书都烧了。我还是觉得仅凭这些线索,你就做出这样的推论不太靠谱。”“当然还有别的理由。老聂,你回忆一下尸检报告,老疯头上的伤痕是不是有深有浅,力道和角度都不尽相同?”游亦杨当然看得出聂长远对他能力的怀疑,推测的质疑,但是却丝毫不急,虽然第一次参与探案却冷静老练。

记忆力超群的聂长远很快便确认:“没错,可这点我记得我没跟你提过啊?”“你是没提过,但是现场的凶器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推测。作为凶器的砖头有三块,其中一块完整,另外两块裂成四块。”游亦杨提示聂长远。“那又怎样?有可能是凶手一开始力道很大,导致凶器断裂,换了一块砖后又断裂开,换到第三块的时候凶手也累了,力道减小,所以砖块完整。”聂长远对自己的这个推测还挺满意。“我却认为凶器呈现两种状态:死者头部伤痕角度深浅不同,是因为凶手本身就是两个人,一个人力气相对大,是男性,另一个力气小,是女性。两名凶手分别位于死者两侧行凶。死者毙命之后,再由男性凶手作为惩罚—也是对女性凶手的讨好—而砸烂死者的双手。”

聂长远沉思片刻,比较客观地说:“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但是就目前掌握的线索而言,也只是众多可能性中的一种。我们还是需要更多的线索去缩减排除各种可能性。”“所以我才要你去找当年铁路一中的毕业班老师,重点询问当年班上的小情侣,只要找到了符合条件的嫌疑人,直接跟当年呕吐物的DNA比对就可以确认或者排除我说的这种可能性。”游亦杨看了看车外,发现聂长远此行的目的地并不是搬迁后的新铁路一中—原来聂长远根本就没有把他刚刚进门时候说的话当回事。

聂长远告诉游亦杨,事有轻重缓急,还是要先跟进他掌握的新线索为好。聂长远的想法是,既然当年根据已有的线索没能破案,那么如今想要破案就得抓住新找到的突破口才行。

游亦杨虽然有点失落,但也对聂长远找到的新的突破口很好奇,当下便要聂长远仔细介绍这个十年后姗姗来迟的新线索。

根据警方的DNA检测结果,尸体旁的啤酒呕吐物并不属于死者老疯,而是另一个男性,于是警方推测凶手为男性。而当年唯一的嫌疑人也是男性,名叫张宝富,他家就住在破楼附近。

十年前张宝富40岁,曾经在街坊邻居面前扬言,早晚要杀死老疯这个总是徘徊在他家附近的变态流氓,社会的累赘。张宝富之所以说老疯是个变态流氓,那是因为老疯偷了张宝富妻子陈惠枝晾晒在阳台的衣物。

张宝富亲眼看见老疯用枝杈勾走了陈惠枝的一条红色连衣裙连带女人的内衣,他追着老疯跑出去一百米,没能捉住,只能当街臭骂扬言杀人泄愤,还说出了“要斩断老疯这个变态内衣贼的双手”这种话。

事后警方给张宝富看了老疯家里那个“假人丧尸”的照片,张宝富承认假人身上的红裙子的确是陈惠枝的,但他却坚决不承认杀了人,说案发那晚一直待在家里。张宝富的妻子陈惠枝也出面为丈夫证明,案发当晚夫妻俩一直在家未曾出门。

当然,妻子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不能说明什么,但问题在于张宝富的DNA与现场的呕吐物并不符合。因此警方也不能把张宝富这个他们查到的唯一嫌疑人怎么样。

简短叙述后,聂长远总结说:“昨天下午我又去找张宝富,你猜怎么着,他跟陈惠枝早就已经离婚了。因为两人关系彻底破裂,他直接给出了一个凶手的名号。”

游亦杨想起了“假人丧尸”身上的红色连衣裙被撕开一个口子的细节,了然一笑:“张宝富一定是后知后觉—陈惠枝一女流之辈,不会冒险独自去跟老疯理论抢衣服,他认为是有别的男人替他给妻子出面,帮陈惠枝抢回连衣裙,并教训了老疯。而当年的不在场证明也是陈惠枝的自我保护,案发当晚陈惠枝根本不在家。”

聂长远不禁对游亦杨刮目相看:“没错啊,当年张宝富还以为妻子是为了帮他所以才撒谎说案发当晚两人在一起,一年后他才知道原来陈惠枝跟情夫已经‘暗度陈仓’两年之久,他这才后知后觉,认定了案发当晚陈惠枝是跟外遇对象在一起。得知我要重新调查老疯的案子,这老小子跟中了彩票似的,跟我一口咬定当年杀死老疯的绝对就是妻子当年的情夫,现任的丈夫—罗敬坤。”

游亦杨苦笑:“世事变迁,谁能想到这对儿夫妻的情变会导致一桩悬案出现新的突破口?我懂了,你刚刚之所以问我凶手为什么一定是高中生男女,为什么不能是成年男女,你是在怀疑陈惠枝和罗敬坤?”“本来我只怀疑罗敬坤,但听你说到砖头凶器和死者伤口的角度深浅不同,我也觉得有可能真的是一男一女作案。”聂长远暗想,游亦杨果然还算是有点用处,能给他一点点启发。“这么说,咱们这是往新的嫌疑人罗敬坤家去喽?”游亦杨对聂长远的推测不置可否。

聂长远看了看导航,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一般志得意满:“没错,咱们这就到啦。”“啪”,刚刚下车的游亦杨打了个响指,因为他看见老疯竟然从聂长远的车后座下来了。“老疯,你刚刚一直在后座听我跟老聂的对话?”游亦杨停住脚步,对着那个弯腰驼背、呵呵傻笑流着涎水的老疯问道。

聂长远无奈地回头,调侃道:“怎么?老疯也在啊?得,跟我们一起去见见故人吧。”

老疯乖乖跟在游亦杨的身后,嘴巴里嘀嘀咕咕:“错啦错啦。”

游亦杨明白,老疯是在否定刚刚聂长远关于凶手的推测,换句话说,是游亦杨自己不赞同聂长远的观点。

开门的是陈惠枝,面对两个陌生男人,她有些警惕:“你们找谁?”

聂长远掏出警官证:“我是警察,你是陈惠枝吧?”

陈惠枝瑟缩着点点头,又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游亦杨。“我们找罗敬坤。”聂长远朝屋子里张望。

一听说警察是找罗敬坤的,陈惠枝放松了一些,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似的:“那个挨千刀的不在家,是不是他犯了什么事?哦对了,进来说,进来说。”

就冲陈惠枝这反应,游亦杨便得知这个年过半百的女人的第二次婚姻也是失败的。

游亦杨特意让老疯先于自己进屋。等到三人落座后,游亦杨的目光仍旧跟随着在屋子里游荡的老疯,时不时问老疯有没有什么发现,有没有什么想要告诉他。

陈惠枝从厨房端着茶水出来,忍不住用怪异的眼光打量游亦杨。

游亦杨撞上陈惠枝的目光,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伏在聂长远耳边道:“老聂,我觉得陈惠枝有问题,她总是看我。她该不会是想要杀我吧?”“又来了。”聂长远扶住额头,“看来你这被害妄想的毛病还是不见好啊!她一个中年妇女,干吗想杀你?”“也许她跟我父亲的案子有关,杀我是为了斩草除根,避免我为父报仇。”游亦杨越看陈惠枝越觉得对方的眼神里透着阴冷。“人家可能是在怀疑你的身份,毕竟你这么稚嫩根本不像警察,或者是你自言自语的病态让人家注意到了呗。”聂长远知道游亦杨除了时不时犯病产生臆想看到幻象之外,还有被害妄想的毛病,所以每次他都是耐心解释。“警察同志,是不是那个挨千刀的,哦,就是老罗,他犯了什么事儿啊?”陈惠枝小心翼翼地问。

聂长远说明来意,直接讲明他们是为了十年前老疯的案子而来,并且开门见山地表示警方怀疑当年的凶手就是罗敬坤,验证方法非常简单,警方只要提取罗敬坤的DNA跟案发现场的呕吐物做比对就能确认。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带罗敬坤回去提取DNA。

陈惠枝先是满眼惊恐,而后马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干脆坦白:“其实我早就怀疑他是凶手啦!说实话,老疯死的那晚,我的确是跟老罗在一起,他为了显示比我前夫强,非要带着我去教训偷我衣服的老疯子,他说我前夫是个孬种,只敢在嘴上逞能,他才是为了我敢于杀人的真爷们儿。”

聂长远激动地问:“你看见罗敬坤杀人了?”

陈惠枝摆手:“没有,老罗让我在破楼下面等他,说是不想让我见血。我大约等了五六分钟吧,老罗就下来了,满手都是血。我本来还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能杀人!”

聂长远一拍大腿,心里认定案子已经尘埃落定,凶手铁定就是罗敬坤,否则他怎么会满手是血?“你真的没上去?”想到游亦杨关于凶手有两人、而且是一男一女的推测,聂长远追问,“是不是……你们两个一起杀了老疯?”

陈惠枝吓得腾地站起来,高声叫嚷:“不是不是!我真的没上去!我发誓!”“那你也是犯了包庇罪。”聂长远不屑地白了陈惠枝一眼,“要是当初你肯对警方说明这一切,案子又何至于成为十年来的悬案。”“啊?包庇罪?”陈惠枝慌了,更大声地嚷嚷,“警察同志,不要抓我啊,不要抓我啊!”“哼!”一声冷哼从卧室传出,紧接着,一个男人走出卧室,“包庇罪成立,那得是在罗敬坤杀人罪名成立的基础上。现在就跟我妈说什么包庇罪,有点早吧?”

男人站在门口,跟游亦杨和聂长远打了个照面,三个人全都是一愣。“‘头号骑士’?”游亦杨惊得张大嘴巴,眼前的男人正是那个直播“碟仙问凶”的网红,“你是陈惠枝的儿子?”“我就说这警察同志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原来是竞争对手啊。”“头号骑士”优哉地坐到陈惠枝身旁,轻拍其肩膀安慰她别紧张。“头号骑士”自我介绍名叫张楷,28岁。从姓氏和年龄来看,他的生父是张宝富,父母离婚后他一直跟母亲一起生活,住在陈惠枝和罗敬坤的家中。“怎么?你跟继父的关系挺好?所以有把握罗敬坤不是凶手?”聂长远颇具调侃意味地问。

游亦杨在张楷回答前就看到缩在角落里的老疯一个劲儿摆手,好像是在替张楷回答:“不好,不好。”“屁话,谁跟那个老不休关系好?我只是觉得他就是个孬种,根本不敢杀人,说杀了老疯都是为了在我妈面前吹牛。”张楷仰着头,极为不屑地对着墙上陈惠枝和罗敬坤的结婚照道。

老疯突然抬起手臂,用血肉模糊的右手指着张楷:“他知道,他知道!”

游亦杨看到这一幕,打断了正要问话的聂长远,抢先问张楷:“你到底为什么要针对老疯的案子直播‘碟仙问凶’?当年的案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我能知道什么内情?”张楷急于撇清似的,也提高音量,“当年的案子就发生在我家附近,警察还怀疑过我爸。我记忆深刻行不行?直播‘碟仙问凶’还不是为了赚钱!”

聂长远跟游亦杨耳语:“我看这个张楷也很可疑,搞不好他跟那个直播的女的就是你所谓的当年的男女高中生。”

游亦杨仍旧盯着角落里的老疯,老疯仍然摆手,喃喃念着:“不是他,不是他。”“应该不是张楷。”游亦杨算是转述老疯的话。

聂长远反问:“算算年龄这个张楷正好符合啊,而且我看他言辞闪烁的,好像在隐瞒什么,为什么不是他?”

游亦杨暗自琢磨,为什么自己的潜意识—也就是老疯—会认定张楷不是凶手呢?思索了片刻,他找到一个答案。“张楷太丑了,就算倒退十年变回高中生,也不会有女生愿意跟他恋爱,更别提还一起去破楼亲热啦。”游亦杨说这话时一不小心音量有点高。“你说什么?”张楷显然是听到了,气愤地起身,冲着游亦杨攥起拳头,“臭小子你再说一句试试!”

游亦杨瞬间惊吓得脸色发白,“嗖”的一下躲到了聂长远身后。他觉得下一秒这个张楷就有可能把他生吞活剥—陈惠枝不是那个想要取他性命的杀手,张楷才是,他终于忍不住凶相毕露。

聂长远可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叫嚣,还要冲游亦杨发难,他上前一把把张楷推倒在沙发上:“臭小子你再吼一个字试试!”

双方都安抚了情绪后,聂长远问出了罗敬坤的工作单位,便起身告辞。

临出门,游亦杨停住脚步,躲在聂长远身后问张楷:“最后一个问题,你当年高考数学多少分?”

游亦杨显然是认为有可能凶手之一是带着那本《高等数学》进入老疯的地盘的,而一个会带着《高等数学》去吃散伙饭的高中毕业生,必定是对数学极为热爱的学霸。

这个问题让屋子里几个人全是一愣,尤其是张楷,愣住之后很快又显现出怒色:“我数学不及格怎样?犯法吗?”

聂长远白了张楷一眼,催促游亦杨赶快下楼。

两人下到一楼,游亦杨突然一愣:“糟了,老疯还在他家,没跟出来,我得去接他。老聂,你跟我一起上去。”

聂长远哭笑不得:“拜托,你明知道老疯自己会穿墙出来的嘛。”

游亦杨可不管那么多,几步又跑上了楼。马上到门口的时候,游亦杨看到老疯站在陈惠枝家门外正冲他竖起食指,示意他小点声。

游亦杨轻手轻脚站到老疯身边,学着老疯侧耳贴在陈惠枝家的房门上偷听。聂长远也只得跟着依样画葫芦。“妈,放心,你根本没犯包庇罪,人不是姓罗的混蛋杀的。”张楷极为笃定地说。“你怎么知道?”陈惠枝不相信似的。“因为我知道凶手是谁。”“那你怎么不告诉警察?”“妈,以前是我说了警察也不会信,现在是我不能说。你别再问了。”

母子俩不再说话。游亦杨跟聂长远以及老疯一起下了楼。  第四章 高等数学

罗敬坤在一家小贸易公司做一个小中层,聂长远和游亦杨找到罗敬坤时,正赶上一名衣衫不整的女性员工从罗敬坤的办公室出来。

游亦杨这才明白,为什么陈惠枝会称呼他为“挨千刀的”。当年罗敬坤能够找陈惠枝偷吃,如今也能找更年轻漂亮的。

罗敬坤听聂长远转述了陈惠枝的指控,急得双手抱头,龇牙咧嘴,一个劲儿否认。

聂长远冷眼观察着罗敬坤,重点表明陈惠枝提到的满手是血的细节。“天地良心啊,我哪敢杀人?我承认我比张宝富还窝囊,我上去就是好言好语地请老疯把裙子还给我,他不肯,我就自己去脱,他阻止,这才不小心把裙子给撕破了。老疯见我撕破了裙子,气得推了我一把,我鼻子撞上了墙……”

聂长远冷笑:“你是说,你手上的血是自己的鼻血?”“对呀!我当时意识到流鼻血,就仰头往楼下走,还喝了不少我自己的鼻血呢。一直到楼下,鼻血总算是止住了,我这才敢出去见惠枝。我承认我是吹牛,当时我就跟惠枝说我把老疯给杀了,她当时也没信,说我顶多是把老疯暴打了一顿。实际上,别说我打老疯,他没把我揍一顿就算不错啦。”罗敬坤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

游亦杨看了一眼站在罗敬坤身边腰板挺得笔直的老疯,老疯正冲他频频点头。

游亦杨虽然知道自己偏向于相信罗敬坤的话,但还是想要确认一番,便伏在聂长远耳边,问当年警方是否在案发现场找到老疯以外的人的血迹。

聂长远小声解释说案发现场的确没有,但是当时的勘查范围并没有扩散到整个破楼,因为破楼环境复杂,很难取证。也就是说,也有可能楼梯上有少量罗敬坤的鼻血滴落,但是被警方忽略了。

两人小声交流后又抬头去看一脸孬种相的罗敬坤,也都觉得他是真凶的可能性不大。反正也很好验证,把罗敬坤带回去提取DNA跟现场的呕吐物比对一下就可以确定结果。

罗敬坤见这两人窃窃私语后又一起审视他,更显紧张:“凶手真的不是我,真的!你们有没有去查袁江?”

聂长远和游亦杨一起抬头,几乎是齐声问:“什么袁江?”“袁江十年前也在破楼附近居住,他是铁路职工,他也有杀人动机啊!”罗敬坤吞了口口水,神秘兮兮地说,“跟惠枝离开破楼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穿铁路制服的人,应该就是他。”“你在哪儿看见他的?”聂长远追问。“就在破楼侧面,他应该是特意躲在那里的,可能是发现我在上面,想等我和惠枝离开再上去找老疯算账吧?”“算账?算什么账?”聂长远语速极快地问。

罗敬坤简要讲述:原来袁江是个单身父亲,独自抚养当年还在读初中的宝贝女儿,可就在老疯死之前没多久,罗敬坤亲眼看见袁江的宝贝女儿袁乐佳跟着老疯进了破楼。

罗敬坤绘声绘色,吐沫横飞,认定这就是单身父亲袁江的杀人动机—这事儿要换做是他,他也得气得杀人。“姑且算你没有说谎,当年你要是肯对警方坦白这一切,搞不好案子早破了。”聂长远无力地责怪罗敬坤,“得,你还是先跟我走一趟警局,留下你的DNA、指纹什么的。”

罗敬坤还挺配合,问心无愧似的跟在聂长远身后:“没办法啊,当时我哪敢说,要是让警察知道我跟老疯有纠葛,搞不好会怀疑我是凶手,我跟惠枝的事也得曝光。”“就是你们这群人,害得我们警方破案困难重重。”聂长远颇为失落,显然也觉得罗敬坤不像是凶手,但好在现在他手里又多了个袁江,还不算就此断线。

游亦杨用凌厉的目光瞪着老疯,他不愿相信他一直同情的、跟自己同病相怜的死者会是一个对少女下手的无耻之徒。

老疯在游亦杨严厉的注视下似乎委屈得很,但也固执地仰着头,勇敢迎上游亦杨的目光。

几秒钟之后,老疯的幻象消失。游亦杨觉得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否则的话,自己真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臆想中的老疯。

到底老疯是个无辜的死者还是个该死的老变态?看来只有找到这个袁江才能有结论。

下班的时间,聂长远把游亦杨送回学校,相约明天一早去找袁江。聂长远正好趁晚上的时间查一查这个袁江的资料。

游亦杨在食堂第无数次“偶遇”校花秦紫雯。对于秦紫雯的围追堵截,游亦杨从无视到反感,从反感到佩服。“亦杨,一整天你都去哪里啦?我去宿舍找你,他们说你一大早就出门啦。”秦紫雯热络地坐到游亦杨对面,不顾对方的冷漠,习惯性地自说自话。

游亦杨一边吃饭一边用手机重播“头号骑士”张楷那晚的直播。本来他对于什么“碟仙问凶”这类闹剧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以为张楷只不过是个想要借真实案例赚一笔的纯网红。可是今天在门外偷听了张楷的话,游亦杨觉得绝对有必要好好琢磨一下那场直播。“以前是我说了警察也不会信,现在是我不能说。”张楷这话显示他的确是知情人,可这话代表什么呢?“老疯老疯,杀害你的凶手是男是女?”“老疯老疯,杀害你的凶手是老是少?”“老疯老疯,杀害你的凶手是否逍遥法外?”

直播中碟仙给出的答案是:男、少、是。

与其说这是老疯的“鬼魂”通过碟仙游戏给出的答案,不如说是张楷想要传达这样的信息。

游亦杨虽然是个在发病状态下能够看到死去的人的“灵魂”的精神分裂患者,但他病得恰到好处,即使是在发病的情况下他的三观也是不受丁点影响的。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只有搞鬼的人。

张楷知道当年的凶手是个年轻的男孩,所以才会刻意透露这样的讯息。张楷给出的讯息跟游亦杨当时得出的结论有一半是一致的。难道正是当时张楷透露的这个讯息给了游亦杨暗示?张楷也是游亦杨得出凶手是一男一女这个推论的一个因素?如果是这样,也就是说那晚在废墟,游亦杨在潜意识里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个网红张楷拿老疯的案子做噱头原因不简单。“亦杨,你在看什么啊?”秦紫雯伸手在游亦杨眼前晃了晃,一张红扑扑的笑脸绽开一朵灿烂娇艳的花。“小秦,”游亦杨难得跟秦紫雯互动,也不喜欢称呼对方的姓名,只是叫她小秦,“我听说你是铁路一中的毕业生。”“是啊!”秦紫雯兴奋地击掌,娇嗔道,“亦杨,你终于肯理人家啦。”“明天你有空吗?我想拜托你帮我去一中查一些事情。”游亦杨自动过滤掉肯定回答后的娇嗔,直奔主题。

本来游亦杨是一丁点也不愿意跟秦紫雯有进一步交集,可是眼下案子为重,直接关系到他能否调查父亲的案子,为了给父亲和栾菲菲报仇,他也顾不了许多。更何况,秦紫雯还是铁路一中的毕业生,这种调查由她去要比自己去胜算大得多。

游亦杨想要调查的自然还是有关十年前毕业班的小情侣的问题,只要找到当年毕业班的班主任,撬开他们的嘴巴,再查查资料名录,相信得到几个名字应该是不难的。

晚餐过后,为了躲避阴魂不散的秦紫雯,游亦杨只能回寝室自习。他一回去,三个室友全都避之唯恐不及,撤离寝室。

总算只剩下游亦杨一个人,他的注意力也没能完全集中到书本上,总是溜号想老疯的案子。一般在这种情况下,老疯就该现身才对,可游亦杨好几次环视寝室,老疯就是不肯出现。

游亦杨暗想,难道他生气了?就因为我怀疑他是个老流氓?

动物医学专业是游亦杨不得已的选择,他原本的理想是读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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