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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7 17: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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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忧然

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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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香榭丽舍等你

我在香榭丽舍等你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我在香榭丽舍等你作者:忧然排版:KK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出版时间:2017-07-25ISBN:9787546322667本书由上海读客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血色婚礼,他的眼神

昨日,圣洁的白色,今天便成了凄凉的白。“展总,陆总他……他……”“我知道!”

大堂副理姚漫声音发抖:“展总,陆太太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到,我……我要去迎一下。”

黑色西装的男人,一脸严峻,双眉蹙紧在一起:“快去,我会打电话给泽磊和忧璇。”

姚漫点头:“好,展总,陆太太她……”“你快去,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什么也不要说,尽量不要惊动其他客人。”男人一边安抚慌张失措的姚漫,一边向电梯而去。

十一月的J市,冬的气息渐近,凌晨四点,J市最是奢华靡丽的香榭丽舍大酒店门前人声鼎沸,警车上闪烁的警灯尤为突兀,警车的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J市。

昨日的香榭丽舍,还是一片气派,本就奢靡的酒店,更被装点成一派珠光宝气,这里有一场盛大的婚礼,香榭丽舍大酒店董事长陆辉迎娶了二十三岁的新娘夏晴。

可是,今晨,一切喧哗骤然停止。

那惊动了整个J市的婚礼,已于夜色深深后褪去了它的光华。

天色依旧深黑,警察迅速封锁了整个酒店。

姚漫面色惶急,带着一队警察向着三十九层香榭丽舍最是奢华的总统套房而去。“是你报的警?”一名警察边走边询问道。“不……不是,是……是……夏小姐,不!是陆太太!”姚漫略有慌张。

警察皱眉道:“到底是谁?”“是……是陆太太!”说着,姚漫推开总统套房虚掩的门。

大门开敞,扑面而来的金煌贵气晃人眼睛,几名警察下意识皱起眉,环顾四周,只见宽敞的大厅内,米黄色柔软的沙发上,瑟瑟蜷缩着一个女子,一身纯白的丝绸睡衣,将纤瘦玲珑的身量包裹,她目光空洞,直直地望着地板,双手环抱住膝盖,一头长发散落在脸颊边。

一边还站着两名男子,一个一身黑色西装,修眉皱紧,眉下乌黑的双眸被屋内迷离的光遮掩,看不出一丝情绪,他是香榭丽舍大酒店总经理展望,听说是与陆辉同甘共苦白手起家的人;而另一位外披白色衣袍,该是这种富贵之人的所谓的私人医生吧?

警察径直走向沙发上的女子:“是您报的警吗?”

那女子一言不发,茫然地点头。“你是陆太太?”

女子仍是点头。

警察上下打量她一番,陆辉,凡是J市的人对他多少有所了解,该是年近四十的人,可这个女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警察们不禁互看一眼,夏晴缓缓抬眼看着他们,他们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怀疑而审视!

她冷冷一笑,这神情,便和赶来的副总裁展望还有私人医生孟凡一样。

只是,少了愤怒与鄙夷!

夏晴知道,她,一个才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一毕业就结婚,并嫁给了J市最是显赫的富豪,一定会令人浮想联翩,可是她不在乎,她不在乎任何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和闲言碎语,她自有一份属于她与陆辉的骄傲!

此时,法医已从卧室中走出,他们与警察交换了眼神,低声说:“体内有大量酒精,大脑缺氧致死,为什么会导致大脑缺氧,还要进一步检验。”

警察点点头,转向夏晴:“陆太太,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陆总已经死了?”

夏晴神情恍惚:“半个小时前,我……我起夜,后来睡不着,我有失眠的毛病,只要醒了就很难入睡,就想叫陆辉起来陪我,可是……可是我……我怎么也叫不醒他……”

夏晴将头深深埋在手臂中,隐隐抽泣。“他死前有什么异常吗?”警察追问。

夏晴摇头:“没,只是……婚礼过后,我去洗澡,出来以后,他就睡了,我见他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他……”“就是说,陆总……你们没有……”警察以眼神暗示,并没有说明。夏晴却心里明白,摇头说:“没有。”

在场之人皆不禁互望一眼,在J市,新婚之夜不度春宵是为不吉之兆,难免令人侧目。“那陆总睡前,你们有过什么交谈吗?”警察的眼神探究,窥视着夏晴脸上每一分变化的表情。

夏晴努力回忆,正欲言语,却听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爸……爸爸……”

女孩的哭喊,响彻了整个楼层,夏晴听见一声巨大的门响,总统套房华贵的门被重重推开,两个少年闯进房来,后面跟着两名警察。“爸爸!”男孩与女孩想要冲进卧室,却被警察拦住:“你们是……”

男孩抱住痛哭失声的女孩:“我是陆泽磊,她是我妹妹陆忧璇,我们是陆辉的孩子。”

警察望向夏晴,夏晴怔怔地看着二人,这时,一直不语的展望走向两个孩子,转头对警察说:“他们是辉哥的孩子。”“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要见爸爸,我要见我爸爸。”陆忧璇几乎崩溃,哭倒在陆泽磊的怀中。展望扣住她的肩,安慰道:“忧璇,冷静点,你爸爸的死因还在调查,法医正在处理尸体,会做进一步检查,不要破坏现场,好不好?”“有什么好查的?”陆忧璇挣开陆泽磊,推开扣住她的展望,“展叔叔,这还不明显吗?”

陆忧璇踱步到夏晴身前,直指夏晴眉心:“是她,是她杀死爸爸的,一定是她杀死爸爸的!”

陆忧璇看着夏晴眼里掉下的泪水,目光却更加狠绝,她胸口起伏,怒火直烧眉心:“你们不是警察吗?抓她,抓她啊?她是凶手,是凶手!”“忧璇!”展望跟过来,拉住陆忧璇,“别激动,警察会查清的。”“展叔叔,就是她,就是她!她是为了爸爸的财产,就是为了爸爸的钱,不然她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干吗嫁给带着两个孩子的爸爸?”陆忧璇声嘶力竭,倒在展望怀中。展望轻轻抚着她颤抖的背,幽深的目光在夏晴身上停滞,夏晴莫名感觉身子一冷,展望的眼神,仿佛是暗夜里的鬼魅,令人心惊胆战。

正自失神,便感觉眼前有一片黑影,不及回神,只感到脸上一阵火辣,随后便是刺心的疼痛,一声脆响,震惊当场。

夏晴定睛一看,只见陆泽磊气喘吁吁,通红的双眼,愤恨的目光,几乎将夏晴吞没!

夏晴咬唇,陆泽磊、陆忧璇,当初,当陆辉带着她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对她便从没有过一次好脸色,她知道,他们一定很讨厌她,讨厌她这个闯入者,只认为她是个贪财好利的坏女人!“泽磊,别冲动。”展望一边拥住忧璇,一边拉着陆泽磊,陆泽磊直直地站着,一言不发。

警察站着没动,这种豪门恩怨,仿佛只有电视剧中才能看到,二十三岁的小新娘、三十八岁的中年富豪,这样的场景,夏晴是怎么也逃不开嫌疑的。

也许有种鄙夷潜藏在心里,警察明明看见陆泽磊冲过去,却没有阻拦他。“好了,陆夫人麻烦请和我们回趟警局,做下笔录。”这时候,警察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转身又对身后的几名警察耳语了几句,看向一边站着的私人医生,“还有你,也请配合我们调查,可以吗?”

孟凡点头:“没问题。”

警察看了看安抚着两个孩子的展望:“这位先生……”“我只是后赶来的,有前台和大堂副理、大堂经理都可以作证。”说着,展望看向姚漫,姚漫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展总是接到电话才赶来的,他来的时候孟医生已经来了。”

孟凡也道:“是,那时候,陆总已经死了。”

警察点了点头:“好。”

看了看两个情绪激动的孩子,的确需要安抚,看得出来,这两个失去父亲的孩子比较听展望的话,此时是需要他在身边的。

夏晴起身,要进卧房换件衣服,陆忧璇上前,展望来不及拉住她。“夏晴,贱人,你不会有好下场,你杀死我爸爸,杀人凶手,杀人凶手!”陆忧璇嘶声地喊着,抓住夏晴头发,剧烈摇晃着夏晴的身子,一声声脆响响在夏晴脸颊上。

陆忧璇胡乱地打在夏晴身上,夏晴闭眼,仍由她发泄,泪水沿着脸颊滑下来,滴在丝绸睡衣上,更有一份入心的凉冷。“忧璇。”展望将陆忧璇揽在怀里,“别过分,警察还在。”

他自然知道,警察大概有些有意令这个可怜的孩子发泄出心里的怨气。

说不定,他们的心里和她一样,早已认定了夏晴就是凶手!

夏晴长出一口气,周身软绵绵的,好像失去了所有重量。眼前骤然一黑,那充斥在耳鼓中的一声声咒骂,便再听不见。“夏晴……”

她只记得,最后的声音,是一个男子的声音,熟悉也陌生,他叫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再没有了一点意识!

昨日,圣洁的白色,今天便成了凄凉的白。“她装什么可怜?装什么柔弱?躺在那里就能逃避问题了吗?展叔叔,不要拉我,不要拉我,我要她起来,要她去警察局!”

是一个女孩哭喊的声音,夏晴感觉头昏沉沉的,她依稀辨得那声音是陆忧璇的。

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歇斯底里的女孩扑倒在展望的怀中,旁边还站着陆泽磊和两名警察。“陆太太您醒了?”一名警察轻声说。

夏晴看着他,无端地心里难过,淌下泪水来。

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果真会有警察在这里?

难道适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心中仿佛炸开巨大的裂口,脑海中浮现陆辉安静却冰冷的样貌来。“不!不……”夏晴泪水汹涌,她一点点地回忆起昨夜一切。

奢华的婚礼、深情的陆辉、冰凉刺骨的凌晨……“夏晴,杀人凶手,你装什么可怜?你以为你在那里装可怜就没事了吗?贱人……”陆忧璇挣脱开展望,冲向夏晴,一名警察拦住她:“冷静点。”

陆忧璇与陆泽磊是龙凤胎,早在他们三岁时母亲便因病去世,由陆辉一手带大,今年不过十六岁。

可是陆辉一直忙于事业,对于孩子总是不能照顾周到,陆忧璇与陆泽磊不知是否缺少了父母的关爱,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

即使,他们对自己有再多的不满意,都不曾向她发泄过,可是这一次……

陆辉死了!

他们一定和自己一般,崩溃了,是不是?“警察叔叔,你们抓她,抓她,她是杀人凶手,她为了爸爸的钱,她是杀人凶手!”陆忧璇无法平静,展望拥紧她:“忧璇,警察会处理的,我们先出去,好不好?”“不,夏晴,你杀我爸爸……”“不!我没有,不是!”夏晴终于第一次反驳回去,却更激起了陆忧璇的怒气:“夏晴,当时只有你和爸爸在房间里,不是你是谁?爸爸一向身体很好,他怎么会……怎么会……不要脸!”

一掌挥去,警察抓住陆忧璇的手:“我们会查清的。”“会查清为什么不抓她?”陆忧璇从未如此失态,陆泽磊看似平静地站在一边,夏晴无意中触及到他的眼光,却不禁不寒而栗。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眼里的尖刻,仿佛是凝冻千年的冰刀随时欲将自己置于死地!

她一怔,环视四周,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漠然的、审视的!

她心底一凉。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怀疑她是不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认为是她杀了陆辉是不是?

这时,从病房外走进一名警察和屋内的警察低语了几句,那名警察便对向夏晴:“陆太太,请您再和我们说一遍案发的详细经过。”“我说过了,我只是去洗澡,洗过澡后就发现陆辉睡着了,到了大概三点半左右我起夜再也睡不着,就想叫陆辉起来陪我,可是……可是他就已经……”

夏晴咬唇,泪水不断掉下来,“我叫不醒他,就叫来了孟医生,但是……”

夏晴没有说下去,警察看向一边的孟凡:“孟医生,你来之后,第一个检查了死者,他是否已经死亡?”“是的,我来的时候,陆总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已经死亡。”孟凡顿了一下,又说,“然后,陆太太就报了警。”“展总是什么时候来的?”警察看了展望一眼,孟凡道:“你们上来之前,才上来,是我打电话给他的,他和陆总是打小的交情,我知道。”

警察点点头,又望向坐在病床上双眼红肿失神的夏晴:“陆太太,您先好好休息,等过两天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我们会给您个交代。”

说着,向病房外走去。“站住!”这一次,不是一直激动的陆忧璇,她被展望牢牢禁锢在身前。

警察回头,只见那个一直沉默的少年叫住了他们:“你们就这么走了?”

警察叹一声气:“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这是否是谋杀,我们会对相关人等进行监控,不得离开本市,待尸检报告出来,我们自然会有个交代。”“哼!你们就这么放过杀人凶手吗?”陆泽磊仿佛没有听到警察刚才的话。“孩子,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我刚才说了,没有证据表明这就是谋杀,我们也无权抓人。”

警察依旧耐心地解释,陆泽磊冷冷一哼:“好,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你们不能还我爸爸的一个公道!”

陆泽磊攥紧双拳,目光如火:“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警察相互一看,不过一笑,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有种种冲动,他看一眼展望:“展先生,看好这俩孩子。”

展望点头。

忧璇亦被哥哥的话震惊,哥哥的眼神可怕,是她从小都不曾见过的。

在展望的劝说下,陆忧璇与陆泽磊暂时离开了医院,夏晴却丝毫不曾感到内心的轻松。

她曾经以为爱情就是童话,婚姻就是殿堂,爱情与年龄无关,虽然陆泽磊与陆忧璇始终不喜欢她,可是她却相信未来是美好的。

可见这样的想法太过天真,抬眼望去,满天星光暗淡,隔着医院薄薄的纱帘透进来,虽然,现在自己被天下人认为是杀人凶手,可是,他们依旧安排了这样高级的病房给她住。

是啊,若是易地而处,自己换作忧璇或是泽磊,是不是也会这样想?

一个为了钱而嫁给大富豪的拜金女,在新婚之夜杀夫夺财产?

眼泪已经流到没有知觉,她抚摸着陆辉亲自为她套上的戒指——陆辉,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离我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哭得累了,她才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是陆辉温柔的微笑,还有曾经在校门前被她撞倒的狼狈样子……

一切就像一场梦,只是这个梦曲折离奇到让夏晴应接不暇。

当夏晴醒来的时候,坐在她床边的除了展望、泽磊和忧璇外,还有一名律师。“你好陆太太,我姓王,是陆辉陆总的律师,他生前有一份遗嘱,现在我要公布一下。”“这么快?”夏晴微微凝眉,难道自己睡了很久?“你睡了三天。”展望低沉地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夏晴看向他,这个人,她见过几次,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只有那一双深黑的眼睛,神秘幽深,仿佛有洞悉人心的光泽。

夏晴低下头,她能感觉泽磊和忧璇如刀似箭的目光。

王律师看了看众人:“那么,我现在来读一下陆总的遗嘱。”

遗嘱的内容出乎意料。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展望都有略微震惊。

陆辉,竟然将所有财产留给了夏晴,包括四处房产和正在经营的香榭丽舍大酒店。由于陆辉是孤儿,并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夏晴自然成为两个十六岁孩子的法定监护人。陆辉遗嘱写明,当两个孩子大学毕业后才能得到其中两处房产的继承权,一人一处,女儿陆忧璇同时得到存款的二分之一,儿子陆泽磊若自愿从事酒店行业,将得到香榭丽舍大酒店。剩余二分之一存款和两处房产及归夏晴所有。若儿子陆泽磊不愿从事酒店行业,则香榭丽舍大酒店仍归夏晴所有,剩余二分之一存款和一处房产及5%的股份归儿子陆泽磊。另,若在两个孩子大学毕业之前,夏晴未能尽到监护人的义务并对孩子有虐待行为,将自动丧失继承权,总经理展望将成为两个孩子的法定监护人,享有夏晴之前所享有的一切权利。

也就是说,在陆泽磊与陆忧璇大学毕业之前,陆家的所有财产都归夏晴所有!“王律师,你确定这是爸爸的遗嘱吗?你确定吗?”陆忧璇激动地站起身,直向王律师而去。

王律师点头:“不错,这份遗嘱是公证过的。”“公证?”陆泽磊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已经长到了一米八的个子,他冲到王律师跟前,高出整整一头,“王律师,难道我爸爸他早就知道,他会在我和忧璇大学毕业之前就死去吗?谁信?”“你别激动,遗嘱很多都是这样的,经常会做修改,尤其是像陆总这样的人,有时候可能一个月就修改一次遗嘱,只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王律师一边解释,一边企图向门外走去。

陆泽磊追上去:“不可能!”“泽磊……”还是展望,拉住了陆泽磊,示意王律师先走,“泽磊,这是很正常的。”“不正常!难道……难道说我爸爸只是饮酒过量导致大脑缺氧意外猝死也是正常的吗?我不信!”

陆泽磊一句话,震惊夏晴。

夏晴抬眼看向他,不可置信地揪紧双眉:“什么?你说什么?陆辉的报告出来了是吗?”

陆辉是J市名人,他的尸检报告只用了三天!“这回你高兴了是不是?你开心了是不是?你得到了一切,夏晴!”陆忧璇一掌打过去,她早就想亲手打在夏晴的脸上,展望连忙拉住她:“忧璇,你和泽磊都冷静些,既然法医已经做出了鉴定,辉哥又确实喝了很多酒,也许……”“展叔叔!”陆忧璇看着他,嘴唇颤抖,“你该知道爸爸的酒量,况且……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情?结婚的当天,爸爸就死了,遗嘱竟然要她做我们的法定监护人,还把所有财产都给了她!”“不是的,忧璇。”展望深切看着她,“你们大学毕业后……”“还有很多年啊,这贱人这么恶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杀了爸爸再来杀死我们,或者……或者用别的方法来夺走爸爸毕生的心血和所有财产!”陆忧璇绝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她愤恨地看着夏晴。

夏晴也没有想到,陆辉不知何时,竟写下了这样的遗嘱,她可以感到两个孩子排山倒海的怒潮。

忽地一句话刺入到脑海中——

陆泽磊说过,若是法律不能给陆辉一个公正的对待,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心里一惊,下意识望向陆泽磊,陆泽磊通红的双眼,疲倦中有深深浓郁的恨意。

陆泽磊虽然只有十六岁,但那一双忧郁的眼睛,笼罩了黯色的光,便有种莫名诡异的寒气。“夏晴,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主动放弃爸爸的财产,不然……”

陆泽磊与她对视,胸口起伏。

夏晴看着他,这两个孩子,仿佛要将她一口吃掉,生吞活剥。“不然怎样……”她勉强镇静。“不然爸爸就是你杀的,你就是杀人凶手。”不待陆泽磊开口,陆忧璇便插口进来。

原本,忧璇便是个任性的女孩。

夏晴转过头,眼泪掉下来,心里酸楚——

陆辉,你看到没有,你以为你给了我一切,可是……你却第一次让我感觉,我们的爱竟是这样沉重,沉重到不能承受。“我会放弃,但不是现在。”夏晴静了静气,扬起哭红的双眼,看着陆泽磊:,“等到你们大学毕业,我自然会放弃一切,什么……都不会要!”“哼!说得真好听!”陆忧璇瞪住她,“那还要多少年?说不定这些年里,你把爸爸的公司活活吃到了你夏晴的肚子里也说不定,而我们……”“我们不会认你这个后妈!”陆泽磊一拳挥在窗台上,拳头上有殷红的颜血色,刺眼!

夏晴一惊,忧璇亦惊在了一边。

展望一直不语,见陆泽磊与陆忧璇这样激动,终于走到陆泽磊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泽磊,这是你爸爸的遗嘱,辉哥尸骨未寒,难道,你们就要这样闹下去,让他走得也不安心吗?”

陆泽磊看向他,展望的眼睛总是深沉的,看不见一点情绪的:“可是展叔叔,难道要我们认这个杀人凶手做后妈吗?”

展望搭在泽磊肩上的手一紧,郑重道:“泽磊,冷静!你一向很冷静,不是吗?”“展叔叔,你要我怎么冷静?”陆泽磊指着夏晴,“让我们跟这个贱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吗?”“你家有很多房产,你们不必住在一起。”展望看着他,“至于其他的,还不是你们应该管的,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安葬你爸爸,然后好好上学,别让你爸爸失望!”“展叔叔……”陆忧璇走过来,“难道就要她逍遥法外吗?”“我说过,我没有杀人!”夏晴忍住眼中的泪水,紧紧握住被角,她知道,此时她需要的是坚强!“你闭嘴!”陆泽磊欲要冲过去,展望拉住他:“泽磊,我的话,到底你们还要不要听,如果不要,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展叔叔!”

展望声若洪钟,夏晴感到整个病房都在颤动。“相信我,如果真的是夏晴所为,展叔叔也不会放过她!”展望目光一分分移向夏晴,夏晴与他对视,在他的眼睛里,仿佛只有一片黑暗。

陆泽磊深深吸一口气,似乎平静下一些:“好,展叔叔说得对,现在要好好安葬爸爸。”

说完,他狠狠瞪了夏晴,拉住妹妹陆忧璇的手,向门外冲去。

巨大的关门声,反而令夏晴松下口气。“我要是你,就不会感到放松。”

展望的声音好像是窗外飘来一样,虚无而空旷,夏晴看向他,他目光郑重,唇角却似乎挂了若有似无的冷笑:“辉哥生前想将香榭丽舍开到美国去,并联系到了美国利尔集团总裁欧鲁克先生,想要争取他的投资。欧鲁克先生在美国很有威信,若争取到了他,银行信用方面也不是问题,本来欧鲁克先生在犹豫,正好他的女儿在中国旅游,现在正在J市,欧鲁克先生便同意本周就到中国来接回女儿,并且要给我们一次陈述的机会。”

展望顿了顿,点上一支烟:“我们已经为迎接欧鲁克先生做了充分的准备,并且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可是现在……”

烟雾在展望眼前缭绕,他淡淡道:“现在,就要看您怎么来谈下这笔大生意了,整个酒店都在看着您,夏董事长!”

董事长!

夏晴的震惊,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虽然是J市重点大学酒店管理专业的学生,可是……她今年只有二十三岁,并且毫无从业经验,展望的一席话看似平淡,却如千斤巨石兜头压在了心上。

她在展望眼里,看到了他的冷漠,他此刻,一定欣赏着自己脸上的惊恐表情,是不是?

夏晴渐渐平静下脸色,倔强的她,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惊慌失措!“董事长有什么指示吗?”展望讥讽地看着她。

夏晴转过脸,冷冷道:“把烟掐掉。”

展望一怔,夏晴突然冷静的脸色,仿佛一瞬之间,便没有了小女孩的惶恐与惊惧。

这个女孩有一张清净的脸,不见得多么绝美姣好,不过清秀怡人些罢了。

她的眼睛直直望住一个地方,展望低头将烟掐掉,高档的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似乎都格外动听。夏晴听着他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远,强撑的坚强才在他关门刹那崩塌!

泪水汹涌地奔出眼眶,她将头深深埋在双臂间,病房中突如其来的安静,反而令她崩溃。

这个夜里,她不止一次地梦见陆辉,心被一次又一次撕扯,直到没有知觉……

◎◎◎

陆辉的葬礼,并不隆重,在J市低调地举行,比着那震惊J市的婚礼,实在显得渺小。

那一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夏晴一身黑衣,站在雨里很久,都没有上车。

没有人催促她,也没有人安慰她,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是鄙夷的、审视的、轻蔑的!

心早已疼得没有知觉。

她记得,与陆辉相遇的那一天也下着小雨,她撞在他的身上,他没有站住,踉跄地向后退去,自己连忙道歉,他却笑着说:“冒失的小孩。”

她于是拦住他:“谁是小孩?你很大吗?有多大?”

陆辉的伞被撞在地上,他笑着看着她:“我的孩子恐怕都有你这么大了。”

那时候,自己有一些惊讶,陆辉看上去风度翩翩,并不像是有自己这样大孩子的男人。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孩子比自己小七岁,他是本市富豪,香榭丽舍大酒店董事长!

对他的崇拜逐渐转变成爱,尽管这份爱不被人理解,不被人接受,甚至被人鄙夷与误解。

虽然,因为这份爱,父母与她断绝了关系,姐妹不再往来,她都从不曾后悔过,可是今天,依然是站在这蒙蒙细雨里,她却迷茫了……

如果,当初没有那一次相遇,是不是一切都将会不同?

她,依然是校园里单纯的女学生,或许正在读研,又或者正在为求职而奔走在各大招聘会上,过着奔波而平静的生活。

可,历史无法改变。

她与他的相遇,注定是劫数,而不是良缘。

她闭目——

陆辉,我爱你,可是你对我的爱,却为什么……如此残酷!

夏晴回到距香榭丽舍最近的一栋别墅,也是陆辉最常住的地方,虽只是小别墅区,却仍旧一派贵气,典雅的欧式建筑,院中有些热带风光气息,道旁宽大叶片不知名的树耸立入霄,遮下一片阴凉。

推门进去的时候,开门的是名微胖的中年妇女,很是恭敬,屋内有淡淡兰花的香气,棕色主色调的布置,入壁电视中放着古典音乐,贵雅中又有古香古色,全然不似想象中的金碧辉煌,置身其中,却令人身心舒畅。

也许是酒店的耀眼早已令陆辉厌倦了,在这里,他才更想要家的舒适。

睹物思人,这曾经也是夏晴喜欢的感觉。

微微低头侧眼,夏晴却一惊,陆泽磊冷漠的眼神映入眼帘。

她微怔,陆泽磊明明说,他要与陆忧璇搬到另外一间别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在我们的房子里逍遥吗?夏晴,警察放过你,可是我不会,你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

陆泽磊冷冷地盯着她,没有说下去,他总是这样,说话只说一半,也许是这个年龄的孩子都会有的一种姿态吧?

好一会儿,他才转身上楼,夏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旋转的楼梯上,心莫名揪在一起,陆泽磊的眼睛里写满报复,他的目光里只有痛恨!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们的以后,不会……再有平静!

陆泽磊、陆忧璇,还有展望所说的,那个什么美国的欧鲁克先生,一个个人的脸孔在眼前闪过,那未曾谋面的欧鲁克,她要怎么应对?

身心俱疲,夏晴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整整一夜,冰凉的玻璃桌上,放着的热茶逐渐变冷,她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

如果,她不能将这笔生意谈下来,那么……她又将面临怎样的审判?

她都不知道!

第二天,展望的电话早早打来,夏晴匆匆梳洗了,穿了素净的白色套裙,司机迎接她出门。

她知道,她将第一次以董事长的身份踏进本市最奢华的酒店——香榭丽舍!

她感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慢慢接近着自己。第二章迷离目光,是敌是友

夏晴发现,在这次高管集体辞职的风暴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参与,就是一直对自己鄙夷蔑视的冷酷男人——展望。

陆辉下葬,围绕香榭丽舍的诡异空气却并没有消散,人人看上去惶恐不安,又或者冷眼旁观。

夏晴踏进酒店,熟悉的酒店大堂,金碧辉煌的视觉冲击令人顿时感到尊贵无比,大堂内的两根圆柱贴了金色旋转常春藤,一路蜿蜒而上,栩栩如生,柱体的下面做出外翻的托盘样子,五颜六色的光芒如水波荡漾流淌,滋养着圆柱上的黄金藤。

两根立柱便好像驻守着酒店的擎天巨手,巍峨不可侵犯。

前台顶灯皆用水晶似的透明灯样打上微黄的光色,照在鎏金澄碧的前台,金得耀眼,却因水晶的清爽而并不俗气。

休息区的沙发宽大柔软,吊灯则用了昏暗迷离的光色,以垂下的细流苏样装饰,如冰柱欲滴,又似细雨无根,给人以柔和舒适的感觉。

几个客人悠闲地饮着咖啡,在这个早上,点缀着香榭丽舍的高贵。

夏晴扫视四周,她知道,这一切的辉煌,今天都已经属于自己,可是,看在她的眼里,这耀眼的金色只是沉重,那柔和的水晶只是负荷。

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承担下这一切!

电梯并没有直向三十九层的董事长办公室,而是直接停在了五层会议中心。

展望通知她,有一场临时的大会紧急召开,夏晴也是聪明人,不用想也能猜到会议的大概内容。

如今,酒店里的每一个人恐怕都对她充满疑问。

推开会议室大门,扑面而来的是严肃诡异的气息,明明宽敞透亮的会议大厅,空气却仿佛格外稀薄,令夏晴胸口憋闷。

玻璃的会议圆桌前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抬眼看着她,用一种审视的、轻蔑的、不屑的眼神!

这些天,她似乎特别习惯这样的眼神,倒是见怪不怪了。

她走近正中间的位置,那张椅子与别人的是不同的,有高而软的靠背,黑色的座椅高贵而孤凉。

是的,孤凉。

这个位子就是陆辉时常要坐的位置吧?所以他时常会说:晴晴,我好孤独。

那一份孤独,曾经震动了她的心,如今自己却被推上了这个孤独的位子,没有退路。

陆辉,如此信任她,几乎将他的一切都给了她,她决不能让他在天之灵不能安心。

见她出神,展望轻咳一声,夏晴望向他,他眼睛里的浓雾似乎总也驱散不去,看不见他眼中真实的意思,但他的提点,她还是懂得的,连忙坐下身,郑重地扫向会议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展望坐在她的左手边,她的右手边是一位长发微卷、妆容华贵的女子,细眉弯若柳黛,纤小的鼻尖恰到好处地点缀在精致的脸孔上,这女人大概35岁上下,一脸冷傲,眼神空若无人。

在来时的车上,她大概打听了酒店的一些人员,她想,这个华贵的女人便该是仅次于展望的RM(驻店经理)杨铭贞。

夏晴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僵硬极了,展望在向大家介绍她的时候,她甚至没有一丝笑容。

她突然觉得不知所措,不知这样的时候自己的脸上该是挂着得体的笑容,还是该如在座的每一个人一样,严肃而谨慎?

展望并不想在陆辉与夏晴的交替上多说什么,他拧紧的双眉已透露了接下来所说之事的紧迫。“大家应该知道,我们近半个月来一直在准备迎接欧鲁克先生,不能因为陆总的意外就松懈了,各方面,尤其是F&B(餐饮部),欧鲁克先生对于吃非常注重。”

展望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行行看着,生怕遗漏了什么,本来直接面对客户的事情应该由RM杨铭贞安排解决,现在却全部由展望来接手,会场内各色的眼神纷纷交织。

夏晴感觉,就好像是在一张密密的网下,似乎自己的每一声呼吸都无所遁形。

夏晴也是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的学生,自然也明白这种酒店基本权责的分配,她看了展望一眼,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心里不禁一紧。

展望谨慎看着手中资料的眼神告诉她,他看到这份资料也许也不超过一个忙碌的早上。

杨铭贞玩弄着手中的签字笔,冷淡地说:“董事长有没有什么好的idea(想法),也说出来大家参考下?”

夏晴转头,杨铭贞的眼睫低低的,遮掩着她的目光,这就是酒店人,目光深处的情绪永远不为人所知,永远的半是严谨、半是亲切。

没有直接。

但是,尽管如此,夏晴仍然能感到那目光中刀剑横飞的尖利。

镇静夏晴,你坐在陆辉的位子上,就不能给他丢脸。

夏晴平静地叹口气,微笑看着杨铭贞,尽管这笑有些许僵涩:“据我所知,无论是接待安排还是准备等直面客户的工作,都应该由RM统筹负责,我今天第一天来酒店,还是……咱们酒店特别不同,无论是back office(后台部门)还是FO(前台部门)都由GM(总经理)一肩挑呢?”

夏晴毫无酒店的工作经验,只是对这个行业略有了解,她知道,在酒店,不会有人刻意地说出一整串英文来彰显他的才华,只会中英结合,偶尔的一两个单词,足矣。

尤其对于部门和职位,他们通常会用英文简称。

这也算是酒店行业的一大特征。

心跳剧烈,却镇静地盯着杨铭贞,杨铭贞停止转动手中的笔,众人的目光似乎也有不小的震荡。

看来,还是懂一些行道的小丫头。

杨铭贞攥紧手中的笔,仰头一笑间,情绪丝毫不露:“呵,话是这么说,但总有些情况的变化,董事长您学到的只是书本上的死东西,欧鲁克先生是咱们现阶段最重要的客户,展总亲自过问,不为过吧?”

眼神落在展望身上,展望的眉依旧如绳结一般,纠缠在一起:“是我要亲自过问的,说正经事。”“欧鲁克先生三天后就到,他女儿的招待也千万不要出现差错……”

展望滔滔不绝地说着,似乎眼睛都不曾抬起过分毫,夏晴看向他,心里豁然明白,自己自以为聪明,却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条。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她的人!

没有人会帮她说半句话!

才振作的精神,难免有些受挫。

展望,这个人的表情一成不变,甚至在陆辉的葬礼上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

从前就听陆辉说起,展望是他最好的兄弟,陪着他一路走来,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夏晴迷茫地望着他,陆辉,你告诉我,难道,他也会为难我吗?

你最好的朋友?

一场大会结束,夏晴就好像从炼狱中逃脱出来,她坐上电梯,正欲松一口气,一只修长的手扶住电梯门,夏晴按住开门,能坐这个电梯的应该是……

思想还来不及转弯,展望冷峻的脸便闯进双眼。

展望看着她,电梯门缓缓关闭,他的目光也没有移开。“不知道这样盯着人看很不礼貌吗?”夏晴并没有好脸色,他曾为自己劝慰过陆泽磊和陆忧璇,可是,在会上,他同其他人一样,审视她,甚至……敌对她!

她都能感到。

展望冷冷一哼,目光却仍停留在夏晴脸上:“你为什么没化妆?”

化妆?!

好像课堂上,老师的一句句教诲重新入耳。

对的,这几天她都没有睡好,昨夜更是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早上被展望叫醒,只是匆忙地扑了粉底,简单地画了唇彩,其他的再没了。

这在酒店行业是个禁忌。

尤其,是作为高层的自己!“早上……太匆忙……”夏晴低下头,心知理亏。“你不会早些起来吗?难怪大家要为难你,身为董事长却连基本员工都会做到的事情都做不到,如何服众?”

展望移开目光,本来就冷峻的脸有几分凶恶。“我下次会注意。”夏晴是这样的人,是自己的错误,即使心里有再多的话要说,都会承认。

电梯停在三十九层,展望迈出电梯门:“跟我来。”

夏晴一怔,跟在他的身后。

三十九层,踏上这个楼层,内心冲撞着难以抑制的酸楚,夏晴尽量不去朝那个转角方向望。

那转角的房间,让她失去了陆辉,改变了她平静的一生。

展望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宽大的皮质沙发,贵而不华,办公桌的色调棕色,与家中一般,整间办公室简洁大方,与香榭丽舍的奢靡有明显对照。

这样的风格,就如陆辉这个人,简单、明了!“这是你的办公室。”展望淡淡说,看向桌上的电脑,“那是辉哥的电脑,密码是……”

声音有微微一顿:“LH19890101zw”

夏晴心中一震,可以知道董事长电脑密码的人,与他的关系定是非比寻常的。

LH19890101zw!

这个密码更显示了他们关系的不一般。

LH是陆辉的缩写,zw自然就是展望。

19890101显然是个日子,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吗?夏晴想,如今这个世上怕是只有展望知道。“不要问我1989年1月1日发生了什么。”展望平静的眼底波云诡谲。

夏晴一惊,这个人,难道他的眼睛里装了看透人心的仪器吗?他已经不止一次看穿了自己的心。

还是做酒店时间久了,接触人多了,察言观色便成了眼睛的本能!“好,我不问,你出去吧。”夏晴感觉,和这个人在一起有说不出的压抑。

展望转身出门,又突地停住:“对了,在这个行业最注重的就是实际操作,也就是工作经验,书本上的东西……还是放在心里吧。”

夏晴脸上莫名烧热,他的话,显然是种讽刺。

好像是在说,你在会上卖弄,只不过是个一点不可笑的笑话罢了。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要是不那样回过去,又要怎样去回杨铭贞呢?

看着展望走出办公室大门,夏晴心里此起彼伏,他的眼神似乎是讽刺,可是静下心来想想却每一句都是提醒。

虽然,他的脸色永远是冰冷的。

她缓缓坐在办公桌前,所谓睹物思人、触景伤情,看着桌子上静静摆着的电脑,就仿佛能看见它曾经的主人手指翻飞的样子。

夏晴颤颤地抚摸那台IBM黑色笔记本,眼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渐渐有些模糊。

突地,手机紧迫地响起,夏晴抚在笔记本上的手一滞,回过心神,电话是家里打来的。“喂。”她奇怪地接起来,今天,家里会有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家里保姆张阿姨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嘈杂的吵闹声和音乐声中:“喂,太太,忧璇和泽磊他们……”“您大点声音可以吗?”夏晴听不清楚,“为什么家里那么吵?”“太太,忧璇和泽磊没去上学,他们……他们找了很多人在家里说是……聚会。”

张阿姨是看着泽磊和忧璇长大的,也是家里资格最老的保姆,并不叫他们少爷小姐,直接叫他们的名字。

夏晴腾地站起身来:“什么?”

陆泽磊那晚的眼神在眼前闪过,不寒而栗。

可是她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糟蹋自己方式来对抗自己!

放下张阿姨的电话,夏晴匆忙跑出办公室。

陆辉,为什么,你要让我面对这么多我从没有面对过的事情?为什么?

电梯门前,楼层上行缓慢,客梯也是如此,夏晴心里着急,索性朝楼梯而去。

三十九层而已,何况是下楼!

心里虽然有千万个抱怨,可是,想到陆辉,想到他看自己的每一个眼神,她就感到自己身上的重大责任。

她,不但要让酒店正常运营,保住陆辉毕生的心血,她更要认真承担起母亲的责任,不能让陆泽磊与陆忧璇因为父亲的意外,而借口沉沦下去。

尽管,她只有23岁!

也许,磨难就是在雕塑一颗从脆弱到坚强的心灵,既然命中注定,她就必须接受,更要勇敢地面对!

刚要推开楼梯口的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夏晴猛地停住脚步。“展望,我真不懂你。”

转角的安全楼梯门内透着昏黄暗淡的光,夏晴侧身在楼梯门口的墙上,一门之隔,仍然感到透骨的凉意。

这个女子的声音,是杨铭贞,那个在会上对她首先发难的华贵女子。“不懂什么?”男人的声音,是展望没错。

夏晴微微蹙眉。

杨铭贞说:“你看上去为那个丫头挡前挡后的,可是……呵,你心里也有怨气对不对?”“和你有关吗?”展望的口气并不十分友好。

杨铭贞笑道:“当然无关,我只等着看戏,看看欧鲁克那个残疾老头来了,那女人……她怎么应付!”

残疾!

夏晴心里陡然一震,残疾!欧鲁克是残疾吗?

她咬唇,听见门声响起,连忙躲到转角处墙柱之后,杨铭贞摇摆的身姿远远而去,夏晴双拳不由握紧,门的另一边,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来,他在里面干什么?

一股恼火直涌,夏晴转身推开安全楼梯的门,映入眼帘的是展望惊讶的目光,这双眼睛,仿佛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情绪。

转瞬即逝,展望掐掉手中的烟,若无其事。

夏晴却恼恨地望着他:“欧鲁克是残疾?”

展望略一怔忪,随即笑道:“你偷听?”“欧鲁克是不是残疾?”夏晴只是追问,这个人,在她的印象里已经糟糕透顶。

他挺俊的鼻梁、深邃的双眼、冷毅的薄唇,看在夏晴眼里只不过与面目可憎的恶徒无异。

展望的眼光恢复一潭深水:“是,又怎么样?”“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说?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面对夏晴的质问,展望只是一笑,低头向门口走去。“欧鲁克哪里残疾?”夏晴知道,对于残疾人的接待,更有讲究,尤其是像欧鲁克这样重要的客户。

展望停住脚步,随即推开楼梯间的门:“右腿。”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说出口,却沉重地压在夏晴心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夏晴追身质问。

展望冷哼一声,门被豁然推开:“是!”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却有冷冷轻蔑。

楼道的门关闭刹那,昏黄的灯光被瞬间打碎。

她扬头看着展望离开的方向,这个男人的背影,阴森森的。陆辉,你有没有看见,你有没有看见你最好的朋友今日的所作所为,有多么低劣?

站在楼道内,夏晴许久不能回神,若是连展望都如此难为自己,酒店上下,可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杨铭贞的话穿过脑海,她终于明白,大会之上,那股几乎窒息的压抑气息为什么没有如火山一般喷薄爆发,将自己一口吞噬、尸骨无存了!

原来,他们……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都在等待着一个时机,是不是?

胸口的起伏,令她全身颤抖。

这一刻,她才深切地感受到所谓孤立无援,不过就是如此!

仿佛是被迎头重击,夏晴头脑昏沉,甚至不知是如何回到了家。

一进家门,眼前一片凌乱。

一层客厅沙发被挪到一边,饮料倾斜在桌子上,地上有果汁的痕迹,张阿姨忙着擦地,水果便滚落到地上。

音乐的声音震得人耳鼓发麻,陆泽磊、陆忧璇完全没在意她的到来,与一群奇怪装扮的同学乱舞在一起,夏晴紧皱的眉更加蹙紧,她走到音响前,关掉音乐。

骤然安静的房间,乱舞的人群随着停止,陆泽磊与陆忧璇回头望来,夏晴静肃的脸孔,阴云遮盖住一双清透的眼睛。“都出去!”纤柔的女子,铿锵有力的三个字。“她是谁啊?”一个女孩依在陆泽磊身边,娇声娇气地说。

陆泽磊不语,夏晴看着他,这一双深黑的、狠绝的眼睛:“你们……怎么对得起你们的父亲?”“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们!”陆泽磊甩开倚着他的女孩,倒上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你们的父亲尸骨未寒,你们却在这里聚会狂欢。”夏晴眼睛扫视客厅里十余个艳丽装扮的男男女女,目光中的泪凝成冰凌,“你们不会觉得父亲的眼睛正看着你们流泪吗?不会觉得……太过分吗?”

陆泽磊心中一震,他抬头看向父亲的房间,不错,父亲过世才没几天,可是,他只顾着要气走夏晴,却忘记了,这样的行为是大大的不孝!

鼻腔发酸,偏过头去,陆忧璇瞪着夏晴:“我父亲流泪,也是后悔娶了你这样的蛇蝎女人。”“是吗?”夏晴泪水滑下来,唇角抖动,她夺步上前,盯住陆忧璇的眼睛,“你跟我来。”

陆忧璇甩开她:“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跟我上楼去问问你的父亲,去问问他,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他到底在为谁流泪?”夏晴抓住陆忧璇手腕,陆忧璇眼里闪着惊惧,望着父亲的房间,莫名其妙地有种恐慌在心里滋长。“放开我!”陆忧璇挣扎,夏晴拉着她往楼上去,突地,感到腕上一紧,夏晴抬头看去,只见陆泽磊同样抓住自己,他将近一米八的个子,足足高出她一头:“放开她!”

有力的手,将夏晴甩开,夏晴踉跄几步,陆忧璇气血上涌,冲上去,一把推在夏晴身上,夏晴尚未站稳,被她猛然推来,踩在地板上未擦干的饮料上,向后倒去。“砰”的一声闷响,众人定睛看去,夏晴摔倒在饮料水中,头重重磕在桌脚上。

夏晴捂住额头,剧烈的冲撞使本就昏沉的头有如被巨斧劈开,手上湿黏黏的,她缓缓放下手来,掌心中的血红,令客厅中发出一阵低呼。“泽磊,我们还是先走了。”一个人带头,所有人都跟着陆续离开。

陆泽磊看向忧璇,忧璇怔住,不知所措。

张阿姨连忙过来扶起夏晴:“太太。”

夏晴勉力站起身子,额头上的血渍模糊。“太太,要去医院吧?还是叫孟医生来?”张阿姨有些许慌张,看了忧璇一眼,轻叹一声。

这两个孩子她看着长大,看到他们如此,怎不痛心?

夏晴缓了缓说:“去医院吧。”

她不想叫孟医生来,如今凡是跟陆家有渊源的,都恨不得将她生生撕碎。

所谓人言可畏,世人的眼光与脸色的确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尖刀,而自己,说不定遍体鳞伤后,最后流血而亡!

看到了展望与杨铭贞的密会,她不再敢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

张阿姨送她去了最近的医院,伤口并不深,只是简单贴了纱布,家里已经被另一个保姆素云收拾干净,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太太要不要吃点什么?”张阿姨的体贴是夏晴这些天来唯一感到的温暖。“不用了,没什么胃口,明儿早上一块吃吧。”夏晴走上二楼,似乎踏上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她与陆辉的房间在二楼的最尽头,要途经泽磊与忧璇的房间,她站在忧璇房间前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没事了吧?”陆泽磊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夏晴抬头看去,只见他斜靠在房门边,紫色的长睡衣让凶神恶煞似的他看上去无比优雅。

陆泽磊内双的眼睛略显迷离,挺高的鼻梁,薄厚均匀的嘴唇,如削的脸廓,午后淡金的阳光将他的脸镀上一层奇异的光芒,仿佛那冰冷的神情便有了一丝温暖。

他长得的确与陆辉十分相似,而忧璇大概更多是像母亲吧?

夏晴曾听妈妈说,男孩多像母亲,女孩则多像父亲,若是男孩像父亲,或是女孩像母亲,那么便注定一生苦命。

当然,这只是迷信的说法,可是如今却好像验证了。

这两个孩子,已经无父无母。

一种怜悯油然而生,似乎全然忘记了陆泽磊对她的威胁和恐吓。“没事了,伤口不深。”回家前,她还是有怒气的,可是在看到陆泽磊的刹那,那股怨气竟奇迹般地烟消云散。

虽然早已认识,可是她从不曾仔细地看过陆泽磊,原来,他与陆辉竟长得这般相似!“那就好,忧璇她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找麻烦。”陆泽磊转身将门关上,并不等她的回答,夏晴叹一口气,他果然并不是关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事,他关心的是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亲人,是否会被她找麻烦。

夏晴自嘲地笑笑,朝房间走去。

可笑自己,有一刹那,竟真的以为他是陆辉!

短短的一个上午,让她感到身心疲惫,她不知道,陆辉是怎样辛苦地创建了香榭丽舍,她只知道,她不能让陆辉毕生的心血毁于一旦。

展望,声称是与陆辉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如今的所作所为,陆辉,你在天上是否也想狠狠地暴打他一顿?

夏晴咬牙,想到展望,她连忙起身拿起电话,欧鲁克腿有残疾,那么就要通知客房部一声,预留下最好的残疾人房间。

她知道,一般酒店的残疾人房间大多只有一两间。

她翻看着包中酒店通讯录,翻出客房部经理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您好,我是夏晴。”

听到她的声音,对方显然有一瞬间惊讶,夏晴此时需要的是时间,留给她准备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后,欧鲁克先生就会到达酒店,请您务必预留一间最好的残疾人房间,谢谢。”夏晴尽量保持口吻的持重。

对方却传来遗憾的口音:“对不起董事长,两间残疾人房间的所有设备都在检修中,大概一周不能使用。”

什么?!

两间一起检修,一种被设计的感觉袭上心头。“什么时候开始的?”夏晴依旧镇静。“今天,刚刚才开始。”对方的回答越发加强了阴谋的味道。“是谁要检修的?”夏晴手上颤抖,声音却尽量平和。“是展总。”

展望!

夏晴胸口好像被骇浪冲破,冷冷倒灌的海水,将她瞬间淹没。

她挂了电话,紧紧握住手机。

又是展望!

他,到底想怎么样!

将手机丢在床上,她尽量不想把人想作十恶不赦的坏蛋,可是展望,那个看似衣冠楚楚的男人,却竟然如此卑鄙!

她冲出房门,正撞见陆泽磊,夏晴一脸怒气,令陆泽磊下意识戒备。

夏晴看着陆泽磊,忽然感觉,自己如今的境地,是真正的内忧外患。

攘内必先安外。

夏晴沉下口气,说:“我要去下酒店。泽磊,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你们的父亲着想,就应该上最好的大学,学习酒店管理,用实力赶走我,夺回香榭丽舍,而不是用无理取闹的幼稚行为。”

陆泽磊一怔,迷离的眼睛光泽瞬间黯淡下去,幼稚,这个女人竟然说自己幼稚!

夏晴很不想用这样的口气和陆辉的孩子说话,可是她没有办法。

夏晴叹一口气,沉声道:“好好去上学,别让你父亲在天之灵都不能瞑目!”

很严重的一句话,陆泽磊长长的紫色睡衣静静地垂着,他眼神惊动,身体却是僵直的。

看着夏晴匆匆下楼的背影,目光剧烈抖动!

凭什么,她凭什么教育他,又凭什么……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可是……

陆泽磊眼神一分分悲痛,他知道,她说的,都没有错!

他的确不该这样幼稚,他已经十六岁了,如果因此而荒废了,那么香榭丽舍便真真正正永远地属于夏晴、属于那个闯入他们平静生活的年轻后妈了!

他转身回房,重重关闭上房门。

夏晴回到香榭丽舍,直奔工程部,工程部总监程雷显然有些意外,夏晴知道,这样直接找来显得自己很没有威严,也很莽撞,可是她不想在中间传达中再出现任何问题。“我需要你们加班两天,加班费双倍,将其中一间残疾人房间整修完毕。”

夏晴脸色郑重,眉宇间全没了会上的局促。

程雷略微一怔,随即道:“董事长,这个……”“这个没有商量。”尽管她心里打鼓,她知道她在这个酒店任何人的眼里都没有威信,可是她将那份紧张掩藏得很深,表情看上去自信而决绝。

程雷略一迟疑,点头说:“好,董事长放心。”

夏晴走出工程部,走上三十九层,房间空阔冷清,她坐在办公桌前,将电脑打开,她知道,她有许多的东西要看要了解,许多的东西需要学,需要面对!

她让张阿姨将化妆品和一些换洗衣服拿到酒店来,这两天她不准备回家,她要留在这里,亲自监督工程部日夜赶工。

这一次,她不能失败,如果失败,她知道,她面临的将是怎样的审判!

她没有在酒店另开房间,日夜待在办公室,电脑里的资料很多她都不明白,看不懂。

往往这个时候,应该有人来和她讲解酒店的基本情况,和每一个项目的进展,可是她知道,不会有人愿意,包括展望!

她只能靠自己!

而至于陆泽磊和陆忧璇,这三天,她暂时顾不上。

这三天来,每一个人看到她的目光都更加怪异,好像她是外星球来的稀有动物。

欧鲁克先生的飞机下午四点半到达机场,3号候机楼内,展望与夏晴亲自迎接,提前一个小时就赶到机场。

她没有见过欧鲁克,并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展望该是见过的吧?

她看看身边随意翻看着杂志的展望,欲言又止。

如果,他没有那么可恶,这张冷峻的侧脸,该能迷倒不少女人吧?

他比陆辉长得更精致,却没有陆辉的温润,一双修长的眉,似经过了刻意裁剪,柔与刚,恰到好处,挺直的鼻翼不似陆泽磊的高峨,线条却柔和明朗,他的唇略薄,略显得冰冷无情。

展望,的确是个足够魅力的男子,33岁的年纪,事业有成,该是十分抢手的吧?

可在她看来,他却丑恶至极。“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行为,你在学校没学过吗?”展望动也不动,眼睛依旧低在杂志上。

夏晴猛然回神,移开目光,不语。

展望将杂志放下,反而转头看向她:“你就是这样迷惑辉哥的吗?”

什么?!

夏晴豁然转头,清净的眼中顿时浓云滚滚:“你说什么?”

展望一笑:“没什么!”

没什么!鬼都不信没什么!“展望,展总,我很难想象你是陆辉最好的朋友,居然可以弃香榭丽舍的利益于不顾。听说,你是一直跟随陆辉白手起家的,可是现在,你却要亲手毁掉香榭丽舍才甘心吗?”

有些话不吐不快,夏晴说话一向直接,她承认她并不淑女,看着眼前的俊朗男人,她竟无一丝好感,更不想客气。

展望眼神一滞:“你凭什么这样说?凭你是香榭丽舍的董事长?”

讽刺的目光,刺入夏晴眼中。

夏晴盯着他,她的确没有资格数说展望,可是看着他如此小人得志,她又不甘心。

展望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走吧,飞机该到了。”

夏晴平息下怒气,展望却突地在前面站住,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冷漠:“想亲手毁掉香榭丽舍的人,是你!”

夏晴身子一凉。

果然,他果然还是怀疑她就是凶手!

尽管,警察做出了合理的解释,尽管,她百般辩解,可是就如陆泽磊与陆忧璇一般,他,并不相信!

夏晴跟在他的身后,她没有办法,目前来讲,她只能忍下来。

工程部日夜赶工,在夏晴的亲自监视下如期完成,八楼的残疾人房间,已经为右腿残疾的欧鲁克准备好。

他的女儿住在三十八楼,跑下大堂迎接父亲,欧鲁克胖胖的身材,看上去和颜悦色,捧着服务员献上的鲜花,与女儿一路说笑着上楼,夏晴与展望跟在旁边,并不插嘴,毕竟,欧鲁克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谈生意,而是看女儿!

电梯停在八楼,走下电梯,展望无意看了夏晴一眼,正巧与夏晴的目光对视,展望微挑唇角,眼里却是一片复杂的纠缠。

他好像有什么为难的样子,却不愿出口。

不及夏晴多想,已走到房间前,推门进去,欧鲁克的脸色霎时一变,搀着他的女儿也是面色微凝。

华贵的房间,完全无障碍的地板,没有普通豪华套房的台阶,欧鲁克回头看一眼夏晴与展望,阴沉的脸色令夏晴一惊。

只见欧鲁克径直走向卫生间,果然,卫生间前,也没有台阶,还在洗手池和坐便淋浴旁设置了扶手。

欧鲁克手中金质的手杖突地一顿,转身之间,那张和颜悦色的脸突地有如洪水猛兽。“Cheeky!(无礼)”欧鲁克面色涨红,径直向门外走去,一头金发的女儿追在身后,她失望地看了展望一眼:“You let me down so much!(我对你很失望)”

展望平静地垂下眼睛,夏晴看向他,他的眼里毫无意外,毫无惊讶,毫无慌张。

他站在那里不动,一动也没有动。

为什么?!

夏晴顾不得管他,连忙追出去,途经杨铭贞的身边,杨铭贞故意侧一侧身子,令夏晴撞到,夏晴看她一眼,她挑衅地望夏晴,唇边却没有笑!

夏晴不管她这是什么阴阳怪气的表情,没有人追出去,只有她一个人。

一切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无须多问,夏晴的心里也多少有数。

她追着,却从不曾感到,脚步如此沉重。

十一月,冷风袭人。

高贵奢华的香榭丽舍死气沉沉。

大堂内热情的服务员虚构着此刻的繁荣,仅仅是在一个小时前,欧鲁克没有给夏晴一句解释的机会,与女儿收拾东西决定住到另一家豪华的酒店,也是香榭丽舍主要的竞争对手---荔和湾酒店。

夏晴颓然站在玻璃窗前,J市的夜色迷乱寒凉,闪烁的炫彩夜灯仿佛勾勒了城市的喧嚣,凌乱的眼中,只看到凌乱的景色,荒凉、压抑!

她悔恨地咬着嘴唇,这件事,是陆辉临死前信誓旦旦定要做成的事情。

可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却连一个陈述的机会都没有,便失去了。

这笔生意,还没有谈就已经失败。

好比战场之上,缴械投降,没有区别!

酒店上下已经议论纷纷,有无数个电话打来,夏晴都没有接。

此时,传来敲门声。

夏晴没有说话,却听见门声开启,她依然没有转头,她此刻不想面对任何人!“我说过,亲手毁掉香榭丽舍的是你!”

熟悉的声音,柔韧而低沉,是展望!

无名之火蹿上胸膛,夏晴豁然转身,展望看见她白皙的脸颊上泪光晶莹:“你早知道欧鲁克先生最讨厌残疾房是不是?”

展望目光无动:“是!”“那你为什么……”夏晴话未出口,却忽地恍然。

她转眸看向展望,展望深潭似的眼睛望着她,目光深深。

不!不对!

全都不对!

她推翻一切之前对展望的恶劣想法,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他喜怒不形于色,目光总似一潭死水,高挺的身材,一成不变的表情,深沉的心机掩藏在这一切表象之下。“你……你开始的时候……”夏晴放低了声音。

她还清楚地记得,展望开始并没有提到欧鲁克身有残疾,是自己听到了他与杨铭贞的对话,才一心认为展望有心隐瞒,让她出丑。

后来,也是展望,在自己发现欧鲁克是残疾后,他让工程部彻底检修两间残疾房,意欲阻止,也是自己,让工程部日夜赶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可是……

既然展望要阻止,又为什么不与自己明说,欧鲁克厌恶别人为他安排残疾房,认为是伤自尊的侮辱呢?“为什么你不明说?为什么,你本身就想要阻止我而不明说?”才有的一点点好感,重新崩塌。

他是有心看她这样懊悔颓丧的样子吗?

是有心看她这样追悔不及的表情吗?

一股委屈涌上心间,眼泪一行行地掉下来,似乎,要将这多日来的情绪一夕发泄!

展望走上两步,低头看着这个二十三岁毫无社会经验,却强装了三天端持的女人,终于叹了口气:“夏董事长,在这个行业,没有什么比工作经验更加重要,即使是博士生,也要先从FO(前台)做起,积累各种应急经验。我早说过,你虽然是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的学生,可是……无异于纸上谈兵,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虽然,他的口气仍然生硬冰凉,夏晴却止住了泪水,抬头看着他,黑暗的办公室,只有窗子透进夜色迷华的光,他的脸被夜色染尽,那双深潭似的眼睛便愈发迷蒙不清。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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