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暴力抵抗的诞生: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08 10:2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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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甘地

出版社:中国书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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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暴力抵抗的诞生: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

非暴力抵抗的诞生: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试读:

中文版前言

甘地是印度国父,印度民族独立运动的最高领袖和精神导师,也是具有世界影响的伟大历史人物,他身后留下了珍贵而丰富的历史文献,包括论著、书信、演讲、报刊言论等,已经集结成《甘地全集》,多达100卷。

在甘地的所有作品中,仅有两部称得上巨著,一本是《自传:我[2]体验真理的故事》,一本是《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这两部巨著可谓姊妹篇,均属自传体著作,描写的都是甘地早期生活经历。然而,二者在中国的命运则大相径庭。《自传:我体验真理的故事》在中国称得上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从20世纪20年代至今,中文译本(包括删节版和完整版)多达数十种。而《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至今尚无中文译本问世,实属憾事。《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是甘地用古吉拉特语写成的,前三十章写于耶罗伐达中央监狱,后二十章写于孟买珠瑚岛,先在《新生活》周刊上连载,后集结成书,分别于1924年和1925年分册出版。

本书英文版由甘地的秘书瓦尔吉·戈文德吉·德赛先生翻译,1928年由斯·甘奈桑出版社(马德拉斯)出版。1928年4月26日,甘地在萨巴马蒂静修院为英译版写了前言:

瓦尔吉·德赛先生的英译本已由我修订过,故我可以向读者保证,英译本原汁原味地保留住了古吉拉特语原文精髓。我是根据记忆写成此书。部分成稿于耶罗伐达监狱(Yeradav jail),余下部分则是我在提前获释后在狱外完成的。英译者了解这一实情,所以仔细查阅了《印度舆论》档案,每每发现我的记忆与史实有出入之处,就及时做出修正。所有相关细节或材料无一遗漏。对此,想必读者也会和我一样感到满意。不消说,正在追读每周连载的《我体验真理的故事》的忠实读者若想了解非暴力主义,了解我追寻真理的具体细节,那么绝不应错过本书。

英译本1950年由纳瓦吉万出版社修订再版,之后多次重印。1968年,纳瓦吉万出版社在甘地100周年诞辰之际编辑出版了六卷本《圣雄甘地选集》,《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入选,后来六卷本合为五卷本(《自传》由两册合为一册)。主编什里曼·纳拉扬在第二卷《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前言中写道:

之所以将甘地吉的《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收入《圣雄甘地选集》,是因为近年来“消极抵抗”或非暴力抵抗运动在世界各地呈现出重大的意义。美国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博士是圣雄甘地的忠实追随者,其领导的美国民权运动大体上效仿的是非暴力抵抗运动。而捷克斯洛伐克近期事件也表明,非暴力抵抗和“消极抵抗”也是应对外来侵略的有效手段。数位西方思想家更将“萨提亚格拉哈(非暴力抵抗)”视为“与战争等效的道义抗争”。希望本书能吸引对甘地非暴力主义感兴趣的读者,让他们了解甘地如何凭借“非暴力”这一威力无比之“武器”,对抗社会、经济及政治上的不公,抵抗暴力对个人自由和民族自由的压迫。诚如甘地吉在本书最后一章评论的,“非暴力乃无价之神效利器;持此神器之士,断无失落,无往不利。”《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详细记述了甘地在南非二十一年时间里为印度侨民争取政治权利而不懈斗争的艰苦历程,展现了甘地非暴力抵抗学说的形成和甘地非暴力抵抗运动的诞生及其实践,经过八年的非暴力抵抗斗争成功地迫使南非当局废除了种族歧视规定;同时也详述了甘地创办《印度舆论》、“凤凰新村”和“托尔斯泰农场”,将政治斗争与宗教道德教育及饮食试验结合起来,培养“坚持真理”的非暴力抵抗人士,为他日后在印度国内进行大规模的非暴力抵抗运动奠定基础,积累经验。该书是甘地由一位羞涩的律师成长转变为一位非暴力抵抗领袖的成长史,是一位享誉世界的圣雄的诞生记,是研究甘地非暴力抵抗运动起源的不可或缺的经典文献。因此,中文译本采用《非暴力抵抗:圣雄的诞生——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书名。[3]

中文译本是根据印度国际大学图书馆收藏的《南非非暴力抵抗[4]运动史》(斯·甘奈桑出版社,1928年)翻译而成的。原书没有目录,为了便于读者阅读,中文译本增加了目录。原书包含许多历史人物事件和地理名词以及大量梵文、古吉拉特文词语和印度特有的文化概念等,中文译者查阅大量相关资料并结合相关研究成果,以脚注形式做了必要的注解。为了便于读者查找文献出处,对照原文和译文,更好地理解译文,译文正文中标示了原文页码(标码系每页最后一行),并在第一次出现的专有名词后面附有原文。此外,为了便于读者进一步阅读和研究,对于原著后面的索引,中文译本也全部译出,并标示原来的页码。

本书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成果(项目名称:《甘地历史文献汉译与研究》;项目批准号:14ASS002),在此对国家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以及相关专家表示衷心感谢。此外,对××××出版社领导和编辑特别是××××先生女士表示衷心感谢,没有他们的慧眼识珠和辛勤付出,就不会有本书的问世。

译者水平有限,错误疏漏在所难免,敬请读者批评指正。译者2017年8月

序言

南非印度人的非暴力抵抗(Satyagraha)斗争历时八年之久。在[5]这场斗争中,创造并使用了“萨提亚格拉哈”这个词汇。一直以来,我都想动笔撰写这场斗争的历史。正如只有战役统帅才清楚每一举措的目标,有的情况也只有我才写得清楚。而且,由于这是人类首次在政治领域尝试大规模应用非暴力抵抗原则,因此有必要让公众对此运动的发展有所了解。

不过,今日印度已涌现了大量的非暴力抵抗运动。最早的运动是[6]针对维拉穆甘姆地区(Viramgam)的习俗问题,之后还有一系列在所难免的斗争。

我对维拉穆甘姆问题产生兴趣,还多亏了瓦德万市(Vadh-van)热心公益的好裁缝巴依·莫提拉尔(Bhai Motilal)。1915年我刚从英[7]国回国,乘坐三等列车前往卡提阿瓦(Kathiawar)(P.1)在瓦德万站,莫提拉尔和一小群人前来迎接,他走到我跟前,向我讲述维拉穆甘姆人民所受的苦难。他对我说:“请您做点儿什么来解决这些问题吧。这将是您为您的故乡卡提阿瓦做的大好事。”

他的眼神既悲天悯人又坚定不移。“你们做好入狱的准备了吗?”我问道。“我们会欣然赴死。”他不假思索地答道。“不怕坐牢就够了,”我说,“到时你们别对我见死不救就行。”

莫提拉尔回了我一句:“日久见人心。”

到达拉吉科特市(Rajkot)后,我了解到更详细的情况,开始与政府通过书信磋商。在巴嘎斯拉(Bagasra)和其他地区,我发表演讲,暗示在必要的情况下,人们要做好在维拉穆甘姆地区发动非暴力抵抗运动的准备。尽忠职守的刑事调查局向政府汇报我的演讲内容,提请政府关注。他们这么做自是为政府效力,但无意之间倒也帮了大[8]家一个忙。最后,我与切姆斯福德勋爵就维拉穆甘姆问题会谈。勋爵大人承诺废除当地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习俗做法,并且兑现了他的诺言。我知道其他人也曾试着解决这个问题。我坚信,此问题之所以能得到圆满解决,主要是因为我们做好了随时发起非暴力抵抗运动的准备。(P.2)

接下来的是废除《印度移民法》(Indian Emigration Act)运动。为了废除劳工契约,我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当时真是民情涌动。孟买会议将1917年5月31日定为“契约劳工废止日”。至于为何选定的是那天,此处不便细说。最早向总督提出劳工问题的是一个妇女代表团。在此我必须要提到一个人,她就是品德高尚的嘉吉·贝迪夫人(Mrs.Jaiji Petit)。可以说,该妇女代表团是她一手组织起来的。同样,此次运动之所以成功也是因为我们时刻准备着发起非暴力抵抗运动。不过成功的另一个不可或缺的要素就是汹涌的民情,这也是此次运动的特点。对民众而言,废除契约劳工远比废除维拉穆甘姆的旧习俗要重要得多。自《罗拉特法》(Rowlatt Act)出台以来,切姆斯福德勋爵就一直连连失策。不过我觉得,他仍不失为一名明智的管理者。只是,又有哪位总督能躲得过行政部门常驻官僚的影响呢?

第三次非暴力抵抗运动是查姆帕兰地区(Champaran)佃农斗争,这段历史在拉金德拉先生(Rajendra Babu)的著作中有详细记载。这场斗争确实将非暴力抵抗付诸实践。这是因为既得利益者强力反对,我们单是做出准备发起运动的态势已不足以成事。查姆帕兰人民获得的和平值得载入史书。(P.3)我能证明,此次运动的领袖们在思想和言行上都充分地遵循了非暴力。历时六个月的抗争也最终让当地佃农摆脱了长期的不平等待遇。

第四次运动是艾哈迈达巴德地区(Ahmedabad)纺织工人罢工斗争。这段历史每个古吉拉特人(Gujirat)都耳熟能详。那些工人真是太心平气和啦!而罢工领导人的表现也让人无可挑剔。不过我认为此次胜利还不算彻底,因为我本人为了坚定工人的信念而绝食抗议,而此举多少也对工厂老板间接施加了一些压力。那些老板和我的关系都不错,所以他们没法不受我绝食的影响。但是此次斗争的道德训诫很清晰——如果工人以和平方式展开斗争,必定获胜,必能赢得老板们的心。只是在此次运动中,由于工人们的思想和言行还不够纯洁,故而未能赢得老板的真心。不过大家在行动上并无任何暴力,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9]

第五次运动是凯达地区(Kheda)农民非暴力抵抗斗争。我不敢打包票说当地非暴力抵抗各方领导人全都严格遵循了纯粹的真理。行动上的和平确实是保住了,但农民的非暴力斗争流于表面,和纺织工人的情况相仿。因此我们的斗争进行得并不光彩。不过,这次斗争极大程度地唤醒了民众。(P.4)只是凯达地区的农民尚未完全掌握非暴力的意义;纺织工人也尚未真正理解和平的真谛,因此人民仍要受苦。等到了反对《罗拉特法》非暴力抵抗运动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了“喜马拉雅山般的错误”,不得不自己绝食,并且请其他人也这么做。

第六次运动反对的是《罗拉特法》。在这场运动中,我们本身存在的缺陷开始显露出来。好就好在原先打下的基础还算牢固。我们彻底承认自身缺点,并做出了补救。《罗拉特法》自颁布伊始,就是一纸空文,现在这部黑色法案终于被废除了。此次斗争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教训。[10]

第七次运动旨在修正基拉法特运动(Khilafat),为旁遮普惨[11]案申冤,为印度赢取自治(Swaraj)。这次运动仍在进行之中。我坚信,哪怕只有一名非暴力抵抗人士坚持到底,胜利也必将属于我们。

但时下的斗争意义尤为重大。我已经概述了我们如何在不知不觉间为之做出准备。在着手处理维拉穆甘姆问题的时候,我压根不知道还会有其他斗争接踵而至。而在南非的时候,我甚至对维拉穆甘姆一无所知。不过这正是坚持真理(非暴力抵抗)的美妙之处。真理圆满自在,无需你四处寻觅。坚持真理本身就有这个优点。(P.5)正义的[12]战争没有任何秘密要隐瞒,也容不下任何欺诈虚伪。当正义之战不期而至,信仰虔诚之人当随时准备应战。事先谋划好的斗争毫无任何正义可言。在正义战争中,真正谋局布阵指挥作战的是神。人只能以神的名义发起正义的战争。只有在非暴力抵抗人士感到孤立无助、满心绝望之际,神才会现身拯救他。只有自觉比足下的尘土还要卑下之人方可获得神助。神的救赎只赐予弱者和无助之人。

而今天的我们尚未领悟到这个道理,因此我认为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历史会对我们有所帮助。

读者会发觉,南非的运动和我们今时今日的斗争经历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也会从南非非暴力抵抗运动史中发现,我们没理由对眼下还在进行的斗争感到绝望。赢得胜利的唯一条件就是顽强坚守我们的纲领。

此刻我在珠瑚岛(Juhu)为本书作序,而书中前三十章的历史回顾则成文于我在耶罗伐达监狱身陷囹圄之时。时承印杜拉尔·亚基尼克先生(Shri Indulal Yajnik)帮助,笔录记下我的口述回忆。我希望能在岛上完成余下的章节。在狱中我没有任何参考书。(P.6)现在也不打算带任何参考书上岛。我没时间也不打算写一本详尽的正规史书。写此书的唯一目的是因为它或许对我们时下的斗争有所帮助,而且也能在日后为科班的历史学家提供指引。尽管我手头没有一本参考书,但请读者切莫认为本书有任何不实或夸大之处。莫·卡·甘地[13]印度教历:1980年2月13日公历:1924年4月2日(P. 7)第一章 南非的自然环境1.英属殖民地

非洲是全球最大洲之一。虽然人们常说印度不只是一个国家,而是自成一洲,但仅就面积而言,一个非洲相当于四到五个印度。非洲和印度一样,也是一个半岛,三面环海。人们常认为非洲是地球上最热的地区,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赤道横贯非洲中部,赤道附近国家的炎热程度是印度人想象不到的;也就印度最南端的酷热能让我们略微有所体会。不过南非却远离赤道,那儿完全是另一种气候。南非大多数地区气候宜人,因此在印度根本待不下来的欧洲人能在那儿怡然安居。再者,南非虽然像西藏和喀什米一样也有高原,但海拔高度[14]远不及一万到一万四千英尺的青藏高原。因此,南非高原的气候固然干冷,但人能受得了,有的地方还成了肺病患者的疗养胜地。(P.11)其中之一就是约翰内斯堡(Johannesburg),南非的黄金城。仅在五十年前,那儿还是一片枯草丛生的荒地。可自打那儿发掘出了金矿,房子就一栋接一栋地盖起来,跟变戏法一样,现在已有了很多好看的大楼。当地富人还从南非富饶之地和欧洲弄来树种,让人[15]种上,每棵要花上一畿尼。游客若不知道这段历史,还会以为那些树原本就在那儿长着呢。

我不打算逐一详述南非各地的情况,故只描述和本书主题有关的部分地区。南非有一部分地区受葡萄牙人统治,其余则由英国人统治。葡萄牙人的领地被称为德拉瓜湾(Delagoa Bay),来自印度的第一[16]艘蒸汽轮船抵达的就是此地的港口。再往南,就到了英国在南非的第一个殖民地纳塔尔(Natal)。当地主要的海港称为纳塔尔港(Port Natal),不过更为人熟知的名称是德班(Durban),南非人都这么叫它。德班虽是纳塔尔地区最大的城市,但纳塔尔的首府却是位于内陆的彼得马里兹堡(Pieterma-ritzburg),与德班相距约六十英里[17][18],海拔高度约为两千英尺。德班的气候和孟买相仿,(P.12)只稍微冷一点儿。从纳塔尔地区继续深入内陆地区,就到了德兰士瓦[19],那儿的金矿产量位居全球之首。前几年当地的钻石矿上还发现[20]了世界最大的钻石。这颗钻石以矿主名字命名为“库里南”,重[21][22]达3000克拉,超过金衡磅,而光明之山钻石现在仅有100克拉,[23]俄罗斯皇室专属的奥洛夫钻石也只有200克拉。

约翰内斯堡虽是金矿产业中心,附近还有钻石矿,但它却不是德兰士瓦的首府。首府是比勒陀利亚(Pretoria),距约翰内斯堡约36英[24]里。政府官员、政客以及他们的手下多半住在那儿。和忙碌喧嚣的约翰内斯堡相比,比勒陀利亚相当安静。在印度,住在僻静的小村镇的居民去到孟买(Bombay),顿觉都市的喧嚣与躁动扑面而来,从比勒陀利亚到约翰内斯堡,这种感觉更是强烈。要说约翰内斯堡人走路都健步如飞,真的一点儿也不假。在那儿,人人都无暇旁顾,每个人盘算的都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发财致富!(P.13)出了德兰士瓦[25]进入西部腹地,就到了奥兰治自治邦(Orange Free State),又称奥兰治亚(Orangia)。首都布隆方丹(Bloomfontein)是一座安静的小城。和德兰士瓦不一样,奥兰治亚没有任何矿场。从那儿坐几个小时的火车,就到了开普殖民地(Cape Colony)边境,这是南非最大的英属殖民地。首府是开普敦(Cape Town),也是当地最大的海港,[26]位于好望角。好望角得名于葡萄牙的约翰国王,继葡萄牙人发现好望角之后,约翰国王希望自己的子民能找到抵达印度的新捷径,这也是大航海时代的首要目标。

除了以上四个主要英属殖民地,还有一些受英国“保护”的领地,不同种族的人混居于此,都是在欧洲人到来之前从别处迁居而来。2.资源与风景

南非的主要产业是农业,当地很适合农业种植。一些地区气候宜人,土地肥沃。主要粮食是玉米,无需多少人力就长得很好,因而玉米也成了南非黑人的主食。一些地区也产小麦。南非更以其水果著称。纳塔尔地区种植着不同品种的优质香蕉和菠萝,(P.14)产量很大,所以即便是最穷的穷人也吃得起。在纳塔尔和其他地区,橙子、桃子和杏子数不胜数,需要数以千计的劳工采摘果实。开普殖民地盛产葡萄和李子。如此上等的葡萄别处难寻,到了丰收的季节,价格极低,就是穷人也可以吃个肚儿圆。有印度人住的地方不可能没有杧果。自印度人把杧果树引入南非后,杧果产量也很大。有的品种甚至能和孟买最好的杧果相媲美。各种蔬菜也在这片富饶的国土上到处生长,可以说南非的印度人在那儿种下了各种印度品种的蔬菜,以慰藉他们对故乡美食的怀念。

南非还饲养有大量的牛。无论是母牛还是公牛全都体格健壮,比印度的牛长得好。印度人号称保护母牛,但我在印度见到的牛都骨瘦如柴,人也一样,干瘦憔悴,时时让我羞愧难当,内心滴血。而我游历南非各地,仔细观察,却从未见过有哪头牛是瘦骨嶙峋的。

对南非这个国度,大自然不仅赐予丰富的资源,(P.15)还慷慨地妆点以美丽的风景。

人人都说德班风景独好,但开普敦的风景更胜一筹。开普敦坐落[27]于桌山脚下,海拔高低适中。有位才华出众的女士,极为热爱南非,曾为桌山赋诗,赞其举世无双。这位女士多少有点夸大其词,至少在我看来如此,不过她提到的一点我很认同。她说,屹立在开普敦城外的桌山就像是市民的亲朋好友。山并不高,不会让人望而生畏。人们不觉得要远远地对着山顶礼膜拜,反倒是在山上盖屋安居。山靠着海滩,大海不断地以水为山濯足。无论男女老幼都怡然地满山穿行,山里镇日回响着欢声连连。山树高大,山花芬芳,色彩斑斓,风姿错落,直让人放慢脚步,流连忘返。

南非没有像恒河或印度河那样的大江大河。那儿的几条河流都不大。很多地方河水流不到,但也无法修运河将水运到高地,(P.16)因为没有大河怎么能修运河呢?在缺乏地表水的地方,人们就打井,用风车和蒸汽机把水抽上来,灌溉田地。政府对农业的支持力度很大——下派农业专家给农民提供建议,扶助模范农场开展有利自身发展的实验,为农民提供优良种牛和种子,以低价为农民打井,并允许农民以分期付款方式偿还费用。政府还为农民拉起铁丝网围栏,保护他们的田地。

南非在赤道之南,印度在赤道之北,两地的气候条件刚好相反,季节也相反。比方说,印度是夏天的时候,南非正在过冬。那儿的降[28]雨不定时,说下就下,但年均降雨量极少超过二十英寸。(P.17)第二章 南非的人事环境1.南非的黑人

第一章所简介的区域划分形成的历史并不长。今人并无法确定远古时代谁才是南非的原住民。欧洲人定居南非之时,在当地遇见的是黑人。这些黑人的先祖应是美洲的奴隶,想方设法逃离了残酷的奴役,跑到了非洲。南非的黑人按部落划分,有祖鲁族(Zulus)、斯威士族(Swazis)、巴苏陀族(Basutos)、贝专纳族(Bechuanas),等等。各族都有自己的语言。我们可以把这些黑人视为南非的原住民。不过南非如此广袤,完全足以养活比现有黑人再多上二、三十倍的人[29]口。开普敦和德班之间坐火车的距离是1800英里;坐轮船的距离[30]也不少于1000英里。四个英属殖民地的面积总和是473,000平方

[31]英里。1914年,这片广阔的地区只住着500万黑人,而当地欧洲人的总数也仅为125万。(P.18)各个黑人部落间,身材最高大长相最俊美的是祖鲁人。我是特地用“俊美”这个词来形容黑人。在印度,我们对美貌的标准是皮肤白皙,鼻梁挺直。可要是抛开这种传统看法,我们会觉得造物主在创造祖鲁人的时候真的是不遗余力,真的是把他们造的很完美。祖鲁人无论男女,个个都身材高大,肩宽胸阔。人人都结实健美,腿上和手臂上全是匀称的肌肉。很少看到有谁会弯腰驼背地走路。虽然他们的双唇确实挺大挺厚,却和全身体形完美对称,至少在我看来,他们全都生得很好看。他们的双眼又圆又亮,大大的塌鼻子和大大的脸相得益彰,卷卷的头发愈发衬得他们的皮肤如乌木般乌黑黝亮。你若要问一个祖鲁人,南非哪个部落的人最美,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自己这一族,而我觉得他选的一点儿没错。祖鲁人强[32]健的体格和匀称的体形都是天生的,不像山道或其他欧洲人,是靠健身才练出一身肌肉。(P.19)遵循自然法则,住在赤道附近的人全都肤色黝黑。如果相信天成之物必有其美,我们就应摒弃那些狭隘片面的审美观,印度人也就不再会因为肤色不够白皙而感到自惭形秽。

南非黑人都住在篱笆墙搭建的小屋里。屋子由一堵圆形的墙围成,屋顶由茅草盖成。屋子正中有根柱子,撑着整个屋顶。屋子入口很矮,进出得弯着腰,这也是整个屋子唯一的通风口。入口一般不安门。和我们印度人一样,黑人用泥土和动物粪便来糊墙。据说黑人造不出正方形的东西。在大自然的训练下,他们的双眼只能看到圆形的东西,所以也只能造出圆形的东西。因为大自然从不描画直线或直线的图形,这些纯真的自然之子的知识全都来自他们对自然的体验。

和简陋的小屋一样,屋内的家具都很简单朴实。屋内放不下桌子、凳子、盒子或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即便到了现在,屋里也很少见到这类物件。

在欧洲文明尚未到来之前,黑人以兽皮裹身,(P.20)还拿兽皮作地毯、床单和被褥。不过现在他们都改盖毯子了。还没被英国人统治之前,男男女女几乎都是赤身裸体的四处走动。就算今天乡下还有很多人是这样。他们仅用一块兽皮遮羞,有的干脆一丝不挂。但大家千万不要就此断定黑人控制不了自己欲望。如果一个社会遵循某种习俗,这种习俗多半是无害的,即便它在另一个社会的人看来有多不合[33]适。这些黑人压根没闲空盯着别人看。《薄伽梵往世书》中写道,[34]苏卡德瓦出家为僧时,路过沐浴的裸女,丝毫不为之心动;而那些沐浴的女子亦不惊不扰,并未觉得羞愧难当。我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了不起。要说今天在印度找不到一个人能在同样的场景下保持同样的纯洁心,这只能证明我们心思污秽,但不该限制我们,让我们放弃对纯洁的追求。我们瞧不起黑人,视他们为野蛮人,纯粹是虚荣心在作怪。其实他们压根不是我们所臆想的野蛮人。

欧洲人制定法律,要求黑人妇女进城的时候把胸部到膝盖的部位遮住。黑人妇女不得不用一块布裹住身体。(P.21)结果在南非这个尺寸的布料非常畅销,每年都要从欧洲进口上千张这样的毯子或床单。欧洲人也要求黑人男人把腰和膝盖之间的部位遮住。于是很多黑人男人开始穿起欧洲进口的二手衣服。也有光穿条短裤的,腰间系条带子。衣服全是从欧洲进口的。

黑人的主食是玉米,有肉的时候也吃肉。幸运的是,他们对香料或调味料一无所知。如果发现食物里有香料,哪怕只是放了用来染色的姜黄,他们都会捂鼻掩口;就连其中被大家视为不开化的人,也是碰都不碰。祖鲁人每顿家常便饭就吃上一磅加了点盐的煮玉米。他们光是吃玉米糊糊也觉得很满足。能弄到肉的时候,他们也吃肉;无论是生吃还是煮着或烤着吃,肉里都只放点儿盐。不管是什么动物的肉,他们都吃。

黑人的语言按部落的名称命名。书写文字是近年来才由欧洲人传进来的。黑人是没有字母表的。现在用黑人语言印刷的《圣经》和其他书,用的都是罗马拼音字母。祖鲁语很优美。(P.22)大多数词都以大开口的“a”音结尾,所以听起来柔和悦耳。我听人说过,也在书上读到过,说他们的词汇不仅表意而且极富诗意。从我偶尔学会的几个词判断,这种说法不无道理。我之前提到过的地名,大多数都有相对应的当地叫法,比欧洲人的叫法更悦耳,更富诗意。可惜我记不住,无法在此与读者分享。

据基督教传教士记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黑人都没有宗教。但若按宗教的广义定义,黑人其实有信奉且崇拜某种超乎人类理解力的至高存在(Supreme Being)。他们也很畏惧这一力量。他们隐约感知到,肉体的消失并不意味着人的彻底消亡。如果我们承认道德是宗教的基础,那么有道德感的黑人是有信仰的。而他们对真伪的区别掌握得很透彻。在真诚这一点上,欧洲人或者我们印度人恐怕还比不上那些生活在原始状态的黑人。他们没有寺庙或其他宗教性建筑。和其他人种一样,他们有很多迷信观念和做法。

读者们或许不信,黑人尽管体力全球最强,(P.23)却很胆小——哪怕是看到一个欧洲小孩子,一个成年黑人都会感到害怕。如果被人拿枪指着,他要不马上逃命,要不就是被吓得呆若木鸡。之所以会这样是有原因的。黑人的脑子里有这样一种牢固的观念:欧洲人会魔法,几个欧洲人就能制服一大群彪悍的黑人。黑人惯用长矛和弓箭,但那些武器压根儿无法与枪对抗。他们从没见过枪,也没打过枪。不用打斗,什么都不用做,就勾勾手指头,一个小管子里立马“砰——”的一响,一道光“嗖——”的从眼前闪过,身上就出了个枪窟窿,瞬间就取了一条性命。黑人觉得枪简直不可思议。所以站在拿着这种武器的人面前,黑人怕得要命。他们和他们的祖先们都曾亲眼目睹许多无助无辜的黑人命丧枪下。很多黑人到现在还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黑人逐步在“文明”进步。虔诚的西方传教士给黑人带来各自所理解的基督福音,为黑人办学校,教他们读书写字。但很多不识字不懂现代文明的黑人原本天性纯良,(P.24)现在却变得道德败坏。接触到现代文明的黑人几乎人人都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当强壮的体魄受到酒精的影响,黑人整个都疯掉了,犯下种种罪行。现代文明必将导致无穷的欲望,这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明确。为了助长黑人的贪欲,为了教会他们劳动的价值,欧洲人强行收取人头税、物业税。要不是被这重重苛捐杂税压着,世代务农的黑人才不会下到几百英尺深的矿井里开采黄金和钻石;如果矿上没有黑人劳工,黄金和钻石仍会留在大地深处。同样,要不是征税,欧洲人也找不到黑人奴仆。结果,数以千计的黑人矿工百病缠身,其中最严重的是一种叫“矿工痨”的肺结核病。这病致命,染上了就没几个能活过来。此外读者们可以想见,矿上几千名离乡背井的男性劳工,要做到自我约束谈何容易?结果很多人都患上了性病。(P.25)深思远虑的南非欧洲人也不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中有些人认为,综合各方考虑,确实不能说现代文明对黑种人的影响是有益的。而现代文明的坏影响,是众所周知的。2.南非的荷兰人

约在四百年前,荷兰人在这个伟大的国度建立了第一个殖民地,当时这儿只住着黑人,心思简单,不谙世事。荷兰人蓄养奴隶。一些荷兰人带着他们的马来籍奴隶,从印尼的爪哇岛(Java)来到今天南非的开普殖民地。那些马来人都是穆斯林,身上流着荷兰血,因此也继承了一些荷兰人的特质。今天,马来人散居在南非各处,但开普敦是他们的据点。他们中的一些人为欧洲人效力,另一些自谋生路。马来妇女都很勤劳聪慧,日常生活中都挺讲究干净,个个擅长洗衣服做针线活儿。男人会做点小买卖,很多驾出租马车;有的受过英国高等[35]教育。其中一位是开普敦无人不知的阿卜杜·拉赫曼医生。他曾担任过原开普敦殖民立法会委员。不过现行的新宪法已经取消了有色人种加入议会的权力。

我是在说到荷兰人的时候,顺带提一提马来人的情况。(P.26)现在让我们看看荷兰人在南非是怎么发展的。荷兰人既是勇猛的战士,也是技艺精湛的种植家。他们发现南非的土地非常适合发展农业。他们也留意到,那些“土著”一年只耕作很短的时间就足以养活自己。那为什么不逼着他们为自己干活呢?反正自己有枪。荷兰人还是精明的战略家,知道要怎样像驯服动物那样驯服人,而且他们相信自己的宗教也允许他们这么做。就这样,荷兰人通过奴役南非“土著”开始发展农业,还深信这么做合乎道德。

就在荷兰人寻找继续扩张的沃土之际,英国人也逐步开始粉墨登场。英国人和荷兰人原本就是表亲。他们的性格和野心也如出一辙。就像一个窑里烧出来的罐子常会互相碰撞,在逐步推动自身利益,征服黑人的过程中,英国人和荷兰人这两个素有渊源的民族也开始发生冲突。双方相争不下,结果挑起战事。马朱巴山(Majuba Hills)一役,英国人吃了败仗,懊恼不已,最终引爆了1899年至1902年的布[36]尔战争(Boer War)。对方的科隆耶将军投降之际,(P.27)英军[37]统帅罗伯茨勋爵终于扬眉吐气,向维多利亚女王发去英军终于一雪马朱巴之耻的捷报。不过,早在布尔战争之前,在两国爆发第一次冲突的时候,就有很多荷兰人不愿意再接受英国名义上或实质上的管辖。他们长途跋涉,徒步进入到人烟罕至的南非内陆。这就是德兰士瓦和奥兰治自治邦的缘起。

在南非,这些荷兰人被称为布尔人。他们保留着自己的语言,坚持使用母语的程度,对母语的执着一如孩童对母亲的依恋。他们强烈意识到,保护母语和捍卫自由二者息息相关。尽管有重重冲击,他们却始终守护着自己的母语,使其完好无损。这门语言也呈现出了一种与他们的天性相符的新形式。由于无法和母国荷兰保持密切的联系,布尔人开始说一种荷兰语的变体方言(patois),就像古印度语(Prakrits)是从梵文(Sanskrit)演变而来一样。为了减轻孩子的负担,布尔人把这种方言形式固定下来,称之为“塔尔语”(Taal)。他们用塔尔语写书,让孩子们接受塔尔语教育,联邦议会(Union Parliament)也特别强调议员要用塔尔语发言。自联邦成立以来,在南非全境,塔尔语(或荷兰语)和英语享有平等的官方地位,语言平等如此之重要,(P.28)以至于所有政府公报和议会记录都必须有两个语言版本。

布尔男人单纯直爽,虔诚热忱。他们住在广阔的农场里。大家想象不到那些农场有多大。在印度,一个农场也就一到两英亩,有时甚至更小。但在南非,一个农场主能拥有上百英亩,甚至上千英亩的土地。他不会急着把地全都种上,要是有人说他,他会反驳,“就让地荒着休耕。现在休耕的地留着我们的孩子以后再种。”

所有的布尔男人都是出色的战士。他们非常珍视自由,所以不管内部再怎么斗,只要整体自由受到危害,他们都会一致对外,英勇迎战。骁勇善战是布尔男人的共性,都不需要什么专门训练。史沫兹将[38][39][40]军、德·威特将军、赫茨佐格将军,个个是出色的律师、能干[41]的农场主,也都是伟大的战士。博塔将军就拥有一座占地9000英[42]亩的大农场,对种种纷繁复杂的务农之计了如指掌。据说他去欧洲参加和谈的时候,露了一手判断羊只好坏的能力,全欧洲无人能及。[43]博塔将军继克鲁格总统之后出任南非总统。他的英语知识很渊博,(P.29)但在赴英国会见英国国王和大臣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用母语。谁能说他这么做不对呢?他何必为了炫耀自己的英语知识而冒出错之险呢?何必为了搜索适当的英语辞藻而打断自己的思路呢?万一哪个英国大臣无意间用上某个他不熟悉的英语成语,他要没听懂,结果答错了,搞糊涂了,那他的事业就遭殃了。他何必要犯这么严重的错误呢?

布尔女人和她们的男人一样,勇气十足,心思单纯。有了女人的勇气和鼓舞,男人们方能在布尔战争中浴血奋战,忘我牺牲。布尔女人完全不怕守寡,也不会无谓地为未来时日劳神费心。

之前已经提过,布尔人全都是热忱虔诚的基督徒。但是他们算不上《新约》的真信徒。虽然欧洲人都声称自己敬奉《新约》,但事实上他们根本不信守教义——真正懂得而且恪守基督以和平为核心的宗教真谛之人寥寥无几。至于布尔人,可以说他们是只知有《新约》,终日虔心诵读的却是《旧约》,对里面记载的大小战役更是了然于胸。(P.30)他们全盘接受摩西“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法则,而且付诸行动。

布尔女人认为,基督教要求她们为了捍卫独立受苦,因此她们坚韧不拔地欣然承受一切艰难困苦。为了击溃她们的意志,齐屈纳勋爵[44]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他把布尔女人关进单独的集中营,她们吃的苦头真是罄竹难书——严寒酷暑,忍饥挨饿。有的英国士兵甚至在喝醉酒,或是想女人想得发狂的时候,凌辱这些手无寸铁的女人。[45]即便如此,布尔女人也毫不退缩。最后还是爱德华国王给齐屈纳勋爵发函,明确表示无法容忍如此行径,说他不愿再继续如此不堪的战争,宁愿接受和解也不愿英军用这种手段让布尔人屈服。国王勒令齐屈纳将军迅速结束战争。

布尔女人的哀号传到英国,令英国人悲痛不已。他们对布尔人的英勇深感敬佩。如此一个小国和全球性的大英帝国交锋,居然久战不决,英国人对此还是颇为介怀。可是当集中营布尔女人的苦楚之声传来,英国人开始心软了,——让英国人听到这痛苦的声音的并不是这些女人,(P.31)也不是她们还在英勇作战的男人,而是一些当时身在南非的品格高尚的英国人。当时还在世的亨利·坎佩尔—巴纳曼[46]爵士听到了英国人民的心声,开始高呼反战。同样,当时仍在世[47]的史提德先生更是公开祈祷,求上帝下令让英国败北。他还邀请众人与他一同祈祷,那场面真是壮观。勇敢地承受大苦,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感化。这就是苦行或梵文称作“塔帕斯”(tapas)的力量。也是非暴力抵抗的关键。3.殖民地的统一

最后,英布双方于弗里尼欣(Vereeniging)签署和约,南非的[48]四个殖民地最终统归同一个政府管辖。虽然当时印度人都读到了签订和约的报道,但报上很少提及相关事实,所以国内大概也没什么人真正了解实情。和约签署后,南非并未马上组成联邦,而是让各个殖民地自行立法。内阁也不用对议会负全责。德兰士瓦和自由邦的管制还是按英属殖民地的方式进行。但如此有限的自由,博塔将军和史沫兹将军是不会接受的。他们就是不合作——和立法委员会保持距[49]离,直截了当拒绝与联邦政府有任何关联。(P.32)米尔纳勋爵发表措辞尖锐的演讲,指责博塔将军自视过高,声称联邦政府少了他照样也能运转。勋爵还决定,就算主角缺席,战后重建工作也要照做不误。

我花了不少笔墨盛赞布尔人的英勇和自我牺牲精神,盛赞他们对自由的热爱。但我并不想让读者误以为他们在艰难之际始终能保持团结一致,也不要以为他们中间就没有懦夫。有的布尔人就很容易感到心满意足。米尔纳勋爵成功地在这些人中组建了一个党派;他以为有了这些人的协助,自己就能让议会发挥作用。但主角不到场,戏就没法演:现实生活中,行政主管如果漠视当事的主要人物,不与之打交道,还指望自己能成事,只能说这个主管疯了。米尔纳勋爵就是这样。据说他虽然肆意虚张声势,但实际上由于博塔将军不协助,德兰士瓦和自由邦的治理工作令他大伤脑筋,——经常有人见到他在自家的花园里踱步,焦躁不安,情绪激动。博塔将军明确声明:就他理解而言,(P.33)自签订之日起《弗里尼欣和约》就赋予布尔人完全自治内部事务的权力。他同时补充说明,若非如此,当初他压根就不会签署和约。齐屈纳勋爵却在公开回复中否认自己曾向博塔将军做过类似承诺。还说,大英帝国要在布尔人证明自己忠于帝国后,才会逐步授予他们自治权!二人各执一词,该如何判断真伪呢?如果和谈时确曾提到过裁决权归英方,博塔将军怎么可能答应呢?大英帝国政府是在己方占上风的时候决定和谈,此点确实值得称道。英方当时承认过,强势的一方应当接受弱势一方对和约的解读。正确诠释的标准需合乎公正和真理之道。我这么说似乎若有所指,但无论我口头演讲还是书面写作有何初衷,听众或读者都应按自身的理解来体会。耶稣说,“你们愿意别人怎样待你,你们也要怎样待人”,可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违背这一金科玉律,用比谎言更恶劣、真假参半的话来替代真相,结果引发种种争执。

在博塔将军这件事情上,真理最终大获全胜,将军重新开始工作。殖民地最终实现了统一,南非获得全面自治权。尽管国旗挂的还是英[50]国的米字旗,国土在地图上也还是用红色标示,(P.34)但我们完全可以说南非在实质上已是一个独立国家。没有南非政府的首肯,大英帝国不能从南非获得一分钱。不仅如此,英国大臣们还做出让步,说:如果南非希望撤掉英国的米字旗,甚至是要名义上的独立,也未尝不可。而之所以时至今日布尔人还没那么做,是有其充分的理由的。一方面,布尔人的领导都很敏锐明智,他们觉得和大英帝国保持合作没什么不妥,反正他们分毫无损。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很现实的原因。在纳塔尔地区,英国人占大多数;在开普殖民地,英国人的数量虽然没超过布尔人,但也不在少数;而在约翰内斯堡,占主导地位则是英国人。既然是这样一个局面,布尔人如果谋求在南非成立一个独立的共和国,结果可能引发内斗,甚至内战,两败俱伤。因此,南非继续保留着大英帝国自治领的地位。《南非联邦宪法》制定的方式很值得我们关注。全国制宪大会(National Convention)由各殖民地立法机构任命的各派代表组成,大会代表集体起草宪法草案,提交英国议会,全文只字未改获得通过。(P.35)一名英国下议院议员向议院指出草案中一处语法错误,建议纠正。已故的亨利·坎佩尔—巴纳曼爵士断然否决了这个建议,同时评说道,政府运转的关键不在于完美无瑕的语法,这份宪法是经英国内阁和南非大臣们多轮协商制定而成,英国议会无权做任何修改,即便是区区一个语法错误也不行。就这样,上下两院以帝国法案的形式原封不动通过《宪法》。[51]

关于宪法还有一个情况值得我们留意。《联邦法案》中有一些条款在外行的读者看来似乎毫无意义,因为它们导致政府支出急剧增长。南非制宪者并不是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不过当时他们的目标不是追求完美,而是希望通过妥协达成共识,让宪法通过。这也是为何南[52]非联邦有四个首都,因为四个殖民地都不愿让首都落到别家。同样,虽然各殖民地原先的立法机构撤销了,但又成立了省级议会,行使中央授权职责;(P.36)虽然废除了总督制,但又把原先总督级别的官员任命为省长。四个议会,四个首都,四个省长,谁都知道这是多此一举,纯属作秀。但是那些精干的南非政治家却都毫无异议。如此安排确实过分繁复,势必增加政府支出,但既然组成联邦是众望所归,那些政治家就不顾外界批评,做出了他们觉得合适的决定,让英国议会通过了他们的政策。

以上我试着尽量简短地介绍南非的历史。没有这段历史背景,很难解释宏大的非暴力抵抗运动的内在意义。接下来我们要看看印度人是如何到达南非,在非暴力抵抗运动兴起之前他们又是如何与自身所处的逆境进行抗争。(P.37)第三章 印度人进入南非1.第一批契约劳工

上一章我们看到英国人是如何抵达南非的。他们从纳塔尔地区的祖鲁人手中获得特许权,在当地定居。英国人发现当地很适合种植甘蔗、茶叶和咖啡。可要大规模种植这些作物,人单力薄的殖民者需要成千上万的劳动力。当时奴隶制已废除,为了让黑人干活,英国人先是利诱,后又威逼,但都徒劳无果。黑人就没有辛勤劳作的习惯。一年干六个月的活就能轻轻松松养活自己,干吗要替人长期打工呢?没有稳定的劳动力,英国殖民者完全无法推动种植园的发展。于是,他们和英属印度政府公开协商,寻求后者协助解决劳动力问题。英属印度政府满足了他们的要求:1860年11月16日,第一批契约劳工从印度抵达纳塔尔。那一天真的是非暴力抵抗运动史上关键的一刻;如果没有那一天,南非就不会有印度人,也不会有非暴力抵抗运动,(P.38)而这本书也就不会存在。

在我看来,英属印度政府做出派遣契约劳工的举措并不明智。但是英国驻印官员有意无意地总会偏袒他们在纳塔尔的同胞。虽然契约中确实有不少保护劳工利益的条款规定,劳工们的食宿安排也不错,可这些劳工们大字不识一个,到了异国他乡,要受了委屈怎么办?这个问题契约完全没有考虑到。契约同样没顾及劳工在宗教或道义方面的需求。尽管奴隶制已经废除了,但雇主总会想要奴役雇员,对此可能性,英国驻印官员也无任何想法。这些官员们本该意识到,这些劳工到了纳塔尔,实际上就会沦为临时奴隶。在深入研究这些劳工的状[53]况后,已故的W.W.亨特爵士用了一个精准的词来形容:在描述纳塔尔印度劳工时他说,劳工们处于一种“半奴隶”状况。此外,在一封书信中,他用“濒临奴隶制的边缘”来描述这些劳工的境况。而纳[54]塔尔殖民地最声名显赫的欧洲人,已故的哈瑞·艾斯孔贝先生,在向当地一个委员会提交证词的时候也承认,(P.39)情况确实如此。类似的证词在其他当地有影响力的欧洲人那儿也是随手可得。大多数有关证词都收在他们提交给印度政府回忆录中。可是人各有命。轮船载着这些劳工抵达纳塔尔,同时也载去了伟大的非暴力抵抗运动的种子。

至于印度招募机构是如何把这些劳工骗到纳塔尔;劳工们是如何在被欺瞒的情况下离开故土;第一批劳工到了纳塔尔,明白真相后又如何继续留在那儿;之后其他劳工是如何陆续过去;劳工们又是如何打破了种种宗教和道德的约束,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些不幸的人是如何沦丧了他们的宗教和道德约束,以及已婚妇女和小妾姘头之间的区别在这些不幸的人中间是如何不复存在的,凡此种种,因本书篇幅有限,无法一一细述。

当印度契约劳工去到纳塔尔的消息传到毛里求斯(Mauriti-us),当地一些在劳工中有亲戚的印度商人也想着跟过去。毛里求斯位于印度到纳塔尔的必经之途上,那儿住着上千名印度劳工和商人。当地的一名印度商人,(P.40)已故的阿布巴卡尔·阿玛德先生(Sheth Abubakar Amad)想到纳塔尔开家店铺。当时纳塔尔的英国人还没料到印度商人如此精明能干,不过他们就算想到了也不在意。靠着契约劳工,英国人种出了利润丰厚的甘蔗、茶叶和咖啡,榨出了蔗糖,在极短的时间内南非的蔗糖、茶叶和咖啡产量就已相当可观。赚得盆满钵满的英国人为自己盖起了宫殿般的豪宅,把荒漠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英式花园。他们的生活环境如此优渥,自然不会在意像阿布巴卡尔先生这样既诚实又有胆识的印度商人跑来纳塔尔定居。不仅如此,有个英国人还成了阿布巴卡尔先生的合伙人。阿布巴卡尔先生的生意越做越大,地越买越多,他发财致富的故事传回了我的老家波尔班达[55][56],传遍了全印度。结果其他的麦孟人,苏拉特地区(Surat)的商人也纷纷跑到纳塔尔。而这些商人都需要会计,接踵而至的就是古吉拉特和卡提阿瓦地区的印度会计。2.纳塔尔印度人

在纳塔尔定居的印度人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享有人身自由的商人及其仆人,第二类是契约劳工。随着时间流逝,契约劳工有了后代。他们的子女虽然不受劳役束缚,却受制于殖民地一些苛刻的法律条款。(P.41)奴隶的子女怎么摆脱得了奴隶制的烙印呢?按照契约合同,到纳塔尔的劳工工期是五年。合同期满,他们有权在当地自由打工或做买卖,愿意的话可以定居。有的劳工就选择这样留了下来,其他的则回国了。那些留下来的前劳工后来就被称为“自由印度人(Free Indians)”。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一群人的特殊地位。上面提到的第一类印度人所享有的权利,“自由印度人”是没有的。例如,他们要是想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必须要有通行证;他们要是结了婚,希望婚姻获得法律承认,就得到一个叫“印度移民保护官”(Protector of Indian Immi-grants)的官员那里登记注册。他们还受其他严苛规定的限制。

印度商人发现,他们不仅能和现役印度劳工、“自由印度人”,还能和黑人做生意。对于惧怕欧洲商人的黑人而言,和印度商人打交道极为便利。欧洲商人倒也想做黑人的买卖,只是别指望他们会善待黑人顾客。黑人觉得,自己的钱不被欧洲商人骗走就算交好运了。(P.42)有的黑人就吃过亏——本来买个东西四先令,把一块银币放到柜台上,结果只拿回四先令,而不是十六先令;更惨的时候分文不退。可怜的黑人要想讨回余额,或者比画着说找的钱不够数,只会挨上一顿臭骂。要是事情就此打住,他就要谢天谢地了;因为有时挨骂不算,还会被拳打脚踢。并不是说所有英国商人都会这么做,但可以肯定此类情况不在少数。反过来,印度商人对黑人好声好气,甚至还和他们开玩笑。心思单纯的黑人喜欢进到店铺里头,摸一摸看一看他想要买的东西,在印度商人这儿都不成问题。诚然,印度商人这么做多半也只是出于自利的目的,而不是因为他们无私;要是有机会,他们多半也会骗黑人顾客的钱。但印度商人彬彬有礼,因此很受黑人欢迎。而且,黑人从来都不怕印度商人。也不是没出过印度人想要骗黑人的事,可要是露馅了,黑人就会动粗。常听到的是印度商人被黑人顾客殴打。(P.43)因此,就印度人和黑人的关系来说,是前者害怕后者。就这样,印度商人做黑人的买卖,从中赚了很多钱;而整个南非到处都是黑人,到处都是商机。[57]

20世纪80年代,德兰士瓦地区的布尔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都还在。不消说,这些地方的黑人没有任何权力,天下是白人的天下。印度商人听说和布尔人也好做生意,因为布尔人单纯直率,不摆架子,不会觉得与印度商人打交道有失身份。于是几个印度商人进入德兰士瓦和自治邦境内,也开起了店铺。当时那里还没通火车,所以他们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印度商人实现了梦想,继续同布尔人和黑人做生意,从他们那里买下不少东西。同样,有的印度商人跑到开普殖民地,也开始发家致富。就这样,四个殖民地都有了少量的印度人。

享有完全人身自由的印度人大约有四、五万,但所谓的“自由印度人”,也就是契约期满的劳工和他们的子女们,则约为十万。(P.44)第四章 南非印度人悲情概述——纳塔尔殖民地1.抵制契约劳工

纳塔尔殖民地的欧洲种植园主只想要奴隶,自然容不下契约期满的劳工和自己发生任何自由竞争。那些去到纳塔尔的契约劳工原来在印度确实混得不好,无论是务农还是干点别的行当都不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懂农活,也不意味着他们不懂得土地的金贵。他们发现,在纳塔尔,就算是种菜也能赚不少钱;如果自己有块地,赚的钱更多。于是,很多劳工在契约期满后就开始做点小买卖,或小打小闹地干点其他营生。整体而言,他们这么做是利于当地居民的。之前因为没有种菜好手,蔬菜品种很少;如今各种蔬菜应有尽有。蔬菜原先产量不高,现在却供应充足。结果,菜价变得更便宜了。可是欧洲种植园主并不喜欢这个新发展。(P.45)他们觉得原本自己独霸的地盘现在来了竞争对手。于是,针对这些可怜的期满劳工,欧洲种植园主发起了一场抵制运动。读者们听了会感到吃惊,这些欧洲人一方面需要更多的劳工,能来多少印度劳工就要多少;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却又开始煽风点火,以种种方式骚扰契约劳工。他们就是这样报答这些手艺娴熟、辛勤劳作的劳工!

抵制劳工运动以多种形式呈现。一伙煽动者要求将契约期满的劳工遣返回印度,还要求对今后到纳塔尔的劳工,在他们的契约中加上一个新条款,劳工劳务期满后,不重新续约的劳工必须返回印度。另一伙则主张对五年期满不再续约的劳工强行征收高额的年度人头税。要求虽然不一样,但两伙人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坑蒙拐骗,说什么都不让期满的劳工以自由人的身份在纳塔尔继续待下去。抵制运动规模如此之大,连纳塔尔政府都专门指派了一个委员会来处理。(P.46)由于两伙煽动者的要求都相当不合理,而且从经济角度而言,契约期满的劳工留下来显然于全民有利,因此委员会记录的证据都不利于煽动者,所以他们一时之间也没能闹出什么名堂。可是野火烧不尽,这次煽动使得纳塔尔政府对契约劳工印象很不好。不然还能怎样呢?纳塔尔政府对种植园主那叫个好啊。纳塔尔政府出面联系印度政府,一并提出来两伙煽动者的建议。因为这些建议会让契约劳工沦为终身奴隶,印度政府一时还无法予以采纳。本来把契约劳工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印度政府给出的理由或者说辞就是,劳工在期满后会获得自由,能尽己所能改善生活。由于当时纳塔尔与印度一样同属大英帝国殖民地,都归帝国殖民事务部(Colonial Office)管,纳塔尔也不能要求殖民事务部偏袒己方的不合理要求。出于这个理由,以及其他类似情[58]况,纳塔尔地区就发起了争取责任代议制政府运动;(P.47)1893年伦敦终于授予纳塔尔责任代议制政府。这下子纳塔尔开始有权有势了,再要提些什么要求,帝国殖民事务部接受起来也不为难了。新成立的纳塔尔责任政府向印度派出代表团,与印度政府会面。代表团建议,向所有解除契约的印度劳工征收一年25英镑的人头税,合375卢比。这笔税显然收得太高了,没有哪个想在纳塔尔作为自由人生活的[59]印度劳工支付得起。印度总督埃尔金勋爵认为这个额度过高,最终接受每年3英镑的税额。但这就等于一名劳工将近半年的工钱。而且要交税的不仅是劳工本人,还有他的妻子,凡年满13岁的女儿和年满16岁的儿子,都要交税。劳工们大多都成了家,都有几个孩子。因此,一般说来,每个劳工每年要交20多英镑的人头税。这项税赋给劳工造成的艰辛困苦,真是罄竹难书。到底有多苦,只有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只有那些亲眼目睹过劳工受苦的人才能略知一二。印度人群情激愤,强烈反对纳塔尔政府这一行径。(P.48)他们向帝国政府和印度政府递交抗议书,但毫不奏效,只是税额稍微降了点。碰上这种事情,那些可怜的劳工又能怎样呢?他们怎么能接受呢?出于爱国心或仁慈心,印度商人代劳工出面,奋力坚决反对人头税。2.抵制自由印度人

可是,就连享有人身自由的印度人日子也不好过。出于同样的原因,纳塔尔的欧洲商人也发起了反对他们的运动。印度商人已经站住了脚,都在好地段置办了田产。随着解除契约的劳工人数不断增加,他们对商品需求量也越来越大。印度商人从国内进了成千上万袋大米,卖掉后获利颇丰。这项买卖自然多半是由印度商人掌控,进的大米很大一部分也卖给了祖鲁人。结果,印度商人就成了小气的欧洲商人的眼中钉。除此之外,一些英国人向印度商人指出,按照法律规定,他们在纳塔尔立法会选举有投票权,还能参选。于是一些印度人登记注册,成了选民。这一来,纳塔尔的欧洲政治家也加入了反印度人的行列,(P.49)因为他们担心印度人要是提高了声望,巩固了地位,欧洲人就再也争不过了。就这样,针对自由的印度人,纳塔尔责任政府所采取的第一项举措就是下令颁布新法,凡尚未登记入册,名字未列入现有选民名单的亚裔人,一概剥夺其选举权。1894年,纳塔尔立法会首次通过了这样一项法案,基本原则就是,因为你是印度人所以你没有投票权。在纳塔尔,这是第一部种族歧视性立法。此次立法遭到了印度人的抵制。一夜之间,印度人就起草好了抗议书,后附400人签名。抗议书递上去,立法会大吃一惊,但法案还是照过不误。于[60]是印度人向时任殖民地大臣瑞本勋爵递交了万民抗议书。一万个人签名,这几乎是当时居住在纳塔尔的全体自由印度人。瑞本勋爵驳回法案,表明大英帝国不同意歧视有色人种的法律。读者们要往后看才更能领会到,此次驳回对印度人而言是何其重大的一次胜利。但接下来,(P.50)纳塔尔政府又推出了一项新法案,虽然拿掉了对选民种族的区分,但仍是拐弯抹角地取消掉印度人的投票资格。对此,印度人也提出了抗议,可并未奏效。新通过的法案在文本上存在有歧义,印度人本可将之呈给帝国枢密院司法委员会,要求做出诠释,但他们觉得这么做不明智。他们决定不打这场无休止的官司,我觉得是对的。能禁止种族歧视的立法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不过,南非的种植园主和政府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对他们来说,把印度人的政治力量扼杀在萌芽状态只是必不可少的第一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打压印度商人和人身自由的印度移民。想到数以百万计的印度人会涌入纳塔尔,让自己应接不暇,欧洲人就寝食难安。当时纳塔尔大约有40万祖鲁人,4万欧洲人,6万在役印度劳工,1万退役印度劳工,还有1万人身自由的印度人。虽然欧洲人的担忧毫无根据,但人要陷进某种莫名的恐惧之中,道理是讲不通的。欧洲人既不了解印度无助的境况,也不了解印度人民的风俗和习性,他们误以为印度人和自己一样,喜欢冒险,足智多谋。(P.51)有了这些误解,也难怪为数甚寡的欧洲人会把人口众多的印度视为心头大患。无论如何,印度人成功反对剥夺选举权法案的结果是,纳塔尔立法会在新提出的另两项法案中,不得不避开种族差别,用迂回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因此,情况没有原来那么糟糕。尽管印度人依旧极力反对,但新法案还是出台了。其中一项法案对印度人贸易严加管制,另一项则专门针对纳塔尔地区的印度移民。第一项法案的内容是,没有政府依法任命的官员所发放的执照,任何人都不得经商。但实际上,只要是欧洲人就能拿到执照,而印度人则要面对无休止的刁难。实在万不得已,印度人就得聘请律师,还得负担其他的开销。要是请不起律师,就拿不到执照。第二项法案的主要规定是,只有通过某门欧洲语言教育程度考试的移民,才能进入纳塔尔。这项法案将上亿的印度人拒之门外。为了公平起见,我必须说明,这项法案还规定,(P.52)此法通过之前,所有在纳塔尔定居三年以上的印度男性居民均可获得居留证,凭此证,他无需通过教育程度考试,可以随时离开纳塔尔,也可随时偕同妻子和未成年子女返回纳塔尔。

除了以上提到的法案,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纳塔尔的印度劳工和自由印度人还受制于其他诸多法律及法律规定之外的限制。但我觉得没必要耗费读者的精力,就不在此逐一详述了。我打算只给出有助读者清楚了解本书主题的必要细节。若要细述南非各地印度人状况的历史,会占用太多笔墨,超出了本书的范围。(P.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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