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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9 00: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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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杰克·伦敦

出版社:汕头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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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

白牙试读:

编委会

主 编 姜忠喆 蔡 励 周忆江 竭宝峰 赵颖实 唐 飞任德成 于 飞 林乐常 夏宇波 崔庆鹤 夏本超副主编 邢耀东 彭 茵 段延辰 宋庆松 刘风光 华玉柱张广玲 李 征 闫佰新 曹小平 刘慧宇 李 鸿编 委 蒋益华 刘利波 温 艳 肖 华 冯 林 冯胜明彭进宇 朱 健 梁楚武 吴江华 彭 芳 冼小军许礼厚 吕冬云 谢乃钧 刘干才 李丹丹 华 斌梅昌娅 李 恬 张 宏 马跃琴 刘小清 方士华周丽霞 胡元斌 孙玉坤 王厚雪 张 稳 张家瑞李 娟 姜钰茜 全崇聚 刘潇黛 王志强 黄 欣王子霖 安维军 刘 舫 王国成 宫晓东 杨 冰王红岩 张永洲 孙元坝 刘洪涛 王 伟 曾海霞陈 枫 汤华登 甘奎文 韩仁军 谭锡珍 刘伟明刘 伟 朴京善 姜甲善 刘金栋 孙义顺 韩 刚毕建坤 洪 伟 王 震 郭 明 宋连红 崔 武王毓刚 卢 瑶 苏 瑾 宋 垣 周丹蕾 杨 坤徐 莉 韩 超 翟耀武 翟禺淇 汪家满 张良军何 婷 陶国生 方倩儒 宋绍宁 姜 艳 戴红勇邓 浩 张 铧 周新全 韩军征 张兴亚 张 桢郭颖初 赖晖林 顾东敏 季立政 韩天骄 戴盈三王岩松 李大明 郭振明 宋长津 汪 裴 刘小慈韩 兆 徐 聪 盖世颖 尹 丛 尹一飞 徐素贤付 丽 鲍 慧 高晴雯 邢 建 朱明刚 王胜利兰 天 王自和 谭 松 赵国彬 姜德山 姜秀云姜云超 姜晓丽 姜维才 姜商波 姜 忠 姜 杰姜 霞 姜耀东 姜 宇 韩延吉 王学锋 石金友李中国 蔡 晶 徐 斐 王爱玲 朴光哲 卞 莹戚 兵 江树松 张锦花 单胜娥 施 红 陈 浩沈锦丽 冯 鹤 唐丽璿 张新玲 王 珑 高凤华刘德悦 顾艺霞 黄诗宇 刘 畅 王杰明 张 桢蔡 胤 蔡 文 张兰丁 陈家凤 陈 喜 丑 蕾王 婵 张 婵 魏 强 陈丽芬 孙维平 段欣宇李 雪 李晓科 杜婧舟 杨华楠 袁伟东 徐 强孙 敏 徐婉如 胡 旭 杨 鸣 边艳艳 魏奇海拉巴平措 大橋拾玖仁总策划 李剑桥 杨华楠 游 峰 段欣宇 李晓科 杜婧舟

出版前言

国家教育部颁布了最新《语文课程标准》,统称新课标,对中小学语文教学指定了阅读书目,对阅读的数量、内容、质量以及速度都提出了明确要求,这对于提高学生的阅读能力,培养语文素养,陶冶情操,提高文学素养具有极大的意义。现代中小学生的学习不能只局限于校园和课本,应该广开视野,广长见识,广泛了解博大的世界和社会,不断接受现代社会知识和世界信息,有这样的精神准备,才能迅速地成熟、长大,将来才可以自由地翱翔于世界的蓝天。世界文学名著是世界各国社会和生活的结晶,是高度艺术化的精神产品,是人类共有的文化财富,具有永久的魅力,是中小学生了解世界和社会的窗口,是他们走向世界、观摩社会的最佳捷径,也是培养他们的人文素质、养成优雅风度、形成高尚思想品格的好教材。这些世界文学名著,伴随着世界各国一代又一代青少年的茁壮成长,具有广泛影响和深远意义。特别是带着有趣的欣赏的心态阅读这些美丽的世界名著,非常有利于培养青少年积极的和健康向上的心理、性格、思维和修养。本套作品按照语文新课标指定阅读书目进行了精选,集中体现了语文新课标的精神。我们考虑到广大中小学生的学习时间有限,而许多世界文学名著又是卷帙浩繁,不便于中、小学生阅读的现实,在参考和借鉴了以前译本许多优点和长处、并在忠实原著的基础上进行了高度浓缩,保持了原著的梗概和精华,并在每一作品前加入了

导读

,介绍作者生平、成书时代背景等,指明作品特点以及对世界的影响和在文学史上的地位等,深入浅出,使之尽量符合时代和社会发展,便于广大中小学生轻松阅读和理解吸收。我们知道,文字是用来表达思想的工具,同一种思想,可以有不同文字表达方式,只有具备高度文学素养的人,才能完整准确把思想表达出来。而要做到这一点,不经过长期严格训练是做不到的。所以语文教学,不仅是多认字、会组词、能造句或会写文章,还要不断提高欣赏水平,从世界名著中得到熏陶,受到教益。要做到这些,光靠课本和课堂教学显然是不够的。这就是我们出版本作品的初衷。本作品选材严谨,取舍得当,对青少年学生具有很强的实用价值,对教师教学也有很好的参考价值,非常适合广大青少年阅读和收藏。导读杰克·伦敦(1876年1月—1916年11月)生于旧金山,来自“占全国人口1/10的贫困不堪的底层阶级”。他从小在一个既无固定职业又无固定居所的家庭中长大。他是美国著名小说家,著名现实主义作家。美国传记小说家伊尔文·斯通在他《马背上的水手》里称杰克·伦敦是美国无产阶级文学之父。杰克·伦敦的作品不仅在美国本土广泛流传,而且受到世界各国人民的广泛欢迎,他在现代美国文学和世界文学都享有崇高的地位。杰克·伦敦24岁开始写作,去世时年仅40岁。16年中他共写成长篇小说19部,短篇小说150多篇,还写了3个剧本以及相当多的随笔和论文。这些作品共同为我们展示了一个陌生又异常广阔的世界:那荒凉空旷又蕴藏宝藏的阿拉斯加,波涛汹涌岛屿星罗棋布的太平洋,横贯美洲大陆的铁路线,形形色色的鲜活人物,人与自然的严酷搏斗,人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等。杰克·伦敦的创作,笔力刚劲,语言质朴,情节富于戏剧性。他常常将笔下人物置于极端严酷和生死攸关的环境之中,以此展露人性中最深刻、最真实的品格。杰克·伦敦赞美勇敢、坚毅和爱这些人类的高贵的品质,所以他笔下那“严酷的真实”常常使读者受到强烈的心灵震撼。本书是以阿拉斯加淘金热为背景所创作的。在1879年3月杰克·伦敦踏上了淘金之旅,他和3个同伴在寒冬到来之前克服了重重困难,经历了千辛万苦来到了靠近北极的育空河,在那儿度过了冬天。可惜他们并没有新鲜水果和蔬菜,杰克·伦敦得了坏血病,只好回家。他和伙伴们驾了一艘船,用19天走完了1900英里的航程,来到白令海峡,从那里回到了加利福尼亚。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勾勒出了一些小说的轮廓,后来写了出来,为自己赢得了不朽的名声,也让克朗代克的一些人和狗的故事广泛流传。本书讲述了一只有1/4狼血统和3/4狗血统的狼狗不幸被捕并落到人类手中的故事。一开始年龄还小的狼狗白牙常常受到大狗的欺负,不过也正是在这锻炼中,白牙渐渐长大,健壮的体格以及狼的凶猛野性让白牙无人能敌。白牙的主人将白牙卖给了凶恶残暴的史密斯,史密斯对白牙又打又骂,使白牙的性格变得冷酷无情。史密斯靠白牙打架来赚钱,在一次比赛中白牙不敌对手,差点丢了性命,幸好被司考特及时救下。白牙心中的冰块被爱心化解了,白牙成了司考特的好伙伴,并几次救了司考特的命。《白牙》这本书记叙了狼狗白牙的一生,从出生到被人收养,从孤儿到所向无敌,从仇恨到忠诚,直至最后白牙安享晚年。作者以独特的笔触,淋漓尽致地刻画出了一只个性孤僻的灰毛狼狗形象,以及它从冷漠残酷到学会爱的过程。它慢慢地了解世界,并且和人类成为了好朋友。它顽强奋斗,终于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肉的踪迹

阴森的云杉树林在冰冻的河道两旁皱着眉头。这些树木刚刚被一阵寒风刮去覆盖在它们身上的一层白霜,看上去相互偎依,在渐弱的光线下显得阴郁而不吉祥。辽阔的沉寂笼罩着大地,大地本身也是一片荒凉,死气沉沉,毫无动静,孤寂冷漠,表现出一副非常悲哀的神情。森林里有一种要大笑的暗示,但那是一种比悲哀还要可怕的大笑——这种大笑像斯芬克斯的微笑一样沉闷,像冰霜一样寒冷,带有正确者一贯的冷酷无情。它是永恒的专横而孤僻的智慧,在嘲笑生命的无益和徒劳。它是荒野,北方未开发的、冰天雪地的荒野。实际上,那里到处都有生命——蔑视一切的生命。沿着那条结了冰的河道,一队狼狗在奔跑。它们身上的长毛挂满了白霜。嘴里呼出来的水汽立即冻成冰,然后挂在毛茸茸的身上,形成白晶晶的霜。这些狗身上都套着皮带,连着后面的雪橇。雪橇是用十分坚固的桦树皮做成的,底下没有滑轨,整个橇底平放在雪面上。为了不被前面涌起来的雪挡住橇身,橇头像纸卷一样向上翘起。雪橇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子,用绳子牢牢系住。此外,还有两三条毯子,一把斧头,一个咖啡壶和一个炒菜锅。最显眼的是那个长方形木箱子,占据了多半个雪橇。一个男人穿着宽大的雪鞋在狗前面跋涉,雪橇后面跟着另一个男人。雪橇上的箱子里躺着第三个男人,他不能再跋涉了——已被荒野征服打败,再也不会抗争,动弹。荒野是不喜欢运动的。生命是对它的冒犯,因为生命是运动的;荒野总是要消灭运动。它使水冻结不让其流入大海,尽情地使渗出的树液凝固;而最凶狠可怕的是荒野将人折磨和压垮使之屈服——人是最不安静的生命,他们始终反对这一名言:一切运动终将归于静止。但雪橇前后的两个男人一息尚存,无所畏惧,不屈不挠地跋涉着。他们身上裹着毛皮和软和的皮革,睫毛、面颊和嘴唇上满是呼出气后冻结的晶体,弄得面容模糊不清。这使他们好像戴着鬼似的面具,宛如在鬼一般的世界里为某个幽灵举行葬礼。但在这一切外表之下,他们是人,穿越着这片荒凉寂寞、嘲笑他们的土地;是两个小小的冒险者一心想从事巨大冒险,要与阴间一样冷漠生疏、毫无生气的强大世界一比高低。他们默默地走着,谁也不说话,只能听见他们因身体活动而发出的呼吸声。四周一片沉寂,那沉寂以可触知的存在压迫着他们。沉寂对他们心灵的影响就像深水的压力对潜水员的影响一样。它企图以无尽辽阔的压力和不可变更的意旨压垮他们,把他们挤进自己心灵的最深处,就像压榨葡萄的汁液一样,把人类灵魂的所有虚伪的热情、得意和自负从他们身上压榨出来,直至他们承认自己的有限和渺小,承认自己不过是微粒和尘埃,在巨大隐蔽的自然力和各种力量的作用与相互作用中无能地、愚蠢地活动着。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短促的、不见太阳的、微暗的白昼开始退去,忽然从静寂的空中传来一声来自远方的微弱的号叫。那叫声突然升高,一直升到它的最高音阶,持续了一会儿,颤抖而紧张,然后慢慢地消失了。如果那叫声里没有某种悲伤的残忍和饥饿的渴求的话,那可能就是一个迷途人的哀号。前面那个人回过头来,与后面那个人对视一下。空气里又传来一阵嗥叫声,像针尖似的刺破沉静的上空。他们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是在后边雪地上的某个地方。第三次嗥叫是回答声,也是从后边略偏左一点的地方传来的。“它们在追我们,比尔。”走在前边的人说,嗓子有点嘶哑,好像不是他自己的声音。显然,他说话有点吃力。“食物太少了,”他的伙伴回答,“好几天了,连个兔子影儿都没看见。”然后,他们再没说什么,只是竖直了耳朵听后边传来的叫声。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把狗赶到河边的几棵枞树中间,准备在那里过夜。他们把那口棺材放在火堆旁边,既当凳子又当桌子。那几条狼狗离火堆远远地偎在一起,互相吵叫着,但没有要溜走的意思。“亨利,我看这回它们离我们够近的。”比尔说。亨利这时正蹲在火堆旁边,点了点头,顺手往咖啡壶里放了一块冰,然后默默地坐在棺材上,开始吃起来。“它们知道在哪儿躲藏才安全,”他说,“最好是吃东西而不是被吃掉。那些狗可狡猾极了。”比尔摇摇头:“唔,我可不那么认为。”朋友好奇地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它们不狡猾的呢!”“亨利,”比尔说,故意大声嚼着豆子,“我喂狗时你注意到它们踢脚的样子没有?”“它们确实比平常烦乱。”亨利承认。“我们有多少只狗,亨利?”“6只。”“喂,亨利……”比尔停顿片刻,为了使对方能更加注意听他要说的话,“我说过,亨利,我们有6只狗。我从袋子里拿出6条鱼。我给每只狗一条鱼,可是,亨利,我却少了一条鱼。”“你数错了。”“我们有6只狗,”比尔平心静气地重复说,“我拿出6条鱼,单耳没得到鱼。后来我又回到袋子那儿,给它取来一条鱼。”“我们仅有6只狗。”亨利说。“亨利,”比尔接着说,“我不想说它们都是狗,但是吃到鱼的却总共有7条。”亨利停止吃东西,从火堆上望过去,数着狗的数目。“现在只有6只狗。”他说。“我看见另有一条从雪原上跑掉了,”比尔十分肯定地说,“我见到7条。”他的伙伴同情地看了看他,然后说:“等这趟苦差跑完了,我真会美死的。”“什么意思?”比尔问。“我是说我们这次担子很重,把你弄得精神很紧张。我是说你有点眼花了。”“我估计到了,”比尔很郑重地说,“所以,它往雪地里跑的时候,我一看,雪地上有一溜脚印。我再一数狗,还是6只。现在雪地里还有脚印呢!你想看看吗?我领你去。”亨利没言语,只是一声不响地吃东西,吃完饭又喝了一杯咖啡,然后用手背抹抹嘴角说:“那么你估计是……”黑暗中什么地方传来一声长长的嚎叫,凶狠悲哀,打断了他的话。他停下倾听,然后对着叫声挥挥手把话说完:“是其中一只吗?”比尔点点头:“我当然这么想了。你自己也注意到了狗的叫嚷。”一声又一声嚎叫和回应,把寂静的夜弄得吵闹不止。叫声四起,狗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挤作一团,离火堆非常近,毛都被烤焦了。比尔又添上一些柴,接着点燃烟斗。“我看你有些垂头丧气了。”亨利说。“亨利……”他若有所思地吸会儿烟,继续说,“亨利,我刚才想他比你我以后都要幸运很多。”他用拇指向下指指他们坐的长箱,示意第三个人。“你我死后,亨利,能用许多石头埋上而不让狗碰着就算有幸了。”“可是我们不像他,没有人和钱以及其他所有东西,”亨利回答,“遥远的葬礼可绝不是你我能付得起的。”“我恼火的是,亨利,像这样的家伙算什么呀,他在本国是个老爷或贵人,不愁吃的盖的,干吗要跑到上帝都不要的地球边上来——这正是我闹不明白的事。”“如果他待在家里,也许会活得很长呢!”亨利同意道。比尔张口要说话,但又改变了主意。他指着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压迫过来的黑暗的屏障。在那一片漆黑中看不到什么形象;只有一对闪亮的眼睛,像两块燃烧着的煤块。亨利又用手指出第二对眼睛,第三对眼睛。一圈发光的眼睛将他们的帐篷包围起来了。有一对眼睛不时地移动一下,或者消失一会儿,重又出现。狼狗们更加不安宁了,它们在一阵突然的惊慌之中跑到火堆最近旁,紧紧地围绕、偎依在人的膝下。在混乱当中,一只狼狗被挤到营火边沿,空气中立刻充斥着狗的皮毛被烤焦的味道,那只狗因痛苦和惊吓而狂吠起来。这一阵骚动使那一圈炯炯发光的眼睛不安地移动了一会儿,甚至后退了一些,但当狼狗们安静下来时,那一圈眼睛也安定下来。“亨利,真倒霉,我们的弹药都用完了。”晚饭以前,比尔在雪地上放了一些枞树枝,现在他吸完烟斗,正在给伙伴往上面铺皮褥和毯子。亨利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开始解鞋带儿。“你刚才说还剩几颗子弹来着?”比尔问。“3颗。要是300颗就好了,那我就可以给它们点颜色瞧瞧,妈的!”他恨恨地冲着周围闪闪发亮的眼睛挥了一下拳头,然后把他的平底鞋架在火堆旁边。“糟糕的鬼天气缓一缓就好了,”比尔继续说,“两个星期了,一直是零下20多度。我真不该出来跑这一趟,亨利。我不喜欢这儿的气氛,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说来说去,还是赶紧跑完这趟交差了事,然后咱们到麦格里堡围着火炉打牌去。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亨利咕咕哝哝钻进铺里。他打着盹儿,被朋友的声音弄醒。“喂,亨利,刚才吃了条鱼的那只——干吗这些狗不咬它呢?我伤脑筋的就是这个。”“你伤脑筋的东西太多了,比尔。”亨利睡意蒙眬地回答。“你过去从不是这个样子,现在闭嘴好啦,睡觉吧,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好的。你胃里不舒服,这才是让你伤脑筋的。”他们盖一床被子并排着睡了,呼吸沉重。火越来越小,他们先前看见营地外的那圈发光的眼睛也越靠越近。狗惧怕地挤在一块,看见一双眼睛移近时不时威胁地发出嗥叫。有一次它们吵闹得很厉害,把比尔惊醒了。他小心翼翼离开床铺以免把朋友弄醒,给火添了些柴,待火燃起来时那圈眼睛又退后了一些。他随便瞥一眼挤成一团的狗,擦擦眼看得更仔细一点,然后又钻进毯子里。“亨利,”他说,“唔,亨利。”亨利醒来时发出哼哼的声音,问:“怎么啦?”“没什么,”比尔回答,“只是又有7只了,我刚数过。”亨利听到这个消息时咕哝一声,然后又睡着了,不知不觉打起鼾来。早晨亨利先醒,把同伴唤起来。离天亮还有3小时,虽然已经6时。亨利摸着黑准备早饭,比尔把毯子卷起来,将雪橇准备好便于捆扎。“瞧,亨利,”他突然问,“你说我们有多少只狗?”“6只。”“错了。”比尔得意地宣告。“又是7只了?”亨利反问。“不,5只,有一只不见了。”“有鬼!”亨利一边愤怒地大声说,一边放下正煮着的早饭,去数一数狼狗。“比尔,你说得对,”他肯定地说,“斐蒂不见了。”“一下子就闪电似的不见了。也许因为有大雾,我们没看到它吧!”“根本不可能,”亨利断言说,“它们把它生吞活吃了。我打赌它在落到它们喉咙里的时候,一定不住声地吠,该死的它们!”“它一直是一只笨狗。”比尔说。“但是没有哪只笨狗会笨到离群去那样地自寻死路。”他用思索的目光查看一下剩下的狼狗,那目光立刻总结出每一只狼狗的显著特征,“我敢断定它们都不会那样做的。”“用棒子都不能把它们从营火旁赶走,”比尔同意地说,“但我总是认为斐蒂有些不对劲儿。”这是在北方荒野山区中小径上一只死狗的墓志铭——它与许多其他狗和许多人的墓志铭相比,足够显著的了。

母狼

两人吃过早饭,将简单的露营衣装捆绑到雪橇上后,抛弃了活泼可爱的营火,出发进入了黑暗。那极其凄厉的号叫立刻开始升起——那号叫穿过黑暗与寒冷,相互呼应着。9时天才亮。中午时,南面的天空温暖得现出一片玫瑰红,它标明地球的凸出部分在何处介于子午线的太阳和北方世界之间,但那片玫瑰红很快就消退了,那剩下的白昼的灰色光亮仅仅持续到3时,然后也消退了。北极的夜幕随之降到了这片孤寂的大地上。随着黑夜的降临,那叫声从左右两边、从后边步步逼近,正在奔跑的狗吓得惊慌失措。有一回,比尔把吓得左右乱窜的狗拉回来以后对亨利说:“但愿它们在别处找到吃的,就别老跟在我们后边了。”“是让人感到精神紧张。”亨利很理解比尔。直至晚上又停下来过夜,他们谁也没再说什么。亨利正俯身给一罐沸腾的豆子加冰,突然听见棒打的声音、比尔的叫骂声和狗中间因疼痛发出的大声嗥叫,吃了一惊。他直起身,刚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穿过雪地消失在夜幕中。然后他看见比尔站在狗当中,一半得意一半丧气,一只手握着大棒,另一只手抓着晒干的大麻哈鱼的尾巴和部分身子。“它吃了一半鱼,”他说,“不过我也给了它一顿好打。你听见尖叫声了吧?”“啥样子?”亨利问。“看不清。不过有4条腿、一张嘴、一身毛,和任何狗一样。”“一定是只温驯的狼,我想。”“不管它是什么,温驯得要死,吃饭时就来弄到它的一份鱼。”那天夜里,当他们吃完晚饭,坐在那个长方形木箱上,抽着烟斗时,那一圈闪光的眼睛比以往靠得更近了。“我希望它们能碰到一群鹿或别的什么,从我们这儿走开,让我们安静一会儿。”比尔说。亨利咕哝了一声,那声调绝不是表示同感。有一刻钟的时间,他们沉默地坐着,亨利盯着营火,比尔则看着火光外面黑暗中那一圈闪光的眼睛。“我希望我们此刻正在进入麦加利。”他又开始说话了。“别说你的希望和发牢骚了,”亨利突然生气地说,“你的胃发酸,就是它使你苦恼。喝一匙苏打水吧,你就会感到香甜起来,变成一个更让人愉快的伙伴。”早晨,亨利被比尔激烈的不住口地叫骂声吵醒了。亨利用一只胳膊肘支撑着上身,看见他的同伴站在狼狗中间,一边叫骂一边扬起双臂,他的脸愤怒得变了形。“喂!”亨利大喊,“出什么事了?”“弗洛格不见了。”比尔回答。“不会吧!”“我告诉你:会的。”亨利撩开毯子,起身冲到狗跟前。他仔细数了一遍,然后和比尔一起诅咒这该死的荒野又抢走了一只狗。“弗洛格是这群狗里最有劲儿的一只。”比尔说。“而且很聪明。”亨利又加了一句。这是在两天之内他们给狗作的第二篇祭文。他们闷闷不乐地吃了早饭,然后把剩下的4只狗套在雪橇上,和前几天一样,在结了冰的雪地上默默地跋涉着。大地一片静寂,只有那些暗地里紧跟着他们的追踪者不时传来阵阵嚎叫声。午后不久,夜幕降临,和往常一样,追踪者的嚎声越来越近。拉雪橇的狗变得惶恐不安,在路上惊慌乱窜,两个主人的情绪变得越发低沉。“瞧,这下会把你们这些傻东西拴住啦!”比尔这晚满意地说,干完活后站起身子。亨利停止做饭过来观看。朋友不但已把狗拴好,而且还按照印第安人的方式用枝条固紧。他在每只狗的脖子上系了根皮带,并把一根四五英尺长的结实枝条系在离脖子很近的皮带上,不让狗咬着。接着又用一根皮带把枝条另一端紧紧系在地下的木桩上。狗无法咬到它那一端枝条上的皮带,枝条又使它无法碰到系在另一端的皮带。亨利赞许地点点头。“只有这新玩意儿才会把单耳稳住,”他说,“它能像刀一样整整齐齐咬断皮带,速度比用刀还快。它们早上都会平安无事地待在这儿。”“当然会的,”比尔肯定地说,“假如少了一只,我就不喝咖啡了。”“它们知道我们没多少子弹开枪,”睡觉时亨利说,意指把它们包围着的那圈发光东西,“假如能让它们尝几颗子弹,它们就会恭敬些的。每天晚上它们都在围拢,你避开火光好好看看——瞧!看见那只没有?”两人观看着火光边缘几个模糊的形体在移动,就这样消遣了一会儿。他们继续仔细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暗中一对眼睛放光的地方,渐渐地看清了那野兽的形状,他们甚至看得见这些形体在不时地移动。狼狗群中的叫声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单耳发出快速急切的哀鸣,尽管它被拴在棍子上,但它不停地向黑暗中猛冲,时而停下来用它的利牙狂暴地咬着棍子。“看那个,比尔。”亨利低声说。一只像狗一样的动物偷偷摸摸地沿着路边移动,它的全部形体出现在火光中。它的移动显得既怀疑又大胆,谨慎地观察那两个人,但它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狼狗们身上。单耳跑到了棍子的一头,一边向入侵者冲去,一边急切地哀鸣。“愚蠢的单耳好像不太害怕。”比尔小声地说。“那是一只母狼,”亨利也小声说,“就是它把胖子和弗洛格引走的。它是来这儿替它的同伙当诱饵的。它把狗引出去,然后它们就一拥而上把狗吃掉。”“砰”的一声,一块架在火堆上的木头掉了下来,砸得火苗“噼啪”作响,吓得那只奇怪的动物又跳到黑暗处。“亨利,我在想……”比尔说。“在想什么?”“我想这就是我用木棍打的那只。”“没错儿。”亨利说。“还有,”比尔继续说,“这个缺德的家伙老围着篝火转,真是可疑,有点儿不对头。”“有自尊心的狼肯定不像它这样,”亨利表示同意,“它总是在狗吃食的时候闯进来,这说明它很有经验。”“老韦兰曾经有一只狗,后来跟狼群跑了,”比尔自言自语地说,“这我是知道的。在麋鹿经常出没的小史蒂克草地里,我看见它和狼群在一起,开枪把它打跑了。老韦兰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他说3年没看见它了,原来一直和狼群在一起。”“我想让你说中了,比尔。那狼是只狗,从人手里吃了很多次鱼。”“要是有机会,我要把那只做狼的狗杀了,”比尔宣称,“咱们再损失不起狗了。”“可你只有3发子弹呀!”亨利反驳道。“我会等到能百发百中时才开枪。”比利回答。早晨,亨利重新燃起火做早饭,与此同时朋友还在打鼾。“不管怎样你睡得太舒服了,”亨利喊他起来吃早饭,“我真不想叫醒你。”比尔睡意蒙眬地吃着。他注意到自己的杯子是空的,就伸手去取咖啡壶,可是够不着,壶在亨利旁边。“瞧,亨利,”他轻轻责备说,“你忘记什么了吧?”亨利左右很仔细地看看,摇摇头。比尔举起空杯子。“你不能喝咖啡。”亨利宣布。“没用完吧?”比尔急切地问。“没有。”“不是认为会影响我消化吧?”“不是。”比尔脸气得涨红了。“那么我倒很想听你把话说明白。”他说。“飞马不见了。”亨利回答。比尔一点不急,现出自认倒霉的神态,转过头坐着数一下狗。“这怎么会呢?”他漠然地问。亨利耸耸肩:“不知道,除非单耳自己咬断了皮带,它自己不会——那是一定的。”“这该死的畜生。”比尔严肃地慢慢说,没露出一点儿心里生气的样子,“就因为它不能咬断自己的皮带,它才咬断了飞马的皮带。”“唉,不管怎样,飞马的苦难结束了;我想此时它正在20只狼的肚子里被消化,并在那里的地形上面跳跃着。”这是亨利给最后丢失的这只狗的墓志铭,“喝点儿咖啡吧,比尔。”但是比尔摇摇头。“来吧!”亨利劝慰他说,一边提起了咖啡壶。比尔把自己的杯子推到一边:“如果我喝,我就是混蛋。我说过了,如果再有任何一只狗丢失,我就不喝咖啡了。”“这咖啡好极了。”亨利引诱地说。但是比尔很固执,干吃了一顿饭,一边吃一边咕哝着咒骂单耳搞恶作剧,就此把饭咽了下去。“今天夜里我将把它们分开来绑,让它们谁也够不着谁。”在他们上路时比尔说。亨利走在前面,还没走出多远,他的雪鞋就踢着一个东西。他弯腰将它拾起来,因为天黑看不清是什么,可是他用手一摸也就知道了。他顺手往后一扔,那东西在雪橇上弹了一下,又落在比尔的雪鞋上。“也许你用得着它。”亨利说。比尔“啊”地叫了一声,原来是拴飞马的那根木棍子。“它们把它连皮都吃了,”比尔说,“木棍子舔得真干净,连拴在两头的皮带都吃了。真他妈成了饿狼了。亨利,你我就等着吧,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呢!”亨利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可从来没被狼群这样跟踪过,但我经历过更糟糕的场面,也没把我怎么样。就它们这几个畜生还差得远呢!比尔,我的孩子。”“谁知道呢!”比尔心有余悸地说。“那好,等到了麦加利再跟你细讲吧!”。“我并不十分感兴趣。”比尔还是嘴硬。“你精神不好,就这么回事,”亨利武断地说,“需要吃点奎宁,一到麦加利我就在附近给你弄来。”比尔叽里咕噜不同意他的诊断,然后沉默。这天一如既往。9时天亮,12时看不见的太阳使南边的地面暖和起来,接着是阴冷的下午,3时后天就黑了。太阳努了一番力也没能出来。这时比尔从捆在雪橇上的东西里抽出步枪,说:“你往前走吧,亨利,我去看看周围的情况。”“你最好别离开雪橇,”同伴反对道,“只有3颗子弹,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谁在‘呱呱’抱怨了?”比尔得意地问。亨利没回答,一个人缓慢向前,虽然时时回头瞥一眼阴暗的荒野,同伴即消失在那里。雪橇不得不绕过一个地方,比尔抄近路,一小时后他们又汇合了。“它们分散得很开,并行前进,”他说,“一边紧跟我们一边寻找猎物。你瞧,它们对我们是有数的,只是明白要等些时间才到得了手。同时碰着吃的东西就顺便捕获。”“你是说它们以为自己对我们有数。”亨利直截了当地反驳道。但是比尔不理他:“我看到了它们中的几只。它们都很瘦。我想除了吃掉斐蒂、弗洛格和飞马之外,它们一定有几个星期没吃东西了;它们有很多只,因此每次得到猎物都吃不到多少。它们很瘦。它们的肋骨就像洗衣板一样,它们的肚子紧贴在了脊骨上。我敢说,它们到了不顾一切的时候了。它们就要发疯了,因此我们得提防它们。”几分钟后,走在后面的亨利发出一个低声的警哨。比尔回过头看一看,静静地让狗停下来。他们清楚地看见后面,就在他们刚刚走过来的小路拐弯处,一个长毛的鬼鬼祟祟的形体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它的鼻子嗅着路面,它以一种奇特的、偷偷走的、不大用力的步态小跑着。他们站住,它也站住,抬起头,盯住他们,它的鼻孔抽搐着,因为它闻到了他们的气味。“它就是那只母狼。”比尔低声说。狼狗们躺在雪地上,比尔从它们身边走过来,与亨利一起站在雪橇上。他们两人一起注视着这只奇怪的野兽,它已经跟踪他们几天了,毁灭了他们狼狗群的一半。这家伙仔细审视了一下情况后,又向前颠了好几步。后来又往前挪动了几次,最后在距离雪橇不足100米的地方停下,站在几棵枞树旁,仰着头用眼睛和鼻孔揣摩正在盯着它的两个人,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期望的神情,和狗一样,但又不像狗那样面带温情。它那期望神情的背后是饥饿,就像它的狼牙一样残忍,像寒霜一样无情。这是一只很大的狼,一看它那骨瘦如柴的身架就知道它在狼群里是最大的一只。“站起来肩高差不多有2.5尺,”亨利说,“我敢和你打赌,它的身长足有5尺。”“毛的颜色有点奇怪,”比尔说,“从来没见过红色的狼。颜色像肉桂树皮。”这只动物当然不是浅红褐色。它的皮毛是实实在在的狼的皮毛,以灰色为主,也带点红色——这色彩令人迷惑,时隐时现,更像是一种幻影,时而成灰色,清清楚楚的灰色,时而闪现出模模糊糊的红色,而这颜色照一般的经验是无法划分的。“完全像只拉雪橇的爱斯基摩大狗,”比尔说,“看见它摇尾巴我并不会感到意外。”“喂,爱斯基摩狗!”他叫道,“嗨,你这个家伙,不管你叫啥名字。”“它一点也不怕你。”亨利哈哈笑道。比尔挥手吓唬它,大声吼道,但动物一点也不显得害怕。能够看得出的唯一变化是它更加警觉了。它仍然带着饥饿的无情的渴求盯住他们。他们就是肉食动物,而它饿了。它如果胆大会来把他们吃了的。“瞧,亨利,”比尔说,他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咱们有3颗子弹。不过这是要一枪命中的,不能有丝毫差错。它已弄走我们3只狗了,要阻止才行。你看呢?”亨利表示同意。比尔谨慎地从雪橇上绑着的东西下面拖出枪。枪就要举到他肩膀上了,但马上又被放下了,因为那只母狼就在那一瞬间从小路上跳进了路旁的一片云杉树林里,消失了。“我本应该知道的,”比尔一边把枪放回原处,一边大声自责说,“一只知道在喂狗的时候跑来混入狗群中的狼,当然也很了解枪。现在我告诉你,亨利,那个畜生给我们造成了麻烦。如果没有它,我们现在还有6只狗,而不是3只。现在我告诉你,亨利,我打算找到它。它太聪明了,在明里是打不到它的。但我要埋伏等待它。我将在丛林中伏击它,否则我的名字就不叫比尔。”“你不必走得太远,不要那样做,”他的伙伴劝告他,“如果那个狼群开始向你扑来,那3颗子弹只不过是地狱里的3声呐喊。它们这些野兽都饿极了,一旦它们开始向你扑来,它们一定会吃掉你的,比尔。”那天晚上,他们很早就扎营休息了。3只狗拉雪橇不能像6只狗拉得那么快,也不能拉得那么久,它们明显表现出筋疲力尽的样子。两个人睡得很早,比尔首先把那3只狗拉开距离绑好,让它们相互之间无法咬到。可是,这些狼胆子越来越大,他们被闹醒好几次。狼群逼得越来越近,把狗吓得惊慌失措。他们一连起来好几次往火堆里添木头,不叫狼群靠近。“我听海员们说过鲨鱼跟踪船只的事儿。”比尔往火里添完木头回被窝时这样说,“这些狼就是陆地上的鲨鱼。它们比我们内行,这样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是为了保存体力。它们迟早会把我们吃掉的,肯定的,亨利。”“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你已经被狼吃掉了一半。”亨利不客气地反驳道,“看你吓得这样儿,就已经被吃掉一半了。”“比你我强的人它们都吃过。”比尔说。“咳,别啰唆了。你烦死人了。”亨利气呼呼地侧过身去,可是他很奇怪,比尔并没有对他发火。往常比尔沾火就着,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亨利琢磨来琢磨去怎么也睡不着。

饥饿的叫声

第二天的白天很吉利地开始了。昨天夜里他们没有丢失狼狗,于是精神饱满地上路了,以非常轻松的心情进入了孤寂、黑暗和寒冷。比尔似乎忘记了昨天夜里他对灾祸的预感,中午,当狼狗在一段糟糕的路上将雪橇拉翻了时,他甚至滑稽地对狼狗们发了一顿脾气。雪橇乱七八糟绞在一起,翻了个底朝天,卡在一根树干和一块大石头中间,他们不得不把狗解开重新整理。两个男人俯在雪橇上极力把它弄正,这时亨利注意到单耳鬼鬼祟祟地侧身走开。“喂,你,单耳!”他叫道,站起来转向那只狗。但单耳撒腿就跑,穿过雪地,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在他们后面的雪地上母狼正等着它。它向母狼靠近时突然警觉起来,放慢步子,小心斯文地走过去,然后停下。它仔细、迟疑但不无渴望地打量着母狼——母狼仿佛在向它微笑,讨好而不是威胁地露出牙齿。母狼顽皮地向前走几步,又停住。单耳向它靠近,仍然小心谨慎,竖起尾巴和耳朵,头高高昂起。它上前去闻母狼的鼻子,母狼忸忸怩怩地往后退。单耳进一步,母狼退一步。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前进,离它的主人们越来越远。有一回,它那机智的脑袋警惕了,回过头来看那翻在地上的雪橇,它的同伴,看正在招呼它回去的主人。可是,不管它脑子里在想什么,只要母狼一上来和它对着鼻子闻,它的一切念头都消失了,跟着母狼一步一步往前走。这时比尔想起他的枪,可是枪被压在雪橇里。等亨利帮他上好子弹,单耳和母狼已经靠得太近,无法开枪。单耳发现自己犯了错误时,已经太晚了。两个人还没看明白缘由,只见它掉转头,朝他们这儿跑回来。然后,他们看见十二只瘦瘦的灰狼从小径右边冲出,跳着跑过雪原,截断了它的退路。一瞬间,那只母狼的怕羞和嬉笑全都消失了。它咆哮一声,向单耳扑了过去。它用肩膀将它推开,它的退路已被截断。但它仍打算跑回雪橇这里来,于是它改变路线,试图绕个圈子回来。每时每刻都有更多的狼出现,参加追击单耳。母狼只落后单耳一个跳跃的距离,也在紧紧追赶它。“你要去哪儿?”亨利突然问,一只手抓住他伙伴的臂膀。比尔将他的手甩开。“我再也忍受不住了,”他说,“如果我有办法,它们就再也别想吃掉我们的狗了。”比尔手持步枪,钻进小路旁的矮树丛里。他的意图非常明显,他把雪橇作为单耳绕圈跑的中心,计划在一个点上截住追击的狼群,在这外圆圈上开一个孔,给单耳打出一条生路。他以为他手里有枪,在大白天,有可能吓退狼群,挽救狗的性命。“喂,比尔!”亨利在他后面喊,“小心!别冒险!”亨利坐在雪橇上观察,无事可做。比尔已不见了,但单耳在下层丛林和簇簇分散的云杉里时隐时现,亨利断定它正陷入绝境。狗深知自己的危险,不过仍在外圈跑着,而狼群则在更小的内圈追赶。已经不能指望单耳抛开追踪的狼群,赶在它们前面冲过追击圈回到雪橇旁了。狗从不同的方向冲向同一个地点。亨利知道在外面雪地里什么地方,狼群、单耳和比尔正在靠近,只是被树和灌木丛挡着看不见。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他听见一声枪响,然后是接连两声,他知道比尔没子弹了。这时传来大声的嗥叫和吠叫声。他听出单耳恐惧的叫嚷,还听见一只狼被打中的哀叫。之后什么也没有了,嗥叫停止,吠叫消失,寂静再次笼罩着这片荒凉的土地。他在雪橇上坐了很久,用不着去看发生了什么事。他非常清楚,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般。有一次他被惊起,急忙从捆在雪橇上的东西下面取出斧子,但他又坐了更长时间,沉思着,剩下的两只狗蜷缩在脚旁发抖。最后他疲倦地站起身,好像已精疲力竭了,开始把狗拴在雪橇上。他又把一根绳子套在肩膀上做成人拉挽绳和狗一起拉雪橇。他没走多远,天色刚一变暗就急忙扎营,并注意是否有足够烧的柴。他给狗喂吃的,自己弄好晚饭吃了,紧靠篝火铺好床。可是他没有睡安稳觉的福气。还没等他合上眼,狼群就凑上来了,不用费劲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狼群把他和火堆团团围住,有的趴着,有的坐着,有的贴着地皮往前爬,有的鬼鬼祟祟地窜来窜去,有的甚至在睡大觉,也有一两只像狗似的蜷在雪地里。别看亨利睡不着,它们倒睡得挺好。他把火烧得旺旺的,只有火堆能把他和狼隔开。两只狗偎在他身旁,一边一只,企望他的保护,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呜咽;狼靠得太近时,就拼命大声叫。每次他的狗一叫,周围的狼群就激动起来,有的立即站起,有的试着往前蹭,有的嗥,有的叫,然后又卧下,继续睡大觉。但是,这个圆圈在不断地缩小。一次一点地、一次一英寸地,这儿有一只狼在匍匐前进,那儿有一只狼也在匍匐前进,圆圈越来越小,直至这群野兽几乎进入了一个跳跃的距离。这时,他就从火堆里抽出几块燃烧着的木头,朝狼群里扔去。结果,狼群便迅速后退,当一块燃烧着的木头击中并烧伤一只狼时,狼群中就会发出愤怒的嗥叫和惊恐的咆哮。早晨,由于缺乏睡眠,亨利显得形容枯槁,疲惫不堪,两眼凹陷。他在黑暗中做好了早饭。9时天亮时,狼群后退了。他开始实施他昨晚长时间想出的计划。他砍下许多嫩树枝,用它们作横条,制成一个支架,把它高高地绑在站立的树干上。然后,他用拉雪橇的挽绳做吊索,在狗的帮助下,将棺材绞起,放在支架上面。“它们吃掉了比尔,它们也可能吃掉我,但它们一定永远也不会吃到你,年轻人。”他对躺在树墓里的死尸说。然后他又上路了,变得轻松的雪橇被狗乐意地拉着直往前奔跳,因为它们也明白只有到了麦加利才会安全。狼群现在更加公开地追踪,平静地小跑在后面,有的在两边并排而行。它们伸出红红的舌头,瘦削的两侧每动一下都露出波浪似的肋骨。它们太瘦了,仅仅是些皮袋子披在瘦骨嶙峋的身躯上,肌肉只剩下一些筋——如此之瘦,竟然还能站立而没马上倒在雪地里,亨利心里真感到吃惊。他天一暗就不敢走了。中午,太阳不仅使南边的地平线暖和起来,甚至将其淡金色的上端延伸到地平线之上。他认为这是一种迹象:白天越来越长,太阳在回归。但它那欢乐的阳光刚一消失他就扎营了。还有几个小时是灰蒙蒙的白天和阴暗的黄昏,他便用这段时间砍了大量柴。恐怖伴随夜晚而来。不但饥饿的狼越来越大胆,而且缺少睡眠也对亨利产生了影响。他不顾一切地打起盹来,蜷缩在火堆旁,毯子裹在肩上,斧头放在两膝间,狗分别紧靠两旁。有次他醒来时看见前面约10英尺远的地方有只大灰狼,是狼群中最高大的狼之一。甚至他看着时,这畜生还故意像只懒散的狗一样伸伸身子,直对着他打呵欠,带着一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看他,好像他实际上不过是一顿推迟了的食物,不久就会被吃掉的。所有狼都显示出这种确信的样子。他数了一下,足足有20只,它们要么饥饿地盯住他,要么静静地睡在雪地里。它们让他想起围坐在餐桌旁,等待吃食物的孩子。而他就是它们要吃的食物!他不知道自己将怎么样,何时被吃掉。他在往火堆里添柴时,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是一个无比美妙的杰作。他过去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看着自己身上活动着的肌肉,被自己手指灵巧的技能所吸引。他借着火光慢慢地一遍一遍地弯曲自己的手指,有时是一根一根地弯,有时是5根一起弯,有时把手指张开,然后又很快地攥紧。他揣摩指甲的形状,然后用指甲尖向前戳,一会儿用力戳,一会儿轻轻地戳,体会这个动作所产生的感觉。这真使他着了迷。突然间,他开始喜欢自己的灵巧的肌肉了,它们的动作竟是如此漂亮、如此娴熟。偶尔他也用充满恐惧的眼睛看一看随时都可能向他扑过来的狼群。当他意识到他那美妙的身体、他那灵活的肌肉只不过是饿狼们追逐的一顿美食,迟早要被它们那锐利的牙齿撕咬得粉碎,就像他吃麋鹿肉和兔子肉补充营养似的给它们当了营养品时,他就如同当头挨了一棒。他从一场噩梦似的睡眠中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那只红毛母狼出现在面前。它坐在只有五六尺远的地方,眼巴巴地望着他。他脚底下的两只狗“汪汪”地叫着,母狼根本就不理睬它们。它只是看着亨利,亨利也瞪了它一会儿。它那样子倒并不可怕,只是眼睛里放射出一种渴望的光芒。亨利很清楚,这渴望的光芒是产生于极度的饥饿。他就是食物,他能引起狼的食欲。它张开嘴,唾液顺着嘴角往下流,它用舌头舔着滴下来的唾液就像吃他的时候那样有滋有味。他全身感到一阵恐惧。他急切地伸手去够一块燃烧着的木头,想向它扔去。但甚至在他刚一伸手,手指还未抓到投掷物,它就跳回到安全地带去了。它一边跳开,一边咆哮着,将它的白牙暴露到根部,它的渴望神色消失了,被一种令他战栗的食肉的狠毒面目所替代。他瞥了一眼拿着燃烧木头的那只手,注意到抓住木头的手指的灵活美妙,它们如何调整自己,以适应木头不光滑的表面,卷曲地握在粗糙的木头上面、下面和周围,一根小指因离那块木头正燃烧着的部分太近,就敏感地、自动地从使人伤痛的灼热处扭动着退回到较凉爽的能握得牢的地方;就在这同一瞬间,他似乎看见这些灵活美妙的手指被那只母狼的白牙咬得粉碎。此刻他对自己身体的占有变得如此的不确定,而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自己的身体。他一晚上都在用燃烧的木柴击退饥饿的狼群。有时他不顾一切打起瞌睡来,狗便发出嗥叫声把他吵醒。早晨到了,但日光第一次没能驱散狼群,他徒劳地等着它们离开。它们仍然包围着他和火堆,显示出一种自若的傲然神气,使他由晨曦带来的勇气也动摇了。他铤而走险试图上路,但一离开火的保护最胆大的狼就向他扑来,令他猝不及防。他赶紧跳回去才一时得救,不过狼已从他大腿上一口咬下近6英寸长的肉。其余的狼这时也激动了,凶猛地扑向他,他不得不左右挥舞燃烧的木头才把它们赶回到一定距离之外。即便大白天他也不敢离开火堆去砍柴。20英尺远的地方高耸着一棵死掉的云杉树。他花了半天时间把营火延到树边,随时准备着五六根柴火向大敌打去。一次他在树旁仔细观察周围的树林,以便把树砍倒在大部分柴火的一边。这天夜里的情况和前一天一样,不同的是他实在太困,挺不住了。狗的叫声已不能再吵醒他,况且,他对它们那没完没了的叫声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论它们叫得多响,他也不理会。有一回他醒来以后吓了一跳,母狼就在他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坐着。他本能地操起一根烧着的劈柴猛地捅进正张着的狼嘴里,它疼得大叫着跳开了。闻着它那被烧焦的肉和毛的气味心里真解气。他看着它摇晃着脑袋,连吼带叫地跳出20尺远。这回入睡之前,他把一根烧着的松树枝系在右手上,刚闭上眼几分钟,松枝上烧过来的火苗就把他烤醒了。他这样坚持了好几个小时。每次醒来就用火棒把围上来的狼群赶回去,然后给火堆添点劈柴,再往手上系一根松枝。这个方法还真灵。可是有一回松枝没系紧,他刚闭眼松枝就从手上掉下来了。他进入了梦乡,好像是到了温暖舒适的麦加利,他正和老板打牌,又好像是麦加利被狼群包围了。狼群堵住门口大声嚎叫,他和老板放下手里的牌听着,笑它们在外面干着急进不来。然后,说来也真是一个奇怪的梦,突然听见“哗啦”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狼群像潮水一般涌进麦加利的客厅,朝着他和老板直冲过来。门被撞开以后,狼的嗥声变得震耳欲聋,他有点害怕了。此后梦见什么就说不清了,只剩下不绝于耳的狼嗥声。然后,他醒了过来,发现这嗥叫声是真实的。狼群在大声地咆哮着、吼叫着,向他冲过来。它们都围着他,扑到他身上。一只狼的牙齿触到了他的臂膀上。他本能地跳到了火堆里,在他跳开时,他感觉尖利的牙齿撕破了他腿上的肌肉。然后开始了一场火战。结实的手套暂时护住了他的双手,他从火堆里抓出燃烧着的火炭向四面八方的空中扔去,直至营火变得像一座火山一样。但是,这样做不能持续太久。他的脸被火燎起了水疱,眉毛和睫毛被烧光了,双脚再也忍受不住火的灼热。他双手各持一根熊熊燃烧的木头,跳到火堆边上。狼群已经被打退了。在周围火炭落下的地方,雪在“咝咝”地响着,时时都有一只退却的野狼拼命地跳起来,嗥叫着,咆哮着,表示它踩到了一块这样的火炭。他将手中的两块燃烧着的木头向最近的几只狼扔去,把手套扔进雪里,然后蹦跳着使双脚凉下来。他的两只狗不见了,他非常清楚,它们充当了这次延长了的宴席上的一道菜,这次宴席从几天前斐蒂被吃掉开始,几天后的最后一道菜可能就是他自己了。“你们还吃不了我!”他叫着,凶狠地对饥饿的野兽挥拳头。听见他的叫声围着的狼都骚动起来,嗥叫起来,母狼穿过雪地偷偷来到他近旁,饥渴地盯住他。他着手实行产生的新想法,把火延伸成一个大圈。他就蜷缩在这个火圈里,身下用睡觉用的东西隔着以免被融化的雪打湿。当他陷入这圈火焰之中时,所有的狼都好奇地来到火边看发生了什么事。它们只能到此为止,于是像许多狗那样围成一小圈停下,在不习惯的暖火旁眨眼睛,打呵欠,伸展瘦削的身子。然后母狼坐下来,用鼻子对着一颗星发出长嗥。狼一只接一只和母狼一起嗥叫,最后整个狼群都蹲下身子,鼻子对着天空发出饥饿的叫声。黎明到来,之后天亮了。火小下去,柴已烧完,需要再弄些来。他想走出火圈,可是狼立即向他涌来,燃烧的木头使它们跳向一边,但不再后退。他无法把它们赶回去,只好作罢,跌跌绊绊回到火圈内。这时一只狼向他扑来,但没扑着,四脚踩在木炭里。它吓得直叫,同时嗥叫起来,仓皇逃回去在雪地里把脚爪弄冷。他又蜷缩着坐在毯子上,身子前倾——两肩松弛,低垂,头放在膝上,表明他放弃搏斗了。他时而抬头看看渐渐熄灭的火。这圈火焰和木炭变成一段一段的,中间出现了缺口。这些缺口越来越大,而一段段的火越来越小。“你们想什么时间来就来吧,”他嘟哝着说,“我反正要睡觉了。”他再醒来时,母狼正坐在火圈一个缺口处,面对面地盯着他。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其实只是一小会儿,他又醒了。但是出现了奇迹,他惊讶得目瞪口呆。情况有了变化。起初他还没闹清楚,后来他明白了,狼群跑了。眼前只剩下被踩得狼藉不堪的雪地,他这才意识到狼群已经逼到他的脚底下。但这时他已经困得支持不住了,头刚落在膝盖上,又被惊醒了。人的喊叫声、雪橇的“咕咚”声、挽具的“吱吱”声和狗的迫不及待的叫声响成一片。4架雪橇从河道上一齐朝树林里的营地跑来。有五六个人站在将要熄灭的火圈周围,亨利就蹲坐在火圈中间。他们连推带捅好不容易才把他叫醒。他像喝醉酒似的看着他们,嘴里含含糊糊地像在说梦话:“红毛母狼……狗吃食的时候来……它先吃狗食……又吃了狗……然后又吃了比尔……”“阿尔弗雷德勋爵在哪儿?”其中一人一边粗鲁地摇晃他,一边对他的耳朵吼叫。他慢慢地摇摇头:“不,它没有吃他……他栖息在上一站的一棵树上。”“死了吗?”那人喊叫着问。“躺在一个箱子里,”亨利回答。他将肩膀使性子地一扭,摆脱了那个问话人的控制,“喂,请你们让我安静……我疲乏极了……诸位晚安。”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就闭上了,下巴落在前胸上。甚至在他们把他安卧在羊毛毯上时,他的鼾声还在严寒的空气中回荡着。但是,传来了另外一种声音。那声音遥远而微弱,来自很远的地方,那是饥饿的狼群在错过了这个人之后又发现了另一条肉的踪迹时发出的叫声。

牙的斗争

是那只母狼首先听到了人声和雪橇狗的哀鸣声,也是那只母狼首先从困在火圈中心走投无路的那个人身边跳跃离开。狼群不愿意放弃它们跟踪的猎物,逗留了几分钟,先弄清声音的方向,然后,它们也循着母狼留下的足迹飞奔而去。跑在最前边的是一只大灰狼——这是狼群的一个头领,就是它领着狼群跟着母狼跑。若有哪一只年轻的狼胆敢超越它,它就大声吼叫以示警告,或是用那长长的利齿把它们咬得伤痕累累。现在它看见母狼正在前面的雪地里慢慢跑着,就加快步伐带领狼群追了上去。等狼群追上来,母狼就挨着大灰狼一起往前跑,好像那个位置就是给它留的。母狼偶尔往前蹿出几步,大灰狼并不朝它叫,也不咬它。相反,它好像总是讨好母狼,因为它总是挨近它——母狼不喜欢它这样。每次它靠得太近,母狼就龇着牙冲它大叫。有时母狼也免不了朝它的肩头上咬一口,它也不生气,只是往旁边一躲,笨手笨脚地往前跑出几步,那举止就像讨了没趣儿的乡下小伙子一样。母狼的左侧有大灰狼不时捣乱,它的右侧也有麻烦。跑在它右边的是一只骨瘦如柴的老狼,灰色的长毛下面布满了伤痕。它总是在右边跑,为什么呢,因为它只有一只眼——一只左眼。它也是爱挤母狼,常用它那受了伤的鼻头碰母狼的身子或脖子。母狼也像对付左面的大灰狼一样,用牙齿来驱赶它;若是两边的狼同时挤它,她就左右开弓,把两个求婚者都赶开,同时,它还需当心脚下的路,不停地带着狼群往前跑。每逢此刻,两边的狼就亮出利齿叫着互相威胁。若不是狼群饿得难受,急于要找到食物,这两个争风吃醋的情敌定会决斗。老狼每次被击退后,便突然离开它渴望得到的利齿母狼,用肩去撞跑在瞎眼一边的一只3岁小狼。小狼虽然年幼,但却长足了身材,鉴于整个狼群都饥饿体弱,它还算是比较有精神与活力的。但是,它只能以头与独眼老狼的肩并行。当它大胆地要与老狼并肩而行时,老狼便会对它嗥叫,向它猛咬,让它又后退一些。有时小狼又小心翼翼慢下来,缓缓插到领头大灰狼与母狼之间。这时它便会引起两只狼甚至三只狼的不满。母狼嗥叫表示讨厌,于是领头大灰狼猛转身向小狼扑去。这时,年轻的狼受着三副凶狠的牙齿的攻击,猛然停下,蹲起身子,前腿挺直,毛发直立。狼群本来在前进中,但前面的混乱必然引起后面大乱。后面的狼撞在小狼身上,猛咬它的后腿和两侧,以示不满。它这是自找麻烦,因为肚子饥饿总会引来脾气暴躁;但它年轻,充满自信,所以每隔一会儿又玩弄一下这种把戏,尽管什么利益也占不到,只会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如果有食吃,求爱和斗争就会迅速进行,而狼群队伍也就土崩瓦解了。可是狼群的情况非常危急。由于长期的饥饿,它们个个瘦骨嶙峋。它们走得很慢,那些孱弱的成员、非常小的和非常老的成员步履蹒跚地走在队伍的后面。走在前面的是最强壮的成员,然而全体都更像骷髅,没有一只肥胖的狼。但是,除了艰难地走在后面的那几只老弱病残者外,这些野兽的行动并不费力,也不疲倦。它们多筋的肌肉组织是永不枯竭的力量的源泉。在肌肉的每一次钢铁般的收缩后面,还有另一次钢铁般的收缩,另一次,另一次,表面上看是无尽的。那天它们跑了许多英里。它们又跑了一夜。第二天,它们还在继续跑,跑在一个冰冻的死寂的世界表面,没有其他生命。只有它们活动在这辽阔的无生气的大地上。只有它们是活着的,它们在搜索其他活着的东西,目的是吃掉它们,使自己继续活下去。它们在这低洼的荒野地里穿过了一道道土岭,越过了一道道沟渠,也没有找到任何可吃的东西。后来它们找到一只麋鹿,一只很大的雄性麋鹿。这是它们第一次发现的食物和生命,而且它的身边没有神秘的火堆保护,那向外张开的蹄子和散射的鹿角,它们是熟悉的。它们不失时机地、大胆地进入战斗,这是一场闪电战,但是很激烈。高大的麋鹿被团团围住。这是一场乱作一团的混战。麋鹿机警地飞起后腿,用硕大的蹄子踢破它们的肚皮,踢碎它们的头骨,用它巨大的鹿角致它们于死地,它把它们踩在雪里。然而,它是注定要丧命的。它倒下了,母狼死死地咬住它的喉咙。别的狼也咬住了它身体的各个部位,它仍在挣扎,仍在喘息,可它们已经撕碎了它的身体,把它活吞了。这回有足够的食物供它们吃。雄鹿体重800多磅,40多只狼平均每只可以分到20多磅鹿肉。当然,没有食物可吃时,它们可以一连几天忍饥挨饿,一旦有了吃的,它们就饱餐一顿。几个小时以前还在和它们拼搏的一只英俊的活生生的雄鹿,现在只剩下几根零零散散的骨头了。狼群好好休息了一下,睡了一觉。现在肚子吃得饱饱的,小些的公狼开始你争我斗起来,一直持续了几天,狼群才解散。饥荒过去了。狼来到有猎物的地区,虽然它们仍成群追猎,不过更加小心,只从遇见的小型鹿群里猎取笨重的雌鹿或跛脚的老雄鹿。在这片富饶的地区,有一天狼群分成了两半,各自分道扬镳。母狼、它左边的年轻领头狼和右边的独眼老狼,领着一半狼群向下边的马更西河跑去,并进入东边的湖泊地区。这一群狼也一天比一天少。公狼和母狼一对对地离开群体,时而一只公狼被对手尖利的牙齿咬出队伍。最后竟只剩下4只狼了:母狼,年轻的领头狼,独眼老狼和野心勃勃的3岁小狼。母狼现在变得凶残起来。它的3个求爱者身上全都留下了它的牙印。但是它们从不以牙还牙,从不反击它。它们用肩膀挡住它最凶猛的牙齿,摇动尾巴,忸忸怩怩走来走去,极力平息她的怒气。不过如果说它们对母狼百依百顺的话,那么相互之间却是无比凶残的。3岁小狼的凶残中表现出太大的野心。它咬住独眼老狼瞎眼一边,把老狼的耳朵撕成碎片。虽然灰白的老家伙只能看见一边,但它与年轻力壮的狼搏斗着,把长年累月学到的机智都施展出来了。它的瞎眼和满是伤疤的口鼻就证明了它的饱经沧桑。它已身经百战,时刻都会果断地采取行动。斗争公平地开始,但是并未公平地结束。第三只公狼与老狼联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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