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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9 15:4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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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原老末

出版社:人民邮电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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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心中有一头骆驼

俺心中有一头骆驼试读:

彩插

序 未红颜

“少胡翻人东西!”2010年6月的那个下午,原老未突然从她的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抢走自己的日记本,定格了我们初次的相遇。

那是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交界的小村庄。我们刚走进繁花似锦的旅馆小院,洪哥便发现了桌上的中文日记本,我们惊诧于这地方居然碰到国人的同时,洪哥已经情不自禁地读了起来。文笔该是生动的,虽然已忘了当时她写的是啥,但洪哥读得眉飞色舞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

简单的解释加道歉后,我们成了朋友。北京妞儿都不是矫情的人。

原老未脸色白而红润,清脆的笑声里透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嘹亮。

她胸不大,但心胸不小。在我们相遇前,她刚走完新加坡、马来西亚和印度,接下来还要去伊朗、土耳其、叙利亚、约旦、黎巴嫩、埃及、肯尼亚、坦桑尼亚、莫桑比克、南非、马拉维……作为一名“独立摄影师”,她刚失完恋,正在以周游世界的方式来疗情感的伤。

雪山下,月光里,我们享用着当地物美价廉的土烟,扯着各种天花乱坠的轶事。她就像幻觉中的画面那样,刹那出现,又随即而逝。那时还没有微信,两天后,我们象征性地留了邮箱地址,便开始各自旅行,再无彼此的消息。

二度相见已是三年后。在工体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里,她向我描述格鲁吉亚雪山的天空中粉紫色的雷,描述自己如何在第比利斯喝多了摔断腿,但仍旧身残志坚地拄着双拐继续旅行,描述自己在伊朗首都德黑兰被出租车司机骚扰,如何敏捷地用拐猛击其裆部,让流氓司机跪地求饶……

她似乎爱极了那些凶险的地方。尽管在从塔利班控制区蒙混过关时差点被认出来射杀掉,但她还是计划重返阿富汗。

事实上,我们真正的友谊是从2014年才开始的,马年春节,我、帆姐、原老未一起去了孟加拉。白天,我们一起四处闲逛,跟当地朋友一起升华各种纯洁的友谊;晚上,等我们睡安稳了,她会摘掉隐形,换上白框眼镜,充满痞气地用嘴角斜叼着烟,全身贯注地坐在床边的桌前,飞快地敲打键盘。

这是原老未的第一本书。和很多不着调的旅行作家相比,她的文字常令我阵阵心仪。也许是记者当得太久的缘故,我已丧失那种自由表达的能力多年,交稿前,我总是特别认真地自我阉割,从而远离了她所推崇的“活着就要开心”的境界。

她天性爱憎好恶都比常人剧烈,“F”开头的动词是她的口头禅,她满不在乎地把自己塑造成刻薄刁钻雷焦人的毒舌派,但仍然不妨碍我对她心生敬意。畅快淋漓地读过她写的故事,你便能轻易地感受到她的价值观,这其实是个有型有款,心地善良的姑娘,她身上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使命,这让她内心里时刻洋溢着温暖与柔情,她总会习惯性地站在弱势群体一边,悄悄擦掉眼泪,乐呵呵地帮助他们。

这是个上乘而稀有的红颜知己,据她自称,小时候跟小伙伴们聊理想,别的小孩儿说的都是想当科学家、医生、老师啥的,只有她说自己长大了最想当“流氓”,因为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谈恋爱。后来,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读书时,她也因为谈恋爱、旅行荒废学业,多门考试挂科而没拿到学位证。

她超有范儿地在世界各地旅行。每当想起她,我就会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看武侠片时,只要看到侠客孤独的身影在结尾处走向荒原、大漠和远方,心里就会响起的那个声音——不妨浪迹天涯,一起醉酒当歌。——《生活》杂志资深记者、《别处生活》、《大地清凉》作者晏礼中

自序 在时间的年轮里看自己

不能用“一转眼就是一年”来开头,实在是因为这“一转眼”转出了太多故事,高兴的、不高兴的,在乎的、不在乎的,也都成为了过去式。我一直相信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所以所经历过和正在经历着的,不论无聊或是惊险,我全都供奉着、珍惜着。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俺从中国通过陆路到中东、埃及,再下到非洲大陆的最南端,又到欧洲、北非、东南亚、外高加索、阿富汗及中亚三国,零零散散已走过40余个国家。这个世界真的很精彩,即使有时让人审美疲劳,或强烈地想家,依然值得去看,去感受。见识多了,眼界才会宽,狭隘会消失,会减少抱怨,学会宽容,懂得感恩。

在东马来西亚婆罗洲时,我做了一个当地土著民族Iban族的纯手工文身,那可是在身上一锤一锤地敲出来的,昏天黑地四个多小时,成就了我后腰上的传奇。文身师傅是马来人,是我当时在古晋所住的客栈的老板,早年曾去英国留学。他一天到晚嚷嚷着问我什么时候嫁给他。在古晋的那10天,他带着我满世界地瞎玩瞎闹,每天晚上一帮子人出去吃饭,印象最深地就是当地的烧烤涮火锅——边上涮、中间烤,样子虽不咋样,可贵在功能齐全。还有马来语称为“Sorbi”的小笼包,我说,真不错,因为我的英文名字“Moomoo”在尼泊尔语中也是包子的意思。但老板说,“Moomoo”在马来语中是鬼的意思。我只好接着说,好吧,其实鬼也不错。

从印度进巴基斯坦时,只有包括中国在内的5个国家的旅行者不可步行通过边境,需乘大巴或火车过关。我当时选的是火车,在海关从上午9点一直等到下午3点。和一个印度小姑娘聊天的时候,我问她印度和巴基斯坦哪个国家对单身女孩来说旅行更难,她毫不犹豫地说了巴基斯坦。这个回答听得我一脸诧异,想起自己在巴基斯坦使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在印度旅行的不易,不禁觉得好笑。事实后来证明这姑娘说得完全正确,巴基斯坦当地公交车在中间隔上了铁板(女前男后),女性旅行者出客栈吃个饭要包头、包胳膊,包个严实。现在想想真不敢相信,我当时在巴基斯坦真的整整待了3个月,而如今我仍不断地宣传着那里的人民是多么善良、真诚和友好,偶尔才会当玩笑一样说说在那儿的90天里只见过不到200个女人。

土耳其在我心中的地位仅次于莫桑比克、瑞典和阿富汗。在土耳其的16天里,我从东部的土伊边境开始搭车,一路搭到了西边的伊斯坦布尔,又再次搭车南下到地中海,最后沿着地中海搭到了哈塔伊省(Hatay)——离边境40多公里的地方。我真的很爱土耳其,几乎所有人都是那么友好,有着自己富起来还狂热地帮助别人的民族性格,而且那里是世界上最好搭车的地方,只要举起手来,马上就会有车停下来,司机在途中更是把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至今想来仍让我唏嘘不已。

还有摩洛哥,那里有世界上最美的山间小镇——蓝色萧安、可以轻松待上十几天的风城索维拉、热闹嘈杂的7000年老城菲斯,以及给国王拍过照的摄影师老爷子,当然还有给我印象深刻的,和德国人、西班牙人分别在两个晚上进行的极其有趣的谈话。

在亚美尼亚时碰到在那里上学的斯德哥尔摩小伙子Zevak,他说他不喜欢瑞典,但他深爱斯德哥尔摩。“我不爱我的国家,可我深深地爱着斯德哥尔摩。”他眯着眼睛问我,“Moomoo,你想念斯京(斯德哥尔摩)吗?”

我当然想,想得眼泪在心里狂流。我想朋友们温暖的拥抱,想他们无所不包的心态,我想Mariatores地铁旁边的超市,想那间在Sodermalm25平方米的小公寓。斯京有无比神奇的气场,我在斯京的照片,拍得那么好看,好看到自己都会嫉妒自己。

对不起,我又“文艺”了,我错了。不过我写东西随心所欲,一会这样一会那样,读者习惯就好了。

旅行同时让我精神错乱。富与贫之间的巨大反差,有时让我失落得无法言语。2010年底在莫桑比克生活了6个月,对非洲可算小有了解。普通人没有肉吃,大部分时间连菜也没有。西玛(Xima),这种面和水、水和面、再热一热吃,干不干、稀不稀的东西,就是他们的一日三餐,条件好些的有豆子、菜叶吃。有人说非洲消费低,有人说非洲消费太高。在非洲,若你像当地人一样生活,真的便宜。三餐吃西玛,白天坐在某个路口等人雇用,晚上太阳下山进草屋睡觉,偶尔打短工挣了些钱,马上买酒喝醉,一天就能花个干净。可你若想过像在世界其他地方的正常日子,那确实很贵。当地普通人的工资每月合人民币500元左右,在镇子里算是白领。可乐1美元一听,一升牛奶2美元多;去镇里仅有的一两家饭馆吃牛肉要8美元左右;啤酒算大众消费品,一瓶本地产500毫升的“Manica”酒1美元左右;蔬菜只有西红柿、青椒、洋葱,一小堆折合人民币4块钱,只有3~4个婴儿拳头大小;潘婷的洗发水当地卖10美元一瓶,一只两斤重的冻鸡4美元左右;雀巢冰淇淋家庭装13美元左右;市内打车一般4美元。

衣冠楚楚的人坐在饭馆里,外面永远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等着你出来时给个面包吃;垃圾遍地的土路两边,有还算精美的宅子;满是坑洞的柏油路上,时不时跑过悍马和保时捷。我相对于别人来说更敏感,所以于我而言,旅行真的需要强大的内心。

记得有天下午一点多不到两点时,我拿着相机出去“扫街”,在离我住的地方只有50米的地方差点被抢了,而那时我已经生活在镇子里4个月了,只不过刚从镇子的另一头搬到这头来。当时我在拍一栋民居,往回走时民居对面三个当地人用方言喊了什么,夹杂着英文的“Money”(钱)。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我只觉得哭笑不得,摆摆手继续往回走,三人中的一个竟小跑着跟了过来,边跑边喊“Money”。他在我离住所只有十几米时赶上了我,伸手就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门,只有十几步却迈不过去。那贼人已经上手要抢相机,我玩命地尖叫,心里又怕又气,一举手竟照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来了一下。那人有点懵,估计没想到我不太好制服。这时路人已经围了过来,却全是看热闹的表情,我也不怪他们,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个无关痛痒的人。他们若帮了我,说不定晚上贼人就摸着黑到他们家里来报复。我只怪自己当时没带手机,无法向朋友求救,只能尽力瞪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就算挨揍气场也不能输给他。僵持中救星终于来了,是两个当地人,会说一些英语。我说这个人要抢我的相机,他们用葡萄牙语说了几句,周围的人也开始一嘴一嘴地说了起来,那贼人才放开我。我道了谢,跑回屋里,把相机放在桌上,这才发现手一直抖个不停,眼泪也禁不住掉了下来。

敏感的人容易哭,也容易笑。想起那些拍到的好照片,看到的无双美景,那几个“我恨不得死了以后可以埋到这里”的地方,嘴又咧开了。

定数太少,变化太多。这一生也因为那些不能预知的变化而更有意思。人才活几十年,有意思地活最重要。自由万岁,让任性打晕理智、默认它撒着欢儿地由着性子胡来的人就是我自己。

那小女孩从没睡着过。她等待四季。然而最美的时候,是在更替的一瞬间。

第一章 希望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萧安

轮回于此1453个小时

2008.11.尼泊尔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尼泊尔是我出国旅行的处女地,去之前我几乎对此地一无所知。只是有一年去甘肃夏河,在一个老字号的店里,胡子长长的老板说,最好的佛具不产自本地,而是出自尼泊尔。如今,用200卢比换来的护照上这个入境的小戳红灿灿地宣布,我来了!我的脚终于踏上了这个位于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国家。我不加掩饰的贪婪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些商店招牌上对我来说歪七扭八的尼泊尔文字,还有坐在商店门口悠闲的人们,他们皮肤黝黑,眼睛大多透亮清澈,看上去满足又安然。

与我同行的是在束河开青年旅舍的杜邦大哥和他的另外两位朋友——男生叫木头虫,女人让我们管她叫莎莉。我们乘坐的开往加德满都的车子在出发两个小时后停住,司机出去打探一番后回来后告诉我们,附近村庄里有两个小孩子前些天被过路的车撞死,赔偿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愤怒的村民在这段路上设了路障,恐怕暂时走不了了。我跳下车,沿着停住的车往前溜达,200米外的路中央,堆着若干个特大号轮胎;不知道从哪些倒霉的树上砍下来的树枝,还有小孩子的衣服,零散地摆在地上。路旁的空地上坐了很多村民,三三两两地围着,说着对我来说新鲜有趣的尼泊尔语。这时同行的人在远处喊我回去,我冲着那些好奇的目光友好地行着合十礼——双手合十,拇指靠在胸口的正中,略略低头碰触到食指及中指指尖以示尊敬,行完礼便转身往回走去。

回到我们的车子旁,杜邦拿出炉头,还有在拉萨买的方便面,准备就地起锅开伙。莎莉和木头虫则拿了水袋下到大河边去取水。我和杜邦并排坐在地上,在等水开的空当儿里,拿着筷子在锅上敲来敲去,跟着节奏唱起以前学会的藏族歌。瞬间围观的人多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我们圈在正中央,我们扯起嗓子唱着《仓央嘉措情歌》,大多数人直直地盯着我们好奇地看,有几个胆子大些的还挤到最前面,和着拍子扭着腰身跳起了舞。一曲终了,筷子“当”的一声敲在锅上算是收了尾。我伸手摘下了杜邦的帽子,拽着帽檐冲周围的人晃来晃去,边晃边笑嘻嘻地说着:谢谢、谢谢。谁知周围的人一见听歌还要收钱,顿时仿佛所有人屁股上的引线被集体点着了,“嗖”的一下全部四散开来,只留我拿着帽子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好不凄凉。

天黑好像就是那么一眨眼的事情,星星越来越多,我们却还在原地。不知谁说了句“走路前进吧”!我们这次来尼泊尔的主要目的就是去走安纳普尔纳的大环线,所以人人装备齐全。我们四人中,莎莉的登山包最轻——28公斤,最重的是杜邦大哥的,大概有50公斤。夜间的负重行走很辛苦,还算幸运的是,在经过两小时走过了最后一个路障后,我们碰到了自加德满都开来准备折返的当地巴士。每辆当地巴士的车顶都为放置行李而安装了高约30厘米的不锈钢行李架,但司机往往会因利润而不顾当局的禁令,让车厢里坐不下的人坐到车顶去。在尼泊尔旅行过的人,都会在交流经验时力荐没坐过车顶的人一定要去坐一回。

我们爬到车顶后,挨着个儿地把自己塞进人与人之间的空当里。坐了没多久,因走路而浑身冒着热气的身体已感觉像冰一样凉,这才发觉冷风一直呼呼地顺着脖子往里灌。我把抓绒衣的袖口、衣领都扎紧,外衣也系了个严实,还是觉得有些冷。旁边的杜邦看我打着哆嗦,往我这边靠了靠,慷慨地解开羽绒服的拉锁,裹住了我,也挡住了从前方吹来的风。我心里感激,刚要说谢谢,突然就想起了《沙家浜》里的一句戏词,越想越觉得好笑,便哈哈大笑起来。杜邦一脸莫名其妙,我忍着笑,竖着兰花指着他说:“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天色已太晚,沿途一片漆黑,毫无风景可言,只有天上的月亮和满天密布的繁星在柔声倾诉。帕苏帕提纳神庙——不只是凤凰才会浴火重生

帕苏帕提纳神庙(Pashupatinath),俗称为“烧死人庙”。很多笃信印度教的尼泊尔人死后在这里火葬,而后将骨灰则撒入神庙前的巴格玛圣河(Bagmati River)。

穿过一座站满人的小桥,我在桥东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我眼前就是一位安静地躺在木板上的老人,身披黄布,周身撒满彩色的不知名的小花,那画面只让人觉得从未有过的安详和宁静。对于他们而言,死亡是面反映生命整体意义的镜子,心脏的休止只不过是灵魂踏入镜子,开始了一种重生。痛苦的只是活着的人,比如在他不远处一位泣不成声的妇人,我在对岸听着也觉得心酸,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此前听闻死者的亲人都很平静,没有人哭喊,可耳边依旧萦绕着妇人悲戚的声音,不得不感叹世人多为凡人,至爱之人永别于世,又有几人能看得开呢?我起身走向桥的另一侧,对岸即阿里雅火葬台。

很多外国人如我一样,坐在这岸的台阶上静默观看。那位老人如今已被抬到火葬台上,一位穿着白色长衣的火葬师慢步绕老人一圈后,便有人把柴铺在老人周围,然后点火焚烧。空气中弥漫着焦煳的气味,缕缕白烟升起,又在高处消失于无形。我脚下有许多白鸽,毫不避人地在啄地上的供品,生灵的活泼与死者的消逝在此刻和谐地融为一体。

在没进入镜子前,我们还是活得简单和快乐一些吧。无法定义的第一印象

早在20世纪60年代,那些失望于欧美一切的嬉皮士高声唱着“K-K-K-K-K-Kthmandu(加德满都)”从阿姆斯特丹横穿欧亚大陆,经过巴基斯坦、印度的果阿,直至尼泊尔的加德满都。温暖的气候、神秘的东方宗教、不同于欧洲的食物、友善的民众……这一切对他们都是致命的诱惑,于是他们止步前行,在此停留。如今,泰米尔区(Thanel)依然是很多真伪嬉皮士的集散地。在泰米尔区的主街上,在两旁挂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克什米尔挂毯的橱窗外,会时不时“飘过”一群披着各色牦牛毛毯、脏辫儿胡乱缠在头上且目光涣散的人。我毫不怀疑此刻甩给他们一条床单,他们立刻会像《百年孤独》里的雷梅苔丝,撑起床单就冲上天去,在老皇宫上飞一圈,再戴着满是奇幻木头香的破布条落地。

来之前听人说加德满都“庙比屋多,佛比人多”时我还不信,如今两只脚丫踩在这个城市的地面上,发现无论往哪个方向举目看过去,都会有几间寺庙的屋顶,若定睛仔细看看,很可能会在街头巷尾间发现那么一两个神像甚至一些牛啊、鸽子啊、猴啊,甚至牙齿都被当成一种神来崇拜。当我的目光短暂停留于大街上的某个陌生人,然后快乐地大喊“Namaste”(你好),那人微笑着双手合十,食指碰到鼻尖,真诚地回应着我“Namaste”时;当进到商店里,为一身宽松的麻布衣砍价,老板用中文说“好吧”,然后摇头,而那摇头又表示肯定时;当信步走过散落在歪扭的街道,那些“年龄”大到让我叫声“太太太太爷”的神庙时,我该如何形容我对尼泊尔的第一印象?再加上刚进泰米尔区时看到的那些半躺在FireandIce饭馆门口、神色自若的小流浪汉,以及道路两旁三五米一堆的露天垃圾,我又要如何定义加德满都给我的第一印象?对脑子里那些飞来飞去的形容词,我暂时忍痛放弃,不妨再多给自己点时间,先去体会一下加德满都再说吧!

加德满都老城区和杜巴广场——画着厚厚黑眼线的活女神库玛利

自15世纪末以来,这个杜巴广场就不断地在重建。那位于广场的七处世界文化遗产没有被围起来,也没有独特的标记,它们就是尼泊尔人生活的一部分,和谐地存在于游客的脑海和镜头中。如今广场上的古迹大多是于17和18世纪建造的,而杜巴广场也因坐拥大量古代建筑而成为旧城区的中心。相比于白天喧闹嘈杂的环境,我更爱这里晚上的悄无声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曾不止一次地独自坐在Maju Deval神庙的第九级台阶上,那时已过午夜,沿街的铺面都合着木板,广场周围破旧的楼房也是黑漆漆一片,给我一种除了我所有人都已睡着的感觉。当然那只是错觉,因为广场上有几个流浪汉“划庙而居”,只不过Maju Deval神庙没有被划为谁的地盘,也许他们也觉得此庙神圣至极吧。在极少的时间里,他们发出的轻微鼾声会被微风带到我坐的地方,让正在幻想几百年前尼泊尔样子的我清醒一个瞬间。

在尼泊尔最后的几十个小时里,我见到了据说极难一见的活女神——库玛利(Kumari)。我和一位小友自老城区返回泰米尔区时路过库玛利庙,看到门口放了一顶红色的轿子,周围还有一大堆人,猜想也许会见到库玛利,凑过去一问,果然,戴着工作牌的一个当地人说大概半小时后活女神就出来了。“It's Nepalese time。”(这是尼泊尔式时间)这是在尼泊尔时,我经常听到和使用的一句话,广泛地用于迟到、耍赖、放鸽子与被放鸽子。这句话被我和小友从下午3点一直用于安慰自己,直到晚上6点。还好,可爱的小姑娘最后终于出现了,英文有句谚语“Better later than never”(迟了总比没有好),不是么?这位2008年7月才当选的活女神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眼睛下边用黑色的笔画出很粗的线条,一直延伸到太阳穴的两侧。她的额头上画出一大片红色,中间是金色的眼睑,这是有着黑色瞳孔的第三只眼。我穿过人流冲到了轿子旁边,艰难地把手穿过蜂拥而上的人群,摸了摸她的小胳膊,白嫩细软。她看了我一眼,果然如传说中那样面无表情。

之后,我的尼泊尔朋友告诉了我不同于《孤独星球》(Lonely Planet)所记录的、关于库玛利的另一种说法,库玛利是尼泊尔最可怕的神的唯一死敌,传说当她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睁开时,世界将因此而毁灭。而她也并不是在初潮后卸任,只要在任期内她流下一滴血(那意味着活女神丧失法力)或脚沾了地,就要开始重新选出一位新的女神了。巴德岗和杜巴广场——很多人的心灵圣堂

很多人到了巴德岗(Bha ktapur),都会至少停留一晚,多则数日。我精挑细选了一个温暖的上午,自己去了那里。果然,巴德岗的杜巴广场要比加德满都的安静很多。尽管这里的很多房屋,经过岁月的磨砺,已有繁华落尽的感觉。但寻常百姓家的墙壁上那些精美绝伦的木雕窗,以及广场上沐浴暖阳的目光安然的民众,让人觉得此处实是精致与悠闲并存。我在尼亚塔波拉庙前十几步的位置席地而坐,周围是卖旅游纪念品的商店、一些价格各异的客栈。耳边不乏摩托的马达声,以及偶尔开过的几辆破旧汽车的声音。古老建筑上的石砖参差不齐,年代久远,默默见证着这里鲜为外人所知的历史。我抱着膝盖,静静地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想象里,再抬头时,一位老人站在我面前,他戴着一顶破旧的皮帽,帽檐下的发丝花白,颈处围着一条砖红色的围巾,表情坚定又有些许羞涩,见我看他,也不说话。

我歪着头,用眼睛问:“?”

他似乎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前动了动。那时我已在尼泊尔待了20多天,一直听尼泊尔朋友的话,从不给流浪汉任何钱。但那天看着老人黝黑的皮肤、嗫嚅而动却不发一言的嘴唇,我鬼使神差地掏兜给了这位老人20卢比。帕坦和杜巴广场——夜里撒欢的地方

平心而论,比起帕坦(Patan),我更喜欢巴德岗。可这个杜巴广场,我却前前后后来了三四次。如果说加德满都的杜巴广场像咖啡,味道最为浓厚久远,那么巴德岗的杜巴广场就像水,平凡地存在,却意义非凡,而帕坦的杜巴广场,应是一杯大吉岭红茶吧,因帕坦博物馆而高贵,因留下了一串回忆而醇香。

最后一次去帕坦是午夜,两位生活在尼泊尔的印度朋友开着摩托车载我和小友同去。我们点了蜡烛,在神庙旁环绕而坐,喝着印度进口的红牛,嗑着当地的转炉瓜子。也许是因为环境,也许是因为喝了红牛,我和小友就像喝多了一样,在广场上又蹦又跳,大声唱着才学会的印度歌曲。空灵的歌声响彻在寂静的杜巴广场上空。狼因为太远没招来,但还是顺利地招来了两位巡夜的警察。

幸运的是,警察看见是两位中国姑娘,哈哈一笑,没有多加责难。两位印度朋友在旁打着圆场,跟警察解释着——那是因为红牛的威力。哄走了警察以后,二人睁大了眼睛,连连表示以后决不能在晚上给我们喝类似红牛这种功能性饮料了。博卡拉,吐出喷泉的中国奇女子

从尼泊尔回国后,我去束河看望杜邦。脚刚迈进青旅,他就指着我对坐在沙发的一干人等说:“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Moomoo,在安纳普尔纳大环上吐出喷泉的那个丫头。”我笑嘻嘻地对他们摆着手打招呼:“好说,好说。”

从加德满都到博卡拉(Pokhara)又是一番曲折。上午10点,我们在长途车站买好票后,一行人还没落座,司机就说游行封路,现在走不了。我们便下车去买吃的,交钱时司机却将头伸出车窗大喊:“快回来,可以走了。”谁曾想,开出一公里后,碰到警察,司机和警察说了几句又掉头开回了车站,他一脸无辜地解释:“前边开始烧轮胎了,还是要回去等。”过了两个小时,在几近绝望的我们决定回泰米尔区时,司机接了一通电话后发动了车,严肃地对我们说:“这回真的可以走了。”不知是不是好事多磨,在开到猴庙附近时,车又被拦了下来,司机笑眯眯地和警察说了几句,然后耸耸肩膀道:“哎呀,还是不可以走。”这回还好,没有开回车站,只是原地待命。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天已经黑了,车却毫无动静。司机下了车,几分钟后回来对车上的乘客说,今天走不了了,说完便在一片唉声叹气声中把车往回开。喜剧的是,开了十几米车突然调了头,我向窗外看去,一个警察指着前面正和司机说着什么,大概又是“可以走了”之类的话吧。承蒙老天眷顾,晚上8点真的可以走了。

第二天,我和莎莉有些腹泻,杜邦和木头虫活蹦乱跳,一点事儿也没有。“在陕北的村儿里我就着土吃馍,在内蒙古草原上就着白酒吃生羊肉,在夏河还跟当地人分吃一个藏包我都没事儿,这刚拉个肚子又怎么了?!明儿个咱们就出发去安纳普尔纳!”在旁人奉劝我养好肠胃再去徒步时,我很弱智地口出狂言。

到Besisahar的第二天一早,我被一脸苍白的莎莉摇醒:“Moomoo,我恐怕不能去了。我现在连吐带拉,昨天晚上吃的刚才全吐出来了。”少不经事的我继续犯着傻,不仅没有让她回博卡拉休养,还力劝她坚持,很傻地告诉她:“没事儿,吐完就好!”

最后,摇摆不定的莎莉还是在我的“鼓励”下加入了队伍。我们找了两个背夫,谈好价钱,二人分别背起莎莉和木头虫的背囊,我和杜邦则自力更生,四人就上路出发了。在Bhulbhule,840米处验完票,正式进山之后,我没有任何不适感,和杜邦、背夫谈笑间已走出了三四公里,看着沿路火红的高山杜鹃、远方巍峨的白雪神山,又想到在翻过5416米的垭口后,可接受8座8000米以上的雪山同时进行心灵洗礼的震撼场景,我不断催促着同伴加速前进。这时另一个跟着莎莉的夏尔巴背夫边喊着什么边从后面向我们飞快地跑来,不太连贯的英文随他而至:“你们的朋友很危险,她很危险。”我们听罢赶忙随着背夫往回跑,我脑子里飞快地假设出莎莉的十几种处境,越想越觉得自责。

莎莉黯然地带着一名背夫离开了,她在进山十几分钟后吐得一塌糊涂,并没有如我所说的那样“吐完就好”。

我们三个则继续上路,莎莉走后的第三个小时,我的报应也来了。那时我们走到了Bahundanda1310米补给处,下午三点的阳光像鞭子一样毒辣地抽出身上一道道的汗水。杜邦要了三个冰可乐,我想也没想仰头全灌了下去,喝完以后满足地喊着:“哈哈,好爽好爽!”完全忘掉了在博卡拉闹肚子时我是怎么指天指地地发誓再也不贪凉喝冻饮的情景了。

而那之后的40个小时,我至今仍记得无比清晰。继续前行至Ghermu1130米处,我在补给处要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半突然就觉得恶心,瞬时间胸口内翻江倒海,我急急跑到屋外的水池,张嘴就吐了。这一吐,吐了两三分钟,红的、绿的、白的、黄的,乱七八糟,零零散散,头晕眼花时看着水池,怎么看怎么像吐出了一堆煮熟的大红龙虾,可那几天我连麻辣小龙虾都没见过,更别说吃大的了。杜邦好心搀我回到屋里,边走边说:“丫头,你刚才真像一个喷泉!”我虚弱地应道:“好说,好说。”进了屋,我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吐没了,一动也不想动。旁边桌之前聊过天的荷兰人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个香蕉,说:“嗨,Moomoo,也许吃个水果你会觉得好一些?”我听完真是想笑,可却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摆摆手小声说了谢谢。杜邦指着自己的嘴对他说:“她不可以吃香蕉的,她不仅仅是这个频道打开了,”然后又指着我的屁股继续解释,“这个频道,她也打开了!”

荷兰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同情地拍拍我以示安慰。临走时,他说了句话,杜邦没有听清,低头问我:“Moomoo,他说什么?”“可怜的女孩,不过她吐的时候,真的好像喷泉啊!”一直没有说话的木头虫慢吞吞地替我回答。蓝毗尼,释迦牟尼的诞生地

到了尼泊尔后,入眼的全是淡定乐观的面孔,他们因心中有神的庇护而安然。

蓝毗尼(Lumbini)花园有一种奇异的气氛,给予人内心的安逸与宁静是难以言表的。草缀林间,花满枝头,阳光轻巧地透过五色经幡撒往园子里打坐的人们。我被环境所感染,安静地走到圣树旁席地而坐。那似乎是菩提树,枝条密麻温婉地垂向地面,而高大的树冠直指向天。树冠周围的石板,经过长年累月的摩擦已经透亮,树下部香火长明。很多人不知疲倦地绕树一圈圈走着,偶尔有人额头轻抵树干,口中轻声细语。他们把自己奉献给神,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唯有羡慕地旁观着。

最幸运的事莫过于在蓝毗尼赶上了7年一次的萨迦学院的毕业典礼。至今,那几千个人席地而坐,身着红袍齐声诵经的场景依然像昨天般在我脑中印象清晰。我坐在他们中间,在梵音中端详着周围人的神情。那种如孩童般清澈的眼神,使梵语让我等凡人听着也悦耳起来。

许多时候,我们一直在等待。在漫长的等待中,常常会错过一些重要的东西。当时我们总是没有察觉,待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的时候,才干瞪着眼,顿足捶胸,懊恼却无计可施。生活常常这样,惊喜与失望并足前进,但没人知道明天发生什么。这又是老生常谈了。可是生活总是给我们各种各样的经历,无论什么,在日后回想起来都会是宝贵的经历,不是么?

我总以为,凡事对得起自己就足矣。尼泊尔的音乐

那是一种如此巨大的惊喜。

原谅我的无知,原本我从未想过在尼泊尔可以听到仿如天籁的音乐。它吸引了全世界的人驻足,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留在尼泊尔,埃及人、墨西哥人、西班牙人,各色肤色、各种性格,尼泊尔都包容,并将他们的风格融合进音乐里去,引申成一种直抵人心的曲调。尼泊尔的音乐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节奏欢快的流行歌曲,通常在大街小巷或乘坐的长途车上播放,这种音乐初听新鲜有趣,但时间长了总觉得有些千篇一律。比起这种流行音乐,我想我更喜欢第二种——在尼泊尔认识的朋友所创作的“Fusion”(融合)式的世界纯音乐。他们喜欢把各种乐器混合到一起,非洲鼓(Djembe)、印度鼓(Tabala)、小提琴、笛子、吉他、锡塔琴,也许还有其他我不知道英文名字的乐器,混合后的音色极美,散发着一种异域的风情。音乐永远没有国界,用心聆听,任何语言都可以听懂。它太美了,该如何形容呢?悠扬、流畅、深情款款,闭上眼睛,只是用心去听,就如置身仙境。音乐将人环绕其中时,仿佛可以触摸到那些美妙的音符。音调时而欢快、时而沉静、时而又急促如雨点般的节奏,也许那并不单单是异域风情那么简单,因为那曲调如利剑一般直触心灵,“哔”的一声,打开所有感官,闭上眼睛就是另一个世界。尼泊尔年轻人的风俗

某日,我和小友及一众尼泊尔朋友在泰米尔区闲逛。小友看见街角一只纯黑的猫,就用英文对我说:“Moomoo,你看那只小黑猫,多可爱啊。”她声音不大,但我们的尼泊尔朋友却在她话音未落时,集体迅速地向上猛跳了一下,高度十分惊人。他们见我和小友一脸诧异,解释说,在尼泊尔,黑猫是非常不吉利的,但只要看见后原地起跳,灾难就会被跳过去,而且跳得越高,效果就越显著。小友听罢,猛地往上蹿了一下,生怕厄运真的会随黑猫而至。跳完以后,她长嘘了一口气,满意地说:“Moomoo,坏事儿都跑到你这个不跳的人身上去了,哈哈。”

在尼泊尔碰杯时,一定要直视对方的眼睛,以示诚意。回国后每每想到在举杯时两个人直勾勾地对望,目光炯炯,眼神坚定,依然还会笑出声来。“干杯!”在喝完杯中最后一滴酒前,眼睛都要丝毫不差地看着对方,那意思是,嘿,我是真心实意地在和你喝酒呢,酒让我们的友情更加牢固,无坚不摧。

穿新衣服和新鞋子的时候,一定会被“残暴”地对待。“什么颜色?”施暴的人得意洋洋地问。这时,被掐住胳膊的人不管是龇牙咧嘴还是面无表情,都要赶紧说出自己新衣服的颜色。穿新鞋的更惨,被所有人踩是一定的了。好心的会踩得轻些,不会在鞋面留下脚印。最可怜的是白鞋,瞬间会被踩成灰色。偶尔有人踩住不放,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什么颜色?在哪买的?合脚么?你确定合脚?

我最初不知道这些习俗,有天穿了一身白衣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刚一落座,便感到周围无数兴奋且不怀好意的目光洒了过来。我还来不及发问,许多双手就伸过来掐住我,左胳膊三只,右胳膊两只:“什么颜色?”

我诧异地说:“怎么啦?”说完就感到胳膊上的力道重了许多,哀嚎一声后,小友在旁边窃笑:“忘了告诉你,穿了新衣服一定会被掐着问话的,还不赶紧告诉他们!”“白色,白色,白色!”我来回揉着胳膊,周围的朋友全是一脸坏笑,得意得不行。

签证延期了两次,但1000多个小时还是转瞬即逝。其间,我问过太多人留在尼泊尔的理由,回答是惬意、自在、没有压力、社会关系简单,等等。更多的人会说,没有理由,就是喜欢。喜欢这里的各国美食,各色美女,喜欢这里的音乐,喜欢这里的雪山,喜欢这里友好的人们……

我爱尼泊尔的一切,包括大街上耍诈的商人、从未准时的长途车、不怎么干净的食物、一天停电18个小时的加德满都,我都爱。原来太喜欢一个地方,真的会觉得它的缺点也变得可爱起来。而比起这些,尼泊尔给我的包容与感动要深刻得多。它教会我感恩,教会我宽容,教会我认识到,在短暂的一生中,快乐比一切都重要。

旅行的路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尽头。但轮回在这里的1453个小时,是我在路上最难忘的,永远难忘尼泊尔到处洋溢的笑脸。

我永远深爱尼泊尔。

走入信仰与荣耀之城

2010.5.印度初识阿姆利则

在印度富饶的西北大省旁遮普(Punjab)内,有一座小城唤作阿姆利则(Amritsaz)。在梵语中,阿姆利则意为“盛满花蜜的池塘”。这里可不仅仅是一座简单的小城市,同时还是锡克教教徒的聚居地,城内那座通体鎏金的巨大庙宇,则是锡克教的圣地——阿曼迪尔寺,即人们口耳相传的金庙(GoldenTemple)。

在从德里去阿姆利则的火车的三等车厢里,我的邻座是一家三口锡克教教徒。母亲如大多数印度女人一样神态安详,包着白色Turban(头巾)的父亲则看起来无比严肃,在慢慢挪动的火车上正襟危坐,他们的女儿活泼而热情,缠着我问了这个问那个。在我问起锡克教教徒与印度教教徒有啥不一样时,小姑娘无比骄傲地告诉我,我们锡克教教徒没有乞丐,因为任何一个锡克人有困难,他所有的亲戚朋友甚至陌生人都会前来帮忙!这番话让我十分好奇,要知道在印度,人们普遍认为“要饭同其他工作一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不禁希望火车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让我早点到达阿姆利则,看看这个没有乞丐的锡克教教徒聚集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火车抵达阿姆利则时已是晚上10点,我告别那家人,戴着小姑娘临走前坚持要为我挽在手腕上的绳结,拦了辆小三轮,交代车夫直奔金庙而去。在晃晃悠悠的小三轮上,我看着车外的情景,这街上还真是比北印度其他城市要干净一些。不知是因为入夜的关系,还是真的如小女孩所说的那般,街上果真没有见到一个乞丐。随后,我按车夫的指点找到了金庙为外国背包客提供免费床位的地点,在入口处已经睡满了来此朝圣的锡克教教徒。让工作人员登记过护照后,我走进免费住宿的房间,好凉快!外面30几度,这屋里竟然还有两台空调。免费住宿已让人心生感激,可冷气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只是想起外面躺在地上的信徒,心中略酸。我们这些外国人作为过客,绝大多数又不是此教中人,凭什么去享受这种待遇呢?世界上最大的免费食堂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身准备趁早到对面那锡克教的圣地去一探究竟。在入口处把鞋子脱了,放到免费的寄存处,没戴头巾的女生还要借用一条免费头巾,将头发包好才可进场。金庙对于锡克教徒来说是朝拜的圣地,但让其扬名海外的主要是那巨大的、24小时不间断供应食物的两层大食堂。

离着好远就可以听到一阵不可谓不壮烈的锅碗瓢盆进行曲,叮叮哐哐、咚咚锵锵,无数人在水池边飞快地将手中的脏盘子冲洗干净,再递给身后的人,由他们统一擦干再进行下一轮传运,一切看着都是那么井然有序,让人心中默默赞叹。我随着人流前行,上到食堂的二层,人们很守秩序地按上楼的顺序席地而坐,大厅里足足有四五十排人,场面很是宏大、壮观。我有样学样,把之前拿到的盘子放在面前的地上,这时远处若干人端着大锅,在每个就餐者的面前停下来分配食物。饭菜当然不是什么大餐——一杯马萨拉奶茶、两张薄饼(Chapati),还有一些炖豆子,可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这食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间断运营的资金,来自于锡克教徒的捐赠,而日常工作则是依靠志愿者的无偿工作。金庙的食堂完美地践行了锡克教的教义,无论是来自什么国家、信仰什么宗教、什么肤色、什么社会身份,在这个食堂中我们都排成一行,盘着腿坐在一起,吃着一样的食物,没有高低尊卑之分。饭菜简单,我却真觉得温馨至极,十分感动。在最美味的食物中,爱是唯一一味不可替代的调味品。这话说得太对了!因为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此处的饭菜会让人吃得如此满足和温暖。

祭了“五脏庙”,我已享受了锡克教的“平等”,也到了“给予”——体现其另一教义“互助”的时候了。我绕过就餐的小楼,走过用机器和面的房间,直到一间平房前停住。整个食堂的手工薄饼都出自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很多女人盘腿坐在一起,做饼的面早已用机器和好送来,这里则是用来擀面饼的。更巧的是,在她们中间,我发现了和我同住一个房间的瑞士女孩玛利亚。玛利亚也看到了我,兴奋地扬起满是面粉的手,示意让我过去。我一面向所有抬头送来微笑的妇人笑着示好,一面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摆着的一摞摞等着送入烤炉的薄饼向她走去。坐在玛利亚旁边的锡克教妇人早已为我腾出一小块空地方。我谢过她后,与玛利亚相视一笑,她则小声地告诉我如何擀出一张合格的薄饼。我学着她的样子,把面团放在右手下,用擀面杖均匀地在面团周围使力,简单地来回擀上几下,一张等着送进烤炉的薄饼就算擀好了。玛利亚笑着说,你学得可比我快多了,真棒!周围的妇人见玛利亚夸我,也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你一句她一句,说得我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我还是等她们夸够了才慢慢说道,在中国,有一种面皮包着馅料的食物叫做饺子,那擀饺子皮的过程其实要比擀面饼难上许多,我会擀饺子皮,所以这擀面饼自然也难不倒我。玛利亚笑着骂我,好个狡猾的小姑娘,骗够了好话才说出缘由。风格混搭的圣殿

和玛利亚一直做饼做到中午,才告别了那个房间的欢声笑语,前往食堂吃中午饭。饭后,玛利亚离开了,我则缓缓步入金庙,准备和它来一次彻底的“亲密接触”。

金庙是锡克教第五代宗师阿尔琼在1589年主持建造的,迄今已有400余年的历史了,这个被誉为“锡克教圣冠上的宝石”的建筑,坐落在一个被称为“神池”的水池中央,其风格混搭,既有伊斯兰建筑一般的肃穆庄严,又带着印度教建筑的华丽璀璨,而且极其名贵,用100公斤黄金建造而成。每天的阳光打到金庙上时,那绚丽的光芒照耀在所有旅人的脸上以及虔诚信徒的心里,一直以来被锡克教徒尊称为“神之殿”。

金庙由一座名为“古鲁”的窄桥与岸边相连接。古鲁是梵文,意为“师傅、明师”,将桥命名为“古鲁”,也是为了纪念前十代宗师。在岸边看过去,金庙就好像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倒映在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上。

在经过用来净足的水池后(在这里,格外虔诚的信徒还会弯下腰,用手掬着水把脚细细地洗干净),才算是真的进入了这个对锡克人来说最为神圣的地方。锡克教圣典的原始版本便供奉在这座贴满金箔的圣殿之中,乐师奏乐、乐手吟唱,还有祭师神情肃穆地念诵着圣典上的经文,三音袅袅,在川流不息的信徒前合为一种神圣的音调。我放轻脚步,缓缓走过深情亲吻金庙大理石地面的信徒,走过那些目光安然、随意坐在白色长廊内的各色男女,走过包着头巾、手提长枪的锡克教卫士,直到走到神池前。这水被尊称为“不朽之水”,很多男人将身体沁入水中,以此洗涤自身和心灵。我选了个角落坐下,以静静地体会此地的氛围,并更好地观察锡克教徒。来之前我对锡克教男人稍有了解,他们随身携带“五宝”——头插木梳(Kanga),象征秩序和管教;穿齐膝短裤(Kachha),表示端庄;戴铁手镯(Kara),象征团结;配锡克短刀(Kirpan),象征尊严、勇敢;蓄长发(Kesh),象征灵性长进。这“五宝”由锡克教第十代宗师戈宾德·辛格倡导,是主要区别于其他宗教教徒的五种外在标志,因每一种标志的印地语词汇都以“K”打头,故也简称为“五K”。金庙里的锡克教徒,穿着传统的,手镯、短刀果真是人人的标配;倒是那些穿着现代的,看不到短刀的痕迹,也许放在了裤兜里也说不定。但是无论何种穿着,他们都包着各色的头巾,在金庙里形成了一道绝不逊于妇女纱丽的独特风景线。

我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刚在神池中洗完头发的锡克教徒,他的头发挽在手中,挽了几个来回,并不是很粗。男人把头发捋好,然后以非常快的速度绕了几下,就盘出了一个发髻,这时,他才把放在一旁的、长得惊人的橘黄色头巾拿出来,在头上左绕右绕,不一会儿就把头巾围好了。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转头看向我,似乎冲我微微一笑,然后不急不缓地走向前方。印巴降旗仪式

在阿姆利则,另外一件一定要做的事,就是去30公里之外的印度、巴基斯坦边境观看降旗仪式了。每天下午3点左右,在金庙门口都有数辆巴士驶往印巴边境小镇Wagah,票价也不贵,往返大约100卢比,折合人民币15元左右。

隔天下午,我坐在一辆超载的老旧面包车上,速度飞快地驶离市区,路况不好因而带起阵阵尘土。车上只有我一个外国人,其余的印度人凑在一起兴奋地说个不停,有时目光也会转向我,随便问上几个问题后又马上聊起别的事。我也乐得清闲,只待养精蓄锐后欣赏传说中无比精彩的降旗仪式。在开到一条相对宽敞的马路时,车速反而慢了下来。我探出头去,前方路的两侧停了许多类似的车辆,想来是快到了吧。没一会儿,司机寻了个空旷的场地停了车子,在我下车后又示意我记下车牌号码,以确保之后能顺利返程。

我随着人群往前走着,此时的氛围与前日在金庙时又大不相同,那种恬静、圣洁的感觉已被激烈、狂热所取代,连身为外国人的我,都被身边这些兴高采烈的印度人所感染,变得有些兴奋起来。在电子闸门前,人群被分为男女两列,排队接受安全检查。过了闸门后,一位巧克力色肌肤的美丽女警带着我和一众外国人直接走过等着进入的长队,在尽头的小门前示意我们可以从此进入现场。小门上还贴着“VIP”字样,我们不禁对视而笑:一堆穷酸背包客,从哪个角度也算不上非常重要的人吧?这个专门为外国人辟出的“VIP”区有着非常好的视野。我找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站定,眼前是一条横向的走道,走道左侧的尽头是铁门,铁门另一侧即是巴基斯坦了。我踮起脚尖,努力往那侧看去,人少了很多,但表情同样都很狂热。

一阵欢呼声响起,我随即向走道上看去。两个穿着纱丽的女孩各手举一面几乎与她们一样高的印度国旗,满脸笑意地从走道一侧跑向另一侧,随后,又在欢呼声中冲刺一样地跑了回来。几次之后,最后一组女孩在回到起点后,把国旗交给站在走道旁、身高快有2米的印度士兵后,竟就着音乐对着舞了起来,这一来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她们还时不时地冲看台上喊着招手,更多的女人加入了,她们围在一起,笑啊,跳啊,脸上尽是幸福和满足。这时有个看似而立之年的印度男人也难忍激动之情,冲了上去想大肆跳动一番,谁知刚舞起来就被旁边的“2米”士兵毫不犹豫地给轰了下去。

太阳都快掉没了,整个印度身高最高的一队人来进行的降旗仪式这才正式开始。一个主持人模样的男人走向走道边的讲台,举着话筒神情激动地大喊着什么,他每说一句,观众席的人都跟着无比激动地大喊一声。我以为此时气氛已经到了高潮,也跟着大喊起来,谁知这时还差得远呢。喊了几次,我发现再这么喊下去,恐怕还没有看到降旗,嗓子就要变哑了,明智之举应该暂且闭嘴以保存实力。这时主持人不知说了句什么,两个高大的“2米”士兵应声出列。他们身着土黄色军装,裤子只有七分,小腿部分被雪白的宽松棉布包起来,并以橡皮筋与脚上穿的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相连。最为引人注目的要属他们的头饰——像雄鸡冠子一样散开的红色扇形帽子,以金色边纹做装饰。

他们站在走道中间,迈着夸张的步子向边境的铁门走去。那是一种平常人难以驾驭的步伐,把膝盖迈得快贴到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踢腿前进。我赶紧几步跳下台阶,走到离铁门非常近的地方站定。在两位士兵快走到铁门边时,那之前关闭的铁闸门终于“哗啦”一声拉开,2米高的士兵止步、高抬腿、立定。在铁门的另一侧,有和他们一样肤色、身高的巴基斯坦士兵,唯一不同的是巴基斯坦的士兵身穿墨绿色军服。他们均瞋目裂眦,怒发冲冠,仿佛要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一般。过了一会儿,双方各有一位士兵面向对方高抬腿,脚几乎要甩过头顶,然后用尽全身力量,使足了气力把脚狠狠地向地面跺去。

国旗随着太阳的消失终于降了下来,激情此时也渐渐地褪去。诚实地讲,我被周遭的印度人所感染,也觉得很激动,但激动的感觉远不及看热闹的成分来得大。让我念念不忘的,我猜不会是这里的降旗仪式,而是金庙那种圣洁、平等的氛围。

一人一城。阿姆利则于我,是黎明时第一道阳光打在金庙屋顶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悲壮之舞——苏菲回旋

2010.5.巴基斯坦

终于到了拉合尔(Lahore)火车站,我搭乘中间以铁板将男女乘客隔开的3路公共汽车到了拉合尔客栈,几句话后就迅速和店里的各路人马相识,并约好晚上一起去看苏菲回旋。那时的我对苏菲可谓一无所知,绝不像现在这样说起来滔滔不绝,像舌头充满了电,不说痛快就停不下来一样。

巴基斯坦的苏菲回旋没有埃及固力宫的彩色裙子和精美场地,这里的苏菲用无言的力量去宣泄着爱。那领头的鼓手双耳虽失聪,打出的鼓点却是直指人心的悲凉壮观。

晚上,客栈里的伙计阿里带着我们这帮“老外”,打了两辆“Tuk Tuk”(三轮车)直奔“恰瓦里”的演出场地。阿里跟门口的人打了招呼,我们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并被可爱的工作人员领到斜对着鼓手的演出场地的最前面。那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却坐了满满的人。一家欧洲电视台的人也在现场等待录制节目。我和所有的姑娘们一样裹着头巾,蓝的、绿的、红的、花的,各色头巾把头发老老实实地固定在里面。演奏者有七个人,三个拿着簧风琴,四个打鼓,其中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鼓者最为引人注目。阿里小声对我说他生来失聪,却因为真神的旨意成了最好的苏菲鼓手。我看着那位天才鼓手,他头发湿漉漉的,双眉微皱,紧闭着双眼,跟着心中的节奏敲击着身上的大鼓。其余演奏者逐渐加入他那激昂的鼓声中,场中的气氛也更加狂热起来,许多人起身站在鼓手的旁边,跟着节奏甩动着自己的身体。那音乐并不是什么柔美的天籁之声,却自有一种惊人的力量,让人听着心中无比触动,忍不住跟着鼓声晃动着身体。

我注意到有一位身穿红衣、长发披肩的“妹子”,与若干鼓手坐在一起,而众人竟然对此熟视无睹!正在这时,“妹子”走进舞台中间,开始舞了起来。我正在想,“她”是全场唯一的女舞者?“妹子”长得美,跳得也轻灵,我痴痴地盯着“她”看,阿里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然后问我:你看他干吗?我说因为“她”很漂亮。阿里笑了笑说,我认识“她”,等“她”跳完我让“她”过来和你打招呼。

10分钟后,“妹子”被阿里带到我身边坐下,我伸手拉住了“妹子”的手。“妹子”和我一样,长了一双大手,甚至比我的还要大,指关节粗粗大大的。哎呀!原来是一位真汉子!大哥张嘴向我问好,嗓音低沉而又有磁性。我傻笑着说,你刚才跳得真是棒极了。大哥开心地说“谢谢”。

现场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更多的人走向场地中央,跟着越击越烈的鼓声迅速地晃动着身体和头颅,汗水不断滑过发梢滴落在地面上,而他们不管不顾,在飞旋时早已忘掉了自我。在苏菲回旋中,每一个姿势都有其特定的含义,并应遵循特定的顺序。信徒们一手伸向天空,一手指着地下。这时,有坐在场地边看得激动的观众开始冲到前面,把小额的卢比一张张地撒向场中跳着苏菲回旋的信徒,也有人冲向那些演奏的鼓手,把大把的卢比撒到他们周围。不一会儿,各位鼓手的身边就全是纸币了,尤其是那位聋哑鼓手,他身边的卢比仿佛北京深秋的落叶,厚厚一层铺在地上。

胡人,美酒,夜光杯

2010.伊朗在公元前678年~公元前549年的伊朗地区,存在过一个叫做米底的王国。如今,被称为地球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的亚兹德(Yazd),就始建于这个两河文明孕育出的米底王国时期。因为地处黄沙滚滚的大漠中,亚兹德幸运地数次与战乱擦肩而过,伊朗数座城池毁于铁骑之下,可亚兹德却幸免于难,至今仍保持着其独特的地貌和建筑风格。

对于亚兹德,有这么一种说法——它是存在于地球上的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整个旧城里都是陶土和稻草做的房子,几千年历史的建筑比比皆是,当地人骄傲而随意地生活在这里。我信步走进旧城,这些外抹泥浆,用土坯泥砖筑成的老房子,随便看一眼就像看了几千年,迈一步就如迈出一个世纪。这里的房子有些像中国陕北的窑洞,只不过比我们的窑洞顶部多出一个风塔,底部多出个“Ghanat”(类似于我国新疆的坎儿井)。我刚到亚兹德时,看着那些古老房子的顶部,那有些半圆有些柱体的孔洞觉得十分奇怪,请教了客栈老板才知道,当地人称此为“Badgirs”,意为“风塔”。它能把微风直接输送到下面的屋子内,想来这应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空调了。在几千年前,聪明的波斯人就设计出了一套构思奇妙的“风、水工程”,在亚兹德全城地下密布着的供水系统“坎儿井”,与每一栋房屋的风塔相通,这样形成的气流通过房屋布局可以在全宅内流通,并且利用“坎儿井”的冷气来降低房间的温度,如此绿色环保的奇思妙想令现代人不得不拍案叫绝。

除了让人心生佩服的风、水系统,亚兹德更有着始建于12世纪、伊朗最为精美的清真寺——Jameh Mosque。Jameh Mosuqe位于市中心,大门、穹顶都被饰以蓝绿相间的马赛克,侧面高48米的两座尖塔上,被15世纪的工匠以虔诚的心态刻上了古兰经。若你有幸得到一张少见的、从1980年流通至今的200里亚尔(IRR)纸币,这座清真寺就静静地被印在正面。

每次把手放到旧城民居的墙上,心中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随便进到某个院子里,厚厚的土块刹那变回几千年前的涓涓流水,熟透的葡萄压弯了枝丫,葡萄酒的甜香从地下室的窗户似有似无地飘进鼻子里;还有庭院中央掩面而舞的波斯女郎,身段窈窕,一个眼神里就有一个故事。

胡人,美酒,夜光杯。

以弗所的前世今生

2010.8.土耳其

土耳其有这么一个地方,曾是古罗马时代亚细亚最大的城市。这里在公元前400年就有了路灯;公元前45年,埃及艳后应邀前往罗马帝国时,这里让她无比惊艳;公元117年建成的大剧场,让罗马的庞贝古城看着小得不成样子。这儿还有世界古代七大奇迹之一的阿尔忒弥斯神殿。是的,这里就是世界上保存最为完善,也是最为巨大的古希腊、罗马遗迹——以弗所(英语为Ephesns,土耳其语为Efes)。

历史一直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有时觉得很远,过去千百年所发生的事实在与现代人挨不到边;有时又很近,当我走在以弗所的一条千年大理石古道上,迈过被磨得闪闪发亮的门槛,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时,仿佛以弗所的时光倒流回数千年前,一幕幕地在眼前鲜活上映。历史可追溯至5000年前。现在世人所见的诸多古迹多兴建于公元4世纪,当时以弗所是爱琴海东岸的贸易中心,城内面积达9平方公里,拥有神殿、剧场、图书馆等。

来以弗所一定要看的遗址有两个,一个是大剧场,另一个则是图书馆。以弗所的大剧场依山而建,融合了希腊和罗马两种建筑风格,可容纳25000人同席。这个半圆形的露天建筑有着极其精妙的设计,在没有话筒、喇叭的年代,演出者站在剧场底部的半圆形舞台上用正常声音说话,坐在几十米外最上面一层的观众也可清楚地听见,让人不得不被古人的智慧所震撼。

塞尔瑟斯(Celsus)图书馆则是当年以弗所的总督为了悼念他的亡父而修建的,并以他亡父的名字命名,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图书馆正面有两层,外墙嵌了四座女神雕像,分别代表智慧、勇气、知识和美德。在古罗马时期,这座馆藏12万卷书的图书馆更是以弗所男人的最爱。

锡瓦,你遗忘了整个世界

2010.10.埃及我在埃及时,母亲杨女士从国内飞来探望我,并和我一起在埃及和约旦旅行了三周半。去锡瓦前,我们在地中海边的小镇马特鲁停留了一日。这里果然名不虚传,海水的颜色像翡翠一样,美得让人心醉,真正是碧波荡漾。海岸的七里银滩更是让人震撼,这个震撼要从两方面来说,一方面是沙子细得像被研磨过一样,踩在脚下软如绸缎;各一方面就是脏,各种垃圾遍地,没人在乎。杨女士狂呼,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住着这么一帮子不爱护环境的人?之后,我被她逼着在镜头前搔首弄姿,还被她嘲笑。看她在海边像个孩子一样跑来跑去,叫着闹着,那个画面让我觉得那么幸福,还趁她不注意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可是,我们已经闹了很多次小别扭了,我脾气早已不暴躁,可她总能轻易让我有吼叫的冲动。母女上辈子是冤家吗?为什么见不到就挂念得不行,见到了头却像被注过水一样大。悠然自成一世界

该怎么形容这个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的绿洲?这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原始,可每一栋房子都响当当地告诉我,这里是锡瓦,是北非,这里才是非洲。黄土泥墙,男人白袍加身,女人裹住全身。大街上跑的不是有着发动机轰鸣声的汽车,而是三五步就哼一声的驴车。馆子里飘出的还是阿拉伯咖啡的浓郁香味,很多人举着水烟,吧唧吧唧地吸个不停,想也知道他们定是在天南海北地胡聊,聊政治,聊女人,聊些有的没的,一个下午就那么过去了。说到游客,当地人被迫习以为常,可目光不经意中流露出的却还是好奇、好奇、好奇。

我把行李放入房间,中午的太阳毒辣得吓人,索性就在所住客栈的院子里吃了午饭。这是个满是棕榈树的绿洲院落,一角还有喷泉流水,地上均匀地铺满了细沙,宽阔肥厚的棕榈树隔开了外面的喇叭声、马达声,让院里很是宁静。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蚊子太多,大量的植物和水让这里像蚊子的妇产医院一样,作为食物的人类从世界各地空运而来,保证新鲜,只是估计饮起来有点淡,毕竟旅途中舟车劳顿,沙漠里酷热难耐,每个人都在不停地流汗。

我隔壁的一桌坐了一个造型“打眼”的欧洲老太太,她也不知怎地挑中了我,拎过一把椅子就和我坐在一起聊了起来。她闺名Wim,瑞典人,芳龄70多,是个修复手工艺品的博士,在锡瓦已居住了15年。Wim一头浅金短发——著名的波波头,左边梳起一个冲天辫,身穿白色塑料纱做成的大袍子,领口及袖口各有一圈类似苗绣的花纹图案,这样形容绝对是外行看热闹了。Wim和我聊得投缘,拉着我的手非让我去她的花园里喝茶、吃椰枣。

和Wim坐在她的花园里,听她说着锡瓦的前世今生、风土人情。锡瓦绿洲是世界上仅存的原始绿洲,以前一直是柏柏尔人的自治区,几乎不受埃及政府管辖。如今,当地人所讲的语言仍是柏柏尔语,而不是埃及其他地区通用的阿拉伯语。她一边给我倒着茶,一边指着自家花园的椰枣树说:“你看,就连这椰枣,都是Zaggala从树上采集的。”看我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她笑了笑补充道:“Zaggala就是手里拎着棍棒的人,这些人必须是处子之身,直到他们年满40周岁不再从事采集工作为止。”看我摇着头一脸替他们遗憾的表情,Wim又说,“还有,这里很多姑娘结婚也很早,一般14岁就被父母嫁掉了。在出嫁后,她们从头到脚身着黑纱,眼睛只能透过黑纱看这个世界。”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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