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泉文库大合辑(套装共18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2 01: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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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乔治·塞尔登,[美]盖斯·威廉姆斯绘

出版社:二十一世纪出版社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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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泉文库大合辑(套装共18册)

不老泉文库大合辑(套装共18册)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不老泉文库大合辑(套装共18册)作者:[美]乔治·塞尔登,[美]盖斯·威廉姆斯排版:KingStar出版社:二十一世纪出版社集团出版时间:2017-09-11ISBN:9786544444449本书由江西奇达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时代广场的蟋蟀

出场人物

柴斯特——一只有音乐天赋又满怀乡愁的蟋蟀。

塔克——一只老鼠,聪明、仗义,有攒钱的癖好。

亨利——一只猫,塔克和柴斯特的朋友。忠厚老实、热爱音乐。

玛利欧——守报摊的男孩,柴斯特的主人。

白利尼老爸——玛利欧的父亲,温和宽容。

白利尼妈妈——玛利欧的母亲,不是很温柔,除非听到了意大利歌剧。

史麦德利先生——报摊的老顾客,音乐老师,为柴斯特的音乐天赋所折服。

冯赛——中国人,唐人街一家老旧店铺的老板。

保罗——玛利欧的朋友,列车长。

米奇——快餐台服务员,对柴斯特很友好。第一章塔克只老鼠正望着玛利欧。这

老鼠的名字叫塔克,它正坐在美国纽约市时代广场地铁车站一个废弃的排水管出口上。这根排水管就是它的家。从这儿往后几米、靠墙的地方,可以直通进一个洞穴,不过那儿早已经被塔克到处捡来的纸屑和布条给塞满了。平常,塔克不四下挖宝(它称作“搜索”)或不睡觉的时候,它就爱坐在排水管的出口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花花世界——嗯,至少是时代广场地铁车站上行色匆匆的这部分世界。

塔克把正吃着的那最后一点儿饼干屑吞下了肚,这可是傍晚才找到的一些罗娜唐恩厂的酥饼呢!它舔了舔嘴边的胡子,叹着气说了声:“真可怜哪!”

差不多有一年了,每个星期六的晚上,它都这么望着玛利欧替他爸爸照顾这个报摊。当然喽,平常的日子,这孩子总是得早早儿上床睡觉的,只有周末这一天,白利尼老爸才会让玛利欧代替他,在这里照顾家里的这份买卖。玛利欧总是看店看到夜深人静。白利尼老爸原本希望摊子开得晚一些,能多做一点儿生意,把那些本来会去光顾大书报摊的客人抢过来。但是今晚却没有多少顾客上门。“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如早点儿回家去算了。”塔克老鼠自言自语地说着。它四下看了看这个车站。

这时候,白天的嘈杂早已平息,就连那些看完晚场戏剧和电影的人群,也都已经销声匿迹。只是偶尔还会有一两个人,从街道上直通地下的楼梯上直奔下来,快步穿过站台。在这样的时刻,哪一个人不是急着想回家睡觉呢?在更下一层的地方,地铁班车跑得更稀落了。总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下头都是静悄悄的。然后才偶尔会有那么一班列车驶近时代广场,隆隆声打破了寂静。接下来是供乘客上下车那一小段时间的停顿。最后列车又轰隆隆地起步,消失在隧道那头。于是,一切又安静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空虚,仿佛整个车站始终都在等待着那些成群的人潮投向它的怀抱。

塔克老鼠回头看着玛利欧。他正坐在柜台后面一把三条腿的高板凳上,前面放着一摞摞他费尽心思排得整整齐齐的杂志和报纸。这个报摊是白利尼老爸自己在好多年前弄起来的。里面的空间对玛利欧而言,算是够大的了,但是轮到爸爸或妈妈看店的时候,他们可就够受了。摊子的一边被一个架子占满了,上面放了一个小小的旧收音机、面巾纸(妈妈过敏打喷嚏时候用的)、火柴(爸爸点烟斗用的)、钱箱(装钱的,尽管里面的钱并不多),还有闹钟(不晓得有什么用)。这个钱箱有一个抽屉,却是成天敞开着。那是因为有一次,抽屉竟然卡住,把白利尼全家所有的钱给锁在里头了。从那以后,爸爸就决定不再把它关上,这样比较安全一点儿。就算是报摊晚上打烊休息了,钱也就这么留在里面,第二天再开门营业。因此,老爸做了个大木盖子,上面还加上了锁,好把这整个摊子都罩住。

本来玛利欧一直都在听收音机,现在他却把它给关了。他看到铁道那头,一班列车的灯光正朝他快速靠近。往来奔驰在报摊这层车站轨道上的,只有一趟固定路线的区间车,就是来往于时代广场和中央车站的短程列车,负责把人们从纽约市西区的地铁载到东区的干线上去。这条线上大多数的列车长都认识玛利欧,他们也都很喜欢他,常会在经过的时候,过来跟他打声招呼。

列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在报摊旁边停了下来,只有八九个人下车。塔克紧张地注意着他们的神色,看看有没有想要买份报纸的。“最新的报纸!”他们经过的时候,玛利欧这么吆喝着,“好看的杂志!”

没人停下脚步,根本就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玛利欧又跌坐在板凳上。这整整一个晚上,他只卖掉了十五份报纸和四本杂志。这时,正坐在排水管边上的塔克老鼠(它一直都在那里帮忙数着),一边叹着气,一边挠着自己的耳朵。

玛利欧的朋友保罗,是班车上的列车长,他走到了报摊旁边,问:“生意还好吗?”“不大好,”玛利欧说,“也许下一班车会好些吧!”“下半夜以后,车上的人会越来越少的。”保罗说。

玛利欧两手托住下巴,“我真搞不懂!”他说,“同样都是星期六晚上,怎么今天连星期天的报也没人买。”

保罗靠在报摊上,说:“你今天晚上留得好晚。”“嗯,反正我明天还可以睡。”玛利欧说,“何况,学校现在已经放假了。妈妈、爸爸他们回家的时候会过来接我。他们去看一些朋友了,只有星期六他们才有机会去看朋友。”

聊到这儿,扩音器里传来了广播:“二站台去往中央车站的列车马上就要开了,请旅客赶紧上车!”“晚安啦,玛利欧!”保罗道了别,迈步往班车走去。忽然,他停下来,把手伸进口袋,掏了一个五角钱的银币往柜台上一丢。玛利欧接住了这枚大硬币。“我要一份星期天的《时报》。”保罗说着,拿起了报纸。“嗨,等等!”玛利欧在后面叫着他,“这只要两毛五分就够了,还要找你钱哪!”

但是保罗早已经上了车,车厢门也从两边滑过来,关上了。他从窗户里朝玛利欧微笑着,挥了挥手。列车滑出了站台,灯光在黑暗中渐渐淡去。

塔克老鼠也露出微笑,它喜欢保罗。事实上,它喜欢每一个对玛利欧好的人。只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是它爬回墙上那个舒适的窝里睡觉的时候了。就算是一只活跃在时代广场地铁车站里的老鼠,有时候也得去睡上一会儿。塔克已经为明天做好了充实的计划。它得再去为它的家多收集一点儿东西,同时也要逮个机会,从卖午餐的餐台那边,把那些掉得满地都是的食物捡点儿回来。没想到,就在它刚刚转身要回排水管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活到这把年纪,纽约市里各式各样的声音塔克几乎都听遍了。它听过地铁列车隆隆的奔驰声,当它们转弯时铁轮子在轨道上摩擦所发出的尖锐叫声。此外,它也听过那些通往街道的铁栅栏外头,不时传来的各种奇怪的声音:比如汽车的爆胎声,被摁得震天响的喇叭声,还有猛踩刹车时发出的刺耳怪声。不但如此,它还听过车站里挤满人潮时,那种人声鼎沸的吵闹声,被绑在主人皮带一端的狗的吠声。就连鸽子展翅、猫咪的叫唤,以及从这城市上空飞过的飞机声,它也都领教过了。但是这一生,就算再加上它那许多次横越这个世界最伟大城市的旅程的经历,塔克也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第二章玛利欧利欧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站起身来,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玛班车隆隆的声音渐远,已经听不到了;只剩下上面街道传来的、隐约可闻的夜归人稀落的车声。整个车站空荡荡的,但空气中却又隐约充满了一种无声的喧闹。玛利欧依然留心倾听着,努力要捕捉住这个神秘的声音……它又响起来了。

就像是小提琴的琴弦被弓弦急促划过所迸发出来的声音,又像是竖琴突然被拨动响起的琴音。仿佛在远离纽约的某个地方,一处翠绿的森林里,有一片树叶在午夜里穿过沉沉的黑夜,翩然落下,掉进灌木丛里——那声音就是落叶的回声。

玛利欧觉得自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去年夏天他去长岛的一个朋友家。一天下午,正当落日的余晖伸出修长的金色手指抚过高高的野草丛时,他就曾经在一片草地旁边停下来,倾听着像这样的一个声音。只不过那时候,在那边,这样的声音很多,简直就像个合唱团。而现在却只有一个。不久,那声音又微弱地穿过这个地铁车站,再次传了过来。

玛利欧从书报摊后面钻了出来,站在那里等着。当他又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后,就朝它走了过去。那似乎是从一个角落里传来的,就紧靠在通往四十二街的楼梯旁边。玛利欧轻手轻脚地向那儿走去。有好一会儿,空气里只有那种似有似无的呢喃声。然而不管发出这个声音的是什么东西,当它一听见玛利欧的脚步声,就不再出声了。于是玛利欧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儿他又听到了,那声音就是从那一堆被吹得贴在水泥墙边的废报纸和煤灰中间发出来的。

他蹲下身,伸出手去轻柔地掀开那一堆报纸,然后一张一张地检视着,再放到一边去。越往下,报纸越脏。最后,手指终于碰到了地面。玛利欧开始在灰尘和煤灰中间摸索了起来。就在这堆垃圾下面,在一个缝隙里,他找到了一直在找寻的东西。

那是只小小的昆虫,大约有两三厘米长,全身沾满了灰尘。它有六条腿,头上有两根长长的触须,还有一对看起来像是翅膀的东西折起来弓在背上。玛利欧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新发现,把这只昆虫提了起来,让它躺卧在手心里。“是蟋蟀!”他惊叹着。

玛利欧努力地让那只捧着蟋蟀的手保持稳定,慢慢地走回报摊。这只蟋蟀没有动,也没有再发出那小小的乐音。它只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好像在睡觉,要不就是吓昏了。

玛利欧拉出了一张面巾纸,把蟋蟀放在上面,然后又拿了一张,用来掸掉它身上的尘土。他轻柔地拍弹着蟋蟀坚硬的黑色外壳,还有触须、六条腿和翅膀。于是,蒙在它身上的那些灰尘,一点儿一点儿地脱落了。它真正的颜色还是黑色,只是现在上面多了一层光泽。

玛利欧一边打理着这只蟋蟀,一边四下张望,想从车站的地板上找来一个火柴盒。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一个。他把盒子的一头弄掉,然后又折起一张面巾纸,把它塞进了盒子里,再把蟋蟀放进去,这就成了很好的一张床。蟋蟀似乎挺喜欢它这个新家,在里面转了几圈,就舒舒服服地安顿下来了。

玛利欧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它好一会儿,竟然开心得忘了在有人穿过车站的时候,吆喝几声“买报纸”、“买杂志”了。

他突然想到:这只蟋蟀会不会饿了?他在外套口袋里搜寻了一番,总算找到一根晚餐时吃剩的巧克力棒。玛利欧从一头弄了一点儿下来,把它放在指尖上,伸向这只蟋蟀。这只昆虫小心翼翼地把头朝着巧克力抬起来。它好像先嗅了嗅,然后才咬了一小口。当蟋蟀在他手里这么吃着的时候,玛利欧禁不住高兴得全身颤抖。

妈妈和爸爸从车站的下一层爬了上来。妈妈是个矮胖的女人,而且远比她愿意承认的还要粗壮。她一爬楼梯就气喘吁吁,满脸涨得通红。爸爸个子很高,虽然稍微有点儿驼背,但整个人总是流露出一种和善的神采,好像爸爸的身体里面老是有那么个东西在微笑着。玛利欧只顾着给他的蟋蟀喂食,竟然连他们走到了报摊旁边都没发觉。“怎么啦?”妈妈说着,把头伸过了柜台,“在搞些什么?”“我捉到了一只蟋蟀!”玛利欧大声宣布。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起了这只昆虫,拿给他的父母看。

妈妈把这只小小的黑色家伙仔细地审视了一番。“是一只臭虫嘛。”最后她宣布,“把它扔了!”

玛利欧的快乐霎时化为乌有。“不是的,妈妈!”他急切地解释着,“这是一种很特别的虫子,蟋蟀会带给人好运的。”“什么,好运?”每次只要妈妈不相信什么事情的时候,声音就会变得很干涩。“蟋蟀会带来好运?那么我想,蚂蚁的运气就更好了,蟑螂的运气更是好得不能再好,对不对?胡扯!还不快把它给扔了。”“求求您,妈妈,我想留着它当宠物。”“我们家里是不准有虫子进来的。”妈妈说,“我们的纱窗上到处是洞,虫子已经够多了。它再呼朋唤友的,把它们全招了来,我们就满屋子都是蟋蟀了。”“不,不会的。”玛利欧低声说着,“我会把纱窗都补好。”但是他知道跟妈妈争辩是没有用的。一旦她下定了决心,那你不如去跟第八街的地铁争吵,还可能讲得通。“今天晚上生意怎么样?”爸爸问道。他是个温和的人,遇到尴尬场面时总会想办法打圆场,改变话题就是他很擅长的一个法子。“只卖了十五份报纸和四本杂志。”玛利欧说,“保罗还买了一份星期天的《时报》。”“没人买《美国音乐》,或是别的好杂志?”爸爸对于自己的书报摊能够拥有那些他称之为“高品位”的杂志,向来是十分自豪的。“没有。”玛利欧回答。“你要是少花点儿时间跟小蟋蟀玩,就会多卖几份报纸的。”妈妈说。“嘿,嘿,别这样!”爸爸劝慰她,“客人不来买,玛利欧也没办法。”“有了蟋蟀,我们还可以用它来测温度。”玛利欧说,“只要算算它一分钟里一共叫几次,用四来除,再加上四十,就好了。它们可聪明得很呢!”“谁需要什么蟋蟀温度计?”妈妈说,“夏天就快到了,这里是纽约啊,一定热得很。话又说回来,你怎么会对蟋蟀这么了解?你又不是蟋蟀。”“是去年夏天吉米·莱博夫斯基跟我说的。”玛利欧说。“那你就把它送给吉米·莱博夫斯基这个大专家去吧!”妈妈说,“虫子会传播细菌,它不可以进到咱们家的房子里来。”

玛利欧低头看着手掌心里的新朋友。有那么一会儿,他还真是好开心呢!这只蟋蟀似乎也知道事情出了差错,跳上了架子,钻进了火柴盒里。“他可以把蟋蟀留在报摊里呀!”爸爸提出了这个建议。

爸爸的话让玛利欧的心又活了起来。“是啊,那就不必带它回家了。我可以在这里喂它,把它留在这里,您就永远不必看见它了。”他跟妈妈这么说,“您看店的时候,我就把它带在身边。”

妈妈迟疑着。“鬼蟋蟀!”她轻蔑地说,“我们要只蟋蟀来做什么?”“那我们又要个报摊来做什么?”爸爸说,“既然我们拥有了,就要把它留着。”爸爸的口气有点儿逆来顺受的味道,但总还是心平气和,能叫别人舒坦一些。“你们说过要给我一只狗的,”玛利欧说,“但是从来都没有兑现过。我也从来没有养过猫啊、鸟啊,或是别的什么。我要这只蟋蟀做我的宠物。”“那么,它就是你的了。”爸爸说。当爸爸用某种静静的语气讲话的时候,事情总是就这么决定了。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妈妈也不敢再有什么意见了。

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口气说,“嗯,这样……”玛利欧知道这下没问题了。当妈妈说“嗯,这样……”就是妥协的意思。“不过,你得知道,这只是让它暂时留下来看看而已。只要一发现它把其他的蟋蟀朋友也招来了,或是我们得了什么怪病,它就得立刻滚蛋!”“没问题,妈妈,都听您的!”玛利欧说。“来吧,玛利欧!”爸爸说,“帮我关店门吧!”

玛利欧把火柴盒举到眼前。显然,蟋蟀也知道自己可以留下来了,它看起来快乐多了。“晚安!”玛利欧说,“明天一早我就过来看你。”“还跟它讲话呢!”妈妈说,“我看我就快有个蟋蟀儿子了。”

爸爸抓着报摊木盖子的一边,玛利欧抓住了另一头,他们一起把摊子给罩好了。爸爸把它上了锁。他们走下楼梯去搭车的时候,玛利欧还回过头来望了望。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黑暗中,那只蟋蟀正静静地蜷伏在它的火柴盒子里呢!第三章柴斯特克老鼠一直在注视着白利尼一家,留心听着他们的谈话。除塔了四下挖宝以外,它最大的享受,就数偷听人类谈话了。这也是它选择住在时代广场地铁车站的理由之一。一等这家人消失了踪影,它立刻冲过地板,一溜烟地登上了报摊。这个用木板钉成的摊子,有一边已经裂开了,露出一条很大的缝隙,所以它可以很容易就跳进去。它以前就来过好几次,不过都只是来探探这里面的情况而已。有好一会儿,它就这样站在那把三条腿的高板凳下面,好让眼睛习惯里面的黑暗,然后才跳上去。“喂!”它小声叫唤着,“嘿,上面的,你睡着了吗?”塔克没听见回答。“喂!嗨!”塔克又轻轻叫了一回,这回的声音比较大了点儿。

从上面的架子那里传来一阵脚步移动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那些小脚正在摸索着往边上移动。“是谁在那儿叫‘喂’的?”有个声音说。“是我!”塔克说,“就在下面的板凳上。”

一颗黑色头颅上闪着的两只黑眼睛端详着它。“你是谁啊?”“老鼠啊!”塔克说,“你又是谁呢?”“我是柴斯特蟋蟀。”这只蟋蟀说。它有个高频率的美妙声音,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好像是超凡脱俗的音乐。“我叫塔克。”塔克说,“我可以上来吗?”“我想可以吧!”柴斯特说,“反正这也不是我的房子。”

塔克跳了上去,坐在柴斯特的旁边,把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蟋蟀,”它挺钦佩地说,“原来你是只蟋蟀。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蟋蟀。”“我倒是常常见到老鼠。”柴斯特蟋蟀说,“我在康涅狄格州的老家就认识好几只。”“你就是打那里来的?”塔克问道。“是啊!”柴斯特说,“我看我是再也回不去了。”它又幽幽地补了一句。“你是怎么跑到纽约来的?”塔克问道。“那真是说来话长!”柴斯特蟋蟀叹着气说。“跟我说说看嘛!”塔克一边说,一边蹲坐下来。它最爱听故事了,只要内容不是编造的,这几乎就跟偷听别人讲话一样有趣呢!“嗯,我想应该是两天……不对,三天前的事了。”柴斯特说了起来,“当时我正在我那根树桩的顶上,舒舒服服地享受温暖的好天气,心里想着,夏天又到了,真好!26我就住在一根老树桩里面,在一棵柳树的旁边,我常常爬到自家屋顶上四下眺望。那天我还正在练习跳跃。我住的树桩的另一边,有一条小溪从柳树那边流过去,我向来就爱在那里跳过来跳过去的,好练练我的腿劲儿,准备迎接夏天的来临。你知道,我是很爱跳的。”“我也是。”塔克说道,“特别是上下班人多的时候。”“我才刚这么跳完,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柴斯特继续说着,“是腊肠,我最爱吃的。”“你喜欢腊肠?”塔克突然插嘴说道,“等等!等等!你稍等一下!”

说着,它就纵身一跳,一路从架子上跳到了地面,直冲回它那排水管的家里去了。柴斯特看着它这么跑开,不禁摇了摇头。它想,塔克实在太容易激动了,就算它是一只老鼠,恐怕也是太冲动了一点儿。

在排水管里面,塔克的窝被废纸、碎布、纽扣、散落的珠宝、小零钱,以及所有你能在地铁车站里捡得到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塔克急急忙忙地一阵乱找,只管把东西往两边猛扔。反正,整洁可不是它的生活原则。最后它总算找到了它要的东西:一大块傍晚时捡回来的腊肠。这本来是要当明天的早餐的,但是它心想,与平生见过的第一只蟋蟀会面,可是件别具意义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于是它毫不犹豫地叼着腊肠,急急赶回报摊了。“你看!”它把腊肠丢到柴斯特面前,挺神气地说,“腊肠!你继续讲故事,我们一起来享受一点儿点心。”“你太客气了!”柴斯特说道。它很感动,一只它才认识几分钟的老鼠,居然就愿意跟它一起分享食物,“我刚刚吃了一点儿巧克力。但是除了它,这三天我什么也没吃过。”“吃吧!吃!”塔克催促它。它把腊肠咬成了两块,并且把较大的那块递给了柴斯特,“你刚才说你闻到了腊肠的香味,后来又怎么样了?”“我就从树桩上跳了下来,朝着那股香味跑过去。”柴斯特说。“很合逻辑!”塔克说,塞得满满的嘴一边用力咀嚼着,“要是我,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原来,那股香味是从一个野餐篮里散发出来的。”柴斯特说,“从我那根树桩再隔过几堆草的地方就是片草地,有一群人正在那儿野餐。他们带了白煮蛋、冷的熏鸡、烤牛肉。除了我闻到的那些腊肠以外,还有一大堆其他的东西。”

塔克老鼠想到了这一大堆食物,禁不住快乐地低吟起来。“他们当时玩得正开心,又笑又唱的,所以我跳进野餐篮里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柴斯特继续说道,“我很有把握,假如我只是稍稍品尝一下的话,他们一定不会介意的。”“就是嘛!”塔克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干吗要介意呢?反正东西多得很,够每一个人吃的,有什么好责怪的呢?”“不过,现在我得承认,”柴斯特继续说下去,“我可不只是尝尝而已。事实上,我吃了好多好多,简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当然,也是因为那些跳跃练习让我感到太累了,结果我不知不觉地就在野餐篮里睡着了。等我醒过来以后,所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有人把一袋装着烤牛肉三明治的袋子压在我身上了。这下我可动弹不得了!”“天啊,太奇妙了!”塔克发出了一声惊叹,“竟然被埋在烤牛肉三明治的下面了!嗯……不过,有人遭遇过比你更惨的命运。”“起先我还不怎么害怕。”柴斯特说,“我想,他们很可能只是从纽坎南或是其他附近的城镇来的,早晚他们总得把野餐篮打开来的。谁晓得呢!”它摇头叹息着,“我却感觉到有人把篮子带进了一部汽车里,开到了某个地方,然后又把篮子提了下来。那里一定是火车站。然后我又被带上了车,开始听到轰隆的声音,就是火车发出的那种声音。到这时候我真的吓坏了。我知道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也一分一秒地离我的树桩越来越远了。更何况,我还紧紧地卡在那些烤牛肉三明治下面呢!”“难道你没想过要想办法咬出一条生路吗?”塔克问道。“根本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柴斯特说,“不过,幸好每隔一会儿,火车就颠簸一下,我拼命地让自己挣脱开一点儿。就这样,火车不断地往前走,然后停住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一直到篮子给提了下来,我听见那些嘈杂的声音,才恍然大悟,这里一定是纽约。”“你没来过这里?”塔克问。“老天,可不是!”柴斯特说,“但是我知道这个地方。我认识一只燕子,它讲过,每年春秋,在往返北方的途中,它都会飞经纽约。不过话说回来,我上这儿来干什么呢?”它挺不自在地变换了一下姿势,把蹲坐的两条腿换成了另两条,“我可是只乡下蟋蟀。”“别担心!”塔克说,“我会拿腊肠来喂你,你会没事的。再继续讲下去吧!”“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柴斯特说,“那些人下了火车,走了一段路,又上了另一辆车,这甚至比前面那一辆更嘈杂。”“那一定是地铁。”塔克说。“我也这么想。”柴斯特说,“你可以想象当时我有多么害怕。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往哪儿去!我想甚至有可能是去得克萨斯州呢!可我又想,不会有那么多人只是为了野餐,就大老远地从得克萨斯州跑到康涅狄格州。”“这可就很难说了,这个地方什么怪事都有。”塔克一边说,一边点着头。“反正我死命地挣扎,使尽吃奶的力气,努力让自己松脱开来。最后我终于成功了。等他们从第二辆车下来的时候,我一个飞跃,就落在那边角落的一堆灰尘里。”“用这种方式初次光临纽约,可真是太特别了!”塔克说,“居然落在时代广场地铁车站的一堆垃圾里。啧!啧!啧!”“所以我就在这里了!”柴斯特绝望地说,“我躺在那里足足有三天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后来我实在是太紧张了,就叫了起来。”“原来就是那个声音啊!”塔克插嘴道,“我听到了,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叫。”“是啊,那就是我!”柴斯特说道,“通常我们都是过了盛夏以后,才会大唱特唱的。但是,我的天,我总得做点儿什么吧!”

这只蟋蟀本来一直是紧靠架子边上坐的。这时,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听到了一点儿微弱的声音吧,那声音就像是长了肉垫的脚爪,正轻手轻脚地走过地板——它刚巧低头看了看,只见一个原来一直静静蜷缩在下面黑暗里的阴影,忽然纵身一跳,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塔克和柴斯特的旁边。“小心!”柴斯特大声叫道,“是猫!”它立刻一头钻进了火柴盒里。第四章亨利斯特把头埋在—面巾纸里。它可不想看到它新交的朋友—塔柴克老鼠,就这样遭到杀身之祸。它回想起在康涅狄格州的时候,也见过猫和老鼠在草地上打架。除非当时老鼠距离它们住的洞口很近,否则这种打架大都是一面倒,结局差不多都一样。但是如今这只猫来得太快了,塔克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四下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柴斯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望了望身后。那只有着灰绿色眼睛、全身黑色条纹的大猫,正端坐在自己的后腿上,尾巴在前爪附近甩动着。而就在这两只可怕的利爪中间,老鼠塔克却浑然不觉地坐在敌人的下巴底下,它正好奇地望着柴斯特呢!这只蟋蟀开始疯狂地打着手势,暗示老鼠赶紧抬起头来看看,在它的上方是何等可怕的威胁啊!

塔克若无其事地抬了抬头。猫也低头直视着它。“噢,它啊!”塔克一面说,一面伸出右前掌逗弄着猫的下巴,“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快出来吧!”

柴斯特爬了出来,先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柴斯特,来见见亨利!”塔克说,“亨利,这是柴斯特,它是只蟋蟀。”“很高兴能认识你!”亨利用如丝般温柔的声调说。“嗨,你好!”柴斯特说。它觉得挺丢脸的,自己居然大惊小怪的,搞出个大笑话来,“我倒不是替自己担心。我以为猫和老鼠是世仇。”“也许在乡下是这样吧!”塔克说,“但是在纽约,我们可早就冰释前嫌了。亨利是我认识最久的老朋友了。它就跟我一起住在排水管里。今天晚上的收获如何,亨利?”“不怎么好。”亨利说,“我去了东区那边的垃圾桶,照理说,那些有钱人应该会扔出很多垃圾的,可是却没有。”“柴斯特,你再弄出那种声音来给亨利听听!”塔克说。

柴斯特抬起了那对小心折叠在它背上的黑色翅膀,娴熟、快速地举起上面那只,拉过了底下的那只,整个车站都应声回荡起美妙的乐音。“太美啦,非常动听!”亨利说,“这只蟋蟀很有才气。”“我还以为你是用嗓子唱的。”塔克说,“没想到你竟然是用翅膀拉的,就像拉小提琴那样,用一只翅膀来拉另一只?”“是的。”柴斯特说,“这对翅膀不怎么适合飞行,不过反正我也比较喜欢音乐。”它很快又拉了几声出来。

塔克老鼠和亨利猫彼此对视,微笑起来。“听得我也想叫上两声了。”亨利说。“有人说蟋蟀是‘吱吱吱’地叫的,”柴斯特解释着,“还有人说是‘',但是我们蟋蟀却觉得这两种声音都不对。”“我听起来倒觉得像是‘娑娑娑’的声音。”亨利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叫我们‘蟋蟀’吧!”塔克说。

它们全都笑了起来。塔克的笑声尖尖的,听起来有点儿像打嗝。柴斯特现在觉得快乐多了,感觉前途也不再像当初它独自缩在角落那堆灰尘里时那样阴沉可悲了。“你会在纽约待一段时间吗?”塔克问道。“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柴斯特说,“我还不知道该怎样回家呢!”“嗯,这倒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把你带到中央车站去,让你登上一列开往康涅狄格州的火车回家去。”塔克说,“但是,你为什么不趁机试试过一下城市生活呢?见见新面孔,看看新玩意儿,而且玛利欧很喜欢你的。”“是啊,但是他妈妈可不喜欢我。”柴斯特说,“她认为我身上有细菌。”“细菌!”塔克很不屑地说,“只要有人把她打成黑眼圈,她就连提都不敢提了,别理她!”“可惜你没能结交到更有势力的朋友,”亨利猫说,“这个书报摊的前途恐怕挺危险的。”“这倒是真的。”塔克也悲哀地搭腔,“他们可能很快就要破产了。”它跳上一堆杂志,借着从木盖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儿微光,读着那些杂志的名称:“《艺术新闻》、《美国音乐》,除了那些留长发的,谁要读这些玩意儿呢?”“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柴斯特说。过去在草原上,它也曾听过牛蛙、土拨鼠,还有兔子,甚至一些在地上爬行的蛇类所讲的话,却从来没听过有谁是像塔克老鼠这样说话的,“什么叫作留长发的?”

塔克抓了抓头皮,想了一会儿才说:“一个留长头发的,肯定是在各方面都非常讲究的。就拿阿富汗猎犬来说吧,那就是个留长发的!”“阿富汗猎犬它们读《美国音乐》? ”柴斯特蟋蟀问道。“要是能够,它们会读的。”塔克说。

柴斯特听了不禁摇了摇头,说:“我恐怕没有办法适应在纽约的生活!”“噢,你当然可以喽!”塔克尖着嗓门儿说,“亨利,我们带柴斯特到上面去,见识一下时代广场,你看怎么样?你想去看看吗?柴斯特。”“好哇!”柴斯特虽然心里对于这样大胆地跑进纽约市区里挺迟疑的,但嘴上仍然答应了。

它们三个跳下了地板。报摊一边的裂缝正好足够亨利通过。它们一边越过车站地板,塔克一边指点着一些有意思的景观,比如尼狄克的午餐供应台,塔克还在那里停留了好一阵子;还有罗福特的糖果店。然后它们来到排水管这边。当它们通过管子的时候,柴斯特得特别小心地轻轻跳,免得撞到排水管的顶端。管子里好像有上百个弯弯曲曲的转弯,还有好多好多其他的水管从一条主要管道里通出去,简直就像个迷宫似的。但是就算是在黑暗里,塔克老鼠对所有的通道也都了如指掌。好不容易,柴斯特终于看到了上面的亮光,于是奋力一跳,登上了人行道。然后它就目瞪口呆地蹲伏在水泥地上,惊讶得差点儿停止了呼吸。

它们正站在时代广场南端时报大厦一个角落里。这只蟋蟀的头顶上,一幢幢高楼大厦好像一座座发光的高山,直耸入夜空中。虽然这么晚了,霓虹灯依然闪亮耀眼。各式各样的红、黄、蓝、绿灯光,一齐映照在它身上,空气里充满了人来车往的嘈杂声。这情景就好像时代广场是个大贝壳,各样的颜色和声音就像波浪,一波波地涌进了贝壳里。一阵心悸让柴斯特不禁闭上了眼睛。对于一个到目前为止,向来靠柳树高度来度量事物,用潺潺的溪水声来评价周围声音的蟋蟀而言,这幅景象未免太可怕,也太艳丽了一点儿。“你喜欢吗?”塔克问它。“嗯。这……这实在非常了不得!”柴斯特支支吾吾地应着。“那你该在圣诞前夜看看这里的光景,那才真叫壮观呢!”亨利说。

柴斯特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这些灯光。它抬起头,看着上面很高很远的地方。在高过纽约,也高过整个世界的夜空里,它认出了一颗过去在康涅狄格州常看到的星星。等它们又下到车站后,柴斯特再次躺进了火柴盒里,它心里仍忍不住惦记着那颗星星。想到在经历了这一切新奇又陌生的遭遇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它熟悉的东西,依然高挂在那里,对着它眨眼,实在让它好过了许多。第五章星期天早晨二天早晨,玛利欧又跟爸爸一起回到了书报摊。通常星期天第他都会睡到很晚才起床的,今天却起得比爸妈都早,而且不断催促着爸爸赶快动身。

他们合力抬起了报摊的木盖子,玛利欧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他拿起火柴盒,朝里面望着。柴斯特就这么安稳地躺在面巾纸上,但它并没有睡着,也一直在等待玛利欧来。见到玛利欧,它立刻“啾”地叫了一声。

爸爸听到这一声轻叫也露出了微笑。“它一定很喜欢这里。”他说,“它并没有在夜里偷偷跑掉。”“我知道它不会的。”玛利欧说。

玛利欧带了点儿面包、一块糖和一点儿冷的甘蓝菜,给柴斯特当早餐。他也拿不准,蟋蟀究竟喜欢吃些什么,所以就决定每样都让它试试看。柴斯特跳上了玛利欧的小指头,爬到他手心里放食物的地方。在老家的草地上,它通常是吃树叶和青草,偶尔还会来点儿嫩树枝;在纽约却吃起了面包、糖果和腊肠,而且还发觉它们挺好吃的。

等柴斯特吃够了,玛利欧便把剩下的食物包在一张蜡纸里,收进了钱箱。然后他又让这只蟋蟀溜进火柴盒,把它带到报摊旁边一个午餐供应台去。“你看!”他跟柜台上的那个人说,“这是我的新宠物,它是只蟋蟀。”

看柜台的这个人叫作米奇,他有一头红色的鬈发。“很不错的一只蟋蟀。”他说,一边从火柴盒边窥视着柴斯特。“请你给他一点儿水喝,好吗?”玛利欧问道。“没问题!”米奇立刻倒了一杯水给他。玛利欧抓着柴斯特的后腿,小心地把它放低,直到它的头伸到了接近水面的地方。柴斯特把头浸到水里,好好儿喝了一大口。然后它把头收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探头喝了一口。“你干吗不让它站在边上喝呢?”米奇说。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柴斯特,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蟋蟀从玻璃杯里喝水。

玛利欧轻轻地把他的宠物放到了玻璃杯边上,然后又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柴斯特弯下身,想探头到水面上去。不料玻璃太滑了,它一个不小心,就一头栽进了水里。玛利欧赶紧把它捞出来,用纸巾帮它擦干。其实柴斯特自己倒不在意跌进水里。以前在康涅狄格州的时候,它也曾经跌进过小溪里几次。而且它也明白,要习惯城市里的生活还得花上一点儿时间才行。譬如说,从杯子里喝水这种事就是一个例子。“这只蟋蟀会不会想来点儿汽水?”米奇问道。“我想它应该很愿意吧!”玛利欧说。“什么口味的?”米奇问。

玛利欧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草莓的好了。”这正好是他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米奇拿了一把汤匙来,倒了一滴草莓糖汁到勺子里,然后又加了一滴奶精,挤了一点儿苏打水,还有像指甲般大小的冰淇淋。这就成了用来给蟋蟀喝的草莓汽水了。他也给玛利欧弄了一杯,比柴斯特的多一点儿,不过也多不了多少,因为这是白送给他的。

等到他们把汽水都喝光了,米奇拿了一个纸杯,并且在上面写了“蟋蟀”两个字。“这就是它的杯子了。”他对玛利欧说,“你可以随时过来倒水给它喝。”“谢谢你,米奇!”玛利欧说。他把柴斯特放回了火柴盒里,“我得去给它弄间屋子了。”“过一会儿再带它过来!”米奇在他们后面叫着,“我会弄个圣代给它吃。”

在报摊那里,白利尼老爸正跟史麦德利先生聊天。史麦德利先生是白利尼家最好的顾客。他是一位音乐老师,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早上十点三十分,他从教堂回家的路上,总会顺道过来买上一本《美国音乐》杂志。不管天气如何,他都随身带着一把卷得整整齐齐的长柄雨伞。跟往常一样,爸爸正在和史麦德利先生谈论歌剧。白利尼一家人最最喜欢的莫过于意大利歌剧了。冬天里的每个星期六,收音机里播放歌剧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围在报摊的收音机旁边,聚精会神地在地铁乱哄哄的喧闹声里,聆听广播中的歌剧。“早安,史麦德利先生!”玛利欧说,“你猜我有什么?”史麦德利先生猜不出来。“是只蟋蟀!”玛利欧说,一边把柴斯特高举起来,给这位音乐老师看。“太棒啦!”史麦德利先生说,“这可是只爱唱歌的小家伙。”“你想拿着它看看吗?”玛利欧问道。

史麦德利先生向后退了一下。“噢,我想还是算了吧!”他说,“我八岁那年,被蜜蜂蜇过一次,从那儿以后就一直挺怕昆虫的。”“它不会蜇你的。”玛利欧说。他让火柴盒倾斜了点儿,柴斯特便跌进了史麦德利先生手里。这个举动使这位音乐老师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昨天晚上听到它在鸣叫。”玛利欧说。“你说它会不会叫给我听?”史麦德利先生问道。“也许会哟!”玛利欧说。他把柴斯特放到柜台上,说:“请你叫给我们听听吧!”为了让柴斯特更明白他的意思,他还自己先叫了几声。虽然他叫得不太像,不过柴斯特还是弄明白了。于是它让翅膀交错,发出了一声挺地道的鸣叫。

爸爸和史麦德利先生都高兴得赞叹起来。“多么完美的中央C音哪!”史麦德利先生说。他像乐团指挥一样地抬起手来,手一放低,柴斯特就应声演奏。“你要给它上几堂音乐课吗?史麦德利先生?”玛利欧问道。“我又能教它些什么呢?”史麦德利先生说,“它已经从最伟大的老师——大自然那里受到最好的训练了。大自然把一对可以交互拉响的翅膀赐给了它,又给了它本能,可以发出这么美妙的乐音。我再也没办法给这位小小的黑色‘奥尔甫斯’增添任何天分了。”“谁是奥尔甫斯啊?”玛利欧问道。“奥尔甫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位音乐家。”这位音乐老师回答道,“很久很久以前,他是一位弹竖琴的音乐家。他的演奏是如此美妙,不但人类喜欢,就连岩石、树木和瀑布都会停滞不动留心倾听他的演奏。狮子不再追逐野鹿,河川也停住不流,风也屏息倾听。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玛利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真希望看到大家全都安静下来倾听一场演奏的情景。“那一定是一场好棒好棒的演奏!”最后他说。

史麦德利先生微微一笑。“确实是的。”他说,“也许有一天,你的蟋蟀也会演奏得一样好。我对像它这么有天赋的生物,可是抱有很大的期望哟!玛利欧。”“你听到了吗?”白利尼老爸说,“也许有一天它会出名哪!”

玛利欧是听到了,没错,他将永远记得在这个夏季快结束时史麦德利先生讲的那些话。然而现在,玛利欧心里却还有别的事。“爸爸,我可不可以到唐人街去,给我的蟋蟀弄个屋子?”他问道。“屋子?什么样的屋子?”他父亲问。“吉米·莱博夫斯基说,中国人很喜欢蟋蟀,他们有一种专门做给蟋蟀住的小笼子。”玛利欧解释着。“今天是星期天,”爸爸说,“不会有什么店开门的。”“嗯,还是可能有一两家开门的。”玛利欧说,“唐人街嘛!何况,如果商店真的都休息的话,我也可以认好门,知道下次该到哪里去买。”“好吧!”白利尼老爸说,“不过……”

但是玛利欧已经等不及什么“不过”了。他立刻把柴斯特一把拢进了火柴盒,迫不及待地向通往唐人街方向地铁通道的楼梯跑了过去,一边还头也不回地叫着:“再见了,史麦德利先生!”爸爸和史麦德利先生望着他急匆匆地跑走了。之后,爸爸才带着那种快乐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朝这位音乐老师耸了耸肩膀,两个人又继续讨论跟歌剧有关的话题了。第六章冯赛利欧搭乘地铁区间车去唐人街。他把火柴盒搁在胸前,好让玛蟋蟀看得到外面。这是柴斯特第一次看到地铁沿线的风光。上回它一直被埋在牛肉三明治下面,什么也没瞧见,这次它得好好儿抓住这个机会。于是它爬了出来,身体挂在盒子外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节车厢。柴斯特显得非常好奇,它还想:只要能在纽约多待一天,它就要随时随地好好儿见识一下这个城市。

它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位戴了顶草帽的老妇人,心里直纳闷儿,那上面的花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它们的味道又怎么样呢?不一会儿,列车忽然发出好大的响声,停住了。柴斯特也跟大多数第一次搭乘地铁的人一样,不太习惯这种突然停车的情况,一头从盒子里栽了出来,跌到了玛利欧的大腿上。

玛利欧把它捡起来,叮咛说:“你得小心点儿!”他把手指压在盒子的开口上,只留下一点儿足够柴斯特探出头来的空间。

玛利欧在运河街那一站下了车,走过几条街,上唐人街去了。柴斯特把脖子抻得老长老长的,它平生第一次见到白天的纽约。虽然这个区域的建筑物不如时代广场那边的高,但也足够让柴斯特自觉渺小了。

就像爸爸说的,唐人街里所有的店铺都是关着的。玛利欧在那些狭窄、弯曲的街道上来来回回地走着。为了要探头看清两边店铺的窗户,确定有没有人在,他不断地往返于街道两边的店铺之间。有几家店铺展示着那种一放进水里就会绽放成漂亮纸花的纸板贝壳;还有些店铺则把一串串风铃挂在窗口上,只要微风吹过,就会听到它们叮当作响。只是到处都没看到有卖蟋蟀笼子的。

在一条巷子的顶头儿,有一家特别老旧的店铺,门上的油漆都已经剥落了,橱窗里摆满各式各样的小摆设。店门前有个招牌,上面写着“冯赛——中国古玩”。招牌下方,还用比较小的字加上了一行:“兼营手洗衣物”。一位中国老人正跷着二郎腿坐在门口。他长衫外面罩着件绸缎背心,上面用红丝线绣满了龙。老人正衔着一根好长的白陶烟斗抽着烟。

玛利欧停了下来,探头望了一下这家店的窗口。这个老人没有转头,只是偷偷地用眼角瞄着这个男孩子,然后慢慢地把烟斗从嘴里抽了出来,朝空中喷了一股烟。“您是冯先生吗?”玛利欧问道。

这人挺顺溜地把头转了过来,就好像它是放在一个转轴上似的。他看着玛利欧,应道:“我是冯赛。”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奇怪,但是却很好听,很像小提琴拨弦时发出的乐音。冯赛是很多年前从中国来到这里的,他讲话的方式很奇特,但是玛利欧却很喜欢。他欣赏人类各种不同的独特发音方式,几乎不亚于他对蟋蟀乐音的喜好。“我想买个蟋蟀笼子,不知道您这儿有没有?”玛利欧问。

冯赛把烟斗又放回了嘴里,使劲儿地吸了几口。现在他的眼睛眯得比先前更小了。“你有蟋蟀?”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细声问道,声音微小到玛利欧几乎听不到。“有的。”玛利欧说,“就在这里。”说着就打开了火柴盒。这下轮到柴斯特和冯赛四目相对了。“噢,很好!”冯赛说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出现了非常显著的改变。他忽然变得活泼起来,好像就要在人行道上跳起舞来似的。“你有蟋蟀,太好啦!”他开心地笑着。

玛利欧被冯赛突如其来的改变吓了一跳。“我想给它买个屋子。”他说。“请进店里来吧!”冯赛说道。他打开了门,两人便走了进去。玛利欧从来没见过这么杂乱的房间,里头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中国玩意儿。从丝质长袍、筷子到一包包的手洗衣物,各式各样的东西堆得满架子和椅子上都是。空气里飘散着一种淡淡的、甜甜的焚香的气味。冯赛把一堆中文报纸推到了地板上。“你请坐!”他说,一面打手势,要玛利欧坐在他才清理出来的椅子上,“我马上就来。”说着就穿过店后面的一道门,消失了踪影。

玛利欧静静地坐着。他很怕一动,那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中国玩意儿全都会坍塌下来,把他给埋在下面。他看见面前的一个玻璃箱里,摆着一整排象牙雕刻的中国女神像。她们的嘴唇上都带着一抹非常奇异的微笑,就好像她们知道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她们仿佛正目不转睛地直视着玛利欧。他也想注视她们,但是没办法保持住凝视的目光,只好把视线移开了。

过了几分钟,冯赛回到了房间里。他带来了一个宝塔形的蟋蟀笼子。这个笼子一共有七层,每层都比下面一层稍小一点儿,最上面则是个细细的尖顶。笼子底层漆成红色和绿色,塔尖则是金色的,有一边还有个带小闸锁的门。玛利欧爱死这个小笼子了,一股想拥有它的强烈欲望使他兴奋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但它看起来实在是很昂贵。

冯赛竖起右手大拇指,郑重其事地说:“这是个很古老的蟋蟀笼子,以前是专门为中国皇帝养蟋蟀预备的。你知道第一只蟋蟀的故事吗?”“不知道,先生。”玛利欧说道。“那好。”冯赛说,“我来说给你听!”他把笼子放下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陶质烟斗。一会儿,烟点着了,一缕轻烟冉冉升起。他为了强调他所说的,还用烟斗比画了一下,在空中画出一个个小小的图案,很像中国的书法。“很久以前,盘古之初,世界上本来没有蟋蟀。但是却有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世界上的任何事情。这人有个名字,叫作西帅,他只讲真话。世界上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了解动物和人的思想,也明白花和树的愿望,还知道太阳和星星的命运。对他而言,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张摊开的书页,可以随他尽情阅读。就连住在天上的玉皇大帝也都因为西帅讲述的真理而深爱他。“很多人都从大老远的地方来,要听西帅预卜他们的命运。他会对这个说:‘你是好人,会和山边长的香柏树一样长寿。’对另一个则说:‘你这个坏蛋,你就快死了。再见!’由于西帅对所有人都只讲实话,所以那些坏人听到他的话后都非常不高兴。他们想:‘我是个坏人,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有多坏了。’于是那些坏人就决定要联手杀死西帅。西帅非常明白他们要杀他,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事啊,不过他并不在乎。西帅的心里有如莲花一样散发着甜美芬芳的气息,充满了平静。所以他就这么等待着。“然而,那住在天上的玉皇大帝却不肯让西帅就这样被害。他认为这个只讲真话的人,比人间的帝王更可贵。所以等那些坏人要杀害西帅的时候,玉皇大帝就把他变成了蟋蟀。于是这个只讲真话又知道万事的人,从此开始唱起没有人懂得,却又人人爱听的歌了。不过他的歌神明会懂得,而且深受感动。对他们来说,一首首美妙的蟋蟀之歌,就是这位仍在讲真理,又知晓一切的人所吟唱的歌曲。”

冯赛不再说话了,静静地抽着烟斗。玛利欧也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视着那个蟋蟀笼子。他想着那个故事,心里越发想要拥有这个笼子。柴斯特也在火柴盒里仔细地聆听着,它也深深地被这个西帅的故事感动了。当然它并不知道这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它的心底却隐约有点儿相信。因为它自己也一直认为,它的歌声应该不会就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鸣叫而已。跟往常一样,一旦它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别的事可做了,就会不由自主地把一个翅膀搭在另一个上面,轻轻地搓拉起来。于是清亮的乐音便在这个店铺里响了起来。

冯赛抬起头来,衰颓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嘿,这样啊!”他轻语着,“蟋蟀已经明白了。”他又喷了几口烟。

玛利欧很想问他这只笼子要多少钱,但是又不大敢开口。“这只蟋蟀实在太了不起了!”冯赛说,“我这个笼子54就卖你十五美分吧!”

玛利欧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价钱他还付得起。他从口袋里找出了一个五分镍币和一个一角银币,就这样,他花光了这个星期所有的零花钱。不过,玛利欧的零花钱本来也少得可怜,每周只有一个两角五分的硬币。“我买了,冯先生。”说着,他便把钱递给了冯赛。“我还要送一个小礼物给你。”冯赛说。他走到了柜台后面,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比蜜蜂大不了多少的小小铃铛,然后又拿了一根细线,把铃铛挂进笼子里面。玛利欧把柴斯特放进了笼子里。这只蟋蟀跳起来,撞到了小铃铛上,发出了细微的叮当声。“这听起来就像当年远在扬子江边,从寺庙里隐约传来的钟声!”冯赛说道。

玛利欧向他道谢,感谢他讲的故事,还有他送的铃铛。当他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冯赛又说道:“你想不想要块中国幸运饼干呢?”“噢,想啊!”玛利欧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饼干。”

冯赛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罐子,里面装满了幸运饼干。那是一种薄薄的脆饼干,中间折起来的地方是空的。玛利欧咬开了一块饼干,在里面找着了一张小纸片。他把上面写的字大声读了出来:“好运快到了,快快准备好!”“哈哈!”冯赛笑了起来,笑声很尖,也很兴奋,“很好的建议。回去吧,再见了!要随时准备好,等着喜事来临哟!”第七章蟋蟀笼子晚,等白利尼一家都回去了,柴斯特就跟亨利和塔克讲起它当上唐人街的这趟旅行来。猫和老鼠都坐在架子上,柴斯特则是蹲坐在笼子里那个小铃铛的下面。每隔一两分钟,塔克就会站起来,绕过去,到宝塔的另一边看看。它真是羡慕极了。“冯先生还给了玛利欧一块幸运饼干呢!”柴斯特说。“我也非常喜欢中国食品。”亨利猫说道,“我常常到唐人街的垃圾桶里翻东西吃。”

塔克老鼠总算停了一会儿,不再呆望着那个蟋蟀笼子,这会儿接了句腔:“以前我也考虑过要不要住在那里。不过那些中国人很会做些稀奇古怪的菜肴,比如用鸟巢做汤,鲨鱼鳍煮羹。搞不好他们也会拿老鼠来做道什么点心。所以最后我决定,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儿的好。”

亨利的喉咙里发出了几声低沉的轻轻的笑声。“听听,这像是老鼠说的话吗?”它一边说,一边还在塔克的背上拍了一下,害得塔克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轻点儿,轻点儿,亨利!”塔克说道,一边站直了身子,“你不晓得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它用后腿站了起来,从笼子的红漆栏杆朝里面望。“好漂亮的王宫!”它喃喃自语着,“太美啦!住在这样的地方真的会觉得自己就像国王一样。”“没错。”柴斯特说,“但我对老给关在笼子里这种事,可没有多大的好感。我还是比较习惯住在树桩和地下的洞穴中,关在这里面让我觉得挺紧张的。”“你想出来吗?”亨利问道,说着就伸出了右前爪的一根脚趾,抬起了笼子门上的闩子。

柴斯特把门一推,门立刻应声开了,它也随即跳了出来。“能够自由自在的,可真让人开心。”它一边说着,一边绕着架子蹦蹦跳跳,“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自由自在更棒了!”“喂,柴斯特!”塔克说,“可以让我进去一下吗?我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宝塔。”“请便。”柴斯特说道。

塔克从门里爬进了笼子,在里面东张西望的。它躺了下来,先是靠这一侧躺躺,然后又转到另一侧躺躺,最后还来了个四脚朝天。“要是再有件丝袍子就好了。”说着又用它的后腿站了起来,一边还把一只爪子搭在栏杆上,“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中国皇帝了。怎么样,亨利?”“你看起来像只掉进了陷阱里的老鼠。”亨利说。“每只老鼠最后都该到一个这么棒的陷阱里结束一生的。”塔克说。“你想睡在这个笼子里吗?”柴斯特问道。“噢,我可以吗?”这只老鼠兴奋地叫道。在它的观念里,所谓的“奢侈享受”指的就是在一个这样的地方待上一夜。“当然可以啦!”柴斯特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火柴盒。”“唯一的遗憾是……”塔克说,一边跺了跺它左边的后腿,“这个地板,睡在上面稍微硬了一点儿。”“我去排水管那儿给你找一些废纸来。”亨利自告奋勇地说。“不行,这样会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塔克说,“我们可不要让柴斯特跟白利尼一家弄出什么不愉快来。”它犹豫了一会儿,“嗯,也许我们可以就在这里找点儿东西用。”“拿点儿面巾纸怎么样?”柴斯特建议,“睡起来又软又舒服。”“面巾纸是不错,”塔克说,“不过,我在想……”它吞吞吐吐地说。“说啊,塔克,”亨利说,“你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吧。就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吧!”“嗯,”塔克开了口,“我在想,要是钱箱里有几张一块钱的钞票……”

亨利不禁放声大笑。“我就知道!”它对柴斯特说道,“除了它以外,还会有谁想睡在一堆一块钱钞票上?”

柴斯特跳进了钱箱的抽屉里,抽屉还是跟往常一样敞开着。“这里有几张一块钱的钞票。”它叫了起来。“这就够我弄个床垫了。”塔克说道,“麻烦你们给我递几张进来。”

柴斯特把一块钱钞票递给了亨利,再由亨利从门里塞进去。塔克抓住了钞票的一端,把它像张毯子似的抖了开来。这是张又旧又皱的钞票。“小心别把它扯破了!”亨利说。“我不会把它扯破的,”塔克回答说,“我可是只认识钞票价值的老鼠。”

亨利又塞进了第二张钞票,它比前一张新些也硬些。“我来看看!”塔克说。它把两张钞票的一角都抬了起来,各用一只爪子抓着。“这张新钞票可以垫在下面,我喜欢干净挺括的床单,然后比较旧的这一张就拿来当被子盖。现在,就只需要一个枕头了。拜托再看看钱箱里还有什么没有。”

亨利和柴斯特在那敞开的、分成一格一格的抽屉里又找寻了一会儿,里面还有些小零钱,只是不太多就是了。“来个五分钱怎么样?”亨利说。“太低了。”塔克说道。

抽屉的后半边还掩在钱箱的里面,柴斯特往里爬。里头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它四下摸索着,突然一头撞上了个东西。不管那到底是个什么,反正似乎是又大又圆就是了。柴斯特又推又拉的,好不容易才把它弄到了报摊上透有微弱光线的地方。原来那是妈妈的一只耳环,形状像个贝壳,上面都是闪亮的小钻石。“耳环可以用吗?”它冲着塔克叫。“嗯,我想想看。”塔克说。“看起来上面还镶满了钻石呢!”亨利说。“太好啦!”塔克叫道,“把它送上来吧!”

亨利把耳环递进笼子里。塔克像个珠宝商似的,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我想这些钻石是假的。”最后它宣布。“是啊,但还是非常漂亮的。”柴斯特说着,跳回到两个朋友身边。“就用这个吧!”塔克说。它侧卧在那张新钞票上,头则枕在这只耳环上,然后把旧钞票拉上来,盖到了身上。柴斯特和亨利听到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睡在皇宫里的一张钞票上了。”它说,“这真是美梦成真了!”

亨利猫喵喵地轻声笑了起来。“晚安,柴斯特!”它说,“我要回排水管里睡觉去了。”说着跳下了地板。“晚安,亨利!”柴斯特回答说。

亨利一溜烟地从报摊边上的开口钻了出去,轻巧地跑过地板,回到了排水管里的家,从头到尾没弄出一点儿声音,简直就跟一道影子一样。柴斯特也跳进了火柴盒里,它已经开始喜欢面巾纸的感觉了,这几乎就像它那根老树桩上软绵绵的木头,实在要比那个蟋蟀笼子更像个家呢!而现在,它们都各自睡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了。“晚安,塔克!”柴斯特说。“晚安,柴斯特!”塔克也回应着。

柴斯特蟋蟀深深地沉入软软的面巾纸里。它已经开始享受在纽约的生活了。就在它即将睡着的那一刻,蒙眬中还听到塔克老鼠在笼子里快乐地低吟着呢!第八章塔克一生的积蓄斯特蟋蟀正做着梦。梦里,它坐在康涅狄格州老家那根树桩柴的顶上,嚼着一片柳树枝上的叶子。它咬下一点点儿叶片,把它嚼碎了,然后吞下肚去。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叶子的味道却不如往常,干干涩涩,有点儿像纸一样,还带着点儿苦味。但是,柴斯特还是继续嚼着,心里盼着它的味道会慢慢变好。

梦里,忽然起了风暴,阵阵尘沙刮过了草原。风沙不停地绕着它的树桩打转,一阵灰尘吹进了它的鼻孔里,柴斯特开始打起喷嚏来。不过它还是紧抓着树叶不放。然后它又打了好大一个喷嚏,这才终于惊醒过来。

柴斯特望了望周围,原来它正在梦游,竟坐到钱箱边上来了。梦里的风暴,其实是进站的列车刮进报摊的一股脏空气。那一阵飞在它四周、久久不散去的灰尘,还把它呛得咳嗽个不停。柴斯特低头看着两只前腿,心里巴望着那片柳树叶还在那里。可是它赫然发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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