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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2 06:2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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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荣泰,王琳涵

出版社:新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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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满屋

亲情满屋试读:

父爱如山

藏在水中的爱

徐立新

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一年中很少有机会吃上鱼肉。有一年暑假,我从镇里垃圾场上捡回一本书,里面说只要准备一根鱼竿和一个鱼钩,再放上点诱饵就能很容易钓到鱼。对鱼肉的本能渴望,使我迫不及待地按照书上所说的,偷偷地将一根母亲平时用的缝衣针烧弯做成一个鱼钩。然后,便在村口唯一的一个死水潭里有模有样地钓起鱼来。

一天下来,毒辣的太阳几乎晒脱了我一层皮,但却没有一条鱼肯上钩。我伤心极了,觉得书上说的都是骗人的,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晚上我回到家,满脸的不高兴。干完一天农活的父亲走到我身边,对我说:“明天再去试试,哪有刚一钓就能成的?鱼儿都在观望呢!”

第二天我又去了死水潭,依旧没有收获,村里的大人们都嘲笑我:“我们这儿是连鸟都不愿落脚的山区,死水潭怎么会有鱼?祖祖辈辈都没人见过,只有像你这样的傻娃才会认为有!”

我不服气,委屈地跑回家向父亲哭诉。父亲说:“那你怎么看?”我说:“可能是我的鱼钩出了问题,鱼儿不愿上钩。”父亲点了点头说:“那就重做一个吧。”随后,父亲便在煤油灯下做了起来。

第三天临近中午时,死水潭里的第一条鱼儿终于被我拉上了岸——活蹦乱跳的,大得很。听说我钓到了鱼,村里人都来围观,对我不停地夸赞。紧接着,我又钓到了第二条、第三条……

到第六天时,我已经能钓到很多鱼,父亲都可以拿着到十几里外的镇上去卖了。父亲用卖鱼的钱还给我买回好多棒棒糖,我就分给同村的其他孩子,差点把他们都甜疯啦!

那个暑假我一直都在钓鱼,非常快乐,仿佛空气里都长满了我的骄傲和自豪,再也没人敢嘲笑我了。

多年以后,父亲已经离我而去。有一年,我回去看望独自生活在乡下的老母亲时心血来潮,突然想再去死水潭钓钓鱼。没想到,母亲却连连劝阻道:“别去了,那里面哪会有鱼!”

我一愣,随口问道:“为什么,小时候我不是钓到过很多鱼吗?”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真以为潭里有鱼呀,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我不妨告诉你吧!你钓到的那些鱼都是你父亲放进去的。”

原来,为了不让我被村里人嘲笑丧失做事的信心,父亲在帮我做好鱼钩的当天晚上,向一个亲戚借了几十块钱,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父亲便带着一只木桶,步行十几里山路去镇上的菜市场买回了十几条鱼,然后放进死水潭里,好让我钓。

但是,那十几条鱼很快便被我钓完了,父亲又去四处借钱买鱼,整整忙活了一个暑假。母亲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鱼贩子呢!“只是这个鱼贩子只赔不赚,欠了不少债,好几年后才还清了!”

母亲的话,我懂。我无法还原父亲当年买鱼时的具体细节,但有一幕似乎立即浮现在我眼前:炎热的酷夏,一个男子来来回回翻山越岭地走十几里的山路,并努力地保持着木桶里的鱼不死,为的是好将它们放进死水潭。而这一切,他做得滴水不漏,将儿子骗了整整几十年。

父爱决定女儿一生

苏 岑

有个浪漫的说法: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前生前世爱她爱不够,于是今生做她的父亲,来继续宠爱她一生。

很多受宠的女孩都有恋父情结,很多家有娇娇女的父亲,同样也有恋女情结。那些做了父亲的朋友都会说:“将来我女儿要是有了男朋友,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那小子揍一顿!她要是嫁人了,出嫁那天,我一定会关起门来痛哭一场!”

父亲和女儿的关系,永远是最紧密捆绑在一起的情感关系。

从父亲的角度来看,女儿是他这一生唯一一个全权拥有塑造权的异性。每一个男人想塑造一个他心目中最理想女性的愿望,都能在女儿身上得以实现。可以说,女儿,是男人对异性的一个最美丽的梦。

同样,从女儿的角度来看,父亲则是她这一生第一个全部占有了她情感的异性。也许成年后,她会遇上心爱的情侣,在那之前,她的世界里,对异性的认知,多半都是来源于身边的父亲。

弗洛伊德说过,父亲是女儿形成女性气质的导引者、支持者和认可者。

随着女儿越来越长大,父亲对她的影响力将胜过母亲:那种属于异性的新奇魅力,会让女儿感受到更多激情,女儿会更乐意把父亲当成最好的玩伴。

从爱的属性看,每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成长,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作为父亲“前世小情人”的女儿,尤其是在以下三方面,最爱她的老爸:

小情人的第一爱:他决定我的幸福感。

父爱是一个女人幸福感和安全感的重要来源。那些从来不缺乏父爱的女孩子,会拥有更良好的个性和人际交往关系,在学习和工作方面,会表现出更强烈的自信。父亲是女儿成长过程中的精神支柱。从小到大,母亲对女儿更多的是紧密的看护,父亲则更多地愿意跟女儿用自由且略带冒险的方式去游戏,无形中,这是对女儿独立性和果敢性的一种训练。从小,有父亲陪伴一起游戏的女儿,总能够活得更开朗乐观。

小情人的第二爱:他让我更相信爱情。

在工作中发现:那些从小跟父亲有良性互动、不缺少父亲爱护的女孩子,在未来的择偶过程中会更崇尚爱情的力量,会更希望为爱而爱,为爱而结婚。那些在成长过程中,特别缺乏父爱的女孩,都有较为严重的恋父情结,喜欢更熟龄的、有父辈气息的男子,对物质有着更多的要求。父亲总是在女儿的择偶过程中充当着重要的模本角色。父亲也是女儿这一生对异性认知的第一站。拥有父亲的爱,女儿总会用更善良的心态去应对日后的异性交往。

小情人的第三爱:他是一个家庭中的秩序缔造者。

在绝大多数传统家庭中,父亲都是一家之主,他的位置终其一生难以撼动。父亲所扮演的这个一家之主的角色,能够让整个家庭生活更加具有秩序。女人,不论是妻子,还是女儿,只有在秩序井然的情感及生活环境中,才能生活得更加滋润!所以,出嫁前,女儿生活在此般因父爱而丰满的家庭秩序中,会更有可依赖感。出嫁后,她会潜移默化地把这种秩序带到自己的小家庭中,会为丈夫树立更多家族威信,从而让他成为又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

……

很多人以为恋爱中的女人,最爱听的一句话是“我爱你”。其实,女人更爱听的一句话,是男人对她说“宝贝,你就像我的女儿”。那是一种来自父爱般的宽厚。最令女人心安,也令女人一生感念。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父亲,是女儿这一辈子的靠山。不论她曾经叛逆,还是远隔万里,父爱在她的记忆里,永远崭新,从不褪色!

门缝外的父亲

叶倾城

今年立秋早。才8月,就凉意渐生。我坐大姐的车,一路聊天,说到现在人到中年,不开空调嫌天热,开了空调,关节又隐隐作痛。大姐抱怨,现在在空调房里得穿羽绒护膝。我俩不免怀怀旧:当年那些全城40摄氏度的日子,都是干挨过去的,有个吊扇都念阿弥陀佛——还老停电。后来,终于装上空调,心情跟龙须沟人民得解放似的。就一间房有空调,全家人都聚在里面,每晚关门关窗,冷空气清得似有禅意。我们三姐妹,吵吵闹闹,如挤在一个窝里的小鼹鼠。

大姐说:“那时,爸每晚都睡门外。”我吃一惊:为什么?大姐说:睡不下呀。我们三个,加上妈,四个女的,两个睡床,两个睡地上,哪里还有位置?“那爸睡哪里?”大姐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睡门口呀。他说门缝下面还能漏一点点冷气,而且旁边是厕所,开门开窗晚上也有凉气。他总是说:‘很凉快,很凉快。’”

这确实是我爸的口气。他总是那么兴致勃勃,万事皆好。骑车为住校的我送被褥,一头大汗,却告诉我:“好久没锻炼,骑车好舒服的。”

把所有不舍得扔的剩饭剩菜都混在一起,热一热吃掉,笑眯眯跟我们说:“以前这在农村,要红白喜事才吃得到,多少种菜多少种滋味呀,真的特别好吃。”

但爸睡在门外,我真的完全记不起来了。我记得那台唯一的空调,装在主卧室里。为怕跳闸,电脑、电视绝对不开,日光灯只留一盏。

此刻,我关闭了脑海中的灯,任它幽暗一片。我轻轻走进记忆,一个一个寻找我的家人。

我看到我自己,坐在小马扎上,笔记本摊在方凳上,奋笔疾书,写着写着,要停下来甩甩手腕。在写什么?实在看不清。夜很深了,他们都睡了,大灯关了,台灯发出微微的晕黄。

看到二姐,彼时还是住院医生,又忙又累,连轴转,忽然间,最难应付的生死成为家常便饭。她要上长白班、大夜班、24小时班,一回家总在补觉,仿佛睡到地老天荒也补不回来。

看到大姐,她也才进银行没多久,从柜员开始,练的全是手工活:打算盘、点钞……她还教过我。我手笨,总一失手,模拟钞票满天乱飞。后来她恋爱了,又开始孜孜不倦地织毛衣,一件玫瑰红色棒针的,给自己;一件深蓝细毛衣的,给了后来的姐夫。

看到我妈。她永远是最辛苦的人,白天太劳累,晚上总早睡,发出均匀的小小鼾声。

我静静站在这横七竖八一屋子人中,看了好几遍,确实,没有看到父亲。

现在,家里买了大房子,也装了中央空调。我们三姐妹都已长大。但父亲,却不在场。他已去世快10年了。

无边无际的爱

刘醒龙

昨天晚餐时,女儿突然对我们说,班上的小朋友在一起议论哪个爸爸最帅时,被老师听到了。老师干脆就让小朋友们公开评论,结果全班的小朋友中除了一个例外地说自己的爸爸最帅,其余的小朋友全体一致地认为我最帅。我当即举几位小朋友的爸爸为例,说他们肯定比我长得帅。女儿说:“可小朋友们觉得他们不是作家,而你是作家。”到这时我才明白,这帮5岁左右的孩子,已经晓得看人美丑不光是看外表了。于是我对女儿的妈妈说,冲着这一点,我也要珍惜地做作家这一行。

我正在写的这部《圣天门口》,无论我有多少想法,也不管这种想法是如何天花乱坠,甚至还有哗众取宠、自吹自擂的嫌疑,其实,最真实的目的是,女儿这个小生命太可爱,她的成长需要有成年人在一旁监护。

人到中年,得一个宝贝女儿,自己哪里愿意远走一步呀。一部好小说总是独特得非要天马行空才行。而一部小说写得再好,也会命中注定是一个必须在尘俗中打滚的东西。我的书写到了何等程度,我的思想境界穿透了哪一重天,在一分钟一分钟度过的日子里,谁也看不见,我自己也同样摸它不着。

用100万个汉字来打熬6年,最能让自己信服的理由只有一个,做这样一件可以耗掉更多时间的事,使得自己可以终日面对那可爱的小生命。男人非要到40岁以后才懂得如何做父亲,如何善待女性,才能体会到女儿是父亲前世最爱的情人。

在今天的晚餐餐桌旁,女儿又讲了她班上的事,这一次老师见孩子们喜欢在一起说些“吹牛”的笑话,就让大家集中起来进行“吹牛”比赛。女儿所在的组竟然得了冠军。女儿的搭档是个小男孩,他先吹牛说,自己在妈妈肚子里就认识很多字,读了很多书。女儿接着“吹牛”:她能用一张牛皮弹奏出很优美的音乐。大约是小朋友们认为他们最会“吹牛”,顿时鼓起掌来,老师一下子就给他们加了100分。

孩子们的想法,有些我们永远也无法想象。能想到的是孩子们的心灵是这个世界上最健康、最干净的,哪怕让他们去吹牛,听起来也是那样甜蜜与可爱。

自从有了女儿,我越来越觉得,身为男人,其情感中最伟大、最动人的不是对女性的爱,而是对女儿的爱。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不会爱,或者干脆不爱的男人,肯定是不合格的男人。

就我来说,有许多东西是女儿教会的。当然,这种教会在某种意义上看,也可以说成是对那种纯净的呼唤的响应,和从麻木沉睡中的苏醒。女儿总在说,而我也非常愿意听女儿说:我不怕爸爸凶,爸爸一凶我就撒娇。女儿真撒娇时,我不是没辙,而是感觉到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爱在铺天盖地。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无论别人信不信,在我这里,早已是不需要重新证明的真理。

父亲知道了愚人节

顾振威

你娘病了,病得非常厉害,她想让你赶快回来。爹一早就打电话过来。

我在电话这头万分焦急地问,我娘究竟得了什么病?

快点回来吧,回来你就知道了。爹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两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接到爹的电话后,我心急如焚,请了假就乘上最早的班车往老家赶。坐在车上,我不由得回想起与爹娘在一起的温馨的日子,一遍遍地猜想着娘究竟得了什么病。在我眼里,娘是个坚强的人,如果不是得了大病,她是不会让爹打电话催我回去的。

一路颠簸,终于故乡就在眼前。推开虚掩的柴门,我惊愕地看到爹弯着腰正在清扫院子,娘则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掐辫子。娘看到我,惊喜地站起身来,和蔼地问,怎么有空回来了?怎么瘦了?肚子饿了吧?

我不解地问娘,爹打电话说是你病了,让我回来。你不是病了吗?

我吃得香、睡得甜,能有什么病?娘转身对着在一旁笑呵呵的爹说,都是你个老东西,快70岁的人了还跟孩子说瞎话,孩子工作这么忙,你骗他回来干啥?

我立时明白了原委,也忍不住埋怨爹,听说娘得了大病,我吓得没吃早饭就匆匆忙忙往家赶,还耽误了工作,以后可别说瞎话了。

爹搓着双手,一脸的不好意思,讷讷地说,早上起来,我听村小的老师说今天是愚人节。我只知道有春节、元宵节、清明节、端午节和中秋节,却不知道还有个愚人节。听说在愚人节这天能说瞎话,我头脑一热就说了瞎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们娘俩儿原谅我。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说瞎话,也是最后一次说瞎话。

看我的脸仍然板着,爹就说,别生气了,你听我给你说,不说你娘病,就不能把你骗回来。再说了,我说的瞎话有点儿真。你看你娘的双眼,通红通红的,她的眼有病。你看你娘的嘴,都起了火泡了,她的嘴有病。她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啊,想得整天眼泪汪汪的啊。还经常跑到村口去,每天都想看到你的身影啊。你娘有病,有眼病、嘴病、心病啊……

我揉了揉酸酸的眼睛说,我过年时不是回来了吗?

你过年时是回来了,可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快3个月了,你娘是天天想、日日盼,就是想看到你啊。我骗你,你也不能生我的气,你想想啊,73、84,阎王不叫我自去,我今年已经快70岁了,黄土埋到脖子了,还能有几天活头儿?

听了爹的话,我的双眼湿润了,心里万般滋味涌出来。

桌上很快就摆满了丰盛的酒菜,爹一遍遍地催我吃菜,还叹着气说,天下哪有说瞎话骗儿子的爹?我这个当爹的也真是的,真是蠢到家了,真是鬼迷心窍了,我就是愚人节的愚人。不过你放心,明年的愚人节,后年的愚人节,大后年的愚人节,我永远都不会再骗人了。爹借着酒劲儿,涨红着脸,信誓旦旦地说着。

此后的愚人节,我会不由自主地等着手机响起,我真想让爹再骗我一次啊……

不敢老的父亲

汤小小

父亲比我大了整整50岁,老来得子,高兴得放了两大挂鞭炮,摆了10桌宴席,还开了那瓶存放了两年都没舍得喝的五粮液。

3岁时,父亲把我架在脖子上去幼儿园报名,老师问:“您孙子叫什么名字?”父亲哈哈一笑,故意让周围人都听见似的,扯着嗓门儿高声纠正:“你看我这么年轻哪就有孙子了,这是我儿子!”我站在他高大的身躯旁,像一棵被大树庇护的小苗,一脸得意。

8岁时,父亲带我去学二胡,从家到少年宫,骑自行车足足要一个小时。等我放学了,他把我送过去,晚上9点再去接我。到家时,已经10点多了,我饭没吃,功课也没做,不得不继续奋战到深夜。于是,父亲决定买一辆摩托车,这样我就能在晚上11点之前上床睡觉。我妈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能学会吗?再说,也让人放心不下。”父亲握紧拳头,一边展示胳膊上的肌肉一边豪情万丈地说:“穆桂英53岁还挂帅出征呢,我是个大老爷们儿,小小摩托车还征服不了?”他胳膊上的肌肉松垮垮的,看得我一个劲儿地捂着嘴偷笑。

我10岁时,父亲60岁,从单位光荣退休后的第二天,他就找个人多的街道,摆起了修鞋摊。收费低,活儿做得又好,常常忙得抽不出身吃饭。以前的同事闲逛到他的摊前,不解地调侃:“老黄,退休工资还不够花呀?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干这活。你这手艺什么时候学会的呀?”父亲一边抱着鞋飞针走线,一边爽朗地笑:“这么年轻就闲着,还不得闲出病来。”看着他沟壑丛生的脸,我忽然感觉有点难为情。

我读高三那年,父亲执意在学校附近租间房子,学人家搞陪读,还不辞辛苦地把修鞋摊也搬了过来。我上课时,他在家做饭;我放学时,他急匆匆出摊。饭做早了会凉,但他总是把时间掐得很准,每次我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可这样的话,他就只能饿着肚子干活,能吃饭时菜早已凉透。我帮他收摊,一个补鞋的中年妇女说:“你孙子都这么大了呀,那你干吗还这么拼命?让儿子养着就好了。”我站在旁边,脸上火烧火燎的,命令他:“以后不要再摆摊了,家里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

他把脸一沉,气呼呼地说:“我还这么年轻,还能多挣点!”说这话时,他68岁,原本挺拔的腰身已经有些佝偻。

大学时,远离家乡,我和父亲难得见上一面,所有的交流都靠一根细细的电话线维系。他总是在电话里说:“想买啥就买啥,别太寒碜,我还年轻,养得起你。”我给他买了营养品寄回去,他在电话里高声大嗓地叫:“我这么年轻,吃嘛嘛香,哪用得着这玩意儿,以后不许花这冤枉钱!”那时,他已经70岁,嗓门儿再大,也掩饰不了苍老的味道。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丝丝心疼涌上我的心头。

毕业后,我留在大城市发展,工作和生活的压力让自己离远方的父母越来越远,连电话都打得少了。偶尔打过去,父亲还是那一套话:“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还年轻,还能帮你。”还有就是:“家里一切都好,我这么年轻,能有什么事儿啊?在外面好好干,别瞎操心!”听他这样说,我就真的很少操心,连谈恋爱、买房子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父母的经济支援。此时的父亲已经快80岁了,我知道他已经不年轻,但是我却一直以为他至少身体健康、没病没灾。直到母亲的电话打过来,我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的秘密,我一直不知道。

父亲病了,是脑出血。他一直有高血压,常年离不开降压药。他是在鞋摊前病倒的,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年轻人都避之不及,何况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父亲躺在床上,高大的身躯被岁月打磨得像一片瘦小的叶子,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头发白得如一团蓬松的棉花。而一周前,他还在电话里对我说:“我还年轻……”

看见我,父亲想要坐起来,并努力张大干瘪的嘴,做好了展示年轻的准备,但最终,只发出极低的声音:“我一直不敢老,怕我老了,你就没有父亲帮、没有父亲疼了,可我还是老了……”

原来,这么些年,父亲一直在用行动和语言激励自己、强逼自己时刻保持年轻状态,好给我挣足够多的钱,给我足够多的帮助,给我足够多的爱,也给我足够多的从容与坦然,让我不因有一个年迈的父亲而自卑自怜!

而我,居然根本不懂父亲的良苦用心,竟在他夸耀自己还年轻时,曾生出一丝厌恶与不满。如今,在父亲病床前,看着老成一截朽木的父亲,我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只想和你接近

吴念真

直到我十六岁离家之前,我们一家七口全睡在同一张床上,睡在那种用木板架高、铺着草席,冬天加上一层垫被的通铺。

这样的一家人应该很亲近吧?没错,不过,不包括父亲在内。

父亲可能一直在摸索、尝试与孩子们亲近的方式,但老是不得其门而入。

同样地,孩子们也是。

小时候特别喜欢父亲上小夜班的那几天,因为下课回来时他不在家。因为他不在,所以整个家就少了莫名的肃杀和压力,妈妈准确的形容是“猫不在,老鼠呛须”。

午夜父亲回来,他必须把睡得横七竖八的孩子一个一个搬动、摆正之后,才有自己可以躺下来的空间。

那时候我通常是醒着的。早就被他开门闩门的声音吵醒的我继续装睡,等着洗完澡的父亲上床。

他会稍微站定观察一阵,有时候甚至会喃喃自语地说:“实在啊……睡成这样。”然后床板轻轻抖动,接着闻到他身上柠檬香皂的气味慢慢靠近,感觉他的大手穿过我的肩胛和大腿,最后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放到应有的位置上,然后拉过被子帮我盖好。

喜欢父亲上小夜班,其实喜欢的仿佛是这个特别的时刻——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来自父亲的拥抱。

长大后的某一天,我跟弟妹坦承这种装睡的经验,没想到他们都说:“我也是,我也是。”

或许亲近的机会不多,所以某些记忆特别深刻。

有一年父亲的腿被矿坑的落磐压伤,伤势严重到必须从矿工医院转到台北一家私人的外科医院治疗。

由于住院的时间很长,妈妈得打工养家,所以他在医院的情形几乎没人知道。某个星期六中午放学之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冲动,我竟然跳上开往台北的火车,下车后从火车站不断地问路走到那家外科医院,然后在挤满六张病床和陪床家属的病房里,看到一个毫无威严、落魄不堪的父亲。

他是睡着的。四点多的阳光斜斜地落在他消瘦不少的脸上。

他的头发没有梳理,既长且乱,胡子也好像几天没刮的样子;打着石膏的右腿露在棉被外,脚指甲又长又脏。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帮他剪趾甲。护士说没有指甲剪,不过,可以借我一把小剪刀,然后我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低着头忍住一直冒出来的眼泪,小心翼翼地帮父亲剪趾甲。

当我剪完所有的趾甲,抬起头才发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着眼睛看着我。

妈妈叫你来的?不是。你自己跑来?没跟妈妈说?没有?

直到天慢慢转暗,外头霓虹灯逐渐亮起来之后,父亲才再次开口说:“暗了,我带你去看电影,晚上就睡这边吧。”

那天夜晚,父亲一手撑着我的肩膀,一手拄着拐杖,小心地穿过周末熙攘的人群,走过长长的街道,去看了一场电影。

一路上,当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和父亲以及一群叔叔伯伯,踏着月色去九份看电影的情形的同时,父亲正好问我说:“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九份看电影?”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一个人到台北、第一次单独和父亲睡在一起、第一次帮父亲剪趾甲,却也是最后一次和父亲一起看电影。

那是一家比九份升平戏院大很多的电影院,叫远东戏院。那天上演的是一部日本纪录片,导演是市川崑,片名叫《东京世运会》。

片子很长,长到父亲过世二十年后的现在,还不时在我脑袋里播放着。

潜伏的粉丝

王 勇

母亲最近似乎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工作遇到点麻烦,身体稍微有一点感冒,和妻子闹了一点小别扭,她总会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虽不直接点破,但嘘寒问暖让我颇为欣慰。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心有灵犀,后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母亲。母亲在电话那头神秘地说:“嘿嘿,不知道了吧,你爸是你的粉丝啊。”

我更加纳闷了儿:“我的粉丝?”

母亲笑道:“你爸开通了微博啊,已经成为你的粉丝了,所以你的一言一行尽在我们的掌握中哦!”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的微博粉丝有几百号人呢,难怪他隐藏着没被我发现。

随即我又疑惑了:“咱家没电脑,爸在手机上打字,一分钟才能输入两三个字,他开通微博干吗?”“他哪里要发什么微博,就是为了知道你的近况呗。”

我一时语塞。想想平时一个月都难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即便打了也是和母亲拉家常,和父亲的交流或许就是每年春节时的那几次喝酒了。

搁下电话,我立马登录微博,果然找到了一位来自老家的“粉丝”。他没有一条主帖,而在我的微博下,他几乎都有简短的回复——

被领导误会了,我发了一条:“上班就那么回事,要么忍,要么残忍。”“铁杆粉丝”回:“别放弃,坚持。”

和妻子吵嘴了,我发了一条:“爱情究竟是炼狱还是天堂。”“铁杆粉丝”回:“好好生活才是真。”

拍了新房的照片,铁杆粉丝回:“漂亮。”

感冒了,我发了一条:“可恶的感冒,究竟什么时候能好?”“铁杆粉丝”回:“多喝水,保重。”

……

仔细数了一下,我前后总共发了56条微博,这位“铁杆粉丝”足足跟了45条。虽然每段回复最多不超过10个字,但疼爱、鼓励、语重心长无不溢于言表。那个不善言辞的父亲,平时连拨通电话也转交给母亲接听的父亲,用这种默默的方式表达着对儿子的关心和爱护。

我发了第57条微博:“我爱你们,潜伏着的爸爸和妈妈。”

父爱不用分辨

钱根霞

4岁的豆豆在车厢里开心地蹦蹦跳跳,就像一颗可爱的“精灵豆”。他满眼温情地看着聪明活泼的儿子,然后与坐在身边的妻子相视一笑。他觉得心里的幸福就像电视特技镜头里的花儿开放一样,听得见“噼噼啪啪”的花开声。

他姓金,儿子小名就叫“金豆豆”。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金豆子,是爷爷奶奶心里的宝贝蛋,是外公外婆手心里的开心果。这不,一家三口趁着周末刚到宁波玩了一天,爷爷奶奶就受不了啦,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催:“一天没见我大乖孙,想死了,今天晚上就回家,爷爷奶奶做好饭菜等乖孙回家吃饭!”听得他都“吃醋”了:“是不是只做了大乖孙的那一份,儿子儿媳都没得吃?”说得老人在电话里咯咯咯地笑开了。

从宁波上车后,这列D3115次动车就一直保持着234千米的时速运行,儿子问他:“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到家?”他说:“晚上8点10分就到家了。”儿子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说:“我们向家飞喽!”

19点47分,动车准时到了永嘉站,透过玻璃看到强烈的闪电像蜿蜒的长蛇一样划过夜空,漆黑的夜色一瞬间亮如白昼。正常情况下,动车在永嘉站只停靠1分钟。然而20多分钟过去了,列车都没有动。20点15分,车上传来了广播声:“前方雷电很大,列车不能正常运行,正在接受上级的调度,希望乘客谅解。”

20点28分,车终于缓缓开动了。还有大概20分钟就到瑞安站了,他开始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整理起来,儿子也伸过小手来帮爸爸整理……“啊……”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整个车厢发出了惊恐而凄厉的尖叫声!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身边的儿子,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四周突然一片漆黑,他已来不及喊妻子。他和儿子在翻滚,巨大的力量将他揉面团一样狠狠地砸过来,又狠狠地甩过去。

他感觉自己的头骨被摔裂了,浑身的骨头都断了,他的面孔不断受到重创,血汩汩地往外淌……其实这时候,他可以本能地抱住自己的头减轻伤害,但他顾不到这些了,他只是蜷紧背脊抱紧孩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孩子活下来!

慢慢地,他觉得自己眼皮很沉,他似乎听到了父母的呼唤:儿子,回家吧。他觉得自己走到了家门口,看到了窗户透出来的温暖的灯光……

他们被找到的时候,豆豆的身体完好无损,人们一眼便能认出这是豆豆。豆豆看上去很安静,像睡着了一样。而紧紧搂着豆豆的那个男人,已经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他的身份。

为了确认身份,有人建议DNA采样验证。“不用了,”豆豆的外公颤抖着,用嘶哑的声音说:“除了豆豆的父亲,还有谁能用生命守护豆豆?这是父亲的本能。”

生死一线之间,用生命守护儿子的男人,纵使他面目全非,所有的人也能从他模糊的面孔上清晰地看到两个大字——父爱。

紧握父亲那双手

张金刚

想起父亲,便想起他那双手:握紧的岁月,悄然指间滑过。

少不更事的我,厌学成性。厌成堆枯燥的作业,厌老师无休的说教,逃学、捣乱是家常便饭。那时,父亲常被老师“请”进办公室,用来招待他的便是我的种种劣迹。父亲回家,一脸怒气,二话不说,扬起巴掌冲我就来。厚实有力的手,在我身上打出道道血印,却更激起了我的恨与叛逆。直至,父亲手中多了荆条、棍棒、鞋底,或是一切随手可以抄起的东西。那双手,是我少年的噩梦。

那几亩老田,是父亲一生的舞台。勤劳的双手,磨光了无数农具,收获了无尽甘苦。辛劳过后,父亲总会用那双沾满泥土的双手,欣慰地捧出花生、红薯、果蔬及一家的希望。

我们三兄弟依次而至的学业、婚事,逼着父亲曾一度背井离乡,四处打工。父亲手中握的,便是通往城里的张张车票。小小车票,带着父亲下过山西的煤窑、入过东北的林场、住过北京的工地。那十几年,父亲辗转各地,吃苦无数,可每次回家,他都笑着交给母亲一沓钞票,送给我们一堆糖果。

那次我回家,父亲因腰疼卧床。过了许久,父亲喊我:“金刚,你娘在地里,你帮我换贴膏药吧。”说着双手颤巍巍地撕下一贴膏药递给我。父亲身上的皮肤已然松弛,那贴膏药,我使劲压、用力抹才贴好。不由鼻头一酸:这还是那个曾驮我乱跑、力壮如牛的父亲吗?

有次父亲重感冒,在医院输完液上街吃面。父亲像个孩子似的,一路紧跟着我。过路口时,我干脆牵住了他的手。几十年,貌似第一次和父亲拉手,可拉到的手,却是枯瘦、无力。心中一凛:那撑起全家的大手不再强劲有力,却重重地捶打着我的心:又酸又痛。

从父亲手中,我虽没接过权贵和人脉,但却接过了隐忍和坚强,让我受用终生。

老父给我相新妈

袁小虎

母亲去世后第三年的初春,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天气有些寒意。父亲裹着一件大衣突然到城里找我,神情有些忸怩。我有些惊诧,把老人家让进屋内,可他进屋有些迟疑。我端来火盆,递上一杯热水,父亲坐立不安,看看我又看看门外,仿佛还在等候什么人。

我连忙问:“外面是还有什么人吗?”“还有……”父亲话没说出,老脸却通红。我走到门外一看,外边站着一位老大娘,六十开外。我先是一愣,接着似乎明白了,这下轮到我紧张面红了……“儿呀,我……”他“我”了半天,没讲出一个完整句子,但那意思我全都明白。我该怎么说呢?年轻时结婚得问问父母是否同意,而人老了再婚却要问问儿女们是否同意。想起当年我带着妻子去见父亲时,当面父亲没说什么,过后对我却颇多微词,说我生米煮成了熟饭再端给他看。但他见我们决心已定,也就没再干预。现在的情况是,老子把快煮熟的饭端给儿子看,让儿子来定。当年的父亲对我的婚事是开明的,今天的我对父亲再婚也没有理由去干预。

母亲故去的悲痛还在胸中缠绕,又见一个新妈端坐在面前,说实话我心里有些疙疙瘩瘩。老人再婚,理论上我早就接受了,可当事情摆在自己面前时,还是有些踌躇。沉默,好难熬的沉默,三个人都沉默得很别扭。尽管天气很冷,但我们脸上都热得通红。好一阵后,我给火盆加了炭,给杯子续了水,对父亲说:“祝你们幸福。”父亲有些激动,抓住我的手,连连说:“谢谢,谢谢。”

父亲像学生考试过了关一样高兴,吃过午饭就领着老大娘回去了。我到车站送行,看着两位老人家高兴的神情,我心中一阵激动。有人说很多事情三十岁以后才明白,我看有些事情要到古稀以后才会明白。

男人的味道

姚 讲

父亲告诉我说:“每个男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味道。”父亲说这话的时候,重重地吸了口叶子烟,烟雾缭绕着弥漫开来,淹没了整间屋子。

我端坐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盯着父亲。父亲见我不吭声,又说:“没有自己味道的男人是找不到老婆的。”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混浊的眼睛里忽闪着一丝透明。

我喏喏地说了句:“我饿,我要娘。”

父亲不再吭声,只是把头低得很沉。

良久,父亲从破柜子里翻出把碎米,丢进泥灶上烧着水的瓷盆里,水“扑哧扑哧”地开,蔓延着纯白的泡沫。我忙加了小半碗冷水进去,担心碎米会跟着泡沫跑出来。

粥熟了,父亲慈爱地对我说:“你饿了,你先吃。”

我说:“烫。”

父亲就端着我的碗,用筷子一边搅拌,一边吹气。

我说:“爹,你在往我碗里吐口水。”

父亲就笑,父亲一笑就会把嘴咧着,露出残缺漏风的黑牙,我喜欢看父亲这个表情。

吃完饭,父亲告诉我说:“儿啊,我们去城里过新生活吧。”

我问父亲:“去城里我们会有饭吃吗?”

父亲说:“有。”

我又问父亲:“那去城里我会有娘吗?”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有。”“那就去吧。”我毫不犹豫。

我5岁那年的一个下午,我和父亲一起进城去了,开始了我们的新生活。

娘从来没有在我的记忆中出现过,我对娘的认知是因为邻居憨憨,憨憨娘特疼他,我就想要是我也有娘疼,该多好。

父亲曾经领过一个女人回家,父亲让我叫她阿姨,我却叫她娘。她那张如花的脸骤然凋谢,枯萎。而后,头也不回就走了。从那以后,父亲再没领过女人回家。

城里真好,桥洞比我家屋子还大几倍,父亲找来几根木棒、几张油纸,支起了我们的新家。

父亲的工作从第二天开始:捡垃圾。父亲说这是不需要本钱的工作,捡得多,钱就多。有了钱就送我去读书,还给我找个娘。我听得很幸福,父亲从来没有骗过我,我相信他。

到城里的第三天,父亲带回来两个肉包子。包子没像传说中那样流着油,但还是馋得我直流口水。我几乎是整吞了那个包子,肉香的味道在我心中一直弥漫着。父亲看着我吞包子的样子,就猛吸了口叶子烟,咧着嘴笑,笑得很慈祥。

到城里的第一百天,我们搬家了,父亲说要送我去读书,不能再住桥洞,要被同学笑话。父亲还说现在有了房子住,我们就算城里人了,要和城里人一样讲文明,不能再像个泥娃一样,花着张脸到处乱窜。父亲说完这话,猛吸了口叶子烟,神情淡定。父亲又说男人应该有自己的味道。我问父亲:“你是什么味道呢?”父亲没说话,慈爱地看着我,多年后回忆起来才发现父亲脸上的那份坚毅和自强。

一年后,父亲不再捡垃圾,换成了收废品。他的生意日渐变好,生活也一天天变好,房子变大了,却依旧只住了我和父亲。

我上中学时,父亲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老板了。

有一天,我对父亲说:“找个老伴儿吧,你还很年轻!”父亲笑笑:“是很年轻啊,这些年为了养活你小子,把自己的事都给耽误了。”父亲说这话时,很悠然地点燃一支香烟,放在唇上轻轻吸上一口,动作潇洒而帅气。

看父亲饶有兴致,我笑问父亲:“爹,当年娘为什么会离开我们呢?”

父亲很郑重地说:“娘?我也不知道你娘为什么会离开你。”“那肯定是你的错。”我调皮地说。

父亲掏出了他的身份证,上面写着出生年月:1970年10月。

父亲只比我大十四岁!

父亲接着说:“你只是我在路边捡的一个孤儿,我也是孤儿,我们同病相怜,所以看到被扔在路边的你,我就把你带回家养到现在……”他每讲一句,就吸一口烟,烟雾缭绕,弥漫成一个巨大的幸福而温暖的磁场。

父亲只喝半瓶酒

沙建文

父亲爱喝酒。村里人们说,父亲年轻时酒量大得很,常常用碗喝,不知道什么叫醉。庄稼人家底薄,土里刨食换俩钱不容易,酒这种奢侈品就不讲究什么档次了。

父亲常常到村里小卖部打些散酒。我曾不止一次地在心底发誓,我有了钱,一定买最好最好的酒给父亲。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其间,我结婚生子,钱挣得比以前多了,可作为工薪族的一员,也懂得了生活的艰难。

春节回家前,我把埋在心底十几年的话说给妻子听,妻子说:“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就买茅台五粮液什么的吧。”其实我对酒实在是外行,听名字论价钱觉得那算是顶好的酒了。那天去超市看到酒价,真让人心跳,看过来看过去的,只好买了一瓶中下品的五粮液。

年三十晚上,我拿出这瓶五粮液,正要打开,父亲一把抢过去,把个酒瓶翻转摇晃,看了个仔细,混浊的眼睛有些湿润。半晌,父亲说:“这酒不便宜啊!”说着就把这瓶五粮液小心翼翼地放回包装盒里。

按我们这里的乡俗,正月初一起早要上坟祭祖。墓地一片漆黑,父亲借着我手中的手电光摆好祭品。突然,我看到父亲从兜里拿出了那瓶五粮液,然后轻轻打开,将酒慢慢地洒在祖父的坟头。估计洒到一半的位置,停住了,将剩下的半瓶又放到兜里。以往这个时候从未见过父亲把酒带到祖坟上来,今年这是为什么呢?又是这么好的酒。回到家里,趁父亲不在屋里的时候,我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说:“唉,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比你爸爸更爱喝酒。”

老爹不删儿短信

点卡目

我和老爹的隔阂由来已久,小时候慑于他的威严不敢和他多说话,上学后再没有时间说。工作了,我在省城,老爹在老家,每次回去都是匆匆忙忙的,和他老人家的交流少之又少。每当看到他如银的白发和微驼的背,充满我内心深处的是感恩。

一切的改变,缘于几年前的父亲节那天,我发给老爹的一条短信。

那几个月我一直穿梭在省城的大街小巷找工作。碰到现场招聘的,我就当场递交自己的个人简历;在网上看到“非约勿访”的招聘启事,我就邮寄个人的资料;接到笔试电话,我就拿起唯一的铅笔去参加;收到面试通知,我就穿上平常舍不得穿的新西服赴约。功夫负了有心人。当复印个人资料几乎花去我身上所有的钱款,当我唯一的铅笔变成铅笔头,当我的新西服变成旧西服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找到能赖以安身立命的单位。

一瓶廉价的白酒在父亲节那天晚上麻痹了我的神经,我控制不住对家的思念,给老爹发了一条短信。我不敢打电话给家里,害怕酒后吐真言,没找到工作的事实只能让老爹老娘徒增伤感,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再说,我不习惯于和老爹面对面甚至电话交流。每次回家,见到老爹的第一句话都是:“老爹,俺老娘去哪儿了?”每次往家里打电话的第一声问候都是:“老爹,让我老娘接电话!”我不知道老爹每次见到我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每次接电话听到的第一声问候都是和老娘有关的,他该是怎样的伤感。我只要一想到我的近况还要通过老娘才能传达给老爹,心里就满是愧疚。

几个月来,生活的磨砺、生存的压力让我渐渐明白一个男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的不易。和老爹的交流也就有了一种所谓的“共同语言”,于是,和老爹的隔阂就似有似无了。即使如此,我发给老爹的短信还是短得不能再短:“老爹,我想你,想老娘了……”不一会儿,我就收到了老爹的回复,回复也很短,比我给他发的短信还要短,只有四个字:“我的儿子。”看完短信泪水禁不住模糊了双眼。老爹把他舐犊情深的爱都浓缩进了这四个字!接下来,又接到老爹的电话,老爹在电话里说:“儿子,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再说……”老爹的话语、声音、语气和腔调都像极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的母亲说给保尔听的话:“我岁数大了……不管养多少孩子,一长大就都飞了……总要等你们生病了,受伤了,我才能见到你们……”

那次,老爹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这很不符合他节俭的习惯。

我听话地回到了老家。我没想到,父亲节发给老爹的那条短信竟然消除了我和老爹之间的隔阂。在家的那几天,我和老爹说了很多话,比我上学十多年以及工作几年和老爹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我们像老朋友一样谈工作和生活……

也许是消除了和老爹的隔阂改变了我的心境,也许是老爹的生活经验和处世哲学给了我无限的动力,返回省城没多长时间我就找到了满意的工作。

今年的父亲节,我专门请假回家看望老爹。闲来无事拿起老爹的手机把玩,我无意间看到了一条短信:“老爹,我想你,想老娘了……”我震撼了,给老爹的一条短信,老爹竟然整整保存了三年而没有删除!老娘说:“你老爹现在越来越絮叨了,经常拿着手机给我读这条短信……”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端起酒杯给老爹敬酒,发自内心地想说点什么,可说出声的,只有几个字:“老爹,那条短信……”我看到,老爹的眼睛发红,流出了眼泪。他极力掩饰自己的真情流露,一只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另一只手颤抖着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承受不起的父爱

清清小雅

女儿三岁的时候,他就和妻子离了婚。原因很俗套,无非是新人换旧人。从此,他就和新婚的妻子去了另外的城市。他不仅躲避了熟悉的环境,连亲生女儿也一并躲避了起来。他的第二次婚姻很幸福,在无人知晓他过去的城市里,无忧无虑地过着日子。有时,在某个静谧的时刻,他会想起女儿。他想,女儿该上幼儿园了吧,女儿该中学毕业了吧。时间真快啊,掐指一算,女儿应该考大学了。可在父亲眼里,女儿的影子永远定格在三岁时的模样。

说也奇怪,女儿是他梦中的客人。虽然只是遽然停留,但却是深入骨髓般的深刻,就像部落里的图腾,是有刺青烙印的。梦,就像一条锁链一样,将他和女儿零散的记忆串在一起。有时午夜梦回,坐起来,在黑夜里点燃一支烟,一明一暗的烟头,犹如自己跳动慌乱的心,思绪也随着烟雾进入梦中的记忆。那时,女儿刚刚学步,只要他的怀抱一张开,女儿就东倒西歪地朝他扑过来,嘴角向上扬着,还挂着涎水,咯咯笑着。女儿身上特有的奶香气息如云一般扑面而来,用长满胡须的脸颊去吻女儿粉嫩娇弱的小脸,每次女儿的笑声就如天使一样,纯真、干净,充溢胸间。

看到邻家的小女,他总会想,自己的女儿也该这么大了吧,温柔地充满慈父疼爱的目光,会落在邻家小女身上许久,许久。一想起这些少得可怜的往事,愈加苍老的脸就自嘲一笑,他在心里责问自己:女儿怎么可能还停留在三岁时的模样呢,是你的无情阻止了她在你心中的成长。女儿就要考大学了,她已经是亭亭玉立、坚强的大姑娘了。他不敢去想,以后该用怎样的状态去见女儿呢?唉!仰天一声长叹:“女儿啊,你是父亲心中永远解不开的心结啊!”

一天,他听说每年六月的第三个星期日是父亲节。心咯噔了一下,好像被过于锋利的弯刀狠狠割了一下,这是多么温暖的节日啊!他想,那个创造父亲节的人,肯定对父亲有着浓浓的爱与眷恋。邻家小女已经偷偷给父亲准备礼物了,还跑过来问他:“叔叔,你喜欢什么呢?”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他站在窗前,老泪纵横,眼睛盯着属于女儿城市的方向,在心里悄悄地说:“宝贝女儿,爸爸多想过一个父亲节啊,多想接受你的祝福,可是爸爸承受不起这沉重的父爱啊!”

儿子,让我搂你入睡

赵振生

儿子九岁,上小学四年级了。儿子长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我小心翼翼地做着父亲,把能给予他的爱全给了他,希望他能够幸福,无忧无虑地快乐成长。然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并不能使儿子活得快乐幸福。个性化的思想使儿子与我拉开了距离,使得我常常被迫用陌生的目光来审视儿子,努力猜测他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儿子再也不肯在我面前光着屁股、露着小鸡鸡,洗澡连搓背也不让我帮忙,过去理所当然由我替他做的一些事情,像穿衣、脱衣、盛饭等,现在都自己做。我既盼望儿子快快长大,又不希望儿子这么快就长大,儿子长得越大,跟我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就越少,他的思想我就越加捉摸不透。

昨天晚上睡觉时儿子要我跟他一块儿睡,并要我搂着他睡,我有些受宠若惊,儿子很久都不让我跟他一块儿睡觉了。而他小的时候,晚上睡觉时总是哭着闹着要跟大人睡,就是在早上醒来时他也要光着小屁股钻进你的被窝里和你黏糊黏糊。现在,让你搂着他像小猫一样入眠,简直是一种奢望。

夜深了,透过微弱的灯光看着儿子的胸脯和鼻翼轻轻地起伏,儿子成长过程中的点滴往事历历在目。每次出差时,儿子总是哭着闹着不让走;每次回家时,儿子总是跑出老远欢天喜地、兴高采烈地迎接我。抱着儿子,看着儿子快乐的样子,享受着天伦之乐,我心中就充满了无限的幸福,一切烦恼和忧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身心得到了充分松弛。如今,儿子居然缩小了一圈,时光居然倒流了几年。

我用无限慈爱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儿子。他睡得那么沉稳、那么香甜,没有梦话。我不知道此刻他在梦中是否呼唤着我,但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拥他入眠的人不再是我。亲爱的儿子,此刻你是否梦见了爸爸这份温馨而又矛盾的心思?

时间,请你走慢些,再慢些,让我拥儿再多一会儿。

父亲的五个角色

李小芬

第一次知道他时,面对了母亲的郑重:“他人很老实,会对我好的。”我点头:“我不会反对的。您那么苦,我希望您幸福。”自父亲离去,母亲就孤独着。她的未来还那么长,我不能干扰母亲的幸福。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净身出户,因为他的两个儿子坚决反对他再婚。他有这样自私的儿子,以后两家人怎么来往?只有母亲不断付出吧。我看着他,目光淡然。

弟弟妹妹学了我的样子,对他不肯亲近。他倒是不在意,每天清晨做早餐。很丰盛的,凉菜热菜,牛奶豆浆,面包馒头,一样都不少。周日,他卤牛肉,做麻辣鸡,还弄粉蒸肉。我倚在门口,看他将卤好的牛肉放到冰箱,过会儿再拿出来,切成纸一样的薄片,心里渐有了暖意。“叔叔,歇一会儿吧,我来切。”“不用,不用,我切习惯了。”

一旁的母亲拉过我说:“他有厨师证呢,业余考的。”

哦,原来他的角色是厨师。

我去了外地。妹妹有了孩子。妹妹的孩子常常爬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与他欢闹。后来,他退休,开始整日地带孩子。孩子特别淘气,将整个房间当成了战场,一次次冲锋,斗志昂扬。茶几上摆的东西,孩子一挥手,全部呼啦掉到地上。钱包里的人民币,孩子会“嚓嚓嚓”撕成两半。就连影集里珍贵的旧照片,孩子也可以翻出来,用笔划得遍体鳞伤。更别说一次次与小朋友打架,到处惹是生非了。

连母亲都头疼了,他却很耐心地一遍遍给孩子讲道理,念故事书。尽管调皮的孩子根本听不进去,下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却和蔼宽容依旧。

那时候,他的角色是保姆。

一年中,他和母亲会从千里之外来我家小住几日。

他每天都去早市,早、中、晚三餐天天丰盛,以致我那上学的女儿常常为此开我的批斗会:“姥爷,你不要回家。我妈做饭一点都不认真。尤其是早餐。”他乐呵呵地笑:“你妈忙呀,天天上班。姥爷又没什么事。”

做饭只是序曲。每天下班回家,我都能看到家里的变化。散了的扫帚,他捆好了;玻璃亮了,地板干净了,做饭的锅、燃气灶边边沿沿的污垢也都清除了。“每次来我家就干活,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会请家政的,您千万别累着。”我一次次劝阻他。他却不听。

我知道,他的角色是保洁员。

也就怪了,家里的物品总是损坏。比如,马桶盖掉了,书柜的门合不上了。衣柜也跟着凑热闹,螺丝出了毛病。更别说床头柜的挡板,时不时地要挂下来,碰着我的脑袋。

他来的第一天,就盯上了那些坏掉的东西:“哎呀!坏了这么多东西。”我不知道他怎样琢磨的,反正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那些坏掉的物品全部恢复了正常。“天哪!您都修好了?我一直说要找木工呢,却总是忘。”我惊叫。

他笑:“不用找木工,我这个修理工还是能应付的。”

他要和母亲回老家了。“叔叔,您和我老妈去旅游吧。我已经给你们报了名,夕阳红专线,钱也交了。”我拉着他的胳膊说。他吃惊地摇头:“怎么能用你的钱?”

为什么不能呢?七十岁的他,给了母亲幸福,也给了我们欢笑。他当过厨师、保姆、保洁员和修理工。如今,我要给他一个新的角色——当一个幸福的父亲,有子女孝顺着他。

最后一句话

安 宁

接到父亲病危的消息时,我立刻坐飞机从广州赶回了家乡。当时我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五年前与父亲大吵一架后南下打工,最后一眼回望的那棵杨树还立在那里。离树十几米的地方,是并肩挺立的三幢崭新的大瓦房。村里人告诉我,那是父亲用积攒了一辈子的钱给哥哥和两个弟弟盖的房子。

为了这三幢新房,父亲累倒了三次。每一次村里人都以为他挺不住了,但每一次他都奇迹般地好了起来。而今所有的心愿都完成了,三个媳妇也体面地娶进了家门,父亲却真要走了。

面对躺在病床上,被世俗的理想榨尽了最后一滴血的父亲,我说不出一句话来。“齐儿……”呼吸越来越急促的父亲突然唤出了我的乳名。我流着泪靠近父亲的床沿。万万没有想到,只看了我一眼的父亲却硬生生地挤出三个字:“你出去!”

泪“哗”的一下流下来。为什么,父亲到死都不肯原谅我?

犟脾气又上来了,死死站定,任邻居几个大娘大嫂拉我也不肯动。在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中,父亲不住地重复一句话:“让齐儿出去!让齐儿出去!”

终于不忍看他的痛苦,一扭头,走出门去,一分钟后,屋里传来一片哭声,但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父亲的偏心至死都是那么鲜明而深刻,我又何必为五年来的冷漠而痛恨自己。

办完了丧事,我收拾东西准备飞回广州。母亲突然怔怔地冒出一句话:“其实五年前你走的那一天,你爸就盼着你回来,每次有电话,他都抢着去接……”

我没说话。“你爸的心,其实通透得很,要不是看见你怀孕了,怕他的走冲撞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拉着你的手说上几句,他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啊!”

霎时,我泪眼蒙眬。

爹和孩子

光 芒

小时候,孩子喜欢跟在爹的屁股后边,爹上哪儿,孩子就跟到哪儿。孩子觉得爹的身影真伟岸。路上遇到熟人问:“这是咱小?”爹就很自豪:“咱小!快叫叔。”孩子就从爹的屁股后边探出头来,怯生生地说:“叔。”

孩子喜欢吃猪尾巴,孩子喜欢喝橘子水,孩子喜欢玩积木。爹这时候就很豪爽,从口袋里掏钱的动作很痛快,一点也不含糊。孩子有时候看到爹在背地里数兜里的钱,觉得爹数钱的样子很紧张似的。孩子就冲爹说:“猪尾巴不好吃,橘子水不好喝,积木不好玩。”爹就一脸惶恐了,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后来孩子上学了。孩子说“第一”,爹就很高兴。孩子说“第二”,爹还是很高兴。爹就领着孩子上街买猪尾巴,逢人就说“前两名呢”。如果孩子进门一句话也不说,一反常态地主动进屋写作业了,爹的脸就阴沉了。不过爹还是要期待地问:“第几?”“二十三。”爹就开始跟个婆娘一样喋喋不休了。这时孩子就真心希望爹厚实的拳头能落到自己的屁股蛋子上。可爹还是带孩子上街,还是要买猪尾巴。孩子说:“不吃,不吃,不吃。”当哈喇子流下来的时候,爹就笑了,和孩子考了第一、第二一样。

孩子上高中后就住校了。孩子住校以后爹就经常失眠,爹时不时地骑上“大金鹿”去看孩子,顺便捎带几条猪尾巴。渐渐的,孩子觉得爹带来的猪尾巴不好吃了。孩子说:“爹以后没事就别来了。”孩子看爹一愣,赶忙说:“我在这儿挺好的,同学的父母都不经常来的。”爹就“嘿嘿”一笑,骑上车子走了。爹在门口看到停着许多小汽车,就紧蹬了两下车子。

高考结束,孩子拿到了北京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爹的表情就有些不知所措了,闷闷地叼起一支烟,然后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爹拿着钱回来的时候就又兴高采烈了,一张张地点着钱。边点边说:“孩子出息啊,出门没一个不夸的。”爹郑重地把钱交给孩子,就像播撒春天的种子一样郑重。

临走那天,爹又买了猪尾巴,还亲自下厨了。以前爹从不下厨。爹做的菜并不好吃,可孩子吃得很香。上车前,爹哭了,孩子也哭了。爹没让孩子看到,孩子也没让爹看到。

孩子假期回来,爹的脸上就一直微笑着。爹跟在孩子屁股后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这问那。孩子就海阔天空地说这说那,亲热没几天,孩子的话就少了。爹的话也少了,生怕说错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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