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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3 01:5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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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儒勒·凡尔纳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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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岛

神秘岛试读:

译者序

儒勒·凡尔纳(1828—1905)是19世纪法国著名的科幻小说和冒险小说作家,被誉为“现代科学幻想小说之父”,以小说《海底两万里》和《地心游记》而蜚声世界。

19世纪最后的二十五年,科学幻想大为流行,这与这个时期物理、化学、生物学领域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以及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密切相关。凡尔纳在这一时代背景之下,写了大量科幻题材的传世之作。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了许多志趣高尚的人,他们完全献身于科学,从不计较个人的物质利益。他笔下的主人公都是一些天才的发明家、能干的工程师和勇敢的航海家。他希望自己笔下的主人公,体现出当时知识分子的优秀品质,体现出从事脑力劳动的人与资产阶级的投机钻营、贪赃枉法之人的不同之处。《神秘岛》是凡尔纳著名的海洋三部曲(《格兰特船长的儿女》、《海底两万里》和《神秘岛》)的最后一部。在该书中,他讲述了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有五个被围困在南军城里的北方人,趁着偶然的机会,乘气球逃了出来。但中途遭遇风暴,落在太平洋的一个荒岛上。这五个人没有灰心丧气,而是团结起来,以集体的智慧克服了重重困难,在荒岛上安顿了下来。他们动手制造出陶器、玻璃、风磨、电报机……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他们还挽救了被格兰特船长罚在另一荒岛上的罪犯,使之恢复人性,成为忠实的伙伴。在荒岛上,他们得到了《海底两万里》中的尼摩船长的暗中保护,屡屡化险为夷。最后,搭上了格兰特船长之子——罗伯特·格兰特——指挥的“邓肯号”,回到了他们日夜思念的祖国。陈筱卿

第一部 高空遇险

第一章“我们又在往上升吗?”“不是,我们在往下降!”“史密斯先生,不是在下降,是在往下坠落!”“天哪!快把压舱物扔下去!”“最后一袋都倒空了!”“气球上升了吗?”“没有!”“我仿佛听到有波浪拍击的声音!”“吊篮下面就是大海!”“距离我们顶多只有五百英尺!”“把所有的重东西全部扔下去……所有的重物!”

这就是1865年3月23日下午四点光景从这片浩渺的太平洋上空传出的话语。

那一年春分前后,从东北方刮来一场令人难忘的风暴。从3月18日起,大风暴片刻未见止息,一直刮到26日。风暴从北纬三十五度斜穿赤道,直吹至南纬四十度,扫过一千八百英里的广阔地域,给美洲、欧洲和亚洲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城市被毁,树木被连根拔起,堤岸被滔天巨浪冲垮。据统计,被海浪抛到岸上的船只就高达数百艘。许多地方被夷为了平地。陆地上和海上的死亡人数达数千人。这就是这场大风暴所犯下的罪行。1810年10月25日的那场灾难,以及1825年7月26日瓜德罗普的灾情,与之相比,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与此同时,在不平静的空中,也同样上演了一场令人丧魂落魄的悲剧。

一只氢气球被卷进一股气流的旋涡中,以每小时几十英里的速度掠过空中,仿佛天空中有一股大气旋在转动它,使之不停地转动着。

气球下面挂着一只吊篮,在剧烈地摆动着。吊篮里有五个人,由于雾气弥漫,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这只被大风暴玩弄着的气球来自何方?是从地球的哪个角落升起的?可以肯定,它绝不是风暴骤起时升空的。可是,这场大风暴已经连续刮了五天,而且,18日那一天,风暴即将来临的征兆已经显现了。毋庸置疑,气球是从遥远的地方飞来的,因为风暴一昼夜能将它吹走两千英里。

这五位迷航的人已不知自己自飞行时起,共飞了多少里程。但说来也怪,他们虽身处暴风之中,却安然无恙。不过,吊篮在急速下坠,他们已意识到危险迫在眉睫。他们坐立不稳,被吹得东倒西歪,转来转去,但是,蹊跷的是,他们却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转动,而且也不觉得颠簸得厉害。

他们的目光看不到浓雾掩盖着的东西。周围一片都黑雾茫茫,连白天和黑夜都分辨不清。他们飘浮在高空,看不见陆地上的光亮,也听不见陆地上的人声兽鸣,甚至连汹涌澎湃的海涛声音都听不见。只是当吊篮在往下直落的时候,他们才感觉到自己危在旦夕。

在他们扔掉枪支、弹药、食物之后,气球倒是上升到四千五百英尺的高度了。吊篮中的乘客见下面是大海,觉得还是在上面飘浮着危险要小得多,所以便尽可能地往外抛东西,以减轻气球的载重量,防止下坠。连最有用的东西也扔掉了,同时还想方设法不让气球漏气,这可是他们保命的氢气,绝对不能让它漏掉,哪怕一丁点儿。

黑夜总算过去,胆小者恐怕早已被吓死了。白昼来临,暴风在渐渐变弱。从3月24日那一天的清晨起,风势出现了减弱的迹象。黎明时分,一片片的浮云在往高处飘飞而去。几小时之后,暴风止息,变为强风,大气流动速度减弱了一半。这时,虽然仍旧是水手们所说的那种“紧帆风”,但风势还是减弱了。

大约十一点光景,下层空气变得明朗,散发出的是那种雷雨过后的湿润气息。暴风好像不再往西边刮了。风力变弱。但它是否会像印度洋上的台风,说来就来,说走便走呢?

可正在这时候,气球却在渐渐地下降,像是在逐渐地瘪下去,由球形变成了椭圆形。中午时分,它离海面只有两千英尺了。气囊能容纳五万立方英尺的气体,这么大的容气量,使之能长时间地停留在空中,或向上空升去,或保持平行飘动。

乘客们为防止继续下沉,把最后的一些东西——少量的存粮及其他物品——扔了出去。但这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天黑前再见不着陆地,肯定是坠入海底,葬身鱼腹了!

其实,在他们的下面,既无陆地,也无海岛,只是一片汪洋,无法着陆,也无法固定住气球。

大海茫茫,无边无际,波涛汹涌,不见一块陆地,看不到一艘船只。即使居高临下,视野半径可及四十英里,也仍然见不到海的尽头。这是流动的平原,被暴风无情地鞭打着,掀起浪花无数,好似万马奔腾。大家使出浑身解数阻止气球下落,但无济于事。气球继续在下降,顺着东北风急速地向西南边飘去。

不幸的人们处境十分危险,他们无法控制气球,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气球的下降速度在加快。午后一点钟光景,它离海面已不到六百英尺了。

两点左右,气球离海面只有四百英尺了。这时,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毫无畏惧的人发出的声音。而回答这声音的同样是铿锵有力的声音。“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了吗?”“没有,还有一万金法郎没扔!”

一个沉重的袋子被扔出吊篮。“气球往上升了吗?”“升了点儿,但马上就会下降的!”“还有什么可以扔的?”“没有了。”“有!……吊篮!”“大家抓牢网索,把吊篮扔掉!”

这确实是减轻气球重量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五个人连忙抓住网索,割断吊篮的绳索。吊篮掉了下去,气球又飘升了两千英尺。

大家紧扒住网眼,紧张地望着无底深渊。

大家知道,气球对于重力的增与减极其敏感。即使扔掉一点儿轻而又轻的东西,它都会有所反应,往上升去。当时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气球在上空只飘荡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往下坠去。气体从裂缝中往外泄漏。可裂缝又无法修补。乘客们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已经是黔驴技穷,只好干瞪着眼,无可奈何,听天由命了。

将近四点光景,气球离海面只有五百英尺了。

突然,狗叫了起来。那是他们带着的狗,名叫托普,它也抓住了网眼。“托普想必看见了什么!”一个声音说。“陆地!陆地!”另一个声音大声应答。

原来,气球自拂晓时起,被暴风一直吹着,已经向西南方向飘移了足有几百英里。这时,只见前方显现一块颇高的陆地,但离他们仍有三十多英里,就算气球是顺顺当当的话,也得花一个小时才能飘到那儿。一个小时!可气球里所剩下的那一点点氢气会不会漏光?

这可是个要命的问题啊!气球上的人全都清楚地看见了陆地,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落在那里。他们并不知道那儿是大陆还是海岛,因为他们不知道暴风把他们吹到了地球的哪一个角落。但是,不管那儿有人没人,也不管那儿是否能去,反正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前往。

四点多些,气球已明显地支撑不下去了。它已贴近海面,其下部已多次与巨浪浪尖接触,网变得十分沉重,气球像只翅膀损伤的鸟儿,已经飘不起来了。半小时后,距陆地只有一英里了,但气球的气业已耗尽,气球几乎完全瘪下去了,由强风猛吹着,向着前方移去。上面的人紧紧攀在网上,这就让气球不堪重负了。不一会儿,他们的下半身已经浸在海水里,任由汹涌的浪涛拍击着。接着,气球瘪得像一只口袋,大风像吹动船帆似的吹着它向前飘去。也许老天保佑,它能飘到那片陆地吧。

在飘至离岸两链时,四个人同时惊叫起来。那只原来不能飞升的气球,被一个巨浪意外地撞击,上升了,竟至升到了一千五百英尺的上空。在上空遇上一阵风,气球没被直接吹向岸边,而是与陆地几乎保持平行。两分钟后,它终于斜转过来,落在了波涛冲击不到的一片沙滩上。

大家连忙互相帮着从网眼中挣脱出来。气球减轻了重量,又被风吹起,如同受伤的鸟,恢复了元气,消失在空中。

吊篮中原有五个人加一只狗,可是随气球落在沙滩上的只有四个人了。

失踪的那一位想必是被刚才冲击气球的那股海浪给卷走的。看来,正因为此人的失踪,气球重量减轻,才又飘升起来,最后落到海滩上的。

这四位遇难而幸存的人脚刚一踏上陆地,便想起了那位失踪的伙伴,大家都在大声地喊叫:“他一定会游到岸边来的!我们快去救他!快去救他!”第二章

刚刚被吹落到海岸上的这几个人,既非职业气球驾驶员,又非业余的探险者,而是逃跑的战俘。他们是英勇无畏、出生入死的人。他们无数次地落入险境,无数次地差点儿从破损的气球摔入大海,但是,上苍却让他们死里逃生,大难不死。3月20日,他们从被尤利斯·格兰特将军围困着的里士满逃出来后,在空中飘飞了五天,现已离这个弗吉尼亚首府有七千英里远了。在可怕的美国南北战争期间,里士满是分离主义者最重要的堡垒。

1865年2月,格兰特将军意欲出奇制胜,攻占里士满,但未能奏效,其麾下的几名军官反倒落入敌方手中,被囚禁在城内。其中最杰出的一位名叫赛勒斯·史密斯,系联邦参谋部人员,马萨诸塞州人氏,工程师,一流学者,曾受美国政府委任,担任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铁路部门的领导职务。他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大约四十五岁,平头短发,灰白胡子,身材瘦削,两眼炯炯有神,面容严峻,一副激进的学者风度。他是一位身体力行、从干体力活开始的工程师,如同从士兵升为将军的军人一样。他心灵手巧,体魄健壮。他既是活动家,又是思想家,充满着不畏艰难险阻的乐观精神。他受过良好教育,见多识广,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的。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能保持头脑清醒、信心坚定、坚韧不拔。拥有这三种品质,他总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他总是以威廉三世的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不求成功,但求坚忍不拔。”

与此同时,赛勒斯·史密斯还是勇敢的化身。他参加过南北战争的每一个战役。起初,他投奔伊利诺伊州的尤利斯·格兰特的队伍,在帕迪尤卡、贝尔蒙特、匹兹堡等地参加过战斗,在围攻科林斯,在攻打黑河、查塔努加、威尔德尼斯和波托马克河的历次战斗中,他骁勇善战,一马当先,没有辜负“不惜一切代价”的将军的训诫。史密斯曾无数次被列入阵亡将士名单,但直到在里士满被俘之前,总为幸运之神所庇佑。

与他同时被俘的还有一位重要人物,名为热代尔·斯皮莱,是《纽约先驱报》的记者,奉命随军做战地报道。

斯皮莱是一位卓越的专栏记者,他像斯坦利等人一样,为了采访到正确消息并尽快地发回报社,无论多么危险,他都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当时许多的报纸都实力雄厚,《纽约先驱报》就是其中之一,代表报社的记者当然备受尊重,斯皮莱则是最受尊敬者中的一位。他是一位坚韧不拔、思维敏捷、精力充沛、行动果断、爱动脑筋的记者。他走遍了世界各地。他是一名战士,又是一名艺术家。在采访中,他不知疲倦,不畏困难,既是为了个人,也是为了他的报社。他总是想方设法地抢头条,别人不知道的、新奇的、没法采访到的,他都能知道。

这位出色的记者,为了做好报道,奋不顾身,勇往直前,在枪林弹雨之中,采集所需的新闻。他也参加过各次战斗,每次都冲在前面,一手握着左轮手枪,一手拿着笔记本。每篇报道都很精彩,短小精悍,重点突出。此外,他还是个极具幽默感的人。黑河战役结束之后,为了向报社发出战斗的结果,他不顾一切地霸占着电报局的小窗口,连续拍发《圣经》的头几章,一直拍发了两个小时,虽然花费了报社两千美元的电报费,但因他独占了小窗口,《纽约先驱报》毕竟抢先报道了战役的消息。

他身材高大,年约四十,脸上长着淡黄色的络腮胡,目光坚定有神,眼珠转动灵活迅速,只要目光扫过,任何情况尽收眼中。他体格健壮,好似淬过火的钢棒。他在报社已经干了十年的特约记者。他的专栏文章和素描颇受读者青睐。被俘的时候,他正在描写战况和做速写。他写在笔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南军士兵正举枪瞄准着我,但……”但他并没有被击中,像往常一样,没有受一点儿伤。

史密斯与斯皮莱相互间久闻彼此大名,但并未谋面。这一次,二人同被押往里士满。工程师的伤很快便痊愈了,在疗养期间认识了记者斯皮莱,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不久,二人不谋而合:找机会逃出魔爪,返回格兰特将军的部队,为联邦的统一而继续去战斗。他们在里士满城内虽可自由行动,但该城戒备森严,逃跑很难。

这时,史密斯工程师碰上了以前对他忠诚有加的仆人,一个在工程师家领地上出生的勇敢的黑人,其父母均为奴隶。史密斯是个拥护废除奴隶制的人,早就让此人获得了自由。后者成了自由人后,并不愿意离开主人家,愿为主人效犬马之劳。此人名叫纳布,年约三十,身体强壮,机智、聪颖、温和、安静,有时还挺天真,成天乐呵呵的,勤恳老实,全名叫“纳布乔多诺索”,大家简化了他的名字,就叫他“纳布”。

纳布在得知主人被俘之后,毅然决然地离开马萨诸塞州,来到里士满,几经周折,终于潜入城内。主仆二人异地重逢,喜不自胜,相拥而泣。但是,纳布虽然潜入城内,要想出去,亦非易事。因为对北军的战俘看管极严。若想逃跑,非得遇有良机,而良机可遇而不可求,是千载不遇的事情。

这期间,格兰特的部队与巴特勒的部队联合作战,虽行动坚决,付出很大的代价之后才取得匹兹堡一战的胜利,而在里士满却尚未取得进展,战俘们一时半会儿并无获释的可能。被囚禁中的斯皮莱没什么新闻可写,感到枯燥乏味,一心想着逃离该城,但几经尝试,均未能如愿。

这期间,被围困者中有些人为了能与分离主义者李将军的部队取得联系,也想尽快逃出城去,这其中就有一个狂热的南部同盟的拥护者,名为乔纳森·福斯特。这位乔纳森产生了乘气球飞出包围圈,前往分离主义者营地的念头。

他的想法得到了总督的认同,并为他制造了一只大气球,可供五个人跟随他一起乘坐。他们在吊篮中装上了武器和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气球计划于3月18日夜间起飞,靠着西北风,几个小时后便可飞抵李将军的营地。但是,这一天刮的却不是温和的西北风。自18日起,风已转为飓风了。福斯特被迫延期起飞,否则气球及其乘客必将粉身碎骨。

气球灌满了气,放在里士满的广场上,等着风势减弱再起飞。

18日和l9日均已过去,暴风仍在肆虐。系在地上的气球被大风吹得摇来晃去,让它固定不动,免得受损,并非易事。到了20日的早晨,暴风刮得更加的猛烈,起飞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这一天,史密斯在里士满街头突然被人叫住。此人是名水手,名叫彭克罗夫,三十五岁到四十岁的样子,身体壮实,皮肤黝黑,目光炯炯,十分英俊,系美国北方人,曾在世界各大洋上航行过。看得出,此人经过风雨,见过世面,敢于冒险。他是这年年初,与一个十五岁的男孩一起来里士满办点儿事的。男孩名叫哈伯·布朗,新泽西人氏,是彭克罗夫以前的船长留下的孤儿。他爱这男孩如同己出。里士满被围困之前,彭克罗夫未能及时离开,因而被困于城中。他一心想的是:想尽办法也要逃出城去。他久闻史密斯大名,并知晓后者正因这囚禁生活而感到无奈。今日得见,他便立即走上前去,开门见山地问工程师道:“史密斯先生,您在里士满待够了吧?”“什么时候?”史密斯立即问道。他这句话明显的是脱口而出的,因为他尚未弄清跟他说话的是何许人。

随即,他以敏锐的目光打量了水手一番,肯定站在面前的人是个诚实的男子汉。然后,他便干脆地问道:“您是谁?”

彭克罗夫自我介绍了一下。“好,”史密斯说,“如何逃走,您有什么高见?”“那儿放着一只气球,好像是专门替我们准备的……”

工程师一听便明白了,一把抓住水手的胳膊,把他带到自己的住处。

在史密斯的住处,水手把自己的想法以及此行的危险性和盘托出。他认为,飓风虽说非常猛烈,但他相信,凭着工程师的聪明才智、精明能干,驾驶气球应当不成问题。他愿意与工程师一起逃走,但条件是,必须带上哈伯。

工程师默默地听着,两眼闪动着激动的光芒。他觉得这个计划虽然危险,但却是可行的。朝思暮想的机会终于来了,而他又是个遇到机会绝不放过的人。趁着月黑风高,避开监视哨,走近气球,钻进吊篮,割断系住气球的绳索。当然,这么大的风暴,危险是必然存在的,但成功也是有希望的。没有这场风暴当然好,但是,没有它,气球早就飞走了,也不可能让他们有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了。“我要走,还得带上别人。”史密斯最后说道。“您要带几个人走?”水手问道。“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朋友斯皮莱,另一个是我的仆人纳布。”“也就是说,一共三人,加上我和哈伯,总共五个人,气球可以承载六个人……”彭克罗夫说。“好,一言为定!”史密斯说。“那就定在今晚。我们五个人假装好奇,往气球那儿逛过去。”水手应道。“今晚十点!”工程师说,“但愿老天有眼,风暴在我们离开之前不要减弱。”

彭克罗夫与史密斯道完别,回到自己的住处。年轻的哈伯·布朗留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后者知道水手有逃跑的计划,所以在焦急地等着他告诉自己与工程师商谈的结果。就这样,这五位勇敢的逃跑者在飓风肆虐之下投进暴风雨中去碰运气了。

没有!大风并未止息。乔纳森·福斯特及其同伴们难以想象乘坐这么不安全的气球能够战胜狂风暴雨!这真是可怕的一天。史密斯心中只悬着一件事:此时系在地上的气球被风吹得摇晃个不停,千万别被风撕成碎片啊!他在空旷的广场上走来走去地转了好几个钟头,眼睛始终盯着那只气球。彭克罗夫也不例外,也在广场上观察着。他双手插在兜里,像个无事人似的,时不时地打个哈欠,但心中的忧虑是相同的,既怕气球被吹破,又怕它被刮跑。

黑夜来临,周围漆黑一片。下了一场雨夹雪,天气阴冷。天空中大雾弥漫。似乎暴风让攻守双方暂时处于休战状态了。街道上空无一人。天气恶劣,守卫广场气球的士兵也放松了警惕。这正利于逃亡者们的出逃,只是暴风天气,飞行的危险自不待言……“这鬼天气!”彭克罗夫心中在诅咒着,头上的帽子差点儿被风刮走,他一拳把帽子紧压在头上,“但是,反正我们必然会成功的!”

九点三十分,史密斯等五人从不同方向走近广场。由于煤气灯被风刮灭,广场上一片漆黑,几乎连被刮倒在地的那大气球都看不清了。压载物袋系在网索上,吊篮则是用一根粗绳拴在砌牢在地上的一只铁圈上。五个人在吊篮旁会合,没有被发现,由于天太黑,彼此之间都分不清谁是谁。

于是,史密斯、斯皮莱、纳布和哈伯立即一言不发地钻入吊篮。彭克罗夫则按照工程师的吩咐把压载物悉数解下来,不一会儿,便回到同伴们的身边。

气球现在只有一根缆绳系着,工程师一声令下,即刻起飞。

这时候,一只狗突然跳进吊篮里来,是工程师的宠物托普。它挣断了锁链,追踪主人而来。工程师考虑到吊篮的承载量,想要把狗赶下去。“别!多它一个无妨!”水手边说边扔掉两只沙包。然后,他解开缆绳,气球便斜着身子飘升而起,擦碰着两根烟囱,但并无大碍,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天空中了。

狂风劲吹。黑夜来临,史密斯工程师不敢去想气球下降的事;而拂晓来临,地面被浓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气球就这么在空中一直飘飞了五天。出逃的人们这才从一角青天往下看去,看见下方大海茫茫。

前面已述,他们五个人是3月20日出发的,其中四人在24日飘落到远离他们祖国六千多英里的一个荒凉海岸上。失踪的一个正是被他们视作主心骨、领袖的赛勒斯·史密斯工程师。四人一踏上陆地,立刻想到要尽快找到他。第三章

工程师史密斯被一股巨浪从网眼上冲走,其爱犬托普也因急忙跳出去救主人而失踪了。“向前进!”记者大声呼喊道。

四人不顾疲劳,立即开始搜寻起来。

可怜的纳布想到失去了他最崇敬的人,不禁泣不成声。

从工程师失踪到其同伴们踏上陆地,其间隔只有两分钟,因此大家希望立即便能找到他。“我们去找他!我们去找他!”纳布叫喊道。“对,纳布,”斯皮莱说道,“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他会活着吗?”“肯定会活着。”“他会游泳不?”彭克罗夫问道。“会!再说,托普也跟他在一起呢!”纳布回答道。

工程师失踪的地点是在海岸的北面,离四人上岸的地点大约半英里。也就是说,他离海岸有半英里远。

已经是六点光景了。薄雾飘飞,夜色朦胧。一行四人在他们偶然间踏上的这块土地上沿着东海岸向北面走去。沙石路上寸草不生,坑坑洼洼,还有不少的大的坑洞,行路十分艰难。海鸥翻飞,叫声不断,似与大海怒涛一比高低。

他们边走边大声呼唤。有时还停下脚呼喊,看看是否有人回应。他们寻思,如果离工程师可能爬上岸来的地方不远,他们应该可以听到他的呼救声的,起码托普的吠叫声也该传过来的。但是,除了波涛声和海浪拍岸的声响,他们没有听见其他什么声音。因此,一行人只好继续向前搜索,不漏掉一个角落。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被滚滚浪涛阻遏,陆地到此终止。他们已经走到一个海角尽头,眼前是海水,正在猛烈地拍击着尖角。“这是个岬角,”水手说道,“我们应该从右边原路返回,才能回到原地。”“也许他就在这儿!”纳布说道,一边指着白浪翻滚的茫茫大海。“我们再呼唤看看!”

于是,四人齐声呼喊,但仍无人应答。再叫,仍然没有回应,只有海涛声。

四人只好怏怏地返回,走的仍是高低不平的沙石路,但是,水手发现,回去的路与来时的不同,海岸更加陡峭,地势在上升。他猜想,这儿的长长的斜坡应与黑暗中隐约可见其轮廓的高高的海岸相连。这一带,海岛较少。这儿海浪不太汹涌,海水较为平静,涛声不烈,几乎听不见海浪的拍击声。想必岬角在此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小海湾,把大海怒涛挡在了外面。

一行四人朝南走着,与工程师可能上岸的地方背道而驰。走了有一英里半之后,海岸已无弯道可让他们往回朝北走了。他们一个个已筋疲力尽,但仍咬着牙关继续往前,希望随时发现一段弯道,可以走回原地。

一行人走了约有两英里后,又走到一处湿滑的高岬角上,再次被海水阻遏。他们沮丧绝望到了极点。“我们这是在一个岛上!我们已经从岛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了!”水手大声说道。

他没有说错。他们被抛下来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陆地,而是一个小岛,长度不足两英里,宽度就更谈不上了。

小岛乱石丛生,寸草不长。由于天黑,无法确定它是孤岛还是与其他岛屿相连。他们四周全是海水,无法离开这里,只好把搜寻工作拖到第二天再说了。“他也许是受伤了,昏迷了,所以无法应答,我们不可丧失信心!”记者说。

记者建议点起一堆篝火,作为信号。但是,这儿寸草不生,只有沙石,无法点燃篝火。

纳布及其同伴们非常敬重赛勒斯·史密斯工程师,失去了他,他们的痛苦悲伤之情真的是难以言表。此刻,显然是没法寻找他了,只好等待天亮了再说。或许他已死里逃生,在岸上找到了一个避难之所,或许他已经离开了人世!时间漫长难耐。

天气很冷,寒气逼人。但他们并未感到艰难困苦,仍怀着希望,无数次折返北端,因为那儿是靠近灾难发生的地方。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呼唤着,声音传得很远。此刻,大风止息,海水平静。

有一次,纳布的呼唤像是有了回声。哈伯对水手彭克罗夫指出这一点,说道:“这可能说明西边不远的地方就是海岸。”

水手点头称是。但纳布的这次呼唤的回声只是唯一的一次,小岛东面仍然一片寂静。

黑夜消去。3月25日早晨五点光景,东方泛白,但地平线上仍是一片漆黑。拂晓时分,海面上飘起一层浓雾,二十英尺外就看不太清楚了。大片大片的雾气在移动着,向四下里扩展开去。

不幸的人们此时仍旧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但记者与纳布的目光向海上望去的时候,水手和哈伯则在往西边看过去,看看是不是有海岸存在。但是,很遗憾,就是不见陆地的影子。“不要紧,”水手说,“我虽然没有看见海岸,但我感觉得到……海岸就在那边……我觉得这就像我们已离开里士满一样地肯定。”

晨雾很快停止上升。这只不过是晴朗天空中的一层雾霭而已。灼热的太阳把上层空气晒热,热气传到下面的小岛上。

六点半钟左右,也就是在太阳升起四十五分钟之后,雾气更加稀薄,上层逐渐变浓变厚,而下层的雾气已经消散,整个小岛渐渐地显现出来。同时,岛周围的一片汪洋也清晰可见了。岛的东面不断地向外延伸,而西面则被一险峻高耸的海岸所阻断。

没错,那儿正是陆地。他们至少暂时是安全的了。小岛与对岸之间隔着一条海峡,宽约半英里,水流湍急,波涛声声。

这时候,纳布也没和任何人说一声,便突然跃入水中。他急于游到对岸,向北面去。众人无奈。斯皮莱准备跟着游过去,但水手拦住他说:“怎么,您想游过海峡?”“是的。”斯皮莱回答道。“您先等一等。请您相信我,纳布一个人就可以救他的主人,无需大家一起上。如果全部跳下去,有可能被急流冲到大海中去的。现在正在退潮。等潮水退了之后,我们会找到一条道涉水而过的……”

此刻,纳布正在与急流激烈地搏斗着。他在斜向泅水,黑黑的肩臂不时地在水面上闪现。他终于靠近了海岸。小岛与对岸相隔半英里,纳布用了半个多小时。

纳布在一片高大的花岗岩石壁下登了岸。他用力抖了一下身子,然后拔腿就跑,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一处岩石海角背后了。这个海角伸入海中,几乎与小岛北端在同一个水平。

伙伴们怀着焦急的心情看着纳布的大胆尝试。此刻,他们已看不见他了,便一面捡拾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动物充饥,一面注视着这块他们寄予厚望的陆地。食物虽然并不可口,但饥不择食。

对岸形成一个宽阔的港湾,南端是一个险峻的海角,寸草不生,十分荒凉。越往北,港湾越宽阔,从西南弯曲延伸,向东北走去,最终形成一个狭长的地角。构成港湾弓形地带的两端之间,相距约有八英里。小岛距海岸约半英里,中间为一狭长海面,它像一条大鲸鱼,最宽处也只有四分之一英里。

海岸上虽寸草不生,但仔细看去,在右边断崖的后面还是有一些绿色草木的,一片大树林的影子影影绰绰,一直延伸到远处。最后,越过高地,在西北方七英里左右处,可见一白色山巅,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是一座山顶积着白雪的大山。

这片陆地是个孤岛,还是与大陆相连?一时还说不清楚。但从其堆积在左边的奇形怪状的岩石来看,想必是因火山爆发而形成的一个小岛。

斯皮莱、彭克罗夫和哈伯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心想,他们也许得在这儿生活数年。如果小岛远离航线,无船只经过,他们也许得在此终其一生。“喂,彭克罗夫,您怎么看呀?”哈伯问道。“嗯,凡事有利有弊,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水手回答道,“现在正在退潮,过三小时之后,我们想法探出一条路来。到了对岸之后,我们再想法子摆脱困难,我觉得找到史密斯先生是有可能的。”

果然,彭克罗夫的预言完全正确。三小时后,海水退下去了,海峡底部的沙地已经显露。小岛与对岸之间,只是一条狭窄的水道,渡过去是非常容易的。

十点光景,斯皮莱及其两个同伴脱去衣服,捆扎好,顶在头上,大胆地下到深不足五英尺的海水中去。哈伯觉得水太深,索性像条鱼似的游过去了。三个人顺利地到达对岸。阳光下,他们身上的水珠很快就干了。他们穿上没被弄湿的衣服,坐下来商讨下一步的对策。第四章

这时,记者让水手待在原地,他立即顺着几小时之前纳布所走的方向,攀上悬崖,绕过峭壁,很快便不见了踪影。他是急切地想弄清工程师的下落。

哈伯也想随同前往,但被水手制止住。“你别去,孩子,”水手说,“我们得准备一下宿营的地方,还得设法捡些贝壳动物,朋友们回来时,需要休息和食物。我们每个人都得各司其职。”“那好,我听您吩咐,彭克罗夫。”哈伯回答道。“这就对了。现在,我们又累又冷又饿,先得找一处歇息的处所,生上一堆旺火,找一些食物。树林里有木柴,鸟窝里有鸟蛋,现在的问题是找一处歇息过夜的地方。”“这好办,”哈伯说道,“我想到岩石丛中找一个洞穴,我想我能找得到的。”“那好,那就走吧。”

二人在巨大的石壁脚下走着。由于海水退潮,大部分沙滩都已显露出来。他俩没有往北走,而是向南去了。水手发现,在他们上岸的地方的下面几百步远处,有个狭窄出口,可能是一条河或一条小溪的出口处。

他们正需要找到这么一条水道,一来可以解决淡水的问题,二来史密斯很有可能被水流冲到这儿来。

花岗岩石壁高达三百英尺,浑然一体,即使它的底部,海水也冲刷不到,所以从上到下,不见任何洞穴或缝隙。悬崖系一片坚实陡峭的花岗岩,海水侵蚀不了它。只见无数的水鸟在石壁顶部飞来绕去,其中多为蹼足类鸟,喙又长又尖且扁平,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一点儿也不害怕这两个可能是第一次前来打扰它们安宁的人。彭克罗夫认得其中一种名为“贼鸥”的海鸟,以及那些在花岗岩坑洼处贪吃小鱼小虾的小海鸥。如果能有一杆枪,准能打下不少的鸟儿。但是,他们没有枪,无法射鸟充饥。不过,这些“贼鸥”和小海鸥不能吃,连它们的蛋都吃不得,臭味难闻。

这时,哈伯向左边走了几步,发现了一些岩礁,上面覆盖着海藻。再过几小时,海水涨潮,海藻就又会被淹没。湿滑的海藻中间麇集着许多的贝壳动物,对饥饿的人真的是极大的诱惑。哈伯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水手听见,立刻跑了过来。“哈哈,这是贻贝!可以代替鸟蛋了!”水手高兴地嚷道。“不,不是贻贝,”哈伯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岩石上的软体动物后说道,“是石蛏。”“能吃吗?”彭克罗夫问道。“当然能吃。”“那就行了。”

哈伯这孩子完全可以信赖。他喜欢博物学,造诣颇深。他父亲曾鼓励他朝这方面发展,并让他去波士顿听最杰出的教授的课。教授们也很喜欢这个聪明好学的孩子,所以他在这方面很有长进。

这些石蛏有椭圆形的贝壳,成群地紧粘在岩石上,一动不动。它们属于穿孔类软体动物,能在最坚硬的岩石上钻孔,其贝壳两端浑圆,一般的贝壳类动物未见这种特征。

水手和哈伯捡拾了一些这种椭圆形贝壳,津津有味地美餐了一顿这种微张着口的石蛏。其味辛辣,因此无需加任何佐料。

肚子问题解决了,口渴的问题却接踵而来,尤其是吃了这种辛辣的石蛏之后,口渴得更加厉害。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淡水。这一带地势崎岖,看来是不会没有淡水的。水手和哈伯又小心地捡拾了许多石蛏,塞满口袋,又用手帕包起来不少,然后便回到悬崖下面来了。

大约走了有二百来步,来到彭克罗夫认为可能是一条小河经过的山口。这里的石壁像是由于剧烈的地壳运动而裂开来的。石壁下确实是一条溪流,尽头形成一个挺尖的弯角。那儿的水流宽约百十来英尺,两岸高不足二十英尺。溪水在花岗岩夹壁间湍急地流淌。石壁俯临河口,在河口上游处渐趋平坦,然后河身突然拐弯,隐没于半英里外的矮树林中。“这里有溪水,矮树林有木柴,现在就是寻找住处的问题了,哈伯。”水手说。

溪水清澈。彭克罗夫相信此刻的溪水尚未被涨潮倒灌进来的海水侵入,应该是淡水,可以饮用。水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哈伯便独自去寻找可以藏身的洞穴,但却未能如愿。这儿到处是岩壁,平滑而陡峭,根本见不到洞穴。

然而,在河口,在潮水冲积地的上面,有巨大的崩塌而成的岩石堆,这当然不是洞穴,但却是可以藏身之地,在花岗岩产地常常可以看到,俗称“壁炉”。

彭克罗夫和哈伯连忙钻进岩石堆的深处。二人走在沙地上,里面光线较为充足,因为阳光可以从石缝中透进来。有些岩石高悬在上,但却神奇地保持着平衡,不致于掉下来。但是,光线透进来了,风也刮进来了,而且是货真价实的穿堂风,把外面的寒气也都带了进来。但是,水手心想,用石块和沙子掺和着堵住岩石堆的缝隙,“壁炉”住人,当不成问题。其平面图呈印刷符号的“&”字形,只要把上方的那个口堵住,猛烈的西风和南风就吹不进来,里面的空间就可以藏身了。“我们可以把这儿收拾一番,”彭克罗夫说,“等我们把史密斯先生找回来时,他一定会喜欢这个住处的。”“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哈伯应答道,“他也一定会喜欢这儿的。不过,我们要是在左边过道里生上火,再弄个烟囱的话,那就更好了。”“这事好办,孩子。我先去弄些木柴来,既可以先用它堵住洞口,防止风吹进来,以后又可以用来生火取暖、做饭。”

二人说完便离开了“壁炉”,转过拐角,上了河的左岸。这儿水流湍急,一些枯树被冲了下来。上涨的潮水现在已经明显可见,它肯定会把枯树等物冲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的。彭克罗夫在考虑如何利用流水运送这些重物。

又走一刻钟之后,二人来到河流向左弯曲的拐弯处。河水开始流入一片美丽的树林。尽管已进入秋季,但树木依然苍翠嫩绿,因为都是一些松柏科的针叶树木,全球各地,从寒冷的北方,直到热带地区,无处不长满着这种松柏科的树木。我们的这位年少的博物学家尤其识得清香味四溢的喜马拉雅雪松。在这些美丽的树林之间,还夹杂着枞树丛,向四周伸展着它们浓密的伞盖般的树枝。彭克罗夫走在深草丛中,只觉得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啪啦的声响,如同鞭炮声。“孩子,”水手对哈伯说道,“这些枯枝都可以作为我们的柴火,这是我们眼下最最需要的了。”“那我们就把它们弄回去吧。”哈伯边说边开始动手干起活儿来。

枯枝满地皆是,随手拾来,但却得考虑如何运回去的问题。枯枝都很干燥,燃烧起来会很快,所以得多运些才是。哈伯觉得光靠他们两个人是怎么也运不够的。“唉,”水手叹息道,“要是有辆大车或一条船就好了!”“那就利用河水吧。”哈伯说。“好,我们来打造一个木排,把这条河当作我们的自动运输线。”“但现在正在涨潮,运输方向正好相反。”哈伯说。“那就等退潮再说。我们先来做木排。”水手提议道。

哈伯跟随在彭克罗夫身后,二人朝着树林外边的河边走去。他俩尽各自所能,尽量多扛些成捆的木柴。陡峭的河岸边也有大量的枯树枝。这儿的草丛可能从来没人踩踏过。水手开始编扎木排。河岸的一部分突入河中,水势受阻,减缓,形成一个小水湾。二人用枯藤条拥扎住一些大木头,做成了木排,放入河中。然后,把捡拾到的木柴全部堆到木排上去。一个小时的工夫,一切准备完毕,只等退潮,把系于岸边的木排放下去。

离退潮还有几个小时,二人商量一下,决定爬上高处,踏勘更大一些的地方。

在河流拐角处二百步开外,峭壁因崩塌,一端往下倾斜,形成缓坡,延伸至树林边缘。这儿像是一个天然梯子。二人开始往上爬去,不一会儿便登上了顶部,走到可俯视河口的地方。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在十分危险的情况下曾渡过的海洋。他们激动地望着发生过灾难的海岸北部地带。工程师就是在那儿失踪的!他们以目搜索,希望能看到气球的残骸,能看到史密斯仍攀趴在那残破的气球上。但是,眼前呈现着的只是茫茫的大海,空旷辽阔,岸边空空如也。连纳布和斯皮莱都没去那儿。也许此刻他们也在很远的地方,根本看不见的。“我觉得像史密斯先生这么坚强能干的人,是不会像常人那样被淹死的。他想必是在某处岸边上了岸。您说是不,彭克罗夫?”哈伯说道。

水手忧伤地摇摇头。他觉得可能已无望再见到工程师了,但又怕伤了哈伯的心,便说:“那当然,那当然,我们的工程师是个能人,总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的。”

二人又仔细地观察起海岸来。只见下面是一片沙滩,向外延伸,直到河口右边,被翻滚着的浪花阻遏住。沙滩边裸露的礁石丛像是卧着的两栖动物群。礁石岸外,大海茫茫,在阳光下闪烁不定。南面的水平线被一突出之尖海角挡住,看不出陆地是顺着那个方面延伸,还是伸向东南或西南,使海岸形成一个长长的半岛。海湾北端,海岸沿着弧线伸往很远的地方。那边的海滨地势平坦,没有悬崖峭壁,只有退潮之后显露的一片沙滩。

二人转身向西边走去。首先看到的是六七英里外那座顶端积着皑皑白雪的高山。从离海岸两英里处直到层层斜坡,生长着大片大片的树木,许多的常绿树点缀其间,看着一片翠绿,让人心旷神怡。从树林边缘到海边,是一溜平原台地,零星杂乱地长着丛丛树丛。左边,小河流水,穿过林中空地,河水似乎是从山岭支脉间流出来的。在水手系泊木排处,河水开始从两边巍峨的花岗岩石壁间流出。左边石壁陡峭险峻,右边石壁则渐趋倾斜,整片石壁变成一块一块的岩石,岩石又变成石子,石子又变成沙砾,一直延伸至海角尽头,“我们像是在一个小岛上呀?”水手喃喃自语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岛看上去还是蛮大的。”哈伯答道。

此刻还无法对此下结论。不论是小岛还是陆地,反正这里的土地似乎很肥沃,景色秀丽,植物种类繁多,物产丰富。“挺好,”水手说,“落在这么个地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谢天谢地。”哈伯心中充满着对上苍的虔诚敬意应答道。

二人虽在这落难之地踏勘、观察了许久,但仍属走马观花,对未来的命运依然不甚了了。

然后,他俩沿着花岗岩台地的南边山脊往回返。台地边缘呈奇形怪状的锯齿状曲线。石穴里有成百上千的鸟儿栖息。哈伯在跳上岩石时,惊飞了一群鸟儿。“啊,这不是海鸥也不是沙鸥!”哈伯惊呼道。“那是什么呀?会不会是鸽子呀?”水手问道。“对,是鸽子,不过是野鸽或岩鸽。它们翅膀上有两道黑纹,尾巴呈白色,羽毛则是青灰色。如果岩鸽肉可食,那么它们的蛋也应该好吃。但愿它们在窝里留下点儿蛋才好!”“我们不给它们孵蛋的机会了,除非它们能孵出荷包蛋来!”水手兴奋异常地说道。“你想用什么东西煎荷包蛋呀?用你的帽子吗?”哈伯问道。“天啊!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孩子,顶多也就是吃点儿煮鸽蛋罢了,再坚硬的蛋我也得把它煮熟了!”水手回答道。

二人仔细地搜索着石蹙的孔隙,还真的在一些缝隙中摸到了一些鸟蛋!他们连忙捡拾,弄到几十个,包在水手的手帕里。

海水眼看就要涨潮了,二人从山上下来,朝河边走去。

当二人走到小河拐弯处时,已是午后一点钟了。河水已经转潮回头了,因此必须立即趁退潮之机,把木排运送到河口。彭克罗夫不愿筏上无人,任其随水漂流,但又不想上到木排上去撑,因此,他便用枯藤编结,制成一根绳子,长有数米。他把这条枯藤长绳一头系在木排后部,另一头攥在自己手中;哈伯则用一根长竿把木排撑顶出去,漂浮在河中。

放排圆满成功。木排上的大量木柴顺水而下。河岸陡峭,河水应该较深,木排不致搁浅。大约两点钟光景,木排已经漂流到河口,离“壁炉”只有几步远了。第五章

把木排上的木柴卸完之后,彭克罗夫便忙着先把“壁炉”灌风的窟窿堵上,以便住人。他用沙子、石头、树枝和烂泥,封住南风会灌进来的洞口,旁边留出一道弯曲细缝,既能排烟又能拢火。洞内辟成三四间“房间”,里面暗得很,野兽藏身倒挺合适。不过,洞内倒也干燥,在中央部分,人还可以直起身子行走,这也算是很不错的了。他俩又在地上铺了一层细沙。干完这些事之后,他俩颇觉满意,细致的布置留待日后再说了。他俩干活时,边干边聊,轻松愉快。“说不定他们已经找到更合适的住处了。”哈伯说道。“那倒也有可能,”水手说,“不过,即使他们也找到住处,这儿的也可以备而不用。”“唉,如果他们把史密斯先生也找到了就更好了!”哈伯说。“是啊,那就太好了!”水手应答道。

收拾停当之后,二人便造了个炉子生火做饭。这活儿并不难。他们在保留好的细缝口下面铺了几块扁平宽大的石板,水手把捡拾来的放在另一间“房间”里的木柴拿了一些放在石板上。

哈伯问水手身上有没有火柴时,后者正忙着搬柴火。“当然有!”水手回答道,“没有火柴或火绒的话,那我们可就抓瞎了。”“我们还可以用两块干木头摩擦取火,就像原始人一样。”“那好啊,孩子,你就试试吧。看看除了把手臂累折了之外,你还能有什么结果。”“可这在太平洋海岛上只是小菜一碟啊。”“你说的是对的,”水手回答道,“但你得知道,土著人熟悉这种取火办法,或者说他们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取火木头。其实我曾试过不止一次,但没有一次成功的。我宁可用火柴。火柴呢?”

水手便在上衣口袋里摸火柴。他是个“烟枪”,火柴从不离身。但摸来摸去也没摸到。他又在裤子兜里找,也没有找到。他这下可真的着急了。“糟了!麻烦大了!”他看着哈伯说道,“火柴肯定是给弄丢了!哈伯,你有没有火绒什么的呀?”“没有!我哪儿会有呀!”哈伯也急了。

二人连忙往外跑去,在沙滩上、石缝间、河岸上仔细寻找。水手的火柴盒是铜制的,很容易发现,但左找右找怎么也找不到。“您是不是在吊篮里时,把它连同其他重物一起给扔掉了?”哈伯问。“不会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没有扔掉。真糟糕,到底掉哪儿去了呢?”“您瞧,现在退潮了,”哈伯说,“还是去我们着陆的地方找找看吧。”

他们来到沙滩,即昨天的着陆点,在砾石堆里和岩缝中找来找去,一无所获。水手急得什么似的,哈伯只好安慰他,说是火柴肯定被海水弄湿了,即使找到了也划不着,没有用了。“不,孩子,火柴是装在一只盖得严严实实的铜盒子里的,海水打不湿的。这下可好,怎么办呀?”水手说。“没事的,肯定会有办法的,”哈伯回答道,“史密斯先生或斯皮莱先生也许带着火柴呢。”哈伯说。“我看他们不一定会有。史密斯和纳布都不抽烟,而斯皮莱是宁可扔掉火柴也不会扔掉他那宝贝笔记本的。”水手说道。

哈伯没有再吱声。火柴丢失,确实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不过哈伯仍然往好处想,认为大家总会想到办法生火的。彭克罗夫虽然经过的事情不少,阅历丰富,并不是一个杞人忧天的人,但是,却也不禁烦恼不堪,不赞同哈伯的看法。不管怎样,只好等纳布和记者回来再说了。火柴是肯定找不到了,二人又捡了一些蛤蜊,然后便怏怏地回“壁炉”去了。

二人回到“壁炉”已是傍晚五点钟了,不由得又找了一遍,仍一无所获。大约六点光景,夕阳已消失,正在海滩边溜达的哈伯,看到纳布和斯皮莱回来了。但他没有见到史密斯先生……哈伯不禁心里一紧,绝望沮丧,伤心悲痛,难以描述。

记者归来后,闷声不响地往一块岩石上一坐。他已筋疲力尽,肚子又咕咕地在叫,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纳布则是两眼红肿,泪珠儿仍在继续地往下滚落。显然,他已完全绝望了!

记者随后讲述了他俩寻找的经过:他和纳布沿着海岸一直搜寻到八英里远处,远远超出了气球最后坠落的地方;工程师和托普就是坠落时失踪的。海滩没有任何人留下的痕迹,显然是没有人到过。大海与海边一样荒凉,想必工程师就是在离海岸几百英尺的地方葬身大海的。

记者刚一说完,纳布便跳起来大声说:“不,他没有死!他绝不会死!啊!我受不了了!”“纳布,”哈伯连忙劝解道,“我们会找到他的!上帝会把他还给我们的!您饿了,该吃点儿东西了。”

哈伯边说边递给可怜的黑人一些贝壳动物。纳布已经饿了有几个钟头了,但他仍不肯吃。他真不愿意离开主人独自活着!

斯皮莱则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只蛤蜊,然后便在一旁的沙地上躺下睡了。他疲惫不堪,都快散架了,但情绪还算稳定。

这时,哈伯向记者走去,拉住他的手说:“先生,我们找到一个更好的地方,您去那儿休息吧。明天我们再……”

记者站起身,跟着少年往“壁炉”走去。这时,水手走上前去,问他有没有火柴。

记者站住,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摸到,便说:“原先有的呀!也许给弄丢了。”

水手又问纳布有没有,纳布也说没有。

水手失望地嘟囔着。记者忙问他道:“一根火柴也没有了?”“一根也没有了!火也没法生!”“啊,”纳布大声说道,“我的主人要是在的话,他就会有办法的!”

四人绝望地对视着,一个个心焦难耐。哈伯最后打破了沉默,问记者道:“斯皮莱先生,您抽烟的,身上不会没有火柴呀!您再好好找找看,哪怕只有一根火柴也好!”

记者又在裤子、大衣和背心的口袋里仔细摸了一遍,没想到在背心的夹层里摸到了火柴棒。水手高兴极了,捏住它,但无法取出,又不敢硬扯,怕将火柴头上的磷磨掉。“让我来拿。”哈伯说道,随即灵巧地取出了这根无比珍贵的火柴。若是平时,一根火柴算得了什么?可现在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太好了!有了这根火柴,就等于是有了一船的火柴了!”水手嚷道。

水手小心地捏着火柴,领头往“壁炉”里走去。

水手确认火柴完好无损后,便要东西引火。记者连忙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张纸。水手接过纸来,跪在柴堆前,架起木柴,下面垫着一些枯草、树叶、干苔藓什么的,使空气流通,便于燃烧。然后,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往石头上一划,但没有划着。“不,我干不了,我的手抖得厉害!”水手说着站起身来,让哈伯代他划火柴。

哈伯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他的心脏跳动得十分激烈,比当年普罗米修斯盗天火都更加紧张激动。不过,他倒并没有怎么太犹豫,猛地在石头上一划,火柴哧的一声,燃起一小点儿蓝色火焰,冒出呛人的烟味。哈伯点燃纸,用纸点燃干苔藓……火点着了,水手在使劲儿地吹气,不一会儿,干柴便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越烧越旺,“壁炉”内亮堂起来。“太好了!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这么紧张哩。”水手激动地说。

石板炉灶很好用,烟顺畅地从夹缝里冒出去,而且烟囱拔火力强,不一会儿,“壁炉”里便暖烘烘的了。

现在的关键之关键是绝不能让火熄灭,必须永远保留一些红火炭。木柴存了不少,燃料不缺,只要火种不灭,火的问题就解决了。

水手首先想到的是做一顿比石蛏更有营养的晚餐。哈伯拿来二十多个鸟蛋。记者倚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弄饭。他一言不发,脑海里萦绕着三个问题:史密斯是否还活着?现在何处?活着的话,为何没有发出生存的信息?至于纳布,这时却丧魂落魄,在海滩上独自徘徊,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条件所限,水手彭克罗夫虽知道几十种做蛋菜的方法,现在也只能使用唯一的一种——把鸟蛋埋在灰堆里焐熟。

几分钟后,晚饭做好了,大家在这无名小岛上吃上了第一顿美味晚餐。大家吃得心满意足,毕竟鸟蛋富有营养,吃完后,大家增添了力气,恢复了体力,精神也足了一些。唯一的遗憾是少了史密斯这位众人公认的领袖人物。他竟然失踪了!连尸体都没见着!

3月25日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夜幕已经落下。洞外狂风怒吼,巨浪拍岸,声音单调。海浪卷起的卵石,发出咚咚的撞击声,让人昏昏欲睡。

记者睡前把当天的情况记了下来。写完之后,他已疲惫不堪,同时也想用睡眠来忘却缠绕在心头的忧心事,于是他便退到一个角落去躺下。哈伯毕竟年幼,一躺倒便睡着了。水手睡得并不踏实,他心系火堆,不时地往火上大量添加柴火。但纳布伤心绝望至极,没有睡在“壁炉”边。无论大家如何劝解,他都不听,独自整夜地在海滩上徘徊,不停地呼唤着自己的主人。第六章

这几个被抛到看来是荒无人烟的海岸的落难者,着地之后,连忙清点各自的物品,可除了身上穿的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当然,记者斯皮莱的笔记本和手表倒是没有丢失。他们既没了武器,也没了工具,连一把小刀都没有。他们为了减轻吊篮的重量,保住性命,把所有的东西都扔给了大海。即使丹尼尔·笛福或魏斯书中杜撰的主人公,以及在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或奥克兰岛航海时遇难的赛尔寇克和雷纳,也不致于像他们这几个遇难者这样一无所有。那些人或在搁浅的船上找到大量的东西——粮食、家畜、工具和弹药,或在海边寻觅到一些生活必需品。可是在这儿,工具什物等什么都没有,但为了生存,什么都得做。

如果工程师没有失踪,同大家在一起,凭他的智慧、才能,定会给大家以希望的。唉,想重新见到他,可能纯属奢望了!他们现在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上帝和自己身上了,上帝是绝不会抛弃虔诚笃信他的人。

他们对这个地方毫无所知,不知它属于哪个大陆,也不知有没有人居住在此,是不是只是一座荒凉无人烟的小岛,他们该不该在这儿待下去。这都是必须弄清楚的问题。但是,彭克罗夫却认为还是等上几天再勘察为好。现在,首当其冲的是想法弄点儿食物,特别是需要弄点儿简单易做的食物,如鸟蛋或软体动物。有很多的事在等着他们去干,必须养精蓄锐,恢复体力。“壁炉”暂时还凑合着可以安身。火生了起来,保留一些火炭也不犯难。石缝里鸟蛋不少;海滩上有大量的贝壳动物可以捡拾;附近树林里可能还有野果可食;近旁还有不可或缺的淡水。因此,大家商定,先在这儿休息几日,做点儿准备,然后前往海岸或深入内陆踏勘一番。

纳布对这一计划尤表赞同。他坚持自己的预感与判断,不相信史密斯已经葬身鱼腹,所以他不愿马上就离开这个出事地点。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史密斯工程师已经死亡。他认为像工程师史密斯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海浪卷走,淹死在离海岸仅百步远的地方的。绝对不会!除非他的尸体被冲上岸来,他亲眼所见,并亲手触摸之后,他才会相信自己的主人已经死亡的事实。他的这种想法像扎了根似的,在他的脑子里越来越牢固。这也许是一种幻想,但却是一种值得称赞的幻想。彭克罗夫虽然认为工程师已经不在人世,但他又不想让纳布的幻想破灭,也不去与他争辩。纳布像一只忠实的狗似的,不愿离开其主人倒下的地方。

3月26日这天早晨天刚亮,纳布又沿着海岸向北面走去,到了工程师出事的地点。

这天早上,他们吃的只是鸟蛋和石蛏。哈伯在石头凹处找到了一些海水蒸发后沉积下来的盐,这可是来得非常及时。

饭后,彭克罗夫与哈伯一起去树林里打猎。因必须留人看着火堆,斯皮莱只好留下,而且,说不定纳布随时需要有人帮忙。“打猎的路上,我们想法弄点儿猎具,在林子里削些木刀木箭什么的。”水手对哈伯说。

临出发时,哈伯提醒水手,没有火绒,也许可以找一些别的来替代。“用什么来替代?”水手问。“烧焦的布,必要时,那就是火绒。”哈伯回答道。

水手点头称是,立即掏出自己的那方大格子手帕,撕下一块,烤得半焦,把它藏在石洞中间能挡风避潮的一块岩石的小洞中。

此刻已是上午九点钟了。天阴沉沉的,东南风刮了起来。水手和哈伯绕过“壁炉”的拐角,沿着小河左岸而上,还朝着炊烟袅袅的岩石顶端看了一眼。

二人来到树林中。水手立即从一棵树上折断两根大树枝,弄成粗棍棒;哈伯则在一块石头上把棍棒两头磨尖。然后,二人沿着河岸在深草丛中向前走去。河流开始逐渐变窄,两岸陡峭,上方树枝相连,形成拱门。为了不致迷失方向,水手决定沿着河边走。但河边的路不好走,有柔软的树枝低拂水面,有些地方又多荆棘和爬藤,必须用棍棒拨开,方可迈步。哈伯却十分灵巧,像只活泼的小猫,蹿来跳去,一下子会蹿得老远,不见踪影,吓得水手连忙把他唤回来。

彭克罗夫在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左岸地势平坦,而向内陆的地方地势逐渐走高,而且还有几处似沼泽般的湿地。看来地下有一水网,通过断层,流入河中。时而会有一溪流从矮树丛中流过,溪水不深,可涉水而过。对岸似更崎岖,而峡谷却轮廓分明,河水从峡谷底部流淌着。重峦叠嶂,挡住视线。从右岸走可能很困难,因为斜坡突然变陡,而且粗大的树枝垂及水面,妨碍行走。

二人所在的这片树林与他们走过的海岸一样,都是无人到过的地方。水手只发现了一些兽类的足印以及其他动物新近留下的印迹,但他却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不过,可以肯定,是凶猛的野兽,不可掉以轻心,幸好,没有发现有篝火的余烬以及人的足迹,因为在太平洋的任何一个岛上,有人出现反倒更加的可怕。

路难走,行路速度很慢,都走了有一个钟头了,才前进了一英里左右。到此刻为止,一只猎物也没弄到。只是在树枝间发现有些小鸟在唧唧喳喳地飞来飞去,似乎胆小怕人。在林中的一片沼泽地旁,哈伯发现一种与翠鸟相似的鸟,嘴又长又尖,但羽毛与翠鸟不同,虽有光泽,但并不美丽。“这可能是啄木鸟。”哈伯边说边向鸟靠近。“如果能烧烤一下,就可以尝尝它的味道了。”水手说。

说话间,哈伯随手用力扔出一块石头,击中鸟翅根部,但用力不够,没能致命,鸟惊飞而去,不见踪影。“啊,真笨!”哈伯在责怪自己。“你不笨,孩子,换了我,还击不中它哩,算了,别生气,以后我们会抓住它的。”水手安慰少年道。

随即,二人继续前行。树木渐渐稀疏,但树却挺拔秀美,只是其果实却无法食用。水手想寻找日常生活中用途很广的棕榈树,但见到的却都是针叶树。这些针叶树若是生长在北半球,可以一直长到北纬四十度地区,而在南半球却只能到达南纬三十五度地区。哈伯认得其中有一些喜马拉雅雪松,类似北美西北部海岸的洋松,以及高达一百五十英尺的冷杉。

这时,忽然有一群美丽的小鸟飞来,尾巴长长的,闪亮放光,煞是好看。它们纷纷落在树枝上,抖动身子,羽毛落在地上,铺就一层羽绒。哈伯捡起几根,看了看说:“是锦鸡。”“我倒是喜欢松鸡和珍珠鸡,好吃。”水手说道。“锦鸡也好吃,肉很嫩。这种鸟并不怕人,走近前,用棍棒就能打着。”哈伯说。

二人悄悄钻进草丛,爬到一棵树下。这树垂及地面的树枝上,栖息着不少锦鸡,正在捕捉小虫子吃。二人猛地跳起来,乱挥木棍。打下多只锦鸡,等其他的回过神来飞走之后,地上已经躺着百十来只了。“太好了!”彭克罗夫说道,“这种猎物适合我们这样的猎手捕捉,只需用手就可以抓到!”

水手用软树枝把它们穿成串后,继续往前走去。这时,河水向南转了个弯,但所形成的河湾并没延伸多远,因为源头可能就在山里,河水系主峰上融化的积雪汇集而成。

我们知道,他俩此行的目的是给“壁炉”的居民寻找尽可能多的猎物。但到目前为止,这一任务尚未完成。因此,水手仍在继续寻找猎物。突然,草丛中蹿出一只动物,可一溜烟不见了,他们连它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水手不禁抱怨起来。心想,若是有托普在!但是,托普及其主人都不知所终,说不定全都死了。

午后三点光景,树上又有一群鸟儿飞来,在啄食刺柏的果实。突然,又传来鸣叫,似喇叭声响。这是一种带颈羽的松鸡的叫声。二人随即发现几对,大小与普通鸡不相上下,哈伯认得,这种鸟身上的羽毛呈浅黄褐色,间有褐色杂色斑纹,尾巴是完全褐色。哈伯知道雄鸟脖子上长有两根长羽毛,似两个尖尖的翅膀。这种鸟肉味鲜美。水手心里痒痒的。但松鸡难以接近,水手试了几次,未能捉到,因此说道:“它们会飞,逮不着,不如用绳子来钓。”“像钓鱼似的?”哈伯惊讶地问。“没错。”水手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水手在草丛中发现了六个松鸡窝,每个里面都有两三个蛋。他知道松鸡会回窝的,便在窝旁布置好绳钩。他把哈伯叫到松鸡窝附近,用只有艾萨克·沃尔顿的门徒才具有的细心制作他的捕捉装置。哈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在弄,但心里却并不认为他能弄成。那是用细爬藤接起来的,每根长十五到二十英尺。彭克罗夫又把矮刺槐上的粗大结实的倒刺弄下来,绑在一头作钩子,上面穿上大红毛虫当作钓饵。

水手悄悄地走过草丛,把带钩的一头放在松鸡窝边,然后拿起绳子的另一头,走到一棵大树后面,与哈伯一起耐心地等待着。

半小时后,果然有几对松鸡回到窝边。它们跳来跳去地在啄食地上的食物,没有怀疑有猎人在等着它们。二人躲在下风口,没被它们发觉。哈伯屏气敛息。水手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嘟起双唇,好像正等着品尝鲜美的松鸡肉。

这时,松鸡在绳钩附近走来走去觅食,但却没注意到绳钩上的诱饵。于是,彭克罗夫便轻轻地拉动了几下钩绳,钓饵微颤,似活物一般,松鸡被吸引过来,用嘴啄食。一共是三只。水手眼疾手快,见它们正将虫子连同钩子吞了下去,连忙猛一抖手,三只松鸡扑扇着翅膀,被钩住了。“跑不了了!”水手边喊边跑了过去,把松鸡按住。

哈伯见状,异常高兴,一个劲儿地拍手,他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用绳钩“钓”鸟。他把水手猛夸了一番,水手则很谦虚,说这并非他的发明,而且以前也曾多次这么干过。“不管怎么说,”彭克罗夫说道,“我们眼下处境艰难,总得多想些法子才是。”

彭克罗夫把捕捉到的松鸡的爪子捆起来,眼看天色已晚,便同哈伯一起高高兴兴地往回走去。

有河水指明方向,只要顺河而下就可到“家”。六点光景,虽疲劳但却开心的这两位猎人,回到了“壁炉”。第七章

此刻,斯皮莱站在海边,双臂环抱,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大海。东方水平线上厚厚的乌云层层叠叠,很快便在头顶上方的天空中扩展开来。风力在加大,夜幕降临,天变得愈加的凉了。天空呈现出恶劣景象,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哈伯进了“壁炉”,彭克罗夫则向斯皮莱走去。后者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大海,没有发现有人向他走来。“今晚恐怕会有风暴,斯皮莱先生,海燕是喜欢暴风雨的。”水手说。

记者闻声,立刻转过身来,忙问道:“彭克罗夫,您是否记得海浪冲走我们的伙伴时,气球离海岸有多远?”

水手没想到记者会问这么个问题,所以犹豫了片刻,略加思索后,回答道:“顶多两链远。”“那么一链是多远?”记者问。“一百二十英寻,也就是六百多英尺。”“这么说,史密斯失踪的地点离岸边顶多也就四百米?”“差不多。”水手回答。“他的狗也是在那儿失踪的?”“是呀。”“我觉得蹊跷的是,”记者接着说道,“如果史密斯死了,托普也死了,那狗与它的主人的尸体怎么没有冲到岸上来呢?”“这没什么奇怪的,”彭克罗夫回答道,“海上风大浪急,有可能把他们冲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您这么说的意思是,我们的同伴已经葬身大海了?”斯皮莱又问道。“是的,我认为是这样。”“可是,我总觉得狗与其主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总是有点儿什么解释不通的地方。”斯皮莱坚持己见地说。“我也希望自己与您的想法一致,斯皮莱先生,但我确实觉得他们已经死了。”彭克罗夫肯定地说。

水手说完便回到“壁炉”里去。炉火烧得正旺。哈伯刚加了一抱干柴,火光把通道里最暗的地方都照得亮堂堂的。

彭克罗夫立刻动手准备晚饭。由于大家都需要恢复体力,所以得弄些耐饥抗饿的食物吃才是。他将两只松鸡褪了毛,弄干净,穿在一根小棍上,放在火上烤起来,其余的锦鸡却被他一串串地弄好,留待第二天再吃。

已经七点钟了,纳布仍然没有回来,水手十分不安。他担心这个伤心过度的人会发生意外,担心他想不开会自寻短见。但哈伯却不这么认为,觉得他迟迟不归是发现了新的线索,现在很可能正循着新线索——或许是脚印、痕迹或遗留物什么的——往前寻去,说不定现在正待在自己主人的身旁。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有记者表示赞同,而水手则认为纳布因寻主人走得很远,走到比头一天更远的地方去了,一时回不来。不过,哈伯毕竟还是感到不安,几次提出要去找纳布,遭到彭克罗夫的劝阻,认为天太黑,很难找到,还是在家里等着的好。如果第二天仍不见他返回,那他就一定与哈伯一起出去找。

斯皮莱同意水手的意见,说还是别再分开的好,弄不好,麻烦更大。哈伯只好服从,放弃自己的想法,但是,两大颗泪珠却涌出了他的眼眶。

记者见状,好生心疼,立刻将孩子搂进怀里。

天气变得恶劣了。一阵狂风从东南方刮过来,只听见海浪拍击着礁石,发出巨响。大雨随之倾盆而泻。岸边浓雾笼罩。大雨夹着风沙,空气中弥漫着沙尘与水雾。大风在河口和两岸石壁间肆虐,致使河床上空形成一个强大的气旋。“壁炉”里冒出的炊烟被倒灌进来,通道里烟雾腾腾,让人睁不开眼,呛得难受。彭克罗夫把松鸡烤好,赶忙把火熄灭,只在热灰巾留下几块火炭。

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纳布仍然没有回来。想必是这恶劣的天气把他阻拦在哪里了。他大概已找到什么洞穴暂避一下,待风停雨止,或是等到第二天,再返回“壁炉”。反正,在这么个天气状况下,出去寻他接他是不明智、不可能的。

松鸡味道不错,犬家吃得很香,尤其是水手和哈伯,累了一天,早就饿了,吃得更是有滋有味。

饭后,各自回到头天晚上睡觉的角落。水手四仰八叉地躺在火堆旁,哈伯在他身旁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夜渐深,风更紧,雨更急。这场风暴与前些日子把他们吹到这儿来的那场风雨一模一样。春秋两季,常见这种风暴,而且它还往往带来巨大的破坏,尤其是这一带海滩宽阔,情况尤为严重。这样一个毫无遮挡的朝东的海岸被狂风吹袭的惨相可想而知。幸好,垒成“壁炉”的岩石很坚固。只是有几块花岗岩根基稍微不稳,有点儿摇动。水手头枕岩石,感觉得到岩石在震颤。但是,他在竭力鼓励自己不必担心,这座临时的避难所固若金汤,绝不会坍塌。但是,他毕竟还是听到了有石块从岩顶被刮落,滚到海滩的巨响。甚至还听到有几块巨石砸到“壁炉”的顶上,碎成小块,四下溅落。他起来了两次,爬到通道口,观察洞外的情况。雨并不大,没构成太大的威胁,于是,他便爬回烧得正旺的炉火旁睡下了。

哈伯依然睡得很香。彭克罗夫虽偶尔会睁一睁眼睛,但仍然照睡不误,毕竟长年生活在海上,经过风雨见过世面。斯皮莱却怎么也睡不着,不仅是风雨交加令他心里不安,更重要的是他在为纳布担忧,责怪自己为什么不陪他一起去。让哈伯心中牵挂的事,也同样让他心绪不宁。他的脑子都在围着纳布转。他在沙地上辗转反侧,根本没去管外面的风吼雨袭。他时不时地会因过于疲劳而闭上一会儿眼,但突然一惊,便又睁开眼来。

此刻,夜色已经十分深沉了,估计该是凌晨两点左右。睡得正酣的彭克罗夫突然被推醒了。“怎么了?”他立刻惊醒过来,头脑十分清醒。这是水手特有的本能。“您听,彭克罗夫!您听!”记者俯身向他,对他说道。

水手竖起耳朵,但除了风雨声外,他并未分辨出有其他什么声音。“是风声。”他淡淡地说。“不,”斯皮莱又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好像听见……”“听见什么?”“狗叫声!”“狗叫!”彭克罗夫腾地站了起来。“是的……是狗叫……”“这不可能!”彭克罗夫说,“而且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你听!你听!”记者说。

水手更加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果然在风雨的间歇中分辨出远处有狗吠声,他高兴地大声说道:“是……是的!”“是托普!是托普!”刚惊醒过来的哈伯也叫嚷起来。

于是,三人立刻冲到洞口。狂风劲吹,他们站立不稳,几次都被风吹了进来。最后才倚在岩石上,算是出来了。他们四下里张望。夜色漆黑,分不清大海、天空和陆地,一丝光亮都没有。

他们浑身湿透,眼睛被风沙吹得睁不开。最后,在风雨间歇中,又听见了狗叫,但却是在很远的地方。

这狗叫声肯定是托普!它是只有自己在,还是有人陪伴着?想必是没人在陪伴它,因为要是纳布跟它在一起的话,他会急不可耐地带着托普赶回“壁炉”的。

水手因风大,说话听不清,便按了按记者的手,示意他“等一下”。然后,他便返回到通道里去了。

不一会儿,返回“壁炉”的水手,拿了一束燃着的干柴,投向黑暗中,并吹起尖声响亮的口哨。

像是远处正在等待这一信号似的,狗叫声越来越近。片刻之后,一条狗奔进洞内。三人立即跟了进来。

火上加了一把干柴,通道立刻亮堂了。“是托普!”哈伯喊道。

果然是托普!它是一条出色的盎格鲁一诺尔曼杂交狗,它具有这两种狗的优良遗传,跑的速度极快,而且嗅觉又极其灵敏。它是赛勒斯·史密斯的爱犬,可纳布和史密斯却没跟它在一起!托普并不知道“壁炉”这个地方,它是怎么凭直觉跑到这儿来的呢?而且,风雨交加,它却并不显得疲惫,身上一点污泥也没有……

哈伯将托普搂在怀里,用手拍着它的脑袋。托普温顺地任由哈伯爱抚,还用脖子一个劲儿地蹭哈伯的手掌。“狗找到了,它的主人不会找不到的!”记者高兴地说。“那咱们就去找吧,让托普带路。”哈伯心急地说。“好,那就走吧。”水手赞同道,他认为托普的归来,已经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推测。

他把炉子里的炭火封好,准备好火种,以备归来时之所需。托普轻轻地叫了几声,似乎在邀请大家一同前往。大家立刻跟着托普冲到外面。

此时,风未停,雨未止。他们全然不顾,心中只想到一点:尽快找到史密斯和纳布。

跑了一刻钟之后,几个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稍微歇了一下,喘了口气,相互交谈了几句,相信狗的主人一定还活着。当哈伯提到史密斯的名字时,托普便轻轻地叫上几声,像是在说它的主人有救了。“史密斯得救了,对吗?”哈伯反复问了几遍,托普就叫了几遍,作为回答。

三人又带着狗往前赶去。现在大概是凌晨两点半。海水开始上涨,涛声巨大,几乎要淹没小岛。海岸直接暴露在汹涌的波涛之下,堤岸已经不再能起到保护作用了。

托普勇敢地朝着认定的方向在头里奔跑,大家弓着身子,跟随其后。他们向北面艰难地走去,右边滚滚的波浪,响声隆隆,左边则是一片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的地方,不过他们觉得那应该是一块平地,因为狂风一路刮过去,没有受到阻遏。

清晨四点光景,估计已走出有五英里了。云层开始往上去,地上稍许亮了点儿。狂风仍然劲吹,雨虽小了,但仍是冷得要命。三人冻得浑身哆嗦,却不觉得苦,仍紧跟在托普身后奔跑着。

五点光景,天微微亮了。一线白光清晰地显现在海平线上。左边起伏不定的海岸也显露出来。浪尖呈现出淡黄色的光亮,浪花复又变为白色。此时,崎岖不平的左海岸影影绰绰地显现出来,但仍只是黑暗背景中的一个灰灰的轮廓而已。

到了六点钟时,天就大亮了。云层升高。三人离住处大约已经有六英里远了。大家沿着宽阔的海滩往前走去。由于正值海水涨潮,海边礁石只露了个头。左边高低起伏的沙丘上长着一根根的蓟草,一眼望去,满目荒凉。岸边悬崖峭壁、犬牙交错,濒临大海只有一溜儿的杂乱的小丘岗。零星长着的怪模怪样的大树,全都向西倒伏着,树枝也向西伸长。而在远处的西南方,却可见一片片的森林。

这时候,托普明显地着急起来。它往前跑着,忽然又折返回来,像是在央求他们跑快一些。它离开了海岸,凭着直觉,毅然地往沙丘奔去,三人紧随其后。周围没有一点儿生物,宛如一片沙漠。

离开海岸五分钟后,三人来到一个洞口。这洞位于一座高高的沙丘的背后。托普在洞口停下不走,一声比一声更响地吠叫着。三人随即向洞中走去。

只见一个人躺在草铺上,纳布跪在他的身旁……

躺着的那人正是赛勒斯·史密斯工程师。第八章

纳布跪在那儿一动不动。“还活着吗?”水手大声问了一句。

纳布没有回答。记者与水手脸色变得煞白。哈伯绞着双手,愣愣地站在那儿。其实,可怜的黑人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的伙伴们,也没有听见水手的问话,他真的是伤心过度了。

记者连忙跪到僵卧着的工程师身边,稍稍解开他的衣服,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上。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仿佛长似一个世纪一般——他就这么仔细地听着工程师的心脏,觉得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跳动。

纳布稍微挺直了点身子。他两眼发直,目光空茫。再绝望的人也没像他那样脸变得这么厉害,几乎让同伴们都认不出他来了。他是以为自己的主人已经死了而陷入极度的悲伤。

最后,斯皮莱站起身来说:“他还活着!”

水手也连忙跪了下去,贴耳细听,果然觉得对方心脏在微弱地搏动着,而且觉得他唇边还有一丝呼吸。

哈伯闻知,立刻跑去找水,在一百来米处发现了一条清澈小溪,大概是大雨过后,水上涨了,形成小溪,溪水经沙粒过滤,干净清纯。没有盛水物,他只好掏出手帕,浸湿浸透,飞快地跑了回来。

记者把湿手帕贴在工程师的嘴唇上。经凉水这么一激,工程师从胸腔内吐了口气,好像是要说点儿什么。“我们一定能救活他的!”记者说。

纳布闻听此言,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立刻解开主人的衣裳,看看他受了伤没有。奇怪的是,他头上、身上、四肢上竟无一点儿伤痕。他摔下来,即使爬到这儿,手上也该留下点儿伤痕的呀!

只有等史密斯能说话时,谜才能解开了。现在,首先是要把他救醒过来。于是,他们便用水手的绒线衣对他进行揉搓、按摩。

经过这么一个劲儿地按摩,他苏醒过来,胳膊微微动了一下,呼吸也渐渐地均匀了。他是因过度疲劳而昏迷的,如果大伙儿不及时赶到,他就醒不过来了。“您以为您主人已经不行了吧?”水手问纳布。“是呀,我以为他已经不行了。如果不是托普找到你们,你们没来的话,我已准备掩埋他了,然后我便死在他的旁边。”

然后,纳布叙述了当时的情况。头一天黎明时分,他便离开了“壁炉”,爬上海岸,往北走去,一直走到自己曾走过的那一带海岸。他在海岸上,在岩石缝中,在沙滩上,仔仔细细地搜寻着,一个细小角落都没有放过。当时并没抱有找到活着的主人的希望,而只想找到他的尸体,把他安葬了,也就了却了心愿。他找来找去,找了很久,只见海滩上散布着无数的贝壳,并无被人踩破的痕迹。于是,他又上到岸上,又往前走了几英里,心想,尸体可能会被冲到很远的地方去的。纳布深信,如果海岸平坦,而尸体又在附近漂浮着,那么海水肯定会将尸体冲上岸的,所以他想见主人最后一面。“我沿着海岸又走了两英里,但仍一无所获。直到昨天傍晚五点钟光景,我在沙滩上发现了许多脚印。”“人的脚印?”水手大声问道。“是的,没错。”纳布回答道。“脚印是从水边礁石那儿开始的吗?”记者紧接着问道。“不,是从涨潮线顶端开始的,下面的脚印肯定都被潮水冲刷掉了。”“您继续说,纳布。”记者催促道。“我一见这脚印,几乎要乐疯了。脚印非常清晰,一直连到沙丘上。我沿着这脚印走了有四分之一英里。五分钟后,我听见了狗叫声。是托普!它把我引到这儿,引到了我主人的身边!”

纳布最后说,他本来还多少抱有一线希望,盼着见到活生生的主人,但找到的竟是主人的尸体,立刻便大放悲声。这时,他想起了自己的同伴们,觉得大家一定也想最后向这位不幸的人告个别。于是,他便想到了托普,一遍又一遍地对它念叨它最熟悉的记者的名字,然后,又向它指指南方,托普十分有灵性,撒腿便往他所指的方向跑去。

托普尽管没有到过“壁炉”,但像是有超自然力在引导着它,它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伙伴们聚精会神地听完纳布的讲述。他们脑子里仍旧存在着疑窦:史密斯从海里爬上岸,为何身上没有一点儿伤痕?这岩洞位于沙丘中间,离海岸足有一英里多,他是怎么走完这么长的一段路的……“这么说,纳布,不是您把他弄到这儿来的?”斯皮莱问道。“不,不是我。”“显然,是他自己到这儿来的。”彭克罗夫说。“看来是这样,但却令人难以置信。”斯皮莱说。

这个谜只有等史密斯自己来解了。经过按摩,血液畅通,工程师的胳膊又动弹了一下,接着,脑袋也动了一下,嘴里还吐出几个字来,但含混不清。

纳布俯身向他,呼唤着,但对方眼睛仍然紧闭着,似乎尚未完全恢复知觉。

彭克罗夫很恼火身边没有火,也没有法子取火,他很遗憾,忘了把那块烧焦的纱布带来,不然就可以用两块石头敲击点火了。工程师身上只有背心口袋里装着一只表,其他无任何物品。大家一致认为必须马上将他抬回“壁炉”。

经过大家的悉心照料,史密斯终于恢复了知觉。经凉水润湿其嘴唇,他渐渐地苏醒了。水手立即想到带来的松鸡,想用鸡肉汁加些水当作饮料。哈伯这时也飞奔到海边去,捡拾到两只大蚌壳。水手把它们掺和在一起,调成饮料,送到工程师嘴边。工程师贪婪地喝着,不一会儿,眼睛也睁开了。纳布和斯皮莱赶忙俯身向着工程师。“主人!主人!”纳布连忙呼唤着。

史密斯听见了,认出了纳布和斯皮莱。然后,又认出了其他二人,轻轻地握了握大家的手。

同时,他嘴里又嘟囔了几个字出来,这几个字显然他不知嘟囔了多少遍了,但此时此刻它们仍然缠绕在他的脑海里,但这一次,大家听明白了。“是荒岛还是大陆?”他喃喃地问道。“啊,史密斯先生,这都无所谓的。只要您活着,我们什么都不在乎。”水手高兴不已地大声说道。

工程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像是又睡着了似的。

记者马上安排,设法安全地把工程师抬到一处更舒适点的地方去。纳布、哈伯和水手便走出洞穴,向一座小山跑去。山顶上长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树。他们瞅准一棵干枯的,把它弄断,折下些树枝,再铺上些野草和树叶,做成了一副担架。他们花了四十分钟,完成了任务,回来了。这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这段时间,斯皮莱一直守护着史密斯。

工程师已经醒过来,还说了几句话。水手忙把松鸡肉递给他吃。“您知道吗,史密斯先生?”水手高兴地说,“我们有一所住宅,在南边,里面有房间,有床,还生着火。我们还储存了不少锦鸡什么的。我们已经替您准备好了担架,等您再恢复一点,我们就抬您回去。”

史密斯向水手和大家表示了感谢后,便向记者询问发现他的经过。记者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之后,工程师声音极其微弱,不解地问:“这么说,你们不是在沙滩上救的我?”“不是。”记者回答说。“不是你们把我抬到这个洞里来的?”“不是。”“洞穴离海边有多远?”“约有半英里,”水手抢着回答道,“史密斯先生,您惊奇,我们比您更加的惊奇!”“这可真是怪了!”工程师体力在恢复,不禁诧异地说。“您还是先跟我们说说您被海浪卷走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吧!”彭克罗夫问道。

史密斯逐渐回忆起来,记得波浪把他从气球网上卷进海里,先是往下沉了好多米,突然又觉得有什么东西把他托住,往上浮起。这时才感到像是托普在自己的身旁。托普咬住他的衣服,他自己也拼命地游。可是,突然遇上一股急流,把他与托普一起冲到很深很深的水里,从这时起,直到伙伴们把他救醒,他什么也记不清了。“你们在海岸边就没有发现什么人的踪迹吗?”工程师不解地问。“没有。再说,要是有人把您救起,怎么上了岸后,又把您给扔下了呢?”记者回答道。“那倒也是,”工程师说,然后,转向纳布问道,“纳布,您发现的脚印现在还在吗?”“在,主人,”纳布回答,“在入口处,在小山后面,风雨都打不到的地方。”“彭克罗夫,”史密斯又说,“请您拿我的脚样去比对一下,看是不是我的脚印。”

纳布领着水手和哈伯去验证脚印。不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不用说,工程师的鞋子与脚印完全吻合。因此,沙滩上的脚印肯定是工程师的了。“那可能是我处于迷糊状态,是托普拖拽着我走到这儿的。”工程师说着便把托普唤了过来。托普显得异常兴奋。它蹦跳着,吠叫着奔到主人跟前,任由主人不停地抚摸它。大家都觉得搭救工程师的功劳完全属于托普。

晌午时分,大家让工程师躺在担架上,由水手和纳布抬着,向海滨走去。这一段有八英里地,因为不能走得太快,还得常常停下歇歇脚,所以得六个小时才能返抵“壁炉”。风仍旧很大,但好在没有下雨。工程师虽然躺在担架上,但仍用胳膊肘支撑着身子,注意观察海岸,尤其是面对大海的那一部分。他睁大眼睛,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景物。高低不平的地势、森林、物产都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这么躺在担架上前行了两个小时之后,他疲倦了,安然睡去。

五点三十分左右,一行人走到了悬崖下,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壁炉”。

担架放在了沙地上。史密斯仍旧睡着未醒。

这时水手突然发现凶猛的暴风雨把这儿祸害得不轻。海滩上冲上来不少大石块,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水草、海藻等。“壁炉”前的泥土已被海水冲刷干净。他慌忙冲进“壁炉”里一看,就傻了眼了:火灭了,灰烬被海水泡了,留作火绒的焦布也不知去向,所有的东西也都被冲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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