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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4 17:4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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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吕思勉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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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思勉白话中国史·近世卷:明清流变

吕思勉白话中国史·近世卷:明清流变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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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思勉白话中国史.近世卷.明清流变/吕思勉著.—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9.12

ISBN 978-7-213-08619-9

Ⅰ.①吕… Ⅱ.①吕… Ⅲ.①中国历史-明清时代-通俗读物 Ⅳ.①K209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8)第014972号吕思勉白话中国史·近世卷·明清流变LÜ SIMIAN BAIHUA ZHONGGUO SHI·JINSHI JUAN·MINGQING LIUBIAN吕思勉 著杭州市体育场路347号 邮编310006出版发行 浙江人民出版社()责任编辑 徐 婷责任校对 戴文英封面设计 闫薇薇电脑制版 顾小固印  刷 嘉业印务(天津)有限公司开  本 880毫米×1230毫米 1/32印  张 8字  数 151千字版  次 2019年12月第1版印  次 2019年12月第1次印刷书  号 ISBN 978-7-213-08619-9定  价 36.00元如发现印装质量问题,影响阅读,请与市场部联系调换。质量投诉电话:010-82069336第一章明朝的对外第一节 明朝的武功

明太祖既定天下,不知怎样,忽然想行起封建政策来。分封诸子于要地,各设传相官属,体制甚隆。虽然不干预地方政事,而各设护卫兵—从三千人到一万九千人—实际上,便也颇有些势力。而燕王棣、晋王,以守御北边故,并得节制诸将,权势尤重。

明初封建表(除靖江王为太祖的从孙外,余皆太祖的儿子)

秦王樉 西安 楚王桢 武昌 宁王权 大宁

鲁王檀 兖州 沈王模 潞州 代王桂 大同

郢王栋 安陆 庆王 宁夏 周王 开封

燕王棣 北平 潭王梓 长沙 韩王松 开原

湘王柏 荆州 唐王 南阳 辽王植 广宁

岷王楩 岷州 晋王 太原 齐王榑 青州

谷王橞 宣州 蜀王椿 成都 肃王楧 甘州

伊王 洛阳 赵王 未之国 安王楹 平凉

靖江王守谦 桂林

太祖对于民治,颇为留心(参看本卷第十四章),而猜忌特甚,诸功臣宿将,都坐谋反或株连诛死。所以一传之后,朝臣中已经没有什么知兵的人。太祖太子标,早卒,立其子允炆为太孙。公元1398年,太祖崩,允炆立,是为惠帝。用齐泰、黄子澄之谋,“以法绳诸侯”。燕王棣就举兵反(棣初举兵的时候,建文帝派耿炳文、李景隆去讨他,都大败。棣遂陷德州,进攻济南,为都督盛庸、参政铁铉所败,进复德州。棣兵势颇沮。刚刚这时候,有人告中官奉使侵暴,建文帝诏所在的有司捕治。于是中官差人到燕去,说京师可取。燕王就决意举兵南下。陷徐宿州,进陷泗州。东至扬州,都督佥事陈瑄以舟师叛附于棣,棣自瓜州渡江,攻京城,京城遂陷)。公元1402年,陷京城,惠帝不知所终(惠帝出亡之说,大约是有的,可看《明通鉴》辨证)。棣即位,是为成祖,改北平为顺天。公元1421年,迁都焉,而以应天为南京。

明朝当成祖时,国威最盛。曾北破蒙古、瓦剌,南并安南,又招致南洋诸国。从宣宗以后,就日即于陵替了。鬼力赤篡元大汗之统,自称鞑靼可汗,已见《近古卷》第九章第三节。鬼力赤旋为知院阿鲁台所杀,迎立元后本雅失里于别失八里(在如今迪化)。成祖遣邱福征之,败没。公元1410年,自将讨破之。本雅失里后为瓦剌马哈木所杀,阿鲁台来降,后复有叛意。公元1422年、1424年,成祖两次亲征,击破之。公元1434年,阿鲁台亦为瓦剌脱欢所袭杀。

安南陈氏,以公元1399年,为外戚黎季犛所篡。季犛复姓胡,建国号曰大虞。旋传位于子汉仓。诡言陈氏后绝,为国人所推戴,请封于明朝。成祖封为安南国王。已而安南的旧臣裴伯耆来告难。老挝也送安南明宗的儿子,名唤天平的,来到中国。成祖切责黎氏,黎氏阳为谢罪,请迎接天平回去立他。成祖信以为真,谁知送到界上,给黎氏伏兵袭杀。成祖大怒。公元1406年,遣沐晟、张辅分出云南、广西讨之,明年,生擒黎季犛父子(送京师诛之)。求陈氏后不可得,就把他的地方,立了一个交趾布政司。安南从五代末,和中国分立,到这时候,差不多有四百五十年,又暂时列于内地。当太祖时候,颇注意于招徕四夷。成祖篡位,更疑心惠帝逃在海外,要派人去跟踪他,于是有郑和下西洋之举。公元1405年,郑和造了大船,带着海军三万七千人。多赍金帛,从苏州的娄家港出海(如今的浏河口。当时江苏泛海,从此出口),经福建达占城,遂遍历南洋诸国。“不服者威之以兵”,于是诸国都纷纷朝贡。和前后凡七奉使,三擒番长。后来奉使的人,还借着他的名字,以耸动外国,也可以算得有些建树的人。可惜《明史》郑和的传,非常简略。《外国传》里,对于南洋诸国的道里位置等,也阙焉不详。如今就《明史》所载诸国国名,参以近人所考校,解释其今地如下。

吕宋 今同名。

合猫里 在菲律宾群岛中。

美洛居 如今的摩鹿加。

沙瑶 未详。

婆罗 如今的婆罗洲。

麻叶瓮 如今比利敦附近的岛屿。

交烂山 如今苏门答腊东方的比利敦群岛。

古麻剌朗 未详。

冯嘉施兰 未详。

文郎马神 未详。

宾童龙 如今柬埔寨的岬。

瓜哇(亦作阇婆) 如今的爪哇。

苏吉丹 瓜哇属国,当在其附近。

碟里 近爪哇。

日罗夏治 近爪哇。

三佛齐 如今苏门答腊的巴邻旁。

渤泥 如今苏门答腊的西北境。

满剌加 如今的马六甲。

苏门答腊,后改名哑齐 如今的苏门答腊。哑齐为其西北境。

苏禄 如今的苏禄岛。

西洋琐里 未详。

琐里 未详。

览村 未详。以下三国,《明史》说“在西南海中”,当系印度洋中岛屿。

淡巴 未详。

百花 未详。

彭亨 在如今马来半岛。

那孤儿 在如今苏门答腊西境。

黎伐 同上。

南渤利 在哑齐之西。

阿鲁(一名哑鲁) 如今的亚罗亚群岛(在苏门答腊、马来半岛之间)。

柔佛 如今马来半岛南端。

丁机宜 同上。

巴喇西 未详。

古里 如今印度的科利库特尔。

柯枝 如今印度的可陈。

大小葛兰 如今印度的固兰。

锡兰山 如今的锡兰岛。

榜葛剌 如今的孟加拉国。

沼纳朴儿 榜葛剌西。

祖法儿 如今阿拉伯半岛的设黑尔。

木骨都束 如今非洲的东岸。

不剌哇 同上。

竹步 同上。

阿丹 如今的亚丁。

剌撒 在如今阿拉伯半岛马利尔拉附近。

麻林 未详。

忽鲁谟斯 如今波斯湾外的和尔木斯。

溜山 未详。《明史》说“在锡兰南,顺风七昼夜可至”。以下四国,都应当在如今印度洋中,但不能确指其地。

南巫里

加异勒

甘巴里

忽兰丹 未详。

沙里湾尼 未详。

底里 《明史》说“地近沼纳朴儿”,或即特里。

千里达 未详。

失剌比 未详。

古里班卒 未详。

剌泥 未详。

白黑葛达 报达。

以上诸国,有当明初一通朝贡,后来就不来的;也有朝贡终明之世的;又间有招谕不服,威之以兵的。中国人到南洋去经商做工的,实在不少。《明史》虽无确实的记载,然而诸国传中,也隐约可见。惜乎限于篇幅,不能一一摘出详考。读者诸君,可自取原书披览。其在海外作“蛮夷大长”的,也大有其人。据《明史》所载:则有吕宋的潘和五,婆罗的王,瓜哇新村的村主,三佛齐的梁道明、陈祖义。然而实际一定还不止此,不过都湮不传罢了(近人新会梁氏,著《中国殖民八大伟人传》,除根据《明史》外,又有得诸口碑的:戴燕国王吴元盛,昆甸国王罗大,柔佛的叶来,沙剌的嘉应人,共四人)。哥伦布的发现新大陆,事在公元1492年。上距郑和的航行南洋,凡八十七年。从此以后,西洋人接踵东航,南洋的形势,就一变了。所以明代和南洋的交通,要算是南洋诸国,对于我畏威怀德最后的历史。第二节 瓦剌的强盛

明朝的国威,虽以成祖时为最盛,而一切失当的措置,也起于成祖时,到后来就深受其累。先是太祖时,元朝大宁路(属辽阳行省)的北境来降。太祖即其地,分设泰宁、朵颜、福余三卫(如今热河、洮昌两道的地方—编者注:今内蒙古东北部绰尔河、洮尔河流域及黑龙江西部嫩江下游一带)。三卫之中,唯朵颜地险而兵强。当时边外诸卫,都隶北平行都司。宁王权,居大宁以节制之(大宁,在如今热河道隆化县境—编者注:今河北东北部,辽宁西部及内蒙古赤峰市)。成祖起兵,恐宁王议其后,袭而执之。又以兀良哈(如今的乌梁海)兵从征,颇得其力。即位之后,就改北平行都司为大宁都司,徙治保定,把大宁地方,送给兀良哈。于是明初所设的开平卫(元朝的上都),势孤援绝。宣宗时,不得不徙治独石,既不能控制漠南,又不能辅翼辽西。北边的形势,就大弱,这是明朝对于边防上最大的失策(参看本卷第三章)。又安南地方,虽然一时为明朝所取,然而措置得也并不得法—安南这时候,自立已数百年,一时不容易和中国融合。而成祖末年,奉使的中官,又颇有婪索的事情。于是交人黎利,乘机创乱。宣宗时,命王通、柳升讨之,大败。宣宗就弃掉其地,于是安南和中国,合并了不满二十年,又分立了。

所谓瓦剌,就是元初的斡亦剌,如今译作卫拉特。元朝灭亡的时候,强臣猛可帖木儿据其部。猛可帖木儿死后,分而为三:其酋长,一名马哈木(成祖初年来降,封为顺宁王),一名太平(同上封贤义王),一名把秃孛罗(同上封安乐王)。成祖初年,来降,后渐桀骜。公元1414年,成祖曾亲征破之。后马哈木死,子脱欢强盛,杀太平、把秃孛罗,并三部为一(又杀鞑靼的阿鲁台)。想要自立做可汗,手下的人不愿意,脱欢乃迎立元朝后裔脱脱不花,自为丞相。脱欢死后,子也先嗣,声势更盛。朵颜三卫之地,亦为其所胁服。先是太祖定制,内侍不得读书,不准和外廷交通。成祖起兵,因宦官密告京师虚实,才决意南下。南下的时候,宦官又多逃入北军,报告机密。成祖深以为忠。即位之后,就开书堂于内府,选翰林官入内教习;又命随诸将出镇;设京营提督,使之监军;立了个东厂,叫他刺探外事(参看《明史》卷九十五)。于是宦官权势渐重。英宗即位,年方九岁,宠用司礼太监王振,一切事情,都委托他。王振特好用兵,叫王骥、蒋贵兴大兵去征麓川,已经弄得劳民伤财。公元1449年,也先入寇。王振又怂恿英宗亲征。到大同,知不能敌,急急班师,王振家在蔚州,起初要想邀英宗临幸其家,从紫荆关入。后来又变计走居庸关,到土木堡(在如今直隶怀来县的西边—编者注:今属河北),为也先所追及。诸军大溃,英宗遂为也先所执(王振死于乱军之中)。这时候,群臣多主张迁都。幸而侍郎于谦,力持不可。以太后命,奉王监国。旋即位,是为景帝,遥尊英宗为太上皇。也先挟太上皇从紫荆关入,攻京城。于谦督率石亨等,力战却之。谦用重兵守宣府大同,也先屡入寇,都不得志。明年,遂奉上皇还。

也先既立脱脱不花,后来又互相猜忌,治兵相攻。脱脱不花为也先所杀,也先自立为可汗(公元1453年),旋又为阿剌知院所杀(公元1455年)。于是瓦剌部落分散。鞑靼部长孛来,杀阿剌,立脱脱不花的儿子麻儿可儿,号为小王子。麻儿可儿死后,众共立马占可儿吉思。为孛来所弑。鞑靼部长毛里孩,又杀孛来,更立“他可汗”。又有唤作斡罗出的,和毛里孩互相仇杀。先是鞑靼的入寇,或在辽东,或在宣府大同,或在宁夏、庄浪(如今甘肃的庄浪县)、甘肃,去来无常,为患不久。英宗天顺间(公元1457至公元1464年),斡罗出才入据河套,和别部长李鲁乃合。宪宗成化间(公元1465至公元1487年),则孛来、小王子、毛里孩,先后皆至,为患益深。孛来死后,其患乃稍衰。又有一个唤作满鲁都的,继之而至,以别部长癿加恩兰为太师(满鲁都乃癿加恩兰之婿)。公元1473年,为王越所袭破。后来癿加恩兰为其下所杀,满鲁都亦死,边境才渐渐安稳。总而言之:从宪宗以前,是个鞑靼、瓦剌,互相争夺的世界。北族自己不能统一,所以不十分强盛,到达延汗出来,而形势又变了。第三节 蒙古的再兴

上节所记鞑靼、瓦剌的事情,都系根据《明史》。至《源流考》所载,则与此又异。《源流考》固然是疏舛百出的,然而除此以外,别无可据。这达延汗中兴的事情,就是现在的蒙族,所以分布成如此状态的根源,又不能置诸不论。而《源流考》和《明史》,二者又无从折中比附,所以现在不避重复,将《源流考》所记,略为叙述于下。《源流考》记顺帝以后,蒙古大汗的世次。

额勒伯克汗听了浩海达裕的话,杀哈尔古楚克,而娶其妻洪郭斡拜济(洪郭斡,就是翁吉喇的异译)。洪郭斡拜济怨浩海达裕,谮杀之。而额勒伯克汗,又派浩海达裕的儿子巴图拉,管领四卫拉特。卫拉特的乌格齐哈什哈不服,汗与巴图拉议杀之。乌格齐哈什哈就弑汗,乙未年(永乐十三年),又杀巴图拉。这一年,乌格齐哈什哈亦卒,子额色库立。洪郭斡拜济归额勒伯克汗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归额勒伯克汗四个月后,而汗被弑,又给乌格齐哈什哈抢去;三个月而生一子,名曰阿寨。又有一个乌格德勒库,是服役于巴图拉的。巴图拉叫他“负筐拾粪”,就取“负筐之义”,名之曰阿鲁克台(《明史》的阿鲁台)。乙巳年(仁宗洪熙元年),额色库卒,其妻萨穆尔福晋,把这三个人流放。这时候,科尔沁阿岱台吉,已得蒙古遗众。三人同往依之。阿岱既得洪郭斡,遂即汗位(以事迹论起来,阿岱似乎就是《明史》的本雅失里。虽然年代相差,也不足疑,因为《源流考》的年代,本来很不可据的),以阿鲁克台为太师。伐四卫拉特,获巴图拉之子巴噶穆。阿岱以赐阿鲁克台,阿鲁克台取“覆于釜中之义”,名之曰脱欢。戊午年(英宗正统三年),脱欢以四卫拉特的兵伐蒙古,弑阿岱汗。这一年,脱欢也死了,子额森(也先)立,自称可汗。明年,己未,阿寨的儿子岱总台吉即汗位。癸酉(景帝景泰四年),伐卫拉特,战于吐鲁番之哈喇地方。额森差人说阿噶巴尔济,阿噶巴尔济叛岱总汗,岱总汗败死(以事迹论,岱总汗该就是《明史》的脱脱不花)。额森遂并杀阿噶巴尔济,他手下的人,怕蒙古人报仇,要索性杀掉哈尔固楚克。哈尔固楚克是额森的女婿,所以额森不肯。岱总台吉败亡时,蒙古勒克埒青吉斯年七岁,其母以之称乌珂克图汗。明年,为多伦土默特之多郭朗台吉所弑,众推摩伦台吉为汗(大约就是《明史》的孛来)。又明年(景泰五年),为翁里郭特之摩里海王所弑(《明史》的毛里孩),国统中绝。到癸未年(英宗天顺七年),满都固勒(《明史》的满鲁都)才即汗位,杀摩里海。戊子年,满都固勒殁。隔了一年,庚寅(成化六年),巴图蒙克年七岁,才称达延汗(这是继承蒙古本族大汗统绪)。到四十一岁,甲子年(孝宗弘治十七年),又即汗位(这是仍做诸部族的大汗),又四年而殁(以上的纪事,始终用洪郭斡拜济一个人做经纬,很有传奇的性质。这种纪事,原不足信。然而述蒙古大汗的统系,毕竟比《明史》详尽些,杀也先的阿剌知院,《源流考》称为卫拉特右翼的丞相阿拉克)。

达延汗是个中兴蒙古的伟人。可惜他的事迹,《明史》和《源流考》,也都不甚详尽。但知他长子早死,仍留季子格埒森札赍尔守漠北(大约仍旧是把旧业给斡赤斤的意思),这便是后来喀尔喀四部之祖。以次子乌鲁斯做右翼,三子巴尔苏做左翼。乌鲁斯为满都固勒所杀。达延汗怒,叫巴尔苏攻破满都固勒。就用巴尔苏为右翼济农,自己和嫡孙卜赤,徙幕东方,是为插汉部(今译作察哈尔)。巴尔苏有二子:长名衮必里克图,嗣巴尔苏为右翼济农;次名阿勒坦,就是《明史》所谓俺答,统四卫拉特之众(衮必里克图之后,为鄂尔多斯。阿勒坦之后为土默特)。衮必里克图早卒,其众皆归于俺答。所以嘉靖时候,俺答独强。公元1550年(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9年、公元1563年三年,三次剽掠京畿,明朝竟无如之何。直到后来,俺答的孙子把汉那吉来降—这把汉那吉,是幼孤而育于俺答之妻的。后来娶妻而美,俺答夺之。把汉那吉怒,遂来降。俺答之妻,怕明朝把他杀掉,日夜哭泣,俺答才来请和。公元1570年(穆宗隆庆四年),封俺答为顺义王。这时候,俺答又受了宗教的感化,就不再犯边。俺答传子黄台吉(改名乞庆哈),黄台吉传子力克。俺答所夺把汉那吉之妻,原是俺答的外孙女(儿都司的女儿),历配三主,掌握兵权;替明捍边,甚为恭顺,神宗封为忠顺夫人。力克卒,孙小失兔立,号令不行,套部遂衰。而东方之插汉部转盛,就生出满洲和蒙古的交涉。第四节 倭寇和丰臣秀吉

明朝和外国的交涉,还有一件“倭寇”,和万历时救援朝鲜的事情,也得略叙一叙(其和西南地区的交涉,因方便并入后文叙述)。日本自和元朝交兵后,就禁止国里的百姓和中国交通。于是偷出海外来做卖买的,都是些无赖的人,久之,遂流为海盗。元中叶后,日本分为南北朝。明初,南朝为北朝所并。其遗臣,有逃入海中的,也有和海盗相合,于是其势渐盛,屡次剽掠中国和朝鲜的沿岸。然而这时候,其侵掠的主要地方,在于朝鲜,中国的受害,还不如朝鲜的深。日本从分裂以来,积苦兵戈,统一之后,沿海诸国,都想靠海外互市,弄几个钱,所以对中国、朝鲜贸易颇盛。从日本向中国,最近的海口,就是浙江。明初,设有市舶司,以管理互市的事情。嘉靖年间,废司不设。和日本商人做卖买的,都是些贵官势家。欠钱不还,弄得日本商人,流落海外,不能回国,就都变作海盗。沿海的人民,也有依附他的。以海岛为根据地,“饥则入掠,饱则远飏”。沿海的强盗又“冒其旗帜”,到处劫掠。明初为防倭寇起见,沿海地方,本都设有卫所,备有战船。承平久了,“船敝伍虚”。临时募渔船征剿,毫无用处。于是倭寇纵横千里,如入无人之境。“浙东西,江南北”,沿海之地,无不被其侵掠。甚至溯江而上,直抵南京。明朝竟无如之何。直到公元1556年,胡宗宪总督浙江军务,捕诛奸民陈东平、徐海。明年,又诱诛盗魁汪直。倭寇失其耳目,势才渐衰,于是转掠闽广。到公元1563年,为总兵俞大猷、戚继光所讨平。然而沿海之地,已弄得凋敝不堪了。

倭寇之乱,只是一种盗贼的行为,原算不得日本国家的举动。却是隔不到三十年,日本的武人,又行起侵略政策来。原来日本从开国以来,世世和虾夷为敌。唐德宗时,日本拓地益广,就于东北边置征夷大将军。源氏、平氏,世守其地。从宋朝以后,日本国王,都喜欢传位于子弟,自为太上皇,而又依旧要掌握政权。于是往往数上皇并立,或者一个上皇,握权数世,屡起纷争,总是借源、平二氏为助。其初平氏以外戚执政,后来为源氏所灭。源氏遍置“武职”于诸州,以守护“封土”,而总其权于征夷大将军。于是全国政权,尽归幕府,天皇不过徒有虚名而已(日本的天皇,所以能一系相传到现在,就是为此)。源氏自居镰仓,派家臣北条氏,守护京城。数传之后,又为北条氏所灭(当元世祖伐日本时,握日本政权的,就是北条氏)。元英宗时,日本后醍醐天皇,借北条氏家臣足利氏之力,把北条氏灭掉。旋又为足利氏所逼,退保吉野,足利氏别立一君,日本就分为南北朝。到明初,才统一。从源氏置“武职”以来,都是各据土地,子孙世袭,已成封建之势。足利氏初起时,要借将士之力,抵抗天皇,格外广行封建。到南朝既灭,而足利氏亦衰。其所封建的将士,各个据地相争,足利氏又“势成赘疣”。而足利氏的将士,又各有其将士,又要分裂相争。日本的政权,就入于“陪臣之臣”之手,全国分裂。明世宗时,织田氏的将丰臣秀吉,起而征讨全国,战无不胜,诸侯无不慑服。然而秀吉念乱源终未尽绝,就想把这班人送到国外,开一次战争,就有了侵犯朝鲜的事情。

朝鲜的王室李氏,在高丽王氏时候,本是世代将家,太祖成桂,又以讨倭寇有名,因此取王氏而代之。开国之初,兵力亦颇强盛。李朝累世,皆极注意于文化,然武备实颇废弛。在高丽王氏以前,朝鲜半岛,佛教盛行,元朝时候,宋学才输入。朝鲜近世的文化上,很受些宋学的益处;然而也沾染了宋朝人的习气,好立门户,事党争。从明朝中叶时候起,直到公元1910年亡国为止,党祸竟不曾能够消灭,真是言之痛心了(参看本卷第十二章第三节)。公元1591年(神宗万历十九年),日本丰臣秀吉贻书朝鲜,叫朝鲜人替他做向导去伐明。这时候,朝鲜人分为东西二党。西党说日本人一定要来侵犯的,东党竭力反对。朝鲜宣祖,相信东党,毫不设备。明年,丰臣秀吉派小西行长带兵二十万攻朝鲜。从釜山登岸,直逼京城。朝鲜仓促遣兵御之,大败。宣祖奔开城,旋又逃到平壤,又逃到义州,告急于明。明朝以宋应昌为经略,李如松为东征提督,率兵往援。如松战于平壤,大捷,尽复汉江以北之地,旋又轻进遇伏,大败于碧蹄馆(在坡州之南)。这时候,朝鲜人全国流离,饿莩载道,日本兵也没有粮饷;又平壤一战,晓得明兵非朝鲜兵可比,士气颇为沮丧,于是退军庆尚南道。而明朝从碧蹄馆一败,也觉得用兵没有把握,于是抚议复起(先是平壤未战以前,兵部尚书石星,募人使日本军。嘉兴人沈维敬,应募而往。及平壤战后,抚议遂绝)。及是,再差沈维敬前往。迁延到公元1596年,才派沈维敬去,封秀吉为日本国王。秀吉不受,反遣清正行长再发兵十四万去攻朝鲜。神宗大怒,下沈维敬于狱,以邢玠为总督,发兵救朝鲜。玠至,督诸军划汉江而守。相持到明年,丰臣秀吉死了,日本兵才退回去。这一次,明朝调兵运饷,骚动全国,竟其没有善策。然而朝鲜人从此以后,深深感激中国。到后来,虽然受清朝的兵力压迫,始终心向着明朝。清朝既经入关,朝鲜孝宗,还“训卒厉兵,欲伺其后”。到吴三桂举兵时,不幸孝宗短命死了。孝宗的儿子显宗,是个柔懦无能的人,不能继父之志。然而朝鲜士人之中,还有三上万言书,请“追先朝薪胆之志”的。肃宗时候,造了一个“大报坛”,以太牢祀明神宗(英祖时,并祭明太祖和毅宗)。模刻明成化中所赐印,为子孙“嗣位之宝”。正祖辑《尊周汇编》,尤“三致尊攘之意”。终李朝一朝,始终没用清朝的年号、奉清朝的正朔。天下最可贵的是人情!这种深厚的感情,在历史上遗传下来;将来中国人和朝鲜人,总要继续打交道,历史上的年代长着哩,数十百年,算得什么?看的人请等着便了。第二章明朝的内治第一节 宦官的专权

明朝的内治,差不多始终为宦官把持。太祖、成祖两朝,内治总算是清明的。仁宗在位,只有一年。宣宗时,北弃大宁,南弃安南,对外的不竞,就从此开始了。英宗立,宠任了一个王振,一切妄作妄为,其结果,就弄出土木之变。从成祖建立东厂,叫宦官刺探外事,宦官有了司法之权。王振专权时,也派他的义子马顺,管理镇抚司。有和他反抗的人,就叫镇抚司捕治,所以朝臣都拿他无可如何。英宗回国以后,本没有再做皇帝的道理。却是当英宗北狩时,朝臣有主张迁都的,也有主张坚守京城的。侍讲徐有贞,便是主张迁都最力的人。英宗回来之后,不免心怀惭愧。战将石亨,守京城有功,也因赏薄怨望。景帝初立英宗的儿子见深为太子,后来把他废掉,立了自己的儿子见济。偏偏见济又不争气,死掉了,景帝就久不建储。公元1457年,景帝有病。徐有贞、石亨等和内监曹吉祥相结。以兵闯入宫中,迎接英宗复位。废景帝,复为王,徙之西内,不多时,就死了,是为“夺门之变”。徐有贞旋为石亨所排挤,贬谪而死。石亨、曹吉祥都因谋反事泄,伏诛。英宗再做了皇帝。似乎他的行为,总应当改弦易辙了,却是依然昏聩,靠锦衣卫使门达、逯杲做耳目(石亨的反谋,系门达所举发。曹吉祥造反时,逯杲为其所杀)。因此英宗格外信任锦衣卫,锦衣卫就广遣校尉,到各处去侦探事情,弄得敲诈官吏,诬害平民,天下大受其害。公元1464年,英宗崩,宪宗立,诛门达,却又宠任了太监汪直。于东厂之外,别立西厂,派汪直领其事。缇骑四出,屡兴大狱;无赖校尉,布满民间,贻毒更不堪设想。公元1482年,才诛汪直,罢西厂。然而所信任的,仍是太监梁芳、方士李孜省、和尚继晓等一班人。公元1487年,宪宗崩,孝宗立,才把这三个人杀掉。刘健、谢迁、李东阳,相继秉政,把先朝弊政,极力厘剔,天下翕然。在位十八年,政治总算是清明的。到孝宗崩,武宗立,就又闹得不成样子了。武宗宠任太监刘瑾,于东西厂之外,别立内厂,派刘瑾主其事。武宗坐朝时,不知什么人,投了一封匿名书于路旁,数瑾罪恶。瑾就矫诏召百官三百多人,都跪在午门外,加以诘责,至于半日之久,然后把他们都送到监里,其专横如此。公元1510年,安化王寘鐇,反于宁夏,遣都御史杨一清讨之,太监张永为监军。一清游说张永,回见武宗时,极言刘瑾的罪恶。武宗方才省悟,把刘瑾杀掉。又有个大同游击江彬,交结了内监钱能的家奴,以蹴鞠侍帝。极言宣府、大同景物之美。于是武宗自称镇国公朱寿,出游宣府、大同,又从大同渡河,幸延绥,南至西安,由西安到太原。于是人心惶惶,谣言蜂起。宁王宸濠,乘机反于南昌(公元1519年),陷南康、九江,东攻安庆。幸而王守仁起兵赣南攻其后,仅三十五日而平,总算是侥幸万分了。武宗却丝毫不知反省,反借亲征为名,到南京去游玩了一趟。平心论之,武宗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倘使不做皇帝,也不过是个败家子,无甚大害及于社会。要是处境困厄,或者还能养成一个很有才干的人。却是做了个皇帝,就把天下弄得如此糟(从古以来的皇帝,像这样的很多)。这也可见得君主世袭制度的弊害了。第二节 权臣和党祸

武宗崩后,世宗即位。世宗的性质,是偏于严刻的。即位之初,用杨廷和为大学士,厘革武宗时的弊政。天下翕然,颇有想望太平之意。旋因议尊本生父兴献王为皇考,而称孝宗为皇伯考,罢斥抗议的朝臣,而进用承顺意旨的张璁、桂萼。这件事,虽然没甚关系,然而从此以后,阿谀取容迎合意旨的人,就渐渐地得法起来。中叶以后,用严嵩为大学士。世宗颇好神仙,终日从事斋醮,一切政治,都置诸不问,又好以“明察自矜,果于刑戮”,就为严嵩所利用,故意激怒了他,以“入人罪”。于是大家都惧怕严嵩,没人敢和他反抗。严嵩就得以大权独揽。公元1550年,俺答大举入寇,直逼京城。严嵩以“辇毂之下,败不可掩,戒诸将勿与战”。于是虏兵纵横内地八日,掳掠够了,方才飏去。世宗看见城外火光烛天,问是什么事。左右便以失火对,其蒙蔽如此。这时候,南有倭寇,北有俺答,用兵都连亘十余年;内地的政治,又是如此腐败,明朝的元气,就此大伤了。

公元1567年,世宗崩,穆宗立,张居正、高拱,相继为相,革除世宗时弊政。这时候,倭寇初平,俺答也请和,东南西北之民稍稍息肩。唯东方的插汉部又强盛,蓟、辽时被侵寇。高拱乃用戚继光守蓟镇,李成梁守辽东。继光守御甚严,成梁屡战破敌,于是东北边亦安静。公元1572年,穆宗崩,神宗立,年方八岁,张居正辅政。居正是个“综核名实”的政治家,要行严肃的“官僚政治”的。明朝从世宗以来,吏治败坏,已达极点;又累朝都好奢侈,国家财政,固极困难,人民生计,尤为凋敝。到处都盗贼窃发,民不聊生。居正乃“行官吏久任之法,严州县讳盗之诛。崇节俭以阜财,峻刑法以治盗,信赏必罚,号令严明”。一纸文书,虽“万里之外,无敢不奉行惟谨”。所以神宗初政,论史者称赞他有“起衰振敝”之功。然而神宗本不以张居正为然,不过迫于太后,无如之何。公元1582年,张居正卒,就追夺他的官爵,籍没其家。从此以后,做宰相的,一切都奉承意旨,纪纲废弛,仍旧和前此一样了。

神宗亲政以后,荒于酒色。中年以后,怠荒更甚,至于二十多年不视朝(这时候,鸦片初输入中国。有人说:神宗实在是抽了鸦片烟的,但是没有什么确据),官缺的也不补人。至于正旦朝会,朝廷之上,寥寥无几人(大凡结党攻讦,总是起于没有是非的时候。要是有比较清明一点的政治,朋党自然结不起来的)。神宗既然二十多年不视朝,一切章奏,自然是“留中不发”。于是言路互相攻击的人,无是非曲直可见,格外攻击得厉害。而只要言路一攻,其人就自然引去,于是言路的势力,反而更重。这时候,又有在野的顾宪成等,讲学于无锡东林书院,颇“议论时事,臧否人物”。附和他的人很多,就中朝的人物,也有遥相应和的,于是党议复起。言路之中,分为齐、楚、浙三党;朝臣之中,又有所谓昆、宣党,互相攻击。而这时候,又适有所谓“三案”的好题目,就攻击得更为厉害了。

神宗皇后王氏,无子。恭妃王氏,生皇长子常洛。贵妃郑氏,也生子常洵。帝宠郑贵妃,欲立其子,借口待中宫有子,久不建储,群臣屡以为言。公元1601年,才立常洛为皇太子。公元1615年,忽然有一个不知姓名的男子,持梃闯入东宫,击伤守门内侍。把他拘来审讯,他自言姓张,名差,是郑贵妃宫中太监刘成、庞保主使他的。于是众论哗然,很有直攻郑贵妃和贵妃的兄弟郑国泰的。后来事未穷究,但把张差、刘成、庞保三个人杀掉,就算完结。这个唤作“梃击之案”。

公元1620年,神宗死了,常洛即位,是为光宗,不多时,就病了。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红丸一粒,光宗服之,明日而崩。于是东林党说这进红丸的事情,李可灼不能不负责任,也有人不以为然的,是为“红丸之案”。

光宗崩后,熹宗即位,时年十六。光宗的选侍李氏,也住在乾清宫。御史左光斗上疏力争,选侍不得已,才移居哕鸾宫,是为“移宫之案”。

这所谓三案,本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却是两党得之,都把它当作攻讦的好资料。事过之后,依旧彼此争执,互相攻击。这时候,大学士叶向高,颇左袒东林党人。吏部尚书周嘉谟,又多引用东林党,非东林党人恨之刺骨。熹宗也是个昏愚不过的,宠信乳母客氏,封为奉圣夫人;又宠任内监魏忠贤,非东林党就和他相结。御史崔呈秀更把东林党人的名字,都开给他,叫他“一网打尽”。于是魏忠贤自己提督东厂,先后杀掉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纪中、周朝瑞、顾大章、高攀龙、周顺昌、周起元、缪昌期、李应升、周宗建十二人(这十二个人,谓之“前后六君子”),都是东林党里,表表有名的。又毁天下书院,把东林党人的姓名,榜示天下。魏忠贤威势赫奕;至于各省督抚,都替他建立生祠;歌功颂德的,遍于海内,真是不成事体。直到公元1627年,熹宗崩,毅宗即位,才把魏忠贤除掉。然而明朝的国事,已经无可收拾了。明系图第三章清朝的兴起第一节 清朝的先世

肃慎族的缘起,已见《近古卷》第五章第一节。从金朝迁都内地以后,它的本土,久已冷落了。却到明朝的末年,而有满族人兴起。

满族人的建号曰清,在公元1636年(明毅宗崇祯九年。清太宗天聪十年,即以是年为崇德元年)。在这一年以前,明人总当他国号满洲。清朝人自己,则说“满洲”二字,是种族之名,附会“曼殊”的音译(《满洲源流考》卷一“满洲本部族名。以国书考之,‘满洲’本作‘满珠’,二字皆平读。我朝光启东土,每岁西藏献丹书,皆称曼殊师利大皇帝。《翻译名义》曰:曼殊,华言妙吉祥也……当时鸿号肇称,实本诸此。”这话固然没人相信他)。明人也只当他就以种族之名为国名—前此实在未有国名—罢了,谁知据日本稻叶君山所考据(《清朝全史》):则清朝人当建号曰清以前,实曾自号其国为金,见于朝鲜人的记载和东三省的古刻的很多。现在沈阳城的抚近门,俗呼大东门,门上一块匾额,是清初的旧东西(从前曾经在外面加上一块新匾额,后来新的破了,旧的才再发现出来),旁款还写着“大金崇德某年立”。这件事,竟是证据确凿,可毋庸更加考证了。至于“满洲”二字,据朝鲜人的记载,实系“最大酋长”之称,明人初译为“满住”,后来才误作“满洲”。清初对明人,自称我满住云云,实系说我大酋云云。明人却误以为自称其国家,就误以这两字为这种人的国名。到后来,清朝人也就将错就错地承认。这件事,详见于稻叶君山的《清朝全史》(中华书局有译本)和近人所著《心史史料》。总而言之,是件很明白的事情,竟可毋庸疑虑的。

清朝王室的缘起,据清朝人所自述,是:

长白……山之东,有布库里山。山下有池,曰布尔瑚里。相传有天女三:长恩古伦,次正古伦,次佛古伦,浴于池。浴毕,有神鹊,衔朱果,置季女衣。季女含口中,忽已入腹,遂有身……寻产一男……及长,母告以吞朱果有身之故。因令之曰:汝以爱新觉罗为姓,名布库里雍顺。天生汝以定乱国,其往治之……与小舠乘之,母遂凌空去。子乘舠顺流下,至河步,登岸。折柳枝及蒿为坐具,端坐其上。是时其地有三姓,争为雄长,日构兵相仇杀……有取水河步者,见而异之。归语众……迎至家。三姓共议……以女百里妻之……奉为贝勒……居长白山东俄汉惠之野(一作鄂谟辉)俄朵理城(一作鄂多理),国号满洲,是为开基之始。越数世,不善抚其众,国人叛……族被戕。有幼子,名范察(一作樊察),遁于荒野。国人追之,会有神鹊止其首,追者遥望……疑为枯木,中道而返。范察获免,隐其身以终……数传至肇祖原皇帝,讳都督孟特穆……计诱先世仇人之后四十余人至苏克苏浒河虎栏哈达山下赫图阿拉……诛其半以雪祖仇,执其半以索旧业;既得,遂释之。于是肇祖居赫图阿拉地(王氏《东华录》卷一。王氏所根据的,是《清实录》)。

其肇祖以后的世次则如下:

据稻叶氏所考据,则前述的一段神话,其中毫无事实。清朝的祖先,实在是明朝的建州女直。明初对于女真地方,所设的卫如下。

一、建州卫。建州是渤海行政区域之名(属率宾府,见《唐书·渤海传》),《元一统志》谓之故建州,地在今兴京附近。

二、海西卫。后来扈伦四部之地。

三、野人卫。今吉、黑二省的极东。

明初对于东北,疆理所至甚远。《明会典》(卷一○九):永乐七年,“设奴儿干都司于黑龙江口”。清朝曹廷杰的《西伯利亚东偏纪要》(廷杰以光绪十一年,奉命视察西伯利亚东偏)说:“庙尔(黑龙江附近的市)以上二百五十余里,混同江东岸特林地方,有两座碑,都系明朝所立。一刻《敕建永宁寺记》,一刻《宣德六年重建永宁寺记》,均系太监亦失哈述征服奴儿干和海中苦夷的事情。”苦夷,就是如今的库页。可见如今的东海滨省和库页岛,当时亦在辖境之内。东南一带,铁岭卫的属地,亦到如今朝鲜的咸兴附近。

建州卫的建设,据《皇明实录》:事在永乐元年,其指挥使名阿哈出(后以从军有功,赐姓名曰李思诚。子释家奴,永乐八年,赐姓名曰李显忠。十年,始就建州居住。后以为朝鲜所迫,南徙婆猪江。英宗正统三年,又徙灶突山东南浑河上。婆猪江,《明史·朝鲜传》作泼猪江,就是如今的佟家江。灶突山,大概就是呼援哈达的意译,在兴京之西)。建州左卫,则据《明史》,设于永乐十年。而《实录》又有“十四年二月,赐建州左卫指挥使猛哥帖木儿宴”一条,按:朝鲜李氏的《龙飞御天歌(颂李朝开国之辞)注》,有一段道:

东北一道,本肇基之地也,畏威怀德久矣。野人酋长,远至移兰豆漫,皆来服事……如女真则斡朵里豆漫夹温猛哥帖木儿火儿阿豆漫古论阿哈出,托温豆漫高卜儿阏……《元史·地理志》“辽阳等处行中书省所属合兰府水达达等路,土地旷阔,人民散居。元初,设军民万户府五,镇抚北边。一曰桃温(如今宁安东北的屯河),一曰胡里改(呼尔哈的异译。呼尔哈,也是河名,在如今的宁安),一曰斡朵怜,一曰脱斡怜,一曰孛苦江”。斡朵里,就是斡朵怜,火儿阿,就是胡里改,托温,就是桃温的异译。“移兰豆漫”,原注义为“三万户”;则夹温猛哥帖木儿,古论阿哈出,高卜儿阏,实在是元朝斡朵怜、胡里改、桃温三路的万户。夹温,古论,原注是猛哥帖木儿和阿哈出的姓。这个猛哥帖木儿和阿哈出,就是明朝建州左卫和建州卫的指挥使,无待赘言。

猛哥帖木儿,似乎就是“孟特穆”三字的异译。“都督”则清人称其酋长之名;明人授以指挥使的,女真部族中,都称之为都督,《皇明实录》所载,不乏其例。然则俄朵里城,也一定就是斡朵里的异译了(其地当在后来的三姓附近。所以《清实录》说雍顺往定三姓之乱。三姓在长白山北,不在其东。《清实录》的东字,怕是错误的。布库里雍顺的事情,大约是凭空捏造的,并没有神话的价值)。

据《龙飞御天歌注》,猛哥帖木儿姓夹温。然朝鲜《东国舆地胜览》,会宁都护府条下,说“斡朵里童猛哥帖木儿,乘虚入居之”,则猛哥帖木儿又姓童。又肇祖二子,充善、褚宴,《明史》作董山童仓(见下节),董童也似乎是姓。《明实录》:“万历十七年,九月,辛未,以建州夷酋童努尔哈赤为都督佥事”,则太祖亦姓童。《东夷考略》又说努尔哈赤姓佟。佟、童音近,而佟是辽东大族,似乎是夷人不知文字,误书作童的。夹温,有人说是“斡准”二字的转音,而又互倒。“斡准”,就是“爱新”,也就是《金史》安出虎水的“安出”。然则清室之先,似乎是爱新氏而佟姓,和金朝的王室,金氏而完颜姓,是一样的(参看《近古卷》第五章第一节。本章所述,都据稻叶氏的《清朝全史》和近人的《心史史料》。所引各书,也都是据稻叶氏的书转引的)。第二节 建州女直的盛衰

猛哥帖木儿,其初臣服朝鲜。朝鲜太祖,授以万户之职(世宗又升为上将)。公元1410年(永乐八年,朝鲜太宗十年),女真寇朝鲜的孔州(在会宁府河谷),朝鲜弃其地。后二年,明朝即于其地设立建州左卫(朝鲜大骇。公元1417年,才把会宁建为都护府,设兵守之)。公元1433年(宣宗宣德八年)冬,猛哥帖木儿为七姓野人所杀,并杀其子阿古(《明实录》)。子童仓(褚宴二字,是仓字的合音。童字是姓),弟凡察,挟卫印亡入朝鲜(何乔远《名山藏》)。据《明实录》,正统三年,童仓奏中,称凡察为“叔都督”。五年,又有“勅谕建州左卫都督”之文,则凡察似曾袭职为左卫指挥使(这个凡察,自然就是《清实录》的范察。据《清实录》,则其人当在肇祖以前。但是清朝当太祖以前,并无文字;世系事迹,仅凭口碑传述,自然不能没有错误)。然而董山(充善的对音)实在是应当袭职的人,明廷初则另铸新印给董山,命他嗣为建州卫指挥。后来又诏凡察把旧印还董山,缴还新印(夺其承袭)。凡察不听,乃分左卫置右卫,使董山以新印为左卫指挥使,凡察以旧印为右卫指挥使(这是姑息调停之策)。凡察死于公元1446年至公元1450年之间(稻叶氏说),右卫情形如何,无可考证。董山则正统时,曾煽动北虏入寇。景泰中,巡抚王翱,遣使招谕,乃稍还所掠(黄道周《建夷考》。王翱之名,据《明史·列传》)。后来董山要求明廷,以一身兼三卫都督。又开抚顺关,许其互市(见《清朝全史》,大约是根据《明实录》的)。后又纠诸夷盗边。公元1466年(宪宗成化二年),都督武忠,前往招谕。檄调董山到广宁,把他杀掉(《建夷考》)。乃命赵辅以兵五万出抚顺,屠虎城(亦作古城)。朝鲜也从鸭绿江会兵,攻破兀弥府(在佟家江流域。《明史·朝鲜传》讹为九弥府),杀建州都督李满住(当系建州卫的指挥)及其子古纳哈出(《朝鲜史》)。先是奴儿干都司,于公元1438年(正统三年),退设于铁岭卫。建州左卫的地方,亦亡于朝鲜。明筑边墙,从山海关到开原,尽失今新民一带的沃地(这也是弃“朵颜三卫”的结果,参看前书第二节)。成化初年,又从开原到抚顺,转抵连山关都筑长栅。这一役以后,明朝拓地三百余里,直到如今凤城县的凤凰山,兵威又为之一振。

董山死后,建州部族,拥其子脱罗(《清实录》的妥罗),欲为之报仇。明朝赦之,许袭指挥使职。然脱罗仍纠海西兀者前卫犯边。公元1479年(成化十五年),再遣兵讨之,无功。然久之,脱罗也就无声无息了。脱罗死在哪一年,无可考。据《清实录》,兴祖之名,亦冠以“都督”二字,则似乎袭为指挥使的,不是脱罗的儿子,而是脱罗的侄儿子。然兴祖亦绝无事迹可见。稻叶氏说:“建州左卫的统绪,实在到董山而中绝。以后入据左卫的,是另一部酋。”《心史史料》则据稻叶氏书载正德年间,建州左卫都指挥兀升哈(“兀升”是“爱新”的对音,“哈”是满洲语人之义)要求升职的一表,说“这就是兴祖。当时请求升职,或者明朝许了他,所以亦称为都督。这时候,女真人视明朝官职,想必甚重。所以特为他起谥,而且谥之曰兴”。这两说,也无从定其是非。总而言之,从董山、凡察死后,建州左右卫都衰,而海西强盛。第三节 海西女直的南迁

然而这所谓海西者,其部族,并不是明初的海西女直,却反是明初的野人女直。其部族,明人称为忽喇温,清人则译作扈伦。本居黑龙江支流忽喇温河流域。正统时,南迁,逐前此的海西女直,而占其地。其部落共分为四,便是:

叶赫 其酋长姓土默特,当系蒙古分支。所居城,在今吉林西南三里山上。

哈达 居松花江流域,距开原四百余里。

辉发 在今辉发河流域。

乌拉 在松花江右岸。

这四部,约占今吉林省吉林、滨江两道,和奉天、洮昌道的一部。叶赫、哈达,尤为强盛。叶赫酋祝巩革,强盛于弘治正德之间。后为哈达酋万汗出(王台)所杀。其子仰家奴、逞家奴,徙居开原东北镇北关附近,日图报仇。而王台死后,四子相争[长虎儿罕,次互商(《清实录》作岱善),次猛骨孛罗,次康古陆],势颇积弱,叶赫攻之甚急。公元1583年,李成梁出兵,讨诛仰家奴和逞家奴。那林孛罗(《清实录》做纳林布录)继为叶赫部酋,仍攻击哈达。公元1586年,亦为成梁所擒,久乃释之。自此叶赫、哈达,皆附属于明。明人称哈达为南关,叶赫为北关,靠着他西捍蒙古,东拒建州。然而两部当此时,实在都已积弱不振了。

当公元1557年之后,建州右卫的都指挥使王杲亦强。其根据地,在今宽甸附近。又有一个王兀堂,也是女真部酋,居婆猪江流域。都频岁犯边。公元1573年,李成梁移险山六堡于宽甸等处(本在辽阳东二百余里)。明年,出兵攻破王杲。王杲逃奔王台,王台执而献之,为李成梁所杀。公元1579年,王兀堂亦为李成梁所破,从此衰微不振。而王杲之子阿台,欲为父报仇,附叶赫以攻哈达。李成梁出兵讨诛阿台,并杀清太祖的祖父叫场他失。按:《清实录》说:

苏克苏浒河部图伦城,有尼堪外兰者,阴构明宁远伯李成梁,引兵攻古勒城主阿太章京……阿太章京妻,乃礼敦。女景祖闻警,恐女孙被陷,偕显祖往救。城中人杀阿太章京以降……尼堪外兰复构明兵,并害景祖显祖。

阿太,即阿台。其死,见于《明史·李成梁传》,说:“火攻古勒寨,射死阿台。”《成梁传》又说:“杲部遂灭”,则建州右卫,实亡于此时。叫场,即觉昌安之对音。他失,即塔克世之对音。稻叶氏说:“据明人记录:叫场、他失,实在是引导着李成梁去攻古哷城的。又一书说:叫场要说阿台归顺,亲入古哷城。阿台不从,而且把他拘留起来。围城既急,他失因父在城中,思往救护,军中误杀之。叫场也烧死城内。”稻叶氏又说,“《清实录》没有说太祖的母亲是什么人,只说显祖的大福金喜塔喇氏,是阿古都督的女儿;阿古都督是什么人,又不说起。今可断言便是王杲,所以太祖的妻兄纳林布禄,说太祖是王杲之裔。”第四节 清太祖的兴起

清太祖初年,其势极弱。《清实录》说:

明害景祖、显祖,上闻之,大恸。往诘明边吏……明遣使谢曰:非有意也,误耳。乃归二祖丧;与敕三十道,马三十匹;封龙虎将军;复给都督敕书(按:这话是错误的,据《明实录》则万历十七年,才授太祖以都督佥事)。上谓使臣曰:害我祖父者,尼堪外兰所构也;必执以与我,乃已。明使臣曰:前因误杀,故与敕书马匹,又与都督敕书;事已毕,今复过求,我将助尼堪外兰,筑城于甲版(一作嘉班),令为尔满洲国主矣。国人信之,皆归尼堪外兰。上同族宁古塔诸祖子孙,亦欲害上以归尼堪外兰。尼堪外兰又迫上往谢。上曰:尔吾父部下人也,构明兵害我祖父,憾不能手刃汝,岂反从汝偷生?人能百岁不死乎?

按:《清实录》述景祖兄弟六人分居的情形说:德世库居觉尔察地,刘阐居阿哈河洛地,索长阿居阿洛噶善地,包朗阿居屋麻剌地,宝实居章申地,唯景祖居赫图阿拉,为先世累传之故城。余五子各就居地筑五城,距赫图阿拉,近者约五里,远者约二十里,称为宁古塔贝勒(“宁古”,译言六;“塔”,译言个)。兄弟六人,所占的地方,不过如今兴京一县[与后来吉林的宁古塔(今之宁安)无涉]。当时建州左卫的衰微,可想而知。却是太祖初年,连这“宁古塔诸祖子孙”,还要分崩离析,其情形,就真岌岌可危了。

然而太祖毕竟是个人杰。公元1583年,居然以遗甲十三副,攻破尼堪外兰。尼堪外兰奔鄂勒珲(在如今龙江西南),筑城居之。公元1586年,太祖再攻尼堪外兰。尼堪外兰奔明边,明人非但不加保护,反将他执付太祖。并许岁赐银八百两、蟒缎十五匹,开抚顺、清河、宽甸、叆阳四关互市。从此爱新氏就势成坐大了。

据《清实录》所载,当时女真部落的形势如下(扈伦四部,为海西卫地,已见前。满洲长白山,都是建州卫地。东海部则野人卫地):

大凡民族的强盛,总是从统一同族起的。清太祖之兴,也是如此。太祖从起兵攻尼堪外兰以后,就尽力于统一同族。至公元1588年,而满洲五部皆服。公元1593年,扈伦四部、长白山二部(珠舍哩、讷殷。鸭绿江先已归服)和蒙古的科尔沁、锡伯、卦勒察九国,联兵三万来伐,太祖大败之,遂灭珠舍哩、讷殷。公元1597年,灭辉发。这时候,哈达酋那林孛罗,仍与叶赫酋互商互攻。公元1599年,太祖与叶赫攻灭哈达。于是明亡其南关。而公元1605年,巡抚赵楫,又奏弃险山六堡之地。宽甸平野,尽为女真射猎之区。满洲的形势,就更强盛了(乌拉灭于公元1617年,东海部则到清太宗时才收服)。

然而这时候,清太祖对于明朝,表面还颇为恭顺(公元1615年,明朝责令太祖退出开原之地,太祖还听令的)。公元1616年,突然以七大恨告天,起兵伐明,陷抚顺,围清河,两方就公然开了战衅了。第五节 辽东西的战争

清太祖的攻明,是出于明朝人之不意的,所以颇为手忙脚乱。就用杨镐做经略,发兵二十万,分四路以伐清。三路皆败,清太祖遂陷开原、铁岭,灭叶赫。明朝用熊廷弼为经略,招集散亡,分守城堡;别选精兵为游徼,形势渐固。熹宗立,又代以袁应泰。应泰长于吏事,而非将才。这时候,蒙古大饥,诸部都入塞乞食。应泰说不急招抚,一定要为敌人所用,于是招降了许多蒙古人,分布辽沈。却又驾驭无方,诸蒙古人都奸淫掳掠,无所不为。居民大怨,多有潜通满洲的。公元1621年,清人陷辽沈,应泰死之。辽河以东大小诸卫城七十余,一时俱下,辽西大震。清太祖从赫图阿拉移居辽阳。后五年,又移都沈阳。

辽沈既陷,明朝再起用熊廷弼。建“三方布置”之策:以陆军守广宁,海军驻天津登莱,而经略居山海关节制之。而广宁巡抚王化贞,为大学士叶向高、兵部尚书陈鹤鸣所信任,言无不听,廷弼拥经略虚号,麾下并无一兵。这时候,有辽阳都司毛文龙,渡海到皮岛(如今大孤山西南的海洋岛),编岛民为兵,暗通清镇江堡(在凤城县—编者注:今凤城市,位于辽东半岛东部,地近黄海北岸,距此东南一百二十里)军人,袭杀其守将。化贞遂张皇以奇捷入告。从八月到十一月,共出兵五次,都无功。公元1622年,清兵陷西平堡(在广宁县境—编者注:广东省肇庆市下辖县,位于广东省中西部。东距辽河二十里),化贞遣将救之,大败,仓皇走入关。清兵遂陷义州,城堡降者四十余。诏逮廷弼、化贞俱论死。以王在晋为经略。

先是兵部主事袁崇焕,尝单骑出关,察看形势,扬言“与我兵马钱粮,我一人足以守之”,朝臣颇壮其论。及是,崇焕监军关外。王在晋要退守山海关,崇焕要守宁远。大学士孙承宗,亲往察看,以崇焕之议为是。于是罢王在晋,以孙承宗代为经略。承宗使崇焕筑宁远城,拓地二百余里。旋又分守锦州、大小凌河、松山、杏山诸要隘,拓地又二百余里。辽西之地,几于全复。

公元1625年,魏忠贤之党,排去孙承宗,代以高弟。弟性恇怯,尽撤关外守备入关。袁崇焕誓以死守宁远,不去。明年,清太祖大举攻宁远。崇焕死守,太祖也猛攻。崇焕发西洋大炮,“一发决血渠数里。再进再却,围遂解”。《清实录》说:“太祖谓诸贝勒曰:予自二十五岁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何独宁远一城不能下邪?不怿者累日。”据朝鲜使者在城中所见,则说太祖这一役,实在身负重伤(见《清朝全史》第十二节)。这一年七月里,太祖就死了。

太宗立,公元1627年,五月,大举攻锦州、宁远,又不克。这一次,明朝人称为“宁锦大捷”,战绩也一定很有可称的。不过现在,总不能尽知其真相罢了(这时候,锦州的总兵,是赵率教)。

宁锦捷后,魏忠贤又使其党劾袁崇焕不救锦州为暮气,于是罢袁崇焕,代以王之臣。旋熹宗崩,毅宗立,再起袁崇焕。这时候,毛文龙据皮岛,颇为骄纵。崇焕自己往诛之,而抚定其兵。毅宗表面上虽不说什么,心上却有点怪他“专杀”。公元1629年,清兵从喜峰口入,陷遵化,逼京城。崇焕入援,和清兵战,胜负未分。清太宗纵反间计,毅宗先已有了疑心,就把袁崇焕下狱杀掉。清兵攻山海关,不克。破永平(如今直隶的卢龙县—编者注:今属河北)、迁安、滦州,留兵守之而还。明孙承宗踵而攻之,四城皆复。这时候,明朝对于辽西,兵力还厚。太宗乃以其间征服朝鲜。毛文龙死,其部将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走登州。公元1631年,清人攻大凌河。登莱巡抚孙元派有德等前去救援,走到半路上,粮尽了,士卒造反,劫有德等回据登州。后为官军所围,九成死。有德和仲明,逃到旅顺,给总兵黄龙杀败。有德、仲明降清,引清兵还攻旅顺,黄龙械尽自杀。广鹿岛(今图作光禄岛—编者注:位于黄海北部长山群岛的西部)副将尚可喜降(公元1633年)。公元1637年,清兵遂陷皮岛。于是明人在海上的势力也被消灭,再不能牵制清人了。其在陆路上:则一面绕过山海关,从长城北口进兵,以蹂躏畿辅山东(公元1636年,公元1638年,公元1639年,公元1640年,都大举深入),一面攻击辽西。公元1641年,清太宗大举攻锦州。明蓟辽总督洪承畴,率兵十三万往援。战于松山,大败。明年,松山破,承畴被擒,锦州亦陷。于是关外重镇,只有一个宁远了。然而明朝死守着山海关,清朝到底还不敢深入。而明朝人又有“开门揖盗”之举,这四百余州的山河,就又要请女真人来管理三百年了。第四章明朝的灭亡第一节 流寇和北都陷落

明朝的民穷财尽,是久矣的事情了。武宗时,江西、湖广、广东、四川,就盗贼蜂起。而山东盗刘六、刘七,剽掠畿南和山东、河南、湖广、江西、安徽等省,为患尤深。后来幸而削平。世宗时,北有俺答之寇盗,南有倭寇之侵扰,海内更弄得凋敝不堪,到处民愁盗起。张居正当国,盗贼总算衰息,神宗亲政以后,纲纪依旧废弛,又信任中官,派他们到处去办矿。“以阻挠诬官吏,以盗采陷富豪”,“良田美宅,则指为下有矿脉”。“勘无所得”,也要勒派百姓取偿。又派中官到各省去做税使。不论水路旱路,隔几十里,就要立一个局。到处收奸民为爪牙,肆行敲剥。又立了个“土商”的名目,无论“穷乡僻壤”,“鸡猪盐米”,都要勒捐。这个骚扰,更可以算得无微不至。至于田赋,则武宗正德九年,因建造乾清宫故,始加征一百万两。世宗嘉靖三十年,因边用故,又加江南、浙江赋一百二十万两。清兵既起以后,万历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三年,共增赋五百二十万两;崇祯三年,又加赋一百六十万两,共六百八十万两,谓之辽饷。后来又加练饷、剿饷,先后共加赋一千六百七十万两。人民负担之重如此,而事情却没一件不是越弄越坏,明朝这个天下,自然是无从收拾了。

崇祯初年,陕西大饥,流寇始起。明朝命杨鸣鹤总制三边以剿之。公元1631年,陕西略定,流寇入山西。张献忠、高迎祥、李自成为之魁。朝廷乃改命曹文诏节制山陕。到公元1633年,山西几于肃清,而他们又流入河南、湖广、四川。命陈奇瑜总督诸军以讨之。明年,蹙流寇于车箱峡(在如今陕西的安康县—编者注:今安康市),其势已如瓮中捉鳖了。而陈奇瑜信了他们假投降的话,把他们放了出来。他们出峡,就纵兵大掠。于是逮陈奇瑜治罪,代以洪承畴。流寇南窜,陷凤阳。旋又分道,迎祥、自成从河南,献忠从湖北,共入关。乃命卢象升专办东南,洪承畴专办西北。公元1636年,迎祥为陕西巡抚孙传庭所擒,自成走甘肃,献忠也为卢象升所败,走湖北,又为左良玉所扼,伪降,其势颇衰。而公元1638年,清兵又从墙子岭(在迁安县北—编者注:今属河北省迁安市)、青山口(在抚宁县北—编者注:今秦皇岛市抚宁区)分道入犯,陷近畿州县四十八。明年正月,南陷济南。诸将皆撤兵入援(卢象升战死),五月,张献忠就复叛于谷城。李自成亦走河南。献忠旋为左良玉所败,入川。自成亦走郧阳境。公元1640年,自成再攻河南。这时候,河南大饥,“民从之者如流水”,其势遂大盛。明年,陷河南府,东攻开封。陕西派兵往救,不胜。先是六部尚书杨嗣昌,主张加练饷、剿饷以平流寇,到这时候,饷加了,其势反日盛一日。嗣昌觉得说不过去,只得自出督帅。刚刚张献忠又想东犯,从四川走到郧阳。晓得杨嗣昌的军械粮饷,全在襄阳,用轻兵出其不意,把襄阳袭破。嗣昌弄得无法可想,只得图个自尽。公元1643年,李自成陷潼关。孙传庭战死,自成遂陷西安。明年正月,在西安僭号。出兵陷太原。分军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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