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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4 22:5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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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伯内特(Burnett,F.H.)

出版社:黑龙江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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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

小公主试读:

本书简介

《小公主》是著名儿童作家弗朗西丝·霍奇森·伯内特的代表作之一。《小公主》是一部灰姑娘式的儿童小说。这部小说刻画出了一个心地善良、不惧困苦的萨拉,使人对她既同情又钦佩。同时也对如明卿女士那样自私、贪婪的小人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本书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简化了情节,强化了故事性和趣味性,使其更适合青少年读者的阅读习惯和审美需求。第一章不寻常的新学生

在终年大雾的伦敦,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周日下午,弥散在空中的白色雾霭遮挡着温暖的阳光,整个城市既阴郁又寒冷。街道上少有行人,却被万家灯火热闹地点亮,好像黑夜已经降临,而此时明明是白天。

明卿女子模范学校就坐落在街道的一边,是当地一所有名的学校。周日的校园里安安静静,没有讲课声与读书声,学生们大多待在休息室里,有的在看书,有的在轻声闲聊。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女孩走进来,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叫道:“特大消息!我有一个特大消息要告诉大家!”

围在壁炉旁的几个女孩抬起头,空气里突然迸发出的新奇感,像小火星一样在蹦跳着蔓延。“怎么了,杰茜?”“快说呀,发生什么事啦?”“是不是下午会有点心吃呀?”

女孩们唧唧喳喳地说开了,那个叫“杰茜”的女孩却笑着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哪会是这样无聊的小事啊,这可真的是特大消息!就是那位新同学的房间啊;你们还没看过吧,快跟我看看去,一定让你们吃惊,那真的是——非同寻常!”

大家探询的目光对上杰茜兴奋的眼神,有人问道:“到底有什么特别呀?”“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华丽的房间。想想看,我们都是两人或三人同住一间房,可她却一人住两间,看起来是一间做卧室,一间做书房;而且无论哪一间都装饰得精致极了,书桌、椅子的木质和样式……地毯、窗帘和坐垫的图案和材质,看上去既高档又考究……我想,顶级酒店的特等房间也不过如此吧!你们能想象到吗?”

杰茜一口气说完,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神采。壁炉里的火星噼啪响着,女孩们睁大眼睛互相对视,不禁发出惊叹声。“杰茜!你说的是真的?”

后边的书架旁突然传来语调尖锐的质问声。大家纷纷回头,一个女孩高傲地站在那里,手捧着一本打开的书,微微昂起头,现出一脸不悦,这个女孩名叫拉比亚。

杰茜走近她,垂着手恭顺地说:“当然是真的,拉比亚小姐。”

拉比亚是学校里有名的富家女,总是衣着讲究、姿态高贵的样子。她既漂亮又聪明,可是生性骄纵,自我感觉像个女王,凡有学生无意间得罪了她,她都会加倍奉还,于是大家都不敢招惹她,人人敬而远之,因此她似乎就真的成了学生中的女王;而个子小小的杰茜更是在她面前低眉顺目,像个小女仆。“拉比亚小姐,你需要上去看看吗?”沉吟了一会儿,“小女仆”小心翼翼地对“女王”说。“那两间房在哪儿?二楼还是三楼?”“就是二楼走廊尽头,一直空着的特供房间。”“什么?原来是那里……”

拉比亚脸色一沉,眼眸里不悦的神色上瞬间又罩上了一层嫉妒的火光。

拉比亚一向不怀疑自己在其他学生之上。她觉得无论是家境的富裕,还是校长对自己的关照和器重,都闪耀着“第一”的光辉,这是她骄傲的资本。可这次,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威胁。这名新生还没露面,就让人感到来头不小。

拉比亚深感大事不妙,心头一紧,把手里的书重重摔在桌上,说:“走,瞧瞧去!”

其他女孩听到这一声喝令,都不敢多话,跟着拉比亚,鱼贯走出了休息室。

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套房的门正敞开着,里边有两个女佣弯腰忙碌着,地上堆满了百货商店送来的装满货品的箱子。

拉比亚不由得愣住了,满屋的物品已经显露了主人不容小觑的背景。

房内那些已经就位的装饰和陈设更是美丽异常,一边一角都难掩华贵的光彩。从一整张质感上乘的地毯,到窗帘上精致的蕾丝,都无须做任何说明,就自然地彰显出品质,在拉比亚面前格外地刺眼。“哇,好漂亮!”“是啊,真像高级酒店的特等房!”

其他女孩站在拉比亚后边不住地轻声赞叹。“哼,这算什么!”拉比亚冷笑着打断她们,“一看就是暴发户的品位,简直土气死了!”

女孩们都被拉比亚的态度惊住了,她的话太唐突,甚至有些过分。可没有人吭声——跟拉比亚作对简直比跟校长作对还可怕。“喂,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不等女佣回答,拉比亚径直走了进去。

她装作看不上眼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边走边瞟四周。走进屋里,避开别人的目光,她假装不经意地打开一个大盒子的盖子。盒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像瞬间就把拉比亚的脸色搞得更加阴沉。

居然是貂皮大衣,拉比亚心想,连自己的母亲都很少穿得这样名贵。“唉……”她禁不住懊恼地叹了一声,有这样贵重的大衣,那么她该有其他怎样上乘的衣服呢?还有鞋子、袜子、手套……

拉比亚恼火地扯断思绪,不愿继续往下想。

她转过身假装毫不在意地对女佣说:“喂,这个新来的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大概7岁的样子,名字……喂,玛丽,那位小姐叫什么来着?”“啊……我也不记得了,总之是个很可爱的名字呢。”“哦,我想起来了,是萨拉小姐,她叫萨拉·库尔。”“这个萨拉小姐,是不是家里很有钱?”拉比亚直接提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下两个女佣兴致勃勃地谈论开了。“是啊,确实很有钱呢。”“不只是很有钱吧,我看那是个非常尊贵的人家!她爸爸是驻印度的军官,家境非常殷实,而萨拉小姐是他的独生女,自然是百般宠爱,毫不吝惜啦。据说光是为她来这里读书,就准备了好几万镑呢!”“啊,什么?”“几万镑!”

女孩们忍不住惊叹连连,她们可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校长怎么说来着:她是学校开办以来最具光彩的学生,学校必将以她为荣耀呢!听介绍她过来的那位太太说,萨拉小姐光是跳舞的衣服,就有十套那么多。这可是一个才7岁的孩子啊,真是难以想象!”“还有呢,明天还会有一个法国女佣要来,是专门从巴黎请过来服侍她的呢。”“哇!简直像一个小公主嘛!”女孩们一再惊叹——她们只能惊叹,因为这确实就像童话中的公主啊!

只有拉比亚不愿发出惊叹,也无法忍受身边的惊叹,她高声打断道:“就算她有点钱又怎么样,有些漂亮衣服又如何,恐怕这些都帮不了她。她从印度来,皮肤一定跟印度人一样黑,难看得很!”“不会吧……虽然她生长在印度,可她是白种人啊,皮肤也会变黑吗?”有人低声接道。“当然啦!我敢肯定!印度气候恶劣,热得不得了,而且是个贫瘠落后的地方,所以她一定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教养,野蛮得像山里的猴子……”拉比亚已经完全口无遮拦,却不觉得因一吐为快而舒畅多少,她心中闷得难受,脸也涨得通红。

大家面面相觑,都明白她的怒气从何而来,却不敢招惹她。“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走。”

拉比亚气冲冲地快步走出房间,女孩们也都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走了。

雾气更浓了,走廊里一片昏暗,仿佛已是傍晚。第二章女孩萨拉

又是一个周日的下午,伦敦市区中心的一条大街上,一辆马车正缓缓穿行在浓雾中。

车里坐着一位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看上去,那男人既英武又有风度,气质非凡。小女孩大概七八岁吧,一副可爱的模样。

女孩正趴在车窗上,路旁的光与影在她眼眸中交替闪过。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来,用动听的声音轻轻问:“爸爸,这儿怎么像是到了夜晚一样呢?”

那男人微笑着说:“是呀,确实像是晚上。这是伦敦特有的景象,雾都伦敦以大雾闻名,在这里人们白天也要点着灯。”“爸爸,雾中的灯光真美。”女孩也微笑着说。“是啊,很美。萨拉,到了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你一定又会想出许多奇妙的故事,对吗?”那个男人的眼中多了些爱意,“爸爸告诉你,在没有雾的时候,伦敦市的样子比现在还要美呢,往后的日子里,你可以更加期待,萨拉……”

薄雾一样的忧郁忽然笼上女孩的眼睛,她的声音轻得像在叹息:“爸爸,这就是‘那个地方’吗?这么说,我已经到了‘那个地方’了?”

绅士的眼中像是一瞬间涌出了千言万语,可他最终只是凝视着女孩的脸,沉默无语。

没错,这个女孩就是即将去明卿女子模范学校的萨拉·库尔,坐在旁边的就是她的父亲莱夫·库尔先生。

莱夫·库尔是一位英国驻印度的上尉,有着大笔的财产,却没有多少亲人在身边。他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萨拉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是他所有温情爱意的倾注点。萨拉也是个聪明、懂事,惹人疼爱的女孩,个子很高,虽然只有7岁,看上去却像个十多岁的孩子。

萨拉的母亲在她刚出生时就去世了,所以她对母亲毫无印象。在心里她只敬爱她的父亲——这个为她施放出无限爱意的军官,是她唯一的亲人。

对库尔上尉而言,只有萨拉才是他最宝贵的财产,至于金钱,若不是为了让萨拉获得幸福,在他眼里根本不具有什么价值。

一直以来,父女俩相依为伴,因为有彼此,所以从来不觉得寂寞,仿佛亲密幸福的生活可以到永久。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幸福时光里,也有着看不见的阴霾,只要想到那件事总有一天会到来,父女俩都会感到美丽的心情上浮现出忧愁。

那件事就是,终有一天,萨拉要去“那个地方”上学读书,那是她必须要去的地方——英国。

像是不愿接受这个必然的事实,萨拉总是把祖国称作“那个地方”。

因为印度本土的环境条件不好,在那里的英国人,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回祖国接受教育,这也是在印度生活的西方国家的人的一贯做法。

萨拉虽然年纪小,可从懂事时起,就了解到别家的孩子被送回国内读书,或者别家的父母收到孩子从国内寄来的信件。小小的萨拉在印度的土地上、在父亲的身边时,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离开亲爱的父亲,到“那个地方”去。

父亲常常会跟她讲关于航海的有趣的故事,包括海对岸国度的景色、风土人情等,让爱幻想的萨拉眼里浮现出好奇和兴奋的笑意。可萨拉一想起,到了海对岸的“那个地方”,爸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自己身边,温柔地笑着跟自己说话,她的心里就像灌满了冰凉的海水,快乐的情绪像怕冷的蝴蝶一样,不见了踪影。“爸爸,我并不是不听话,不想去‘那个地方’,我只是不愿跟你分开啊。如果离开的日子能永远不到来,我宁愿不要长大。”萨拉常常偎在爸爸怀里,像这样喃喃地说。

这样的时候,库尔上尉的心中总有一汪深泉快要溢出眼底,却只能强颜欢笑,温柔地安慰她:“萨拉,你当然会长大的,长成一个更加聪明可爱的大孩子。而‘那个地方’,也是必须去的啊;在那边,你会接受良好的教育,将来会成为一个学识与修养都非常优秀的人。不要担心,在那里会有很多同龄的孩子跟你做伴,你会跟好朋友们一起快乐地学习生活,爸爸还会常常寄一些有趣的书给你,你一定不会寂寞。等你学了很多的知识,变得更加能干,回来以后,就能更好地照顾爸爸,做爸爸的小帮手,你说是吗?”

父亲的话让萨拉心里渐渐暖起来,她笑着点点头。

萨拉总希望自己不光是被父亲照顾的宝贝,也可以是照顾父亲的乖女儿。她想要替父亲料理家务,跟他对坐着谈话,读书给他听;还有在父亲邀朋友做客的时候,自己能下厨烹饪,帮父亲招待客人。如果能够让她有能力更好地为父亲分担事务,让父亲为她骄傲,她是愿意到“那个地方”去学习的。

萨拉并不太习惯结交很多朋友,可她很高兴听到父亲说给她寄很多的书。她常常把书本当成好朋友,并且沉醉其中,而不像其他一些富有人家的女孩一样,看重浮华的物质享受。

她是个富有想象力的孩子,经常将书中的材料串起,编成一个个妙趣横生的故事,讲给身边的人听。

她的父亲最爱看她讲故事时神采飞扬的可爱模样,而萨拉也最喜欢父亲被她的故事逗得哈哈大笑,然后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时的感觉。

可是,去到“那个地方”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情景了,萨拉在心里说:我真的……很不想去“那个地方”啊。

如今,那个不想去的地方,已经在眼前了,萨拉轻轻地抿起嘴唇。“爸爸,既然我们已经来到‘那个地方’,我想我会习惯的。”

女儿说话的语气像个小大人,库尔上尉觉得可爱极了,不禁露出慈爱的微笑。“萨拉,你说得对呀,真是个好孩子!爸爸也这么认为呢,现在,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赶紧去迎接可爱的艾美宝宝!”“啊!对呀!艾美宝宝还在等着我们呢!”

萨拉脸上立刻闪耀出喜悦和期待——“艾美”是萨拉给她将要得到的洋娃娃提前起好的名字。

对于爱幻想的萨拉而言,并不是他们要去买一个洋娃娃,而是有一个叫“艾美”的洋娃娃,正在不知哪个商店的哪个橱窗里,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等着被她接回家。萨拉的幻想多么天真可爱啊,库尔上尉温柔地笑着,帮她营造着童话般的情节。“爸爸,我们快去吧,还不知道艾美宝宝在哪儿等着我呢,我得快点找到她。”

不一会儿,马车在路口拐弯,驶进一条有许多玩具店的街道。

商店的橱窗上布满了各种富有童趣的装饰,橱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洋娃娃,在灯光下都像是光彩照人的小公主。

父女俩下了车,尽管寒冷却兴致不减,一家一家耐心地推门进去。“萨拉,快看看,这个是吗?”库尔上尉指着一个洋娃娃,微笑着问萨拉。“不是的,那不是艾美宝宝啊。”

他们一家挨着一家走着,看着。“萨拉,那不是艾美吗?你看她可爱的样子。”“不对啊,艾美不是这样的。”

一个接一个的橱窗,都那么明亮,映出父女俩认真的脸庞。

就这样不知找了多久,萨拉渐渐有了些疲惫和失望。

这时,库尔上尉带着萨拉推门走进了一家更大的店铺,刚踏进门,萨拉的眼睛就瞬间被点亮了,“啊!艾美!艾美宝宝在这里!”她欢呼道,身体几乎要跃起来。

她很快跑到橱窗跟前,把小脸紧紧贴在橱窗的玻璃上,兴奋地睁大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窗玻璃上忽闪着划过。

库尔上尉紧跟着走到她身后,看着她高兴的可爱样子。“爸爸你看!那个就是艾美宝宝啊!她坐在那儿的样子多可爱啊,她一定等我们很久了,终于等到了!”

萨拉的眼睛里溢满快乐,小手指着橱窗里的一个漂亮的洋娃娃。那个洋娃娃约有60厘米高,一头金色的卷发,像披肩一样柔柔地垂落在肩头,她的眼睛像一幅美丽的风景,嘴角乖巧地微微扬起,正望着萨拉微笑。“太好了!艾美宝宝,我们终于找到你了!爸爸,我们快抱抱她吧!”

店员刚把洋娃娃从橱窗里拿出来,萨拉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她以一种母亲般的姿态把艾美宝宝抱在怀里,仿佛那是真正的小宝宝,“艾美宝宝,让你久等了,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保证我们再也不分开。我是你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妈妈,我会爱护你,照顾你,好吗,艾美宝宝?”

库尔上尉看着萨拉天真而充满爱心的样子,神情中不禁流露出万千的宠爱。站在一旁的店员们,都对这个惹人喜爱的小女孩露出了笑容。

接着,萨拉和爸爸又到了一家童装店,给艾美宝宝定做了两套和萨拉一样漂亮的衣服。一个是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萨拉,一个是像萨拉一样漂亮的洋娃娃,库尔上尉看在眼里,心中充满了喜悦。“艾美宝宝,你开心吗?这些衣服都是你的,喜欢吗?”萨拉的语气真的像一个宠爱女儿的妈妈。她说完,又亲了亲艾美的脸颊。

这温情的一幕让库尔上尉心中波澜万千,离别的思绪再一次涌上来。眼前是最爱的女儿,却要与她分别多年,当下是幸福的时刻,却也是接近尽头的时刻了。而他此刻只能将所有的痛苦压抑在心里,他是多么想让萨拉快乐无忧啊。

库尔上尉的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心里却泛起不绝的潮水。第三章离别的滋味

第二天上午,雾中的街道上,马车载着萨拉和父亲向明卿女子模范学校驶去。

艾美宝宝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带着不变的微笑坐在萨拉的腿上。萨拉也像个洋娃娃一样不言不语,眼睛茫然地望向窗外。不知过了多久,一幢用红砖砌成的建筑闯入眼帘——他们到了。萨拉的眼睛试着去接受这个陌生的画面,棱角分明的方砖显得生硬、刻板,给她一种隐约的排斥感,是因为一种莫名的预感吗?

他们下了车,走到紧闭的铁门前,没等多久,门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位神情冷峻的中年妇人。她板着面孔的样子透出与那砖墙一样的冰冷气息。“我就是本校校长明卿,请多指教。”

明卿校长向库尔上尉行礼,脸上的笑容带着太多有意为之的痕迹。

明卿校长堆笑的脸上长了双突出的眼睛,看上去像鱼一样,萨拉觉得有些怪异。

库尔上尉庄重地向校长还礼:“我是莱夫·库尔。承蒙校长关照,非常感谢。萨拉,快给校长行礼,以后要请校长多多教诲呢!”

萨拉乖巧地微笑着,向明卿校长行了礼,就像以往在印度时对父亲的客人那样。“啊,您的女儿多么可爱啊,看上去就非常聪明!这么出色的小姐成为了我们学校的学生,真是我极大的荣幸!”

明卿校长的语气极尽夸张,将寒暄之词说得溢满了赞美。这一番客套话本是她接待新生父母时常用的,不过这一次说得格外卖力罢了。

这都是因为库尔上尉有大笔财产,并且为了女儿又毫不吝啬;明卿校长一向爱慕虚荣,总为学生有这样的家庭背景而感觉自己格外有面子。

明卿校长将他们带往会客室,路上赞美之词仍然不断:“您的小姐这样聪明,一定是个用功读书的好孩子!”“不过,校长……”库尔上尉笑着接过话头,“让我担心的反倒是她太喜欢读书了。在家的时候,有时她从早到晚都捧着书本不放。我看她不像是在读书,而是要把书整个吃掉呢。她见到书本就扑上去的样子,简直就像小老虎见到猎物一样。”“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咯、咯、咯……”

萨拉看着明卿校长略显怪异的笑容,心想,大概没有人见过鱼笑起来的样子,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如果鱼会笑的话,应该就是这样的吧。“所以我还要劳烦校长费心,多多教她在课余的时间里活动、玩耍。这恐怕要更加麻烦校长了,请您为她购置一辆小马车和一匹小马,在周日的时候,带她到郊外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吃些野餐等,我希望这会对她的健康有好处。”“我明白了,您的要求我一定会照办,小姐的健康也是我们应当尽力保证的。”“太感谢了,感谢您愿意多加关照。如果这孩子需要什么,就请您买给她吧,花费多少请不必在意。”“好的,好的。”明卿校长连忙答道。“萨拉从小就没有母亲,未曾感受过母爱。衷心希望您能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让她在温暖的环境中成长。我已无法表达我的感激,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儿答谢您。”库尔上尉的言语中流露出对女儿的怜惜,他郑重地对校长嘱托着。“当然,当然。我一定尽心尽力,让小姐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教育,请您尽管放心!”

明卿校长满脸始终堆着笑容,带他们上楼,来到已为萨拉准备好的特供房间。

这漂亮的房间是昨天明卿校长特地花了一整天时间,亲自监督自己的妹妹阿米亚和女佣们布置好的。如果说学生们上来参观时这里还是精致的半成品,那么经明卿校长验收之后的这间屋子,完美得就更是超乎人们的想象了。

明卿校长得意地笑着,伸开手臂邀库尔上尉他们进屋,“这里就是特意为小姐准备的房间。所有的行李都已经送到并且放好,麻烦您一会儿清点一下。还有您所要求的法国女佣,今天应该就会到达,一切都已经为小姐准备就绪。”“好的,非常感谢您。”“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女谈话了!”

明卿校长说着,带着鱼一样的笑脸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归于平静,萨拉和父亲并排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萨拉默默地垂着头,看着脚边的地毯。

原来这就到了离别的时刻,往日总不愿提及的“到那时”,变成了再也躲不过的当下时。原来这就是离别的滋味,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全都哽在喉咙,明明拼命想忍住眼泪,却看见眼前地毯上的花纹,慢慢地模糊了。“爸爸……”

萨拉终于哽咽着微微出声,她仰起脸看着父亲。“萨拉……”

库尔上尉难过极了,把女儿轻轻抱起来放在膝上。

萨拉透过朦胧的泪眼,努力想看清父亲的脸,像是要将父亲的样子点点滴滴地收进眼里,分分毫毫地印在脑中。“萨拉,你是想要记住爸爸的样子吗?那么,记住爸爸笑的样子吧。”

库尔上尉含泪笑着,带着深沉的慈爱。“爸爸,不是的,你的样子早就在我心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清清楚楚的。”“萨拉!”

库尔上尉难以自抑地将怀里的女儿搂紧,轻轻地吻着她的头发。

再多的不舍也挡不住时间,拦不住离别。库尔上尉松开手,捧起萨拉的小脸,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萨拉……爸爸该走了。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乖乖听从老师的教导,友好地跟同学们相处。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爸爸知道你一定会做到的。”“是的,爸爸,我会的,请你放心。你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可千万不要生病,我不在你身边,看不到你的情况,也不能够照顾你。”“好的,萨拉,我们约定,我们俩都不要生病,都要好好儿的,一直顺利地等到我们的下一次见面。这段时间,虽然爸爸没有萨拉在身边会很难过,可是爸爸会忍耐。萨拉,你也一样,在寂寞的时候,学会忍耐,学会乐观,用心投入到生活和学习中,你会发现过得很充实,那样相聚的日子就会很快到来,”库尔上尉用微笑掩住悲伤,“萨拉,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告诉校长,她会给你买的。”

萨拉仍然将头埋在父亲怀里,喃喃地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只要爸爸常常给我写信。爸爸,请你记得给我写很多很多的信,好吗?只要能看见你的信,我想我就不会难过,也不会寂寞了,因为就像有爸爸在身边一样。”“萨拉……”库尔上尉一阵心疼,又一次将她抱紧,“萨拉,我会每天都给你写信,你也要常常写信给我啊,爸爸也希望常常看到你的信,就像看到你一样。”

一滴水珠跌落在萨拉的头发上,那是库尔上尉终于忍不住的眼泪。

他让最后一吻落在萨拉的头顶,然后说:“该说再见了,萨拉,再见!愿上帝常伴你左右,时时刻刻保佑着你,我的孩子。”“爸爸,你一定要保重!”

含泪的眼睛,难舍的注视,离别的滋味原来这样复杂。

向明卿校长告别后,库尔上尉乘上了马车。他向车窗外伸出手,对着学校二楼的那个窗户挥动,朝窗边那个小小的身影大声喊着:“萨拉,再见!”

房间里,萨拉抱着艾美宝宝靠在窗前,也轻轻地挥舞着右手,“爸爸,再见!”她无声地说。

窗外,马车渐行渐远,车影越来越小,最终看不见了。萨拉仍静静地站着,手指抚在玻璃上,望着马路的尽头。第四章第一堂课

萨拉来学校的第二天,也是她第一天上课的日子。等待她的第一堂课是法语课。

用过早饭后,新来的女佣玛尔特为萨拉梳好头发,并系上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为她一身深蓝的制服添上一抹醒目的点缀。萨拉出门前,将艾美宝宝放在椅子上,让她端正地坐着,并在她的双膝上摆好一本摊开的书,说:“艾美宝宝,我要去上课了,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看书吧。”

玛尔特在一旁看着,不禁被这可爱的场景逗笑了,这位小姐多么惹人怜爱啊,“小大人”一般的举动,更显出她的纯真。

玛尔特服侍过许多富有人家的小姐,可这次,这还不到一天的相处时间,已足够让玛尔特清晰地看到这位小主人的纯真、大方和文雅,萨拉在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与众不同。

萨拉对女佣的态度,也总是温和而客气,譬如“请你为我做点事情好吗,玛尔特”,还有就是“谢谢你,玛尔特”。

大家很自然地被萨拉的涵养所感染,女佣们则很乐意替她做事。

就在今早,玛尔特还对楼下的其他用人们说:“我所服侍的这位萨拉小姐,有着真正的贵族小姐气质,其实何止呢,她简直就是一位公主啊!”“那么,我要去了,玛尔特。”

萨拉道别后,轻快地踏出房门。“再见,小姐!”

玛尔特像是在恭送一位真正的公主,诚心诚意又毕恭毕敬地将她送出门外。

这个时候,其他的学生差不多都已经到了,萨拉走进坐满了女孩的教室。

从昨天起,还未谋面的萨拉就是女孩们话题的中心。现在这个话题女孩出现在教室里,自然成了大家视线的焦点。

萨拉在大家的注目下脸颊泛红,略带羞涩,可举止依然沉着大方,平静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女孩们的目光牢牢跟随着她。原来跟昨天拉比亚所说的完全不同啊!萨拉的皮肤比在座的所有女孩都要白皙漂亮,她的举止处处焕发着优雅的气质,更让羡慕的情绪填满了女孩们好奇的心:“看啊,她真漂亮!”“是啊,拉比亚昨天说的全都不对呢!”

这边有几个学生低声议论着,那边也有几个女孩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你们看到她的袜子了吗?是丝织的!”“听说她的内衣上,都缀着精致的蕾丝呢,她刚刚坐下的时候,我真的看到了一点点!”

此刻只有拉比亚不光一言不发,还有意坐得笔直,带着不屑的神情,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她的模样并不像印度人啊,”杰茜在一旁低声说出实话,又忍不住叹道,“而且,她的脚真小真可爱啊!”

拉比亚立刻打断她的话:“这有什么!只要鞋子的板型好,不管是谁的脚都能显得很小。”

她的语气很强硬,杰茜当即怔住,不敢再多话了。

这时明卿校长走进了教室。“同学们,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萨拉小姐,请你起立。”

萨拉马上站了起来。“这是萨拉·库尔小姐,从今天起就是我们的同学了。她从遥远的印度来,以后会在这里跟大家一起上课,大家在课堂上要一同好好儿学习,下课后,也要与她和睦相处,知道了吗?”“知道了!”学生们齐声答道。

萨拉向同学们行了一个礼,她的微笑带着谦虚和内敛,同学们也都向她还礼,教室里的氛围变得很和谐。

只有拉比亚无动于衷地坐着,一脸的不以为然。

明卿校长在讲台前说:“萨拉小姐,到这里来。”

萨拉马上走到校长面前,看见她拿起一本法语课本。“你爸爸当时特意嘱咐我,为你找一个法国的女佣;我想他的用意是希望你好好儿学习法语。”萨拉听到明卿校长的话,显出有些困惑的样子,但她没有插嘴。校长接着说:“所以,你今后要好好儿学习,特别是多花些工夫学好法语。”

校长说完,只见萨拉抬起头来,有些犹豫地说道:“校长,我……没有正式学过法语,可是……我……”

萨拉正想着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却被明卿校长打断了,“好的,如果你从来没有学过,那就从最基本的开始吧。法语老师会帮助你的,他等会儿就来了,你先回到座位上翻翻课本吧。”

萨拉好像还有话没说完,可是明卿校长示意她回去,她感到再说下去会有些失礼,于是只好听从校长的话,接过课本,走回自己的座位。

事实上,萨拉不光会说法语,而且说得相当流利。

萨拉的母亲是法国人,而父亲一直很喜爱母亲家乡的语言。虽然母亲去世了,可从萨拉很小的时候开始,父亲就常常用法语跟萨拉对话,于是她的法语说得很自然,甚至很动听。

萨拉刚才本想把情况向明卿校长说明,可校长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坐在座位上的萨拉翻开刚拿到的课本,发现是最基本的初级教程,上面的句子全是像“父亲叫作‘儿·贝尔’,母亲叫作‘拉·美儿’”之类,由最容易的单词组成的简单句。

这样的一本书,让萨拉想起自己初学法语的时候,她不禁有些想笑,却又努力忍住,于是一时间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明卿校长恰好看见了,问道:“你怎么了,萨拉?不想上法语课吗?”“不,不是的,校长。我很喜欢法语,但是……”“跟师长说话的时候不要说那么多‘但是’,学生应该学会的并不是为自己找各种的理由。”

明卿校长严厉地摆出教导的架势。“是的。”萨拉顺从地说,又一次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一旁的拉比亚终于高兴了,她看到萨拉听话地低着头坐下的样子,认为萨拉是被校长责备而受到打击。对此她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你看,她居然完全不懂法语,还得让老师从头一点点地教,果真是个没有开化的印度猴子。”拉比亚压低声音对杰茜说,语气里的得意却昂扬起来。

这时,法语老师走进了教室,这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法国人。

明卿校长向他问好后,就跟他说明了萨拉的情况,还说:“这个孩子从没有接触过法语,现在要完全从头教起,跟别的学生进度都不同,只怕会有些困难吧?”“没关系,希望她能好好儿学,相信会学好的。”

法语老师微笑着向萨拉望过来。

校长继续描述着他们面临的困难:“这孩子的父亲很希望她努力学好法语,可是她自己好像不怎么情愿。”“这样就不太好了,小姐。”

法语老师带着笑看着萨拉,走到她面前,说:“起步的时候,是入门的阶段,可能会觉得有些困难,可是只要坚持学习,克服困难,就会发现学习中的乐趣。”

萨拉这时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把情况说清楚,终于站了起来。

她开口说出的是又标准又流利的法语:“老师,我很喜欢学习法语,只是,这本书上的内容我早已会了。刚才,我本想把情况告诉校长,可是没有找到机会。”

这情景完全出乎意料,法语老师先是愣住了,随后又由衷地笑了。在异国他乡,从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口中,听到了完全属于自己国家的语言,语法、语音和语调都分毫不差,让他心中的欣慰和幸福感一齐绽放在笑容里,回馈给这个带给他惊喜的、天使一般的孩子。

此时,教室里的人全都惊呆了,在诧异里难以反应过来。特别是拉比亚,再也没法装作毫不在意,一向高傲地昂着的下巴,此刻只能僵在那里。

明卿校长难以置信地盯着萨拉,鱼一样的眼睛此刻格外突出。如果不是此刻亲耳听到,她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这样流利的法语语句,竟从这个7岁孩子的口中毫不费力地说出。其实她本人恰恰是一点法语都不懂,并且一直为此感到遗憾。而这次,眼前小小的萨拉,让她觉得自尊心被严重地刺激了。明卿校长的心里腾起一阵强烈的不快。“校长,我很高兴,我想以萨拉小姐的水平,已经不需要学习法语了。这孩子的法语并不像是在课堂上被教授的,简直像是法国人一样,在法语的环境里形成的标准口音,我想我都挑不出她的毛病呢。”法语老师欣然地说。

明卿校长更加窘迫了,她瞪着眼睛质问萨拉:“萨拉,既然你会说法语,为什么不老实地告诉我?”

萨拉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校长,刚才我本想告诉您,可是……不知道怎样说才好,所以就耽误了……”“你听好,这种事情是第一次,也只能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毫不隐瞒地诚实坦白,听懂了吗?像这样装模作样,不尊重师长,可不是什么好孩子!”

明卿校长的眼神仿佛利爪般,在冷冷地抓萨拉的脸。这个女孩小小的身影,投射到她冷漠的心里,被遗弃在一个不被喜爱的位置,禁锢在一个恶劣的印象中了。这一切,仿佛都在暗示着萨拉往后的不幸。第五章女孩的友谊

这天下午放学后,萨拉一个人来到餐厅外的露台上。这里的视野很开阔,可街上的景致却始终看不清。浓雾仍未消散,空气依然清冷。

萨拉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待一会儿。

今天,爸爸就要登乘上回印度的船了。萨拉望着望不透的雾气,心好像飘远了。载着爸爸的那艘船,是不是已经出港了?爸爸眼前的海面,是不是也被这样浓的白雾笼罩着?是不是就连不断拍打的波涛,也不能够将浓雾驱散?爸爸……是不是也在想念着萨拉呢?爸爸,昨天夜里萨拉一直睡不着,心里很难受,可是萨拉没有哭。萨拉以后也不会流眼泪,我答应爸爸会忍耐,好好儿学习……

这时,背后一阵细微的声响打断了萨拉的思绪。萨拉回头看去,原来在门的后边,有个女孩正从门缝向这边小心地张望呢。

那个女孩反倒被萨拉蓦然的回首吓到,目光躲躲闪闪地乱撞,随即慌忙地低下了头。萨拉看到她头上的青色蝴蝶结,记起来她就是早晨法语课时,坐在自己邻座的女孩。之前她在萨拉旁边一直很腼腆的样子,可在听到萨拉说出一口流利的法语时,惊得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

萨拉微笑着走到邻座女孩的面前。“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又被萨拉的声音一惊,眼睛慌张地看着地面,后来终于抬起头来。她有着圆圆的脸蛋和胖胖的身材,一双大眼睛,有些怯怯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机灵,却很温顺。“我……我叫娅米·卡特,大家都叫我娅米。”“娅米,这个名字真好听。我叫萨拉·库尔。”“我喜欢你的名字。”

娅米羞怯的目光里透出羡慕。“是吗?我也非常喜欢你的名字呢!娅米,请你做我的朋友,好吗?”

这一次,娅米惊得连眼睛都不眨了,然而喜悦随即像是春天竞相萌发的嫩芽一样,瞬时铺满她的双眼。她的脸涨得通红,激动地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和我做朋友?”“当然呀!我很喜欢你,我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我……我也非常喜欢你,可是我一点也不聪明,功课也不好,还担心不配和你做朋友呢!说实话,你的法语讲得真是太好了!”“那只是因为我在家的时候,可以经常有机会听到。我想如果是你,在那样的环境里待久了,一定也会讲得很好的。”“噢,我不行,我太笨了。”娅米沮丧地叹气。

娅米的父亲是位有名的学者,据说他熟读几千本书籍,精通七八个国家的语言。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女儿理应天生聪慧,学校里那些基础的课程,自然难不倒她。

可事实上,娅米在学校里是功课最差的。刚学的东西,她转眼就会忘光,不管她怎么努力,最后也只能记住一点皮毛,更不要说理解与掌握了。那些难堪的成绩单,和总在末尾的排名,对娅米的父亲来说是个极大的讽刺,更让他感到颜面大失。可怜的娅米,在学校每每受到批评之后,回到家,还要面对爸爸失望的脸,和恨不成器的训话。娅米每天都无法从这样的沉重中挣脱,也无法摆脱心中的自卑和难过。

萨拉看到娅米神情低落的样子,温和地说:“别担心,娅米,以后我帮你补习法语好吗?”“什么?”

娅米又惊又喜:“你要帮我补习?这是真的吗?啊!我太幸运了!萨拉,如果是你教我,我想我一定能学会的!”

萨拉也非常开心,笑着说:“去我的房间玩吧,我介绍你认识我的艾美宝宝。”“咦,那是谁呀?”“艾美宝宝是我的好朋友,她是一个漂亮的洋娃娃!跟我去房间看看她吧,你一定也会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孩子。”

两个女孩开心地走上楼。“啊!”房门被推开时,娅米不禁惊叫出来——“你的房间简直太漂亮了!拉比亚小姐说她以前来看过,可我是第一次到这儿来,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房间!真的太美了!”“真的吗?请进,来这边。你看,这就是艾美宝宝。”

娅米慢慢地踩在华美的地毯上,当她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艾美宝宝时,惊奇又欢喜地叫道:“哇!多么漂亮的洋娃娃!好可爱!哦?她腿上还摆着书呢!”

萨拉点点头,认真地说:“我想,洋娃娃应该跟我们是一样的,也会看书啊,散步啊,做很多的事情。只是她们不让人们看到,因为她们害怕她们的秘密被人们知道了,就得被叫去替他们做许多的事,所以洋娃娃们约好了共同保守秘密,她们在有人的时候,一动也不动,眼睛都不眨。她们散步、看书,自己活动的时候,一旦发现有人接近,就立即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童话虽然闻所未闻,可是从萨拉口中说出来,生动逼真,娅米仿佛进入了情境。

萨拉接着说:“洋娃娃们真的太聪敏太机灵了,我想尽办法想悄悄看一看她们的行动,可是还从来没有成功过。她们像猫咪一样,机警地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动作又快得像闪电一样,所以每次我都只能看到她们又是静静地待在那里。”

娅米沉浸在萨拉的幻想世界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似的说道:“是真的吗?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不过,我现在觉得,那就是真的呢!”

萨拉把艾美宝宝抱到胸前,让她转向娅米,“艾美宝宝,我向你介绍我的朋友娅米小姐,以后,她也是你的朋友啦!”

然后她笑着对娅米说:“你也抱抱艾美宝宝吧,你们是新朋友了。”

娅米的眼睛闪闪发亮。每个女孩都是爱洋娃娃的。“真的吗?我可以抱她吗?”“当然是真的,艾美宝宝会很高兴的,就请你抱抱她吧!”

娅米小心翼翼地接过艾美宝宝,用喜爱的眼神打量着她,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吻。“她真漂亮!而且她好有灵气,像是活的一样,看她的眼睛,仿佛在含着微笑看我呢!还有她的衣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精致的洋娃娃装,她就像是洋娃娃中的公主呢!”

萨拉也很高兴:“她来到这里也不容易呢。那天我和爸爸去迎接她,可真是费了不少周折!”

娅米一脸茫然地问:“什么?你们去迎接她?这个洋娃娃吗?”“是啊,我和爸爸到她所在的商店里去,接她到这里。”

接着萨拉用语言为娅米还原了那个大雾的周日,那条灯光夹道的马路,那些琳琅满目的橱窗,那一段寻觅中的焦急,还有那一刻,跟艾美相遇时内心深处的喜悦。

可是,讲着讲着,萨拉的语气却微微地变了,她想起那时,紧跟着自己的那个身影,为她推开一扇扇店门的那双手,还有最后,看到她的喜悦,而由衷笑起来的那双眼睛。

萨拉停了下来,深深地呼吸,仿佛在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娅米看到了,不解又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萨拉?身体不舒服吗?”

萨拉先是低下头轻轻摇摆——看不到她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脸上已是一片平静与温和。“我没事,只是有些想念爸爸。我想大家都很喜欢自己的爸爸,你也一样吧,娅米?”

娅米一时语塞。其实她一直喜欢并且崇敬着她的爸爸,可她觉得自己是个让爸爸失望的孩子,所以每次回到家,她都避开和爸爸碰面。这样的过程每每让她既忐忑又难过,她也觉得这是一件难堪的事,因而不愿将心中的无奈说出来。

娅米犹豫了一会儿,说:“我爸爸……整天都在书房里看书,我不愿意去打扰他,所以我……很少跟爸爸在一起。”“这样吗?”萨拉有些意外,“我跟我的爸爸很亲近,我们在家时经常在一起。我很爱爸爸,爸爸也对我非常好。可是现在,爸爸已经回到印度,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萨拉的声音渐低,又低下了头。娅米看着萨拉的侧脸,担心她会难过得哭出来。

但萨拉没有哭,再抬头时又是平和的笑颜。“我答应过爸爸,我们约好了,都要学会忍耐和乐观。无论有多寂寞和难过,都会忍住眼泪。我爸爸是个军人,军人在战场上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和伤痛,都会坚毅地忍耐下去。我是爸爸的女儿,我会像爸爸一样,不会轻易屈服和落泪。”

娅米钦佩地看着萨拉显出坚定而又绽开微笑的脸。

这时,玛尔特从街上买完东西回来了。萨拉对她说道:“玛尔特,请你为我的客人倒杯茶,再拿些糖果来好吗?”“是的,小姐。”

玛尔特出去后,萨拉又兴致勃勃地对娅米说:“娅米,我给你讲一讲印度的故事吧,我保证你会喜欢的,并且把一切不愉快都忘掉。”“太好啦,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萨拉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关于印度的奇妙故事和神秘传说,还有她这次从印度来到英国,一路上的有趣见闻。动听的嗓音,活泼的语调,萨拉的讲述像画面一样生动。

用心讲故事的萨拉,神采奕奕,伴着她的可爱微笑,有着花香袭人一般的感染力。

娅米的脸上也焕发着光彩,仿佛已经身临其境了。萨拉的讲述,总能将平凡的故事赋予魅力,那感觉就像印度特有的神秘乐曲和精致面纱,在四周萦绕着,飘荡着,让人沉浸其中,更想一探究竟。

不一会儿,玛尔特端着托盘进来了,为两个小女孩送上两杯茶和一大盘精美的糖果。那些盘子和杯子都有着非常别致的样式和淡雅的花纹,缕缕茶香,仿佛也能在空气中作画呢。“玛尔特,也请为艾美宝宝准备一杯吧。”“是的,小姐,马上就来。”

艾美宝宝的茶具让娅米又惊又喜。那茶杯小巧玲珑,显得更为精致,上面的花纹十分可爱,她的茶,也特意泡得很淡。

娅米惊叹着说:“啊,这个洋娃娃,做的事情都跟你一样呢!真有意思!”

娅米今天已经收获了太多的惊喜,她来到这里后经历的一切,都像童话故事一样冒着新奇而又有趣的泡泡。“萨拉,今天我真是太开心了!我真幸运,不但跟你做了朋友,还听到你讲那么多精彩的故事。你不光法语说得好,故事也讲得好!”“谢谢你,我只是喜欢讲话而已,讲故事的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很开心。”萨拉顿了顿,含笑看着娅米问道,“那你喜欢听我讲故事吗?”“当然喜欢!”“是吗?太好了,那下一次,我再给你讲讲我自己编的故事吧,好不好?听来的故事我也喜欢讲,不过更喜欢讲自己编的那些故事呢!”“什么?你会自己编故事?”娅米感到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是呀,这是一件充满乐趣的事情呢,你也可以来试一试。”

娅米连忙摆手,她常常看不懂故事书上的内容,自己编故事,就更难想象了。“你真聪明,真的很了不起!”娅米由衷地赞叹道。“为什么呢?”萨拉笑得很单纯,“我觉得人人心里都有故事,都可以编出很精彩的内容。只要你愿意,也一定可以做到的。”

不知不觉地,从萨拉的言行中流露出的平易与温和,让娅米深受触动。她对萨拉不仅喜爱,还充满了钦佩。娅米在学校里总是因为笨拙而被同学们嘲弄,而萨拉,像女神一样给了她许多的慰藉。“你真的很了不起。”羡慕、钦佩和感激交织在一起,娅米不知该怎样表达,只能重复着刚才的话语,“能跟你做朋友,我真的太高兴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认识你,我也非常开心!就让我们做永远的好朋友吧!”“当然,当然,萨拉。在学校里,拉比亚和杰茜经常在一起,我想,我们会是比她们更要好的一对朋友,让别人羡慕的一对好朋友!”

萨拉和娅米手拉着手,相视而笑。女孩们的友谊像她们喜爱的糕点一样,甜美、细腻,齿颊留香,心中的惬意与满足永不消失。第六章礼拜日

很快就到了萨拉入学后的第一个周日。

按照惯例,每个周日的上午,全校学生都要在校长的带领下,列队到附近的教堂去做礼拜。

每到这时,学生们都会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走在路上也跟平常不同,总会更加注意自己的仪态,保持模范学校女学生优雅的形象。

虚荣心极强的明卿校长,不光自己一定要精心打扮,还会挑选一位穿得最体面最漂亮的学生,和她并排走在最前面。

这个在学生中引以为荣的任务,自从拉比亚入学以来,就再没有轮到过其他人,因为她总有很多套别人都比不上的漂亮衣服。

于是拉比亚一次一次地,无声炫耀着自己一套又一套的那些在其他女生看来显得张扬的华丽服装。那一刻,她就像骄傲的孔雀。

但是这一次,拉比亚却忐忑不安了,她担心校长会让那个新来的萨拉顶替自己。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拼命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虽然她有不少漂亮的衣服,但校长总不至于让年纪那么小的孩子站在前面领头吧,但是——

房间里,拉比亚把自己所有的衣服找出来铺了满床,精挑细选以后选出了最华美的一身。至于袜子和皮鞋,当然也要拿出崭新的那一套。她花了好长时间细细地梳好头发,又系上一个缀着蕾丝的白色蝴蝶结。最后,她取出妈妈为她新买的珍珠项链,端正地戴在脖子上。

拉比亚站在镜子前反复审视自己,直到集合的钟声响起。

学生们听到钟声,都来到走廊集合列队。拉比亚带着骄傲的神色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径直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站在像往常一样的排头位置。

过了片刻,明卿校长牵着萨拉的手走过来了。

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被萨拉牢牢地吸引了。她的粉红色裙子泛着上乘缎料的华贵光泽,设计上极尽细致精美。裙子外面是一件貂皮领子的大衣,看上去就非常昂贵。她手上戴的羊皮手套那么小巧,还有花朵造型的精致装饰。她脚上的皮鞋锃亮,袜子的边沿点缀着美丽的丝带。

她身上的每一件衣物,都漂亮得无与伦比。女孩们的目光离不开那些漂亮的衣物,只能睁大眼睛反复地低声赞叹。而本就有意与她比较的拉比亚,此刻仿佛感到了那不好的预兆,脚步正急促地逼近,逼得她心里焦躁地乱成一团。

果然,明卿校长带着萨拉,一直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萨拉小姐,你在我旁边,跟我一起走在排头。”

拉比亚的脸色刹那间黯淡下去。

校长又叮嘱萨拉:“走在排头的人,最能引人注目,代表着明卿女子模范学校的形象,所以从头至尾都一定要表现出最优雅、最高贵的仪容,知道了吗?”

看萨拉的表情,似乎对这些刻意的表演有些困惑,可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拉比亚紧闭嘴唇,没有人能看见她紧咬的牙根。她突然面无表情地走出队伍,毫不犹豫地要走开。“拉比亚小姐!你要去哪里?出发的时间到了。”明卿校长喊住了她。“我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去了。”拉比亚声音低沉。“拉比亚!”明卿校长尖利地喝道,“其实就是因为萨拉小姐做排头,你才在这里闹情绪的吧!就为这种小事嫉妒人家,这简直是胡闹!萨拉小姐是远道而来的新同学,大家应该用行动欢迎她,关照她。拉比亚,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我希望你能真的明白事理。”

拉比亚僵直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定定地盯着明卿校长,心想:当然,我很明白,校长只是想关照最有钱的人!“拉比亚,立刻回到队伍里去。如果再编造理由不去做礼拜,我就要扣你的表现分数了。”明卿校长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拉比亚阴沉着脸慢慢地走回队伍,她不愿站在萨拉的后面,于是插进队伍的中间,跟杰茜站在一起。

学生们都不敢吭声,压抑和低沉的情绪弥散在空气中。萨拉感到很不好意思,她站出来对校长说:“校长,请您让拉比亚小姐站在这里吧,我年纪太小了,又是刚来的,很多事还不懂,不符合学校代表的形象。”“不必,你不必这样想,萨拉小姐,你的表现非常好。”明卿校长立刻维护自己的决定,“你不必为这件事担心,由我来做主就可以了。小孩子不要插手大人安排的事,只要听话照做就行。好了,大家注意,我们马上出发。记住要像以前一样,保持队伍的整齐,注意自己的姿态。要让别人看到,本校的学生是最懂规矩和最有涵养的。”

出发前的这段不愉快,让拉比亚沿途都板着脸一言不发,一直到做完礼拜回来后,她冰冷的脸色还未见解冻。

总跟她在一起的杰茜,此刻也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只能默不作声地跟在一旁。

而其他的女孩,平时就总被拉比亚用女王一样的骄傲压制着,有时还会被她无所顾忌地欺负。这次拉比亚的气焰难得被打压,大家都觉得很解气。可是没有人敢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大家对招惹拉比亚仍感到畏惧。

单纯的萨拉一心想对拉比亚表示歉意,她并不知道拉比亚对她抱有强烈的敌意,只是感到上午的事似乎让拉比亚很不开心,于是想找机会化解。

她在休息室外遇见拉比亚时,拉比亚正像没看见她一样要径直走过去。萨拉连忙走到拉比亚面前,友好地向她微笑,说:“拉比亚小姐,上午发生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能理解你的不愉快,我也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会如此,我一定不会走到前面去。希望你不要再介意了。”

拉比亚仍没有看萨拉一眼,将头转到一边,冷冰冰地对着墙壁。

萨拉很真诚地说:“我不是有意要站在你原来的位子,而且我并不喜欢跟校长并排走,那让我感到不自在。下次还是请你站在排头吧,我想你是更适合的,我会去请求校长答应这件事。”“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拉比亚猛然转过头来厉声叫道。

萨拉一惊,不敢再说话。“不管我当还是不当排头,跟你有一丁点的关系吗?你认为那种无聊的事很了不起吗?可笑!我才不想跟那个虚荣肤浅,眼里只有钱,整天装模作样的校长走在一起!就让你陪着她吧!你是这个学校闪闪发亮的代表,又是那个校长眼中钱堆里的宝贝,你和她走在一起,真是一对珠光宝气的搭档,再合适不过!你还是去跟你的校长继续当排头吧,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你没这个资格!”

拉比亚一通发泄后,转身快步走进休息室,用尽力气摔上门,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萨拉不解地愣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那扇拒绝自己的门,渐渐地有些难过。

这时有人在后面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慢慢回过头,原来是娅米。

娅米有些替萨拉难过,轻声说:“不要太在意了,拉比亚小姐经常这样。”

萨拉抿着嘴微微一笑,直率地说:“她好像很讨厌我,是吗?”“这……”娅米不知该怎样回答。“被别人喜欢当然是一件很高兴的事,而被别人讨厌,原来是这样难过的感觉。”“是……不过我想这并不是你的错。那位拉比亚小姐,只要自己有一点不高兴,就会朝别人撒气。她对我们也会像这样发脾气,我想并不是特别针对你。”“是吗?如果她真的讨厌我,那应该是因为她还不了解我。我相信,如果她能跟我熟悉,她会喜欢我的。”

萨拉这样说着,心中渐渐云开雾散,脸上又浮现出彩虹一样的微笑。“娅米,去我的房间吧!我接着讲故事给你听。”“太好了!”

两个女孩开开心心地挽着手向萨拉的房间走去。

时间像女孩欢快的脚步一样嗒嗒嗒地溜走,萨拉渐渐习惯了学校里的生活。她也逐渐融入所学的课程,对各科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每当到了她最爱的舞蹈课时间,她都会觉得,来到“那个地方”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

可是仍有遗憾笼罩在她心里——如果能把学到的舞蹈跳给爸爸看,那该多好。

萨拉每周都能收到两封爸爸寄来的信,并且到现在已经收到了很多的书。一般萨拉会每周写两三封信给爸爸,有时候也会一天就写两封。

今天,窗外又像她来时一样笼罩着大雾。萨拉坐在窗边的书桌前,面前铺着洁白的信笺。亲爱的爸爸:

您好吗?

萨拉又想在信上跟爸爸说话了,爸爸说过看到信就像看到我一样。

来学校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是第十封信,其实有时我还想写得更多。

萨拉身体一直很健康,心情也很愉快,在这边一切都好,爸爸你也要保重身体。

刚到学校的时候,我每天都因为想念爸爸,晚上难过得睡不好。但是渐渐地我就好多了,我想我学会了忍耐和乐观。

萨拉会记得自己的许诺,不会让眼泪流下来的。

不过我想我还是有软弱的时候,有时我会觉得鼻子发酸,快要哭出来。这时,我会跟艾美宝宝诉说对爸爸的想念,心里的话说出来,就好过多了。

爸爸,你放心,我很好。玛尔特总是很周到地照顾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叫娅米的朋友,她跟我很要好,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学习和玩耍,我已经不再觉得寂寞了。

娅米说她很喜欢我,还说我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呢。

爸爸,我有那么好吗?我想,每个女孩都可以是公主,都能表现出优雅的一面呢。

我很感激我有这样的幸运,能够做爸爸的女儿。我想我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好孩子,而是因为有一个这样爱我的爸爸,有身边温暖着我的人们,所以,我要做一个用好的行为回报大家的好孩子。

听别人说,烈火才炼真金。我想,我能不能是一个好孩子,也要通过不幸的考验才能确认。可我是这样的幸福,到现在还没有经历过任何的不幸呢。

不过我也遇到过不喜欢我的人,尤其是拉比亚小姐,就是上次在信里告诉您的那一位,她好像很讨厌我,到现在也没有对我笑过。

我希望跟大家和睦相处,经常邀同学们到我房间里来,用茶和点心招待大家。我想爸爸一定会说我做得对,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到让有些同学转变对我的态度。

有时候,别人太过分地对待我时,我会感到难过,忍不住要生气。

但是我知道,忍耐是耶稣基督要教给我们的美德。他在人世的时候,无论受到怎样的谋害和欺侮,他的心里都从来没有憎恨,相反,他会为所有的人祈祷,所以我想,再遇到那样的对待时,我也应该做到忍耐,学着原谅。

不过,要向伟大的基督学习,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爸爸,今天的信,就写到这里吧,唉!又要说再见了。

再见!爸爸!你亲爱的女儿萨拉

萨拉将写得满满的信纸折起,放进信封中封好。“玛尔特,还要请你帮我把信寄出去。”“是的,小姐。”

正在整理卧室的玛尔特听到了,利索地放下手上的事情走了出来。她接过信说:“小姐,就快到晚饭时间了,请准备用餐吧。”“嗯,好的。”萨拉高兴地回答道。第七章任性的小乐蒂

按照这里的规矩,用餐之前要将脸和手洗净,整理好仪容。在去盥洗室的途中,萨拉突然听到一个房间里传出小孩子的吵闹声,她在那扇门外停下了脚步。“呜啊!呜啊!我没有妈妈啊!我没有妈妈!”“闭嘴!快停下来!”“呜啊!哇!哇!”“快给我安静下来!要不然就揍你!”“哇!哇!哇!”

那哭声很刺耳。哭声中夹杂着明卿校长和她的妹妹阿米亚尖利的呵斥,而孩子的哭声就从大人的呵斥与威胁中钻出来,那样的独特,那样的顽强。

这孩子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正在萨拉不解时,房门被猛然推开,明卿校长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啊,萨拉小姐。”

明卿校长的脸色瞬息万变,怒气中透出尴尬,不满中又浮现不安。回想刚才自己失态地大喊大叫,一定让萨拉听见了。这个女孩,怎么总是让自己难堪!“校长,那是谁在哭啊?”萨拉关切地问。“唉,还不是那个任性的乐蒂,真是叫人头疼。总是这样瞎闹,一哭起来就没完,谁都治不了她。”

这个叫乐蒂的小女孩,比萨拉还要小一岁,也是一个从小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可是她的“不懂事”跟萨拉完全不同,她常常滥用大人们的同情,让自己变得顽劣和骄纵;不管在家还是在学校,大哭大闹的风暴往往都是由小小的她掀起的。

乐蒂的爸爸是个年轻的绅士,对这个难以驯服的小动物般的孩子简直束手无策,只好将她自小就寄养在这个学校里。

明卿校长讲起乐蒂的事情,一脸的无可奈何和厌恶,而萨拉眼里的微光却温和明媚。

她小心地对校长提议:“校长,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来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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