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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5 03:5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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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凡尔纳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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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下册)

海底两万里(下册)试读:

第一章 印度洋

现在开始了这次海底旅行的第二部分。在珊瑚墓地动人的场面中结束的第一部分旅行,它在我心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尼摩船长的生活完全是在那浩瀚无际的大海里度过的,他甚至还在这最神秘的深渊中预备好了自己的坟墓。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什么海怪来骚扰鹦鹉螺号船员的长眠。这些船员同生死,共命运。“在那儿绝不会有陌生人来打扰!”尼摩船长最后还补充了这一句。

他从来都不信任人类社会,这态度是那么的坚决,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

就我来说,我再也无法满足于康塞尔的那些见解了,虽然这个小伙子依然坚持己见,认为尼摩船长是一位被埋没了的学者,是一位用蔑视来回应世间冷暖的学者。

他一直认为船长是一位不为人知的天才,由于看不惯人世间的欺骗,迫不得不得已才逃避到这个别人无法到达而他的本能却允许他自由行动的大海里来。然而,依照我的看法,在这面积达一亿五千万公亩的辽阔水面,海水非常清澈,低下头看它都会使人头晕目眩。连续好几天,鹦鹉螺号都是行驶在水深一百至二百米间的水层。对于讨厌海的人来说,他们一定会觉得在船上的时间很漫长,而且非常单调,但我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我每天都会到平台上漫步,呼吸新鲜的空气,这对身体是非常有好处的。我还可以阅读图书室的书籍,写我的笔记,而且还可以通过客厅的舷窗玻璃观赏到物产丰富的海洋景象,这些足以消磨我所有的时间,不会使我有任何的无聊或者是厌烦的感觉。

我们这些人的健康情况也都让人非常满意。我们也都完全适应了船上的饮食起居,在我个人看来,尼德·兰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不满而想要做出不同口味的菜。还有,由于在海底的时候温度比较稳定,甚至不会出现伤风这样的状况。另外,在船上还储藏有相当数量的那种法国南方称为“海茴香”的植物,将它与那些容易溶化的腔肠动物的肉和在一起,可以用来治疗咳嗽,是一种不错的药膏。

很多时候,我们都可以看到许多的蹼足鸟、海鸥、水鸟。在使用一些巧妙的方法打死这些海鸟后,将它们烹调出来,那就变成了餐桌上非常可口的水禽野味了。

鹦鹉螺号的渔网有时候还能捕捉到多种海龟,它们属于海甲鱼属,背上隆起,长着非常宝贵的龟甲。当这些龟潜入水中的时候,它们就会将鼻腔外孔的活肉闭塞起来,这样的话它们就能够在水中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当有些海龟被捕捞上来的时候,它们都躲在厚厚的甲壳中,这样主要是为了躲避海中动物的捕捉,但是这些甲鱼肉并不好吃,但甲鱼蛋却是美味的极品。

而对于那些鱼类,当我们从打开的舱盖窥视它们水中的秘密生活时,我们总是会赞美不已。我还饶有兴趣仔细地观察了其中的好几种鱼。

这些鱼都是我以前一直没有机会观察到的。

我主要想介绍的是那些只存在于印度洋、红海和近赤道美洲的部分太平洋的牡蛎类。这些鱼类跟甲壳类、甲鱼、云丹一样,保护它们身体的是真正骨质的甲壳,而不是石质的,也不是白垩的。这样的甲壳也不尽相同,有时为立体四方形,有时却是立体三角形。

通过我的助手康塞尔每天写的日记,我还可以列举这一片海中所特有的腹鱼类,比如白肚腹、红背脊的针鱼,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鱼,它有三行纵列的线纹;还有那种身长七英寸,颜色艳丽的电鱼。其次,还有卵形鱼,这种鱼没有尾巴,但是有白色的带纹;鱼虎是一种身上多刺的鱼,当它鼓起身子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布满尖刺的球,就像是豪猪一样;每个海洋都有的海象鱼,会飞的长嘴飞马鱼,这鱼有着非常大的腹鳍,看上去就像翼一样,虽然并不能够高飞,但至少可以跳入空中;杓形鸽子鱼,这鱼的尾巴上分布有很多鱼鳞的圆环;下巴很长的大鳄鱼,身长只有二十五公分左右,身上的颜色非常漂亮,而且美味好吃;灰白的美首鱼,这种鱼的头部是高低不平的;无数会跳的奇形鱼,这鱼身上有着黑色的纹路,腹鳍也很长,它能够在海面上以惊人的速度溜来溜去;老是沾上污泥的刺鳍鱼,这鱼会发出悉索的声音;华美的彩鱼,这种鱼受到大自然特别的眷顾,一身具有黄、银白、金黄和天蓝多种色彩;绒翼鱼,这种鱼的翼全部都是由丝条构成的;美丽的风帆鱼,这种鱼可以竖起所有的鳍,就像向着顺流扯起布帆来一样;海鲂鱼,这是一种肝有毒的鱼;波帝鱼,这种鱼的眼睛上戴着一个会动的眼罩;最后,管状的长嘴哨子鱼,这种鱼带有一支枪,一种雷明答式枪和夏斯包式的创造者都没想到过的枪,它射出的一滴水就足以打死昆虫。很多时候,我们都可以看到许多的蹼足鸟、海鸥、水鸟

拉色别德所分类的第八十九种鱼属,属于骨质鱼类的第二亚纲,它们的特征是有一块鳃膜和一个鳃盖,我所看到属于这个属里的鱼有蝎子鱼,这种鱼只有一个脊鳍,在头上还有尖刺,按照这些鱼所属的不同亚属,有的拥有细小的鳞,而有的却没有。第二亚属中存在着一些两指鱼的品种,这鱼身上有黄色带纹,身长约三到四分米,头的形状非常怪异。而在第一亚属中,也有一些号称“海蟾蜍”的怪异品种,这种鱼的脑袋很大,头上带有深深的皱纹,有时还会有一个个肿起的瘤,身上布满了疙瘩和危险的利刺,还长有长短不一的可怕的角,身上和尾巴上到处都是鸡眼,是一种让人感觉害怕、厌恶的鱼。

从1月21日到23日,鹦鹉螺号每天行走大约二百五十里,也就是五百四十海里,平均每小时走二十二海里的样子。我们之所以可以在行走的时候看到各种各样的鱼,是因为这些鱼被电光所吸引,它们主动凑上来陪伴我们,其中大部分的鱼跟不上船的速度,过了一会儿就落在了后面,但是有些鱼在一段时间内依然能够跟上来,浮游在鹦鹉螺号四周的海水中。

24日早晨,船到达了东经94度33分、南纬12度5分的位置,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企林岛,这是一座由珊瑚礁托浮起来的岛屿,岛上生长着许多高大漂亮的椰子树,很久之前,达尔文和费兹一罗亚船长就到过这里。鹦鹉螺号一直都行驶在距离这座荒岛的悬崖不远的水中。它的渔网捕捞上了许多棘皮类和腔肠类动物,以及属于软体动物门的许多新奇介壳动物。过了没多久,企林岛便消失在了天边,此时鹦鹉螺号是朝着西北航行,向着印度半岛的尖端驶去!

这天,尼德·兰对我说:“我们终于来到了文明的地方了。这地方可比巴布亚好太多了,在巴布亚遇上的野蛮人可是要比鹿还多呢!教授,在这片印度半岛的土地上,不仅拥有马路和铁路,还有英国、印度以及法国特色的城市。在这样的土地上走上五英里的路,您一定能够碰到一位同胞。嗯!离开尼摩船长的机会,现在不就摆在眼前了吗?”“不,不,尼德,”我用坚决的语气回答他,“就跟你们水手说的一样,让它跑去。鹦鹉螺号现在已经靠近人们居住的地方,它将会回到欧洲,就让它这样带着我们去吧。等到我们到达了欧洲的海中时,我们就需要特别谨慎小心了,仔细考虑并决定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且,我想尼摩船长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踏上科罗曼德尔或马拉巴尔海岸,因为那简直就像是在新几内亚森林打猎一样,太危险了。”“可是,先生,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他的准许呢?”

我没有回答加拿大人的这个问题。我不想同他争辩。实际上,我心中总会尽力思考我的命运中所出现的一切机会。不正是命运安排我来到鹦鹉螺号船上的吗?

自从经过企林岛以后,船速就变得慢了下来,行程也比较随意,不时将我们带到了很深的地方。船员好几次都使用了纵斜机板,这样的机板可以利用船内部的杠杆对浮标线作倾斜的移动。

经过船员这样的操作,我们就来到了距离海面大约二三公里的地方。至于此时的温度,温度表总是一成不变地指着四摄氏度。

不过通过这种水层的变化,我发现,海面的水比深水处的水要温暖很多。

1月25日,洋面上什么也看不到,十分的荒凉,鹦鹉螺号也在水面上度过了这一天。水波被强大的螺旋桨搅动着,有许多的海水被激起而喷到了高空。看到这样的情况,人们一定会以为这是一条巨大的鲸鱼呢。这一天几乎所有的时间我都是待在了平台上,远望着大海。可是这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几乎什么也没有,唯一看到的只有在下午四点左右出现的一艘长形的汽船,它正在朝着西方行驶。有时候我们能看到这船的桅杆,但是它却看不到紧贴着海面的鹦鹉螺号。这艘汽船也许是归印度半岛和东方航线轮船公司所有,它来往于悉尼和锡兰岛之间,中途会在墨尔本港和佐治王岬停靠一下。

下午五点左右,在短暂的黄昏来临之前,我和康塞尔看到一个让人惊叹不已的新奇景象。

我们见到的是一种迷人的动物,按照古人的说法,如果碰上了它们,那就预示着即将有好运气降临。亚里士多德、雅典尼、普林尼以及奥比安等人都曾对它们进行过研究,并且对它们也用尽了意大利和希腊学者们的所有诗词。它们被人们称为“庞比留斯”和“诺第留斯”。但这只是古代人对它们的称呼罢了,近代科学家将这种软体动物重新命名为“阿哥那提”——舡鱼。我现在所看到的这一群走动在洋面上的正是这种舡鱼,大约有几千几万条。它们都是带突瘤的舡鱼属,只有在印度洋才能够见到。这些异常漂亮的软体动物都是向后倒退着移动的,它们利用从运动管里吐出的水就移动起来了。它们总共有八根触须,其中有六根又长又细的触须是浮在水面上的,而另外的两根弯圆呈掌形,迎风张开,就好像一些船上的轻帆一样。

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们那些螺旋波纹的介壳,居维埃对此有个很恰当的比喻,他说这些壳就好像是一只精美的小船。没错,这壳的确是一只小船,虽然它只不过是这个动物分泌出来的,但它并没有紧紧的依附着它,而是将这动物装载在里面。“虽然舡鱼完全可以离开这些介壳,”我对康塞永说,“可是它们从不分离。”“就好像是尼摩船长那样,”康塞尔很有意思的回答,“所以我们应该称他的船为舡鱼号,也许这样更恰当些。”

在接下来大约一个钟头的时间里,鹦鹉螺号都是行驶在这群软体动物中间。过了一会儿,它们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到了,就好像是听到信号一般,所有的帆突然就都卷了起来,它们还收回了胳膊,身体也都蜷缩起来了。此时,翻倒的介壳的重心也发生了改变,所有的介壳都立刻沉入水波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事情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从没有见到过哪一只舰队的演习有着如此整齐划一的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黑夜突然降临了,一些被微风掀起的海浪缓慢地从鹦鹉螺号边缘下推了过去。

第二天,也就是1月26日,我们从东经82度的地方穿越了赤道线,船再次回到了北半球。我现在所看到的这一群走动在洋面上的正是这种舡鱼

这天,一大群鲨鱼一直陪伴着我们前进。在这一片海域中繁殖出来的这群可怕动物,让这一带变得异常的危险。其中包括有肚腹灰白色、背脊栗子色的烟色鲨,它的嘴里长着十二排长牙;还有睛点鲨,这种鲨的脖子上有一个被白圆圈圈起来的大黑点,就好像是一只眼睛;还有淡黄鲨,嘴脸圆形,上面还夹带有灰点。这些力大无穷的动物不时的冲撞着客厅的玻璃,其猛烈的来势让人害怕不已。尼德·兰再也忍不住了,他十分想到水面上去捕获这些怪物,特别是那一种嘴中有一排排的牙,就好像是花纹一样,还有一种长约五米的虎皮大鲸,他看了特别激动,让他忍不住想要发挥下自己的绝技。但鹦鹉螺号此时已经增加了航行的速度,没过多久便将这些最快的鲨鱼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1月27日,我们在广阔的孟加拉湾口多次见到了恐怖的景象!在这里的海面上,漂浮着很多的尸体。那都是印度各个城市里的死人,他们顺着恒河漂了下来,直到大海,这里的鹫鸟并没有完全将他们吞食掉。但海中生存着很多的鲨鱼,它们毫不介意来帮助鹫鸟完成这件晦气的事。

大约到了晚上七点左右,鹦鹉螺号仍然在大海里航行着,船身一半露在水面上,一半在水里。此时,一望无际的大洋变成了一片乳白色。难道这是因为月光的原因吗?不可能,因为新月出现了还不到两天,此时月亮早已消失在了阳光中的水平线下。虽然整个天空现在有星光照亮,但与这水上的乳白色相比,显得要黯淡很多。

康塞尔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景象,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的原因,于是他向我请教这种奇特现象的缘由。幸运的是,我可以回答出他提出的这个疑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奶海,”我对他说,“也就是很大的白色水流,这种现象经常可以在这一带海中和盎波尼岛海岸见到。”“不过,”康塞尔问,“先生,您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吗?难道真的是这海水变成了奶呀!”“不是那样的,康塞尔,出现这种让人称奇的白色是因为水中有亿万个微小的滴虫,这种微虫可以发光,它们的外形是胶质无色的,大约就一根头发那么厚,长度还不到一毫米的五分之一。数量庞大的微虫在长达好几里的海面上连接在一起,也就形成了眼前这样的一片白色。”在这里的海面上,漂浮着很多的尸体“什么?几里长!”康塞尔大叫道。“没错,先生,你根本就用不着去计算这些滴虫的数量。你也一定没法计算,因为我听人说过,曾经有航海家在这样的海面上航行了将近四十多海里远。”

在接下来的几小时内,鹦鹉螺号都是用自己的冲角冲开这白色水流,向前行驶,它悄无声息地滑行在这肥皂泡沫般的水面上,就好像是行驶在海湾中两股逆流相撞时所形成的泡沫上一样。

半夜,海面忽然又变回了平常的颜色,但是在我们船后面,一直延伸至天边尽处的海面上,水面的白色被天空反映着,就好像是被北极的模糊曙光照耀一般。半夜,海面忽然又变回了平常的颜色

第二章 尼摩船长的新提议

1月28日中午,鹦鹉螺号处在北纬9度4分的位置,当它浮上海面的时候,大家便看到了距离船八海里远的西边有一块陆地。我首先打量了那里的一群山岭,那群山岭高度大概在二千英尺左右,山峦起伏,一点儿都不整齐。没过多久,我回到了客厅,把刚测定的这块陆地的经纬度与地图上的一对比,发现原来我们面前就是锡兰岛了,它是一颗悬挂在印度半岛下方的珍珠,是地球上的岛屿中最富饶的一个岛。

我来到图书室寻找一本关于眼前这座岛的著作,恰好找到西尔著的一本名为《锡兰和锡兰人》的书。回到客厅中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记下锡兰的具体方位坐标,它的位置是在东经79度42分和82度4分、北纬5度55分和9度49分之间。这个岛屿最宽的地方有一百五十英里,全长大约二百七十五英里,岛屿的面积大约是二万四千四百四十八平方英里,这比爱尔兰岛的面积要稍微小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尼摩船长以及他的副手走了进来。船长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图,转过头对我说:“阿龙纳斯先生,锡兰岛是一座以采珍珠而闻名世界的岛屿,您有兴趣去看采珠场吗?”“船长,那是当然。”“好,这事不难办到。但是,我们看不到采珠人,仅仅只能够看到采珠场而已,因为现在还没有开始每年定期的采珠。但这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我已经吩咐船驶往马纳尔湾,晚上我们就可以到达那里。”

接下来,船长吩咐了船副几句,船副立刻就出去了。没过多久鹦鹉螺号便开始下潜,根据压力表判断,它现在所在的地方水深大约在三十英尺左右。

仔细观察了一番面前的地图,我在这上面找到了马纳尔湾。它位于锡兰岛的西北海岸,纬度9度。从图上看出,正是马纳尔小岛的延长海岸线形成了这个海湾。如果想要到达这个海湾,就不得不上溯锡兰岛整个西部海岸。“教授,”尼摩船长说,“在印度海、中国海、孟加拉湾、日本海、美洲南部的海、加利福尼亚湾以及巴拿马湾这些海域,都有人采珍珠,但采珠成绩最好的地方还得算锡兰岛。但是,我们到这儿的时间好像是早了一点儿。每年三月份的时候,许多的采珠人才都会云集马纳尔湾,他们会在这里待上整整三十天,他们的三百只船也都会开始在这片海中寻找珍珠。每只船有十个采珠人和十个划船手。而那些采珠人又会分为两组,他们轮流潜入海里,在采珠的时候,他们都会用一根长绳把自己系在船上,然后用两只脚夹住一块沉重的石头,下潜至十二米深的海里采集珍珠。”“那么,”我说,“他们一直都是使用如此原始的方法吗?”“没错,一直都是用这种办法,”尼摩船长回答说,“虽然这些采珠场现在是属于地球上最灵巧的英国人——因为英国人在1802年的时候通过阿米恩条约获得了这些采珠场。”“不过,我认为,如果能使用您设计的那种潜水衣来采珠的话,效率将会大大提高。”“没错,那些可怜的采珠人在水底下停留的时间不能很久,如果使用潜水衣的话效果肯定大不相同。那本由英国人培西华编写的锡兰岛游记中,提到有一个加非列利人能够在水下停留五分钟,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没有浮上水面来,我觉得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我知道有些人能够停留五十六秒,能耐最大的也不过停留八十六秒,但是这种人非常少见,并且,当这样的人回到船上的时候,他们的耳朵和鼻孔都有带血的水流出来……所以我觉得那些采珠人能够在水里面忍受的平均时间为三十秒,在这短暂的三十秒里,他们必须尽快地将采得的珍珠贝收集到一个小网中。一般而言,那些采珠人的寿命都不会太长,他们的身上有许多创伤,比如他们的视力衰退的很早,眼睛上发生溃疡,甚至有时在水底下就中风了。”“没错,”我说,“这可真是一种悲惨的职业啊,他们仅仅是为了满足少数人的嗜好罢了。不过,船长,您知道一只船一整天可以采到多少珍珠贝吗?”“大概在四万至五万只左右。甚至有人说,1814年,英国政府实行新的体制——公营采珠,在二十天的工作时间里,它的采珠人采得的珍珠贝高达七千六百万只。”“那么,”我问,“那些采珠人应该都得到了不错的工资吧?”“哪能说不错呢,教授。在巴拿马,他们一个星期的工资也就一元,平时采得一个含珍珠的贝,他们仅仅分得一分钱,但是他们采得的贝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没有珍珠的!”“这些人真可怜啊,他们努力的工作使他们的老板发了横财,而自己却只能在采得一颗有珠子的贝的时候才分得一分钱!真可恶!”“教授,事实就是这样的啊,”尼摩船长对我说,“您等下可以跟您的同伴们一起去参观一下马纳尔的礁石岩脉,如果已经有采珠人在那里工作的话,那就让我们亲眼看看他们是如何工作的吧。”“船长,那就这么说定了。”“阿龙纳斯先生,请问您害怕鲨鱼吗?”“鲨鱼?”我喊道。

对于这个问题,我可是没有什么兴趣。“有什么不对吗?”尼摩船长接着问。“船长,实话跟您说吧,我没有跟它们打交道的习惯。”“我们早就习惯了,”尼摩船长回答说,“过一段时间以后,你们肯定也会习惯的。另外,我觉得我们应该带上武器,这样的话,我们或许还能捕到一条鲨鱼。那样的捕猎是非常有意思的。教授,那我们就明天一清早再见吧。”

说完了这番话以后,尼摩船长就离开了客厅。“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我喃喃自语道,“如果真的跑到海底下去了,是否会碰到鲨鱼,那还真不好说!”

我开始幻想起鲨鱼来了,一想到它那阔大的有着一排一排尖利牙齿的牙床,一下就足以将一个人咬成两段,我立刻感到腰上有点疼痛的感觉了。然而,当尼摩船长提出这样一个令人为难的邀请时,看到他那种毫不在乎的模样,我真的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他总不会认为这与去树下抓一只从不咬人的狐狸一样容易吧?我突然想到:“康塞尔肯定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邀请的,那我不就有借口不跟船长一起去了?”说实话,我不确定尼德·兰会不会跟着船长一起去。虽然那样的做法十分冒险,但是对于他那样的打渔人来说,还是具有很大的诱惑力的。

我又读起了西尔的书,但我仅仅是随意地翻一翻罢了。此时我在书中的字里行间所看见的全是那张得大大的骇人的牙床。这时候,尼德·兰和康塞尔两个人欢快地走了进来。他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太好了,”尼德·兰对我说,“先生,那个怪怪的尼摩船长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很不错的邀请。”“啊!”我叫着说,“你们已经知道……”“是的,先生,”康塞尔回答说,“尼摩船长邀请我们明天跟您一起去参观锡兰岛上的采珠场。他简直是一位地道的绅士,说的话非常漂亮。”“他没有再对你们说别的了吗?”“没有,先生,”加拿大人回答,“除了他提议的这次参观以外,他没有再说什么了。”“噢,”我说,“他有没有向你们讲述详细的情况,关于……”“没有,先生。您会跟我们一起去参观,对吗?”“我……那是当然!兰师傅,看样子您对这事也很有兴趣。”“对了!这事对我来说,十分的新奇。”“也许会很危险呢!”我提醒他说。“危险?”尼德·兰惊讶地叫道,“您说的是走在珍珠贝礁石上会有危险?”看样子尼摩船长一定没有告诉我的同伴关于鲨鱼的事情。我变得有些慌张起来,我注视着他们,就好像鲨鱼已经咬走了他们的一部分肢体似的。我是否应该事先告诉他们呢?肯定是应该的,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讲。“先生,”这时,康塞尔对我说,“您跟我们描述一下采珍珠的情形,好吗?”“您指的是采珍珠这事情本身呢,”我问,“还是关于珍珠场的故事呢?”“采珍珠的事情,”加拿大人回答,“在到实地去参观之前,我们也许应该先了解一点儿比较好。”“既然这样,那好吧,朋友们,你们先坐下,我将把从英国人西尔写的书中所了解到的一切都说给你们听吧。”

这时,尼德·兰和康塞尔坐到了长沙发上,加拿大人首先对我说:“先生,什么是珍珠呢?”“尼德先生,”我回答说,“对东方人而言,珍珠就是一滴固化的露水;对妇女们而言,珍珠就是她们戴在脖子上、手指上或耳朵上的透明色、长圆形、螺钿质的饰物;对诗人而言,珍珠就是大海的泪珠;对化学家而言,珍珠就是一种带有胶质的碳酸钙和磷酸盐的混合物;最后,对那些生物学家而言,珍珠只不过是由一些双壳类动物分泌出来的螺钿质器官的病态分泌物罢了。”“软体门,”康塞尔说,“甲壳属,无头纲。”“但是,”我接着说,“能够在体内形成珍珠的最好的软体动物,那就是珍珠贝、宝贵的小纹贝以及乳白珠贝了。其实珍珠也就是螺钿体的圆形凝结物,它或者嵌在动物身体内部的皱褶上,或者粘在珠贝的壳上,在肉上的是活动自由的,而粘在外壳上的却是固定的。归根结底,珍珠一开始只是一颗小小的固体物,比如说一粒沙或者说是一颗石卵,以它们为核心,螺钿质围绕着它们经过好几年连续不停地、一层一层地累积起来的。”“人们有可能在同一个贝中找到多颗珍珠吗?”康塞尔问道。“有这种可能,先生。比如像有的小纹贝,它们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珍珠筐。”“甚至有这样的说法,一个珍珠贝里面包含超过一百五十个鲨鱼,我对这点非常怀疑。”“一百五十个鲨鱼?”尼德·兰十分惊讶,他大叫道。“一百五十个鲨鱼?”我连忙喊道,“噢,不,我要说的是一百五十颗珍珠,说鲨鱼是没有多少意义的。”“没错,”康塞尔说,“先生,您现在可以向我们介绍一下取出珍珠的方法吗?”“取出珍珠的方法有好几种,像那种粘在壳上的珍珠,采珠人一般都是用钳子将它夹出来。不过,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将含有珍珠的小纹贝摆放到海岸边的草席上,在这样的露天环境中,它们不久后将会死掉,大概十天后,它们就会变得腐烂不堪;这个时候再把它们浸泡到很大的海水池中,将它们打开,并洗刷它们。然后人们再进行双重的刮削工作。首先,把螺钿片按类别分开,分别盛放在一百二十五公斤到一百五十公斤的大箱子里面。最后取出珍珠贝的腺组织,拿去煎煮,并用筛子筛选几遍,这样即使是最小的珍珠也都会被提取出来。”“珍珠的大小决定了它们的价格吗?”康塞尔问。“不是那样的,要想挑选好的珍珠,并不仅仅是看它们的大小,”我回答,“我们还要观察它们的形状,还有它们的水色,也就是颜色,看它们的透明度,是否有着那种迷人眼睛一样的变幻莫测的亮光。人们称最美丽的珍珠为模范珠或童贞珠;它们孤立长成在软体动物的纤维上;最常有的形状是梨形或球形,梨形的用来做耳环,球形的则用来做手镯;它们是白色的,大部分都不透明,但也有一部分是蛋白的透明。这样的珍珠都是非常宝贵的,所以它们一般都是论颗卖。其他的珍珠一般都是粘在贝壳上,有着很不规律的形状,这样的珍珠就是论重量卖。最后,就是分在最低级的一类珍珠了,人们称之为小粒。它们则是论堆卖。”“那么,”康塞尔说,“采珍珠会有危险吗?”“不,”我连忙回答,“如果事前采取一定的预防办法的话,那就更没有什么危险了。”“这也算是一种冒险吗?”尼德·兰说,“最多不过是喝几口海水罢了!”“尼德·兰,的确是你说的那样,”我也尝试着用尼摩船长那毫不在乎的语气来说,“尼德先生,请问您怕鲨鱼吗?”“我不怕,”加拿大人回答,“捕捉它们可是像我这样的职业鱼叉手的本行哩!”“我所说的可不是用大钩钩它们,”我缓缓说道,“也不是将它们拉上船甲板以后,用斧头将它们的尾巴砍断,并且剖开它们的肚腹,将它们的心肝挖出来扔到海里面去!”“那您说的是碰见……”“没错。”“您是说在水中碰见吗?”“是的。”“如果是手里拿着一把很好的鱼叉的话,那我不害怕,先生。您肯定也知道,鲨鱼的形态天生就有缺陷的,在它们要咬人的时候,它们必须先得翻转肚子,倒过身子来,然后在这个时候……”

当尼德·兰带着某种口气说出这个“咬”字时,不禁使人毛骨悚然。“康塞尔,你呢,认为鲨鱼怎么样?”“我对先生总是坦白说实话的。”康塞尔说。

我心里想:“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假如先生想要去攻打鲨鱼的话,”康塞尔说,“我想新的助手肯定是会跟他一起去攻打它们!”

第三章 价值千万的珍珠

黑夜降临了,我虽然睡了,但是睡得并不好。鲨鱼总是会出现在我的梦中,我觉得把“超度”作为“鲨鱼”一词的语源,既可以说它对,也可以说它不对。

第二天凌晨四点,尼摩船长特地吩咐前来伺候我的管事人把我叫醒。我起床穿好衣服,就立即到客厅去了。

尼摩船长正在客厅里等我。“阿龙纳斯先生,”他说,“您已经准备妥当了吗?”“是的。”“那请您跟我来。”“船长,那其他的人呢?”“我已经通知过他们了,他们会等我们的。”

我追问道:“我们就这样去,不用穿潜水衣吗?”“暂时不用了。我们现在是在马纳尔礁石岩脉远处的海上,我没有打算让鹦鹉螺号过于靠近海岸。不过我已经准备了一只小艇,它将会载着我们到下水的地方,这样的话,我们就省去了中间要走的一段相当长的路程。而我们的潜水服装就放在那只小艇上了,等到我们要下水的时候,再把它穿戴起来。”

我跟随着尼摩船长来到中央楼梯,这梯子一直通至平台。康塞尔和尼德·兰两人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看样子他们对这次“海底游玩”很是期待。紧靠着鹦鹉螺号停放着一只小艇,上面已经有五个手拿着桨的水手在等着我们了。

夜色依然非常的黑暗。天空被片片的云彩遮蔽着,依稀露出点细微的星光。此时睁开两眼向陆地方向望去,我只能看到一条飘忽不定的直线,遮住了从西北到西南的四分之三的天空。

夜间我们来到了锡兰岛西部海岸,也就是到了这个由马纳尔岛陆地形成的海湾西边。在这里的海底深处,分布着长度超过二十英里的小纹贝礁石岩脉,真是取之不尽的珍珠生产场。我跟尼摩船长、尼德·兰、康塞尔他们一起在小艇的后面坐下,小艇艇长用手掌握着舵,另外的四个水手扛着桨,解开了绳索,我们就脱离了大船。

小艇一直朝着南边驶去,艇中的潜水员也都不急于下水。他们飞快地摆动着手里的桨,我仔细观察发现那居然是海军战舰上经常使用的方法:每一秒划一下。小艇飞快的前进,溅起的水珠就好像是熔铅散射出的液体似的,溅落在漆黑的水面上发出嘶嘶的响声。这时候海面上荡起了一阵不大的波浪,使得小艇有了一点轻微的颠簸,有些浪花溅落到了它的前方。

我们都保持着沉默,尼摩船长现在正在想什么呢?可能他觉得我们现在太靠近陆地了,但是这跟加拿大人的看法正好相反,加拿大人觉得自己距离陆地太远了。康塞尔则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有理会,只顾着看热闹。

大约早晨五点半的时候,天边刚出现的一点儿曙光将海岸的轮廓衬托得更加清晰。在东边,海岸非常的平坦,而向南的部分则有点突起。我们距离海岸还有五英里,海岸与朦胧的雾水混在一起,在我们和海岸之间的海面上,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一只船,更看不到采珠人。这原本是采珠人聚集的场所,现在却显得那么的孤寂。经过尼摩船长的解释,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到这采珠场时来早了一个月。

六点,天已经亮了,日夜快速交替这是热带地区特有的情况,在这些地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晨曦和黄昏。太阳的光线穿过分布在东方天边的云层,一轮红日冉冉升了起来。

我已经能够看清楚陆地了,到处都散布着稀疏的树木。小艇也已经越来越靠近马纳尔岛了。此时,尼摩船长站了起来,查看了一下海水的深度。

他朝着水手点了点头,锚就被抛了下去,但铁链仅仅只沉下去了一点点,这儿的水深大概只有一米左右,这里正处在一处小纹贝礁岩脉突起来的最高峰上。小艇受到海水退潮时反回来的力量,立即掉转头来。“阿龙纳斯先生,我们已经到了,”尼摩船长说,“您现在看到的这狭窄海湾,在一个月后,将会有无数珍珠商的采珠船都齐集在这个地方,船中采珠人将要在这一带的海水中大胆去搜索。这个海湾的地理位置优越,十分适合采珠工作的进行。在这样的海湾里,海面上既没有强烈的风,也从没有汹涌的波浪。对于采珠人的工作来说,这些条件都是非常有利的。我们现在就穿好潜水衣,开始我们的水下游览吧。”

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海水发呆。就在这时候,小艇中的水手们帮着我穿厚重的潜水衣,尼摩船长他们同样也穿起了潜水衣。这次旅行,并没有一个鹦鹉螺号的船员陪我们一同前往。

没过多久,我们的身体都套在了橡皮胶衣里,一直到脖子处,在背上也用背带绑了一个空气箱。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们居然没有带兰可夫灯。当我的头部还没套进铜帽中的时候,我向船长提起了灯的疑问。“我们并不需要兰可夫灯,它对我们没多大用处,”船长回答,“我们这次并不会潜到很深的地方,而太阳光线在那些地方就足够给我们引路了。而且,带着电灯在水底游动也并不是很妥当,那些电灯发出的光亮极有可能引来危险动物。”

就在尼摩船长说话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尼德·兰和康塞尔,此时他们已经将金属的球帽戴到了头上,根本就听不见我们的谈话,更不会答话了。接下来,我又向尼摩船长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我问道:“难道我们也不需要携带武器?枪支呢?”“枪支?您觉得有这个必要吗?你们那里的人不是手持短刀打熊吗?我觉得钢刀可要比铅弹更加可靠。喏,这儿有一把刺刀,就挂在您的腰带上。好了,我们走吧。”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我的同伴,他们跟我一样,同样也是携带了一把短刀。另外,尼德·兰的手里还握着一把鱼叉,他在离开鹦鹉螺号之前就已经将鱼叉放置在了小艇中。

我跟船长也戴好了那沉重的金属球帽,而我们背负的空气储藏器也立刻开始工作了。

接下来,我们被小艇上的水手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扶到了水里,我们的脚就踩在了一米半深处平坦的沙地上。看到尼摩船长给我们做出的手势后,我们就跟随他朝着前面走去,顺着逐渐下斜的坡道走,很快我们整个人就全部没入了水中。

当我们来到水底下的时候,原本一直徘徊在我脑海中关于鲨鱼的想法全都消失了,我的心情变得十分的平静。由于行动十分方便,我的自信心也增加了许多,现在我完全被这水底奇妙的景象吸引住了。

太阳光透过海水照到水底,甚至连最微小的物体也能够看得到。大概走了10分钟,我们就到了水深约五米的地方,这里已经比较平坦了。

在我们走过来的途中,我们在海水中看到了一大群单鳍属的奇怪鱼类,它们飞一般地哄起,就好像是沼泽地里的一群群山鸡一样;这种鱼除了尾上的那一支鳍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鳍了。我还认出了爪哇鳗,样子跟蛇差不多,长大概有八分米,有着苍白的肚腹,很容易与两侧没有金线的海鳗混淆起来。我还看到了躯体压缩成蛋形的硬鳍属的燕雀鱼,这种鱼的颜色十分鲜艳,脊鳍就好像镰刀似的,这种鱼可以食用,晾干后再浸泡到盐水中,就成了名为“卡拉瓦”的美味菜肴;还见到了长轴属的土兰格巴鱼,身披八条纵带鳞的甲壳。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水底下也变得更加明亮了,我们脚底下的地貌也渐渐起了变化。经过一片细沙地以后,紧接着的就是突起的岩石路,上面还铺着一层由植虫动物和软体动物形成的地毯。在这层地毯上,我见到了红海和印度洋特有的一种牡蛎,这是一种大小不一的壳很薄的胎盘贝;还见到了外壳圆形的突锥形贝、橙色满月贝、波斯朱红贝,正是这些贝为鹦鹉螺号提供了美丽的色彩;还见到了长十五厘米的多角岩石贝竖立在水底下,就好像是要抓人的手一样;还见到了全身长着尖刺的角形螺贝;还见到了供应印度斯坦市场的可以食用的张口舌形贝、鸭子贝;还见到了发出微弱亮光带甲水母;最后见到了令人赞叹不已的扇形圆眼贝,看上去就好像是非常美丽的扇子,它是这一片海域中最易繁殖的树枝形动物之一。尼德·兰的手里还握着一把鱼叉

在那些水甲虫的摇篮下面,那些活着的植物中间,游动着无数排列混乱的节肢动物,其中最多的就是齿形蛙类,它们身上的甲壳弯曲成三角形;还有形状十分难看可怕的单性鱼;还有这一带海域中特有的卑格鱼。我多次碰见了一种跟单性鱼一样丑陋的动物,那就是达尔文曾研究过的大蟹,大自然赐予了这些大蟹一种特有的力量,它们甚至能够吃椰子。当它爬上海滩以后,就会爬上椰子树将椰子弄下来,而有的椰子掉在地上的时候就破了,那些大蟹就可以拿它们有力的钳将椰子剥开来吃。在这里明亮的水底下,这种蟹在走动的时候非常灵便。同时还有一些鱼鳖类,也就是经常活动在马拉巴海岸的那一类,它们缓慢地爬走在动摇的岩石中间。

大概早晨七点的样子,我们终于到达了小纹贝礁石岩脉上,在这些岩脉上繁殖着不计其数的珍珠贝。

这些珍贵的软体动物,用那些棕色的纤维带牢牢地吸附在石头上,无法摆脱。从这点来说,珍珠贝还比不上淡菜,因为淡菜至少还拥有可移动的能力。杂色小纹贝,这样的珍珠母的两片外壳大小差不多,壳是圆环形的,壳壁非常厚,外表十分粗糙,凹凸不平。而有的珍珠母外壳上还带有一条条的淡青色线纹,线纹尽头甚至还能发亮,这些是年轻一类的珍珠母。其他的珍珠母,看上去要黑一点儿,而且表面上也比较粗糙,一般都有十岁以上的年龄了,宽度可以达到十五厘米。

看到尼摩船长指给我看的一大堆小纹贝以后,我终于了解到它们是采不完的,因为人类的破坏能力要远远小于大自然的创造力。这时,尼德·兰将他的本性展露了出来,他急忙将那些最好的珍珠贝塞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渔网中。

我们并没有停下脚步。我们紧紧地跟在船长的身后,沿着这条只有他才能识别的小路向前走去。水底的地面开始呈上升的趋势,有时我的胳膊举起来的时候,能够伸出水面了。岩脉的水平面也低了下来,我们经常会绕着分割成一根根的四角锥形的高大岩石走过。在这些岩石凹凸阴暗的部分,藏着许多粗大的甲壳动物,它们将自己长长的爪架起来,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门大炮,它们的眼睛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我们。在我们脚底下,还有许多伸着长长的触角和卷须的多须鱼、卷鱼类、藤萝鱼以及环鱼类。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石洞,它就位于我们面前满铺各种海底植物的岩石堆中。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洞中十分的黑暗,照到那里的太阳光也显得十分的微弱,几乎可以说的上是熄灭了。

我们跟随着尼摩船长进入了这个石洞。没过多久,我的眼睛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并非漆黑的黑暗。我已经能够分辨出石洞中那些由天然石柱支撑起来的、穹窿宽大的起拱石,那些石柱的巨大底座就安在了花岗岩的石基上,就好像是托斯甘式建筑里的那些笨重石柱一样。尼摩船长为什么将我们带到这漆黑的地窖中来呢?没过多久,我终于明白了。

接下来,我们从一个相当陡的斜坡上走了下去,我们的脚踩在了一种圆形的井底地面。尼摩船长在这里停了下来,他用手指了指眼前的一件东西,但我并没有能够看得很清楚。

那是一只巨大的珍珠贝,一个盛一池水的圣水盘,一只硕大的砗磲,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大钵,总之,它要比鹦鹉螺号客厅中放着的那只贝还要大。

我来到了这个罕见的软体动物面前,只见它用自己的纤维带将它牢牢地固定在了花岗岩的石板上,它就是在这石洞中的平静海水里独立成长起来的。我觉得眼前这只贝至少有三百公斤重,它的净肉也可以达到十五公斤,那就必须有一个卡冈都亚的肚子才可以吃上几打这样巨大的贝了。

很显然,尼摩船长早就知道了这只双壳动物的存在,看样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了,此时,我认为他带我们来这里只不过是想要展示给我们一件天然的奇物。但是,我错了。尼摩船长来到这里还有他另外的目的,那就是了解这砗磲的情况。我来到了这个罕见的软体动物面前

这只贝的两壳都是半张开的状态。船长走了过去,将短刀插到了两壳之间,让它们无法再合拢。随后,他用手把挂在两壳边上作为这动物外套的膜皮拨弄开。在膜皮里面,叶状的皱纹间,我们见到了一颗可以自由移动的珍珠,有一个椰子那么大。它是球状的,完全透明,毫无疑问它是价值连城的稀有珍宝。由于受好奇心的驱使,我伸手想要去拿起这颗珠子,想要摸摸它,掂掂它的分量!但是船长阻止了我,他作出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他飞快地拔出了他的短刀,让两片外壳合拢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尼摩船长的意图。如果继续将这颗珍珠塞在那只砗磲的衣膜里,这珠一定可以变得越来越大。每年,那软体动物分泌出来的物质都将累积在这珍珠周围的薄膜上。只有尼摩船长才识得这个天然的石洞;或者是说,是他自己培养出了这颗珍珠,以后也许有一天他会将这颗珍珠摆在他的陈列室中。而且,他还可以按照印度人和中国人的办法来生产一颗珍珠,也就是将一块金属物和玻璃片塞到这软体动物的内部皱褶中,螺钿质渐渐把它们包裹在一起而形成珍珠。不管怎样,无论是跟船长所收藏的珠比较,还是跟我所认得的珠比较,这颗珍珠毫无疑问是最珍贵的。我估计这颗珍珠至少值一千万法郎。它可是纯天然的珍宝,并不是奢侈的饰品,因为没有哪个女人的耳朵可以承受住这么大一颗珍珠。

参观完了这个巨大的砗磲,尼摩船长率领我们离开了石洞,我们在小纹贝礁石上走着。现在依然没有采珠人来到这些清澈的海水中间工作,我们几个人就好像是闲着无事来此散步一样,我们完全是随着自己的意愿在这里走着,或走开,或停下。现在,我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件由于空想而引起的可笑的事情。这时,海水显然是越来越浅了,没过多久,我的头距离水面就仅有一米了。康塞尔走到我的身边,将我们两人的铜盔贴在了一起,他朝着我挤弄了下眼睛,并朝我作了一个友谊的敬礼。但是这“水底高原”仅仅只有几米长,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又回到属于“我们”的深水中,我觉得现在我完全有那么讲的权利。十分钟以后,尼摩船长忽然停了下来。我开始以为他只是停一下,接下来就要转回去,但根本就不是。他朝我们做了个手势,让我们相互挨着蹲在了他身边的一个宽大的窝里面。然后,他用手指了指前面水中的一个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离我们五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黑影,它已经下沉到底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让我害怕不已的鲨鱼。但是,我再一次错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海洋怪物,那竟然是一个人,一个活人,一个印度黑人,他当然是一个可怜的采珠人,还没有到采珠期他就已经前来采珠了。我抬头便看到了他的艇底,小艇就漂浮在距他头上几英尺的海面上。他潜到了水中,没过多久又浮了上去。两脚中间夹着一块看上去像是小面包的石头,一根绳索绑住了石头,绳子的另一头就系在他的艇子上,这块石头能让他快速地到达海底。这些就是他采珠所使用的全部工具。到了深约五米的海底,他立刻跪了下来,将顺手拾到的小纹珠贝塞入口袋中。然后,他浮上水面,将口袋里的贝倒干净,并拉出石头,然后又再次下水采珠,如此循环,一次仅需要三十秒钟。

这个采珠人看不到我们,他的视线被岩石的阴影给挡住了。而且,这个可怜的采珠人怎么又会想到,在水底下,除了他自己,居然还会有其他的人在偷看他,在仔细地观察他采珠的过程呢?

他就这样上上下下了好多次……每一次下水,他能采到的仅仅是十来个螺贝,因为那些螺贝用坚强的纤维带附在了岩石上,他必须得使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它们扯下来,而在这些螺贝中,很多都不值得他不顾性命危险去采取!

我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他的工作进行得非常有规律,半小时过去了,他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我逐渐习惯了这种有趣的采珠景象。突然,当采珠人还跪在水底下的时候,我看到他做出了一个惧怕的手势,随后他立刻站了起来,使劲往上一跳,似乎想要尽快浮到海面上去。

很快,我明白了他的惧怕的真正原因。在这不幸的采珠人头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是一条巨大的成年鲨鱼,张开巨大的嘴巴,朝着采珠人冲了过去!我被吓呆了,动也不敢动了。

这个可怕的动物用力的拨动了一下鳍,朝着采珠人身上扑去,他避开鲨鱼的嘴,躲到了一边,但他并没有能够躲开鲨鱼尾巴的撞击,他被鱼尾打中了胸膛,他立刻翻倒在了水底下。

这个场面前后不过几秒钟。鲨鱼又折返回来,翻转着脊背,眼见这个印度人就要被切成两半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蹲在我身边的尼摩船长突然站了起来,他抓起了随身携带的短刀,朝着鲨鱼冲去,看上去想要跟鲨鱼展开肉搏。

就在鲨鱼想要咬那个倒霉的采珠人的时候,它突然发现了新的敌人,它立即翻过了肚腹,飞速地朝着船长冲过来。

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尼摩船长当时的姿态。他特别冷静的弯下了身子,等待那鲨鱼的到来,当鲨鱼快要冲到他身边的时候,船长十分矫捷地跳到了另一边,成功地避开了冲击,同时用短刀刺到了鱼腹中。不过,胜负并没有分晓,事情并没有结束。骇人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鲨鱼这时变得疯狂了,从它的伤口喷出来大量的鲜血。附近的海水也被染红了,在这混合了鲨鱼血的海水中,我看不到任何的东西。直到水中显现出明亮地方的时候,我才见到勇猛大胆的船长抓着鲨鱼的一只鳍,正跟它进行肉搏,他拿着短刀不断地刺着鲨鱼的肚腹,但是并没有刺到致命的地方,也就是说,没能刺中它的心脏。鲨鱼拼命地挣扎着,被它搅起的旋涡几乎都要将我打翻了。

我很想冲过去帮船长一把。但我已经完全被这恐怖的场景给震慑住了,连挪动的气力也没有了。

我紧紧地注视着眼前的这场搏斗,战斗的形势很快就发生了改变……只见船长被巨大的鲨鱼翻倒,摔倒在了水底的地上。一会儿,只见鲨鱼张开了巨大的嘴巴,它的牙齿大得吓人,就好像是工厂中的那些大钳一样,尼摩船长的性命马上就保不住了,突然,尼德·兰手持着鱼叉,迅速朝着鲨鱼冲了过去,他将利叉投掷了出去,击中了鲨鱼。

海水中立刻散出一大团鲜血。受伤的鲨鱼疯狂地挣扎着,海水也受到鲨鱼的影响,汹涌地激荡起来。尼德·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鲨鱼此时正做着垂死挣扎,它已经被鱼叉刺中了心脏,在鲨鱼骇人的挣扎的时候,它反冲了上来,将康塞尔也掀倒了。

此时,尼德·兰立刻将尼摩船长拉了起来。船长并没有受伤,他站起来以后,立刻走到那个采珠人身边,迅速地割断了绑在他脚上的石头上的绳索,然后抱起他,两脚使劲一蹬,浮上了海面。直到水中显现出明亮地方的时候,我才见到勇猛大胆的船长抓着鲨鱼的一只鳍,正跟它进行肉搏

我们三人也随着他一起浮了上来。转瞬间,我们都到了采珠人的小艇上。尼摩船长现在最关心的事就是挽救这个不幸的采珠人的生命。

我不知道尼摩船长是否能够成功。我希望他能够成功,因为这个采珠人在水里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致命的却是鲨鱼尾巴的打击。

幸运的是,经过尼摩船长和康塞尔的有力按摩,那个不幸的采珠人渐渐地恢复了知觉。当他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四个大铜脑袋的时候,他该是多么的惊奇,甚至于该多么的害怕呢!

更重要的是,当尼摩船长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珍珠囊,并将它放在他的手中的时候,他心中又会怎样想呢?这位可怜的采珠人用一只颤抖的手接过了这份贵重的施舍物。从他那惊奇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一定以为这位救他性命以及给他财产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超人。

船长点了点头,我们就在此回到了小纹贝的礁石岩脉间,顺着原来走过的路往回走,大约走了半个钟头的样子,我们就看到了鹦鹉螺号小艇的铁锚。登上了小艇,我们在艇上水手的帮助下脱下了沉重的铜球帽。尼摩船长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感谢加拿大人,他说:“兰师傅,非常谢谢您。”“船长,为了报答您,那是我应该做的。”尼德·兰答道。

船长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此外他就没有说其他的话了。“走吧,回鹦鹉螺号。”他说。

很快,小艇就飞驰在了海面上。几分钟后,我们在海面上看到了那条鲨鱼的尸体。当见到那鳍梢上的黑颜色时,我认出这是一条印度海中骇人的黑鲨鱼,一种真正的鲨鱼。它全身长达二十五英尺,而那张大嘴就占身长的三分之一。从这条鲨鱼嘴里上颚上摆成等边三角形的六排牙齿中不难看出,这是一条成年的鲨鱼。

当我正注视鲨鱼的尸体的时候,小艇周围突然出现了十多条饥饿贪食的鲨鱼,但它们对我们根本就置之不理,全都扑向了鲨鱼的尸体,一块一块抢着吃。

早晨八点半的时候,我们安全的返回到了鹦鹉螺号船上。

在船上,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次旅行所遭遇到的事故。其中有两点值得注意的,一定要提出来:首先是尼摩船长的勇敢,另一点就是尼摩船长对人类、对于逃到海底去的这个种族的牺牲精神。无论怎样,他这样一个古怪的人并没有完全斩断他热爱人类的心情。

当我向他提出这一点疑问的时候,他用稍微有些激动的语气回答我说:“教授,这个采珠人是一个被压迫国家的人民,而我的心依然还在这个国家,并且,只要我还有最后一口气,那我的心也将永远属于这个国家!”

第四章 红海

1月29日,此时锡兰岛已经消失在了远处的天边,鹦鹉螺号正以每小时二十海里的速度,驶入拉克代夫群岛和马尔代夫群岛分开的弯曲水道中。紧接着它又沿着吉檀岛驶进,这是一座由法斯科·德·嘉马在1499年发现的珊瑚岛,它是拉克代夫群岛的十九座主要岛屿中的一座,位于东经69度和50度72分、北纬10度和14度30分之间。

从日本海出发到现在,我们已经走了将近有一万六千二百二十海里,也就是七千五百里。

第二天,也就是1月30日,当鹦鹉螺号再次浮出洋面的时候,再也看不见陆地的影子了。这时,船向着西北偏北的方向前进,朝阿曼海驶去。阿曼海位于印度半岛和阿拉伯之间,它也是波斯湾的出口。

显然,波斯湾是不能通行的海湾,它根本就没有出路。那么尼摩船长究竟想要干什么,他要带我们去哪里呢?我一点儿都不了解。对于这点,加拿大人觉得很不满意,因为那一天,他问我是否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尼德·兰师傅,我们就随船长的意思吧,他想要带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随他的意思?”加拿大人大叫着,“那他可不能将我们带到很远的地方。大家都知道,波斯湾可是一个没有出路的海湾,如果现在进去了,那不久以后我们还得从原路返回。”“那也行啊,兰师傅,我们从原路返回就是了,走过波斯湾之后,我们肯定就要走红海了,那里的巴布厄尔曼特海峡可以提供一条通路让它驶过去。”“先生,”尼德·兰说,“不用我提醒,您肯定也知道,红海与波斯湾都是没有出路的,因为苏伊士运河现在都还没有凿通,就算是凿通了,像这样的一只怪船,恐怕也无法在那些有闸口和堤堰的河道里航行吧。所以,红海绝对不会是我们回欧洲的路。”“其实,我也只不过是说,我们可能要回欧洲去了。”“那您是怎样想的呢?”“我想,经过阿拉伯以及埃及一带的海域后,鹦鹉螺号将会重新回到印度洋,或者将会驶向好望角。”“那到好望角以后呢?”加拿大人固执地问。“那我们将要驶入我们还不了解的大西洋了,朋友!对于这样的海底旅行您觉得疲倦了吗?看见每天变换的、新奇的海底景象时,您难道还是无动于衷吗?对我而言,这种旅行以后估计也没有人能做到了,如果就这样结束了,那可就太遗憾了。”“可是,”加拿大人接着问,“阿龙纳斯先生,您知道我们已经被禁在这船上将近三个月了?”“我不知道,尼德,我也不想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计较时间。”“那么,你是否计较结论呢?”“总有一天我们会得到一个结论,而且也不能改变它,所以我们现在完全没有讨论的必要。尼德师傅,如果您现在告诉我说:‘逃走的机会有了。’那我可能还会和您讨论一下。可现在的情况并不是那样,坦白跟您说吧,我觉得尼摩船长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到欧洲海中去冒险了。”

在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鹦鹉螺号用不同的速度航行在阿曼海的不同深度的海水中,一直到2月3日。鹦鹉螺号一直行驶得非常的随意,因为它还没有确定的航线,不过它从来都没有越过北回归线。

离开阿曼海的时候,我们利用了短暂的时间去了解了一下阿曼最重要的城市——马斯喀特城。对它奇异的外表,我赞美不已。但那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罢了,因为鹦鹉螺号很快就潜入了深水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它顺着哈达拉毛和马拉一带的阿拉伯海岸,行驶在距海岸六海里的海面上。这一带海岸线上全是起伏不平的山岭,中间零星的坐落着一些古代遗迹。2月5日,我们来到了亚丁湾,它就好像是一个漏斗,将印度洋的水灌入到红海中。

2月6日,鹦鹉螺号再次浮出了水面,我们能够远远地看到亚丁港,一条非常窄的海峡将它与大陆紧紧连在了一起。

当我们到了这个地方以后,我认为尼摩船长一定会往回退,但是我错了,我觉得十分的奇怪,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样做。

2月7日,我们来到了巴布厄尔曼特海峡,这个名字在阿拉伯语中的意思就是“泪门”。这条海峡只有五十二公里长,宽度大概在二十海里左右。对鹦鹉螺号而言,如果开足马力,也许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走过去。许多的英国和法国船只,无论是从苏伊士到孟买,还是到加尔各答,或者是到毛利斯、墨尔本,它们必须要经过这条狭窄的海峡,这也使得鹦鹉螺号不敢浮出海面,它只能小心翼翼地在水底下行驶。

大约在中午时分,我们就进入了红海里面。

红海,它是《圣经》中的名湖,即使是下雨也不会觉得凉爽,而且也没有一条大河注入红海,过度的蒸发使水量不断减少,平均每年至少要降低一米半厚的水面!可是非常奇怪的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这个四面封闭的海湾,它居然没有像一般湖沼那样完全干涸掉。

尼摩船长为什么决定把我们带到这海湾中来呢?我根本就不想去了解这些。对于鹦鹉螺号要进入红海,我可是完全赞同的。

鹦鹉螺号以中等的速度行驶着,有时为了躲避船只,它就会潜入水底,而有时又浮出水面,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观察这新奇的海了。

2月8日的早晨,我们就看到摩卡港了。

紧接着,鹦鹉螺号就靠近了非洲海岸,这一带的海也深了很多。这里,从打开的舱盖,透过如同水晶一般清澈的海水,我可以欣赏到那色彩艳丽的珊瑚丛林,还有那布满黑角菜和海带的就像披着华美青绿毛皮的一片片巨大的岩石。这些与利比亚海岸连接在一起的火山的小岛和暗礁,就好像是地毯铺着一样,景色变幻无穷,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然而,这些海底的枝状动物表现出的最漂亮的地方,还是在鹦鹉螺号即将驶去的东部海岸的附近,也就是在铁哈马海岸附近,因为在这一片海域中,海面下不仅仅是有一层层看上去好像是花一般的植虫动物,而且大约在二十米水深的地方这些植虫动物还组成了五彩斑斓的图案花纹,水底下的远比接近水面的一层变化要多,颜色也比较的黯淡,由于受到海水的湿润,接近水面的一层可以更好的保持着鲜艳的颜色。

就在客厅的玻璃窗旁边,我度过了许多的惬意的时光!在电灯光舷灯下,我欣赏到了许许多多的海底的新动植物品种,有石板色的多须蛸,特别是晶形蛸;有伞形菌;有管珊瑚,就好像是等着潘神来吹的笛子一样;还有在这一片海域里特有的贝壳,它们的下部有很短的螺丝纹环绕,附生在珊瑚礁的空洞里面;最后还有成千成万的水螅类动物,也就是我从未见过的普通海绵。

水螅类的第一纲就是海绵纲,这一纲主要由这种十分有用的奇特生物组成。海绵并不是植物,虽然现在依然有部分生物学家是那么认为的。它其实是动物,只不过是最低一目的动物罢了,它属于比珊瑚更低的水螅丛。我们根本无法接受古人将它看作是动植物间的中介物的意见,它是一种动物,这毋庸置疑。不过说实话,关于海绵的机体组织的争论,生物学家目前都还没有统一意见。有人说海绵是水螅丛;而另外一些人,比如说爱德华先生,他们坚持认为它是单一、独立的个体。

海绵纲大概有将近三百种的品种,大多数的海中都能见到它们,并且在某些淡水流里面也能见到它们的身影,这些则被称为“河水海绵”。不过,特别有利于海绵繁殖的地方主要是地中海、红海、叙利亚海岸以及希腊半岛一带。

在这些海域中,那些细嫩柔软的海绵繁殖速度非常的快,而每块海绵价值可以达到一百五十法郎,比如巴巴利亚的坚韧海绵、叙利亚的金色海绵等。既然我们被苏伊士海峡分隔开了,无法走过去,那我也就不能到近东各港湾里去研究这些植虫动物了,只能够在红海中欣赏它们了。所以,当鹦鹉螺号航行在水深约八到九米的水层中,缓缓地从这些东部海岸的美丽岩石的旁边溜过的时候,我将康塞尔叫到了身边。

在这片海域里,分布着各式各样的海绵,叶状海绵、脚形海绵、指形海绵、球形海绵。看到这些形状各异的海绵,富含诗人韵味的渔人们都给它们取了很美妙的名字,比如说花萼、花篮、狮子蹄、孔雀尾、羚羊角、海王手套等,都与它们的外形非常的贴切。不断有线一样的水,从这些海绵附有半液体胶质的纤维组织中流出来,正是这线一样的水将生命带到了每个细胞当中,最后由于海绵的伸缩运动而排放了出来。水螅死后,它们便不再分泌这种半液体胶质,它们将会腐烂,同时也散发出阿摩尼亚气体。此时剩下的就仅有海绵的胶质纤维或角质纤维了。还有那布满黑角菜和海带的就像披着华美青绿毛皮的一片片巨大的岩石

这些水螅丛大多是附在岩石上的那些软体动物的外壳上,也有的是附在蛇婆茎上。它们将细微的凹凸都铺平了,有的是竖起或垂下的,像珊瑚形成的瘤一样,而有的则是摆开来的。我对康塞尔说,海绵获取食物的方法一般有两种,或用手,或用打捞机。第一种方法比较适合于潜水的采绵人,因为这种方法对水螅丛的纤维没有损伤,可以让它的使用价值很好的保留下来。

其他一些繁殖在海绵类旁边的植虫动物,主要是一种拥有着美丽形状的水母;软体类则有各式各样的枪乌贼,根据奥比尼的研究,它们都是红海所特有的;爬虫类则包含有属于龟鳖属的条纹甲鱼,它们可以为我们在餐桌上提供一盘又好吃又卫生的美食。这里的鱼类很多,而且都值得关注。下面这些就是经常从鹦鹉螺号的渔网里拉上船的鱼:身上有大小不等的蓝黑斑点的鲆鱼,它们的身上带有双重的齿形刺;有着银白色背脊的白鱼,尾巴上带有小点的赤鱼,还有锦带鱼,它们在水中间滚来滚去,看上去就好像是两米长的宽大套子;还有完全没有牙齿的没齿鲆,它是一种类似于鲨鱼的软骨鱼;有光鱼,一种属于鲭科的鱼,身上有窄条的金色纹,带法国国旗的红蓝白三色;还有驼峰牡蛎,它身长一英尺半,峰顶上长着弯弯的尖刺;蛇鱼类,和背上淡蓝、褐色胸部带灰色边线、尾色银白的海鳗差不多;美丽的加郎鱼,身上有漆黑的六条横带,黄色和蓝色的鳍,银色和金色的鳞;还有长四分米的楔形硬鳍鱼、团足鱼、硬鳍斯加鱼、黄头耳形豚鱼、箭鱼、虾虎鱼、海婆鱼以及我们在以往的海洋里见过的其他千百种鱼类。

2月9日,鹦鹉螺号在红海最宽广的一部分海面上浮了上来,这片海域的直径是一百九十海里,海面的东岸是光孚达,西岸则是苏阿京。海绵获取食物的方法一般有两种,或用手,或用打捞机

中午的时候,尼摩船长在航海地图上标记了航行的具体方位以后,他走上了平台,我刚好也在那里。我心中盘算着,这一次我一定要了解一下他此后的航行计划,否则我就不让他回到船里去。

他看到我就走了过来,非常礼貌地递给我一支雪茄烟,并对我说:“喂!教授,您觉得这红海怎么样?您一定仔细观察了它所蕴藏的奇异东西了吧?它的植虫类和它的鱼类,它的珊瑚森林和它的海绵花坛,您也一定看到了那些散在海边的城市吧?”“没错,尼摩船长,”我回答他说,“鹦鹉螺号非常适合做这样的研究,这也是它最奇妙的地方。它可真是一条聪明的船啊!”“不错,先生,不但聪明,而且非常大胆,非常坚固!它完全不惧怕红海的风暴,也不怕汹涌的波涛,更不怕危险暗礁。”“没错,”我说,“人们都说红海是最厉害、风浪最多的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上古时代,它就已经臭名昭著了。”“是的,阿龙纳斯先生,人们都非常的讨厌它。拉丁和希腊的那些历史学家们从来都没有说过它的好话。史杜拉宾曾说过,红海在雨季时期以及刮北风的时候都特别难航行。阿拉伯人艾德利西则用哥尔藏海湾的名字来描述红海,他提到有许多的船只都沉没在了这个海域里,根本就没人敢冒险在夜间航行。他认为,这海被厉害的台风控制了,到处都分布着损害船只的小岛、暗礁,不管是在海面上还是海底下,都非常不利于航行。”“这个我知道,”我马上说,“主要因为那些历史学家并没有在鹦鹉螺号船上航行过。”“没错”,船长微笑着回答,“对于这一点,我觉得近代人与古代人相比并没有进步多少。发明蒸汽机可是花费了好几千百年的时间呢!在一百年后,是否会出现第二只鹦鹉螺号,这谁也不知道。阿龙纳斯先生,科技的进步确实很慢呢。”“是的,”我回答,“我想,您的船已经比它所在的时代要先进一个世纪,甚至是好几个世纪。可这样先进的一只船却要与它的发明人一起消逝,那是多么不幸的一件事啊。”

尼摩船长并不回答我的话。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我问:“船长,您好像对这海仔细研究过,您能告诉我红海这名字的由来吗?”“阿龙纳斯先生,对于这问题可以有许多种解释。您想知道一个十四世纪的史学家是怎么看的吗?”“当然。”“这位史学家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是在以色列人走过这海之后才有了‘红海’这个名字,当时他们在海上被法老的军队追赶着,当这海听见了摩西的声音的时候,它就涌了起来,将法老的军队全部淹没了。这海也被染得鲜红,为了表现这种神奇,此后就拥有了‘红海’这样的称呼了,再也没有叫过其他的名字了。”“船长,”我回答,“我可不能满足这样的解释,这不过是诗人的说辞罢了。所以我很想知道您自己的意见。”“阿龙纳斯先生,依我看,红海这个名字在希伯来语中为‘爱德龙’的意思,古人之所以会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它,完全是因为这海水有种特殊的颜色。”“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看见的海水都是非常清澈的啊,并没什么特别的颜色。”“那是当然,不过当您到了这海湾的内部的时候,就会出现奇异的现象。想当年我看过的多尔湾,那就好像是血湖一样,完全是红色的。”“您认为那颜色是因为海中存在着某种微生海藻吗?”“没错,那完全是因为一种叫作‘三棱藻’的细微植物所产生的朱红色黏性物质。四万个这样的植物,所占的面积仅仅只有一平方厘米。没准等我们到了多尔湾的时候,您也能够看到那样的景象。”“尼摩船长,这么说的话,看样子您已经不是第一次乘鹦鹉螺号经过红海了,对吗?”“没错,先生。”“那么,您之前提到以色列人以及埃及军队的那些事,我想问问您,您以前在这海底下经过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这件历史大事的一些痕迹呢?”“没有,教授,但是有一个很明显的理由。”“什么理由?”“以前摩西带领他的人民所经过的地方,现在已经全都是沙土了,就算是骆驼的腿也泡不湿了。在没有足够的水的地方,我的鹦鹉螺号是没办法驶过去的,这一点您非常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我问。“那地方就位于苏伊士上面一点,从前那里是在一个很深的河口里面,当时红海的海面一直延伸到一些咸水湖里去了。我们暂且不讨论现在这条水道能否再次发生奇迹,但以前以色列人确实是从这里到巴勒斯坦去的,而这里的海水也的确是淹没了法老的军队。所以,我觉得如果是在这块区域里的沙土中间来做些挖掘工作的话,人们肯定能够在这发现大量埃及制造的用具和武器。”“那是肯定的,”我回答,“也希望那些考古学家们能尽早的开展这种挖掘工作,毕竟苏伊士运河贯穿后,这海峡两岸就会建起许多新的城市。不过对鹦鹉螺号这样的船而言,这条运河确实没多大用处!”“没错,但是它对全世界非常有用。”船长回答,“古代人就已经非常清楚地知道,如果能在地中海与红海之间建立起交通线路,那对他们的商业是非常有好处的,但是他们就是没有想过可以开掘一条运河,他们都是利用尼罗河来做中转的。根据传说,早在薛索斯土利斯王朝的时候,就有了这条连接红海和尼罗河的运河。可以肯定的是,公元前615年,尼哥斯就开始了这条运河的工程,它引进了尼罗河水,穿过了埃及平原。这条运河的宽度足以并行通过两艘三排桨的船,上溯航行需要整整四天的时间。之后,伊他斯比的儿子大流士继续进行这项运河工程,运河的完工时间大约是在蒲图连美二世时代,史杜拉宾也看到了这条运河的航运使用。不过,受到运河近布巴斯提地方的起点和红海之间河床坡度大小的影响,这条运河一年之间只有几个月能够通船。一直到了安敦难时代,这条运河都是商业贸易的重要途径。后来,因为‘哈利发’峨默尔下令放弃运河,这河也就淤塞了,但是后来又进行了修复;在761年或是762年的时候,‘哈利发’阿利·蒙索尔为了阻止自己的对手——穆罕默德·宾·阿比多拉运送粮食,便将这条运河彻底的填平了。”以前摩西带领他的人民所经过的地方,现在已经全都是沙土了“船长,没有想到的是,古代人不敢开凿的、连接两个海并将印度到加的斯的航程缩短了近九千公里的运河,现在居然又由德·勒赛普干起来了,不久的将来,非洲就要变成一个巨大的海岛了。”“可惜得很,”他接着说,“我没法带您经过苏伊士运河了,但后天,我们到了地中海的时候,您还是能够看到塞得港的长堤。”“地中海?”我喊道。“没错,教授,这很奇怪吗?”“我之所以会觉得奇怪,是因为后天我们就能到地中海。”“为什么呢?”“因为从这里到好望角,然后绕非洲一周,后天就抵达地中海,您难道不为鹦鹉螺号惊人的航行速度而感到奇怪吗?”“教授,是谁告诉您,我们要环绕非洲的啊?又是谁告诉您,我们要前往好望角的呢?”“除非它是从海峡上面过去,和行驶在陆地上,那……”“还可以从地底下穿过去,阿龙纳斯先生。”“从地底下穿过去?”“是的,”尼摩船长平静地回答,“很久以前,人们都还不过是在这地面上那么做,而大自然早已经开始在地底下做了。”“啊!原来地底下还有通路啊!”“没错,地底下确实有一条通道,我称之为阿拉伯海底隧道。隧道就位于苏伊士的下面,直接通到北路斯海湾。”“那么,这海峡仅仅是由松动的沙土构成的吗?”“上面有一定深度的都是由沙土形成的。但是在地底五十米以下的地方,有一层非常坚固的岩层。”“您是由于偶然的机会才发现这条隧道的,对吗?”我好奇地问。“一部分是偶然,另外就是推理,教授,其中推理的成分要比偶然成分多一点儿。”“船长,我的耳朵虽然听到了您这样的说法,但是我的心却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先生啊!这条海底隧道确实是存在的,而且我已经利用好几次了。要不然,我今天也不可能到这没有出路的红海中来冒险。”“我可以问问您究竟是如何发现这条海底隧道的吗?”“先生,”船长回答我,“在我们这种彼此不能分离的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我没有理会他这句话中隐含的别的意思,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关于这事的解释。他说:“教授,我之所以能够发现这条海底隧道,是因为一个生物学家的简单推理罢了。我以前注意到有这样的现象:在地中海和红海中都生存着一些完全相同的鱼类,比如蛇鱼、簇鱼、愚鱼、车鱼、绞车鱼以及飞鱼,而且对于这个事实我非常的确定。于是我就问自己,这两个海中间是不是存在着某种联系,比如说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交通路线。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交通路线,而两海的水平面又完全不同,那么海水一定会从红海流到地中海里。所以,我就做了一个实验,我在苏伊士附近捕捞了许多鱼,然后在这些鱼的尾巴上套上铜圈,再将鱼放入海中。几个月以后,我便在叙利亚海岸发现了一些我做实验的鱼。这也就证实了我的想法,两海之间确实是有路可通的。最后我便利用鹦鹉螺号去寻找这条海底通路,最终我发现了它,并且还冒险的穿了过去。教授,再过一段时间,您也要通过我发现的这条阿拉伯海底隧道了!”

第五章 阿拉伯海底隧道

就在这天,我将船长的说法告诉了尼德·兰和康塞尔两人,这立刻激发起了他们的兴趣。当他们得知,我们将在两天以后进入地中海的时候,康塞尔高兴得手舞足蹈,尼德·兰则是耸了耸肩,喊道:“一条两海之间的通路!一条海底隧道!这谁会想得到呢?”“朋友,”康塞尔回答,“您之前听说过鹦鹉螺号吗?没有吧,可它却真实地存在着。所以,你根本就用不着耸肩,不要认为您以前没有听说过的东西,就代表着不存在。”

尼德·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等着瞧吧!我非常希望有这样一条隧道,我也希望这位船长能将我们顺利的带到地中海。”

这天晚上,在纬度21度30分,鹦鹉螺号在挨近阿拉伯海岸的地方浮上了水面。我看到了奇达,这是埃及、土耳其、印度和叙利亚之间的重要市场。

没过多久,奇达便消失在了晚间的阴影中,鹦鹉螺号在微带磷光的海水中航行着。

第二天,也就是2月10日,好几只船朝着鹦鹉螺号开了过来。鹦鹉螺号再次潜入了水中,中午,我们在地图上记录船方位的时候,海面上看不到任何东西,于是鹦鹉螺号又浮上了海面,一直露出浮标线。

我和尼德·兰和康塞尔他们一起坐在平台上。这时,透过海面上的雾,隐约可以看到东岸上好像有一大块东西。我们大家靠在了小艇的侧面,开始随意的讨论起来。当我们正讨论的时候,尼德·兰伸手指了指海面,然后对我说:“教授,您看到那个东西了吗?”“没,尼德,”我回答,“您一定也知道我的眼睛不怎么好。”我和尼德·兰和康塞尔他们一起坐在平台上“仔细地看看,”尼德·兰接着说,“就在右舷的前头,基本上与舷灯是处在同一直线上!您难道没有看见那块好像在动的东西吗?”“没错,”我仔细地看了看后说,“水面上漂浮着一个灰黑色的长东西。”“难道是另外一只鹦鹉螺号吗?”康塞尔问。“不可能,”加拿大人说,“也许是我弄错了,也许那只不过是一只海牛。”“教授,红海有没有鲸鱼?”康塞尔问。“有,人们有时还能碰见呢。”我回答他说。“那肯定不是鲸鱼,”尼德·兰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东西,一边回答说,“我非常了解鲸鱼,绝对不会弄错它们的形状的。”“等一下我们就会知道的,”康塞尔说,“鹦鹉螺号现在正朝着那边驶过去,等一下我们就会找到答案的。”

这个时候,那个灰黑的物体与我们的距离仅有一海里了。它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海中间的大礁上搁浅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也说不出来。“瞧!它动了!它潜到水里面去了,”尼德·兰大叫道,“太奇怪了!究竟会是什么动物呢?它的鳍就像是被切断的手足一样,而它又没有鲸鱼或大头鲸那样分开来的尾巴。”“那它是……”我说。“瞧,”加拿大人又说,“它朝着天翻了过来,将奶头挺到空中了!”“人鱼!”康塞尔喊道,“那是真正的人鱼。”

听到人鱼这个名字,我算是摸到了一点门路,终于明白了那个动物就是属于人鱼目的海中动物,也就是神话中所说的鱼美人。“不对,”我对康塞尔说,“那不是什么人鱼,它只不过是一只怪异的动物,这样的动物在红海中并不常见。那是海象。”“人鱼目,鱼形类,哺乳纲,单官哺乳亚纲,脊椎动物门。”康塞尔回答。

康塞尔说完这些以后,就再也没有没说什么了。但是尼德·兰依然紧紧地盯着前方,眼睛闪烁着想要捉到它的贪婪光芒。他的手像是要去叉它。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不禁让人想到,他一定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然后跃入海中去攻打它。“先生!”他情绪激动,用颤抖着的声音说,“我还没有捕过这种东西。”

这一句话就将这位鱼叉手的全部心意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

这时,尼摩船长出现在了平台上。当他看到了那只海象,他立刻就明白了加拿大人的心情,他说:“兰师傅,您现在要是有一把鱼叉,一定会手痒难耐吧,想试一试吗?”“是的,先生。”“您将来再做鱼叉手这一行的话,如果将这只动物算在您曾捕获过的鲸鱼账上,您没有意见吧?”“没有。”“那您就试一下吧。”“谢谢,先生。”尼德·兰回答,眼睛也散发出了光芒。“但是,”船长补充道,“请您一定不要放过它,这对大家都很有利呢。”“打这海象还有很大的危险吗?”我问,我并没有理会加拿大人做出的耸肩的姿态。“没错,有的时候是有危险,”船长回答,“这东西受到攻击以后,它会反过来攻击打它的人,甚至可能会撞翻小艇。但对兰师傅而言,他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种危险。他的胳膊十分准确,他的眼光也非常的敏捷。我之所以提醒他,主要让他别放过这只海象,因为这东西可是一种非常美味的食物,我当然也知道,大家绝不会讨厌吃上这么好的一大块一大块的肥肉。”“啊!”加拿大人大叫着,“难道这东西还是非常好吃的珍品吗?”“没错,兰师傅。它的肉非常的好吃,也引起了人们的重视,在马来群岛,它被人们保留起来作为餐桌上的一道美食。所以人们现在都在拼命猎取这种好东西,它的同类——海牛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所以这类动物也就日渐稀少了。”“既然是这样的话,船长,”康塞尔一本正经地说,“倘若这是最后一头海象,从科学的角度来考虑,放过它,不是要更好吗?”“也许吧,”加拿大人回答,“但是从膳食的角度来看,还是打它好一点儿。”“兰师傅,那您就打吧。”尼摩船长说。

这个时候,原本待在船上一声不吭的七个船员走到平台上来。只见其中的一个人手里拿一支鱼叉以及一根钩竿。另外几人则从窝里将小艇拉了出来,放到了海上。

小艇艇长手把着舵,六个桨手坐到了横木板上。我和尼德·兰以及康塞尔三个人则坐在小艇的最后面。“船长,您不跟我们一起吗?”我问。“不了,先生,我提前祝你们取得胜利。”

小艇跟大船分离开了,随着六支桨的划动,它飞快的朝着海象驶去,此时那海象正在距鹦鹉螺号大约两海里的海面上游弋着。

当小艇距离海象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它就放慢了前进的速度,浆落在平静的水中的时候,毫无声息。尼德·兰站在了小艇最前端,他手里还拎着鱼叉。这把用来捕鲸鱼的鱼叉,一般都是用一条长长的绳索绑住一端,当被它刺中的动物想要带走叉的时候,绳索很快地就会放出去。但现在这把叉的绳索大概只有二十米长,它的另一端绑了一个小木桶,这样的话,通过浮着的小木桶,小艇上的人就可以很清楚地知道海象的位置了。

我站了起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只海象。这种海象又叫儒艮,跟海牛非常的相似。它长方形身体的后边长着一条非常长的尾巴,它两侧的鳍尖端就是指爪。与海牛不同的地方就是海象的上颚长着两颗很长的牙齿,可以作为防御武器。尼德·兰现在面对的这头海象身躯十分的庞大,身体长达七米。它正躺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这对我们这次的捕猎行动是非常有利的。

小艇小心翼翼地向着海象靠近,现在只相距五六米远了。大家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桨。我也半蹲着身子。只见尼德·兰全身稍稍往后仰,老练的挥动着手里的鱼叉,并将叉掷了出去。伴随着一声呼啸,海象沉入了水中,消失不见了。鱼叉投掷出去的时候好像用力过猛了,很可能是打在水中了。“该死!”愤怒的加拿大人大叫着,“没有击中!”“击中了,”我说,“瞧,那东西都已经流血了,它肯定已经受伤了,但是你的叉根本就没有钉在它的身上。”“鱼叉!我的鱼叉!”尼德·兰叫喊着。

水手们立刻划动了手里的浆,小艇艇长掌握着小艇朝着浮桶划去。收回了鱼叉以后,小艇就去追赶那海象。

海象不时浮到海面上来换气。它跑得非常快,看样子它所受的伤并没有削弱它的气力。小艇在几名水手的熟练操作下,迅速地追了上去。好几次都只相隔几米了,可就在加拿大人准备投叉的时候,海象又沉了下去,根本就不给加拿大人机会。

这个时候,人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尼德·兰被激怒到了何种程度。他对这头海象发出英语中最有力量的咒骂。而就我个人而言,只不过是因为海象破坏了我们的整个计划,心中稍微有点不高兴而已。

在接下来的一个钟头内,我们一直都在追赶着这头海象,此后我不禁在想,捕捉一头海象还真是不容易啊。但那头海象突然起了报复我们的念头。只见它转过身来,朝着小艇冲了过来。海象的这种举动自然无法逃过加拿大人的眼睛。“当心!”他大叫道。

这时,小艇艇长朝着水手们说了几句奇怪的语言,显然他是在通知他们,要他们小心提防。海象停在了离小艇二十英尺远的水面上,它那位于嘴巴上部的敞开的大鼻孔突然猛吸着空气,然后,全力朝着我们冲过来。

小艇根本就无法避开它的冲撞,艇身也都倾斜了一半,艇中立刻灌进来了一两吨的海水。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些水排出去。由于之前艇长采取了合适的措施,受到海象攻击的只是小艇的斜面而已,所以并没有被撞翻沉没。尼德·兰紧紧地靠在小艇前头,再次把鱼叉朝着那巨大的海象刺了过去,海象的牙齿正咬着小艇的边缘,它用力地将小艇顶出水面,就好像是狮子咬着小鹿。我们都被掀翻了,身体相互压着,如果不是那勇敢的加拿大人将鱼叉刺中了海象的心脏,那我还真不知道该怎样结束这次惊险的打猎。

在听到海象牙齿在小艇的边缘发出的喳喳声响后,海象便沉入海里,连同着那把鱼叉一起消失不见了。但是没过多久,那个小木桶就浮到了水面上,紧接着,海面上也出现了海象的尸体。小艇向着它划了过去,将它拖在后面,然后返回鹦鹉螺号。

这头海象重达五千公斤,我们使用了力量很大的起重滑车,才将它拉到大船的平台上。人们就当着加拿大人的面将它宰割了,因为他坚持着要看人宰割这可怜海象时的所有动作。当天午餐的时候,管事人端了几片船上厨师做好了的这种肉给我,细细地品尝了以后,我觉得味道非常不错,甚至要比小牛肉更加美味,虽然不一定比得上大牛肉。海象的牙齿正咬着小艇的边缘,它用力地将小艇顶出水面

第二天,也就是2月11日,我们捕获了一群落到了鹦鹉螺号上的海燕。这样的话,鹦鹉螺号的食物储藏室又多了一种美味的食物。那些海燕是埃及特有的尼罗河海燕,它们的嘴都是黑色的,灰黑的头上有些斑点,眼睛四周则有白点的圈,肚腹和胸颈是白色的,两翼、脊背以及尾巴都是灰黑色的,脚爪则是红色的。另外,我们还抓住了十来只尼罗河的鸭子,这可是一种很美味的野鸟,它们的头和脖子都是白色的,而且还带有一些黑斑点。

鹦鹉螺号行进的速度非常缓慢,几乎可以说是在慢步溜达着。我发现,越是靠近苏伊士,红海水的咸味就越来越淡了。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们发现位于我们北方的就是拉斯·穆罕默德角,它也就是石区阿拉伯的极端,位于亚喀巴湾和苏伊士湾的中间。

鹦鹉螺号开进了直通苏伊士湾的尤巴尔海峡。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座在两个海湾之间俯视拉斯·穆罕默德角的高山。那是何烈山,西奈山,当年,正是在这个山顶上,摩西与上帝面对面的望着。

鹦鹉螺号时而在海面上航行,时而又在水下行驶,它在下午六点的时候通过了多尔湾。多尔是一座建立在海湾尽头的城市,这个海湾中的海水是红色的,正是尼摩船长之前观察到的样子。没过多久,夜幕降临,四周一片沉寂,偶尔可以听到塘鸡和另外一些夜鸟发出一两声的叫声,打破这寂静的还有怒潮拍打在岩石上发出的声响,以及远处传来的汽船的螺旋桨击打湾中海水所发出的声音。

晚上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里,鹦鹉螺号一直航行在水深几米的水下。

根据我的计算,我们应该距离苏伊士很近了。通过客厅里的舷窗,看到了那些被我们的电灯光照得通明的岩石。我感觉海峡变得越来越窄了。

九点一刻,因为潜艇又浮上了水面,我登上了平台。由于急着想要穿过尼摩船长的海底隧道,我再也坐不住了,想上来呼吸一点儿夜里的新鲜空气。没过多久,在黑暗中,我看到一海里以外的地方有火光闪烁,由于海上有大雾,光显得不是那么的亮。“那是一座浮在水上的灯塔,也就是导航灯。”有人在我身旁说了一句。

我转过身来,发现这人就是船长。“那是苏伊士的导航灯,”他又说,“我们就要到达隧道口了。”“进入隧道不容易吧?”“没错,先生。所以我按照惯例,待在驾驶室里亲自指挥航行操作。阿龙纳斯先生,您必须得下去了,鹦鹉螺号马上就要潜入水中了,一直要等到通过了阿拉伯海底隧道才能再浮上来。”

我随着尼摩船长下去了。舱盖关闭了,储水舱注满了水,潜艇下潜到了水底十米深的地方。我正要回到房里去的时候,船长叫住了我,他说:“教授,您愿意陪我待在驾驶舱里吗?”“我当然愿意,求之不得呢!”我答道。“那请您跟我来吧。这样一来,您就能看到既是地下又是海底航行的一切了。”

尼摩船长将我带到了中间的楼梯那里。在楼梯栏杆的中腰,他打开了一扇门,沿着上层的纵向通道往前走,进入到驾驶舱,前面说过,这驾驶舱就位于平台的尽头。

那是一间六英尺见方的小舱房,与哈得逊河和密西西比河上汽船的舱房差不多。舱房的正中间垂直摆放着一个正在转动的螺旋桨,轮齿咬合在那个一直通到鹦鹉螺号后面的舵缆上。舱房的四壁都装上了四个凸镜片的船窗,使舵手能够看清四面八方的情况。这舱房非常的黑暗,不过我很快也就习惯了。这时,我见到了舵手,他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两手正扶着舵轮。在外面,位于平台另一端的舷灯将海水照得通明。“现在,”尼摩船长说,“我们就开始找那条隧道吧。”

很多电线将驾驶舱以及机房连接在了一起,在驾驶舱里面,船长可以同时指挥鹦鹉螺号的航行方向以及航速。他按了一个金属钮,螺旋桨的转动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我们此刻沿着十分陡峭险峻的石壁行驶。我静静地凝视着高高的石壁,这是沿海沙土高原的牢固基础。我们就沿着这座高高的石壁行走了将近有一个钟头,与石壁仅有几米的距离。尼摩船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挂在驾驶舱的两个不同大小的同心圆的罗盘。只要他做出一个手势,舵手就会随时改变鹦鹉螺号的航向。

我坐在左舷的窗旁,看着珊瑚十分美丽的基础结构、植虫动物、海藻以及甲壳类动物。甲壳动物把它们长长的爪从凹凸不平的岩石表面伸了出来,不停地舞动着。

十点一刻,尼摩船长接过了舵轮,亲自掌舵。一条宽敞的走廊,深邃而又幽暗,展现在了我们面前。鹦鹉螺号大胆地开了进去。潜艇两旁立刻发出了不常听见的沙沙声响。那是红海的海水顺着隧道的斜坡下泄到地中海上发出的声音。鹦鹉螺号也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奔而下,尽管它的螺旋桨逆向转动着,想要减缓冲力,但是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狭窄的隧道两旁的石壁上,我只能看到一束束的光、一些直线和急速行驶的潜艇留下的一道道光痕。我的心跳得非常厉害,不由自主地用手压在了心头。

十点三十五分,尼摩船长放下了舵轮,朝着我转过身来,说:“到地中海了。”

鹦鹉螺号顺着激流,不到二十分钟,就通过了苏伊士地峡。十点一刻,尼摩船长接过了舵轮,亲自掌舵

第六章 希腊群岛

第二天,2月12日,太阳升起的时候,鹦鹉螺号又浮上了水面。我急忙来到了平台上。在南面三海里远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佩鲁兹城的轮廓。我们被一道急流从红海带到了这里。不过,这条下行很容易的隧道,大概逆流上行就不那么容易了。

快到七点的时候,尼德·兰和康塞尔也来了。这两个形影不离的伙伴昨晚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根本就没有留意鹦鹉螺号所完成的壮举。“这么说来,生物学家先生,我们现在这是在地中海了?”这个加拿大人用略带嘲弄人的语调问。“没错,尼德老弟,我们现在漂浮在地中海的水面上呢。”“什么?”康塞尔不相信地问,“就在昨夜吗?”“没错,就在昨天夜里,我们只用了几分钟便走过了这无法逾越的海峡。”“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事。”那个加拿大人说。“那您可就错了,兰师傅,”我接着说,“南方那低低的弯曲着的海岸,那便是埃及海岸了。”“先生,这样的话您还是去对别人说吧。”执拗的加拿大人说。“既然先生这么肯定,”康塞尔插话道,“那我们就得相信先生的话。”“尼德,在通过这条隧道的时候,尼摩船长还很客气地邀请我看了隧道呢,当他亲自指挥鹦鹉螺号通过这条隧道时,我就一直待在驾驶舱,就在他的身边。”“尼德,您听见了吗?”康塞尔问。“您眼力不错,”我又说,“尼德,您应该能够看到那延伸到了海里的塞得港的长堤。”

加拿大人全神贯注地张望起来。

他说:“真的,教授,您说得没错。尼摩船长可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我们现在到了地中海了。太好了。那接下来我们就商量一下我们的事吧,不过不能让别人听到。”

我自然知道加拿大人想要谈论什么事情,既然他想要谈,那我们就谈一谈吧。于是,我们三人就在舷灯附近坐了下来,在那边我们能够少经受一些飞溅起来的浪花泡沫。“尼德,”我说,“我们现在正听着呢。您想要告诉我们一点儿什么呢?”“我只有很简单的几句话想要跟你们说。”那加拿大人说,“我们到了欧洲,在那位任性的尼摩船长还没有将我们带到地球两极或者带回大洋洲之前,我们应该想办法离开鹦鹉螺号。”

我不得不承认,和加拿大人商讨这件事情,我觉得自己很为难。

无论怎样,我都不想阻止我的同伴们获得自由,但是,我现在也没有要完全离开尼摩船长的想法。因为他和他的这艘潜艇,我现在每天都可以进行自己的海底研究,而且还能够在海底重写我的那部关于海底世界的书。我还能再获得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用来观察神秘的海洋世界吗?不可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我们的周期考察还没有完成的时候,我根本就不会想着要离开鹦鹉螺号。“尼德老弟,”我说,“您说句实话,您觉得这船上的生活很无聊吗?对于上天安排您到尼摩船长的潜艇上来,您觉得很懊悔吗?”

加拿大人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思索了片刻,然后,他将两条胳膊抱在胸前,说:“说实话,我对这次海底旅行并没有觉得遗憾。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做这样一次旅行,但是都旅行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我想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我就是这么想的。”“尼德,这事肯定会结束的。”“是在什么时候结束?又是在什么地方结束呢?”“什么时间?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好。也许可以这么说,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天,当我们无法再从这个海洋中学到一些东西的时候,那这次旅行也就结束了。在这个世界上,凡事都是有始有终的。”“我也跟先生有同样的想法,”康塞尔说,“当船长带我们游遍了世界上的所有海洋以后,他很有可能就会让我们三人远走高飞了。”“远走高飞?”加拿大人喊道,“您说的是自由吗?”“兰师傅,别说得那么夸张,”我立即回答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怕尼摩船长,不过我也并不赞同康塞尔的说法。我们已经知道了鹦鹉螺号的秘密,所以我并不希望,它的主人为了恢复我们的自由,而任由我们随便在世界各地宣传这些秘密。”“那么,您希望的究竟是什么呢?”那加拿大人问。“我希望在六个月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能够出现一些我们可能利用的机会。”“哎哟!”加拿大人说,“生物学家,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知道六个月后,我们会在什么地方吗?”“也许就是在这里,也许是在中国。您也知道,跑起来的鹦鹉螺号速度是非常快的。它在海洋中穿梭着,就好像是燕子飞过天空,又好像是快车穿过大陆。它根本就不惧怕船只来往的海洋。谁敢保证它不会走近英国、法国或者美洲海岸呢?在那些地方,不是跟在这里一样,很容易逃走吗?”“阿龙纳斯先生,”加拿大人说,“您的说法从根上就错了。您总是喜欢说将来,将来我们在这里,将来我们在那里。可我想说的是现在,我们现在就在这个地方,我们必须好好利用眼前的这个机会。”

尼德·兰用他的逻辑推理对我进行步步紧逼,我感觉自己已经落败了,我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对我有利的说法。“先生,”尼德·兰接着说,“也许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说尼摩船长现在就答应给您自由,您会不会接受呢?”“我不知道。”我回答。“那么,”他继续说,“如果他答应今天给您自由,但是您今天不接受的话,他以后再也不会给您这样的机会了,那您又会不会接受呢?”

我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康塞尔老弟,你怎样想的呢?”尼德·兰问。

那个诚实的小伙子平静地回答:“其实康塞尔老弟没什么可说的,对于这个问题,他可是觉得无所谓的。他跟他的主人以及同伴尼德都是一样,也是单身。家里并没有什么人等着他回去,上没父母,下没妻儿。他伺候先生,替先生着想,说先生所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您不能指望他投上一票而凑成个多数。现在在场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先生,另外一个则是尼德·兰。说完了这话以后,康塞尔老弟就只会静静地听着,并准备着给你们两位记分。”

看到康塞尔完全将他自己置身事外,我忍不住微微一笑。说实话,那个加拿大人现在应该感到高兴,至少他没有跟自己对着干。“那好,”尼德·兰说,“先生,既然康塞尔已经将自己置身事外了,那就剩下我们俩来讨论了。对于我的态度,我想您现在也非常的清楚了。那您的想法呢?”

很明显,我们必须要拿出一个说法来结束这个讨论,躲躲闪闪毕竟不是我所想看到的。“尼德老弟,”我说,“下面就是我的答复:您反对我,您的反对是有道理的。在您的看法面前,我的论证是站不住脚的。我们不能指望着尼摩船长大发慈悲,一般人最起码的谨慎可能都会使他不能让我们获得自由的。反过来说,我们也必须要小心谨慎,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抓住第一次脱离鹦鹉螺号的机会。”“不错,阿龙纳斯先生,您这话说得太漂亮了。”“但是,”我说,“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就一点,我们必须好好把握机会。我们必须要成功。因为,如果我们第一次的逃跑计划失败了,那我们也许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了,而且尼摩船长也饶不了我们。”“没错,非常正确,”加拿大人回答说,“但您的这个建议能够适用于所有的逃跑计划,无论是两年后的或者说是两天后的计划都适用。那么,问题仍然是这个,如果出现了好的机会,那我们就必须好好把握。”“同意。尼德,但是您能告诉我,您所说的好的机会指的是什么吗?”“黑夜,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当鹦鹉螺号离欧洲海岸非常近的时候。”“你是想要泅水逃走吗?”“没错。如果我们离海岸近的话可以游过去,而且船又正好是浮在水面,那我们就可以逃走了。如果我们距离海岸很远,并且船也是在水底下航行,那么我就们继续留在潜艇上。”“如果是留下来,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如果是留下来的话,那我就想方设法去将那只小艇夺过来。我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到时候,我们跑到小艇里面去,松开螺丝,然后浮出水面,那些待在船头的舵手甚至都不会发现我们逃走了。”“那好吧,尼德。那我们就等待着你说的这个好机会吧,但是您可不要忘了,如果这次我们失败了,那我们也就全完了。”“我是不会忘记的,先生。”“那好,尼德,您现在想要知道我是怎么看您的这个计划的吗?”“想,阿龙纳斯先生。”“好吧,我想——我说的不是希望——这样的好机会是不会出现的。”“为什么呢?”“因为尼摩船长肯定也知道,我们并没有放弃追求自由的想法,他肯定也在小心提防着,尤其是在这些靠近欧洲海岸的海上。”“我觉得先生说的有道理。”康塞尔说。“那我们走着瞧吧。”尼德·兰说,态度坚决地点了点头。“现在,”我又说,“尼德,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再也不要提起这事了。等您哪一天准备好了,就通知我们一声,我们跟着您走就是了。这件事就完全听您的了。”

这次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后来却发生十分严重的后果。

事实的发展好像证实了我的猜想,也使得那加拿大人非常的失望。在这一带船只往来很频繁的海域,船经常是在水底行驶,或者是在距海岸很远的海面上行驶,不知道是尼摩船长对我们不信任呢,还是他只是想要避开这地中海上行驶的各国的船只。我不得而知。不过,就算鹦鹉螺号浮了上来,它也只是将驾驶舱露在水面,要么就潜到很深的水底下去。因为在希腊群岛和小亚细亚之间,我们就算是下潜到两千米以下,我们仍然无法看到海底。

因此,我也没能看到斯波拉群岛中的嘉巴托斯岛,只能从尼摩船长那里得到一点儿关于它的相关情况。当时尼摩船长的手指放在地球平面图上的一个点,他给我念了一首维吉尔的诗:在嘉巴托斯上面住着海王波塞冬的能预言的海神哥留列斯·蒲罗台……

是的,这岛是海王波塞冬的老牧人,蒲罗台的老住所,现在是斯加班图岛,位于罗德岛和克利特岛之间。我只能通过客厅中的玻璃看见岛下面花岗石岩的支柱峭壁。

第二天,2月14日,我决定花几小时来研究一下希腊群岛的鱼类,但不知道因为什么理由,船上嵌板都紧紧关闭起来了。通过测定鹦鹉螺号的方向,我明白它是向从前的克里特岛,现在叫康地岛的那个岛驶去。当我搭林肯号战舰出发的时候,这岛正全体起义,反抗土耳其的专制压迫。但起义以后情形变得怎样,我完全不知道。当然,尼摩船长跟陆地没有任何联系,他也不可能告诉我这事的结果。

所以,这天晚上,我单独跟他一个人在客厅里面的时候,我没有向他提起这事。并且,我看他沉默不言,心中有事。一会儿,跟他平常的习惯相反,他吩咐打开厅中的两扇嵌板,从这扇到那扇,他走来走去,注意看外面的海水。有什么目的呢?我不可能猜测得到。我只好利用这点儿时间来研究我面前游过的鱼类。

在这些鱼类中间,我看到亚惠虾虎鱼,这种鱼亚里士多德曾提到过,一般称为“海鳅”,在邻近尼罗河三角洲一带的咸水中,这种鱼特别常见。半带磷光的鲷鱼常在这种鱼附近游来游去,它是鲷科的一种,古埃及人把它们当作神圣的动物,当它们成群来到尼罗河水中,就预告着肥沃河水的泛滥,那时候,人们就举行隆重的宗教仪式来欢迎它们。我又看见翼手鱼类,长三分米,是鱼鳞透明的骨质鱼,苍白的颜色中带有红斑点。这一带海中的另一种鱼引起我的注意,也使我对古代神往。那是紧贴在鲨鱼肚子上游的印鱼,根据古代人的说法,这种小鱼钩住船的吃水部分,可以使船停止不走,当亚昔盎海战进行时,一条这种鱼挡住了安东尼的船,因此就顺利地帮助了奥古斯丁打胜仗。国家的命运是依靠什么的呀!

突然,在海水中现出一个人,一个腰间带了皮袋的潜水人。他不是漂流的尸体,他是一个用胳膊用力地游着泳的活人,他有时浮出水面来呼吸,不久又潜入水中。

我回头看尼摩船长,声音激动地对他说:“一个人!一个遇难人!无论怎样,要救他起来!”

船长不回答我,上前靠着玻璃。那人也上前来,面孔贴着嵌板,两眼直视我们。我心中十分奇怪,尼摩船长对那人点点头。潜水人做个手势回应他,立即回到海面上去不见了。“不用担心,”船长对我说,“他是外号称为比斯岬的马达邦岬的尼古拉。西克拉群岛人人知道他。他是一个勇敢的潜水人!水是他的生活因素,他在水中比在地上生活的时候多,他不停地从这个岛游到那个岛,一直到克里特岛。”“船长,您认识他吗?”“为什么不认识他呢,阿龙纳斯先生?”

说完,尼摩船长向客厅左边隔板近处的一个橱箱走去。橱箱旁边,我看见有一个小铁柜,柜盖上有一块铜板,写着“鹦鹉螺”,同时又写了“动中之动”的题词。

这时,船长当着我,打开橱箱,这橱箱是一个保险柜,里面放有许多成条的东西。

这是金条。哪来这么多数目巨大的贵重金条呢?船长哪来的这些金条,他要拿它来做什么呢?

我一句话都没说,眼看着尼摩船长把一条条的金条取出,整齐的摆在小柜中,摆得满满的。我估计小柜中有一千公斤重的金子,总价值约为五百万法郎。突然,在海水中现出一个人。一个腰间带了皮袋的潜水人

小柜紧紧关上,船长在盖上写了住址,用的文字可能是近代希腊文。

写好后,尼摩船长按了一个钮儿,钮儿的线跟船员的工作室相通。一会儿有四个人出来了,他们费了很大劲儿,才把这个小柜推到客厅外。然后,我听到他们使用滑车把它拉到铁楼梯上。

这时,尼摩船长回过头来问我:“教授,您刚才说什么?”“船长,我没说什么。”“那么,先生,祝您晚安了。”

说完,尼摩船长走出客厅。

我回到房中,心里很纳闷。我想睡,可是总睡不着。我想在那个潜水人的出现和满满放着黄金的小柜之间,找到一种关系。不久,我感到一阵颠簸,鹦鹉螺号浮到水面上来。

一会儿,平台上有脚步声响,我明白那是有人松开小艇,把它放到海上去了。小艇跟鹦鹉螺号两侧碰了一阵,以后便没有什么声音了。

两小时后,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又发生了。小艇被拉上船来,重新放在它的窝里,鹦鹉螺号又潜底了。所以,这数百万黄金是按照地址送去了。送到陆地上的哪个地方呢?尼摩船长的通信人是谁呢?

第二天,我把昨天夜里的事情告诉康塞尔和加拿大人,因为此事引起我的极端好奇心。我的同伴们听了,比我还惊讶。“可是这几百万黄金是他从哪里得来的呢?”尼德·兰问。

这一问题,我无法回答。午饭后我到了客厅中做我的工作。一直到下午五点都在写我的笔记。这个时候,由于我个人的体质,感觉到十分热,我要把身上穿的贝足丝衣服脱下来。真是不可理解的温度,因为我们不是在高纬度下,并且鹦鹉螺号又潜在水中,不该有这样高的温度。我看了一下压力表,正指着六十英尺深,水面大气的热力又不可能达到。

我继续工作,但温度持续上升,使人无法忍受。“难道火烧到船上了吗?”我心想。

我正要离开客厅,这时尼摩船长进来了。他走近温度表看了一下,回头对我说:“四十二度。”这时,船长当着我,打开橱箱“船长,我觉得我们实在不能支撑了。”“教授,这温度只是根据我们意愿所以才上升起来。”“那么,您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思将它降低吗?”“不能,但是我能够离开这高温的地方。”“这么说,这高温是受到外面的影响?”“没错。我们正航行在滚沸的水流中。”“这怎么可能?”我大叫道。“您瞧吧。”

舱盖打开了,我看到鹦鹉螺号四周的海水全都是白色的。

一股含硫的水蒸气在海水中升起,就像是水在锅炉中沸腾一样。我用手摸了一下玻璃就连忙缩手回来,发现烫得非常厉害。“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我问。“教授,”船长答道,“我们现在位于桑多休岛附近,正好是在新卡蒙尼岛和旧卡蒙尼岛中间的那条海沟中。我想让您见识一下海底火山喷发的奇特景象。”“我原来还以为,”我说,“这些新岛屿的形成早结束了呢。”“在有这样火山的海域中,永远都没有什么是结束的,”尼摩船长说,“地球也老是受到这些地下火山的影响而在改变。根据卡西奥多尔和蒲林尼的说法,早在公元19年,这里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名叫铁那女神的新岛。后来,这岛又沉了下去,而公元69年居然又浮了上来,接着又再一次沉下去了。从那个时期直到今天,火山活动总算是停止了。然而,在1866年2月3日,随着硫黄质的水蒸气的冒出,新卡蒙尼岛的附近浮出来一个小岛,它被命名为佐治岛,2月6日,它同新卡蒙尼合并了起来,七天以后,也就2月13日,阿夫罗沙小岛也出现在了海面上,它和新卡蒙尼岛之间形成了一条宽约十米的海沟。此事发生时,我刚好在这一带海域里,看到了岛屿形成的全过程。阿夫罗沙小岛呈圆形,直径约为三百英尺,高三十英尺左右,主要由黑色玻璃质的火山石构成,并且还夹杂着大量长石碎片。最后,3月10日,在新卡蒙尼岛附近又出现了一个更小的岛,名叫列卡岛,从那以后,这三个小岛就合并成了一个整体,形成了一个大的岛屿。”“既然这样,那我们眼前的这条海沟呢?”我问。“在这里,”尼摩船长用手指着一张希腊群岛的地图回答我说,“您瞧,我都已经将那些新岛屿加到地图上去了。”“那么,这条海沟会在某天被填平吗?”“有这种可能,阿龙纳斯先生,因为,从1866年以来,在旧卡蒙尼岛附近,已有八个类似的小岛浮了上来。显然,在不久的将来,新旧卡蒙尼两座小岛将会连接在一起。”

我又回到了舷窗旁。此时,鹦鹉螺号已停下来了。热气沸腾,让人难以忍受。海水本来应该是白的,但由于铁盐的染色作用,现在海水已经变红了。客厅虽然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的了,但还是有一种令人无法忍受的硫黄气味渗透了进来,我甚至还能看见赤红色的火焰,在外面发出耀眼的光芒,完全掩盖住了电灯的光芒。

我全身都湿透了,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就要被煮熟了。真的,我感觉就好像是待在了蒸笼里一样!“我再也无法在这沸腾的水里待下去了。”我对船长说。“没错,再待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尼摩船长平静地说。

他立刻发出了命令,鹦鹉螺号掉头就走,离开了这座火炉,如果继续留下,恐怕就要遇到危险了!过了一刻钟,我们就已经在海面上呼吸了。

于是我不禁心想,倘若尼德·兰是选择在这样的海域逃跑,那我们恐怕就没法活着离开这片火海了。

第二天,也就是2月16日,我们离开了位于罗德岛和亚历山大岛之间的这片深达三千米的海域,经过雪利哥海面,绕过马达邦角,鹦鹉螺号就将希腊群岛远远地抛在身后了。

第七章 地中海四十八小时

蔚蓝色的地中海,举世无双。它是希伯来人的“大海”,它是古希腊人的“海”,罗马人也说它是“我们的海”。地中海的四周种植着橘树、仙人掌、芦荟以及海松树,到处都散发着番石榴花的芳香,海岸上到处都是伟岸的群山,空气特别的清新,可它仍然受到那地下烈火的熬煎,这里也是海神波塞冬以及阎王蒲留敦争夺的地方,一直到现在那里仍然是一个真正的战场。米歇列说过,就是在这地中海,在它的岸上和海面上,人类经受了地球上最强大有力的磨炼……

就算这面积共二百万平方公里的海再怎么美,我也只能简单地看上几眼。就是尼摩船长关于这海的那些知识,我都没来得及请教。因为在这高速穿行在地中海中间的时候,这个神秘人物一直都没有露面。我估计鹦鹉螺号在地中海的底下穿行的路程大概有六百里,而这么远的一段航程,他只用了四十八小时就顺利地完成了。2月16日早晨从希腊附近海域出发,到18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越过了直布罗陀海峡。

我觉得,事情已经非常明了了,尼摩船长想要逃避的陆地正好紧紧的夹在这地中海中间,他很不喜欢这海。地中海的海水以及海风即使没有给他带来过多的悔恨,至少会给他带来许多的回忆。在这样的地方,海洋赋予他的那种自由自在、独来独往的从容已经不复存在了;在这些靠近非洲以及欧洲海岸的地方,他的鹦鹉螺号也显得相当的狭窄。

所以,我们的航速是每小时二十五海里,也就是每小时十二里。那不用说,尼德·兰一定非常的难过,因为他不得不放弃他的逃跑计划。以这样每秒十二至十三米的速度行驶,他根本就不可能放下那只小艇。如果是在这种条件下逃离鹦鹉螺号,那简直就是从飞奔的火车上往下跳,无异于是自杀。另外,我们的船仅仅是根据罗盘的度数和航速表的指示来行驶,它只有在夜间才会浮上水面,更换新鲜空气。

这样的情况下,我在地中海的海底看到的景色,就好像是坐在飞驰列车上的旅客们所看到的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一样,也就是说,我能看到的仅仅只是远远的海岸线,根本就看不清楚眼前闪电一般飞过的景致。不过,康塞尔和我依然能够观察到一些地中海的鱼类,这些鱼所拥有的强有力的鳍,足以使它们跟随鹦鹉螺号游上一段时间,我们待在了客厅的玻璃窗边上等待机会,我也做了一些笔记,这对我们学习地中海的鱼类是非常有帮助的。

在被电灯光照得通明的海水中间,有几条一米长的八目鳗像蛇一样的游来游去,这种鱼差不多可以适应所有的气候。有一些尖嘴鱼,宽五英尺,腹部是白色的,身上还带有一些斑点,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条条宽大的围巾在水里滚来滚去。其中还有一些鳕鱼,它们游得很快,我根本就无法确定它们是否符合希腊人给的“鹰”这个称号,或者符合那些近代渔人给它们的离奇称呼,比如说“老鼠”、“蟾蜍”或者是“蝙蝠”。有许多长达十二英尺长的鸢形鲨,它们正在水里比拼速度,它们可是潜水员特别害怕的东西。还有几条海狐狸,长八英尺,嗅觉非常的敏锐,看上去就好像是几条淡蓝色的影子。鳊鱼是鲷鱼属,有的甚至长达一米三,全身都是银白和天蓝相间的条纹,在它们深黑色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醒目,这是古时候专门用来祭祀维纳斯女神的鱼,眼睛都镶嵌在金色的眉睫里。美丽的鲟鱼,长九到十米,它们的游动速度非常快,有时还用它们那强有力的尾巴撞一下舷窗的玻璃,将它们那有小栗色斑点的淡蓝脊背显露出来,这种鱼长得跟鲨鱼很像,但没有鲨鱼那么大的气力,各处的海洋中都可以看见这种鱼。春季,它们特别喜欢上溯到大江大河里去。不过,在地中海中的这些各式各样的鱼类里面,我能够观察得最清楚的,就是属于骨质鱼组的第六十三属,长着蓝黑色脊背,肚子上有白色的鳞,背上散发出金光的鳍鲸鱼。那是在鹦鹉螺号上浮接近水面的时候观察到的。这种鱼是以追逐船只而闻名,在热带的炎热的天气里,它们只不过是想要找到船的阴凉处来避开炎热。事情果真是这样,它们一直都跟随着鹦鹉螺号,就像当年陪着拉佩鲁兹的船只一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它们一直跟我们的潜艇比拼着速度,让我赞叹不已。它们好像天生就能够跑得飞快,小小的头,身子非常的光滑,呈纺锤形,有的长达三米,强有力的胸鳍,分叉的尾巴。它们游动起来的时候一般呈三角形,就好像结对飞行的某种鸟类一样,因此,古代人居然说他们懂得几何学和战略学。

举出康塞尔和我在地中海看到的那些鱼类,我只是为了不忘记它们而已。这其中有乳白色的电鳗,它们游走起来就像是无法捕捉的气体一样。有海鳝鱼,看上去就好像是长三到四米的蛇,身上点缀着青、蓝和黄几种美丽的颜色。有海鳍鱼,大约有三英尺长,它们的肝味道鲜美。还有带鱼,就好像是漂浮在海里的细长海带。有鲂,诗人把它们称为琴鱼,水手则称之为哨鱼,因为它们的嘴上长有两块三角形锯齿状的薄片,就像是老荷马的乐器。有燕子,游起来速度飞快,就好像燕子一样。有石斑鱼,红色的头,背鳍上布满了丝线条。有芦荟鱼,身上带有黑色、栗色、灰色、黄色、蓝色、青色的斑点,它们对铃铛发出的声响非常敏感。有华美的蝶鱼,这鱼可以说是大海中的山鸡,是一种菱形鱼,淡黄色的鳍,身上布满了栗子色的小斑点,脊背以及左边都带有黄色和栗色的花纹。最后还有成群的美丽的海绯鲷,它们可是大海中真正的极乐鸟。

至于大海里面的哺乳类动物,穿过亚德里亚海口时,我看见了两三条大头鲸,它们有着和真甲鲸一样的脊鳍。几条球头属的海豚,它们可算得上是地中海的特产,额头的前面有一条条的细纹。还有就是十来条海豹,白色的肚子,黑色的皮毛,大家所熟悉的它们的名字就是“和尚”,它们的身长大概有三米,样子看上去就跟多明尼克派的修士完全一样。

康塞尔好像是看到了一只六英尺宽的大海龟,这海龟的背上还有三条突出的纵向脊骨。

至于植虫动物,曾在一段时间内,我欣赏到了一种橙黄色的美丽唇形水螅,它们就钩挂在船左舷窗的玻璃上,看上去是一条很细长的丝带,就好像是分出无穷无尽的枝叶的树一样,末梢是精美无比的花边,就算是阿拉克妮的双手也无法编织出来。可惜得很,我无法得到这个美丽的品种。幸好在2月16日晚上鹦鹉螺号就放慢了航行的速度,否则我也不会欣赏到地中海的其他植虫动物了。下面就是放慢速度的具体原因。

当时我们从西西里岛与突尼斯海岸之间的海域经过。在波恩角与墨西哥海峡之间的狭窄海面上,海底突然就那么升了上来;立刻就在那一带形成了一个小海脊,水深大概有十六米的样子,至于海脊两边的水深都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七十米。因此,鹦鹉螺号不得不放慢了航行速度,小心翼翼地在这片海域行驶着,生怕撞上这道海底大坝。在地中海地图上,我将这道长长的暗礁的位置指给了康塞尔看。“可是,请先生别见怪,”康塞尔说,“那可是一条连结欧洲和非洲的真正地峡。”“没错,小伙子,”我回答,“它把利比亚海峡都完全堵住了,史密斯曾经进行过测量,他证实了这两个大陆的波尔角和夫利那角之间是连接在一起的。”“这个我相信。”康塞尔说。“您要知道,”我接着说,“在直布罗陀和叙达之间也存在着类似的一道坝,在地质学的纪元时期,这道坝将地中海完全封了起来。”

康塞尔放了心,研究起了那道海脊。鹦鹉螺号正沿着这道海脊缓慢地前进。在海脊上,由岩石和火山岩构成的海底,盛开着各种海洋植物,有海参,有海绵,有透明卷须的海胆,有散发出淡红色磷光的蔓,有海袋,俗名叫作海黄瓜,正沐浴着七色阳光,有巡游车盘,长一米,颜色鲜红,海水几乎都被它们染红了,有茎很长的石纹花,有最美的海水仙,有可以食用的、种类不同的各种海栗,有绿色的海菟葵,它们的茎是淡灰色,而花盘又是栗子色,平时总是躲在自己触角的橄榄色长须里,很难看清楚。

康塞尔特别留意这些节肢动物和软体动物,虽然关于这些动物的专业术语听上去非常的枯燥,但我不能遗漏了他个人的观察,否则还真对不起这个老实人。

在软体动物这个门类中,他提到的有栉形海扇,堆叠在一起的驴蹄形双壳贝,三角形的端那螺,橙黄色的腹脚贝,鳍黄色和壳透明的三齿硝子贝,带淡绿色小斑点的卵形贝,名叫海兔的腹足贝,肉非常多的无触角贝,古锨形贝,地中海特有的伞贝。还有海耳贝,它的壳中可以做成一种十分珍贵的螺钿,火焰形海扇无头贝,据说,法国南部人爱吃这种贝甚于牡蛎。马赛人非常喜欢的蚝蚬、又肥又白的双层帘蛤。还有在北美沿海盛产、在纽约热销的介蛤。还有躲藏在自身的壳里面的各种颜色的盖形梳贝,顶着凸起的壳,侧面有突出带线条痕迹的薄鳃类蛤,长着红色突起的辛提贝,我爱吃的带胡椒味的豹石子贝,尖端弯曲和有些像小艇形的肉食贝,灰色海神贝,头上好像戴着皇冠的铁贝,螺丝形外壳的人形柱贝,蒙上丝绦的头巾,身上布满了白点,有点类似于小蚰蜒的琴贝,用背爬行的龟螺,其中还有带椭圆形外壳的耳朵贝、海螺、岩贝、菊贝、海蛤、宝石贝、薄片贝以及花瓶贝等等。康塞尔和我依然能够观察到一些地中海的鱼类康塞尔特别留意这些节肢动物和软体动物

至于节肢动物,在康塞尔的笔记上,他将它们划分成了六个纲,其中有三个是属于海洋动物的纲。这三个纲分别是甲壳纲、蔓足纲和环虫纲,显然这样的划分是很正确的。

甲壳纲又可以分为九个目,第一目就是十足目,也就是那些头部和胸部连接在一起的动物,它们的口腔器官全都是由好几对节肢构成,胸前还长着四到六对可以用来行走的爪。康塞尔是按照我们的导师密尔·爱德华的方法划分的,他还将十足节肢动物分成了三个组:长尾组,短尾组以及无尾组。这些名字通俗易懂。在长尾组中,又可以细分为五个科:鳞甲科,掘足科,虾科,无定位科,足目科。康塞尔提到了普通的龙虾,熊虾,河虾,海蝉以及可以食用的各种虾,但他并没有讨论到无定位科的区别,因为普通的龙虾是地中海中仅有的龙虾。在短尾组中,康塞尔举出“阿马地”蟹,前头有两支分开的长刺。蝎子蟹——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希腊人拿这蟹来象征智慧。棍形海蜘蛛,刺形海蜘蛛,这些东西可能是迷路到达浅海底中来了,因为它们通常是在水很深的地方。有矢形蟹、十足蟹、粒形蟹以及菱形蟹,康塞尔还特别指出,这类蟹特别容易消化。有无齿的伞花蟹、西摩蟹、螃蟹以及毛绒蟹等等。

鹦鹉螺号顺利的越过了利比亚海峡,再次下潜到深海水中后,潜艇的速度又恢复了正常,再也看不到软体动物、节肢动物以及植虫动物了。偶尔能看到有几只大鱼,仿佛黑影一般一闪而过。

在2月16日晚上,我们来到了地中海的第二个海底盆地,这里最深的地方达到了三千米。鹦鹉螺号在螺旋桨的推动作用下,借助着侧面的斜板,一直潜到了海底。

在海底最深的地方,看不到自然界的奇观,但是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各种惊心动魄的场面。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到了地中海里发生海难最多的地方。从阿尔及利亚海岸到普罗旺斯的海岸,不知道有多少船只消失在了这片海域!

因此,当我们从这片海域底下快速的驶过的时候,我看见了许多沉没的船只,有的沉船上面已经布满了珊瑚,而有的只是蒙上一层铁锈,到处都散落着大炮、锚、子弹、螺旋桨、各种机器零部件、破烂的圆筒、破损的锅炉,以及那些或直立,或翻到在水中的船壳。

在这些沉船中,有的是因为碰撞而沉没的,有的则是由于触礁而沉没的。我所看见的这些船,有的是笔直沉下去的,桅杆直立着,船索也已经被水泡坏了。它们看上去就好像是停在了阔大的海港中,正等着起航时刻的到来。当鹦鹉螺号从这些沉船中穿过的时候,它的电灯光将这里照得通明,看上去这些船正挥舞着它们的旗帜向鹦鹉螺号致敬,向它汇报自己的船号!可惜并不是那样的,在这样一个充满了灾祸的场地上,只有寂静和死亡!

在地中海底下,我注意到了,当鹦鹉螺号越来越靠近直布罗陀海峡的时候,沉船的残骸也越来越多了。欧洲和非洲海岸之间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在如此狭窄的海面上,船只碰撞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我在海底看到了许多铁制的船身以及汽船残骸,它们或是倒下,或是直立,仿佛就是身躯十分庞大的动物。有一只船,它的一侧已经破裂了,烟囱弯着,它的轮子只剩下一个架子,它的舵与尾柱已经分离开了,但仍有一条铁链系住了舵,船后面铭牌已经被海水腐蚀了,样子十分难看!可以想象一下,在这条船沉没的时候,有多少人遇难了!有多少人葬身在了这海底!是否会有水手在这次灾难中保全了性命,向人们讲述这次可怕的海难呢?或者这次的遇难事件依然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然而,鹦鹉螺号顾不上那么多,此时它正开足马力从这些残骸中疾驰而过。大约在2月18日凌晨三点的时候,它来到了直布罗陀海峡的入口。

这里有两股水流:一股水流分布在上层,它很久以前就已为人所知了,正是它将大西洋的水引入到了地中海里面;另外一股则是相反的下层水流,现在人们也已经证实了它的存在。是的,来自大西洋的海水以及每年不断注入地中海里的各条江河的水,应该使地中海海水的总量不断增加,那也就是说地中海的水面每年都会持续上涨,因为海水的蒸发作用根本就维持不了水的进出平衡。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所以,人们很自然地就会认为有一股下层水流的存在,把地中海多出来的水直接返回到大西洋。当鹦鹉螺号越来越靠近直布罗陀海峡的时候,沉船的残骸也越来越多了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鹦鹉螺号现在就利用到了这股下层水流,飞快地从这条狭窄的海峡中疾驰而过。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沉在海底下的那座雄伟的赫克里斯庙的遗迹,根据蒲林尼和阿维纽斯的说法,它是随同支撑这座庙的小岛一起沉没的。又过了几分钟,我们就已经浮在大西洋海面上了。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沉在海底下的那座雄伟的赫克里斯庙的遗迹

第八章 维哥湾

大西洋的水面十分的广阔,长九千海里,宽平均二千七百海里,总面积达到了二千五百万平方海里。它是非常重要的大洋,在古代,除了迦太基人以外,几乎没有人对这个海一无所知。迦太基人也就是古代的荷兰人,由于经商贸易的关系,他们曾一直航行在非洲和欧洲的西部海岸。广阔的海面上,属于不同国家的许多船只往来不断。但是,大洋西头有两个可怕的海角,所有的航海家都望而生畏,它们就是暴风角和合恩角。鹦鹉螺号此时正乘风破浪,疾驰在大西洋的海面上。在过去三个半月的时间里,它已经航行了将近一万里了,比绕上地球一圈还要多。我们现在是要去什么地方?前面又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呢?

从直布罗陀海峡出来以后,鹦鹉螺号就驰骋在了大西洋的海面上。现在它又能浮上水面了,我们又能够每天到平台上散步了。

潜艇一浮上海面,我便随同尼德·兰和康塞尔来到了平台上。在大约十二海里以外的地方,圣文孙特角依稀可见,那也就是西班牙半岛的最西南端。当时,海面上刮起了强劲的南风,海面上波涛汹涌,鹦鹉螺号也随着海水激烈的颠簸起来。时刻都有大浪朝着潜艇卷来,我们再也无法在平台上待下去了。所以,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以后,我们就返回了船舱。

我回到房间,康塞尔也回到了他的房间。但加拿大人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并没有回房间,而是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们飞速的从地中海中穿过,他根本就无法实行逃跑计划,他显然是非常的失望。

当我关上了房门,他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尼德老弟,”我说,“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您完全没有必要责备自己。当鹦鹉螺号快速的行驶时,如果想要在那个时候离开它,那就是发疯!”

尼德·兰并没有回答。他双唇紧闭,紧锁着眉头,看样子他心中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等着瞧吧,”我又说,“事情还是有希望的。我们现在正沿葡萄牙海岸北上,不久就会到达法国、英国,在那些地方,我们一定能很容易找到逃走的机会。要是鹦鹉螺号从直布罗陀海峡出来以后往南方前进,将我们带去那些没有陆地的区域的话,那我一定会跟您一样感到不安。但是,我们可以肯定,尼摩船长并没有避开那些充满着文明的海面,我想,用不了几天,您就可以安全地执行您的计划了。”

尼德·兰死死地瞪了我一眼,最后,他终于张嘴说话了:“我会在今夜执行我的计划。”

我立刻站了起来。坦白地说,我并没有料到他会告诉我这样一个计划。此时,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我们说好要等一个好机会,”尼德·兰接着说,“现在这个好机会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今天晚上,海面上肯定十分阴暗,而且还吹着阵阵海风,而我们与西班牙海岸仅仅就几海里的距离。您那时候都已经表态了,阿龙纳斯先生,我绝对相信您。”看到我一直都是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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