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丐木尊者(还珠楼主小说全集)(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5 17:4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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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还珠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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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丐木尊者(还珠楼主小说全集)

侠丐木尊者(还珠楼主小说全集)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侠丐木尊者(还珠楼主小说全集)作者:还珠楼主排版:aw本书由北京明天远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回持杖锄凶 解纷逢丐侠 浮杯竞渡 结衅起龙舟

开封古称汴京,五代、赵宋均曾建都。城北有北宋故宫遗址,居民叫做龙亭,楼阁矗立,下接长堤。堤左右各有一片湖水,俗称潘、杨二湖,昔年水面甚宽。每值端午,必赛龙舟,到日倾城往观,车马云集,为每年一大盛举。承头的人,大都是些喜事土豪富绅以及地方上以豪侠著称的有名人物。开封地势低洼,形如锅底,附近黄河只一决口,便被淹没。近河人民本极迷信龙神,稍微见到异样一点的小蛇,如额有朱点字纹之类,便疑龙神化身,宁受毒噬,不敢伤害,还须花红香烛,盛仪恭送入河。吃河饭的忌讳尤多,简直无可理喻。

这年与赛人中有一名叫何明远的,乃是当地天胜镖局的副总镖头,为人豪侠好义,本领也高,正应了一趟镖,准备过了节,冒暑起身往山西去。大家因他为人公正,水旱皆精,强举他做了会首,并因友情所迫,兼了一舟的龙头。

龙舟虽多,每年惯例得锦标的只有两条,船主俱是当地出名豪霸,一名霸王胡三旺,一名分水神蛟孟海泉,俱都广有家财,武艺高强,结客挥金,倚势横行,又最爱面子,两家龙舟制作既极精巧,人手又强,所用龙头鼓手都是千中选一的良材。双方先因夺标,每起械斗,互相寻事,杀伤多人,官府也不敢管,后经多人说和,化敌为友。上来仍是争先,等观众采声喝罢,快到终点,才变互让,由此起,多半同时到达,平分春色,两个都是第一,或是一家一年,互相礼让,交情越深,倒也相安。只是这班人全都倚势凶横,动辄伤人,谁也不敢招惹,别的龙舟只是许了心愿祭神助兴,实也比他不过,只管力争上游,从无一人敢作头标之想。

当年因为一个姓袁的绅士,头年看赛受了这班人的气,越想越恨,暗中定制一条极灵巧的龙舟,用重金由两湖招来水手,想出不意,去丢两家的人。只是自家所用武师不是对手,惟恐到时反目相斗,求荣反辱,知道天胜镖局威名武勇,手眼又宽,百计千方托出入来,把何明远聘去。

何明远初次承办,人才来三四年,龙舟也只看过一次,哪知就里?少年好胜吃捧,只向人学了几天旗花,觉能胜任,治装事忙,毫未放在心上。事既隐秘,胡、盂二人昔年又与总镖头有点小过节,两下向无来往,一点也不知道,事先亮甲演习预赛时,虽觉袁家龙舟精巧灵变,一色鲜明,有点动心,一则新出无名,对方又曾密嘱水手事前不要卖弄,明远本未在意,更是不曾露面,看去鼓旗手法全都零乱,以为财主炫富,忽略过去。

初三这日,明远独往龙亭看了一会,因见别舟都在卖弄,惟有袁家龙舟水手都没几个。知主人正在龙神殿内,往寻未见,一时无聊,绕向亭后。忽听众声喧哗,围聚喝打,钻进人丛一看,乃是一个花子,手里握着一条头有朱斑、胸腹鼓起三块的乌鳞怪蛇。向人一问,才知那花子适在龙神殿后石阶下擒到这条怪蛇,吃人发现,龙神殿捉蛇已犯大忌,那蛇头上又有些红斑纹,可以附会成一个“王”字。先与理论,命放原洞。花子先说:“此蛇奇毒,实放不得。”后又说:“蛇是毒物,捉它并不犯法。我三天未吃,你们有钱上供,却不可怜穷人。我这花子不讨不要,到口之物正可饱餐,无故与人,却是不干。你们既当它神待,给我五两银子买价,还须由我把毒去掉,才肯放呢。”百说不行。众人当他讹人,纷纷怒骂,不放便要打他,有两个性急的便下了手。花子也不躲,只喊:“这东西太毒,你们打我无妨,近身中毒,我却不管。”果然前面的人都闻到一股奇腥,头昏欲倒,同时那蛇听众一吵,似有灵性,身微一挣,那凸起的三块倏地开张,现出六只形如龙爪的短足,一面眼中流泪,将头向众连点,大有求救之意。众人越发疑神疑怪,执意非放不可,只无人出钱,因立近一点和打人的都喊头晕难受,谁也不敢走近。相隔丈许,将花子围定,连劝带骂,后面的依然喝打不休。

明远问完,见那花子身材长瘦,坐在一块大石条上,像个落魄文人,面前横着一根五尺来长的木杖,色黑如漆,又光又亮,看去颇重。蛇长只六七尺,两腮奇大,目射凶光,只口角未张,花子抓处并非蛇的七寸要害,蛇身下垂,也未蟠向身上,那么猛毒之物,除流泪点头向众乞哀外,明有小半截蛇身在前,并不敢丝毫抗拒,心中奇怪,便把手一拱道:“朋友,这两日本地人不喜伤生,我送你五两银子,请把此蛇放掉如何?”

连说了两三遍。

花子先是视地不语,忽然抬头冷笑道:“你倒好心,银子呢?”明远久跑江湖,眼力本好,先还未怎觉察,这一抬头,立看出花子双目隐蕴精光,语声清朗,心中一动,立时赔笑,取银要递。花子道:“你休走近,丢与我吧。你把这些无知人喊开,我自放走如何?”众人见他得了银子还不当众放蛇,口又伤人,立时大哗。明远正在劝止,恰有几个熟人走来,闻知前事,帮同劝说。众人俱知镖局名望,见来人俱都当地人物,又听说明远随往无人之处同放,才忍气让路。花子也不再理人,竟自持棍从容走去。

明远因不跟去众人决不罢休,又想察看花子真相,便请众各散,尾随下去。由龙亭后绕向城墙脚下,花子始终头也未回,明远忍不住唤道:“朋友,请留贵步,我有话说。”花子回答道:“你花了五两三钱四分银子,不放心么?”明远因银子正是所说之数,心又一动,忙赔笑道:“朋友太多心了,何某不才,何至如此小气?跟来实为遮掩俗人耳目。这样毒蛇,除去最好。朋友大名,可能见示么?”话未说完,那蛇本来奄奄待毙神气,闻言仿佛愤极,前半倏地闪电也似蹿起,毒吻开处,火一般的长信便要朝明远射去。

花子似早防到,微微张口一喷,喝声:“孽畜敢尔!”那蛇立即闭口收势,全身颤抖起来。花子随手一甩,蛇便绕成一团,张口落向地上,似已死去。跟着掏出一瓶粉末,先用木棍向横蛇之地一杵一掘,立有两尺方圆、四五尺高一块泥土随手而起,指爪弹了少许粉未在蛇口内,笑向明远道:“此是最厉害的六足恶蛟,如被端午日冲出,立发洪水,不特全城遭殃,它长年蟠踞黄河,兴风作浪,上下游永无宁日了。我尽了好些心力才得擒住,但是此物毒重,也颇有它的用处,本想它好容易才成气候,打算取了丹黄,去毒之后放向深山饶它一命,不合情急,意欲喷毒伤人。这东西恩怨分明,先只知你出银放生,甚是感激,你一跟来,被它听出真意,仇恨已成,虽然元丹奇毒皆失,不能发水毒人,灵性犹在,又具神力利爪,发威时原形长达三丈,刀斧不入,如何能敌?所以将它消化成水,埋人地内,就不会贻患了。你如不信,身带钢镖,趁药性尚未化到后半截,何妨试试?”

明远本觉所说过于神奇,依言取镖,照准蛇的扁尾猛力打去。铮的一声,蛇皮未碎分毫,镖却反振起两丈许高。落地一看,因用力太猛,蛇身反振之力更强,前锋已折,不禁骇然。待有半盏茶时,便见蛇皮内陷,跟着成了一滩绿水。花子笑道:“如非此药有消毒之功,就能化去,这腥毒之气随风远扬,也害人不浅呢。”明远自是敬服,重又恭礼,请问姓名。

花子道:“我姓木,没有名字。你好好镖局生理,替人做什龙头?后日便有大祸临身,不早准备,缠我作什?你在在江湖上跑,胡、孟两家恶霸好惹的吗?”明远近日本已看出袁家好些做作掩藏,有些起疑,来时又听一老友说起胡、孟二人党羽众多,俱是能手,每年锦标只他两家,不容外人夺去等语,这时想起,分明意在点醒自己不要造次,再一想到老友所说,那几个能手实是厉害,自己丢人不说,还要给镖局中人惹事,岂不大糟?为期已迫,欲罢不能,至多埋怨袁家两句,徒显小气,有何用处?当时想不起江湖上有这一个姓木的,估量决非常人,便即求教。

花子道:“你虽少年喜事,这两家恶霸横行多年,常在黄河上下游劫杀行舟,借此惩处也好,不过人多热闹,恐有伤害。你仍装不知,照旧行事。到时他如动武,自有人出头,将这些水寇毛贼引往别处除去便了。”明远因敌势太强,拿不准有无把握,想请花子同往镖局一叙,就便下榻。花子笑道:“你不信么?到日还你明白。我山野之性,一向独行,不喜与人交往,念你人还不差,这几两银子恰有用处,我虽暂借,终承你情,后再相见,各自走吧。”

明远方说:“银子现成,要用多少,定必奉上。”眼前人影一晃,耳听疾风飒然,花子已不知去向,竟未看出怎么走的。知是异人,料定必胜,只不知树此强敌,日后有无隐患,心终愁急。无奈说不上不算来,只得回去,到日再说。刚刚回抵镖局,总镖头梁成栋正由外省回来,闻说赛船之事,知道胡、孟二恶难惹,未免埋怨两句。明远少年气盛,便说如有什事,便辞去镖局,独自担当。二人交厚,成栋转而劝慰,与同进退。

明远一想,事已至此,再又探明对方恶迹,激动义侠天性,寻到袁家说明,不再隐讳,准备打起精神应付,凭着自己本领见个高下。

到了正日早上,胡、盂二人忽然发现袁家龙舟金鼓旗帜一色鲜明,军容甚盛,与前日大不相同,情知有异。再一打听,才知事因观赛生嫌,不特水手聘自三湘,龙头掌大旗的更是三胜镖局有名人物,明是想扫自己的脸。不禁大怒,立即召集徒党打手,并对两船水手出了重赏,对方不胜,乐得取笑,如有败意,自己也不公然出面,却令一班心腹好友另驾游舟埋伏在尽头左近,上前生事。

明远既恐连累镖局,执意不要人助,心想胜则扬眉,败则从此隐退,不到有找回场面的本领决不再出走动,尽管势孤,心却泰然。等到领了主人三杯红酒,昂然上船,水手多是生脸,互一举手,便各就位。到了旗下,正在暗中窥伺敌方有无举动,猛瞥见一只小船,上坐七八个彪形大汉和一僧一道,由舟侧驶过,过时多朝自己这面冷笑,大有鄙夷之色,划行如飞,箭一般在水面上往前面终点驶去。观众难得一见这等快船,纷纷喝起采来。

小舟才过,跟着飘来一个破旧的大木盆。一人坐在盆内,面前酒菜俱全,用一根黑棍拖向盆后,似摇不摇的往前荡去。其行虽缓,明远因正观察前面小舟,没有留意,飘过以后才得发现。盆中人衣服破旧,背影看去眼熟,但一头披散着的短发并未见过。心想木盆无桨无舵,水势不急,只凭一根棍,怎会走成直线,一点不歪?忽听岸上乐声吹动,忙即握旗戒备。

水上下千百串龙鞭已一齐点燃,密如贯珠,连响起来,一直放到正午将近,爆竹还未停止。各船金鼓齐鸣,每船各有二十四片长桨,一齐作势挥动。船头上掌大龙旗的头戴英雄中,穿着一身密扣紧身衣裤,手握大旗,威风凛凛,挺立船头,静等令下。所有各船水手都是一色绫罗制成的短袖上衣,短裤麻鞋,有的与船一色,有的用两三色配搭,五花十色,鲜明夺目。胡、孟两家为示交情,都是一条红龙,只衣服旗帜稍有分别。明远所驾是条青龙,人却穿着红白二色的服装。一班主持赛会的绅商也有一点风闻,惟恐出事,特意把青龙排在近岸最末的一个,中间隔上七八条船。因为近岸水浅,青龙自然吃亏,免得万一夺了头标,惹出乱子。哪知青龙早经高人监制指点,毫无用处。

号炮一响,各船开动。青龙存心要两条红龙好看,上来轻敲慢打,龙船胜败系于一旗一鼓,水手随鼓声节奏以为迟速,颇有秘奥,人力只占一半,故意晚发落后。眼看放出四五丈,倏地鼓声一紧,二十四片长桨一齐翻飞,立似箭一般朝前射去,晃眼追上红龙,又改作肩随同进。终点在望,鼓声再振,这次来得更快,长桨在水面上只两起两落,便超出前面,红龙自然也是力争上游。两下这一竞争,把下余龙舟全落后老远,看得两岸观众采声如雷,呐喊不已。

这时青龙已独自当先,超出三丈以上。明远临风把旗,正觉对方在自虚声,转眼到达,并无异状,忽听鼓师喊道:“木尊者么?多谢你老人家!改日再叩谢吧。”众声嘈杂,听不甚清,知道鼓师此时正用全力争胜,不能开口。回头一看,先见木盆忽在舟侧出现,紧附龙舟之侧,其快如一,盆里那人正是那姓木的花子。忽然想起老辈说,此人早在数十年前,便早负盛名,如何看去不过三四十岁?鼓师沙二秃有名老江湖,当无虚语,真是此人,照前日所说,必无善罢。心念才动,未及向花子点首招呼,猛瞥见斜刺里飞驶来一条小舟,对准龙头撞来。看出真是先前所见,心中急怒,刚把手一紧,待用全力举旗朝来舟点去,眼看两下就要撞上。来舟直似远方来了一枝冷箭,快射中时,吃什东西将箭头一挡,立时不由自主往横里歪射出去。船上立着几个横眉竖目、作势待发的壮汉,虽是会家,骤出不意,各把身子一歪,跌倒了两三个,船也几乎翻转,幸而一僧一道俱是能手,身形微动,舟便稳住,青龙已就势赶向前去,随见一道青光由脑后电驰飞来。

明远方惊不妙,又见白光一闪,同时无踪,偏头回顾,木盆已挡向后面,正和船上人问答,自家水手一个未伤,百忙中耳听有人喝道:“你休欺人大甚!明年今日,嵩山再见,决不与这班财奴鼠辈计较好了。”说完,小舟往侧岸驶去,木盆也沿湖边漂走。

喝采声中,青龙已达终点,夺了锦标。

吹打挂红之后,明远勉强挨到事完,拖了鼓师一问,也是久别初遇,木尊者闲云野鹤,实难寻迹。自己从小爱武,连妻室都不肯娶,奔走江湖将近十年,到处寻访异人,均未得遇。想不到世上果有飞仙剑侠一流人物,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大已可惜,断定明年嵩山之约,木尊者定必到场。便向镖局辞事,意欲回到安徽故乡略微歇息,安排好了家务,先寻两个老前辈打听木尊者下落,将人寻到,相机行事。

总镖头梁成栋知道事因明远而起,照理原应前往到场,只是木尊者剑侠奇人,数十年前已经名震江湖,当时虽仅见青白光一闪,双方动手情景不曾看清,对头既敢与之订约,必非弱者,至少也必请有功力相等的能手前往,明远武功虽高,不会剑术,如何能敌?好在敌党仅与木尊者约斗,并未来订过节,此非人力所敌,赛船时又占了上风,便算有心规避,也无人讥笑。便向明远再三劝阻,真要交代过节,到时连自己也同前往,向木尊者道谢,略微交代,或是随着旁观,量力行事,终场仍同回转,也是一样,何苦老早将事辞去,好好弟兄就此分手?

明远迫于无奈,只得把心事说出。成栋见他去志坚决,心想:“自己如非年长和妻儿之累,遇见这等异人,也是不肯放过,久闻诸老前辈说起木尊者性情古怪,游戏人间,独往独来,如神龙在天,偶露鳞爪,莫可踪迹,从未有什门人伴侣。明远便能寻见,也未必肯收为门徒,何况未必寻到。嵩山之约,双方都是异人,动手时决不久,也未必能有时机求说。”想了想,只得听之,仅挽留再住两日。明远允了。到日成栋备席饯行。

席上成栋力言:“贤弟志坚意决,难再强留,此去如寻不到木尊者,过了明年端午,仍望回来共事,显我弟兄义气。”

明远还未答话,伙友人报,说胡、孟二家派人投帖。二人接过一看,具名的共是四人,除胡、孟二恶外,还有一僧一道。大意是说,端节赛舟,见何镖头为人帮场,耀武扬威,方欲领教,不料木叫花逞强出头。此时因胡、孟二人本乡本上,双方均用飞剑,不比寻常武功,看会人众,恐多误伤,为此与他订在明年端午嵩山卧龙峡剪刀坪上相见,务请梁、何二位镖头准日驾临,一同候教。此举虽因木叫化狂妄逞强,有人不服,想领教他的剑术,一半也是以武会友,备有宾馆,如有高亲贵友同往赐教,尤为欣盼。好在到场人多,各路英雄都有,或斗剑术或比武功,由当地主人蔡老前辈夫妻居中评断,各凭真实本领,自寻对手,一见高下。本来贵镖局名头高大,黄河两岸朋友好些位早想领教,此举正是适逢其会等语。此外附有一张山西虎白成的柬帖,上写:“与梁成栋河东一别,今已三年,昨日到此,正想登门领教,偶访胡、孟二友,得知前事,为凑热闹,将约会并在一起,改明年端午嵩山候教,务望准日惠临,勿却为幸。”

二人看完,才知葫、孟二恶竟想借此一举,连和成栋前结小怨一同报复,将镖局毁去,以图日后随意横行。白成更是山西一个有名大盗,三年前,镖局所护红货吃他单人劫去。成栋往夺,本难取胜,幸而为人机智稳练,好朋友多,白成人虽凶狡阴险,却极骄狂,自命无敌,每次行劫,必将贼物存留十个月,故意给对方留下寻找帮手机会,非等对方败到心服口服,自认晦气,或是满限无人敢来,方始变卖动用。结仇虽众,除却辗转托出人来向他说情,自身再登门服低求告,只请赏还原物,免致赔累倾家,从此不在江湖走动,或者碰他高兴,将原物发还外,从未失过风。性更乖张,喜怒无常,手底又黑,被害的人不知多少。成栋知他厉害,恰巧明远保镖未归,一面装病拖延时日,暗命心腹好友四出求援,总算运气,无意之中,经朋友求到一位高人,深知白成所练独门气功的弱点和制他之法。成栋本是行家,照那传授,接连苦练了三个多月,仍不放心,又请那高人暗中跟去,到场七八个照面,便自得手。当时本想就除害,无如白成藏赃多在深山隐秘之地,万难寻到。并还有两个厉害党羽在场,人更机警爽利,一败便即认输,定日将赃送还,并禁同党上前。成栋本就情虚,也未看出他受伤轻重,人已出声停手,纵出圈外,诸多顾忌,未便赶尽杀绝。次日一早,果将原物送回,一件不少,只附有一封“三年后奉教”的信。事后才知白成那伤实是不轻,真气已破,只仗武功精纯,爱脸提气,强自支持,人去以后,立吐狂血晕倒。彼时成栋只装双方斗急不曾听清,也不曾当人用什煞手,只跟踪赶扑过去,引使招架用力,或照脊背抠上一下,便无痊理。知道仇恨结深,早晚生事,虽悔失策,因想对头好胜,仇必自报,似此重伤,三年能否痊愈尚自难说。再者气功已破,又有制他之法,自己日常练武并未间断,怕他何来?过了一年,忽听白成身死,越发放心,已然忘却,忽然投帖,先前明是诈死,如无胜望,决不会来,又和胡、孟二恶同党合谋,自更厉害。另外一僧一道还不知他来历,这一来,竟关系到镖局存亡,不是明远一人的事。一面传语来人,到时赴约,一面互相商计。

二人均知卧龙峡主人蔡威和乃妻杨七姑,乃嵩、洛路上有名怪杰,因他夫妻虽是绿林出身,人甚豪爽好交,哪路朋友都有,已经洗手好几年,怎会同胡、孟二恶水寇一起?

既允借地,必有交情,这两夫妻如要偏向一方,不必再有会飞剑的凶僧恶道,便少胜望。

明远觉着事由己起,更是愁急。成栋却说:“白成夙仇,便无赛舟之事,也必寻来报复,发难还早,转不如多此一年,有个准备。我本定贤弟走后,暂时少接客货,等我明年四月底赶往嵩山,候到事完接回贤弟再说,既有此事,索性推说我二人保镖外出,人不敷用,暂难应客。你我分途出外,约访能手高人,到时前往便了。”议定之后,次早分别起身。第二回无意遇良朋 流转江湖闻异迹  多情成孽累 缠绵生死失仙期

明远赶回家去稍微安排,便自出走。先寻师长老辈探询,只知木尊者闻名已久,多年未听说起,人更不曾见过,有的连名姓都不知道。后来问出木尊者是湖南人,以前踪迹常在川湘洞庭一带,暗忖:“开封城乡内外已然找遍,并还托人寻访,均无所得,可知已走,有了端午之约,期前必往嵩、洛等地。三湘洞庭名山胜域,多有异人隐居,世上既有剑侠,当不止木尊者一个,何不乘此一年光阴,去往衡山洞庭等处寻访个半年?

如真无缘相见,归途顺便约请几个好武功的朋友,再独往嵩山寻访等候,只在期前见人,便有指望。”主意打定,先往木尊者的岳州故乡寻去。初意对方闲云野鹤,飞行绝迹,人海茫茫,何处寻找?不过木尊者貌相清奇,所携木杖不知是何异木,又坚又沉,是个标帜。自己常年奔走江湖,沿途朋友都是行家,比较常人稍易访问。并未敢期其如愿,只为向往诚切,略作万一之想而已。哪知事有凑巧,才到岳州,还未寻到住宅,便遇见一个数年未见的好友杨于敏。

此人乃当地文武世家,前数年明远为人保镖,双方在潼关附近旅店相遇,一见投缘。

杨于敏富贵公子,去往西安访友,归途意欲遍访嵩、华、泰岱。服饰豪华,囊金甚富,初作远游,说话不留神,无意中得罪了一个恶人。看出对方会家,仆从三人均似会武,特地约会黄河道上一伙水寇,定在前途埋伏下手,已然尾随了两三日。杨于敏通未觉察,虽经明远警告,艺高胆大,依然不以为意。明远料他寡不敌众,明早便要分路,自己常在江湖走动,不便无故结怨那伙强人,又有镖车同行,许多顾忌。想了又想,终觉朋友义气,已然得知,不容袖手。当时不曾深说,算定发难还有两日,一面分人,就近约请生平患难骨肉之交铁掌金丸鲍义,暗中赶去助他脱难;然后设词,令同行客商装病,暂住潼关旅店之内,孤身一人抄小路急驰二百里,赶到阌乡郊外贼党埋伏之地,双方已然动手。

杨于敏主仆四人武艺虽高,好汉打不过人多,眼看众寡不敌,先是明远戴了面具出场,也只扯个平手,仅把危机脱去。跟着鲍义师徒赶来,未上场,便照惯例,师徒三人发出三九二十七粒连珠响弹,一片琤玱之声,满空金九互相击撞,火星四溅,先声夺人,将贼党镇住,随即纵身入场,大喝:“杨某是我鲍义好友!请看薄面停手,各自上路,否则请向我姓鲍的答话。”

鲍义乃陕州隐居的富豪侠士,不特武功精奇,人更轻财好义,不论是什来路,有求必应,情面极宽。成名多年,只管威镇河朔,轻不与绿林中人为难,有事相求,只对方不是极恶穷凶、贪淫好杀之徒,反有资助。群贼知他曾得高人传授,除极好内外武功外,师徒三人均练就独门铁掌和四十九粒连珠夺命金丸。遇敌时,先各发九粒特制的开花响弹,作为到场信号。对方如肯买他情面,也轻不伤人,否则一动上手休想讨得公道,为首的人更是不死必伤,如何还敢招惹?所劫的人又非深仇,立时停手,赔话退去。鲍义好友,见杨于敏少年英雄,人品武功甚好,又约往家中小住。杨于敏想与讨教,去留连了三四月。直到明远事完回来,同聚了月余,又去开封游玩,在镖局中住了些日,才行分手,因此交情极厚。

明远此次先往岳州,也是因他素喜结交异人奇士,欲往相投,就便探询。只为事隔三年,住址遗忘,正想投店,再行寻访。不料途遇,并还是新近出游回来,到家才得数日。良友重逢,自是亲切,当下随往所居水云村湖滨花园下榻。主人好客,当地不少知交,到家便命仆憧四出延请作陪,为远来良友接风。明远见来客甚多,均非庸流,尤其会武的占多一半。席间正要向众打听木尊者踪迹,话才出口,便吃杨于敏设词岔开,以目会意,不令再说,知有原故。且喜问时仅说形貌,未等说出人名,便被止住,当时住口,料定主人必知几分底细,好生欣盼。

等席散客去,杨于敏忽然屏退下人,对明远道:“二哥,你问那手执重黑木杖,貌相清瘦奇古,像个落魄文人的,可是木尊者么?”明远道:“正是木老前辈。贤弟与此公同乡,想知他近况了?”杨于敏先问寻他何事,明远便把来意说了。杨于敏道:“岂特知道而已,家伯父便是剑仙,现时尚在青城山修道。木尊者乃家伯父至契,前日还来此痛饮了一夜呢。”明远越发惊喜道:“大伯父与木尊者同是飞仙剑侠,三弟分属子侄至契,近水楼台,正好求教,为何常向外方访求异人,以前也从未提起?”

杨于敏叹道:“说也惭愧。家伯昔年未出家时,也和小弟行径差不多,只为寒家屡世乐善好施,家伯更义侠好友,偶游君山,无意之中积了一件极大善功,因此仙缘遇合,结交到青城、武当门下几位剑仙。自此虔诚向道,拜在青城派朱、姜二位教主门下。入山以前,小弟年才四五岁,先父母尚在,弟兄三人,家伯对小弟本最钟爱。十六岁那年,此地大疫流行,先父母同时病故。刚刚埋葬,家伯忽然回来,说家父母方在中年,他如早回,井非不可挽回,只惜限于命数,偏他奉命海外采药,没有赶上。彼时见我文武两门均甚用功,曾经示意,令我异日学他入山修道。我自心喜万分,本欲随往,无如家伯自身根骨不算上乘,幸遇仙缘,全由那场大善功所致,刚有成就,尚未奉命收徒,必须异日请命,不敢擅专。只嘱我好好用功,努力修积,便自走去。行时留下一封柬帖和一片玉符,上注开视年月,命到时开视,如言行事,必有好处。我因事应五年以后,当时虽想敬谨遵办,并还在书房卧室两处留下暗记,年时一久,未免疏忽,又须慎秘,不到时不许开看,偏又遇见前世缘孽。“第五年三月,偶往武昌访友。初意限期还有数月,往返留连,就算两月,也只一半,决不致误。所访好友朱文翔先曾寄居岳州,多年总角之交,近一二年方始迁回武昌原籍,彼此情逾骨肉,又都少年心性,见面自是高兴,原定只同聚上月余,即行辞归。

将近一月,忽有两个武功颇好的朋友,约往南漳县西南的荆山打猎,我一算日期还早,便同了去。一行主仆九人,连在山中七日,猎了不少禽兽。正兴头上,不料这日,我独追一只大香獐,走迷了路,误入后山深处。至夜大雨,寻一危崖暂避,天明惊醒,人已连受湿毒风寒病倒,不能行动,所幸诸友见我失踪,由昨夜起便冒雨穷搜,居然将我寻到,未致野死,等连夜舟车赶回,并在沿途延医诊治,到了他家自不必说,无如病势奇险,连病三月余才告痊可。“这还不说,最误事是朱妹文珍十分聪明,世交通家,幼年常在一起。我虽从小便羡慕家伯父仙业,并无他念,双方情分颇厚,后年渐长。才不常见。他兄妹幼孤,只一老母,已在我去前三年病故。朱兄只此一妹,平日友爱。是个品貌文武女红无不美妙的全才,决不肯嫁庸俗一流,平日又常称赞我,料知她心有所属。爱妹嫁与良友,自是愿意,但知我心性志愿,决无家室之想,以为男女年长,双方常见,自生情愫,约我注聚,便由于此。他妹本非庸俗脂粉,老母一死,乃兄不喜旧家礼法拘束,何况有心作伪。于是日常相见,连行猎也同了去,只不过因妹子心高气傲,不看准时机没向我吐口罢了。

我一向视她如亲妹,起初寒热昏迷,仅觉由路上到家昏卧十多日中,只一睁眼,不分早夜。朱兄偶然还有离开,她却必在榻前,神志不清,也未在意。这日危机已退,人也逐渐明白,才看出她双目红肿,面容憔悴,人瘦去了许多,旁边还有两小榻并列,心中奇怪,刚问二妹也病了么?她忽面红走出,再问朱兄,才知她自我病后,便率二婢设榻侍疾,衣不解带,已十七日,并说我追香獐是由她戏言所激,如有不测,方欲身殉以谢,避什嫌疑?人非太上,孰能忘情?闻言本已感动,再又听出有一天我已气绝昏死,经她度气,含了新请名医特制药汤灌下,才得救转,越发省悟。“跟着名医卢老人来,也说我这场病本无生理,虽有所配夺命珍药,但他来已晚。

经朱兄和她苦求,死马当作活医,终以气大虚弱,第一次清邪之药服后,贼去城空,十九断气,难于挽回。如等用第二副补药,邪毒一同补进,至多保得三数月病中性命,早晚毒发,更是无救。非练过内功的少女出力相救,还须由他指教,将本身纯阴真气调匀,等服药之后,病人大泻将脱,不避嫌秽,就口如法度气灌药,才有一二分望,朱妹竟肯力任其难,才得起死回生等语。受人这等深恩厚德,明知对方用意,如何负心?得妻如此,原可无恨,譬如野死病死,当如之何?万分感激之余,次日就经朱兄示意,立即应诺,定了名分,更无避忌,我又衰弱异常,须人照料,她本美秀,见我病愈心安,容光也逐渐复原,病榻厮磨,两情日益爱好。光阴易过,一晃又三个多月,方始复原下床,这一病,竟将前事忘却。“人好三数日,正打算回家,准备亲迎。忽听人言,洞庭湖决口,湘江出蛟大水,猛然想起前事,逾限已然二日。先还疑是本身有什奇遇被我错过,辞别到家,取出柬帖一看,才知家伯因想引我入门,恐教主不允,恰巧五年前归途,无意中听人说起,昔年竹山教妖人为盗君山下面禹王镇湖之宝,曾由海外寻来一条恶蛟,欲用它由水底攻入湖眼藏珍之处,被正教诸剑仙事前布置罗网,到时连诸妖人与恶蛟一齐诛戮。但此毒蛟乃是雌的,伏诛前蹿人湖口另一泉眼深处,将它怀孕多年的两枚蛟卵产下。彼时无人留意,近有一老前辈路过,发现那片水色有异,方始算出。本可当时除去,无如上次大劫本系定数,已仗家伯告密,由青城、武当诸仙以人力消弭浩劫。此蛟仍是上次余波,难于全逆定数,欲使稍微应点,事在五年之后。家伯问明底细,欲使我建这场功德,和他一样,仍以人定胜天,强挽灾劫,知第五年上,恰是仙府同门回山炼丹的例会,不能来此暗助。

好在毒蛟气候尚浅,又无妖邪作祟,比上次相差天地,时地均已算准,决无差池。为此特意炼了一道灵符和三丸乾罡神雷,并向同门师兄借了一块玉符为我护身,以防万一。

命我到日去往湖口潜伏,等毒蛟出穴,先用灵符断它归路,再仗玉符防身,用乾罡神雷将它打死,必可成功,我也有了入门之望。“看完我自悔恨,最气是日期只差两三天,不出门或是早回固可无事,就算因病延迟,事前五六日我已告痊,只为同了良友和未来爱妻一处欢聚,不舍就走。他兄妹又因我初愈,留我多调养数日,否则也赶得上。方幸决口不大,水只长了三天,水退又发现毒蛟小半段残尸,没有成灾。完婚不久,家伯请人带来一信,大意说此事他曾费了无数心机,不料如此荒唐,只百多日的光阴,都不能在家守候。如非他为人谨慎,防我初见妖物凶恶,临场胆怯,另托一至交道友暗助,几肇大劫。固然此系定数,但修道人遇上这类事,不问成败利钝,必举全力以赴,已然得知,便应禀明师长或是另约能手代往。

令我代办,本是私心,再如因此成灾,无异家伯造此大孽。总算另托有人,才将妖物除去,虽未成灾,但那道友法力有限,人更小心。因寻我不到,时已匆迫,没有灵符断蛟归路,恐为飞剑所逼,蹿回原生巢穴,更是大患。只得任它走远才下手杀死,虽未伤人,江湖水已高涨,淹没了数十顷田地,将来教主知道,难免责罚,似此不堪造就,痛恨已极。玉符系向人借来,令交来人带回,那三粒乾罡神雷与灵符却未提说。“带信的老前辈便是这位木尊者,我年纪轻,木世伯成名在数十年前,自从峨眉二次下山,独身行道,踪迹甚是隐晦,久无人提,来信又只有请木世伯便交此函,更无他语。本不知底,事有凑巧,完婚之日,贺客中有一老武师偶然说起昔年湘江五侠的威望,因而得知他便是五侠中的木鸡。晤时我正送客出门,他老人家素喜滑稽,风尘落拓,不是高眼决看不出。总算我向不轻视穷人,下人们平日管教甚严,见他沿河边走来,也未交信明言来意,一到便说:“叫杨于敏这娃儿出来,我有话说。”我忽想起前闻异相和那枝铁木杖,再者我在本地颇有小名,既来寻我,不会不知,却这等口气,心中一动,立答:‘我便是杨于敏。老先生贵姓?可否寒舍一叙?’他见我执礼甚恭,答说:‘姓木,似你这等没出息娃儿,本不值与你多说,总算还知尊卑长幼,便和你里面说去。’我闻言越料多半是他,表面仍作不知,恭敬延入,备酒接待。他也不作客套,当日吃了一个大醉。席间探间来意,始而不理,待了一会再问,竟遭怒斥。我心里有数,料他有心相试,更不再问。由此我连陪他饮酒三日,非等他醉卧决不回房,终无厌倦。第四日早起,人忽失踪。书房中古玩陈设甚多,家人疑他故意做作,已然得手走去,意欲查点有无失盗,吃我喝骂了几句,将门封锁,亲出寻访了数日,竟无线索,正猜不出他此来用意。“这日偶往岳阳楼游玩,归途见望湖居酒肆有人吵闹喝打,入门一问,乃一穷酸,先进店去吃酒,人见他穿着寒酸,本就疑心骗吃,又见所索全是名酒贵菜,虽不便先要钱,暗中却留了心。不料酒量惊人,由早吃到夜间还未吃完,计算钱已不少,春衣单薄,来客未携银钱包,分明无钱付账。只为店大有名,上来不能对客无礼,始而强耐怒火心疼,欲待吃完再说。时候一久,又想借故引客发难,相机反脸,付钱自无话说,不然,便痛打一场出气。哪知来客甚是巧妙,初进门时口气强硬,又极有理,开口便被问住,吃到下午,神态忽变谦和,不端菜去,也不再催索理论。偏生店中名酒岳阳春又好,他早就设辞巧索了一坛去,后要的菜虽不再给他上,先要剩的酒菜还剩有不少,又由酒到杯干变作浅斟慢酌,越发断定是有心骗吃,想磨时候,乘隙溜走。这等行径,俗人眼里如何能容?一面命人加意监防,勉强挨到夜间,客散得差不多,借口将要上门结账,令先付钱,吃完快走。来客一味支吾,先说从无未吃完便要钱之理,后又说自身忘了带钱,‘那想代我付账的人,现在别处饮酒,一会就到,决不误你上门,忙他作什?看你们小气,狗眼看人低,那想代我付账的人还求之不得呢。’众人如何信他,又断定是个骗子,当未走完的酒客评理说:‘人穷想吃,便舍一点酒菜与他。无如他由早吃到现在,专要贵的,单酒就是大小两坛,一文无有,分明存心骗吃,还要骂人。诸位,只有一人说他理对,我们自认晦气,则当放生拉倒,否则,杀人可恕,情理难容,非要他个好看不可。’众酒客有什眼力,也不想想一个人怎能吃下一二十人未必能尽的东西,又早听说,有了成见,七嘴八舌,全说来客无理。有一个姓丁的比较心善,刚开口劝说,令其向店家赔礼,轰走了事。话未说完,吃来客迎面啐了一口,这一来激动众怒,纷纷喝打,正在动手。“我一听穷酸,本就疑是此公,为想看他如何落场,存心听完,上楼再一问那形象,果如所料,忙即赶上。初意动手的人定必受伤,到后一看,酒伙因为积忿气大,有的还持着木棍。酒客七人,原是两起,我倒认识多半,仅两人随同动手,连伙计七八人,纷纷围打喝骂。声势虽恶,木尊者依然端坐,饮食自如。对方在自人多手众,不是甲打下去被乙隔住,便是丙的一棍吃丁挡开,妙在谁也不曾觉察,挨啐的一个不特未动手,反率同伴酒友连拉带劝。只是众人忿怒,分解不开。我已得知底细,赶向桌前,先扯开了三四人,大喝:‘此是我杨某老师,在此饮酒等我,为何倚众无礼!’跟着向他行礼。

众人一听这人竟是我的老师,打入两酒客皆市井中人,首先吓跑,余客也相继溜走。伙计知惹乱子,纷纷跪地求饶。我明知此老理亏,自免不了斥责几句。本心顾他面子,谁知竟不领情,反说:‘你准知我在这里么,我明是想骗吃,等空子来还账,你愿做空子,代我会账原好,小小年纪,为何亏心逼这些无知之人做磕头鬼?这里酒好,本还不曾尽兴,吃你这一做假,气得我也吃不下了,少时我再寻你算账!’越说气越大,将酒杯一甩,起身便走。我几乎无法下台,又怕他滑脱难追,匆匆向酒伙说:‘他老人家想是酒醉,恕你们无知,明日去往我家取钱。’边说边追。只姓丁的未走,并还想拦木尊者说话,吃他迎面一掌推开,也随在后同追。追到门外,人已不见。“姓丁的当是我老师,向我打听,求见一面。问是何故,才知他日前早行山野间,见前路结有一团彩霞,风吹不散,心方奇怪,人已走近,发现二蛇交尾,同时奇腥刺鼻。

幸退得快,未被警觉,绕路回家,由此心头烦渴,鼻间老有腥味。今日被友人强约到此,酒后更甚,方忧疑想走,忽遇双方争执,所吃钱多,无力代还,正劝解间,吃木尊者啐了一口,当时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头脑一清,烦渴全去,只鼻间犹有余腥。觉出奇怪,一面阻住代抱不平的同伴,正在劝解,意欲请问姓名,代会酒账,相机结纳,我便赶上,并说木尊者行时这一掌正打向口鼻间,一点不痛,却似具有吸力,连心脏都被吸动情景,鼻间余腥立净,定是异人,故欲求见。我推说本不相识,也因看出异处,又先问出有等入会账的话,故意如此说法。随即作别。“到家一看人已先在,见面方始交信,说我狡猾,不过孺子尚还可教。他一身寒素,只在风尘中随缘遇合,虽然嗜酒,从不轻易扰人,因你好友子侄本有入道之望,偏以夙世情孽,自误良机,家伯有事在山,又不愿与我再见,值他要那玉符一用,请其自取,并带来函,到后见我人尚聪明恭谨,本意成全,无如他已不再收徒,只说目前群仙四九天劫已过,虽然各正派中人大都飞升或是兵解,不似前数十年之盛,似他这样以散仙隐迹风尘或是名山隐修的仍有人在,只要有志向道,留心物色,并非无望;那三雷一符却有大用,非遇见敌人以邪法相迫或遇妖物不可妄用。我再三求教,除武功曾经指点外,道法剑术终未肯传。可是他每三年必返湘江省墓,来必住在我家。我常向外访求异人、有道之士,便由于此。婚后才二年,弟妹便死,尚幸留有一子,至今不曾续娶。向道虽极坚诚,多年并无遇合。每值木尊者省墓之年,我必赶回恭候,屡次请求援引,指点明路,均答有志竟成,时至自知,不肯明言。昨日忽然来此,席间只说了句明年端午要往嵩山,节前五六日便须赶到,也未说为了何事。知他每于有意无意之间预示先机,事后全有应验,心疑于我学道之事有关,试请同往一游可否。他说谁愿去都可,只在嵩山见面,不能同路,便不再说。今日二哥便来,才知他和人订约之事。这位老人家性情古怪,近数十年,便他家乡也无人知他来去,除非自愿相见,你想寻他却是难极,当众宣扬,更犯他恶。我料他对你也许有什用心,你那行踪来意必然知道,否则,今年不是省墓之期,怎会先你一日到来,这等巧法?“依我之见,二哥在此住上些时,他如愿见,必还要来,一月以内不见便是无望,好在嵩山之约我也必往,期前当可见到。贼党人多势众,此老虽只有一人,但他此行必专对妖僧妖道,未必会向凡人出手。贼党又是各凭武功,交手的人必多,你我必须多约能手。分手五年,我异人虽未寻到,也还交下几个有本领的好友,等过一个月,你我便走,一面约友赴约,一面物色异人。好在你我心志相同,至多白受跋涉,期前终可见到此老。他虽未必收徒,见你向道心诚,指点明路,连我一齐沾光,也许都有望呢。”

明远听木尊者不肯收徒,虽然失望,总算问出底细,至不济,期前总可将人见到,许有机缘也说不定,随口应了,在杨家住了些日,木尊者仍未再来,心仍希冀,强着杨于敏去往木尊者故乡和湘江洞庭一带寻访,始终不见形迹。

转眼月余,二人一同起身,先入川去寻于敏的好友,当年北疆二十三侠中的铁抓方明矩、巨灵掌马骕、天外飞鸿鲁瑜。方、马、鲁三侠前年偶游洞庭,恰值于敏陪木尊者驾舟游湖,三侠全认得木尊者,过舟求见,因而订交甚厚。二人寻到三侠隐居的成都桂湖附近,恰好都在,均允赴约相助,只不久要往云龙山一行,不能当时同去。明远幼年从师,曾闻北疆诸侠与天山飞侠狄梁公父子叔侄威望盛名,不料三侠竟是培平湖自马山中名人,知他们所交识的剑侠异人甚多,又是一见投缘,再四求教,指点明路。

鲁瑜道:“并非我们不肯援引明师,只为此事一须自家根骨心志,更须缘福夙因,或是生有自来早已命定,说难极难,说易又易,无法强求。即以我三人而论,非但大漠庄隐居的川东五老俱是陆地神仙,便恩师周山主、座上佳客雁山六友之类,甚至一班同辈盟友中的兄弟姊妹,也颇有几个飞行绝迹的有道之士。后来五老命人取还昔年所失灵药奇珍,各带几个根器功力都好的门人子女成道飞升。恩师听了五老之劝,将人遣散多半,带了余人,另辟乐土隐居。这班会剑术的人也自奔前途,各有成就。老少异人奇士也见过不少,进益固有,要想追踪学步便办不到,至今故我依然。即或偶与相遇,也仅有事得点帮助关照,求道一节依然爱莫能助。再以杨老弟而言,他伯父便是剑侠,木尊者那么孤高耿介的人,竟肯一到岳阳必往他家小住,情分可想,如何至今未为援引?此便可以为证。照我三人所知,风尘中尽多异人、有道之士,有无这等根器福缘固关紧要,自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真能虔心相求,百折不回,也非无望,只不敢说一定罢了。“依我之见,木尊者生性疾恶,必是前数年,黄山始信峰,他助秦岭三老与乾坤八掌地行仙陶老前辈诛戮五台、华山两派余孽时,曾有数人胆怯未到,因而漏网。前年陶隐君与三老等十余位正教中有名人物,不是道成仙去,便是闭洞勤修正果,不再出世。

群邪又复骄狂,再受着一些盗贼上豪供养,同恶相济,愈发横行。欲乘此时一网除去。

贼党既敢与这位老人家订约,必有几分自信,并想乘此一会,敲山镇虎,成名之举。照我近日耳闻,恐还不止何兄一家镖局,单是你那对头也无此魄力。地主蔡氏夫妻虽是洗手巨寇,尚非寻常盗贼之比,肯借地方,必有原因,也许事早前定,何兄等适逢其会。

他知木尊者劲敌,又与此会主持人有交,就此引往,一举两便,甚或取巧贻祸于人都不一定。“依我之见,我三人固是必去,但此行人多无用,双方俱有异人,如有伤亡,反而难处。二位由此溯江而下,沿途约人之事大可不必,既然志在寻师学道,木尊者既肯垂青,当有原故。而嵩山有此一会,期前必有高人暗中赶往,照例已然订约接帖,不到会期,遇上也不至于动手。二位何妨一路游玩,先回开封,过年便往嵩洛一带住下,等候时机,并探敌人虚实,不是好么?”

二人也因铁掌金丸鲍义良友久别,所居离嵩山既近,眼皮又宽,此事定必知底,谢了指教辞别。于敏少年公子,无什见闻,只看出三侠武功甚高,还不知底,路上经明远一说,才知北疆二十三侠,倒有一半剑仙,最不济的也都得有师门真传,练就太乙罡气或少阳神功,并均受过天山飞侠狄家父子指教,学会七禽掌法,预计所约诸人如何能与之比?委实可以无须,事又凶险,一个失措,反累良友,便把前议作罢。先往峨眉、青城诸名山明游暗访,仍是一个异人也未遇上。最后寻到青城派长幼群仙隐修的金鞭崖,只见峭壁千寻,云雾密布,苔厚二三寸,其滑如油,休说是人,蛇兽也难上援,连候三日夜,虔诚跪求了多次,于敏更向伯父杨永位求宽恕,特赐恩怜,终无回应。二人心仍不死,又在近峰巅遥望,忽然云开崖现,乃是一座极险峻的峰崖,草木全无,景甚荒寒,哪似有仙人寄居的所在?只得失望回走。似这样到处流连,回到开封恰近年终。路上已然闻说,敌人大开英雄会,凡有名望的镖头武师,以及水陆两路说得出的人物,均在被请之列。再到镖局一看,梁成栋正在愁急。一问原由,才知事情果如三侠所料。

原来嵩山地主蔡威夫妻本领既高,人又豪侠好义,有侠盗之称,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已然洗手多年,只为年老无子,只有一女名叫金凤,貌相极美,又练了一身极好武功,只是父母娇惯太甚,性情乖张,狂傲非常,无论什事,想到便做,因是目空一切,稍差一点的便看不起,年将二十,尚无婆家。蔡氏夫妻本就为此愁急,昔年洗手时,又曾有从此不再出山之言,山居僻险,无从物色佳婿,往来宾客和求婚的人虽多,爱女眼界太高,又丝毫不肯迁就。正无奈间,去年恰巧老蔡昔年好友万彰往访,看中此女,示意求亲。老蔡知万彰之子万全外号粉霸王、金镖无敌,虽然武艺高强,貌相也颇英雄。只是万彰早已大富,不特不肯洗手,反因乃子出手成名,益发猖狂,为所欲为;觉着吃绿林饭无好收场,心中不愿,却说:“女儿心高,无法相强,我夫妻不知为此生了多少闲气,得罪朋友,今春经我再四开导,才向她娘说出心事,第一因我夫妻无子,舍不得离开,必须入赘在此;第二来人不论贫富,人品本领要好,武功还须胜得过我老少三人,经她本人看中,方肯依从。固然来人如胜得过小女,只她心愿,我夫妻上场也只虚应故事。

但是小女不特得我传授,并经高人指点,也还有点门道,要使她心服口服,并非甚易,为此定在本年中秋,邀集说媒亲友来此一聚,是愿做我女婿的均可一试,否则听便,各凭人品本领取胜,日后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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