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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6 17:5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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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曼·阿普特·萝赛

出版社:未读·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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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的秘密生命

花朵的秘密生命试读:

版权信息花朵的秘密生命:一朵花的自然史ANATOMY OF A ROSE: Exploring the Secret Life of Flowers作者:[美] 沙曼·阿普特·萝赛(Sharman Apt Russell)译者:钟友珊出品方:未读·探索家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献给彼得:我爱你致 谢

我要谢谢我的丈夫彼得,两个小孩大卫和玛丽亚。他们对我的支持始终如一,是我的重要支柱。彼得是我在家的编辑,玛丽亚陪我参加了在密苏里州圣路易斯举行的第十六届国际植物学研讨会,她是个逗人开心的旅伴。还要谢谢我的朋友盖尔·斯坦福陪我参观亨廷顿花园。

阿曼达·库克是我在珀尔修斯出版社的编辑,她鼓励我依直觉行事,说我自己想说的话。这本书能最终出版,她的功劳很大。

写这本书的手稿时,我曾打电话、发电子邮件向很多我不认识的热心人士求教,我参考他们的研究,征求他们的意见。以下学者曾不计时间精力协助我,我对他们有说不完的感谢。然而,若这本书最后仍不免有疏漏之处,我当负全责。

杰克·卡特就书的最前面部分给了我一些很好的建议。

尼克·瓦泽从头到尾耐心读完每一个章节,提出很多建议,有些地方他甚至看过两次。三十多年来,瓦泽活跃于花的生理研究,我的书目及注释,很多都援引他的研究。他愿意帮助我,正显示了他对教育及环保的真诚关注。我想瓦泽就是那种永不言倦的人,可以边做飞燕草的演讲,边同时抛接六颗球,而且只用单脚站立。

拉尔斯·奇卡堪为任何有志于成为科学研究者的人的楷模。他在蜂类视力和昆虫行为方面的研究令人振奋。我在《盲眼窥视者》一章的初稿中直接引用了他的很多作品,有些部分考虑到非专业读者的需要,进行了删减。尽管如此,只要是对这个领域有兴趣的读者,都会喜欢奇卡的文章,不论它们发表在学术著作还是通俗刊物上。

罗布·拉古索给了我很多的鼓励和帮助。他是《有所不知》的主角,也指导了《玫瑰香》一章。

艾利森·布罗迪为我提供了她的数篇有关花蜜采集的论文,她也就前几章给了我一些建议。

玛莎·韦斯帮我审读了有关蝴蝶和花的变色研究方面的几章内容。我在《美的物理》一章中大量援引了她的研究。

史蒂夫·麦克唐纳为了一些讨论复杂演化过程的段落,跟我一起伤了不少脑筋。

借由神奇的电子邮件,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大学的教授罗格·西摩审阅了我为《夜在燃烧》一章所准备的资料中有关他的研究的部分。

朱迪丝·布朗斯顿大方审阅了《鬼把戏》一章。这章讲的是她在互利共生、丝兰和丝兰蛾方面的研究成果。

布伦特·米什勒是“湛绿计划”(Deep Green)的发言人,帮我审读了《巴别塔与生命之树》《花与恐龙》等章。

柯克·约翰逊也指点了我在《花与恐龙》一章中的正确写作方向。

最后,我要谢谢位于新墨西哥州银城的西新墨西哥大学馆际借阅部门里的所有工作人员,没有你们的协助,这本书不可能完成。 第一章美的物理

我可以从化学的角度解释向日葵的美丽。但即使撇开知识不谈,我也知道什么是美。我所不解的是美何以会牵动我的情绪。

曾经,我的祖母在堪萨斯州有一个大花园,用来供应我父亲墓前供奉的鲜花。我们会剪下一束束的金鱼草、百日菊,还有波斯菊,装进墓碑旁的咖啡罐里。我父亲去世时三十二岁。我们住在新墨西哥州的银城,那里的人们会用节日的装饰品—像是复活节彩蛋、圣诞树、塑胶花环,或是情人节的心形装饰等—装饰儿童的坟墓。有些父母在孩子去世多年后仍然保持这个习惯。

直到祖母以九十二岁高龄去世,亲人墓上的鲜花从没间断过。她会将光彩夺目的金盏花献给小儿子米尔本·格兰特·阿普特,将高雅庄重的白菊花献给丈夫奥利·塞缪尔·阿普特。

为什么我们将鲜花献给逝者?为什么我们把它送给哀伤的人、生病的人、我们所爱的人?

五万年前的尼安德特人,也以风信子和矢车菊陪葬。

我们献上的究竟是什么?

花并不是权力的象征。它们的生命短暂而脆弱,不能够象征永恒。而且,说实在的,花跟人生现实或是人类的需求都沾不上边。

花有的只是片刻的美丽。

安妮·迪拉德曾在《教石头开口》一文中不平地说:“大自然以沉默作为一种表达方式;世上万物都是从这块缄默又亘古不易的石块上剥落的一小片碎屑。中国人认为,尽管世界包罗万象,但它并不会告诉我们些什么。”

迪拉德相信,地球之所以沉默,是因为我们不再觉得它神圣。大部分人都对这样的损失不以为意。最后,大自然再也不跟我们讲话了。我的经验比较特别,大自然从不对我报以沉默。它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耳边低语,讲的都是同一件事:既不是“爱”,也不是“崇拜”,更不是“嘘……挖这里!”

大自然说的是:“美啊……真是美啊!”有时是低语,有时是咆哮。

我走在新墨西哥州的山坡上,一丛丛野花开得到处都是。旁边的人正跟我谈论传粉生物学,但我被野花震慑,无法边走边专心听。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像一只兴奋过度的小狗,尾巴被家具绊到,跌了个四脚朝天。

这是个典型的仙人掌沙漠,遍地都是硕大的巨柱仙人掌、令人望而生畏的结节仙人掌,还有雄赳赳的强刺仙人球。每一株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错落有致,各展英姿。红色的吊钟柳、黄色的雏菊、橙色的罂粟、紫色的亚麻,在满布石砾的地面上一齐绽放,随风舞动,像是一片从山顶延伸到旱谷的旗海,多彩多姿有如喜悦的化身。盛开的花朵充满节日般的兴奋感,我仿佛受邀参加派对。

我想起过去,觉得很伤感。我原本是住在这里的啊!我的家在沙漠里,在群山中,花朵环绕。如果当初留下来,我会过得很快乐。我默默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自然以美召唤我时,我并不是每次都能给予适当的回应。我心急火燎地想要进入它的世界,跪倒在草地上。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我以前很少像现在这样感到平静,觉得身心一片澄澈。

我在邻居家的后院里,驻足欣赏一朵向日葵。它的花瓣由许多小部件构成,就像印度的曼陀罗一样,向日葵本身也由许多小花组成。在花的中心,每朵纤细的筒状花都有能够产生花粉的合生花药、能够迎接花粉的雌蕊柱头,以及内含日后将发育成种子的胚珠的子房。如果一切顺利,每个筒状花会将自己的花粉传给蜜蜂或是其他昆虫。花粉是极富营养的食物,不过总是掉得到处都是;传粉者就是没有办法摆脱沾在脚上、胸部、头部、背部或是翼下的花粉粒。最终,一部分含有精子的花粉粒会附着在另一朵筒状花的柱头上。最理想的情况是,每一朵筒状花都能得到其他筒状花的花粉而受精,每个胚珠都能发育成种子。

另一方面,沿着花中心的边缘,舌状花一瓣一瓣地连成一圈。这对蜜蜂而言就像是一圈环状指示灯。和雏菊、蒲公英一样,向日葵实际上是一个花序,是由一群小花交织所组成的群落。

这些花瓣是最纯正的橙黄色,仿佛蕴含了整个星球所需的能量,足以转动一座核电厂;它也像钟声,轻轻敲开了我的心扉。

向日葵的香味更是高深莫测。我弯下腰,闻到了土地和叶子的气味,还有一种淡雅的香气。有些我闻过却很难叫出名字的气味分子,比如萜烯、莰烯和柠檬烯,有些认不出来也几乎闻不到的气味,还有些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气味,因为我根本就闻不到。

我可以从化学的角度解释向日葵的美丽。但即使撇开知识不谈,我也知道什么是美。我所不解的是美何以会牵动我的情绪。

环保人士奥尔多·利奥波德曾写道:

对美的物理研究好像仍停留在黑暗时代。科学家推演着弯曲时空的数学公式,却不曾试着解答美的方程式。谁都知道北方树林在秋天的景象:大地、红枫,加上披肩榛鸡。用传统物理学的方式来看,在每平方米的土地上,一只松鸡只能代表千分之四左右的质量或能量;然而少了松鸡,大地一片死寂。

没有花,世界对人类来说就是死寂的。世上不开花的植物有苔藓、叶苔、松柏、苏铁、蕨类植物和银杏,其他所有的植物,包括我们和其他动物所食用的,几乎都要靠花来繁殖。向日葵

我们知道花很美,但忽略了它们存在的必要性。

现在我们要开始探讨美的物理属性了。哲学家和科学家已经携手合作,整理出了宇宙的一些规律。

宇宙有趋于复杂的倾向。

宇宙是个紧密联结的网络。

宇宙以达到对称为目的。

宇宙有自己的节奏。

宇宙倾向于自成一体的组织系统。

宇宙依靠反馈和回应维持。

因此,宇宙是善变而不羁的。

这些宇宙间的规律可能就是构成美的元素。可以确定的是,它们正是花的元素。

开花植物在世界各地绽放,成为最复杂多变的植物种类。除了针叶林和满布地衣的冻原外,到处都能见到花的踪迹。它们的种类之多令人惊叹。我们走过开着尖头小花的草地,几乎不会发觉脚下踩到了什么。我们欣赏的是直径达一米、唇瓣离地面一米高、中心凸起近三米的尺寸惊人的巨型蒟蒻。

早期的探险家认为巨型蒟蒻是靠大象饮用其根部贮藏的水时,无意间擦到带着花粉的肉质轴而传粉的。

大象传粉这种事是植物版的天方夜谭。不过花的确会借由各种动物传粉,比如鼬、小型蓟马,或是鸟类、蜥蜴、蝴蝶、蚋、蟑螂、松鼠等。在非洲有种花是靠长颈鹿帮忙传粉的,而巨型蒟蒻则是靠埋葬虫传粉。

和巨型蒟蒻一样,大部分的花都得依靠双方合作。它们要靠跟自己完全不同的物种,把精子带到另一朵花,再把其他相配的花的精子带到自己的子房中。

有些花靠风来传粉,采用“航空寄件”。不论是希腊流传的北风可以使母驴受精的传说,还是蜘蛛女或摩西曾使红海从中分开的故事,都不会比这个更匪夷所思。

美的物理以数学为基础。向日葵的种子数量呈螺旋状递增,有二十一、三十四、五十五、八十九粒的不同类型。有的花特别大,甚至会有一百四十四粒种子。每一个种子数都是前面两个的总和。这样的模式几乎随处可见,例如松针、软体动物的壳、鹦鹉的喙与螺旋状星系等。第十四个数目之后,每个数字除以前一个数字,就会得到名为“黄金比例”的长宽比。古埃及的金字塔、希腊帕特农神庙以及几乎所有的美术甚至音乐创作,依循的都是这个比例。在我们内耳螺旋状的耳蜗里,音阶以近似的频率振动;音符和低一音阶的音符,两者振动频率相除,得到的也是近似的比例。

美的模式不断重演。

更巧妙的是,美的物理属性自有一套独一无二、自成一体的组织架构。科学家已经知道,不论是花对外界的敏锐度或采取行动时的个体差异,都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植物会对这个世界做出回应,有自己观察、触碰、品尝、嗅闻、聆听这个世界的方式。

尽管在土壤里生了根,花可是一刻也静不下来的。大家都知道向日葵会随着太阳改变方向,早上向东转,下午向西转。它的茎部有对光敏感的细胞,可以“看”到阳光,而茎生长的方向带动了花转动的方向。在植物中,有些细胞能够看到光谱中的红光,有些可以看到蓝光或绿光。植物甚至可以看到我们看不到的波长的光,比如紫外线。

大部分的植物都对触碰有反应,例如捕蝇草会迅速合起来,轻碰豆科植物攀爬的藤须会使它卷起来,而风的吹拂会让幼苗长得矮而结实。随着触碰植物部位和次数的不同,可以让它决定是否关闭气孔、延后开花的时间、增加新陈代谢速率,还是制造更多的叶绿素。

植物对触碰是很敏感的。

它们也“尝遍”了我们周遭的世界。向日葵用根品尝泥土以探寻养分。它的根可以深入地下两三米,品评出最好的食物来源,然后向那边长去。有些植物的叶子可以尝出毛虫唾液的味道,附近若有受毛毛虫侵害的植物,还能嗅出它们释放出的化合物。研究显示,有些种子若闻到或尝到烟的味道,会更快发芽。

某些特定的声波也可能会促使植物更快发芽。向日葵和豆科植物一样,都会因听到某种类似人声,但分贝较高的声音而长得更快。

花和传粉者有其他的办法经由声音找到彼此。有种热带藤蔓植物靠蝙蝠传粉,它会用有凹陷的花瓣反射蝙蝠发射的声呐。蝙蝠呼唤花,花也做出回应。

我们对花所知越多,它们就越活泼灵动。也许通过这样的倾听,可以让植物对我们重新开口。

我仍然可以闻到祖母花园里的香味。

对于始终热爱的花朵,我们才刚刚要开始去了解。

1. 有关尼安德特人的丧葬资料,主要来自Arlette Leroi-Gourhan, “The Flowers Found in Shanidar IV, a Neanderthal Burial in Iraq,” Science 190 (November 1975)。

2. 引述安妮·迪拉德的话摘自她的散文集Teaching a Stone to Talk: Encounters and Expeditions (New York: Harper Collins Books, 1982)。

3. 引述奥尔多·利奥波德的话出自Sand County Almanac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49)。

4. Frederick Turner, Rebirth of Value: Meditations on Beauty, Ecology, Religion, and Education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1991),对书中提到的主题或宇宙的趋势有更多论述。类似主题也可见Brian Swimme and Thomas Berry, The Universe Story: From the Primordial Flaring Forth to the Ecozoic Era (San Francisco: Harper, 1992)。

5. 更多有关巨型蒟蒻的信息可以参考教科书和Susan Milius, “The Science of Big, Weird Flowers,” Science News 156 (September 11, 1999)。

6. 一本我常参考的大学用书是Randy Moore et al., Botany (Wm. C. Brown, 1995),“Leonardo the Blockhead”一文,简介了向日葵螺旋状种子数的数学原理。这份参考资料通常称为“the Fibonacci series”。

7. Andy Coghlan, “Sensitive Flower,” New Scientist, September 26, 1998漂亮地把有关花如何“看”“闻”“触”“尝”的最新研究做了整理。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针对这个课题有过深入探讨,如Stephen Day, “The Sweet Smell of Death,” New Scientist, September 7, 1996; Garry C. Whitelan and Paul E. Devlan, “Light Signaling in Arabidopsis,” Plant Physiology Biochemistry 36 (1998) issue 1-2; and Paul Simons, “The Secret Feelings of Plants,” New Scientist, October 17, 1992。

8. 有关蝙蝠和花如何使用声呐传信,可以参考Dagmar von Helversen and Otto von Helversen, “Acoustic Guide in a Bat-Pollinated Flower,” Nature, April 29, 1999。第二章盲眼窥视者

看一眼这个招牌吧,拜托!不用等人带路,晚餐就在这里吃了吧。

我们走过开满野花的田野。一丛丛紫色点缀了整片山坡。驻足近看,才发现那是红色的跃升花、橙色的球葵、蓝色的亚麻、黄色的金盏花。花朵让我们置身于用点描画的世界里。我们心中的重担消失无踪,觉得无比轻松,心情如旋律般飞扬。我们真想像鸟儿一样歌唱。

不用说,我们爱花是基于对色彩的喜爱。人的眼睛会处理反射进来的光线,将之传到大脑,色彩的知觉就此产生。色彩跟种种情感意念脱不了关系:黄色代表愉悦,灰色代表伤心,白色超凡脱俗。失去辨色能力的人,对泪水的认知只跟它的成分有关。曾有人患有眼疾,在他眼中,妻子和朋友是“会动的灰色石雕”,食物和性爱都让他反胃;人生似乎一无是处,显得污秽而虚假。

大部分的人往往把色彩的存在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很少注意到迷人的蓝天,也将维系生存的绿色视为家常便饭;非得要一朵粉紫色的天竺葵才能让人眼前一亮,要紫红色的玫瑰才能让我们赞叹。我们喜欢忽然映入眼帘的橙色,以及瞬间闪过的一抹蓝。

超过二十五万种的植物会开花,形成一个由颜色、香味和形状所[1]组成的庞大队伍,其壮观程度足以媲美P.T.巴纳姆的“地球上最伟大的表演”。

不过这场表演可不是给人类看的。虽然我们坐在戏院里鼓掌赞叹,但其实大部分的演出内容都看不懂。我们错过了一些最精彩的把戏。花朵暗藏着我们察觉不到的模式,也反射出我们意想不到的色彩:红罂粟对熊蜂来说不是红的,黄色蛤蟆草在一只蝴蝶看来不见得是黄的,紫色金鱼草也有着异样的闪光。

当我们被花朵环绕时,也见证了它们的光芒,内心受到鼓舞,满怀感激。

然而我们是那么无知,可比盲眼的窥探者。

我躺在草坪上,依偎着一丛雏菊。它们的中心是蛋黄一样的颜色,花瓣是柔和的乳白。附近有朵跃升花正炫耀着自己如喇叭般修长的花瓣,这些花瓣形成一个五角的星形开口。我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蚂蚁将爬上我的脚踝,有刺的叶子会扎到皮肤,我会感觉很不自在。毕竟现在离地面这么近,连三十厘米都不到。很快我就会想要起身,重拾两足动物的视野。光 谱

有好几分钟之久,雏菊的白色花瓣占据了我的心。土地和树叶的味道是如此熟悉。当阳光炙热的能量润泽田野,我被它散发出的一阵阵能量轻摇入梦。波长较长的有无线电波、红外线,还有近红外线(就是它把我赤裸的腿晒得发烫);波长较短的有紫外线、X射线、伽马射线—它们多半都不会到达地球表面。

而在紫外线和近红外线之间,满载能量的光子波长恰在人类可见的范围内,属于可见光。我们会把不同波长的光看作是不同的颜色;光谱的其中一端是紫色,另一端是红色。

我稍稍上前,红色跃升花的花瓣顿时放大,占据了整个视野。花瓣细胞中含有色素,能够吸收或反射不同波长的光。跃升花的色素就是反射了红光范围里的光波;而其余大部分波长的光波都被它吸收了,所以我看不到那些颜色。

花把那些颜色藏起来了。

我看到的是进入我眼中那被反射的红光。眼睛会把它转换成电化学能量,送到大脑,于是我脑中浮现:“嗯……猩红色,是朵斗牛士。”

尽管那些看到光线、看到红色的原理我全都明白,但是这些现象如此复杂,而且就发生在一瞬间,说真的,我也很讶异自己竟然能够用三言两语就说清了。

我又转向那朵雏菊。

有些白花的色素,会把所有可见光谱内的光都反射回去,不管是红、橙、黄、绿、蓝,还是紫光。当物体的所有颜色都被反射掉时,我们就看见了白色。

然而,大部分的白花靠的不是色素,而是花瓣细胞间布满空气的间隙来反射光线。同样的道理,雪花之所以是白的,是因为结晶颗粒之间有填满空气的间隙。花朵细胞不同的排列方式可以造成光线散射或高度折射,产生从天鹅绒般的雾蒙蒙到晶莹耀眼的不同效果。如果我们挤压一朵含有空气间隙的花使空气散出后,软绵绵的花瓣将变得黯淡无光。

如果所有可见光都被花瓣或其他物体吸收,我们就会看见黑色。黑色的花并不多见,不过曾在一九三九年于墨西哥的瓦哈卡被人发现。五十年后,一位植物学家出发寻找这朵名为“Lisianthus nigrescens”(黑色洋桔梗)的花,他描述这朵花看起来像是“点点发亮的煤油”,花开时宽二点五厘米,有如“黑缎制成的钟”。他在实验室里发现这朵花能够产生大量的色素,以惊人的速度把从红到紫的所有可见光吸收殆尽。没有人知道它靠什么传粉,也想不通一朵花为何要穿一袭黑衣。

绿色自然是我在这片原野中看到的主要颜色:雏菊叶子的深绿,跃升花茎部的浅绿,嫩草的宝石绿,杜松和北美黄松的苍绿等。在学校里,我们都学过光合作用,被称作叶绿素的色素能把光转换成能量;我们都仰赖它的恩赐。

叶绿素在位于紫蓝光和橙红光的波长范围内时吸收效果最佳;绿光的波长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会被反射回去。生物学家对此做出的解释是:当初远古植物在有着大量水生细菌的深海里进行演化时,这些细菌吸收利用的就是绿光;于是,能够利用其余波长的似植物细胞较其他细胞更有生存的机会。登上陆地后,有了充足的阳光,植物只须维持原来的效率继续反射绿光,不必吸收所有的光就能存活。今天我们不会走在长满“黑缎制成的钟”的树下或在煤黑色的草地上野餐,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我很庆幸植物有这样的先见之明。

一只蜂来拜访雏菊了。这家伙啪的一声落在花瓣上,引起一阵震颤。雏菊似乎突然精神一振,松了一口气。

我乐意当雏菊的情人,随着有节奏的波动摇摆,在阳光的轻哄下入眠。我愿拥抱红色的跃升花、紫色的马鞭草、橙色的天人菊、蓝色的亚麻、黄色的橐吾。我渴望雏菊,向往它的爱和色彩。不过我并不想承担这些责任。我不打算为这些花传粉,这些花也不曾为我等待。

蜂类是称职的传粉者,它们的种类超过两万五千种,有大有小,有的没有螫刺,有的极具攻击性;有的喜欢群居,有的偏好独处。长期以来我们一直都在研究蜂类,尤其是蜜蜂,它们能干的程度总是超乎想象。这些小东西会跳舞,能彼此沟通,有记忆和学习的能力,向来被称作昆虫界的智多星(很不公平地,蝴蝶却被视为金发蠢货)。蜜蜂教会我们千万不要小看他人。

蜜蜂有三种光感受器(又称为感光细胞),对紫外线、蓝光和绿光的区域最敏感;人类最敏感的区域则是蓝光、绿光和红光。物体反射或吸收紫外线的程度,决定了蜂类眼中的世界。

在这山上的草地中,黄色的数量之多让人惊叹,举目所及都是不同品种、不同形状大小的黄色花朵。黄色是如此明亮,看得人兴高采烈。大自然可是趁着大减价,把一抹抹的黄色全部搬回了家?

在我看来,所有的黄花都是黄色的,譬如土荆芥花、油菜花和芜菁花。不过由于这几种花反射紫外线的方式不同,蜜蜂看到的就是三种不同的颜色。

对人眼而言,光谱两端的紫光和红光,加起来会变成紫色;对蜜蜂而言,波长两端的紫外线和橙红光,合起来会成为被科学家称为“蜜蜂紫”的色彩,它也有更陌生的称谓,被叫作“foog”或“orumpho”。

当人眼可见光谱内的光都被物体反射回来时,我们就看见了白色。当蜜蜂可见光谱中的光—包括紫外线—都被反射出来时,蜜蜂会看到“蜜蜂白”,那是一种人类看不到的颜色。

对蜜蜂来说,大部分我们看成是白色的花都是蓝绿色的,而雏菊的绿叶看起来是灰的。尽管蜜蜂能看到的红光范围有限,但是只有少数的花会吸收蜜蜂所有的可见光而成为“蜜蜂黑”;反射些许蓝光的红花在它们看来是蓝色的,反射紫外线的看起来就是“紫外色”。

紫外色是一种怎样的颜色?紫外色和蓝色合起来又会是什么颜色?若是黄色加上紫外色呢?这些草地上的花究竟是什么颜色?

我们无从得知,因为我们看不到。

也许,再也没有其他事情,比想象那些超乎自己演化经验的情形,更让我们感到无力。我们不会产生那些化学反应,也没有它们的神经元,没办法让这些色彩在脑中显现。

跃升花在微风中摇曳,鲜明的红色在风中摇出微微的光晕。白色斑点点缀着每朵花的星形开口,一路延伸到由花瓣聚合成的喇叭形花冠的深处。在更深的地方,还可以看到鲜艳的粉红。

花一旦吸引到传粉者的注意,就有机会让各种色彩发挥功能。像是这些小白点之类的指示记号,能指引动物来到贮存花蜜或花粉的地方;花中央的环就像是公牛的眼睛;直线和箭头也有神奇的指示效果;鸢尾花上的黄色痕迹则是停机坪,引导“小型飞机”降落;沼泽上的龙胆有一行行绿色斑块指明道路,猴面花的橙色斑点也有相同功能。

看一眼这个招牌吧,拜托!不用等人带路,晚餐就在这里吃了吧。

花朵不同的部位也有不同的色彩,各自反射或吸收紫外线,有些颜色标记是人类的眼睛看不到的。

想不到的颜色、不寻常的花纹,双重的视界带给我一阵兴奋的震颤。说得明白一点,我想看到蜜蜂所能看到的。

让我滑入梦的深层。

让我揭开眼前的面纱。

目前发现的花朵化石,最早可追溯到一亿两千万年前,那时蜜蜂早就出现了,而且可能早在花出现之前就有了色彩视力。在这场演化之舞当中,最先是花向蜜蜂献殷勤。花的颜色是招引它的部分诱因。“来嘛,来嘛……来到我身边。”花这样低语着。

当然,花演化的目的是要吸引更多样的昆虫。蝴蝶的可见光谱是从紫外线到亮红色,可看到的颜色比蜂类多、也比我们多,有些蛾类的色彩视力就跟蝴蝶一样好。甲虫是重要的传粉者,屎壳郎能区分黄和橙、紫和蓝、黄绿和浅绿。大部分苍蝇看见的世界是彩色的。小巧的蓟马靠采集花粉为生,对蓝绿、蓝色和黄色最为敏感。不过其他传粉者,包括胡蜂、蠼螋、蟑螂、书虱、蝗虫、蟋蟀和草蛉,它们的色彩视力都还没被人研究。

鸟为很多花传粉,拥有绝佳的视力。不论雌雄,北椋鸟都有一身黑得发亮的羽毛,虽然在我们看来一模一样,但在它们彼此眼中可是大不相同。吸引它们的是反射紫外线的图案,有关鸟类的书籍可印不出来。和蝴蝶一样,鸟可以轻易看到红色。在美洲,蜂鸟喜欢造访红花;缺乏传粉鸟类的中欧一带,红花也就比较少。

哺乳动物也能传粉。夜行性蝙蝠通常都吸吮白花或乳白色花的花蜜,因为这些花在夜色中看起来较为醒目。许多地鼠、小型有袋动物、啮齿动物喜欢在破晓时刻觅食,它们偏好轻淡的颜色。富含花蜜的花主要靠香味吸引哺乳动物,颜色通常较为黯淡、单调,也常常靠地面生长。

这些白色与蝙蝠、红色与鸟的模式,被称为“传粉综合征”。科学家一度认为颜色、香味、形状等花的特征会形成与拼字游戏类似的东西:标明花的种种特征后,就会浮现一个特定传粉者,出于天性必定喜欢黄色金盏花或红色跃升花;一朵狭长呈管状、有着甜蜜香气的蓝色花朵,就会跟蝴蝶配对;红色无香味、喇叭形的花就非蜂鸟传粉不可;而浅绿色、发出恶臭的花,则一定是吸引苍蝇。

如今大多数科学家都不再迷信“传粉综合征”或“天生偏好”之类的理论,鸟类、蜂类和蝴蝶的不稳定性实在太大了。它们是自私自利的,只愿意为自己最喜欢或最容易找到的花传粉,而没有注定要为哪种花传粉。它们对野地充满经验,只凭选择和运气决定该怎么做。

实验者曾给年幼的黄凤蝶看不同颜色的纸花,结果显示它们最喜欢黄色,其次是蓝色和紫色。

然后,实验者用一种有黄色品种,也有洋红色品种的野花做实验,将没有花蜜的黄花,以及有花蜜的洋红花拿给蝴蝶看。为了把花蜜从黄花中吸干,实验者事先引入了一大群饥饿的蝴蝶;为保证花蜜已被吸干净,实验者还在装花蜜的小管中插入了小纸签。

结果,黄花仍是黄凤蝶的最爱;然而不过十次的拜访后,大部分蝴蝶都转向了洋红色的花。最后,这些已经有经验的蝴蝶面临第三种选择:有花蜜的黄花以及没有花蜜的洋红花。很快它们又改回来了。

蜂鸟也是同样的情形。它们本来喜欢的是红色,但如果把田野中一半的红色跃升花涂成白的,把剩下的红色花的花蜜移除,它们就会转移阵地。

颜色是一种微妙的诱惑,本身就像是广告,而红色,是其中的大型广告板。

可口可乐!百事可乐!来吧!

产品是需要些炒作的。

有些花需要依赖虚假广告,用颜色和香味暗示奖赏,然而这奖赏永远不会兑现。这类花的确得靠刚孵化、尚保有本能偏好的传粉者来光顾。有些高明的模仿者甚至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骗到传粉者。

花儿摇曳、争艳、咆哮。

来我这儿,来我这儿……过来!

研究花的科学家常需要把红色的花瓣涂成白色。他们用的是一种亚克力染料,声称不会对花造成伤害,也不会对传粉者产生不良影响。然后他们就退到一边观察:这回谁会来拜访它?

花也会自己尝试变换颜色,而且能达到预期效果。花可以一受精就变色,也可以等到应当受精的年纪时,自动变换颜色。新的色彩告诉传粉者这儿不需要它们效劳了,蜜蜂可以去找别的花,当然最好是同株植物或同个花序上的花。

一个更直接的办法就是让花掉落枯死。然而如果生殖过程还没有结束,花的某些部分可能还会用到。即使在完成受精后,花对于同株中其他还没有受精的花仍有利用价值。只要整个花丛还在,就能继续吸引远道而来的传粉者。

变色极为常见,其缤纷程度往往超乎想象。在同一科的花中,可能有些属会变色、有些不会;同一属中,也有些种会变色、有些不会;同一种中,有的个体会变、有的却不会。

变色的机制也五花八门。一种产于西印度群岛,名为孟南德洋紫荆的花,初生时是白色的,中心花瓣的中央有块大红斑;老化后,中心花瓣会向后弯曲,遮住红斑,同时周围的四片花瓣转为淡粉色,于是整朵花看起来都是粉红色的了,它传达出一个强烈的信号:“我老了,别碰我的柱头。”

同一属的花中若出现某种色素,则会让黄花变成红色;若缺乏某种色素则会让白花的黄色环带消失。

酸碱值的变化也会影响花的颜色,使粉红色的花变成蓝色,或把蓝花变成粉红色。

靠夜行蛾类或蝙蝠传粉的花,会从白色或乳白色变成暗红、金黄或紫色。变色后的花,尽管隐没在黑夜里,仍能产生香气,吸引传粉者前来拜访同株的其他花朵。

白色羽扇豆的旗瓣已变成紫色。

遍野的白百合明早会是粉色和红色。

黄色的花再也不是黄的了。

消息传递着,信息交流着。沟通暗码是颜色编成的,而颜色瞬息万变。

我们走过野花绽放的原野,有令人喜爱的黄色蛤蟆花(尽管它在蜜蜂眼中不是这个颜色),还有诱惑人的罂粟(虽然它实际上是反射紫外线的紫外色)。我们是盲眼的窥探者,受邀来到一个派对,认不出主人和大多数的客人,一路上笨拙地跌跌撞撞,看不清真相。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我们觉得高兴就好。我们知道自己的感觉:花让我们快乐。 

1. 因脑伤而失去看见色彩能力的人,可参考Oliver Sacks, An Anthropologist on Mars (New York: Alfred Knopf, 1995)。 

2. Moore et al., Botany给了我一段关于可见光谱还有花瓣色素功能的精彩描述。

3. Deni Brown, Alba: The Book of White Flowers (Portland, OR: Timber Press, 1989)对白色花有完整详尽的介绍,包括白色花如何、又为何看起来是白色的。 

4. 有关“瓦哈卡之花”的资料,可以参考Rob Nicholson, “The Blackest Flower in the World,” Natural History 108 (May 1999)。 

5. Moore et al., Botany中谈到了植物为什么不是黑色的。

6. 蜜蜂的资料有很多来源,例如Karl von Frisch, Bees: Their Vision, Chemical Senses, and Language (Ithaca, N.Y.: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71); and The Dance Language and Orientation of Bees (Belknap Press, Cambridge, MA 1967)。

7. 想了解有关气味的历史和背景知识,可以参考Georgii A. Mazokhin-Porshnyakov, Insect Vision (Plenum Press, New York, NY 1969)。

8. 还有一本很棒的书是我常推荐的:Friedrich G. Barth, Insects and Flowers: The Biology of a Partnership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1)。

9. 另一个针对昆虫行为和生理的重要参考来源是Michael Proctor, Peter Yeo, and Andrew Lack, The Natural History of Pollination (Portland, OR: Timber Press, 1996)。

10. 拉尔斯·奇卡也提供了很多资料,是个大功臣。当今许多最前端的昆虫视力研究都是出自他手,特别是关于蜂类看到的颜色方面。他跟本章关系最密切的著作,是Lars Chittka and Randolf Menzel, “The Evolutionary Adaptation of Flower Colors and the Insect Pollinators'Color Vision,”Journal of Comparative Physiology A 171 (1992); Lars Chittka, Avi Shmida, Nikolaus Troje, and Randolf Menzel, “Ultraviolet as a Component of Flower Reflections and the Color Perception of Hymenoptera,” Vision Resolution 34, no. 11, p. 1489-1508 (1994); Lars Chittka and Nickolas Waser, “Why Red Flowers Are Not Invisible to Bees,” Israel Journal of Plant Sciences 45 (1997); Peter Kevan, Martin Giurfa, and Lars Chittka, “Why Are There So Many and So Few White Flowers?” Trends in Plant Sciences I (August 1996); Lars Chittka, “Bee Color Vision Is Optimal for Coding Flower Color, but Flower Colors Are Not Optimal for Being Coded: Why?” Israel Journal of Plant Sciences 45 (1997); and Lars Chittka and Nickolas Waser, “Bedazzled by Flowers,” Nature, August 27, 1998。

11. 本章原稿本来有更大的篇幅,讨论为何白花在蜜蜂眼里是绿色的,而为什么绿色的叶子看起来又会是灰的。原文如下:“会反射紫外线的白花其实很少见,大部分人类看起来是白色的花,比如雏菊,是吸收紫外线的。它们对蜂类来说不是白色的,因为它们并没有反射蜜蜂可见光谱内的所有的光。它们反射的是蓝和绿,所以蜂类看到的就是蓝和绿。对蜂类来说,雏菊绿色、锯齿状的叶子看起来说不定是灰的。一堆绿叶反射到蜂类眼里时,既一致又显得单调黯然。以人类来看,叶子在红光范围内吸收的光较多。”

12. 蜂类在花出现前就已经有了色彩视力,这个说法也是出自奇卡的研究,转述于Kathleen Spiessbach, “The Eyes of Bees,” Discover, September 1996。奇卡的幽默和个人风格可以在他关于花朵颜色的文章《蜜蜂色彩模式》中看到:“但我们是怎样知道两亿年前的昆虫看到的世界是什么颜色的?制造时间机器的计划总是碰壁,想要证实这些资料实属不易,于是演化生物学者采用了种系对比分析的策略。”

13. 瓦泽(Nickolas Waser)也是本章和其他章的重要参考作者。一篇有关文章是 Nickolas Waser, Elvia Melendrez-Ackerman, and Diane Campbell, “Hummingbird Behavior and Mechanism of Selection on Flower Color in Ipomopsis,” Ecology 78, no. 8 (1998)。

14. 我也要提到Beverly J. Glover and Cathie Martin, “The Role of Petal Shape and Pigmentation in Pollination Success in Antirrhinum majus,” Heredity 80:778-784 No.6, June 1998; Adrian Horridge, “Bees See Red,” Trends in Ecology and Evolution 13 (March 1998); and A. G. Dyer, “The Color of Flowers in Spectrally Variable Illumination and Insect Pollinator Vision,” Journal of Comparative Physiology A 183 (1998): 203-212 No. 2 August 1998。

15. Stephen L. Buchman and Gary Paul Nabhan, The Forgotten Pollinators (Washington, D.C.: Island Press, 1996),对于授粉配搭的应用与历史有精彩的论述。

16. Martha Weiss针对蝴蝶的授粉行为做了数量可观的研究。我参考了她关于燕尾蝶的研究,出自“Innate Color Preferences and Flexible Color Learning in the Pipevine Swallowtail,” Animal Behavior 53 (1997): 1043-1052 no.5。

17. 韦斯为我提供的“蜜蜂是昆虫世界里的智多星”,出自Susan Milius, “How Bright Is a Butterfly?” Science News 153 (April 11, 1998)。此书较前面的部分也说道:“蝴蝶常被侮辱,说它笨到没有办法从一朵湿的矮牵牛花找到出口。”

18. 此外,韦斯也为我提供了有关花如何变色的信息:Martha Weiss, “Floral Color Changes as Cues for Pollinators,” Nature 354, November 1991; and Martha Weiss, “Floral Color Change: A Widespread Functional Convergence,” American Journal of Botany 83, no. 2 (1995)。

19. 我也该提到Lynda F. Delph, “The Evolution of Floral Color Change Pollinator Attraction Versus Physiological Constraints in Fuchsia Excorticata,” Evolution 43, no. 6 (1989)。第三章玫瑰香

一开始,花的香气是个诱惑,是晚餐铃声,也是广告。

百货公司的过道里摆满了以花为名的产品:玫瑰、兰花、紫罗兰、忍冬、玉兰、水仙、橙花、康乃馨、风信子。我们在肥皂、香水、泡泡浴、乳液、洗发水、除臭剂中,甚至在空气清新剂和清洁用品中添加香味。

我们希望闻起来像花的香味。

现在的文化跟古代大部分文化没什么不同。古印度人和古埃及人用香味敬拜神祇;古希腊人是制造香水的专家;《圣经》飘着缕缕焚香;欧洲人相信古龙水能驱除瘟疫;而阿兹特克男性贵族有佩戴花环的习惯。纵观整个人类历史,几乎所有地区或时代中的人都希望自己拥有花的香味。[2]

今日大部分的香水都含有三大香味群,又称为“香水味阶”。前味伴随着一阵扑鼻的花香,如紫丁香或百合;中味是主题香,采用的味道可能有茉莉、薰衣草,或是天竺葵的精油;后味又叫基础味阶,原料来自动物,如发情母鹿的麝香或麝猫肛门腺体分泌的苍白液体,这些成分巧妙给予人胴体和体温的联想。

人体有属于自己的一股气味,从散布在脸上、头皮、胸部、腋下、生殖器官附近的腺体散发出来,奇怪的是,人类对生殖器官散发出的气味一点也不动心;自古以来,我们就一直努力压抑身体所发出的精卵气味。有一个理论是说,当人类社群结构渐趋复杂后,暗示性欲的气味会考验伴侣之间的忠诚度,威胁人类的生存繁衍。老实说,受到文化影响,我们认为自己的气味很恶心。我们不想闻起来太像人类。

不过,我们也不想闻起来像“物体”。我们希望吸引异性。所以,香水的前味是从会散发香气、吸引传粉者的花中提炼出来的,中味则来自闻起来像性类固醇的精油和树脂,而浓度较低的基调,意图不言自明。

我们不想太招摇,不希望闻起来太像鹿或是麝猫。

我们想要闻起来像玫瑰,像橙花,像茉莉。

就花来说,它们多半希望自己闻起来像食物。有些花希望闻起来像腐烂中的尸体,有些花希望闻起来像排泄物,有些则希望闻起来像是真菌。

花有自己的打算。

仅仅一朵花就能产生多达一百种化合物,这些化合物可随时间变化,混合组成不同的气味。每个部位的香味可能都不一样,能够传达出不同信息:在这里产卵!花蜜在这儿!吃吧!

会制造香味的化合物,剂量大时常常有毒。为了保护植物,它们以挥发性溶剂(容易从液体挥发成气体的油脂)的形式储存在特定细胞中,这些特定细胞通常就在花的内部;某几种溶剂可能是由花瓣组织产生,另几种溶剂则可能是由生殖器官负责制造。花香通常是很多种气味混合而成的,植物的营养组织也会增加花的香味。

气味经由挥发作用释放,一旦进入空气,分子就开始随机运动,彼此越隔越远,直到各自被风吹到植物附近为止。不过,有段时期气味分子是循一定路线扩散的。这种称为“气味线”的路线有一定的终点,目的通常是刺激昆虫的触角。昆虫触角上有几百个能够捕捉气味分子的细胞,围起来的区域大约就是昆虫的鼻孔所在,有些蛾类的鼻孔和一只小狗的一样大。狗靠嗅觉闻到气味,昆虫则是摆动触角。

昆虫会顺着气味的来源蜿蜒前行,若气味消失了,它们会选择往下飞或者侧飞。当一只寻寻觅觅的昆虫渐渐逼近,终于看见花时,它可能会突然直线飙向花朵。

花会闻起来这么香,是因为昆虫太会闻了。有些蛾类可以闻到一千米以外的东西;有些简直就像贵宾犬,几乎没有什么闻不到的;其他传粉者,尤其是蜂类,也能记住并分辨气味。作为回应,花会演化出一套复杂的香味,促成被植物学家称为“专一性”的现象。“专一性”指的是传粉者对某朵或某种特定的花保持忠诚。首先,花“希望”让自己闻起来或者看起来跟竞争者不一样;其次,花要吸引一个能记得并认出其特质的传粉者;最后,花要传粉者忠诚,要它载满花粉离开后,去为另一朵相配的花授粉。

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昆虫是愿意配合的。即使有其他花在开,蜂类可能还是会造访它熟悉的红花苜蓿或粉红色的紫茉莉,这样花能得到相似的花的传粉,而蜜蜂也能熟练地应付同一种花。在一趟觅食旅程中,蜜蜂可能会造访多达五百朵花,所以只要每次能省下一点时间和精力,就会迅速累积起来。我们买东西时也是采用同样的策略,每天都去同一家杂货店,开车上班时也是选择相同的路径。

由于不同的花在不同时间散发香味,昆虫可以同时忠于好几位主人。蓝菊苣早上有花蜜,红苜蓿在午后风味最佳,紫茉莉黄昏时开放,接着是月见草的时间。

蜜蜂对于气味的记忆,是跟一天中的某个时段连在一起的。通常,它会规划出一条“追猎路线”,在合适的时间造访恰当的花,最后径直飞回巢中。

产生香气的时机关系到花能否顺利繁殖。有些花,像是玫瑰和苜蓿,只有白天有香味,而有些花只有晚上会散发出香味。

有些香味你我永远都不可能闻到,因为我们并不是夜行动物。而有些香味就像是通往忠诚国度的地图。

全世界每年甘蔗和甜菜糖的产量达到一亿两千万吨。在澳大利亚、爱尔兰和丹麦,每人每年吃掉四十五公斤的精制糖,美国人稍微少一点。花蜜的主要成分是糖水,有时候也含有蔗糖,或是蔗糖、果糖、葡萄糖的混合物。我们大概都能了解蝴蝶的想法,我们想要吞下整条糖棒时,也会自动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不论是在深藏的蜜槽里,还是在敞开的囊袋中,花蜜都是给传粉者的报酬。每种花分泌花蜜的部位不同,任何部位都有可能。富含花蜜的花常有浓郁的香味,但不一定是从花蜜来的(由鸟传粉的花也有香味,但没那么强烈,因为鸟的嗅觉不是很好)。一开始,花的香气是个诱惑,是晚餐铃声,也是广告。

传粉者接近后,香气像是能看到的路标一样,进一步指引传粉者到达食物的来源。昆虫可以从花的香气判断出花是满载食物还是空空如也。

花蜘蛛会借花蜜认出宿主。它们躲在蜂鸟的鼻孔里,跟着它到处跑,一闻到对的花香,就从鸟喙中飞奔而出。

有些花把花粉当酬赏,因此发出的香味主要来自花粉。靠吃花粉的甲虫来传粉的植物尤其如此。蜂类也擅长闻出不同花的花粉。

对花粉香味最好的比喻,也许就像一顿只有干农活的人才吃得下的早餐:包括了蛋、培根、火腿、芝士、马铃薯、酥饼、肉汁;于是,一条气味线由煎锅向外延伸。

花粉也可以很性感。尚未交配的雌性向日葵蛾闻到花粉的香味时,会提早并且花更多时间向雄蛾发出求偶信号;于是,更多的卵有了成熟的机会。

食物、香味、性之间的互动是一种常态。有些花闻起来像是蝴蝶[3]的性信息素,而雄性木蜂会散发出闻起来像花香的信息素,香到简直可以吃了。经过几千年的模仿和盗用,花的挥发物已和昆虫的信息素共同演化了;花会仿制信息素,而信息素模仿花香。

我们也是。我们希望自己闻起来像一朵玫瑰、一只蝴蝶,甚至是昆虫的信息素。

不仅如此,很多蛾的性信息素的主要成分,和雌性印度象分泌在尿液中的性信息素成分相同;这尿液是为了吸引公象,体形越大的公象越好。

一项实验显示,闻过麝香(喜马拉雅鹿的性吸引物)的女性,月经周期会变短,排卵更频繁、更容易受孕。麝香的气味就跟人类尿液里类固醇的味道相仿,睾酮之类的类固醇的化学结构,则和没药的树脂类似。我们在香水中添加这些树脂,跟我们利用花的挥发物其实是一回事。

自然界这么多东西闻起来相像,也许可以用大自然的效率原则来解释。在一个地方有用的化合物,在另一个地方也能产生效用。我们都来自同一盅原生汤。诗人和科学家一样,都指出了事物间的共通性。类比是真实存在的,暗喻在化学层面得到彰显。《圣经》里,诗歌般的《雅歌》说香味是爱的语言:“爱人来到我怀中,像胸膛间的一袋没药。爱人来到我怀中,像恩盖迪葡萄园里的一簇凤仙花。”

凤仙花、青柠、栗子的花闻起来和精液的味道一样;没药的香味跟人体头皮腺体分泌油的气味相仿。

我们希望闻起来像玫瑰,像凤仙。

但我们不想闻起来像全世界规模最大的花序、那将近三米高的巨型蒟蒻一样(相传这花是由大象传粉)。它的恶臭曾令人昏死过去。

我们不愿像食蝇芋,因为在海鸥聚落附近演化,它变得闻起来像腐烂中的鸟尸。这种天南星科植物呈圆形,盘子大小,灰紫带粉红斑,长着名为毛状体的暗红色茸毛。它的腐臭吸引绿头苍蝇前来觅食、产卵。苍蝇爬进这看似是挖空的眼窝或是挑逗的肛门的玩意儿,直到花的深处,然后被逮住,而逃脱之路已被刚毛封锁。

绿头苍蝇靠吸食花蜜为生,并在花里产卵,但这些卵会因缺乏食物而饿死。然后在一瞬间,花释放出花粉,浇满了绿头苍蝇的全身;接着刚毛枯萎了,绿头苍蝇得以重新爬出。

其他靠苍蝇、甲虫传粉的花闻起来可以像是死掉的动物、腐烂的鱼,甚至是粪便。再配上红色、紫色、咖啡色等颜色,效果就更突出了。暗色斑点或多瘤的区域看起来像一群正在摄食的昆虫。这从植物的俗名就可以看得出来,比如“臭鼬甘蓝菜”(skunk cabbage)、[4]“尸臭花”(corpse flower)和“臭鹅脚”(stinking goosefoot)。

我们不想闻起来像食蝇芋,却愿意闻起来像茉莉,尽管它的前味在腻人的甜香中带有明显可辨的粪便气味。在最浅层、可追溯到儿时的层面,在心灵难以觉察的层面,这气味点明了我们跟世界其他物种间的亲缘关系。于是,我们习惯了在最好的香水中加入粪尿味。

多数的花闻起来像家餐厅,用香气通知(或诱骗)昆虫这里有食物。

有些花则有家的味道,像是安顿一家子的理想处所。蕈蚋在真菌中产卵,幼虫孵出后就以花为食;模仿真菌的植物在森林低处生长,开深紫色或棕色的花;花上多肉的区域似乎特别能吸引蕈蚋;有种兰花有片柔滑如鳃的区域,就像是蘑菇的菌褶。

有些花男扮女装招揽性交易,香气是它们装扮的一部分。某种地中海兰的唇瓣呈椭圆状凸起,散发出紫蓝色的金属光芒。窄窄的黄色外缘处长了一圈红毛。丝状暗红的上瓣在风中摇摆,宛如昆虫的触角。这种兰花不论看起来或闻起来都像一只雌性胡蜂,当雄性胡蜂发光并上前交配时,花粉就沾到它头上了。

拟交配很少见,但绝非独一无二。全世界各地都有蜜蜂、胡蜂或其他昆虫,试图跟虚有其表的花朵交配。其实只被花骗骗还算幸运,芫菁的幼虫也懂得缩成一团,使自己看起来甚至闻起来都像只雌蜂。这些幼虫先是依附在雄蜂上,趁机摸进哺育幼蜂的巢室,然后大啖其中贮存的花粉。

不过还是有表里合一的时候。“香水花”使用香气的方法是最赤裸、最奇特的一种,它的香味告诉雄性长舌蜂有什么样的香气,然后就像在百货公司为重要的一夜采买一般,蜜蜂把有香味的汁液用前脚毛茸茸的触须抹干。香味储存在后脚的囊袋里,跟其他味道结合,就成为独家调配、难以抗拒的信息素。

香味可以是“来吧”,也可以是“滚开”。有些已受精的花会改变香味,告知传粉者到别的地方去。许多花就此完全停止制造香味,这是最彻底的拒绝方式。

传粉者也会利用香气。蜂类会分泌一种能够标记已造访花朵的信息素,这种只能维持一会儿的气味是备忘录:这朵花没花蜜了。而其他蜂对这种味道也会有反应,毕竟谁也不想爬进空的花冠里。

世界上最名贵的香水之一“欢乐”(Joy),是由少量茉莉加上大量玫瑰调配而成的。玫瑰总是令人热情迸发:罗马人狂欢庆祝玫瑰节;早期的基督教玫瑰念珠,也是由一百六十五片干燥卷起的玫瑰花瓣穿成的。

玫瑰的香味先是被我们鼻腔中的黏膜吸收,然后向边缘系统发射信号;这是大脑最早组成的部分,也是我们的情感中枢。在这里,嗅觉记忆比视觉记忆维持得更久。

我们想要闻起来像朵玫瑰,而我们的确是。每样东西闻起来都像其他东西。任意角落里都有分子在空气中飘浮,跟其他分子推挤碰撞,然后被感觉细胞、昆虫触角、狗的鼻子捕捉,或被情人吸入。我们想融入进去,希望能随风飘舞,也渴望心旌摇曳的感受。

1. 这一章能完成,有两本书功不可没:D. Michael Stoddart, The Scented Ape: The Biology and Culture of Human Odor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 and Diane Ackerman, A Natural History of the Senses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90)。前者讨论到人类如何去除自己天然的体味,而人类文化又是如何使用了气味和香水,后者也就同一主题进行了论述。 

2. Roman Kaiser, The Scent of Orchids: Olfactory and Chemical Investigations (Basel, Switzerland: Elsevier, 1993)以及其他有关书籍文章,让我对花制造香味的方法有了更深的认识。Rob Raguso , “Floral Scent Production in Clarkia breweria,” Plant Physiology 116 (1998): 599-604 no. 2为我提供了花朵释放气味的实例。

3. 我对动物如何侦测到香味的了解,主要来自Konrad Colbow, ed., R.H. Wright Lectures on Insect Olfaction (Burnaby, B.C. Canada, Simon Fraser University, 1989); and T. L. Payne, M. C. Birch, and C. E. J. Kennedy, eds., Mechanisms in Insect Olfaction (Oxford, England: Clarendon Press, 1986)。

4. B. S. Hansson, “Olfaction in Lepidoptera,” Experientia 51 (1995)也给了我些帮助。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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