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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7 12: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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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志冲, 著

出版社:华夏出版社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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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奥斯特洛夫斯基传

尼·奥斯特洛夫斯基传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尼·奥斯特洛夫斯基传/王志冲著.—北京:华夏出版社,2015.5

ISBN 978-7-5080-8419-0

Ⅰ.①尼… Ⅱ.①王… Ⅲ.①奥斯特洛夫斯基(1904~1936)—传记 Ⅳ.①K835.125.6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5)第070546号

尼·奥斯特洛夫斯基传

著  者 王志冲

统  筹 刘晨

责任编辑 王敏

装帧设计 海星

出版发行 华夏出版社

经  销 新华书店

印  刷 北京中科印刷有限责任公司

装  订 三河市少明印务有限公司

版  次 2015年5月北京第1版 2015年5月北京第1次印刷

开  本 850×1168 1/16

印  张 21.75

字  数 270千字

定  价 39.80元

华夏出版社 网址:www.hxph.com.cn 地址:北京市东直门外香河园北里4号 邮编:100028

若发现本版图书有印装质量问题,请与我社营销中心联系调换。电话:(010)64663331(转)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一本留得下、传得开的优秀长篇小说。在千百万人中,已流转数十载,便是明证之一。

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是一位既瘫痪又失明,但自强不息、攻坚克难的作家。在全球范围内,和他齐名的杰出残疾人屈指可数。“我们的时代只崇敬这样的艺术家:他的一生是他作品的最好注释,而他的作品则是他一生的最好佐证。”(别林斯基语)“尽管他已静卧于九泉之下,但他的精神却在每一个正直人士的心灵深处永不泯灭,并激励人们奋发工作和斗争。”(郭沫若语)

我有幸译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书信集》《活生生的保尔·柯察金》等作品,写过《还你一个真实的保尔》《钢铁情缘》等拙著。更感荣幸的是,已近耄耋之年,尚有机会撰写这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传记。

作为红色经典之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曾获得无数鲜花掌声,也几度被泼洒污泥浊水。它具有自身的历程,或艳阳辉映,或阴霾笼罩,曲折起伏,并不意外。在中国,“某某是怎样炼成的”甚而成为一种句式,长期频频展露于报章杂志。可以相信,这红书的生命必定恒久绵长。

近八十年来,残疾人作家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生前死后,在华夏大地,拥有敬佩者、仰慕者、视其为生活楷模者,包括健全人、残疾人,为数众多。

撰写这部传记,奉献给我国的男女老少读者,或许能引发深思,激起豪情,在成长、立志、开创、拼搏、冲刺的进程中,吸纳正能量,增强凌云志。

让高远的人生目标更为清晰亮丽,迟疑的前行步履变得坚定刚毅吧。第1章 童年历险

1904年9月29日,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婴儿,降生在一座再也普通不过的村子。

维里亚村得名于维里亚河。

维里亚河蜿蜒流淌在乌克兰的土地上,水势平缓,微波荡漾。到了奥斯特洛格地区,维里亚河穿过树林,越过草地和牧场,又继续向东,加速奔涌而去。

这是一百多年前了。河的两岸,大片大片的沃土良田——属于波兰的地主和伯爵——把农民的小块土地切割得七零八碎。农民的茅舍砖屋,都离自家的小块土地很远,他们要去耕种或收割,往往还得绕过波兰人的领地。

据老辈人说,一些现在已显得破败的小村庄附近,原本是茂密的松树林。后来,林子被出卖了,被砍伐了,唯有残留的树墩,满脸沧桑,恰似在哀怨地向人们诉说着什么。

冬去春来,嫩草丛生,渐渐绵延成一望无际的草地。

就在维里亚河的左岸,离其他村舍较远些的地方,有一间孤零零的破旧茅草屋。房东把它租给了一个五口之家。

那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婴儿,正是降生在这个贫寒的家庭。[1][2]

孩子出生时,上面已经有了两个姐姐——娜佳、卡佳和一个[3]哥哥——米佳。[4]

大家管新出生的孩子叫柯里亚,大名尼古拉。[5][6]

父亲阿列克谢是工人——葡萄酒厂的制曲工。母亲奥里加善良、朴实、坚毅,还挺倔强。

柯里亚出生后,这户人家经济上更艰难了,可小男孩活泼调皮,给家里平添了更多的意趣和笑声。

不知不觉,孩子在逐渐长大。

盛夏的一天。村庄里,男人们几乎都不在家,或下地干活,或外出打工;妇女和半大不小的孩子也没闲着。一般农户的子女,稍大些的就得下地干活,留在家里的都是小娃娃。

爸爸阿列克谢去城里找工作了,因为酿制葡萄酒有季节性,并非一年到头都有活干。哥哥米佳在一家德国老板开的铁工厂里当学徒。妈妈头上包着白毛巾,到自家的小园子里松土收菜。大姐娜佳刚从学校回来,就过去帮妈妈干活。二姐卡佳在一块高坡田里忙碌。

白花花亮得刺眼的太阳,在碧蓝碧蓝的高空中缓缓运行,释放出阵阵热气,烤炙得大地像蒸笼。奥斯特洛夫斯基一家。父亲阿列克谢、母亲奥里加、大姐娜佳、二姐卡佳、哥哥米佳和柯里亚。

气温还在上升。这儿那儿,约好了似的,几家村民的屋门开了,跑出来一些男孩子,全是学龄前的小娃娃。有的蹑手蹑脚,有的连蹦带跳,都朝池塘那边赶去。

池塘就在柯里亚家附近。第一个跑到池塘边沙滩上的小男孩,栗色的头发朝上梳着,还算整齐;两条稀疏的黑眉毛的眉头几乎触碰到鼻梁;眼睛黑白分明,透出一股机灵劲儿。这个瘦削的小家伙,正是柯里亚。

才一会儿,五六个小伙伴就到齐了。看样子是事先约好的。柯里亚还带来一长条窄窄的木板。看上去,伙伴们有比他小些的,有比他稍大的,反正全是小不点儿。

瞧这些孩子,有的卷起裤脚,有的索性脱光衣裳,在池塘里互相使劲儿泼水,或者抓住滑溜溜的小鱼玩儿,喊声笑声,撕扯着燠热的空气。

母亲奥里加和大女儿娜佳在园子里忙着,听到嬉闹声,都直起腰来,朝池塘那边张望。喧闹声中,妈妈辨听出小儿子略带沙哑的嗓门。娜佳笑着说:“让柯里亚去疯吧。”

母亲也舒心地笑了。

那边,孩子们闹腾了一会儿,纷纷爬上船去。这是一条不知谁家丢弃的小船,残破不堪,像个孤儿,被扔在池塘边密密匝匝的绿色浮萍丛中。水面的微澜细浪,使小破船轻轻地摇曳不止。

孩子们乱哄哄地攀着船帮上去,小破船大晃大动起来。

柯里亚带来的窄窄的木板,原来是要当船桨用的。他开始划动桨板,小船便缓慢地移动,渐渐犁开大片浮萍,进入开阔的水面。

园子里,奥里加偶一抬头,只见远山背后升腾起团团乌云,并且正朝这边涌动。她留意了。继续观察一阵后便预料到,很快会有一场滂沱大雨降临。的确,吹到身上的热风似乎已夹带了丝丝凉意。

她不由自主,扭脸看向池塘那边。

哦,小破船满载着孩子,摇摇晃晃地向池塘中心移动。孩子们依旧兴高采烈,欢叫声一阵阵传来。

哎呀,不好!奥里加晓得,那是池水最深处。当地人管那里叫“坑儿”,大人有时会牵着马过去洗濯。可看样子,这些小娃娃并不知情。

这不,破船接近“坑儿”了,船身顿时摇晃得厉害起来。而且,孩子们发觉乌云遮蔽了小半个天空,状如烈马奔腾,仿佛要吞噬整个蓝天,不由吓呆了,随即一块儿惊慌地大呼小叫起来。破船简直像要翻掉似的。

此刻,奥里加已经带着大女儿娜佳,冲出园子,飞奔而去。

比她们跑得更快的是二姐卡佳。她在高坡田里干活,居高临下,整个池塘、一船大声呼救的娃娃、朝着池塘那边迅跑的妈妈和大姐,还有其他孩子的家长,全部映入眼帘。她脑子灵活,头一个跑到池塘边,扑通一声,跳进并不深的水中。

她心急如焚,游到小破船跟前,伸手抓住船帮,用足全身力气,把船推向岸边,同时叮嘱娃娃们安静,别害怕,莫乱动。

此刻,柯里亚的妈妈和大姐,还有几个孩子的家长,也气喘吁吁、陆陆续续地跑到了池塘边。

平时,妈妈奥里加不大责怪柯里亚的,但眼前的情景使她非常生气,弄得不巧是要出大事的,她不由得当即责备了几句。

天上早已不见太阳,浓浓的乌云布满大半个天空,远处响起沉闷的雷声,一场暴风雨眼看就要袭来。家长们全都拉着各自的孩子,匆匆跑回家去。

妈妈和两个姐姐也带着柯里亚朝家里奔。还没到家门口,一阵狂风刮过,大颗大颗黄豆般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柯里亚一进屋,见妈妈和姐姐都忙着擦脸,拧出头发上的雨水;二姐卡佳更是满身湿透,得换掉衣服。自己方才太贪玩,差一点儿闯出大祸,这下要挨骂了。怎么办?怎么办呢?

有了。趁着她们在忙碌,趁着外面风狂雨急,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柯里亚悄悄地爬到床底下,蜷缩着一动不动。过一会儿,自己爬出去认个错,妈妈消了气,就没事儿喽。这么一想,他觉得好困,手捂住嘴巴,压低声音,打个哈欠,便迷迷糊糊的了……

妈妈突然想到柯里亚,人呢?她环顾四周,没有;问两个女儿,也茫然地说没看见,怎么一眨眼工夫踪影全无了呢?

电光闪闪,一个特大的迅雷犹如就在屋顶炸响。妈妈打个激灵,让两个女儿冒着风雨,一家家去问,去找。

娜佳、卡佳,心慌慌,意乱乱,不顾暴雨如注,冲出门去。

妈妈心里像有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不知小儿子去了哪里。

两个女儿回来了。哪儿也没找到小弟,人家都说没注意,不晓得。

母女三个,急成一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当口,床底下窸窸窣窣一阵响,只见柯里亚脚在前,头在后,倒爬着出来了。“妈妈,饶了我吧。我想在床底下躲一躲,可睡着了……再也不敢了,妈妈……”

奥里加愣了片刻,抱起孩子,紧紧地搂着。身上湿漉漉的两个姐姐,脸上的惊讶之色转为舒缓的笑意。

一场虚惊过去。吃过晚饭后,外面的风雨也已停息。大家围坐在一起。妈妈奥里加似乎要抚慰孩子们似的,唱起了歌谣——

草地上啊,绿草地,辽阔宽广无比,在那悠闲的马群里,遛着马儿一匹。

马儿你在草原上,逮住你不能再游荡,我要把笼头给你套上……[7]

这首民歌,妈妈唱过多次。柯里亚听了又听,百听不厌。其实,他还未必听得懂歌词的含意。但每当妈妈唱起来,那嘹亮而不尖利、浑厚而不粗哑的嗓音是如此悦耳,使他感到如此熨帖。而且,妈妈一唱歌,神态就变了,双眼仿佛大了不少,炯炯有神,整个面庞容光焕发,柯里亚仰着脑袋,怎么看也看不够。

奥里加怎么唱得这么好?她上过什么学校?学过音乐吗?[1]娜佳(189?—1921),即奥斯特洛夫斯卡娅·娜杰日达·阿列克谢耶夫娜的昵称,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大姐。[2]卡佳(1898—1965),即奥斯特洛夫斯卡娅·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夫娜的昵称,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二姐。[3]米佳(米秋哈)(1900—1963),即奥斯特洛夫斯基·德米特里·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昵称,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哥哥。[4]柯里亚(1904—1936),即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昵称,本书传主。[5]阿列克谢·伊凡诺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1854—1936),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的父亲。[6]奥里加·奥西波夫娜·奥斯特洛夫斯卡娅(1875—1947),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母亲。[7]乌克兰民歌《草地上啊,绿草地》的部分歌词。常适译词,麦子配歌。本书内的乌克兰民歌歌词,皆引自薛范主编的《乌克兰歌曲选集》。第2章 军人情结

柯里亚的父亲阿列克谢是葡萄酒厂的制曲工,可干这种活有季节性,一年就做那么几个月,实际上可称为季节工。所以,每年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他不得不另外找工作。他有一手木匠手艺,有时也帮附近的农民下地干活,或者去给地主当雇农,但更多的时间是离开本村,去一些城镇打工,好在他吃得起苦。

另有一个情况,以前为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撰写传记的作家,要么确实不知,要么明知而故作懵懂,语焉不详,特意回避。

什么情况呢?

柯里亚的父亲阿列克谢是世袭军人,也就是说,连这孩子的祖父伊凡也是军人。伊凡脾气暴躁,动辄顶撞长官,可打起仗来总是冲在前面。不仅如此,他们父子作为十分勇敢的士兵,都得到过上级的褒奖,都曾被授予军士衔;更巧的是,还都荣获了乔治十字勋章。“军士”是介乎士兵和尉官之间的军衔;乔治十字勋章则是从1807年起,用于奖励特别勇猛、立下战功的士兵与军士的。

正因为祖父和父亲都当过兵立过功,柯里亚的两个姐姐,娜佳和卡佳,才得到优待,可以免交学费,进校读书。当地政府出的一纸证明上写得清楚,说她们是“塞瓦斯托波尔保卫战参加者的孙女”。轮到柯里亚,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祖父和父亲虽然立的是守土卫国的功,可那年头毕竟当的是沙皇的兵。父亲退役后,又在海事部门工作数年,当的是跑腿送文件的通信员。为了养家糊口,他还曾开过一爿小酒店。时代在变,观念在变,有些事情变得简直说不清道不明。荣耀的史实,也能变成不提为妙的复杂往事或曰历史污点……

不过,在性格层面上,在精神层面上,祖辈父辈的遗传基因显然起着作用。

柯里亚小时候便爱玩打仗游戏。甲方乙方,他无论身在哪方,十次中有九次是抢着当指挥员的。而且,每一战他都身先士卒,率领队伍迅速地绕到敌方的背后,仿佛神兵天降,“抓活的!”“缴枪不杀!”哦,大获全胜!

后来,柯里亚尚未成年,便不止一回偷偷离家,要投奔革命部队。再后来,1919年,作为骑兵旅的一名侦察员,他听到了这样的当众宣读:

由于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作战英勇机智,特向他致谢……

这份由首长亲笔写的、表扬性质的命令,宣读后交给了柯里亚本人。他十分看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带在身边。

这一确凿无疑的细节,对于柯里亚这个未满16岁的、因伤离开部队的“老兵”来说,既印证了他的天性勇悍与渐趋成熟,也表露了他的自豪感与孩子气。

分明是一份嘉奖令,郑重其事地使用他的大名,却又出现了致谢这个词儿。这恰恰从一个角度表明,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即柯里亚,因为年龄未到,尚不在正式编制之内,但又确实是一名立过汗马功劳的战士。

1921年,为了争取进航空学校学习,当上飞行员,17岁的柯里亚一次又一次地跑,简直把司令部的门槛都要踩坏了。闯过一道又一道关,直到眼科医生那里才被卡住。老医生揭穿了尼古拉竭力要掩盖的真相:右眼近乎失明。老医生检查完毕,生气地提高嗓门问:“你哪儿见过独眼的飞行员?啊?!”

柯里亚无言以对。

十五年后,1936年夏天,AHT-25英雄机组沿着莫斯科—堪察加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乌德岛航线完成了不着陆飞行后,来到索契[1]休息。契卡洛夫对两个伙伴拜杜科夫和别利亚科夫说:“我们到索契了,要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一块儿去拜访奥斯特洛夫斯基,看看活生生的保尔·柯察金,跟他谈谈心。”

契卡洛夫他们来到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白色别墅。双方初遇,却似重逢,谈笑风生。尼古拉说起自己1921年想进航空学校的往事。契卡洛夫当即诙谐地接过话头:“您可以告诉那位老医生,不是没有这样的飞行员。有位著名的飞行员一目失明,依旧驾驶飞机直上蓝天,好不逍遥自在!”

尼古拉笑得更灿烂了:“哎,您那时候便告诉我就好啦!”

契卡洛夫和尼古拉,两个都是1904年出生的人,谈得兴致勃勃,忘了时间……

1932年,在索契市的简陋住处,尼古拉正艰难地进行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二部的创作。12月22日,他终于收到了日思夜想的、由莫斯科挂号寄来的此书第一部的样书。是的,作者自己看不见书的样子。然而,他闻到了,闻到了新书的油墨清香。

正是由于过分激动,他伸出手去,轻轻地、嗓音微微发颤地索要样书。正好在旁边的一位朋友——共青团员贝欣内夫赶紧把书递到他手上。这时的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内心愈发激奋,用瘦削的指头缓缓地抚摸书皮。这是什么?在书皮的底边那儿,他摸到了凹痕,再顺着凹痕小心地移过去,来回摸索。哦,窄长的,莫不是……此刻他的思路完全是军人式的了。额头的横纹皱了起来,表明他正在深思苦索。蓦地,他喜悦地、兴奋地喊出了声:“应该是一柄刺刀吧?”

猜得好准!深灰色的细布硬书皮上,确实斜斜地镂刻着一柄银白色的刺刀,与它交相辉映的还有一根已长出两片新叶的小树枝。这使他立刻联想到自己正在创作的第二部作品。保尔给哥哥写信,其中有这么一句:“我依然相信自己能够归队,相信在冲锋的队伍中也会闪亮着我的刺刀。”

他十分满意,格外亢奋,因为封面设计者竟与自己不谋而合,默契到如此程度。他当即精神大振,高声呼喊:“这正是我的刺刀,这正是我的新武器。拿着这种新武器,我又可以和你们、和党、和整个国家一起战斗啦!”

他要求在书里仔细寻找,看看印数是多少。“哦,10000册!这就等于说,又有10000柄新刺刀投入了为社会主义而战的部队。”

刺刀、武器、战斗,完完全全的军人口吻、军人姿态、军人情怀。

的确如此。他曾告诉文友德米特里耶娃:“我的志向就是当军人。”还进一步表示,要不是得了这种“可诅咒的病”,他不会成为作家,而是会成为军人。

1936年1月28日,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被授予旅政委的军衔。他激动不已,委托国防人民委员会的一位工作人员——红军大尉薇拉·瓦西里叶夫娜——替他到军需处买一套指挥官的军便服,并在衣领那儿缀上菱形章。当时旅政委的军衔标志,是在袖口那儿缀上星章。[2]

到了3月7日,他写信给秘书拉扎列娃,说:“为了庆祝国际妇女节,为了表示对伟大女性的尊敬和友善,我明天要首次穿上自己的政委服,向在我家占多数的女性展示一名军人、一名未退伍的游击队员的风采。让政委服上的红星、金纽扣和荣耀的菱形肩章,以及其他所有令美女怦然心动的物件,在她们眼前闪闪发光吧。请别见笑。”[3]字里行间,跃动着欢欣与自得之情。

是的,他还曾亲口坦言,自己心中一直有个军人情结。

柯里亚的父亲阿列克谢作为士兵,到过不少地方。他也确实开过小酒店,但做不来生意,没赚到什么钱。为了找工作,他多次跑到一些小城镇,还曾到基辅居住,在海事部门干过活。丰富的阅历使他积累了不少人生经验,也给他带来了烦恼与痛苦。

在村子里,父亲算得上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柯里亚爱听他讲故事,尤其爱听行军打仗、冒险立功的情节。

阿列克谢在家的日子,会给孩子们讲述部队如何在山地艰苦地行军。比方说有一次,狂风大作,冰雪封山,崎岖狭窄的山路被雪埋得看不清了。他,一名身材魁梧、膂力过人的炮兵,和同伴们一道,把马卸下,硬是扛起大炮,翻过山头,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柯里亚听得津津有味,牢记不忘。跟小朋友们一起玩的时候,他会给大家讲这些打仗故事,眉飞色舞,指手画脚,很是投入。

小伙伴们往往听得入神。

正当全村农民感到青黄不接、度日艰困的时候,柯里亚偶尔瞥见两个姐姐流着泪告诉妈妈,她们和几个邻居一同去为地主家干了一个半月的活儿,管家却吩咐账房,拖着压着,不发工钱。妈妈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柯里亚听得清楚,蹑手蹑脚地走出屋门,看到爸爸和一伙村民围成一圈,正在谈论此事。大家非常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柯里亚一肚子火,马上去找几个最要好的小伙伴,也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地商量起来。他们和大人不同,没有皱眉蹙额,没有唉声叹气,大家七嘴八舌,主意特多,一会儿就已定下妙计,而且讲好,谁也不准泄露秘密。拿定主意后,一群小伙伴就散了,各回各家去了。

当晚,这一带四野阒然,似乎村子已沉入梦乡。

柯里亚没睡,他的几个小伙伴也没睡。

他们偷偷地跑出各自的家门,集中在一起,奔进小树林,探头探脑,观察夜色笼罩下的庄园,找准了两间板屋的几扇玻璃窗。“打!”柯里亚发一声喊。“打!”小伙伴们来劲了,跟着叫嚷。

大家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石子儿,朝板屋的玻璃窗扔去。

乒令乓啷,窗玻璃破碎了。看家狗吠叫起来了。吱吱呀呀,睡在板屋里的几个账房惊恐地推开门,冲出来,东张西望,乱成一团。

小伙伴们又紧张又开心。大家不敢久留,互相嘱咐别泄密,赶紧撤退,各自回家。

柯里亚悄悄地摸黑走向屋角自己的小床。“孩子,你去哪儿了?”妈妈的问话声传来,困惑而焦虑。

柯里亚从没对妈妈撒过谎,何况此刻他心里还在打鼓,慌着呢。

他直愣愣地望着妈妈,一五一十地吐露了实情,这才觉得松快了些。

妈妈听了,紧闭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她让儿子去睡,自己却难以入眠,她预感到这下惹麻烦了,准得吃亏。但柯里亚还小,何必过早吓着他呢?

的确,事情的结果是相关孩子的家长受到斥责和惩罚,被迫答应赔偿。有的交钱,有的自己或让大些的子女去干活,以工抵账。

柯里亚的两个姐姐,娜佳和卡佳,就白白干了许多活。

妈妈和姐姐们没说一句怪怨柯里亚的话,但小男孩难受得很。接连好些日子,他都没敢看她们的眼睛。

夏去秋来,村民们几乎已经忘了“砸玻璃”事件。

这天,夜深了。维里亚河两岸一片沉寂,笼罩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忽然,地主的场院那边,火苗闪烁了一下,不多时便光焰明亮,空气中散发着烧焦的土豆味儿。

原来,每至深秋,地主便把土豆窖起来,即掘坑埋藏,上面盖好麦秸。这天晚间,柯里亚悄悄地取了家里用剩下的一盒火柴,独自走出门去,壮壮胆,溜进地主家的场院。虽然看清四下无人,一颗心仍然扑通扑通地猛跳。

划亮火柴,点着了一些麦秸。四周依旧没什么人,可孩子面对燃旺的麦秸,那颗心简直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火柴盒里还有三根火柴,可他已经吓坏了,手抖得不行,把火柴连同盒子往麦秸上一扔,转身逃跑了。

此时,麦秸被火点着,火苗又烧毁了柯里亚扔下的火柴和盒子。紧接着,下面的一些土豆也被烧得焦味阵阵,十分刺鼻。

有人赶来救火了,或提着水桶扑灭明火,或用铁铲挑开阴燃着的麦秸。

此刻,柯里亚已经跑回了家,趁妈妈和姐姐不注意,睡到小床上去了。

那边场院里,火光与焦味引来了更多的人。不多时,火被扑灭,损失不大。可地主怎肯罢休?

然而,大家弄不明白是不是有人纵的火,但都认为,这不同于“砸玻璃”事件,准是成人干的。可怎么也查不出一点儿蛛丝马迹。日子一长,这桩“疑案”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其实,第二天,柯里亚就把自己干的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先是一惊,但立刻镇定地嘱咐儿子千万别慌张,只当没这回事,就连在两个姐姐面前也只字莫提,免得她们跟着慌乱,万一出事,妈妈一定会站出来担当的。妈妈的沉稳和安慰,使柯里亚心中平静了许多。

妈妈又轻轻地对他说:“俄罗斯和乌克兰都有那么一句谚语:一斧头砍不倒大树。你这么做,从根儿上说并没错,只是人还太小,既没有力气,也没有斧头,只会害了自己……”

柯里亚深褐色的双眼凝视着妈妈,目光中流露出的,不再是胆怯和惊惧,而是沉静与领悟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妈妈只管照常干活,若无其事,孩子心里便也日渐踏实、安定。

这天吃过晚饭,四个人围坐着。妈妈神情开朗,微笑着说:“孩子们,为了那桩麦秸起火的事情,全村人,包括我们家,都被怀疑,弄得人人忐忑不安。现在好了,看样子已经平息下去,不会再追究了。来,轻松一下,唱个歌吧!”

妈妈唱起一首诙谐的民歌,两个姐姐伴和。柯里亚不会唱,但胸腔内的那颗心,跟随着快乐跳跃的节奏,轻快地搏动着。

赫瑞秋,赫瑞秋,快去干活儿!赫瑞秋脚上靴子磨破。赫瑞秋,赫瑞秋,快去放牛!赫瑞秋腿疼脚也跛。

赫瑞秋,赫瑞秋,打谷脱壳!赫瑞秋有病不能干活。赫瑞秋,赫[4]瑞秋,快去砍柴!嘿嘿嘿嘿,好难过……[1]瓦列里·巴夫洛维奇·契卡洛夫(1904—1938),飞行员,苏联英雄,创造过许多高级飞行特技。[2]拉扎列娃·亚列山德拉·彼德罗夫娜(拉尤史卡)(1891—1981),是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的秘书(1934—1936)。索契的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纪念馆建成后,她成为该馆的研究人员。[3]引自《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书信集》第529封。本书中,凡是直接引用传主信函内的文字,均依据《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书信集》(王志冲译)一书。不另注。[4]这是乌克兰民歌《赫瑞秋,快去干活》的部分歌词。敖昌德译词,麦子配歌。第3章 聪慧好学

父亲一年中至少有半年出门在外,家里的顶梁柱是母亲奥里加。

奥里加具有的一些特质,如坚毅、乐观、执着,作为遗传因素,在柯里亚身上有所呈现。妈妈有副好嗓子,爱唱歌谣,声情并茂;儿子手指细长,喜欢拉手风琴,指法娴熟,感情充沛,后来几乎达到人琴合一的境界。

实际上,奥里加不但没有专门学习过音乐,连普通小学也没进过。

奥里加的父亲,即柯里亚的外祖父,本是捷克侨民。1862年,贫困迫使他不得不和众多的穷汉一起迁居到俄国。亲友中并非没有可以帮他一把的殷实之家,但有钱人和缺钱人沾亲也疏远,步行者和骑马者想法大不同。

奥里加自幼生活在大树林旁边,因为她的父亲谋到的是一份护林员的工作。

背靠幽深的林木,面对油绿的草场,她从小就熟悉和喜欢大自然。天生一副好嗓子,嘹亮又浑厚。当地乡间的民歌手愿意教,她又聪明,学得快,还是个小不点儿,就已经学会好几首淳朴而优美的民歌了,在屋前屋后亮开嗓门歌唱——

农家附近有樱桃花园,五月的甲虫唱得欢,农夫们忙着在耕田,[1]姑娘们边走边唱,母亲们在准备晚餐……

奥里加挺想进学校念书,但没可能。她得帮妈妈做家务,得喂牲口,得看管鹅群,况且这儿离学校也远。

有一次,她软磨硬求,爸爸总算买来一册识字课本。小女孩心里乐开了花。

那些天,奥里加看管鹅群时,手里捧着的正是那册已被她翻得半新不旧的识字课本。

偶尔有上学的孩子路过,她便缠住人家问个没完。记性好,课本又是图文并茂的,没多久,她已经大致学会拼音,能拼读出一些单词了。

此刻,奥里加倚着一棵大树坐下,打开课本,仔细地辨认着,念出声来。

阳光明媚,气温逐渐升高,更加燠热。风起处,乌云滚滚翻翻。一阵倦意袭来,她两眼眯缝,打起盹儿来。课本脱手,掉落在地。大雨刮来,课本的纸页散乱了,湿漉漉的。

一只机灵的白鹅,扑扇着翅膀往麦田里钻,其余的立刻都欢叫着跟了上去。

奥里加毕竟还是个孩子,没被闹醒,酣然入梦。

她的妈妈走出屋门一看,尖叫着奔过来……

奥里加的上学梦就此完全破碎。

但她有一股执着劲儿,常常偷偷地读书练字,总算没变成一个全文盲,可以稍微看看写写。

她比丈夫足足小21岁。

老夫少妻?怎会如此?

原来,奥里加很小的时候,曾看到过孕妇由于难产而惨死的情景,她心头便罩上了一片阴影。长大了,她不想嫁人。实在拗不过家长的意愿,就坚持要嫁个年长些的,因为她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老夫少妻不大会生孩子。当然,她错了。一个接一个,总共怀了六胎,其中夭折了两个。她29岁时生的婴儿是第六个——最小的儿子尼古拉,即柯里亚。

贫困的家庭又添了个小男孩,日子过得更艰苦了。

母亲奥里加必须多干活,挣钱贴补家用。她帮人家洗衣服,看管[2]孩子,在菜园里掘地,还做缝纫活儿——缝一条裙子或短衫10戈比,做一条围裙5戈比。两个女儿,娜佳和卡佳,渐渐长大,也学着妈妈的样儿,帮着干活。

家里虽穷,却拾掇得干干净净。孩子们肚子半饥半饱,可身上的旧衣服却总是补得整齐,洗得干净。

主妇繁忙,非常疲劳,但慈爱、和蔼,不随便发脾气,与邻近的村民也和和睦睦。晚上临睡前,她有时还会哼哼民歌小调。陈设简朴的屋子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氛。

柯里亚的两个姐姐都只念到小学毕业。大姐娜佳后来留校当了老师的助手,每月有几个卢布的收入,不过那是后话。这之前,她和卡佳一样,除了念书,尽量帮妈妈干活。

柯里亚的哥哥米佳,才11岁就被送进一爿铁工厂去当学徒,希望能早日挣钱,接替年过半百的父亲,撑起这个家。铁工厂老板——德国人菲尔斯特,对待工人,尤其是对待学徒,十分苛刻、凶狠。

柯里亚4岁就向往着上学读书,当然,岁数太小,学校不收。

一所乡村小学(教堂办的走读学校)就在维里亚村,离他家挺近。

这天早晨,学校上课了。4岁的柯里亚坐在教室的门槛上,他用手支着下巴,安安静静,一声不响,似乎比教室里的学生还认真。他这样来“上课”已有好几天了,老师发觉了,并没赶他走。

当然,柯里亚虽然听得仔细,也不过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可他显然在努力思索、琢磨。同时,他也晓得了,学生回答老师的提问,是必须站起来的。

此刻,老师在讲天空,讲月球,讲星星,太有意思啦。

学生大多是乌克兰人,老师讲课则用俄语。

俄语中,月亮叫“鲁娜”。乌克兰语里,月亮叫“米霞奇”。至于“鲁娜”,在乌克兰语里,是回声的意思。

这时候,老师问一个男生:“鲁娜是什么?”

男孩子答不出。另一个男生站起来回答:“只要到树林里去大喊一声,鲁娜就来啦!”

好多同学不禁嘻嘻地笑。怎么搞的?只要到树林里去大喊一声,月亮就来了吗?

坐在门槛上的柯里亚也忍不住了,捂着嘴,笑出了声。

教师转过脸来,含笑问他:“你也许知道鲁娜是什么吧?”

他赶紧起立,挺直了腰回答:“现在还没有鲁娜。”“什么时候才有呢?”“它要到夜里才出来呢。”柯里亚很自信地说。

老师非常满意,对这孩子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实际上,没人教柯里亚。他看着姐姐的课本,学着念,还依样画葫芦,描着字母和单词。

那天,二姐卡佳找不到新发的课本,但她猜测,十有八九,是弟弟拿到什么地方去了。

卡佳走出家门,东寻西找,循声来到学校后面。只见一群学龄前儿童围成一圈坐着,站在中间的不是别人,正是弟弟柯里亚。他装作老师,指着新课本上的图画,煞有介事地讲解着。

卡佳跑过去,一把夺下新课本,气吼吼地说:“快回家!”

柯里亚觉得真没劲,跟在后面走,懒洋洋的,噘着嘴。

卡佳一肚子的气还没消,举起手来,作势要打弟弟。

柯里亚不躲不闪,头一昂,梗着脖子,瞪着两眼,哽咽地质问姐姐:“你大,就可以打人,对吗?”

卡佳毕竟是喜欢弟弟的,而且知道他的倔强劲儿上来可厉害着呢。此刻见他一副受委屈的样子,真要哭了,做姐姐的便赶紧一把搂住,哄他,跟他讲和。

不久,柯里亚已经认识了许多字。老师高兴地表示,等他满6岁,就让他进教室,正式上课。

这下,柯里亚心花怒放,喜眉笑眼,天天数着还有多少日子才可以当上小学生。

他更努力地认字、写字。

在街上走着走着,只要见到地上有一张印着文字的纸,他就会捡起来,试着念。如果这张纸比较干净,他便舍不得扔掉,带回家去,藏进板棚内自己的一个小箱子里。

箱子里可全是贵重物品——钓鱼钩、马尾线(做钓丝用的)、邮票、铁钉、螺丝帽,还有就是一沓沓旧报纸旧刊物什么的,通通都是得来不易的宝贝。

距离能上学还有一个月,柯里亚就已经兴奋起来了。妈妈最理解小儿子的心情,开始为他准备“学生装”。在地摊上,妈妈买到一顶旧的学生帽,上面缀有银色徽章,是那会儿中学生戴的。买来一块农家土布,缝制成裤子,还染成深蓝色,似乎显得好看一点儿。再用这种粗麻布做个书包,配有带子。书包缝得很精致,就像从店铺里买来的,柯里亚非常爱惜,用了三年,还保存了很长时间。

妈妈见他那么爱念书,欣喜得很,郑重其事地带他去拍了一张照片。他身子站得笔挺,头戴学生帽,一手夹着课本。

柯里亚成了真正的小学生。

全班数他年龄最小,但听课用心,回答准确。老师不止一次口头表扬他,让同学们向他学习。

一天清晨,柯里亚醒来后,听见哥哥米佳在和妈妈说话。他晓得,米佳在德国老板菲尔斯特开的铁工厂里当学徒,经常遭受打骂。

在铁工厂里,老板总是差他干重活累活,老板娘叫他做厨房里的杂活,还让他照看孩子。

而且,菲尔斯特十分刁悍,常常会搞恶作剧,使小学徒防不胜防,大吃苦头。

厂里来了客人,是老板菲尔斯特的朋友。两个人喝酒聊天。忽然,菲尔斯特指着熔炉旁地上的铁球,吩咐米佳:“去,快把那个铁球拿起来,交给我!”

米佳伸手去拿黑不溜秋的铁球,万没料到,这铁球是刚刚在熔炉里烧过的,看着乌漆墨黑,似乎冷冷的,其实温度高得很。米佳的手指一碰到,就烫伤了,疼得又是挥手又是跺脚,嘴里哇哇乱叫。菲尔斯特和他的客人乐得哈哈狂笑。

米佳伸出烫伤的手指给妈妈看。柯里亚跑过来,看到哥哥的手指又红又肿,伤疤结着痂,还有没完全愈合的创口,血肉模糊,好可怕。柯里亚急怒交加,喊叫起来:“哥哥,人家欺负你,你就这么忍着,不揍他吗?回家吧,别去那鬼地方了。”米佳望着弟弟,眼里噙着泪水,什么也不说。尼·奥斯特洛夫斯基与母亲、哥哥。

这时,妈妈早已泪流满面。小儿子不懂事,她心里却什么都明白。用笔写的字,斧头砍不掉。按照合同,米佳进厂当学徒,三年内没有工钱;中途不干便算违约,奥斯特洛夫斯基家必须赔偿德国厂主100卢布。他们的全部家什卖掉,也换不来40卢布。有什么办法呢?思来想去,妈妈还是擦干眼泪,忍着悲苦,把米佳送回了铁工厂。

人是送走了,可妈妈日夜忐忑不安,只怕厂主使坏,孩子吃亏。她记得乌克兰的民间谚语:对以犄角抵人的羊只需防前,对以后腿踢人的马只需防后,对恶毒刁悍的坏蛋则要防前后左右。

母亲有两儿两女,此时最让她牵肠挂肚的是大儿子米佳——他在铁工厂里,过着怎样的苦日子哦?

母子连心。这天,她思绪纷乱,恍恍惚惚,鬼使神差地走出家门,一路往前,好像要到铁工厂去探望米佳,因为她脑子里隐隐约约地闪现着可怕的影像,只怕大儿子,这个以后要做全家顶梁柱的大儿子,要遭遇劫难了。

急匆匆进了城,对,沿着这条街,就可以到铁工厂的。瞧,前面有个孩子,肩上扛着一大块铁疙瘩,费劲地朝前挪步,看背影很像……

奥里加心头发颤,紧走几步,抢到前面细看。果真是米佳。一张精瘦的脸黑不溜秋,脏兮兮的,两只眼睛却显得格外明亮。妈妈见他这模样,头也晕了,腿也软了,泪水夺眶而出。“妈妈,我怎么着也得离开那鬼地方!”米佳放下铁疙瘩,一面说,一面撩起衬衣给妈妈看。啊,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

奥里加什么也不问了,捂住胸口,疼得揪心啊。

受苦受穷、饱经风霜的母亲,克制住汹涌起伏的悲愤感情,让理智占上风。“孩子,先回厂吧。你快满师了,刁钻的厂主巴不得出点儿事,好不让你满师。这些天,你爸爸在家,我回去跟他商量,看看有什么办法对付菲尔斯特。”

好不容易劝得大儿子扛起铁疙瘩回厂去了,妈妈悲伤地、无可奈何地转过身,返回家里,和丈夫阿列克谢商量。“无法可想,”阿列克谢皱眉蹙额地说,“只能再熬一熬,学会一门技艺。”

柯里亚在旁边听着,很懂事地一声不吭。他知道,哥哥在吃苦头,为了这个家庭,也是为了他。他左思右想,小脑袋都疼了。当晚睡不着,继续思索,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个吓人的噩梦。

次日,醒来不见爸爸。妈妈告诉他,爸爸又外出寻找工作了;还跟他说,哥哥米佳来过,又是逃回来的,躲在地窖里。妈妈去取土豆,发现大儿子半躺半坐着发呆。妈妈赶紧让他进屋,帮他洗了个澡,见他的肚子浮肿得厉害,显然又挨揍了。“我要到法院去告状,告那个德国厂主!”妈妈声泪俱下。“没用的。俗话说,人穷打不赢官司。”

懂事的米佳反过来安慰母亲:“我悄悄回来一次,看看你们,这就赶回去。我扛得住,扛得住的!”

听着妈妈的讲述,柯里亚仿佛看到了哥哥米佳,好坚毅,好镇定,好高大。

天有不测风云。这个家庭又要遭遇大风暴、小变故,聚散无常。[1]这是乌克兰民歌《农家附近有樱桃花园》中的部分歌词。塔拉斯·舍甫谦珂(谢甫琴科)词,薛范译配。[2]100戈比等于1卢布。第4章 离散与团聚

柯里亚还没满9岁,但似乎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些。

1913年初,他从乡村小学毕业,并且获得一张奖状。

不仅如此,女老师还特地登门,找柯里亚的妈妈奥里加,夸赞她生了个争气的儿子,说在学校里,柯里亚是优秀生,各门功课都得高分,而且品行良好,劳动积极,肯帮助同学……还真诚地建议:“这样聪明的小孩不多见,应该送他进城,继续求学。”

妈妈听着,又喜又愁,唯有苦笑,只能感谢老师的一片美意,送她到门外。

丈夫阿列克谢在外面找工作不顺利,大儿子尚未满师,没有工钱。仿佛雪上加霜,房东刚来过,说要他们家搬走,因为必须尽快卖掉这茅草屋。

怎么办呢?连吃住都大伤脑筋了,哪里还能考虑让小儿子继续上学的问题呢?

这房子虽然破旧,可毕竟租金低,一时上哪儿去租这么便宜的呢?

房东催得紧。万般无奈,母亲只得归还了房子,携儿带女,暂时到本村的一户邻居家寄居。当然,长住下去是不现实的。

两个女儿虽说都已有追求者,但年纪尚轻,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可如今家里遇到这么大的变故,不得不早些把亲事定下,两个女儿就这么嫁出去了。娜佳随同丈夫去了彼得堡附近,卡佳则前往基辅定居。

奥里加带着小儿子柯里亚,离乡背井,到老康士坦丁那边,才总算找到一份工作。

东家是糖厂老板。双方讲好了奥里加给他家当厨娘,工钱不多,但母子俩可以住在主人花园内的一间矮屋子里。

原本可以安定一阵子的,谁知人世间的事情变幻莫测,不久又出现了小变故、大风暴。

糖厂老板有个女儿,年龄跟柯里亚差不多。这女孩子不但骄气十足,而且嘴尖舌利,对同龄的柯里亚更是凶巴巴的,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小主人的架势,厉声呵斥。

那天,柯里亚独自在园子里跑来跑去玩。“跑什么?滚开,这是我家的花园!”远远传来斥责声。

柯里亚抬头一瞧,果然又是这个厉害的女孩子,发辫上一只粉红色的大蝴蝶结,那颜色难看死了。头发油亮,衣裙崭新,满脸霸气,真讨厌。可妈妈叮咛过,人家是女孩,又是老板的女儿,千金小姐,得让着点儿,不能惹恼她。算了吧,柯里亚闷声不响,回到矮屋子里去了。

柯里亚总觉得憋气,仿佛肚子里包着一团火,他想找件事情做做,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拿起一张好看的画片,打算把它钉在床边空空的墙壁上。找到了小钉子,他刚动手要钉,千金小姐仿佛影子一般紧追不舍,跑了进来。“别弄坏墙壁,这是我家的!”屋子小,小姐的喊声显得愈加尖厉刺耳。

小男孩气坏了,忍不住了:“你走开!”他一边嚷,一边扯住女孩子的发辫往门外拉。

一个拉,一个挣,缎子做的粉红色大蝴蝶结从发辫上掉落到地上,柯里亚恨得使劲踩了几脚。

男孩这样做的后果是,妈妈被辞退了。母子两人无处投奔,无处存身,吃饭睡觉,又全没了着落。

此时,奥里加接到来信,得知去了彼得堡的大女儿娜佳病倒了,同时得悉丈夫阿列克谢已在靠近边境的图利亚村的亲戚家住下,因为他在那边谋到了一份差事。她当机立断,托人把小儿子柯里亚送到他爸爸身边,自己则赶往彼得堡,去照料病中的娜佳。然而,当她再去寻找丈夫和小儿子的时候,却不知道父子俩被战争的飙风刮卷到哪里去了。

是的,人类社会刮起了一场特大风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这场战争,参与的国家有三十三个,死伤人数超过三千万,更多无辜的百姓遭罪,颠沛流离,缺衣少食。

柯里亚刚到图利亚村爸爸这里时,倒也过了一段比较安定的、自在的日子。

爸爸阿列克谢谋到一份护林员的工作。他年近六旬,饱经风霜,心地善良,脾气随和。发现附近的穷汉偷偷跑来捡干树枝,他也不会趁机暗示他们给自己塞钱。穷极的、胆大的甚至来砍树,他也不愿意处罚,不去逼人家赔钱。

那天,有个穷寡妇来拾干树枝,恰巧被林务官撞见,要罚款。阿列克谢傻乎乎地替她求情。林务官轻轻地冷笑一声,装作没听见;事后,说他护林不忠诚,毫不留情地把他开除了。他只得再去各村各乡找活干,维持父子俩的生活。

后来,他还为柯里亚找了一份放牛的活儿,于是,男孩子成了小牧童。

这样一来,柯里亚整天在树林里、草地上放牛,看绿树成荫,看青草连片,看碧空如洗,看彩霞半天。白桦树的挺拔主干,无花果树细枝的皱皮,松树木质球果的鳞片,都使小男孩遐思绵绵。他喜欢躺在草地上,将帽子枕在头下,闭上双眼,听鸟雀的啼啭,不知联想到了悦耳的民谣旋律,还是刺耳的喧嚣市声。爸爸还忙里偷闲,教他辨别多种鸟雀各具特色的鸣叫。

在这段似乎平静的日子里,爸爸曾患伤寒症。未满10岁的柯里亚居然镇静如常,悉心照料,使爸爸痊愈了。

1914年8月爆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一直持续到1918年。

阿列克谢父子所在的图利亚村,地处边境,正接近战线。柯里亚看到俄军部队途经此处,开往前线,而一批批难民从国境线上朝这里逃跑,再继续退向后方。

战线似乎日益靠近。大炮的轰鸣,震得茅屋砖房的窗玻璃格格直响;夜幕下,蓝黑色的天空一侧,被连连闪亮的火光映照得通红。村里出现了抬着担架的人们,而躺在担架上的伤兵血迹斑斑,有的还缺胳膊少腿。伤兵们痛苦的呻吟声在空气中回荡,柯里亚目睹耳闻,吓得心在震颤。

大批难民并不在此地停留,而是像潮水似的继续往后方奔涌而去。

数天后,本地的很多村民慌悚不安,也开始收拾物品,汇入这股汹涌的人流。愈来愈紧密、愈来愈迫近的炮声,促使阿列克谢父子也拾掇起衣物,融入了难民的队伍。

接连几个星期,这股洪流滚滚滔滔,往后方移动。人们忍饥挨饿,风餐露宿,形容憔悴,茫无目标。

一路逃难的苦楚,在10岁的柯里亚的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甚至数年后,他偶尔还会梦见自己置身于难民的洪流之中,蓬头垢面,疲惫不堪;梦见愁眉苦脸的男人们牵着瘦骨嶙峋的马匹,拉动破旧而笨重的大车。柯里亚的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妇孺的哭喊声,嘴里感触到涩涩的尘土味……

这天,他们到了舍佩托夫卡。阿列克谢觉得再往前跑,也不知到哪儿才算是个头儿,还不如就在此地停下。况且,这里是乌克兰南方铁路的一个交叉点,一个大枢纽站,找份工作或许会容易些。

柯里亚对舍佩托夫卡的一切都感到新鲜。车站上列车来来往往,旅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昼夜不息。机车库里,晚间也亮着灯,工作不停。这儿有许多工人,生活状况和言谈举止跟村民大不相同。这时,此地的嘈杂喧嚣与乡村的空旷寂静相比,似乎后者对小男孩更具吸引力。

阿列克谢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在火车站上当临时工,清扫月台和路面——但收入极低。

一家人分散了,父子俩单独过活,而且居无定所,异常艰辛。此时的柯里亚,衣不蔽体,头发乱糟糟的,鞋子也破了,久不见面的熟人简直认不出他来。

分散的一家人,在兵荒马乱的恶劣环境中,想尽办法,互相探寻。

不久后,哥哥米佳来了。他历经千辛万苦学成铁匠技艺,因此有机会进入机车库,先干杂活,接着很快就成了正经八百的钳工,不过工资还是很低。妈妈奥里加也来到这里和他们会合。

原本就是贫穷的家庭,如今兵荒马乱,流离转徙,一家人沦为难民。虽说刚在此地找了些活干,但晚间仍和许多难民一样,露宿街头,这总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已到了初秋时节,夜里凉意阵阵,似乎也在提醒人们,没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是不行了。阿列克谢一家非得赶快落实一个栖身之所不可了。

然而,战争像个恶魔,使整个国家受到重创,百物飞涨。奥斯特洛夫斯基家,除了两个已出嫁的女儿,四口人算是团聚了。父亲和大儿子怎么着也算是天天上班,有工资可领;妈妈也在想方设法接活儿来干,洗衣服,缝缝补补,挣些小钱。但父子俩工资太微薄,跟不上飞涨的物价;妈妈的收入不仅少得可怜,而且时有时无,并不稳定。

柯里亚人虽小,但见妈妈面黄肌瘦,他也知道疼惜。可这么小个孩子,要找份临时性的活儿也不容易。

爱玩是儿童的天性,柯里亚却不贪玩,他常常陪在妈妈身旁,见妈妈接的洗衣活儿多了,便帮着搓洗、晾晒。刚熟悉的当地小伙伴来招呼他去玩,他也往往摇头拒绝。

小伙伴恼了,拉腔拉调地喊叫:“洗衣婆!洗衣婆!”

他不发火,更不同人家争吵,似乎已懂得一点儿生活的艰辛、家庭的困难。小小男子汉,应该尽可能分挑担子了。好不容易找到事干,挣来一点儿钱,贴补家用,他就高兴得什么似的。

爸爸不得不辞掉工作,到四乡八镇去找活,但求增加些收入。

妈妈当前最大的心事,是要解决住房问题。购房,想都不必想;租房,根本交不起租金。

天无绝人之路。妈妈带着小儿子柯里亚在斯拉夫街发现一所小屋子,墙坍壁塌,破败不堪。经打听得知,房主觉得这屋子已经破旧得无法再住人了,就将它改成了畜圈,后来房屋继续损毁,似乎连畜圈也做不成了,房主不想再修葺,就弃之不顾了。而且,房主已经全家搬迁,离开了舍佩托夫卡。这个消息让妈妈觉得有了一线希望。“我们就在这儿修盖吧。”她以一种拿定主意的口气对柯里亚说。“修改?修改什么?”小男孩没听明白。“修房盖屋!”

于是,母子俩大忙特忙起来。或者说,很多时候是妈妈一个人忙。柯里亚只要没在外面找到零活干,就帮着妈妈一起忙。大儿子米佳下班后也帮着干。丈夫阿列克谢则腾出几天时间来干活,他可是主要的技术力量。

奥里加在两公里外的一座荒坡那边找到了可用的黄土。母子俩合力提着破损的铁桶,硬是一桶又一桶地将黄土搬运了过来,然后和泥,修房盖屋。爸爸和米佳配合默契,把倒塌的墙扶起来,妈妈和柯里亚赶紧把和好的泥涂抹上去。修理门窗也主要是爸爸的技术活。

有意思的是,修房盖屋的设计师和指挥员不是别人,正是母亲奥里加。

秋意日浓,秋风渐紧,再也不能露宿了,必须加把劲,早日盖好居所入住,有时全家人从傍晚一直干到深夜。难,累,苦,可妈妈总是有说有笑,丈夫和孩子们便也铆足了劲儿,攻坚克难,直至浩大的工程基本接近收尾。大家心中都萌生出一种成就感。奥里加瘦削的脸上荡漾着满足的微笑,两句乌克兰谚语脱口而出:“兔子靠腿狗靠牙,各有各的谋生法。不怕万难,只怕孤单。咱们全家齐上阵,有了新屋子啰。”

房屋挺牢固,也还算漂亮,毕竟是自己千辛万苦修建的呀。

这天白天,妈妈独自在粉刷墙壁,接着又擦洗地板。突然一阵头晕发作,她知道自己太疲劳了。此时,在外打零工的柯里亚正好回来,抢过湿淋淋的抹布就擦洗起来。不一会儿,哥哥米佳也回来了,没脱鞋便要进屋。柯里亚把他挡住,说:“等一下,等地板干了再进来。”

米佳多半是累坏了,不听弟弟的,硬要进去。柯里亚气坏了,顺手把脏抹布朝米佳扔去。米佳身子一偏,啪的一声,抹布扔到刚粉刷过的墙面上,又随即落了下来。墙面上留下一块污渍,湿漉漉的,还有几条脏水正顺墙往下淌。妈妈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哎呀!”

柯里亚气极了,这是妈妈的劳动成果呀!小男孩扑到妈妈怀里,似喊又似哭地说:“妈妈,好妈妈!没关系的。我明天再刷一遍。”他转过头去,冲着尴尬地站在一边的哥哥嚷嚷:“你坏,你坏!”“柯里亚,明天我跟你一起粉刷还不行吗?”

妈妈微笑着说:“对哥哥怎么能这样竖眉瞪眼的呢?全家和睦,胜过财富。你们哥儿俩明天一块儿干!”

新房子终于修盖成功。不远处,战争的浓云依旧滚滚翻翻。难民的洪流仍在经过这里,涌向后方。军用列车运载着新兵,到达此地便停靠下来,士兵们跑步上前线。运载伤员的车子则从前方退到此地,再往后撤。也有不愿意打仗的士兵成群结伙地撤退下来,和被宪兵逼迫挡住他们去路的增援部队打起来。子弹乱飞不认人,老百姓担惊受怕,都逃得远远的。在如此复杂而危险的环境里,他们一家四口居然能够团聚,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由于种种原因,父亲阿列克谢并没有经常和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同住一处,而大姐娜佳因病早亡,柯里亚实际上是和妈妈和二姐一起生活的。虽然阿列克谢没有留下任何提及小儿子的文字,但父子连心,二人一直保持着充满亲情的书信联系,小儿子的孝顺在书信中展露无遗。“未来先说”,从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两封家书里摘录一些文字如下:我亲爱的父亲:

我给你写信,我的慈祥的老人家,是要把自己的近况和将来告诉你……我常在你们的来信中读到抑郁的字句,诉说家里的贫穷困苦。我的心情不由变得非常非常沉重、憋闷……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向你们保证,你们只要再稍稍忍耐……情况会好转,我会给你们足够的资助。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们。我亲爱的老人家,我什么也不需要,我是共产党员,通通给你们。(此信写于1925年4月8日。此时,尼古拉21岁。)爸爸:

你好!……今天汇去2000卢布,这是预付到1936年6月为止的、你的生活费……你一取到汇款,就把所有的钱存入储蓄所。只拿当月要花的250卢布……否则可能会被偷掉的……除了你的这2000卢布,我[1]再汇去200卢布。你不妨以自己的名义给济娜和格利沙,让他们帮你做些杂事。传话给他们,只要他们关心你,我会奖励的……吃的方面,别舍不得花钱……(此信写于1935年10月。此时,尼古拉31岁。)[1]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侄女和侄子。第5章 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

妈妈知道小儿子柯里亚最爱读书,但兵荒马乱的,顾不上安排送他上学的事儿。

舍佩托夫卡是个多条铁路线在此交会的枢纽站,每天过往的列车,如今大部分是军列。柯里亚会出现在下了车却尚未整队出发的士兵们中间,找准目标,向人家索取旧刊物、旧书报。这个方法,每每有所收获。

日积月累,他居然拥有了个人的藏书——将近两百本书和杂志。当然,其中没有一本是崭新的。

不仅如此,有时在书报摊上发现一本喜欢的读物,想买却没钱,怎么办?他把自己的午饭送给摊主吃,人家就免费让他看这本书。

有一天,柯里亚在家里认真地读书。哥哥米佳值夜班,早上也没回家,他要连着再干一个早班。这样的加班是常有的。妈妈叫小儿子到机车库去给哥哥送早饭,还叮嘱他别在什么地方耽搁时间,送完饭赶紧回家,千万不要贪玩,那儿全是火车来来去去地开,危险。

妈妈一再叮咛是有原因的。前不久,有个孩子从车厢底下往对面爬。蓦地,列车启动了,孩子被压在车轮下。就这么一瞬间,惨祸发生,无可挽回,孩子的父母哭得死去活来。

此刻,柯里亚嘴里应着,人已经往外跑了。

妈妈在家里等,过了好久好久,还不见柯里亚回来,她有点儿着急。怎么搞的?小儿子平时蛮听话的呀!她心慌意乱,走出门口张望,连人影也没有。她惴惴不安,慢慢往前走去,两眼惊恐地搜索着前方和两边。

柯里亚到底怎么了呢?他确实碰到了意外,不过并非妈妈所害怕发生的那种。

他挺顺利地来到了机车库,把早饭交给哥哥米佳后,就转身出来,一路往回走。

突然,传来女人孩子的嚷嚷声、母鸡小鸡的乱叫声。

循声望去,原来有个老婆婆背着两个装得满满的大口袋;一只手提着篮子,里头有一只母鸡和好几只小鸡;另一只手牵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这孩子正在发脾气,犟头倔脑,哭着吵着,就是不肯走。老婆婆显然是要去赶火车,被孩子一闹,力气也没了,迈不开步,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干着急,快要跟孩子一起哭了。偏偏这时候,那只母鸡从篮子里挣脱出来,几只小鸡也跟着飞扑出来,欢叫着乱跑,真是雪上加霜。

柯里亚看得清楚,急忙奔过去。他先抓住母鸡,放进篮子,让老婆婆摁住;再一只接一只地抓住小鸡,塞进篮子,用绳子牢牢地捆住;然后,又帮老婆婆提着两个大口袋,把她送到火车站里。老婆婆乐得千谢万谢,柯里亚挥挥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刚出火车站,就看见妈妈满脸惊恐地迎面寻来。

男孩子这才想起,自己耽搁了一大段时间,让妈妈担心了。

他快步奔过去,搂住妈妈,简略地讲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妈妈转忧为喜,连连亲吻孩子。

是的,柯里亚小小年纪,已经这么富有同情心,做母亲的当然十分高兴。

一回到家,柯里亚又拿起书来看了。

离他们家不远,有个两年制的高级小学,那是一幢砖房,坐落在苏齐尔科夫街的许多白色小土房中间。学生的琅琅读书声、嬉戏喧闹声,隐隐传来。柯里亚常常会露出羡慕的神情。妈妈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暗暗拿定了主意。

高级小学这学期早已开学。妈妈去跟校方商量,终于让柯里亚入学了。不过,柯里亚要保证,一定努力学习,追上同班同学。柯里亚果然没让妈妈失望,没多久,他在班里的成绩就已名列前茅。

他的同班同学尼娜后来回忆说,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所有的科目都很优秀。他自己读过许多书……组织能力很强。同学中谁功课落下了,他会出力帮助……

当时还是沙皇时代,小学生上圣经课,要背诵许多祷告词。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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